《摄政王[综武侠]》 表里不一韩风雨 秋风卷起落叶,入目皆是萧条。 郭靖刚离开蒙古来到金都,眼见就要进入汉人地界,却发现金人封城封路,严禁百姓出入。 从草原过来的朴质少年,还没弄清楚状况,只好向守城的士兵询问:“这位大哥,请问为什么要封城?” 士兵正忙着交接班,闻言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见郭靖仪表堂堂,身材高大,穿的衣服也不凡,还牵着一匹骏马,立刻收起了轻视之意。言简意赅道:“边境打起来了,不封城,肯定会有昱国探子混进来。” “原来是这样,那得打多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可能三两个月,也可能十几年,谁知道呢。” “这可怎么办……如果几个师父在就好了。”郭靖小声说完,谢过士兵,牵着马往回走。 既然出不去,那就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战争即将来临,老百姓躲到家里不敢出来,街道上只有无家可归的乞丐,穿着单薄的脏衣服在寒风中颤抖,看起来可怜极了。 郭靖掏出一锭金子放到乞丐碗里:“去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乞丐麻木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因为乞讨到了金子高兴,看他的眼神只有不可理喻。 郭靖牵着马继续往前走,看到前面还有一个好心人在帮助这些乞丐。他拿了一包馒头,还冒着热气。 乞丐们蜂拥而上,不一会儿就把馒头抢光了,那个单薄的男人被推倒在墙根,郭靖连忙走过去,把他扶起来:“你没事吧?” 男人摇了摇头。 这人看上去十六七岁,跟郭靖年纪相仿,个子稍矮一些,身体很单薄。 他眉眼柔和,皮肤白皙,看起来很容易相处。郭靖立刻对他有了好感:“我叫郭靖,刚从北边过来,没想到刚来大都就封了城,只能留在这里住几天。” 韩风雨点了点头。 他知道郭靖的身份,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等这个从蒙古而来的少年。 他遵循系统的指示来到大都,有两个目的,第一是探查守城士兵的人数,还有粮草储备,二就是利用郭靖和完颜康的关系,深入金国内部,安插密探。 至于郭靖和完颜康究竟是什么关系,系统没说。 韩风雨刚穿越过来那会儿应该是清楚的,后来接了系统任务,也不知道是太过自信,还是过于自负,让系统抹除了这部分记忆,来增加趣味性,坑了现在的他。 自己做的选择,跪着也要走下去。于是他特意来到这里,等待郭靖到来。 郭靖憨厚地笑了一下,腼腆极了:“你叫什么?是大都本地人吗?” 旁边蹲在墙角的乞丐吃完馒头,拍了拍手,吊儿郎当的说:“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也是从外地逃过来的。” “啊……”郭靖挠了挠头,无措道:“对不起。” 韩风雨摇头,宽容表示自己不会在意。 他的声音太有特点了,为了把马甲捂严实,只能出此下策。 韩风雨的真实身份,正是即将攻打金国的军队主帅,一旦暴露身份,后果不堪设想。就连自己人都不清楚,战争前夕主帅跑到了金国大都。 除此之外,他还是昱国亲王,当今皇帝的亲哥哥。 这次主动请兵出征,既是朝堂无人可用,也是想争夺兵权。一旦战胜归朝,那群只会动动嘴皮子的大臣,再也不是他的对手。 韩风雨将会成为名副其实的摄政,也会是最年轻的摄政。 郭靖不知道眼前这个单薄青年蕴含了怎样可怕的能量,他问韩风雨:“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吗?我原本打算出城的,可是金兵封路了,只能折回来。现在还没有地方住,我能不能跟你一起?” 韩风雨是个黑户,不敢太过招摇,大都守备森严,去客栈还要登记姓名,他低调做人,找当地一家老实的老夫妻,租了院里一间房暂住。 他点点头,示意他跟着自己一起。 方才那群乞丐迅速吃完馒头,一部分人留在这里,另一部分沿着街离开。还剩下最后一个,悄悄在后面尾随。 郭靖没留意到有人跟踪,牵着小红马跟在韩风雨身后,说着自己路上见闻:“大都的乞丐好凶。我来到大都之前,也遇到一些乞丐,他们都很可怜,也很有礼貌。我问过那些人,他们都是汉人,要逃到南方去。” 韩风雨的眼睛不算大,眼角微微上挑,从面相上看,是个严谨仔细的人。他年纪不大,眸色也并不深沉,郭靖被他看着,就知道他在认真听自己讲话,像是受到鼓励似的,接着说下去。 “他们都说京都很好,那里的百姓不愁吃穿,有前面的军队守卫,也不用担心金国人打过去。我的师父们也嘱咐过,不要在路上玩太久,尽快赶往浙江。可惜还是差了点时间,如果我再早一点,说不定今天就已经离开大都了。” 韩风雨疑惑地看着他,眼睛好似会说话。 郭靖说:“你是想问我去浙江做什么?我的几个师父跟人做了约定,我是过去赴约的。你呢?你打算在大都长住吗?” 韩风雨摇了摇头,指了指南边。 “你也要到南边去?” 韩风雨点头。 郭靖觉得他弱不禁风的,有点不太放心,正好两个人都要去南边,说不定顺路:“我们可以一起出城,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分开。” 韩风雨朝他感激笑笑。 他打算回到住处,用纸笔和郭靖交流,直接问清楚他和完颜康的关系,或者把人忽悠到赵王府,到时候一切都清晰明了。 金国皇帝是个有野心的人,在他的治理下,金国实力强了不止一截。但是他的几个儿子的能力,远远比不上父亲,除了六皇子赵王完颜洪烈。 完颜洪烈手上握有重权,正是攻破大都的关键。 完颜康就是这个人的儿子。 郭靖有些发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汉人攻下城之后,万一还不让走,那该怎么办?” 小红马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脸颊,郭靖摸摸马脖子上的鬃毛。 安静的街道上突然出现整齐的脚步声,一队巡逻金兵走过来。韩风雨看着郭靖地穿着,还有牵着的马,心中觉得不妙,拉扯他的衣袖,想让他躲一躲。 “怎么了?”郭靖不明所以,看了一眼走近的士兵,恍然大悟:“你在害怕金人吗?” 他小时候也有金人来蒙古耀武扬威过。金人傲慢,还践踏他们的尊严,郭靖和小伙伴们都不喜欢他们。 郭靖是成吉思汗看着长大的,长辈们的政治倾向,也让他对金人提不起好感。 韩风雨顺从地点了点头,郭靖就被他拉着走,可惜他的马太明显了,没躲过士兵的视线。 士兵见他们躲藏,认定了两个人心虚,提着刀追赶上来,把两个人包围:“鬼鬼祟祟,莫不是昱国来的探子,把他们抓起来!” 郭靖早就听说过金人蛮横,但没想到这么不讲道理,大叫道:“我们只是过路行人,不是什么探子,怎么能随便抓人!” 现在只剩下两条路可走,一是杀了这群金人逃走,二是不反抗,任由他们抓住。 韩风雨还想知道郭靖和金国的关系,他哪个都不选,把主动权交给郭靖。 朝跟在后面的乞丐使了个眼色,韩风雨挺身而出,用单薄的身躯护住人高马大的郭靖。领头的金人见他表情倔强,还想反抗,拿出鞭子扬手就要抽,其余的金人在后面等着看好戏。 郭靖第一次被人这样护着,喉咙酸涩,感动极了,少年纤细的身体都变得伟岸起来。 他果然没看错人,这是一个值得相交的朋友! 眼见鞭子即将落到韩风雨身上,郭靖出手了。 ※※※※※※※※※※※※※※※※※※※※ 私设昱国,五行属火,官制按明朝走,有东厂内阁锦衣卫。形势按南宋来,主要对手是金和蒙古,非快穿。 推预收,下一本写。 是耽美向的,主角也是个王爷,感情流,但是不确定最后有没有cp,《[综武侠]渣男必须死!》 以下为文案: 晋王燕岫一身病气,性格暴躁,动不动就爱杀人。 下人不小心打碎了他心爱的茶盏。 燕岫薄唇轻动:拖出去,杖毙。 管家使眼色,侍卫拉着大喊的婢女离开他视线。 背地里。 管家拿着介绍信给侍女:你在王爷面前已经是个死人,你去将军/侯爷/驸马/大人府上工作吧。 脾气暴躁的燕岫只有双胞胎弟弟才能安抚。 他很爱自己的兄弟燕还,尽管两人是异卵双胞胎,长得一点也不像,燕岫也能面不改色地扯淡:我们是孪生兄弟,长得一模一样。 皇帝大哥扶额:两个孩子都不省心,尤其是大的这个。 后来,燕还忽然失踪了,王府中的燕岫悲伤吐血。醒来后大呼弟弟给他托梦,燕还是被男人始乱终弃,渣死了。 爱弟心切的燕岫毅然决然为弟弟讨回公道,偷溜出王府,沿着蛛丝马迹探查。 燕岫打听了一下,发现陆某,楚某,杨某,欧阳某,花某,李某……都是著名渣男。 他利用自己和弟弟“一模一样”的脸,重重排查,发现他们竟然都没见过弟弟。 事情果然不会这么简单。 最后燕岫排除了所有的正确选项,指着花某说:我弟弟这么聪明,绝不会被普通手段欺骗。你,毫无破绽,完美地不可思议。这世上岂会有你这样的人?所以,你就是那个欺骗他抛弃他,害他客死他乡的渣男!你,必死! 花某笑容渐渐呆滞:??? 不谙世事韩风雨 郭靖的功夫很一般,不过对付几个金人绰绰有余,跟在后面的乞丐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郭靖就把金人打倒,接着抱住韩风雨往马上一翻,骑着小红马就跑。 韩风雨想着激化矛盾,依照郭靖和完颜康的关系,肯定会给他几分面子,及时止住。没想到郭靖这么楞,直接把三十多个人都打趴下了。 打趴下就算了,还全都留活口,等这只小队肯定会向上面汇报,他和郭靖都是从外地来的,嫌疑非常大。到时候满城通缉,又能往哪里跑? 小红马跑的很快,韩风雨微微俯身,好坐的更稳些。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金人还要分出兵力在城里找他们两个,也算制造了点小麻烦。 郭靖也后知后觉发现现在的处境很艰难,小红马已经跑过两条街道,后面的金兵追了一会儿就放弃了,但也难免再遇到巡逻的部队。 城里到处不安全,出城也很麻烦,郭靖一时间没了注意,他只能向身前的少年求教:“我们该怎么办?” 韩风雨想了想,做了个手势,示意郭靖向右边走。 郭靖牵着缰绳的手一抖,小红马转弯进了右边略微狭窄的小巷子。郭靖问:“这是要去哪里啊?” 问完他才记起韩风雨不会说话,又添了一句:“还是你住的地方吗?” 韩风雨摇了摇头,接着让郭靖在前面路口继续往右拐。 郭靖心里好奇,没再继续问。依照韩风雨的指示,一路上都没遇到过金人,接着路越来越宽敞。 周围的房屋很高大,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居住的地方。角落里有一个小门,韩风雨指了指那扇门。 郭靖问:“我们要进去?” 韩风雨点了点头,郭靖带他下马,牵着马悄悄到里面,发现竟是一处马厩。韩风雨指了指马厩,让郭靖把马留在这里。 郭靖依言照做了,心中依然疑惑:“这是什么地方?” 韩风雨做了个口型,郭靖没看懂,只好又重复了几遍。 “照……网……父?”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不过读音听起来有些熟悉,郭靖又念了一遍:“照王福?赵王……赵王府?!” 韩风雨赶快去捂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意识到这里并不安全,郭靖安静下来,鬼鬼祟祟向四周张望,发现只有几个穿着灰衣服的仆人在一边抬水,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松了一口气。 他小声问韩风雨:“怎么能来这里?” 躲都来不及,为什么要主动往金人大本营跑?是嫌死的不够快吗?还是说,这个值得相交的朋友,其实是个金国人? 韩风雨在马厩旁边拿了一根秫秸,蹲下来在地面写下几个字:赵王正在招贤纳士,王府鱼龙混杂,可以暂时躲避。 “啊!”郭靖恍然:“原来是这样。” 韩风雨用鞋底一扫,抹除刚才那句话,继续写:你留在这里随机应变,我先走了。 郭靖急了,“我不想自己在这里,我跟你一起走。” 韩风雨摇头。 郭靖问:“为什么?” 韩风雨写:除非你能丢下你的马。 郭靖的小红马,是一匹汗血宝马,其张扬程度可想而知。金国人物资短缺,连普通的牲口都可能征用,更别提这样一匹好马。即便不送到军队打仗,进献给王孙贵族,也能得到不少赏赐。 最重要的是,韩风雨可以轻功翻.墙出城,郭靖加把劲也能凑合出去,马不行。 整个金国,就这里最安全。只要郭靖动动脑子,不难把马寄存一段时间,形势好转之后再离开。 韩风雨会派人紧盯着赵王府,他和完颜康有什么来往,立刻就能知道。 郭靖讷讷低语:“那、那万一赵王怀疑我的身份……” 韩风雨不解地歪了歪头:你的身份有什么不妥吗? 郭靖想了想:“好像没有。” 韩风雨丢到秫秸,站起来与郭靖对视,指了指通向内府的小路,坚定了点了下头,打开来时的小门,朝郭靖摆了摆手,接着毫不留恋地关门离开。 郭靖站在原地,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忘了问他的名字……” 刚从后门出来,就看到了一个乞丐在草丛里撒尿。 听到声音之后,乞丐抖了抖身上,提上裤子站起来,弓着腰来到韩风雨跟前,伸出手做出讨要钱财的模样,口中低声说:“你太冒险了。” 韩风雨找了两枚铜钱放到他手中,接着向前跑了两步,凌空而起,轻而易举地翻.墙到达了旁边的街道。 躲避金兵的搜捕,回到自己的住处。韩风雨快速收拾东西,换了一件衣服,又用炭粉在脸上涂抹,额头上添了一块醒目的胎记,悄无声息地离开小院,不再躲避,溜达到城墙附近,趁人不注意攀爬翻.墙出去。 守城的金兵只觉得眼睛余光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问旁边的兄弟:“是不是有人逃出去了?” “不可能吧?这么高的墙,怎么逃?” “那就是我看花眼了。” 韩风雨贴在城墙上呆了两息,灵巧地跳跃到下面。 这次金兵看清楚了,“暗探!有暗探!!” 韩风雨朝着树林狂奔,躲避过从背后射来的箭矢。身后骑兵追了有二里路,实在不及韩风雨的轻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失去踪迹。 “昱国人真是胆大妄为,光天化日就敢逃出城去!当我金国无人了吗!” “传令下去,通知各府州县,加强守备,待我上报王爷,准备出击!” 韩风雨回头眺望金国中都,曾经的燕京。 一定会拿回来的! 离开大都,韩风雨向南奔袭,在河间府找到接应的人,没敢改换水路,而是换乘马匹继续向南,略过重兵把守的济南、东平二府,这才乘船前去徐州。 洗去身上做的伪装,换了一身材质不错的衣服,躺在画舫的软塌上休息。 这一路精神紧绷,连续跑了三天整,中间就没停过。直到现在,韩风雨都没有暴露身份,哪怕路上接应他的人、大都城里的暗探,也只知道他是昱国派来的暗使。 韩风雨还没在朝堂站稳,怕昱国大臣插一手搅局,也怕没找到完颜康的把柄,反而被人抓了把柄弹劾。 所以现在他依然是孤身一人,身旁没有婢女侍奉,也没有护卫警戒,更重要的是,身上的钱不多了。 幸好大军驻扎在徐州,只要上了岸,一切都会从容解决。 就在韩风雨吹着清风,朦胧中即将入睡时,忽然有人掀开帘子从窗户跳了进来。 韩风雨顿时清醒。 来人看上去二十出头,样貌英俊,唇边是修剪整齐的胡子。他眼神清正,并不畏缩,不似奸恶之徒。 料到这里有人,他第一时间捂住韩风雨的嘴,低声说:“我不会伤你,只是想借地方躲一躲。你保证不叫喊,我就松手。” 韩风雨点了点头。 那人信守承诺,缓缓松开,见韩风雨没有叫喊的意思,才放松下来坐到一旁。 他打量韩风雨居住的房间,看完里面的摆设,目光忍不住往他身上飘。见韩风雨困倦懒散,同一个不知底细的人相处,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反而昏昏欲睡,便对韩风雨的身份有了猜测。 “我能吃吗?” 韩风雨眨眨眼,清醒过来,见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指着桌上的点心水果,点头同意。 客人毫不拘谨地吃了起来,他动作并不快,看起来不像是饿了,倒像是因为无聊,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见韩风雨没有重新闭上眼,这人笑着问他:“我叫陆小凤,刚刚遇到了一些麻烦,多亏你收留,不然我可就惨了。” 韩风雨点头。 陆小凤问:“你也是过来看花魁游船的?” 韩风雨惊讶地看着他。 这里依然是金国的地盘,前线已经有分路军开战,只等他回去指挥大军发动,这是哪家青楼这么有闲情,这种时候组织花魁游船? “你不知道?”陆小凤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愈发自在起来,“潇今楼的老板,是从金国逃亡来的可怜人,那里收留的女子,也大多是从金国逃难来的。听闻大军压境,老板十分欢喜,特意安排人这么做,希望昱国得胜而归。” ……原来是我家的。 韩风雨自己没搞这种灰色产业,但是他手下的人不少。其中有一位锦衣卫百户,跟他认识许多年了,算是自己人。 现在的锦衣卫虽然压不住权阉,出了京城还是很威风的。商人们为了好过些,主动投靠,送钱送地。这家青楼的房产地契名义上是别人的,实际已经是沈学林的私有财产,连名字都是他改的。 潇今,销金。 虽然他贪污受贿耍威风,但他是忠诚爱国的好臣子。 陆小凤奇怪道:“你不知道花魁?那你是过来做什么的?” 韩风雨从身后找出纸笔,歪了歪身子,凑合着一旁的矮几,写:只是搭个顺风船。 陆小凤立刻眼中惊讶一闪而逝。他实在没有想到,这样钟灵毓秀的少年竟然不会说话。 韩风雨又写:你呢? “我……”陆小凤眼神乱飘,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虚。 韩风雨认真注视着他,像是一点都没有察觉,期待着他的答复。 “那位花魁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光这么差,竟然看上了我。”陆小凤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摸摸胡子,丧气地说:“要是只喝酒睡觉也就罢了,她竟然还想嫁给我!我没有办法给她承诺,只能逃走了。” ※※※※※※※※※※※※※※※※※※※※ 没想到这章口口了这么多,解锁了新的屏蔽词。 快乐码字每一天,笔芯。 玉枫公子韩风雨 这可真是甜蜜的苦恼,一般人想都不敢想。 韩风雨笑吟吟地看着他,起身拿过茶壶,在杯子里添了茶,递到陆小凤面前一杯。 “你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很不识好歹似的。”陆小凤接过杯子,也不嫌烫,直接喝光,“像我这样会讨女人欢心的人,被人看上很正常。我居无定所,根本不想成家,只能逃走咯。” 韩风雨在纸上写:你来的突然,方才我还以为遇上了劫匪。 陆小凤哈哈一笑,“我要是劫匪,孤身一人来到花船抢劫,被人撵得到处跑,那可真是蠢极了。说不定还会被当做采花大盗,直接装进笼子浸死在河里。” 韩风雨写:至少没有花钱。 陆小凤赞同:“不错!至少我是花了大价钱才登上这艘船。这样想一想,似乎有些亏了。” 韩风雨换了一张纸:但你也没被装进笼子里浸死。 “这样想一想,被红绮姑娘以身相许,也是一桩美事。既见到了美人,不枉春宵,又遇到了你,躲在这里聊天偷闲,也算值了。只希望红绮姑娘能想开些,千万别再念着我。” 韩风雨给他倒茶。 “多谢。”陆小凤说:“还不曾请教阁下姓名。” 韩风雨在纸上写下两个字,是他的化名。 “玉枫……好名字。” 韩风雨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觉得有点熟悉,现在被陆小凤念出来,依然觉得很熟悉。 【屏蔽掉的记忆里有一本书,其中一个配角叫江枫,因为长得很好看,大家都喊他玉郎。】系统突然说话,它声音细细软软的,听不出性别。 韩风雨是和系统一起穿越过来的。这个系统除了屏蔽他的记忆,偶尔会给出一点无关紧要的消息,其他时间都在休眠,存在感非常低,但是特别好骗。 为了自己的游戏体验,一般情况下韩风雨不会骗它。没想到它还会主动暴露信息。 韩风雨在脑子里回复:【这里没有江枫吧?】 【没有。】 【因为没有江枫,所以你才主动暴露信息。我以前只以为你屏蔽的是对历史的记忆,没想到还有书本。这么说,这里应该是书里的世界。】 系统:【扣优啊……】 韩风雨打断它:【不要在我的脑子里读汉语拼音。】 系统:【嘤。】 韩风雨说:【跪安吧,以后没事休眠就好,不要打扰我的游戏。有事情的话我会喊你,乖。】 系统听话地休眠,韩风雨脑中恢复了平静。 战事将即,与民生息息相关的事,所有人都会谈论几句。陆小凤也打开话匣子,说起了自己的见闻:“昱国虽然官府腐败,贪污受贿,百姓过的困苦,可也还能活的下去。金人统治的地方,那就是惨绝人寰了。红绮姑娘就是从大同府逃来的,她的父亲兄长,都被强行征兵……” 韩风雨听得昏昏欲睡。 先皇在位时,他名叫韩继成,有个比他小七岁的弟弟韩继兴,都是靖王一脉的后代。 韩风雨的父亲是先皇的亲弟弟,在他十二岁时病逝,亲王的爵位也由他继承。亲王只有两个儿子,算是子嗣单薄,但是皇帝比他还惨,一个儿子都没活下来,生了二十几个孩子,只有十三个公主平安长大。 先皇身体越来越不好,也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不会有儿子了,只能在藩王中挑选。 他不喜欢沉默寡言的韩风雨,更喜欢活泼好动的韩继兴。 先皇离世后,年仅十岁的韩继兴登上皇位,韩风雨接着这个‘避讳’改成自己本来的名字。一堆烂摊子全都指望韩风雨来解决,内阁大臣本来还想掌控小皇帝,被靖王拦了一道,看他越来越不顺眼,上书骂他改名就是狼子野心,手握大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骂就骂吧,反正也不能怎么着他。 但是批阅奏章是真的累,陆小凤说的那些,他都已经看过千八百次了。喝茶也无法压下疲惫感,韩风雨眼皮越来越重。 他观察了陆小凤很久,确定这人没有威胁,干脆放任自己进入了睡眠。 陆小凤安静下来,看到韩风雨眼底淡淡的青色,回想起自己刚进来的时候,这人也是一副困倦极了的模样,心道:他一定累极了。难不成昨天夜里没有睡觉吗? 想到昨天夜里,陆小凤又忍不住想起红绮姑娘。 再看这间房里的摆设,与花魁屋子里似乎相同。他忽然一顿,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这位玉公子…… 该不会,也是潇今楼的人吧? 虽然有个外号叫做陆三蛋,该体贴的时候,陆小凤还是很体贴的。 既然玉公子不愿意说,他又何必拆穿呢?更何况上岸之后就分别,日后未必有机会再见。 韩风雨不敢睡的太沉,船一靠岸,就有所察觉。 陆小凤好像比刚才温柔了些:“你醒了。船已经靠岸,天快黑了,一会儿该有人迎花魁,我得快点走,不然又要被堵住了。” 韩风雨点了点头。 陆小凤:“多谢收留。” 说完他就溜了。 韩风雨不着急,管外面侍候的下人要了水和新衣服,把自己打理好,混在船上的富家公子中毫不显眼,跟着大家一起下了船。 徐州是金国地盘,金人数量少,只能在主要地区安插自己人,这边依然是汉人统治,这群汉人都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国贼。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前线戒严,城内的管理松懈,也没人顾忌宵禁,都出来看热闹。 两岸挤满了人,河灯与晚霞映照在水里,红彤彤一片。天是墨蓝色的,没有云,也没有星星,风很凉,但人很亢奋,丝毫感觉不到冷。 韩风雨和一群年纪不太大的富家少年站在一起,周围人表情矜持,似乎站在花船上就高人一等,还有人看着岸上喧闹的人发出“啧啧”的轻蔑。 岸上的人在叫喊,仔细一听似乎是“花魁”。 韩风雨听到旁边的少年说:“那群乡巴佬,说不定连花魁叫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凑在一起看热闹。” 旁边的几个少年都跟着笑了。 韩风雨默默低头,好让自己不至于太不合群。 要不是陆小凤说过花魁的名字,他也不知道。 陆小凤已经走了,花魁就在甲板上,四处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人。 韩风雨观察了一下四周,恰巧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也看到了韩风雨,惊诧地睁大眼睛,接着穿梭人群,来到了韩风雨身边,“殿下,您为何会在这里?” 韩风雨摇了摇头,示意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人道:“还请殿下随卑职到这边来。” 韩风雨跟在他身后,来到了安静的隔间。 这艘船大约两丈高,可以和军船媲美,只是用不着填装炮筒弹药,以及船身的护甲,看起来更加宽阔,还做了一些华而不实的装饰,大约可以供一百多人在这里居住。 韩风雨现在所在的位置,离他睡觉的地方有点远,里花魁的住所也不近。 房间很小,关上门之后耳畔清净。 “卑职沈学林,见过殿下。”沈学林补上礼仪。 “起来吧。” 韩风雨不喜欢说话,因为他的声音和样貌完全不匹配。 他今年只有十七岁,还在发育,加上每日习武,就算吃的再多也是只长个子不长胖,看起来单薄又柔弱,偏偏脸上还带了一点点婴儿肥,眼睛也是略圆的杏眼,整个人看起来温和绵软,非常具有欺骗性,没有半点震慑力。 但他已经度过了变声期,嗓音低沉又磁性,是很完美的低音炮,辨识度特别高。这嗓子放在韩风雨身上,就是典型的声音和画面不同步,违和感特别强。 韩继兴背地里笑话偷偷过他好几次,还以为韩风雨不知道。韩风雨只是不想点破而已,默默期待着等韩继兴快点长到这个年纪,也出出丑,让他乐一乐。 可惜韩继兴才十岁,拉弟弟垫背还要好几年,现在的情况,韩风雨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韩继兴登基之后,为了服众,韩风雨愈发冷漠不近人情,也越来越沉默寡言。这样做的效果非常好,至少能吓唬住那些没脑子的。 抗了巨大压力的韩风雨需要一个排解放松的方式,于是就诞生了他的小号——哑巴公子玉枫。 沈学林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靖王,他以为韩风雨一直跟着大军,驻扎在边界,“殿下突然驾到,卑职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请殿下责罚。” 韩风雨坐到椅子上,淡漠道:“你为何在此?” 韩风雨去金国大都的事,绝不可能说出去。既然无法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缘由,那就先发制人,把问题抛给对方。 沈学林微微躬腰,很恭敬的样子:“卑职奉命探查徐州城内守兵分布,不巧遇到徐州守将完颜洪裕,一路追随他而来,这才来到画舫之上。” “谁的命令?” 沈学林和韩风雨相识四年,对他的脾气性格十分了解,从他言简意赅的话里领悟到完整的含义,“回殿下,是指挥佥事师子瑜的意思。” 沈学林只是个正六品的百户,上面还有副千户、千户、镇抚使、指挥佥事、指挥同知、指挥使,单是千户就有十四个,长官不是一般的多。 按道理说,沈学林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只是他和韩风雨的来往,也是众人皆知。有韩风雨给他做靠山,谁敢为难他? 在京城当差好好的,突然派往金国境地,怎么想都不正常。 这个师子瑜怕是有备而来。 “信件上卑职提起过此事,只是尚未收到殿下回信,便已到任期,不得不奉旨前来。”沈学林也不是傻子,韩风雨没有指示,他便将计就计,“朝中或许有人与通敌叛国,与金人有来往。卑职想,今夜若能抓获完颜洪裕……” 韩风雨打断他:“亦是罪。” 沈学林不明白了,在开战之前抓住敌军将领怎么会成了罪过? 韩风雨说:“激战。” 开战的名义很重要,完颜洪裕是金国皇帝的大儿子,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被抓了,一定会刺激金国开战。如果战胜还好,战败的话,罪名全都得由沈学林背。 沈学林在画舫上自在过了头,想通之后,骤然清醒,可若要让他另外拿个主意,他是怎么都想不出来了。 沈学林只好请教韩风雨:“还请殿下赐教!” “抓。”韩风雨指了指他的衣服,因为在敌国办事,身上没有穿飞鱼服,而是一身便衣,“换官服押送回大营。” 沈学林不懂了。 韩风雨道:“照做便是。” 沈学林弓腰作揖:“卑职遵命。” 花魁今日依然会在画舫过夜,完颜洪裕既然上了船,应该也是穿的便服,隐瞒身份。敌明我暗,想来不会那么快离开。 靖王身份尊贵,这里又是沈学林的地盘,他自然得亲自把人送下船,然后展开抓捕。 幕后老板这一身份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沈学林安排一番,找了二十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在人群中开辟一条道路,还有十个妙龄少女以鲜花铺路,做了极大的排场之后,一袭锦衣的韩风雨才出场。 洁白的靴子踩在花瓣上,手中合拢的折扇轻点,嘴角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的笑意,韩风雨缓步走出画舫。 周围人窃窃私语,都在议论他的身份,认为他必定是哪家王孙贵族,或许就是个金人。 躲在岸边吃宵夜的陆小凤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瞪圆眼睛,嘴里的带骨鲍螺整个囫囵咽下去了,甜得他直咳嗽。 玉枫这个排场,怕是连花魁都比不上! ※※※※※※※※※※※※※※※※※※※※ 历史上金章宗的六个儿子,一个活过三岁的都没有,驾崩之后下一个皇帝是他叔叔。 完颜洪裕两岁就死了。洪烈的原形完颜忒邻是一岁的时候死掉的。 感谢在2020-12-01 11:30:18~2020-12-02 01:2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emonnade□□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征虏将军韩风雨 有了沈学林派来的人负责安全,身份也安排妥当,韩风雨总算能好好睡一觉。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马车,宽敞地简直像一间卧室,里面放了张大床,哪怕他在里面打滚都行。 这一觉睡得实在舒服,连日赶路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韩风雨打小就不喜欢被人近身侍奉,穿上衣服理了理头发,才喊婢女进来。 “什么时辰了?”金色的铜盆摆放在桌上,韩风雨拿过帕子,挥退她们,自己用温水净面。 “回公子的话,已经是未时初了,您睡了整整五个时辰。” 韩风雨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马车走上了官道,似乎已经离开了徐州城,想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到达驻地。 在马车上吃了一顿丰盛的饭菜,韩风雨休息片刻,喊来管事的:“到这里已经足够,可以了。” “公子。”这一队人的首领面相凶恶,看起来三十来岁,听到韩风雨的话之后,为难道:“沈公子说了,让小的们跟着伺候您。况且这马车小的们乘坐驾驶也不合规矩……” 好啊,沈学林真是胆子肥了,送礼都送到他头上来了。 来之前,首领就被交代过,这位公子不是一般人,一定要伺候好他。如果他高兴了,以后大家都前途无量,比留在青楼里强多了。 首领看韩风雨年轻,一路上很好伺候,不像是个挑剔的人。说两句软话,装装可怜,说不定就—— 没等首领想完,眼前突然白光一闪,只见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公子,手里提着一把钢刀,上前两步,来到马车侧面,面无表情地挽了个剑花,仿佛手里的刀一点重量都没有,紧接着凌空一跃。 品质一般的钢刀,在他手中变成了削铁如泥的神器,那辆华丽的马车发出“嗤嗤”的声响,出现一条裂痕。后半部分没有东西支撑倒了下去, 车厢前面四匹马吓了一跳,拖着残破的木头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其他人的主意,他们怔怔看着碎裂的马车,切痕处十分整齐,和使用蛮力硬劈是不一样的。上面发下来的刀,大家都有,锋利程度也都有数,首领绝不可能做到。 待看到手中拿刀的韩风雨,更加觉得难以置信。 他……他不是个病歪歪的纨绔子吗?在画舫一掷千金,老鸨看中他的钱,巴结他,这才给他送婢女送护卫。 看着就是被酒色掏光身体的样子,只在画舫呆了一夜,白日就昏睡这么久。 谁能想到他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韩风雨看都没看,手里的刀向前一递,滑入首领腰间的刀鞘里,“现在符合规矩,你可以走了。” 首领呆愣地看着他。 其他人不清楚,他可是被沈公子特意叮嘱过的! 首领还想再劝劝,小心翼翼地抬头,就见韩风雨正冷冷的盯着他,表情绝对称不上平和,甚至有几分冷酷的意味,好像在说:你敢开口,连你也一起砍了。 首领冷汗立刻流下来了,他拱手弯腰行礼,“小的遵命。” 观察到韩风雨脸色未变,他倒退着向后走了几步,离开一段距离后才舒了口气,连忙给其他人打手势,右手不经意间放到刀柄上。 刀柄温度如常,跟以前一样。刚才那夸张又转瞬即逝的一幕,像是他的幻觉。 可当他看到韩风雨瘦削的身影,依然会紧张得呯呯直跳。 这是个高手,而且是个很年轻的高手。 未来的他一定会跻身武道巅峰,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他们未被允许跟随,只能原路返回,回去金国统治下的青楼,继续做普通打手。 - 韩风雨只留下了一匹马。 人能成为金国暗探,马不会。 他奔赴前线,是为了收回失地,不是寻欢作乐。沈学林脑子里是灌了水吗?贿赂到他身上来了。回去一定要整治他! 军队驻扎在灵璧,北边是徐州的铜山、睢宁。 灵璧的西南、中部、北部都是山脉,西部的凤阳府守兵众多,再向西南就是京城。 如果这一战失败,被人骂是小事,只怕后续无力守住京师。 回到主帅营帐,韩风雨找来副将苏鸿飞,问他:“如何?” 临走之前,他下达命令,兵分四路,副总兵徐裕、参将王乐池各率兵一万,前去攻打归德府;副总兵黄瀚领兵一万攻打海州;十天后,根据金国兵力部署,总兵云仞带领十二万军,急速行军,攻克急攻山东或河南。 韩风雨则带领两万人,支援另一方,余下三万以作调配之需。 苏鸿飞将他离开后堆积的信件急报拿来,左边是朝廷来信,右边是前方军情,需要韩风雨亲自下令的在上面,已经代为处理过的,放在最下方。 “昨夜归德府急报,金人城池坚固,且兵力不足,无法围困。现在已有战死者一千三百余人,伤兵三千余人,而且粮草不多,士气低下,徐裕快坚持不住了。” 韩风雨点了点头。 苏鸿飞说:“黄瀚已经攻打下海州,现存兵力三千人,民一万二。” 韩风雨翻看文件,没有说话。 等他了解完近期发生的事情之后,下达命令:“告诉徐裕,让他再等三日。三日后,云仞带大军前往支援。” 苏鸿飞不解:“殿下,如今看来,金国兵力多在开封,足够在短时间内调兵,即便再添十二万,就算可以打下归德府,也难继续北上。按照原本的计划,不是该攻打山东吗?” 韩风雨道:“完颜洪裕被抓了。” 苏鸿飞眼睛一亮,“殿下英明神武,卑职不及!” 韩风雨撂挑子跑了七八天,什么事都丢给他这个副将来做。代行摄政之职,听起来权利很大,实际却是个烫手山芋。 朝廷内部的事情可以压一压,前线的紧急军情耽误不得。下达命令简单,万一出了差错,上万条性命就没了。做好了,军功是靖王的,做错了他就是个替死鬼,直接踢出去为靖王背锅,死后连个好名声都落不着。 韩风雨到处乱跑,苏鸿飞抱有很大的怨言,只是不敢说出来。现在听到出去这么几天就抓住了金国王爷,瞬间觉得胜利有望。 金国不是吹嘘他们王爷骁勇善战,昱国王爷只知道享乐吗?看看,看看这就是两国王爷的差距。 韩风雨说:“派人去接应一下,锦衣卫百户沈学林,会亲自押送完颜洪烈过来。” 下药也好,用毒也好,完颜洪裕已经上了沈学林的船,要是这样都抓不到,沈学林就不用活了。 处理完堆积的事务,韩风雨让苏鸿飞将任务派下去,然后把云仞叫过来。 这两天好吃好喝,又没有仗打,云仞脸都胖了一圈。来到韩风雨这里,板着脸非常严肃,“卑职云仞参见靖王殿下。” 云仞四十出头,他十几岁就当兵,一层层军功攒上来,才有了总兵的职位。可以说作战经验丰富,是个老兵油子了。 韩风雨只有十七岁,前半生养尊处优,从来没见过战场。他一个亲王指挥战争,就跟个吉祥物差不多。云仞根本就没指望他能有多厉害,不拖后腿就谢天谢地。 前面几次安排,云仞也是深思熟虑过,觉得没有什么错处,默认了手下听从,否则还不能这么顺利。 靖王深居简出了这么多天,还以为他为人低调,没想到大军将动,又横插一手,扰乱他的部署。总兵作为地方最高军事长官,本来自由自在的,突然多了个什么都不懂的上级,自然不服气。 韩风雨却没把他放在心上。 虽说手下的副总兵、参将、游击都是云仞的亲信,可他到底是个亲王。封建社会的阶级就是这样,有些东西是出生时就注定了的。韩风雨平时不爱以权压人,不过既然可以简单快捷地达到目的,为什么不用呢? “云总兵,本将如今是御旨亲封征虏大将军,还请你弄清楚,不要喊错了职称。” “卑职遵命。”云仞说,“不知大将军叫卑职过来,所为何事?” “三日后锦衣卫会送完颜洪裕过来,你带上他,率领十二万大军前去支援徐裕、王乐池。若金军守将不顾他性命,便将他送往许州、汝宁、或者河南府。” 消息传播不畅通,等金国的守将上报朝廷,再把命令下达给各地,就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韩风雨说的几个地点离着都不远,说不定哪个金人害怕得罪皇室,主动开城投降。到时候接收城池,拿到城里的粮食,无论是攻是守,都会对战争有利。 云仞觉得跟做梦似的,“殿下,真的抓到了完颜洪裕?” 云仞态度有所转变,韩风雨没跟他计较称呼问题,冷淡道:“自然是真的。” “好!”他激动地一拍桌子,“若真如殿下所言,三日后完颜洪裕押送至我军,卑职愿听从殿下号令,尽全力收复失地!” 韩风雨说:“本将军会率兵两万前往海州与黄总兵会合,进攻安东卫。” “这怎么使得!”云仞果断拒绝,真怕他死在战场上,“还请您镇守中军,随时调配兵将。” “调配之事,苏鸿飞可以做好,本将军会升任他为卫指挥使,云总兵不必担心。”韩风雨态度坚决,不留丝毫余地,“若我亲征,势必拿下安东卫。届时海上道路打通,灵山卫、威海卫,自然不在话下,攻克山东指日可待。” 云仞被他说的心动了,再看靖王这张稚嫩的脸,都仿佛成熟不少。 但他还是拒绝了,“两万兵力太少,殿下金尊玉体,绝不能有闪失。” 要是他这边带着完颜洪裕威胁金国的时候,那边靖王被金国抓了,那可真是好笑。 韩风雨说:“云仞,认清你的位置,我才是主帅,你要以下犯上吗!” 这话说的太严重了,云仞立刻跪在地上,“卑职万万不敢!” ※※※※※※※※※※※※※※※※※※※※ 每天下午六点更新~ 感谢在2020-12-02 01:27:57~2020-12-03 16:1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梓 100瓶;易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冷酷无情韩风雨 沈学林来的比预计时间早一些,第二天晚上,七个锦衣卫押送着犯人过来,进了昱国境内就大张旗鼓地换上飞鱼服,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抓住金国王爷是件很光荣的事情,眼见就要到达军营,或许还能得到靖王殿下的赏赐,五个锦衣卫校令都很高兴,沈学林愁眉苦脸的,他的亲信小旗官搞不明白情况,又不敢问。 来到大军驻地,总兵云仞亲自迎接,看他们几个的眼神比亲爹还亲,“各位大人辛苦了,辛苦辛苦。多亏几位抓住完颜洪裕,解了大军燃眉之急,我代各位兄弟谢谢您们了!” 说着让手下的人把完颜洪裕带走妥善安置。 沈学林连忙调整好状态,摆出笑脸来,跟云仞亲热道:“总兵大人客气了,卑职身份低微,当不得大人一声谢。何况为国尽忠是为人臣子理所应当,卑职也是奉王爷之令,这才成功逮捕完颜洪裕,都是王爷教导有方。” 要是换成两天前,云仞肯定要在心里唾弃他是个马屁精。 王爷才多大年纪,怎么就教导你了? 可是昨天聊过之后,夜里他翻来覆去的想,觉得这位年轻的王爷行事果决,做事也很有条理,而且跟肃王那种尸位素餐的人不一样。军情密报他全都看过,对金国的兵力分布了解程度不亚于他这个老将。 靖王是真的想把事情做好,更重要的是他有条理,有胆量。 云仞跟着附和,“靖王殿下确实聪慧果敢,沈大人请,几位大人请,殿下正在里面等着见您几位呢。” 沈学林苦哈哈地和大家一起进了大帐,靖王殿下正站在沙盘旁边沉思,听到声音后抬头看了一眼,别说笑脸,连招呼都没打,又低下头去,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沈学林上前,“卑职沈学林,见过殿下。” 其他几名锦衣卫跟着一起行礼。 韩风雨摆了摆手。 “谢殿下。”沈学林站起来,微微弓腰,在云仞旁边站好。 另外六个锦衣卫第一次见到靖王,从前只听说过关于他的传闻。 靖王是皇帝的同胞兄长,仗着皇帝陛下年幼不懂事,哄骗他让出大权,先是杀了司礼监太监,安排自己人上位,接着又整治内阁,七个大臣被杀了五个。 剩下的首辅江阁老和次辅冯阁老本就年纪大了,还被靖王紧追不舍,日子过的苦不堪言。但是为了皇帝陛下,为了社稷安危,再苦再累他们也会咬牙坚持。 如今亲眼见到靖王,果然与传言一样沉默寡言,性格怪异。就算抓了金国亲王,也不见他有半分喜色。 小旗官凌丘战战兢兢,生怕给上官惹了祸。 听说沈百户跟了靖王好几年,见到靖王本人后,也确实应对自如,可以理解靖王话里的含义,不像他们一样不知所措。 所以沈大人路上不高兴,是因为他其实也畏惧靖王,却又不得不相处? 凌丘小心地看了眼周围人的脸色,心道:上到总兵,下到校令,谁不怕靖王呢?沈百户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韩风雨看的沙盘,是山东那边的地形。如果能拿下安东卫,其他几个地方临近海洋,可以用船只运输粮食和人马。 金人和蒙古的骑兵厉害,但他们别说海军,连水军都不怎么样,远远比不上昱国。 确定下几条进攻路线,韩风雨收回目光,坐到主座上,对下面拘谨地几个人说:“坐。” 云仞和沈学林齐声:“多谢殿下。” 韩风雨对凌小旗和几个校令说:“你们也坐。” 座位不够,大帐里伺候的士兵立刻去拿了几张椅子来。校令们受宠若惊,凌丘也是一样,只虚虚地坐在椅子边沿,不敢坐实了。 原本期待得到靖王赏赐的校令,现在大脑空白,什么都不敢想了。 士兵端来茶水点心放到一边,几个人也不敢吃,沉默地等待着靖王说话。韩风雨像是把他们忘了,拿起纸笔来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写了得有半个时辰才放下笔。 下面坐着的几个人里,最轻松的就是云仞。见韩风雨似乎是忙完了,他询问道:“完颜洪裕已经送过来了,卑职请令,明日启程出兵!” 韩风雨点了点头,“万事小心,不可轻敌。若情况有变,尽快上报。” 云仞道:“殿下放心。” 韩风雨不放心,他不怕将士们不拼命,就怕他们太拼命了。 昱国国土从徐州向南,一直到云南,北边被金国和蒙古占据。这个北边包括河南、山东、山西、陕西、燕京、辽阳等地。 没了这几个省,征集的士兵数量少一半。逃难来的流民,不经过休养训练,是没有战斗力的。 韩风雨带领的这二十万兵,就是昱国的精锐。他们要是战死,用什么来抵挡金国的进攻? 当着锦衣卫的面,韩风雨不想说这个,对云仞点了点头,“有劳。” 云仞大大咧咧:“殿下说的是哪里话,领兵打仗是卑职职责所在,要是不让我打了,那才叫难受。” 韩风雨道:“云总兵明日出征,今日好好休息。这几个锦衣卫几个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云总兵给他们安排一下住处。” 云仞说:“几位,请。” 出了大营,凌丘松了口气,紧跟在沈学林身侧,来到云仞安排的帐篷里,解下绣春刀才彻底放松下来,“靖王殿下果然跟传言中一样深不可测。” 沈学林瞥了他一眼,冷笑一下。 “大人,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沈学林语气凉凉:“这才哪儿到哪儿,看把你吓得。” 他贿赂靖王殿下不成,人被原封不动地退回,还把殿下气的连马车都劈了,他害怕了吗?沈学林扪心自问。 还是怕的。 入夜,夕阳西沉,帐子里光线暗了下来。 亲卫兵点燃油灯,小心用手护着,放到韩风雨桌边。 处理完前线的事情,还有朝廷里的奏报要看,沈学林那封调任徐州的文书就夹杂在这里面。苏鸿飞把他寄来的急信放到了文书旁边。 门帐撩开,沈学林放轻了脚步声进来,跪在韩风雨桌前,“殿下。” 韩风雨头也不抬,“你来做什么。” 沈学林道:“卑职是来请罪的。” “沈百户何罪之有。”韩风雨冷笑一声:“本王不过区区一介藩王,理应受锦衣卫监察侦缉。百户大人送来五六十人,无论是好意还是恶意,本王理应承受。推拒了沈百户的人,是本王不是,若说有罪,也该本王有罪。也请沈百户记下,待回京之后,务必派人缉拿靖王韩风雨,送入诏狱,绝不姑息。” “殿下!”沈学林慌了,他知道靖王生气了,没想到生了这么大的气,膝地而前,“殿下何出此言。此事是罪臣之罪,罪臣妄图讨好殿下,以美女侍卫相贿,殿下高洁不受,罪臣深感羞愧。” 韩风雨冷冷的看着他,“还有。” 沈学林道:“罪臣明知殿下统率三军,两国交战之际,往殿下身边送人,有通敌之嫌,罪臣糊涂一时犯下滔天大祸,罪不容诛,甘愿受罚。” 韩风雨:“还有。” 沈学林心脏跳得很快,他回忆着靖王发怒的前因后果,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罪名。 他一下子明白了,靖王生这么大的气,前面两条确实是错,但只是小错,只有他想不明白的这一点,才是要他命的大罪! 可他翻来覆去,实在是不知道。沈学林额头上冒出冷汗,认命地伏下身,以头触地,声音颤抖:“罪臣不知……愿殿下宽容,将罪名告知,也好让罪臣死个明白。” 韩风雨合上奏折,从座位上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低沉,压抑着愤怒,“只是受贿?” 沈学林猛然惊醒,浑身一颤,“……还有贪污。” 韩风雨冷哼一声。 沈学林以前不懂,这一刻犹如醍醐灌顶,忽然就想明白了。 靖王一直不喜欢他贪污,朝堂所有人都知道他沈学林是靖王的人。靖王为人简朴,从不铺张浪费,也不会拿俸禄之外的钱财,是个清正廉明的人。 但是靖王就算再廉洁,只要有他在身边,就会背上骂名。 靖王提醒他,他当时想着,大家都是这么做的,您自己不收贿赂,总不能不让手下的人吃饭啊。于是他低调一些,从不在靖王面前提起,背地里一如往常。 他却忘了,沈学林和靖王的名声是绑在一起的。 “罪臣知错了。”沈学林重重地扣头,沙石地面硌皮肤生疼,他像是感觉不到,一个接一个地磕着,口中道:“罪臣自以为忠诚,却不知愚钝至极,连累了王爷……” 韩风雨冷眼看他磕了几个头,脑袋上渗出血迹,才道:“行了。” 沈学林停下来,大约是用力过猛,身体还晃了晃。他是真心觉得自己该死,怕出声后再让靖王殿下生气,只能用恳求的目光看着靖王,表达自己的悔意。 韩风雨走到一旁,拿了个东西过来,微俯下身,接着湿软的帕子贴在额头上,轻轻擦拭掉了上面的沙砾和血迹。 他早已料到这一幕,所以提前准备下了。 这也说明,他依然顾念旧情,不会让沈学林就这么死了。 沈学林眼睛酸涩,心中涌现出一道热意,就连头上的伤也不觉得痛了。 清洗感觉伤口,靖王亲自给他上药,沈学林更觉得悔恨。此刻就算为了韩风雨肝脑涂地,他也在所不惜。 “好好休养。”韩风雨说,“若你屡教不改,百户的位子也别做了。” “多谢殿下!卑职定洗心革面,绝不会再犯了。” ※※※※※※※※※※※※※※※※※※※※ 上章作话想说张居正来着,但是忘了_(:3」∠)_他的轿子有五十平方米,简直就是房车。 这个沈学林以后会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也会给韩风雨的小马甲打掩护。 下章应该能写到金国小王爷……我猜的。 感谢在2020-12-03 16:18:33~2020-12-04 01:0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梵西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平易近人韩风雨 帐子外面值守的亲卫都认得沈学林。 沈百户跟在靖王身边多少年,虽然职位低,什么好处没捞到过?比他们这些站在外面喝西北风的强多了。 这次沈百户抓住了金国王爷,靖王还单独把他叫过去,肯定又吃独食了。 不一会儿沈学林从里面出来,他长得白净,脑袋上的红褐色看上去很扎眼。仔细一看,沈百户的眼眶也微微发红。 他在帐子外面站了一会儿,注意到周围人好奇的视线,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冷冷地扫视,直到值班守卫没有一个人敢看他才收回视线,迈腿离开。 亲卫兵望着他的背影,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几分靖王的模样。 这沈百户越来越会狐假虎威了,装什么蒜?这下谁都知道沈学林请功不成,反而被靖王教训了。 - 韩风雨起了个大早,简单吃了些东西,就急匆匆到校场去。 今天是云仞率领大军出征的日子,他还有几句话想交代一下,说不定可以在关键时候扭转战局。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云仞没穿铠甲,只着青色修身短打,在场上站桩。 韩风雨也有好几天没活动了,心下痒痒,走过去问:“过两招?” 云仞收起架势,上下打量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情愿,“殿下,这不好吧?” 韩风雨穿了黑色的单衣,下摆被他塞到了束腰里。衣服很贴身,从外表看来,韩风雨身材修长,腰肢纤细,胳膊腿都很瘦,看不到肌肉的轮廓,好像风一吹就会倒。 韩风雨不悦地眯了眯眼,“打不打?” “行吧。”云仞和韩风雨遇到的其他人不一样,根本不会装腔作势,敷衍都写在脸上了,“殿下请。” 直到和韩风雨交上手,总兵脸上的不以为意化作凝重。 他真没想到,靖王力气竟然这么大!身经百战的老将一下没留意,差点被他掀翻。 校场里还有那么些兵看着呢,云仞可不想在部下面前丢脸,不再保留,使出全部的劲儿来,没想到还是被靖王压着打,看这位殿下的表情,分明轻松地很,跟猫逗老鼠似的,陪着他玩。 云仞怎么变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越急,动作越凌厉,使出的力气也越大,全都被韩风雨轻松挡了回去。反观他自己,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只能告饶投降。 “殿下神武,卑职不是您的对手。” 韩风雨松开他,神情淡淡,“云总兵客气,各有所长罢了。” 云仞是真的服气了,跟在他后面,想着怎么开口学两手,以后上了战场好多几分活下来的希望。 韩风雨猜到他想什么,不等他开口,先说:“你学不了。” 云仞问:“这是为什么?” 韩风雨:“年纪大了不行。” 云仞:“……” “若战事不利,告诉士兵务必全力进攻,不准割取首级。” 话题突然换到正事上,云仞愣了一下,片刻后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殿下,这恐怕……” 从战国商鞅变法开始,士兵就可以用人头换取军功,那时候是一首一级,故而又称为首级。为了激励士兵英勇杀敌,这个传统一直延续下来,直到现在仍然存是人头换取军功或者钱财。 也就是说,在战场上打仗,打死了人,士兵们还要把头颅割下来带在身上作为军功的凭据,不然大家都动动嘴,吹个大牛,说自己砍死了成千上万人,还不都乱了套。 参军就是为了挣口饭吃,靖王不让士兵割取人头,那不就是让他们白给? 谁愿意辛辛苦苦拼了命,终于活下来,结果什么好处都没有?这条命令下达下去,怕不是要哗变。 韩风雨早有思量,他说:“本王可以保证,不会亏待他们。” 事关军情大事,云仞不能轻易让韩风雨糊弄过去,质问他:“王爷用什么保证?又打算如何奖赏?” “用本王的名声保证。”韩风雨道,“此去十二万士兵,归来后调离五军营,编入新军,俸禄翻倍,官升一级。第一个登上城池的人,赏黄金三百两,回京之后本王另有重赏。” 天已经大亮,时间差不多,云仞没空问新军是个什么东西,思量过后给出答复,“如此甚好,希望王爷说到做到。” 韩风雨道:“这是自然。” 士兵整合完毕,云仞发表讲话,鼓舞士气,接着带领大军远去。 韩风雨将苏鸿飞任命为卫指挥使,留下来监军。自己点兵两万,略作了下职位调动,带着他们向东北方行军,两日后直入海州。 海州的情况不太好。 这座城池虽然已经被黄瀚占领,却是死伤惨重,仅仅剩下三千士兵。海州的西边的兖州、东平,北边的密州、灵山,都是金国地盘,时不时地派人骚扰一下,勉强可以守住。 只有南边的淮安府距离最近。 但是淮安离着徐州太近了,徐州还没打下来,自然不会分出大批兵力去支援海州。 韩风雨来的正是时候,缓解了城内的压力。 黄瀚亲自在城楼上迎接,远远地看到黑旗飘扬,最前方是骑兵,中间是神机营,后方是步兵。一眼望去浩浩荡荡,气势恢宏,靖王混在里面一点都不显眼,根本认不出哪个是他。 小兵们好奇地伸着头去辨认,黄瀚没那么多闲工夫,连忙带亲兵下来,打开城门迎接。 大军临近,黄瀚才看清楚,原来靖王就骑着马走在骑兵最前面,绣着“昱”字的旗帜由他旁边的小兵扛着。 一般情况下,地位最高的人都在最后方,万一前面有敌人埋伏,还有人垫着,接着调转方向,长官又是跑的最快的那个。 黄瀚觉得靖王初生牛犊不怕虎,等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后悔都来不及了。 得赶快把这祖宗送走,要死死在别处,千万别死在他这里。 “卑职……” 黄瀚刚抱起拳,腰都没落实,韩风雨下马走过去,阻止他行礼,语气果断:“非常时期不必多礼,城中情况如何?” 黄瀚只能跟着他一起进城:“百姓很配合,愿意提供草料油粮,如果金兵攻城,至少有一半人会留下来抵抗。只是金人那边有点不对劲,负责调配这附近兵力的守将是完颜洪裕,他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卑职攻下海州已有两日,金兵偶尔过来骚扰,并没有太大动静。殿下路上可曾遇到过伏兵?” 因为韩风雨要过来,完颜洪裕被抓的消息,没往这边递,黄瀚还不知道。 “完颜洪裕去徐蛰看花魁游船,被沈学林抓了,现在已经送到云总兵手里。”顿了顿,韩风雨转头去看黄瀚的表情,如他所料是一脸懵逼,韩风雨愉悦道:“金国应该派了其他人接任,作战风格或许不同。” 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但是人都交给老云了,应该不会有假。黄瀚想了想最近金人的动静:“昨夜探马来报,发现了金军出没的痕迹,约是前去徐州,人数应该有四五万。” 韩风雨没放在心上,“不用管他们,这里有多少船只?” 黄瀚说:“三丈高的大船十五艘,炮船两艘,小船二百一十六。殿下,现在这时机不适合海上作战,千万不可在此时攻城,否则怕是连岸都上不了!” 金人又不是傻子,肯定防备着呢。 韩风雨说,“我带了足够的弹药。” 黄瀚琢磨了一会儿,眼睛一亮,“您是打算用火器?” “嗯。” 军队进城,老百姓都躲起来了,也有胆子大的把门窗打开一条缝,悄悄往外看。 韩风雨耳聪目明,自然发现了。他目不斜视,跟着黄瀚去当地的府衙,“这里的人不喜欢金人?” “哪个汉人喜欢金人?”黄瀚说,“金人蛮横,从前干的就是杀人劫货的勾当,进了城之后,都把城里洗劫一空,谁管百姓死活?” 韩风雨问:“金兵数目有多少?” 黄瀚说:“徐州对外宣称二十万,我看至多五万。蔡州、唐州、邓州,西安、凤翔、巩昌,哪一个城都得有人防守。夏国虽然疲弱,也不能完全无视,后面还有蒙古虎视眈眈,金国不可能把兵力都调到南边。” 韩风雨想的是,金国的士兵里应该也有不少汉人。 虽说投靠敌国的人,或许不讲诚意,绝大多数只是为了活命的普通百姓而已。 这两种人都可以利用……只是怎么才能瞒过金人,找人跟他们接触? 到了衙门,黄瀚带他去查看文书,里面有城中百姓的人员名单、牢狱里犯人的案卷,还有粮仓储备的粮食和银子。 韩风雨没有动那些东西,“今日就先到这里,劳累一天,本王要休息了。” 黄瀚也没指望他干活,甚至在相处之后觉得,靖王也没传说中那么难以相处。 他把最好的住处留给韩风雨,又派了个手艺还算不错的士兵留下来做饭。 战争过程很艰难,但是就算再难,也得把这位伺候好了。 听到士兵说王爷睡下了,黄瀚松了口气,找自己的军师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入夜,月亮爬上枝梢。 韩风雨穿戴好盔甲,拿上自己的剑,跑到大营里去吹了个口哨,接着陆陆续续出来三百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三眼火铳。 韩风雨带着这三百人骑上马,用虎符让守城士兵开门,在月色中奔袭。 白天的时候,他已经估算好金兵的位置。 冲天火光在黑夜中格外亮堂,谷物燃烧产生的烟雾呛醒了熟睡的士兵。 “不好了!走水了!” 完颜康急匆匆穿上衣服从营帐里出来,厉声道:“不要慌乱!快把容易燃烧的搬开!今日是谁值夜?” 士兵们看到他镇定的模样,渐渐平静下来,有序地抢救粮食。 突然一声枪响,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敌袭!是敌袭!” ※※※※※※※※※※※※※※※※※※※※ 打仗的剧情还有一点,明天是正面对战+议和。突然发现我写战争还挺顺_(:3」∠)_ 衮袍玉带韩风雨 昱国的开国皇帝很注重火器,两代人研究下来,制造水平比金国蒙古高出一大截。 以前的火铳打完一枪,根本没有时间填充弹药,只能在原地等死。三眼火铳最近才出现的新武器,可以连发三次。铳身像镰刀一样,打完就可以扛当武器,继续砸人。 就是有点重,对臂力要求很高。 韩风雨带着三百人冲到金人堆里,先打三枪,就算做不到百发百中,至少也能打死几百人。 这次偷袭非常成功,金人们甚至没来得及拿起武器,就中弹受伤。火铳队很兴奋,刚要冲进去一通乱杀,就见到金人来了支援。 为首的是个年轻男子,他没戴金人的四带巾,只穿了一身白色盔甲,手上拿着一柄长缨枪,毫无畏惧之色,厉声指挥四处乱窜的金兵,不一会儿军营里平静下来,井然有序,该救火的救火,该防守的防守。 火铳队的人看了眼韩风雨,韩风雨摇头,低声道:“撤!” 一行人来去如风,毫不恋战,骑着马掉头就跑。一直跑到海州,见城门紧闭,对着守城地士兵大喊:“开门,开城门!” 士兵一个吭声的都没有,一个人在城墙上冒出头,正是黄瀚,他沉稳威严道:“来者何人?” 韩风雨压低了声音,比他更沉稳威严:“本王在此。” 黄瀚摆了摆手,城门打开,韩风雨带着几个人缓缓入城。 跟着韩风雨出城的几个人有说有笑的,都在谈论刚才金兵的窘迫。只有韩风雨本人板着脸,丝毫没把刚才的胜利放在心上。 他下马,把缰绳交给旁边的人,对黄瀚点了点头,“回了。” “等等!”黄瀚拦住他,眼神锐利,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瑟缩,“殿下不该解释一下吗?” 韩风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底带着茫然。 “您擅自带人出城,为何不与我商议?”黄瀚看起来非常生气,呼吸都快了许多,语气冷硬,质问地理直气壮,在安静的夜里如同擂鼓,“万一此时金兵来袭,殿下被关在门外,卑职是该开城门请金兵入内,还是紧闭城门,眼看殿下送死?” “黄副总兵。”韩风雨加重了‘副’字的读音,“你难道没有上级吗?” 说完他不再理会黄瀚,带着人回自己的院子补觉去了。 黄瀚脑子没转过来,在原地想了会儿,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上级云仞根本不在这里,再往上就是靖王本人,所以靖王就是他的上级。 他做不了决定的事情,应该向上级汇报,听从上官的命令。 如果金兵攻城的话,他还得找被关在城外的靖王拿主意? 虽然感觉有点不靠谱,怎么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算了,随他折腾吧。 他一个小小的副总兵,哪里能管得了亲王? - 每到一个地方去,韩风雨都会因为年纪,以及这张脸备受轻视。他曾经解释过,用实际行动证明过,也用政治手段斗争过,最后他烦了,这样以权压人也挺好的。 黄瀚比他想象中好很多,经过这么一次就认清现实,在他提议向安东卫发起进攻的时候也没有反对,甚至很顺从地领命,准备出战。 韩风雨说:“本王亲自领兵。” “这……”想到昨天夜里的自我排解,拒绝的话到底没说出口,黄瀚完全服从韩风雨的命令,大不了就是一死,靖王有皇上厚爱,跟着他战死也能得到封赏,“是!” 韩风雨满意地点头,弄了一张面具,遮住过分年轻的脸,带领五千人乘船以海路攻打安东卫。 黄瀚留下了他的一个亲信驻守城池,带着一万人陆路进军。 一天半以后,两路人马到达安东卫,派遣探马传递消息,确定无误,同时攻城。 金人严防死守,顶住了城门。城墙高耸,士兵们把云梯搭上去,被城楼上的金人浇热油热水,或者以石头击打,将梯.子掀翻,摔到下面的人倒是死不了,可是还不等他爬起来,又有人跌下砸在身上。 黄瀚严肃地注视着战况。 见士兵疲乏,下达命令:“收兵!” 金人见昱国士兵撤走,一声欢呼,接着没了动静,看不出有多少人留下防守西边城门,又有多少支援东边沿海。 小半天之后,有人来报,在黄瀚身边耳语一番,黄瀚目露喜色。 悄悄出城的金国探子发现昱人去而复返,打起精神继续坚守,没想到这回没人往前冲,他们停的地方距离城门口有几十丈远,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金人十分不解,连忙像上级禀报,这时突然有一声巨响,连天地都为止震动,脚下的城墙也晃了晃。 “这是什么东西?”金人一惊。 不一会儿又是一声响。 “火炮!是火炮!” 黄瀚用的这种火炮十分笨拙,运输不便,而且填装弹药很麻烦,更重要的是容易炸膛,所以一般情况下很少用的。 他没想到靖王竟然不怕费事,把它给带来了。怪不得他说,攻不下城就等一等。黄瀚还以为靖王不懂士气,没想到是留有后手。 两发装弹打完,因为装填弹药需要的时间太长,机会不容错过,火炮就可以退场了。 黄瀚抓准时机指挥士兵进攻,金国人吓了一跳,猝不及防之下,防守没有最初那么严密。 也不知道是城墙年久失修,还是火炮打在了上面,几百士兵扛着巨木砸城门,没把门砸开,反而旁边的墙先塌了。 “不要撞门了,直接进城!”黄瀚大喊着,身先士卒,“兄弟们,跟我冲啊!” - “什么?安东也失守了!”完颜洪烈大惊失色,蹭地一下站起来,摩挲着手掌,在屋里不安地走来走去,“先是海州失守,大哥被抓,接着汝宁围困,现在安东又沦陷!” 前来禀报战况的小兵就知道,这是不是个好活,否则其他人早就争抢着往王爷跟前跑,根本轮不到他。 面对情绪异常的完颜洪烈,小兵只能颤颤巍巍地说一声:“王爷息怒。” “不行!康儿还在徐州,绝不能让昱国继续进攻!”完颜洪烈停下来,“传令下去,让康儿回来,令派他人接任。本王要进宫面见皇上。” 这一战打的时间并不久,甚至可以说相当迅速。 黄瀚他们进城之后,东岸也渐渐抵挡不住。韩风雨率领五千人上岸,因为之前一直用炮舰和火铳,伤亡数目非常小。 这一万多人占领安东卫,黄瀚熟练地召集百姓,宣扬昱国的好处,大家众志成城,都不愿重回金国的统治之下。 兵马修整数日,韩风雨也消停了一段时间,没再以身犯险闹出什么事来。 他以为接下来的战争就在眼前,金人可能吃不了这个亏,会立刻派人攻打,没想到等到的却是议和的使者。 “想议和?可以。”韩风雨坐在椅子上,抱了杯热水慢慢地喝,“告诉你们皇帝,派一个没有官身的小兵,临时加封几个头衔算什么?本王乃亲王之身,若想议和,拿出诚意来。” 使者被遣送回去了。 过了两天,金国又有人过来。 韩风雨在街上捡了只掉了毛的狗,正在院子里指挥着士兵给它洗澡。听到金国来人,懒懒地抬眼,“这次来的是什么人?” “回禀王爷,是金国小王爷完颜康。” 韩风雨想了想:“他不是在大都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来人道:“完颜洪裕被抓住之后,他临时接任主将之位。还未到达徐州,就被偷袭烧掉大半粮草。听到金国有议和的意思,他就直接过来了。” “这么说他不是使臣?”韩风雨回忆着那天夜里看到的年轻人,猜想应该就是完颜康了,“拿面具来,我去见他。” 完颜康应该也看到了自己,只是隔得有点远,未必能看清面容。为了保险,还是小心为上。 昱国之前的那个国家,叫做宋,被金国打的很惨,不止丢失了土地,还签订条约,每年进贡岁币,还有其他物资给金国。 昱国的开国皇帝叫韩圣,是个很有魄力的人,据说以前是个老实巴交的书生,一直没考上科举,后来有一天突然灵光一现,四处结交游侠,揭竿起义,非常凶猛,直接掀翻了宋朝,建立昱朝。 但是土地就是那么个地,人还是以前的人。该打不过金国,还是打不过,打不过就得照样送岁币。 韩风雨想着,打归打,起码得减一点岁币,好在打败仗的时候别那么难挨。 既然打算好好谈,就得先掩饰一下自己的身份,面得完颜康想起来,那天是自己亲自带着兵偷袭,那就不好了。 韩风雨换上了赤色衮龙袍,腰系玉带,脚上一双柔软的皂色皮靴,头戴翼善冠,银饰遮住嘴巴以上的半张脸,只露出深沉的眼睛。 他步履悠然,姿态风流,缓缓从侧室走出,声音低沉,语速缓慢,优雅贵气,“客人久等,本王来迟,失礼了。” 韩风雨不着痕迹地一眼,大概知道完颜康带了多少人过来,甚至还在这群人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不由庆幸自己带着面具。 “请。” 完颜康道:“你也请。” 韩风雨便先他一步入座,坐到了右边的位子上。 ※※※※※※※※※※※※※※※※※※※※ 每次完结开新文,总是忍不住把新文主角名打成上本的主角名字。这本是个例外,大概因为韩风雨名字三个字,徐蛰名字只有两个字。 但我总是不小心把徐州打成徐蛰,已经改过好几个了,昨天又被抓到虫_(:3」∠)_ 关于昱国的情况,可以理解为开国皇帝是从明朝穿越过去的。 关于墙塌,历史上还真有这样的事。 朱元璋起义的时候,有一次不听劝告,带着主力去攻打别处了,只留下他侄子朱文正,还有很少的士兵守城。朱文正是个纨绔子,整天不敢正事,大家都没指望他。结果敌军来袭,他突然正经起来,指挥有方,展现了卓越的军事天赋。城门紧闭,将敌军拒之门外,然鹅那堵墙质量不行,塌了。 这种情况了,他们也没认输,前面的人冲锋陷阵,后面的人砌墙,就这样抗了一个多月。 说起来朱元璋起义的时候就有火炮了,老朱家很重视火器,后来还从葡萄牙等国家弄了佛郎机,然后自己拆开加工做了各种样子,超厉害,明朝的佛郎机远远超过欧洲,甚至改造成小型手持的,还有十连发的各种样子。 可惜清朝不给力,对火器的政策支持太少了。 越了解明朝,就越觉得乾隆是个败家子……唉。 感谢在2020-12-04 23:06:47~2020-12-05 23:5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滟生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绝非等闲韩风雨 完颜康坐在左首,他带来的随从站在他的身后。 韩风雨视线从几个人身上扫过。 完颜康笑道:“这几位并非下人,乃是府上门客。我武艺疏松,离京时父王放心不下,故而请几位高人左右相护。父命难违,还请昱国王爷见谅。” 韩风雨见郭靖浑浑噩噩,好似没有认出他来,也便放了心。 “无妨。”韩风雨道,“本王脸上受伤,不宜受风,也请你多多谅解。” 他是昱国皇帝的亲哥哥,还承袭亲王爵位,领兵作战时另封了大将军称号,虽然不是地方总兵,却是昱国的实际掌权人,无论哪一方面,都比这个初出茅庐的金国小王爷强多了。 更何况完颜康是自愿担任使臣,实际还没收到完颜洪烈的答复。这一点二人心知肚明,只不过有和谈的诚意,没有点破罢了。 韩风雨理所应当地处于强势地位,又在这个时机说出不愿露脸的理由,完颜康完全没办法拒绝。 “两国交战乃是大事,容不得半分差错。”韩风雨说,“小王爷当真能做得了主?” 完颜康道:“阁下应该清楚,我父王是何等身份。皇上器重他,哪怕不曾掌握全部军权,金国精锐也愿听他调遣。我作为他唯一的儿子,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只是分量,恐怕不行。” “事急从权,如果阁下觉得不够,可以等上几日,皇上的命令下来之后再说。” 那可不行,好不容易逮到个愣头青,怎么能等他跟上面通气? “倒也无妨。”韩风雨微微一笑,“那本王就先说一下退兵的条件,小王爷看看能否接受。” 完颜康有点没底,但是一想到父亲的调令很快就会过来,大不了拖延几天,等人到了再说。 来徐州之前,他是养尊处优的小王爷,大部分时间都在大都游手好闲。好不容易等到机会摸到权力,父王也同意让他离京,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做,仅仅是惧怕危险就回去? 这个昱国王爷看起来年纪跟他差不多大,就已经领兵打仗,攻下海州、安东,西南也告急,还抓住了废物大伯。 他完颜康自认也是青年才俊,决不能被他比下去! 完颜康道:“请讲。” 韩风雨就开始一本正经地胡扯。 面具遮住大半张脸,叫人无从窥探到真实的表情。他的声音太有欺骗性,从两国边境形式一直说到沦陷的城池,除了兵力、粮草、回援等,还仔细讲了昱国接受城池后要做的工作,各种细节都顾及到了,优势和劣势被他说得明明白白。 黄瀚在一边默默听着,心里纳闷,金国小王爷这么有耐心?为什么不打断? 郭靖认真听了一会儿,就有点迷糊了。他四处张望,看了看其他人,发现除了小王爷之外,好像没几个认真听的。只有小王爷注视着靖王,时不时点头表示赞同,看起来一点信息都没有错过,并且能跟得上他的思路。 说了好一会儿,茶水都已经放凉,韩风雨抿了一口润润喉咙,做出总结:“……故而金国有意和谈,小王爷认为是也不是?” “的确是这个道理。”完颜康说:“大金和谈,并非实力不足,只是于双方而言,时机都不太好。在这个时候强行征战,无论是对金国还是昱国都没有好处,还会便宜别国。” 这个别国,就是在北边蠢蠢欲动的蒙古。 韩风雨颔首,他挖的坑不在这里,哪怕完颜康绞尽脑汁,也挑不出这些话的错处。“本王虚岁一十八岁,不知小王爷年龄几何?” 完颜康:“恰巧与君同龄。” 韩风雨道:“甚好。本王自袭位以来,见多了官场话术,心里十分不喜,只是朝堂臣子刻板,不得不严阵以待。我虽无法与你以兄弟相交,这一番交谈下来,也有几分知己之感。” 有生之年竟然能听到靖王殿下讲出这种话,黄瀚觉得好荒诞。再看其他人,似乎都觉得很正常。 黄瀚看着完颜康,想看看他的回答。 完颜康笑了笑,“我亦如此。” 正常的态度,平平无奇。 “既然如此,那我便坦诚些,有话直说了。”韩风雨道,“以如今的形式看,金昱两国实力相当,昱国虽缺钱缺人,金国王爷被抓,又敌不过火器,稍落下风。” 完颜康认为这是大实话,点了点头。 韩风雨:“这种情况下,若是要求割地赔款,无异于狮子大张口,两国和亲亦是不可能。” 完颜康:“不错。” 韩风雨:“若要昱国退兵,我只有一个要求。” 黄瀚精神一震,心知终于到了重点。 完颜康:“王爷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韩风雨说:“免除岁币。” 两国交战,实力差的国家为了暂时的和平,向实力强盛的国家进贡,多以银子和绢布为主,一年一交所以称为岁币。 如果不上交,就相当于撕毁了和平协议,强国就会派兵攻打。 但是现在两个国家已经打起来了,岁币就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不过对昱国而言,还是有一点要紧的,官方的正式文书,也代表着这一仗讨回了国家曾经丢掉的尊严。 完颜康没有立刻给他答复,沉着思考着。 按道理讲,议和之后昱国是要继续纳贡的。 但是谁都知道,这次议和是短暂的,说不定两三个月之后就会再起争端。金国不会放着嘴边这么大一块肥肉不啃,一旦再开战,当然也没了岁币存在的机会。 想要什么东西,金国人可以自己来取。 取消岁币怎么想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靖王的诚意我看到了。”完颜康说,“我同意免除岁币,等皇上的任命下来,便可签署条约。待我回到大金,自会派人正式使昱。” 韩风雨微笑:“小王爷果然爽快。” 完颜康也没想到这样就结束了,不禁思考是不是自己答应的太过草率。 他已经大致明白昱国王爷的性情,密报里的韩风雨“冷傲独断、喜怒无常”,也不过来自昱国臣子们的口口相传,还有之前的一件事情。 据说韩继兴刚登基的时候,按照传统应该过继到上一代皇帝名下。韩继兴不愿意过继,闹腾的阵仗很大,无论群臣怎么劝说都不服软。 韩风雨便趁此机会从属地去了京城,劝说韩继兴同意过继,条件是将冯太妃,也就是原本的靖王妃,韩风雨和韩继兴的母亲接到皇宫。 臣子们打赢了这一仗,正要准备过几天安生日子,就听到一个噩耗——韩风雨留在京城,不走了。 完颜康觉得韩风雨时机把握得正好。 而且今天的事情,正如这位年轻的靖王所言,的确做到了坦诚。 一开始完颜康是抱有警惕的,可是到现在为止,他对韩风雨又多了几分欣赏。 他们是一类人,说声知己并不夸张。 完颜康更相信自己今日见到的这个人,而不是情报里简单的几个文字。 更何况,就算韩风雨搞出阴谋,等父王的人来了,也可以商议判断,最终决定要不要签署条约。想到这里他放下心,看向韩风雨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真诚。 完颜康道:“既然已经谈妥,不知在下可否有幸见得阁下尊容?” 韩风雨沉默了一下,随后道,“可以。但是其他人需要回避。” 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他有些担心眼前这人的身份。谁知道昱国会不会弄个人假扮靖王。他虽然没见过靖王的样子,无法判断出真假,信任都托付了,总不能连脸都不知道。 现在完颜康被他神秘的态度搞得更加好奇,挥退其他人,“你们去外面等着。” 郭靖就跟着梁子翁他们一起出去了。黄瀚看了眼韩风雨,询问自己的去留,韩风雨朝他点头,他便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完颜康笑道:“现在可以了么?” 韩风雨摘下翼善冠,微微低头找了下脑袋后面的绳子,解开后摘下面具,露出底下遮挡的面容。 他的脸和完颜康想象中完全不同! 完颜康吃惊地看着他,嘴巴微微张开,半晌后摇着头笑道:“想不到你竟是这般模样,怪不得,怪不得要遮挡起来。” 韩风雨带着几分无奈:“若以此样貌出现在人前,我如何服众?” 完颜康自己也有几分领兵的经验,一想到安东城里这些老兵油子都是被这样一个少年压制,再想想他发号施令时的情景,就忍不住想笑,“确实如此。若非知道你的年纪,仅凭这张脸,说是再小两岁都有人信。” 摘下面具后,完颜康与他亲近许多。 韩风雨语气也跟着熟稔起来,“你就别打趣我了,这张脸实在带来了太多麻烦。我只希望在军营中再呆些日子,把自己晒黑一些,等弱冠之后蓄起胡子,再无人敢轻视我。” 完颜康道:“你若再大几岁,也当是个俊美的男子。美人更加偏爱风流俊俏贵公子,蓄起胡子,岂不会让美人垂泪?” 韩风雨道:“这便与我无关了。” 外面,梁子翁左右张望,看起来有些不安。 郭靖觉得奇怪,就问他:“你是不是想如厕?” 梁子翁瞪他,“你这混小子,胡说八道什么。” 郭靖:“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梁子翁靠过来,小声道:“那个靖王武功极高,绝非等闲之人。” 郭靖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没有交手,这个也能看出来吗?” 梁子翁没好气道:“不信你去问欧阳公子。” 郭靖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俊美公子,他一直觉得欧阳克好像不太喜欢自己,没有往他跟前凑:“我信的,只是有些好奇。” ※※※※※※※※※※※※※※※※※※※※ (*  ̄3)(e ̄ *) 雇人演戏韩风雨 正事办完,金国的任命还得等几天。 完颜康一行人留在安东卫,这里曾经是金国的地盘,现在被昱国拿下,作为新上任的东道主,韩风雨也就比他们早来了几天,对这座城池并不熟悉,只好找来当地衙门里的小吏作为向导。 韩风雨重新戴上了面具,带着完颜康以及他的两个年龄相仿的随从出门,先前那些模样奇怪的江湖人全都留在府衙。 “这位是西域白驼庄的少主,欧阳克欧阳公子。”完颜康给韩风雨介绍,“这位少侠是从蒙古过来的,与铁木真汗有几分交情。” 韩风雨视线在郭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朝二人点了点头。 他一开始还在担心被郭靖认出来,结果这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迟钝地可以。 完颜康也注意到韩风雨对郭靖的关注,心想:“他定是以为蒙古与金国勾结。只是昱国疲弱,哪怕知道这一点,也没有办法应对,可能会对金国忌惮更深。只可惜我经验不足,若是在谈判之前说出郭靖的身份,还能再得到点好处。” 虽然他认同韩风雨的为人,两人的立场不同,自然不会告知韩风雨,郭靖南下跟铁木真一点关系都没有。 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城墙上还有干涸变黑的血迹。 这些血有金人的,也有昱人的。可是完颜康和韩风雨都像是没看到一样,轻松聊着这里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欧阳克偶尔应和一声,只有郭靖心里有点难受。 韩风雨余光看到郭靖的表情,觉得他是个可塑之才,也不枉自己亲自跑了趟金国,费尽心机联络他。 就是不知道他和完颜康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两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熟。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行色匆匆从后面过来,对他们几个熟视无睹,微低着头快步向前走。大街上没有其他人,这个人就显得很突兀,看起来不像普通百姓。 韩风雨道:“这条路……他大概是要出城。” 欧阳克看了眼完颜康,运气轻功,过去拦住他,“站住!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要到哪里去?” 那人看了眼韩风雨,韩风雨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我要出城往北边走。”他打量了一下拦住自己的几人,见他们气质非凡,不像普通的富家少爷,应该身份不一般,便识趣地没有质问他们的身份,“我要去北边找我弟弟。” 韩风雨问:“你叫什么?” 那人说:“小人名叫玉昌,原是奉圣州人。因为家里的田地和牲畜都被金人征用了,实在没有办法才来到南边。可是我弟弟玉枫还在那里,现在到处封城,玉枫他不能说话,身体又不好,一个人该怎么办?我要出城,去北边找他。” 郭靖听到“不能说话”,就想起了在大都认识的那位朋友。他问玉昌:“你弟弟在哪里?” 玉昌苦着脸摇头,“我不知道。” 郭靖仔细看了看他的模样,确实和自己那个朋友有几分相像,“你弟弟他是不是个子高高的,很瘦,很白?” 玉昌迟疑道:“你怎么知道?莫非……莫非你认得他?” “我是认得这么一个人,他也不会说话。而且他没告诉我名字,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你弟弟。” 玉昌问:“你那位朋友,可是约莫有六尺高,比你稍矮些。年纪有十六七岁,体态纤细,面容稚嫩,眼睛却不太圆,略显狭长?” “没错!”郭靖说。 “我弟弟心肠最好,乐善好施,除了不会说话,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郭靖上下点头,“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路边给乞丐施舍馒头。” “那就是了。弟弟总是见不得别人受苦,他自己不见得有多少钱,总是把东西分给别人。金国打来之后,这么多流民无家可归,他怕是宁愿饿着自己,也要分给街头乞丐一口饭吃。” 韩风雨:“……” 夸张了啊。 郭靖说:“那肯定是了!” “真的吗?”玉昌眼中爆发出奇异的神采,看得韩风雨头皮发麻。这位扮演他哥哥的人夸张地哽咽一声,流下欣喜的泪水,“这么说弟弟他还活着!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 郭靖也受他感染,但他实在不擅长安慰人,眼神动容地看着他:“你不要哭,他还好好的。我在金国大都遇到了他。那时候大都已经封城,他提前找好了住处,可惜他没告诉我住在哪里。” “够了,这样就足够了。”玉昌痛哭流涕,上前两步,要跪下来像郭靖道谢,郭靖连忙拖住他,无措道:“你、你冷静一点。” 玉昌喉咙哽塞:“家中父母早亡,我和弟弟自幼相依为命。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前往南边做些小生意,结果被恶霸欺凌打成重伤,幸而有一位高人相救,愿意传我武艺。当时金国也还太平,我便留下来没有回去,如今武艺学成,却得到两国交战的噩耗!” 情至深处,他抽了口气,十分忘我,甚至还流出了鼻涕。 玉昌用袖子擦了擦,“见笑了。我习武就是为了保护他,让他过上更好的日子……要是他在这个时候遭受磨难,甚至天人永隔,我这当哥哥的活着也没意思了!” 郭靖连忙安抚:“他没事,真的没事。你要好好活着,他还等着见你呢!” 玉昌神情渐渐坚定:“对!他还在等我,我要去大都找他!” 这时候完颜康问道:“大都守备森严,你如何进城?往近了说,安东城就有层层士兵把守,你怎么出去?” 玉昌说:“凭我的功夫,虽打不过这几百士兵,逃出去还是不成问题的。” 完颜康给欧阳克使了个眼色。 “我来试试你的功夫!” 话音未落,欧阳克便已来到玉昌面前,可见轻功之高。他动作飘逸潇洒,看似缓慢,实则非常迅猛,进攻的武器是一把扇子,那扇子看起来普通至极,但是拿着扇子的手臂却一点都不普通。 欧阳克的胳膊像是没了骨头,犹如一条柔软灵活的蛇,也具有鞭子似的威力。他只用了一二分力气,以扇子来进攻,在场谁都看的出来,这扇子其实是个累赘,若是放下它,这条柔软的胳膊能发挥出更大威力。 郭靖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韩风雨低声道:“果然好功夫。” 完颜康赞同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如果是自己,该怎样应对。 玉昌不慌不忙,也伸出一条手臂。 与欧阳克的柔软不同,这条手臂硬地如同一条铁棍,无论欧阳克从哪里攻来,他都以巨力挡了回去。 完颜康摇头:“以刚克柔,不是好办法。” 韩风雨道:“或许换一个词更合适。” 完颜康问:“什么词?” 韩风雨:“打蛇上棍。” 完颜康笑道:“确实是这个道理,只是欧阳兄并非是蛇,怕是咬不死人。” 韩风雨:“不错。” 试探完之后,欧阳克收手,施施然退回,对玉昌道:“阁下武功果然不凡,得罪了。” 玉昌脸上的泪已经干得差不多,红着眼盯着欧阳克,“你这是什么意思?” 完颜康上前一步,解开腰上的玉佩,递到他面前:“你若是去了大都,可以凭此物进城。如果一时寻不到你弟弟,也可以拿着它去赵王府,自然有人好好接待你。” 玉昌接过来:“这是……你是……?” 完颜康看了眼韩风雨,催促他也出一份力。 从金国逃出来的人,大都是憎恶金人的。只凭完颜康这一句话,还不足以让他为金国效力。 可是韩风雨就在旁边,这种情况下,他若是成全玉昌,自然会把玉昌推向金国,如果反对,完颜康也可以另派人去找他,借此机会抹黑韩风雨的形象,再利用他弟弟,把玉昌拉到金国。 韩风雨道:“我带你出城。” 玉昌觉得不可置信:“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欧阳克笑道:“这位是昱国的靖王殿下,这位是金国使臣,赵王府的小王爷。你大可放心,有这两位在,定能让你得成所愿。” 玉昌感激道:“多谢,多谢二位殿下!” 郭靖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韩风雨对完颜康说:“你是跟我一起送他,还是先去酒楼?” 完颜康怕他趁着私下相处,挑拨玉昌的情绪:“这位义士情深义重,在下自然是要送一送的。” 韩风雨和完颜康一起送玉昌出了城,看着他离开之后才折回。 一行人寻了个酒楼吃饭,喊了几个漂亮的姑娘来弹琴唱曲,之后便各自分开,该干嘛干嘛了。 韩风雨回到自己的住处,戴久了面具,突然摘下来,觉得头都轻了不少。 随行的小吏过来禀报:“金国小王爷带着郭靖回住处去了,欧阳克去了青楼。” 韩风雨挥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让人准备了热水,好好洗漱一番,韩风雨换了一身新的衣服,摸了摸上面,似乎少了什么东西,就把外面的亲卫叫过来询问:“方才谁进过屋子?” 值班的亲卫道:“未经殿下允许,卑职不敢放人进入。无人进过您的房间。” 韩风雨又问:“我换下来的衣服放到哪儿了?” 洗澡的时候,新衣服搭在屏风上,换下来的旧衣放在后面的凳子上,现在那身衣服不见了。 亲卫摇头,也知道可能出了差错,跪下来连连认罪。 “起来吧。”韩风雨面色阴沉,“今日值守者罚俸半年,去找个玉匠过来。” “是。”亲卫们松一口气,赶紧退下了。 韩风雨找来纸笔,开始往京城写信。 他的玉佩同时也是腰牌,上面的图案独一无二,凭此令可以自由出入宫廷。 不管偷走玉佩的人知不知道这层含义,他都得重新打一块,将这块作废。 韩风雨一边写,一边回想,衣服的位置离他并不远,而他半点都没有察觉。 江湖中谁会有这样的轻功呢? ※※※※※※※※※※※※※※※※※※※※ 备选:司空某、楚某、朱某(江南七怪的老二)…… 人美心善韩风雨 自从丢了东西,韩风雨看谁都觉得鬼鬼祟祟的。 幸好金国的任命很快就到了,完颜康和金国来的人商量一下,没有节外生枝,拿出大印签署协议,岁币免除,两国进入短暂的和平期。 完颜康完成使命,就要离开这里回大都去了,韩风雨带着人送他出城,“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只望再次相见,也能如今日一般平和相处。” 完颜康笑着说:“总会有机会见面的,只希望不要在战场上。不过如果真的在战场上遇到,希望王爷不要手下留情,我定要与你较个高低。” 韩风雨点头:“你也一样。” 这份塑料友情几分真几分假,两个人心知肚明。他们才认识多久?就算认同对方的心性,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托付信任。 客套话随便说说,谁也不会放在心上。 除了郭靖、欧阳克、梁子翁等江湖人士。 郭靖见这两个人情意深重,也为他们感到高兴。不过他有事情必须要做,眼看金国大军就要离开,心下犹豫一番,做出了决定。 “小王爷,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完颜康不悦地看着他,“为什么?” 梁子翁、沙通天等人也都看向他。 他们是被完颜洪烈重金礼待的门客,也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虽说没什么爱国情怀,却也注重个人信义。郭靖脑子不太好使,武功也还不错,没给赵王出过力,来到昱国的地盘就想走,对得起六王爷吗? 郭靖没感觉到危险,有什么说什么:“我刚到赵王府就说过了,只是想在赵王府借住一段时间,我和六个师父做下约定,三月廿四一定要到达浙江烟雨楼。” 欧阳克道:“现在距离三月廿四还有小半年。” “可是昱国和金国一打仗就封城,封城了就要等好久,我怕到时候到不了,几位师父肯定要骂我的。” 而且顺天府离着浙江那么远,现在又已经在安东,再往南不远就是昱国的都城,应天府距离浙江很近,他没有必要回金都,然后再跑一趟江南。 师父说的对,拖得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节外生枝。 完颜康道:“你是否还会回来?” 郭靖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离开蒙古的时候,大汗说了,要让他杀死完颜洪烈那个坏家伙,等完成和师父的约定之后,就回去迎娶华筝,然后接母亲回江南。 虽然他不想娶华筝,答应大汗的事情却一定要做。 郭靖刚到赵王府的时候,也打算动手的,可是完颜洪烈出现的次数不多,他一心虚,说话也结结巴巴,再加上梁子翁他们武功高得很,郭靖还没找到机会出手,等他下定决心之后,又遇到了全真派的丘处机道长。 丘道长劝解他,先完成和六位师父的约定,否则折损在赵王府里,就要对师父们失约了。 三月廿四很快就会到来,赵王一直在这里,哪一天杀都可以。 完颜康不知道郭靖打得什么主意,他只知道郭靖内功扎实,脑子不灵光,是个死心眼的人,随随便便就能把他耍的团团转。这样的人说出的话,大概率也是会遵守的。 听到郭靖说还会回来,完颜康怒气稍减,对郭靖说:“我父王真诚待你,也希望义士不要辜负金国的一片心意。若你不回来,赵王府倒是没什么,只是参仙、白驼庄少主他们怕是要不高兴了。” 沙通天道:“不错!如果你不守信义,别怪我不顾旧情。我的几个徒弟也不是吃干饭的,哪怕你死了,也要将你的尸首刨出来,带回赵王府!” 郭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只憨憨地说,“我一定会回来的。” 完颜康说:“你的那位哑巴朋友,待我回大都后,也会帮忙照料,你安心赴约就是。” 郭靖感激道:“谢谢你!” 韩风雨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郭靖,搞不清楚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完颜康带着人离去,郭靖也准备离开。 没了仗可以打,韩风雨也准备回京。这几万大军会驻扎在城里,听候黄瀚的调任,韩风雨只带几个侍卫,轻装简行,也不那么引人注目。 侍卫在收拾东西,韩风雨无事可做,想到前两天捡来的那条秃毛狗,就去院子里看了看它。 那条狗被士兵们按着洗了几次澡,身上干净很多,上过药之后,没有原来那么可怕了,有一部分黄色的毛长了出来。 它也知道这伙儿人是对自己好,看到韩风雨后非常高兴,摇着尾巴凑过来,仰起头用圆圆的黑色眼睛看着它,满是乖巧和讨好。 “过来。”韩风雨蹲下,摸了摸它的头,“本王带你出去跑一跑。” 街上人不多,韩风雨有信心能制住它,而且这狗看着很听话,就没给它脖子上栓绳子。 韩风雨带着狗出门,这狗就开心地向前面跑,跑两步之后回过头,看韩风雨有没有跟上,如果距离远,就往回跑两步,等韩风雨走过来,接着往前跑,不一会儿就累地气喘吁吁,躺在地上不动了。 韩风雨嫌弃地看它一眼,见它把身上刚结的痂蹭掉了一点,流出黄色的脓水,就找了找身上的金疮药,拨开狗毛,给它涂了一点。 “这是条什么狗?怎么长这副丑样子?” 韩风雨抬头,见是一个陌生男人,大约四十来岁,样貌平凡,好奇地盯着他还有这条狗看。 韩风雨没理会他,低下头继续上药。 那人问:“这是你养的狗?” 正要说话,韩风雨就看到街对面来了个熟人。 那银面具太重了,需要他遮挡面容的人马上就要离开,今天出门就没戴面具,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 韩风雨心思流转,这里并非县府衙门,只是普通的大街上,人人都可以过来。 他身边没带侍卫,只独身一人,外加一条没毛的狗。 这条狗也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不具备让他暴露身份的条件。 韩风雨放下心,那位熟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正是要前往南边去的郭靖。 郭靖睁大了眼睛,又高兴又着急,他语言讷讷,只能比划着手势来表达内心的波动,“你怎么在这里?” 中年汉子问:“你们认得?” 郭靖点头:“我们在金大都见过。你见到你哥哥了吗?他在到处找你呢,几天前我们遇到了,他已经往大都去啦!” 韩风雨微微张开嘴巴,眼睛也用力睁大了些,做出惊讶的样子,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大哥? “他叫玉昌,对么?” 见韩风雨点头,郭靖确定没认错人,知道他不会说话,不等他问,就一股脑地讲了出来:“他以为你还在大都,心里非常难过,说要亲自接你回来呢。对啦,大都解除戒严了吗?你是怎么出来的?” 韩风雨迟疑着摇了摇头。 郭靖问:“唉,你又不懂武功,想出城肯定不容易,一路走来,肯定吃了很多苦头罢。” 韩风雨神情黯淡下来,看了看乖巧的狗。 郭靖也看到了这条狗。 他以前在蒙古放羊的时候,也养过一只牧羊犬,后认识哲别师父的时候,大汉还派四条好狗来咬过他,那条牧羊犬个头小小的,却十分忠心,为了保护他以一敌四,被咬得奄奄一息。 郭靖对狗十分有好感,眼前这条狗,身上的毛都快掉光了,还有血痂和脓液,也不知道是和别的狗打架打的,还是生了什么病,不禁生出几分恻隐之心:“好可怜的狗。” 他想到韩风雨接济乞丐时的样子,知道他也是心地善良的人,“你在给它上药吗?” 韩风雨点了点头,将药递到郭靖面前,郭靖不明所以地接过来看了看,“你想让我帮它上药?” 那个围观的中年男人一直都没走,此时开口说道:“这是人用的金疮药,狗用了倒是能止血,但是治不了它掉毛的病。” 郭靖问:“那该怎么办?” 中年人说:“有大夫给人看病,也有大夫专给畜生看病,带它去瞧瞧才好。不过这安东城刚打完仗,军士们还没撤走,百姓恨不得即刻出城,搬到别的地方去,哪里敢继续做生意?” 郭靖说:“我可以带着它往南边去,找一个好的地方治病。” 韩风雨故作惊喜地看着他。 郭靖问:“你是要去大都找你哥哥,还是继续往南走?” 韩风雨想了想,指了指南方。 “是了,北边不太平,你好不容易从那里逃过来,哪里有再回去的道理。”郭靖说,“金国的小王爷,给了你哥哥一个信物,他找不到你,应该会去赵王府的。赵王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对待门客还是很好的,你不要担心。” 中年男人问:“他怎么一直不说话?” 韩风雨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郭靖道:“这位小哥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可惜、可惜。” 郭靖往韩风雨:“我也要去南边,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韩风雨看了狗一眼,又想想过会跟着那几十个侍卫走,不得不维持的靖王排场,果断同意了郭靖的邀约。 “那我们一起走。”郭靖看着他单薄的身躯,觉得他十分可怜,“我们这就出城,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 (??w??) 感谢在2020-12-08 17:10:59~2020-12-09 17:4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隔案观火c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回到京城韩风雨 “也带我一个!”中年男人说,“早就想出城了,可是守卫一直不撤,多我一个也不算多,就让我一起吧。” 郭靖没什么心眼,点头同意了。 他手上有靖王的谕令,报出身份后,就守城士兵放走了。 “这就是权力的好处。”中年男人感叹,“要是没有这东西,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行。” 郭靖憨憨地笑了一下。 韩风雨抱着走累了的狗,低下头,做出腼腆的样子,将存在感放到最低。 刚来第一天,他就带着人马进进出出好几次。可千万别遇到当日值守的士兵。 “在下郭靖,他叫玉枫,我们都要到南边去。不知你如何称呼?也是要去南边吗?” 中年男人说:“傻小子,我都已经走了二里路,莫非还能往东西北方向去?” 郭靖挠了挠头。 中年人说:“我不与你们一道,这就要分开,至于姓名也不必问了,不过一个碌碌无为之人。多谢你仗义相助,咱们日后有缘再见!” 说完他朝郭靖和韩风雨摆了摆手,几步就走出去很远,接着凌空而起,消失不见了。 郭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呆愣愣片刻后看向韩风雨,见韩风雨一样直直地看着那人远去的方向,替他说出心中的惊讶,“这位大叔竟然有这么好的武功,肯定不是一般人!” 韩风雨点了点头。 安东城里能人不多,他有预感,这个人就是偷玉佩的贼! 可惜此人实在善于伪装,这一路走来,韩风雨竟然没能发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 “二师父跟我说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现在我才明白这个道理。”郭靖与韩风雨继续赶路,“走吧,前面不远就是淮安府了。” 两个人走走停停,一路上没再遇到其他难事。韩风雨出来的突然,只有身上这件衣服,和一条秃毛狗,一点钱都没带,全靠郭靖负责他的花销。 郭靖身上的钱,也有一些是他赠的。当初送钱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与他同行,现在看来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两个人找了兽医,给小秃狗看病,停留了一天,带着配好的药继续赶路,一直到达京都,韩风雨就要和郭靖分别了。 “啊,原来你家就在京都吗?”郭靖以为两个人会一起到杭州去。 他离开大漠后,一直跟着六个师父一起,后来有事分开,不久后遇到了玉枫,接着去了金王府,然后又遇到了玉枫。 虽然玉枫不会说话,起码是个土生土长的昱国人。郭靖从塞外过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见过,心里很没谱。 既然玉枫到了地方,就算再不舍,也要分别了。 “这个给你,你一定要收下。”郭靖把自己的钱分出一半,又把狗、药、行李都收拾妥当,“东西有些多,你一个人不好拿,我帮你送回家吧?” 韩风雨连忙摆手。 他在京城有三个家,一个是大内皇宫,一个是靖王府,还有一个是“玉枫”的破烂小院。 “玉枫”已经很久没回来,那个院子本来就很破旧,风吹雨打的不一定能住人。万一郭靖觉得他可怜,还想留下来给他建房子或者见他没地方住,犯起傻来直接拽他到杭州去,那要等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你不要客气。”郭靖还以为他不好意思,十分热情地想提供帮助,“你哥哥说了,你们家里只有两个人,之前你都在北方,现在你哥哥又走了,一个人怎么能生活的好?我想帮帮你,让我帮你吧。” 韩风雨大概了解郭靖的性子,被他缠地无奈,只好答应领他回去。 韩风雨的小院子在京城的繁华地段,旁边都是商铺酒楼,在小道上绕几圈,进入一条狭窄的小胡同,里面就是那个破烂小院。 胡同口有棵老树,树干粗壮,生长出的枝也很多,秋天叶子已经泛黄,但还没有落完。或许是离开这几天刮风下雨,一面围墙已经倒塌,老树的枝干伸进韩风雨的小院子里,落了一地叶子。 “这可该怎么办?”郭靖看傻了。 他以前住的都是蒙古包帐篷,没住过南人的房屋,更不知道该怎么砌墙。 韩风雨折了根小树枝,像在赵王府那日一样,在地上写字:邻居有泥瓦匠,可以帮忙修,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 韩风雨请郭靖进屋。 屋子窗户关着,里面非常黑,还有一股子霉味,房梁上也结了蛛网。 小秃狗在院子里好奇地转来转去。 韩风雨打开窗户通风,郭靖帮他打了桶井水,两个人将屋里打扫干净,如此郭靖才放心。 “这些钱你还是收下吧。”郭靖很不舍,“等我找到几位师父,就直接回金国大都去,可能不会再来这里了。你是我来到关内后的第一个朋友,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只能给你钱了。” 饶是韩风雨这样的人,也被他几句话说得心中动容。 郭靖说:“我会一直记着你的,如果完成大汗的委托之后我还活着,一定会回来看你。” 大汗的委托? 韩风雨歪了歪头,想要追问他,四下没有笔墨,只好拿过他的手,在掌心写下几个字。 “好痒啊。”郭靖说,“我比较笨,你这样写,我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不如像刚才一样,写在地上吧。” 屋里的地面需要用稍硬一些的东西才能划出痕迹,韩风雨和郭靖到外面去,拿了树枝在土地上交流:大汗的委托很危险吗? 郭靖觉得韩风雨是个真诚可信的人。 他刚离开蒙古的时候,几位师父叮嘱过,不能暴露和大汗的关系。郭靖也一直没说,可是完颜康对靖王介绍他身份的时候,却说他“和铁木真汗”有几分关系。郭靖自然不知道这是完颜康在糊弄人,还以为这位聪明的金国小王爷,已经看出来了。 身份已经被金国小王爷和靖王知道了,玉枫是他的好朋友,应该也是可以知道的。 郭靖说:“完颜洪烈在蒙古挑拨桑昆和札木合联合起兵造反,大汗把他们都制服了。完颜洪烈是个坏人,不止派兵攻打昱国,还让要让蒙古送牛羊过去。大汗说不能就这么算了,委托我杀死完颜洪烈。” 所以你和完颜康到底是什么关系? 韩风雨摸不着头脑,甚至觉得自己被系统坑了。 “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你哥哥肯定很快就会回来的。” 韩风雨送他离开胡同口,郭靖用力地挥了挥手,朝韩风雨笑了一下,转过弯去再也看不到他的踪影。 韩风雨在原地停了一会儿,从厨房找来一只破碗,在里面添了水,又拿出郭靖留下的肉馒头,丢给院子里的狗。 接着□□离开小院,去了靖王府,沐浴更衣之后,去皇宫面圣。 京城的酒楼里。 陆小凤和他许久未见的好朋友,坐在一起对着美食,高兴地谈天说地,准确的说,是在比拼吹牛。 “我去徐州,正巧遇到潇今楼的花魁游船。潇今楼的女儿红天下一绝,有美人美酒,我自然不能错过。” “你去了一趟徐州,就只是见了眼花魁?” “这怎么可能!”陆小凤说,“我不止见到了花魁,还被她慧眼识金,看中了人,你不知道,当时其他人有多羡慕。没想到啊,红绮姑娘竟从此对我情根深种,竟然要从良,想嫁给我做妾室。” “可惜你是个大名鼎鼎的穷光蛋,哪里来这么多钱,给她赎身?” “红绮姑娘没打算让我给她赎身。” “哦?莫非她要用自己的私房钱赎身,然后白白嫁给你?” “一点也没错!”陆小凤得意地喝酒,觉得自己赢过了对方,颇为无奈道,“可惜我是个浪子,没有办法给她一个家。只能逃跑了。” 说着他忍不住想起那天见到的少年,也不知对方是否回了潇今楼。 听说那边又打仗了,一打仗,就要有无数人流离失所,可千万不要有事才好。 “这算什么?”对面那人扔出一块莹白色的玉,“你看看这是什么?” “是什么?”陆小凤拿过来,认认真真地观摩了一下,“玉是块好玉,但也不算太难见到。这有什么特别的?” 司空摘星抢回玉佩,哼哼两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陆小凤不服气:“你倒是说说看!” 司空摘星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这块玉可是大有来历。” 陆小凤好奇了:“什么来历?” 司空摘星说:“这是韩风雨的玉。你服不服?” “韩风雨?”陆小凤也听说过靖王的名字,他是个江湖人,大部分江湖人,都不愿听从朝廷的调遣,也不会像普通百姓一样,将王孙贵族敬若神明,“你倒是说说,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没见识的陆小鸡!”司空摘星大声骂他,接着又压低了声音,兴奋又得意:“韩风雨是个非常厉害的高手,稍稍靠近一点,他都能发现不对,凭我的轻功,也只能远远地在后面跟着。除我之外,还有谁能拿到他的贴身之物?” 陆小凤故意抬杠:“别人我不清楚,盗帅楚留香肯定可以。” ※※※※※※※※※※※※※※※※※※※※ 感谢在2020-12-09 17:49:22~2020-12-10 18:0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城路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兄友弟恭韩风雨 昱国的京都在应天府,古称金陵,之前叫做建康府,是个历史悠久的城池。 城上守卫精神饱满,器宇轩昂。这里城墙筑得很高,城楼上摆放着不怎么好用,但是外表凶猛沉重的大炮,打眼一看十分气派。 黑衣劲瘦的男子来到城门口,出示令牌后恭恭敬敬请了进去。 新来的侍卫在一边看着,回忆朝中几个官员,无论哪一个都对不上号,他问那位放行的兄弟,“刚才那个人是那位大人?” “那个令牌,只有靖王才有!” “这么说他是靖王府的人?”侍卫为之一振。能拿到靖王令牌,肯定是靖王殿下的亲信!一定得牢牢记住这张脸,以后可千万别得罪了人。 韩风雨今天没穿衮袍,也没穿颜色艳丽的衣服。 藩王无传召不可随意进京,这是祖训。 韩风雨被弟弟传召来了京城,并且在这里久居,已经让那些大臣难受了。如果他们知道自己还时不时地跑到皇宫里来,估计气得晕厥过去,等醒来之后,再用文章疏奏骂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韩风雨宁愿低调一点。就算他被骂了,也能来个死不认账。 绕到内宫,还没到御花园,韩风雨就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喧闹,还有熊孩子的大叫。 他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 守在附近的宦官看到他,像是看到祖宗似的跑过来,明明哭丧着脸,偏要挤出笑容,言辞诚恳道:“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奴婢们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花花树树挡着,韩风雨看不到里面再搞什么,只有特别大声的吵闹,有他弟弟的,也有其他宦官宫女的。小孩、太监、宫女的大叫,无论哪一种都让人不适。 “他在做什么?”韩风雨听力敏锐,此时非常难受,恨不得立刻把熊孩子抓起来暴揍一顿。 宦官迈着紧凑的小步,弓腰在前面引路,“您这边请。陛下最近新学了一种……乐器。” 后面两个字,他说的格外艰难。 韩风雨没听到音乐声,也没听到其他难听的声音,入耳只有几个人的尖叫。想来此时熊弟弟还没有练习。 “是什么乐器?” 学点东西也好,不至于这么闹腾吧? 带路的宦官脚步一顿,缓缓转身,带着几分哭腔给熊孩子告状,看得出来已经饱受折磨,十分凄惨:“……是锣。” 韩风雨:“……” 韩风雨掉头立马就走。 “殿下!”宦官眼疾手快,跪在地上抱住韩风雨的鞋子,“殿下您救救奴婢吧,王公公也在里面等您仗义相救呢!” 王公公叫王安,今年三十岁,可以说是看着韩继兴长大的。 王安以前伺候韩继兴,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宦官,没有任何权势。韩继兴登基之后,他也跟着步步高升,如今已经在司礼监任职。 因为昱国没有丞相,所有的事情由内阁处理,然后上交给皇帝,宦官帮皇帝批复完,再交给内阁。这群宦官,就是司礼监的人。 司礼监秉笔太监负责批复,掌印太监负责盖章,得以触摸到最大的权力。 原来的掌印太监野心勃勃,想对韩继兴出手,被韩风雨杀了。 韩继兴就提拔了他最信任的王安上位,成为新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同时接手了东厂,形成一股新的势力,与内阁、六部六科、锦衣卫抗衡。 太监依附于皇帝才得以生存,王安在外面怎么狂傲,到了韩继兴这里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这位大太监被熊孩子折腾了这么久,不看个热闹岂不是可惜了? 韩风雨调转方向,跟着领路的宦官来到御花园。 年仅十岁的皇帝陛下正在地上打滚:“啊啊啊啊——!” 旁边十来个太监宫女围着他,“陛下!陛下您快起来吧!” 韩继兴不管不顾,弄得满身都是土,头发也散了:“啊啊啊啊啊——!” 领路的宦官低声说:“太妃娘娘没收了陛下的锣,不准他敲打了。陛下不愿意,非要让人再拿一个。” 韩风雨低声道:“吵死了。” 他的声音并不大,带着成熟男性独有的低沉,在一众尖锐的叫声里特别明显。 太监宫女往这边看,见到靖王如天降神人般突然现身,简直就像是在沙漠中走了三天三夜,突然寻到了水源一样激动。 他们安静下来,生怕把靖王殿下吓走。 只有趴在地上的小皇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边打滚一边嚎叫:“啊啊啊——!给朕锣!朕要锣!啊啊啊啊——!” “韩继兴。” 只剩小皇帝一个人在叫喊之后,韩风雨的声音更加明显。 小皇帝把这三个字听得清清楚楚,原本像只海豹似的拍打地面,突然一僵,瞬间安静下来,接着放平四肢,脸部贴在地上,一动不动,瘫成一张猫饼。 兄长的声音太有特色,哪怕不用眼睛看,他都能听得出来。 宫人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说话。 陛下的名讳,只有靖王殿下喊得,其余人喊不得,最好连听都不要听,他们只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熊孩子安静下来之后,韩风雨找到站在角落里的王安。 此时的王安衣衫不整,发髻也歪歪扭扭,脸上还沾了灰色的尘土。见靖王看着自己,感激地回视,随后机灵上前:“奴婢参见靖王殿下。” 其他人也连忙行礼。 韩风雨想起自己也没行礼,看了眼地上的猫饼,拱手弯腰:“臣见过陛下。” 韩继兴动了动小手,依然把脸埋在地上,声音沙哑,有气无力地说,“你们都下去吧,朕要和哥哥单独聊聊。” 他过继到先皇这一脉,不能算是韩风雨的亲弟弟,只能算堂兄弟。不过就算是堂兄弟之间,喊一声哥哥也是可以的。 宫人们脚步轻轻,陆续离开,王安对韩风雨拱手之后倒退着离去。 韩风雨走到韩继兴跟前,把他翻了个面。 熊孩子比王安还狼狈,脸就跟花猫似的,没一点干净地方。 韩继兴还端着皇帝的架子,“爱卿随便坐,不用管朕,朕就喜欢躺着。” 一米八六的韩风雨,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的小孩,眸色深沉,面无表情,什么话都不说,非常有压迫力。 “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韩继兴心里害怕,嘴上一点都不服软,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韩风雨过去,给他拍打了身上的土,拿掉头上的叶子,“嗓子痛不痛?” 小孩子本来就没发育好,韩继兴叫喊的声音不断,又这么尖锐,就算是大人都受不了。熊弟弟的声音听着都哑了。 韩继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摸了摸喉咙,眼睛里泪光闪烁,“哥哥,我好疼呜呜。” “活该。”韩风雨牵着他的手,“回寝殿。” 韩继兴发育的慢一点,比同龄人更矮一些,跟韩风雨走在一起,才刚到他的腰。 他悄悄抬头去看兄长,兄长目不斜视,看上去冷冰冰的,却让韩继兴瞬间有了安全感。 哥哥回来了!他再也不用怕那些老头了! 韩风雨感觉到牵着的小手悄悄动了一下,划过他的掌心,于是低头去看熊弟弟。 小皇帝乖巧地冲他笑:“哥哥,你还走吗?” 他和韩风雨是亲兄弟,样貌也有五分相似,加上年纪小,比韩风雨的脸更加稚气,又弄得脏兮兮,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韩风雨心想回去一定把他好好涮几遍,“暂时不走。” 小皇帝问:“暂时是多久?” 韩风雨说:“一年。” “那挺长的。”小皇帝松了口气,接着继续讨好地朝他笑,“能不能给朕一面锣?朕是真的想学敲锣。” 韩风雨冷漠地拒绝了他:“不行。” 小皇帝也不恼,退而求其次,笑眯眯地说:“唢呐也行,母亲不让朕敲锣,没说不能学唢呐。哥哥,哥哥,你就满足朕吧。” “不行。” 韩风雨很不解,熊弟弟在藩地的时候,根本没接触过这些接地气的乐器,怎么当了皇帝反而吵着要玩?谁把他带坏的? 如果是一时好奇也就罢了,韩风雨是真的害怕熊孩子沉迷其中,等年纪再大一些溜出宫去加入什么迎亲出殡的队伍,将一大堆烂摊子丢给他。 为了自己的将来,韩风雨决定再严厉一些,不能由着他胡闹。 一大一小兄弟两个回到寝宫,王安已经安排人烧好热水。宫女们带着小皇帝去洗澡,还没洗完韩继兴就在里面睡着了。 大宫女香寒也是从靖王府出来的,算是跟韩风雨一起长大的,对他的畏惧没有其他人那么深。 她缓步出来,“陛下睡着了。” 韩风雨道:“你们退下,我来。” 宫女们力气小些,而且没有武功。韩继兴闹腾了这么久,早该筋疲力尽,韩风雨想让他多睡一会儿,亲自过去给他擦干净身体,抱他到床上。 他动作很稳,面对沉睡的熊孩子温柔许多,韩继兴睡的很安稳。 不一会儿太医过来,得知韩继兴的症状,也没弄醒他,直接开了个方子,让人照着做了甘草蜜饯,等他醒来吃。 趁着熊弟弟睡觉,韩风雨去拜访母亲,顺便问问究竟他究竟为什么,突然想学敲锣。 先皇没有儿子,只有许多女儿。生下女儿的太妃没有殉葬,而是被安排到了后面的宫殿居住,冯太妃也在其中,拥有了一座宫殿。 韩继兴年纪太小,一个妃子都没有。后宫无主,空荡荡的,作为皇帝的生母,冯太妃成了这群太妃们的巴结对象,可谓是众星捧月。 韩风雨过来的时候,冯太妃正和几个太妃聊天解闷。听到靖王来了,太妃们纷纷散去,约定了改日再聊。 韩风雨拱手,让出了道,退到侧边,等着这群女人离开。 突然感觉到似是在被人打量,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三公主的生母刘太妃,正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见韩风雨突然抬头,刘太妃丝毫没有被抓包后的惊惧,反而妩媚一笑,展露出别样的风情。 讲真,如果先帝在的时候,刘太妃能有这样的笑容,应该就不是个默默无闻的妃子,当上贵妃也不是难事。 刘太妃脚步未停,跟着太妃们离开,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回眸,朝韩风雨眨了下眼睛,接着抬手,对他勾了勾食指,暗示的动作在寡妇和年轻小伙之间,充满了暧昧和遐想。 韩风雨视若无睹,迈腿进了冯太妃的宫殿,“母亲。” “成儿回来了。”冯太妃过来热情迎他,站在韩风雨面前,打量他的身体,关切道:“黑了,也瘦了。在外面可有受伤?累不累?母亲这里有些点心,先坐下来吃些,垫垫肚子。” 韩风雨以前叫韩继成,韩继兴做了皇帝之后才改的名。 冯太妃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要改名,又不是要改姓,就随他去了,不过还是会喊他以前的名字。 韩风雨坐下来,朝冯太妃笑笑:“儿子一切都好,让母亲担心了。” 不管他在外面是什么样子,在冯太妃这里永远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冯太妃心疼地打量他,“怎么瘦了这么多?衣服都快不合身了。” 韩风雨拿起糕点吃,“刚离京那几天,腿上抽筋,应该是又长高了,高了就显得瘦。我多吃点,以后肯定能胖。” 冯太妃蹙起眉,“现在还疼吗?” 韩风雨说:“不疼了,早就不疼了,母亲放心吧。倒是陛下,还是原来那个样子,看着一点都没长。” “提起他我就头疼。”冯太妃说,“这孩子,整天不爱读书,净弄一些稀奇古怪的点子。前几日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面锣,宫女太监们整日敲个不停,隔着大半个宫殿都能听到,吵的太妃们过来找我告状。这不是前几日刚整治了陛下身边的人,没收他的锣。” 韩风雨想想那个场面,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不用问了,肯定是王安他们为了哄韩继兴听话,才给他找了个乐子,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根本停不下来了。 “你还笑。”冯太妃嗔怒道:“快管管你弟弟吧,我是管不了他了。” “我一定管,母亲放心吧。”韩风雨说,“您跟刘太妃熟吗?我瞧着她有点不太对劲。” ※※※※※※※※※※※※※※※※※※※※ 之后的韩风雨会发现,大家都会易容,只有最需要易容的他不会。 明朝确实有个太监叫王安,是崇祯他爹身边的太监,还挺忠义的。 资深弟控韩风雨 “刘太妃?她怎么了。” 冯太妃整天无事可做,大部分时间都在跟大家闲谈,各个太妃是什么样子,她都了解地差不多,听到韩风雨问起,回想了一下平日里与刘太妃的相处。 “今日她似乎不太舒服,说的话比往常少了些。” 冯太妃越想越觉得不对,“仔细想来,确实有些怪异。只是这深宫内苑里,她能遇到什么事?莫非是三公主那边出事了?” 后宫不得干政,冯太妃整日守着她的一亩三分地,对外界的事情并不了解。 就算是韩风雨,此时也想不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了安抚冯太妃,韩风雨做出胸有成竹的模样,“母亲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只是在事情弄明白之前,您和刘太妃相处时要小心些,但也最好别叫她看出不对。” “我知道的,你和陛下也要小心些。尤其是你,仗着学了几年功夫,什么都敢做。如今你也大了,别像以前那般莽撞。” 韩风雨笑着看她,“知道啦,母亲。” 原本韩风雨打算见过母亲和弟弟后回家休息,刘太妃的异常,让他改变了计划,转而走向了后面的宫殿。 藩王潜入后宫私会太妃,绝对是不容允许的事情,韩风雨也做好准备躲开侍卫,做的隐蔽一些。没想到走了许久,一点动静都没有。 皇宫内院本该是戒备森严的地方,绝对不可能没有人值守。 这边一个人都没有,那就只有两种情况——他们被调开,或者被人杀死了。 韩风雨心情逐渐沉重,这里离着冯太妃的宫殿太近了,实在放心不下母亲那边。便又折回,确定母亲无事后,调遣了一队精锐禁军来,让他们守护好那边的宫殿,才敢往向前走。 空气中没有血腥味,微风吹拂,反而带着淡淡的花香。 韩风雨分辨不出这是什么花的味道,只觉得浑身舒坦,精神不自觉放松。 意识到这一点后,顿时觉得惊惧,韩风雨不敢再闻这些花香,屏息凝神,同时放轻了脚步。 “你来了。” 刘太妃褪去颜色华丽的宫装,只着一身白衣,头发松松垮垮地用一条发带系住。她慢慢从宫殿里走出来,站在门前,屋子里光线暗,有一半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更衬得皮肤白皙细嫩。 看着面前表情冷傲的小亲王,她媚眼如丝,声音又软又甜,“快过来呀,我一直在等你呢。” 韩风雨谨慎地观察四周。 秋日绽放的花不多,刘太妃的宫殿附近没有花,花香是从哪里来的? “小郎君,莫非要让妾身主动相邀么?” 她注视着韩风雨,如同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包容又温暖。 她向着韩风雨走近,脚上没有穿鞋,指甲被花汁淬染成嫩嫩的粉色,步履之间风情万种。 刘太妃没有这样姣好的身材,也不会做出如此动作。 韩风雨更加肯定,刘太妃叫人掉了包。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谁派来的,真正的刘太妃此时身在何处。 “不要这么冷硬嘛。”她走过来,伸出手,用手背轻轻抚摸韩风雨的脸,韩风雨后退半步,抓紧她的手腕。 白衣女“哎呦”一声,哀怨地望着韩风雨:“小郎君怎如此不解风情,握得妾身好痛。” “你是谁?”韩风雨冷冷地问她。 “这重要么?”白衣女露出一个楚楚可怜的笑容,她咬了下嘴唇,突然靠近韩风雨,“与其——” 韩风雨条件反射,握紧她的手腕,接着另一掌发力,拍向她的天灵盖。 白衣女的垃圾话还没说完,不得不停下来防守。 她像一条滑不溜秋的蛇,明明韩风雨抓得非常紧,依然叫她震开手,躲过了攻击。 白衣女看了眼被韩风雨抓破皮的手腕,表情变得怨毒:“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果真不解风情!既如此,也别怪我无情!” 说完她向韩风雨攻来。 韩风雨看得出来,这个女人的武功很高,如果硬拼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既然如此,为何刚才两人距离近时,她没有出手? 顷刻间韩风雨明白了她的顾虑。 这里是皇宫,哪怕她武功再高,也不可能突破层层重围。仅凭一人之力无法与宫廷对抗,若她真的有野心,背后一定有一个巨大的势力。 韩风雨镇定下来,注视着白衣女:“你果然不是刘太妃!看来本王猜的不错。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地好,来这里之前,本王已经调遣禁军,你若是束手就擒,本王可以饶你不死,倘若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白衣女听到这番话,惊疑不定,片刻后冷笑一声:“那就抓了你,威胁他们放我离开!” 韩风雨早有预料,这种手段他已经用过很多次。 先是仗着外表稚嫩,年纪尚轻,叫敌人轻视,再出其不意展露出超乎寻常的实力,哪怕打不过这些绝顶高手,也能叫他们吃一惊,找准机会逃走。 韩风雨武学天赋很高,在韩继兴登基之前,更是勤耕不辍,日日都要练习。他的实力早已远超同龄人,可以跻身一流之列。 他平日里自己练习,幼年时拜过几个师父,寻过武学孤本,但那都是默默进行的,外人谁都不知道。 韩风雨在武林中毫无名气,与那些玩弄权术的王孙贵族没有区别。 白衣女就算知道他有些武艺傍身,也想不到会这样厉害。 白衣女攻来之际,韩风雨不再留有余力,全力躲开之后,反手一掌拍下,也不细看结果如何,做完这两个动作,直接跳上屋顶,朗声喊道:“来人!将这妖妇拿下!” 白衣女果然上当,以为凭自己的武功,无法抓韩风雨做人质,又怕再招来其他人,连忙逃窜离去。 韩风雨看着白衣翩跹,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才从屋顶上下来。 他怕里面有机关暗器,或是再冒出几个武功高强的人来,便传召锦衣卫,让他们搜寻刘太妃的宫殿。 锦衣卫指挥使名叫林津,听说皇宫里面出事,立刻带了人来。校尉们搜寻宫殿,林津和韩风雨在一旁闲聊。 “殿下何时发现的不妥?那女子有什么异样?” “方才拜见母亲,见刘太妃表情有异便跟了过来。没想到她武功如此高明,竟无视宫墙,轻松逃走。” 林津不知道韩风雨武功如何,不过听说那个女人在皇宫里行走,如入无人之境,也知道这个人不容小觑。 韩风雨又道:“她言语动作颇为轻佻,似是喜爱年轻男子。” 说完韩风雨突然觉得有点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为什么觉得熟悉,想来这也是系统屏蔽掉的那部分记忆。 林津闻言,紧张地问:“殿下可有受伤?” 韩风雨摇了摇头,冷声道:“莫非她还能强迫本王不成?” 那还真说不定,林津心想。 不过这句话是万万不能讲出来的,韩风雨的性情本来就乖张,他早已投靠次辅,跟了肃王一派,与靖王称不上友好。叫靖王抓住把柄,整治起来绝对不会留有余地。 韩风雨和林津站在宫殿前面,等待锦衣卫的搜寻。 这边果然如韩风雨预料中一样,一个活人都没有,只在后面的院子里,挖出了刘太妃的尸体,以及十来具宫女太监的尸体,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 林津凑过去查看尸体,“这些人的内脏都已被震碎了,那妖女果然武功不低。” 韩风雨没往跟前凑,他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问林津:“林指挥使可有闻到奇怪的香气?” “什么香气?”林津说:“这里只有尸腐味。” “是一种奇怪的花香。”韩风雨见锦衣卫们抬出尸体之后就停了下来,指挥他们:“再搜!土地底下也不要放过!” 锦衣卫们见指挥使没有反应,只好继续干活,找来铁锨锄头等工具,刨开地下的土。 半个多时辰之后,一个校尉大喊一声:“找到了!” 韩风雨和林津走过去。 林津蹲下来,“这是什么东西?” 韩风雨见到埋葬在土地里的大片枝叶果实,脱口而出:“罂粟。”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再仔细回想,实在想不起来从哪里听说过罂粟,更不记得这东西有什么作用了。 林津:“罂粟?” 韩风雨想到最初闻到味道时的恍惚感,警告道:“此物有毒,能迷惑人的心智,烧了吧。” 林津立刻远离,让人拿来火把,往地上倒了些油,点燃烧毁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他问韩风雨:“殿下知道这种奇怪的果子?” 韩风雨含糊道:“在书上看到过。” 林津还想再问,韩风雨却不愿跟他扯了,“林指挥使年轻有为,想来能将此事处理好,本王还有事,不奉陪了。” 林津只能苦笑一下,弯下腰,送他离去,“殿下慢走。” - 太妃的葬礼规格很高,前后都有人操办,韩风雨只需要露一面就好,对他的生活没有什么影响,倒是三公主哭得非常难过,几次晕厥在驸马怀里。 宫里出了这样的事,不好对外宣扬。林津只说刘太妃身染恶疾突然暴毙,没有透露过其他事情,不过几个太妃日日与刘太妃见面,心中有数,都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皇宫守备加强,所有人都消停很多。 韩风雨在王府休息了两天,带着前方捷报,正式出现在公众面前,赚足了关注。 与他一派的吏部尚书呈文上奏,认为靖王此行功劳甚大,不止夺回城池,还免除了岁币,理应受到嘉奖。 实打实的功劳,阁老们无话可说,将文书交给司礼监,司礼监又交给皇帝,皇帝再喊来韩风雨。 韩风雨正在府上睡觉,接到传召之后,匆忙洗脸穿衣,骑着马进宫见熊弟弟。 小皇帝大手一挥,十分阔绰:“哥哥想要什么赏赐?朕都给你!” “只求你消停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韩风雨随口说完,认真想了想赏赐,“臣请求整顿军纪,请陛下准许。” 韩继兴根本不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只隐约知道跟军兵们有关系。 他知道韩风雨都是为了自己好,直接同意了他的要求:“朕准了,整顿军纪,要朕封你个什么职位?” 韩风雨道:“征虏将军就很好,不需要其他的赏赐了。” 韩继兴有些失望,接着看向韩风雨,从座位上跳下来,跑到韩风雨跟前,神神秘秘地问:“那,哥哥能带朕悄悄出去玩吗?朕保证,一定听话。” 韩风雨冷酷地看着他,“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呢?” 韩继兴左右拉扯着他的玉带:“哥哥哥哥哥哥!朕都答应你了,你为什么不能答应朕!你欺负人!啊啊啊啊——!韩风雨大坏蛋,就会欺负小孩子!” 就他这点小身板,给韩风雨塞牙缝都不够。任由他再怎么拽,韩风雨都稳如泰山。 只是被他喊得心烦,微微弯腰,把小皇帝提溜起来,小皇帝就像是被抓住后脖颈的猫,忽然安静,睁着圆眼睛与兄长平时,满眼都是渴望。 “你是皇帝,怎么能乱跑?”韩风雨微笑。 “呜呜,我根本不想当皇帝,都是皇伯伯逼我的。” “喊错了,该叫父皇。” 小皇帝委屈地瘪瘪嘴,眨巴两下眼,泪水突然就流下来了,他伸着小胳膊,想要韩风雨抱抱,哽咽着说:“哥哥,就不想像以前一样吗?” 韩风雨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把他搂进怀里,“不能。” 韩继兴像条不听话的猫猫虫,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要不是韩风雨力气大,他早就该摔下来了。熊弟弟红着眼眶,“你来做皇帝好不好?我什么都不会,为什么他不让你做皇帝呢?” “不会就学。”韩风雨依然冷酷:“我也不愿做皇帝,你要是想让我给你处理一辈子烂摊子,我立刻就走,离开昱国,穿过金国蒙古,到更远的地方去,绝对不让你找到。” 韩继兴怕他真的离家出走,再也不管自己了,连忙安抚他:“不会的,不会的。我会好好学,你别走。” ※※※※※※※※※※※※※※※※※※※※ 下章带着熊弟弟开小号。 昨天我重读一遍,发现了很多虫,一会儿要全都抓一遍,是伪更哦。 抓完,后台一片红色待审核,十分壮观。 感谢在2020-12-11 17:56:39~2020-12-12 17:4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五四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生活窘迫韩风雨 韩风雨进来的时候,王安就让其他人出去了。 他就知道陛下和王爷要说一定惊世憾俗的话,没想到这兄弟两个竟然在退让皇位! 祖宗们,皇位是你们想让就能让的吗?这要是让其他人听到了,外面可不得翻了天。 王安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就是个没有思想的花瓶,心里默默恳求,不要再说了,他年纪大了,真的受不住。 事与愿违,小皇帝和小亲王的对话还在继续—— “如果朕听话,哥哥会不会奖励朕?” 韩风雨把熊孩子放下,给他擦了擦眼角,整理一下衣服,“看情况。” 韩继兴紧紧贴着他,像是怕他跑了:“什么情况呀?” 韩风雨坐在椅子上,熊孩子就跟着过来一起,趴在他的大腿上。 韩风雨说:“看你能听话多久。” 韩继兴举起手:“我保证听话,哥哥带我出去玩嘛,整天在宫里好闷的,王安他们什么都不懂,母亲和太傅整日就会催我读书,做皇帝好无聊。” 也是,其他几位皇帝,继位时年纪已经不小,做皇太子的时候也有同龄人陪伴。就韩继兴突然从王府没品的野孩子,一下成了皇帝。 他以前调皮捣蛋惯了,先皇又很喜欢他生机勃勃的样子,刻意纵容,把他养成了这副德行。 突然做了皇帝,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整个皇宫就韩继兴这么一个小孩子,他身边的太监,摸爬滚打从底层混上来,哪怕年纪不大,心思也深沉,面对君王时战战兢兢。 韩风雨觉得得给他找几个玩伴,但是不能找人。 与帝王亲厚的人,容易生出别样的心思,插手国政,弄得朝堂乌烟瘴气。 “好吧。”思量许久,韩风雨同意了他的请求,“不过在这之前,首先约法三章。” 韩继兴猛点头,仰视着他,乖巧极了:“哥哥你说。” “第一,你必须要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能胡乱吃东西,不能到处乱跑,不能乱讲话。” “可以!” “第二,言谈间你要留意,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能说出我的身份。” 韩继兴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好!朕也是这样想的!” “出去之后不能这样自称。”韩风雨说,“第三,必须带暗卫,别想把他们甩掉。” 韩继兴犹豫了一下,他不喜欢被一大群人监视着,不过想到可以出宫,也不是不能容忍:“好。” 韩风雨说:“重复一遍。” 韩继兴是个聪明的小孩,记忆力非常不错,流畅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扒着韩风雨的袖子:“朕想今天就走。” 今天没有朝会,最近挺闲,韩风雨没什么事情做,就答应了。 兄弟两个商量好,一转头就看到一边站着的王安。 韩继兴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王安道:“陛下方才说过,要奴婢在边上伺候着。没有陛下和王爷的话,奴婢不敢贸然退下。” 韩风雨了解王安的为人,知道他很忠诚,事事替弟弟着想。韩继兴又没掩饰想出宫的意思,他放心不下,留在这里旁听也很正常。 况且韩继兴如果要出宫,少不了王安打掩护。 韩风雨说:“既然如此,陛下今日的安排,王公公也都听到了。王公公责任重大,烦请留在宫里,若是有急事,也好及时处理。只今日一日,傍晚宫门落钥前便归来。至于其他事情,本王会安排妥当。” 既然您们都商量好了,我一个下人,还能说什么? 王安道:“奴婢遵命。” 韩风雨是骑马来的,为了将韩继兴藏起来,特意要了辆马车,驾车回靖王府。 韩继兴掀开帘子,透过缝隙向外面张望:“皇宫好大!宫门好大!城墙好高!大炮好威风!哇——外面也好大!” 韩风雨容忍了弟弟发出的噪音,优雅坐在车厢里,低声道:“我府上没有适合你的衣服,回去之后,先给你找几件差不多的更换,再带你去买新衣。” “好耶!”韩继兴欢呼:“朕最喜欢逛街了!” 韩风雨道:“在外面,要自称‘我’。” 成为皇帝之前,韩继兴的自称一直都是‘我’,刚做皇帝那会儿他别扭极了,每一次讲错都有人追在屁股后面给他纠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种规矩那种规矩,熊孩子吃了好多苦头才适应。 不过他是个聪明的熊孩子,很快就明白自己拥有哪些权利,在臣子的底线上蹦跶,扰得大家头疼不已。 韩继兴点头,“朕知道了,等下了车之后,朕就改口。” 马车进了靖王府,韩风雨把弟弟抱下车。 韩继兴第一次来哥哥的住所,好奇地不得了,正想参观一下,就被韩风雨提溜走了:“你不是想逛外面?现在已经快中午,要是在府上逗留,就没多少时间闲逛了。” “那、那就先去外面玩。” 韩风雨给他找了件下人的衣服换上,拿掉头上的金冠,换了双不太合脚的鞋,自己也改做平民装扮,抱着韩继兴直接走屋顶,离开了靖王府。 韩继兴哇哇大叫:“啊!我飞起来了!好棒啊!” 很好,他果然遵守承诺,改了自称。 韩风雨牵着韩继兴,来到那所破烂小院,叮嘱道:“我在外面叫做玉枫,不会讲话。你是我的远方表亲,在这里借住一天。” 韩继兴从来没见过这么破的房子,还是用土坯盖的小屋,好奇地看着四周,敷衍应下韩风雨的话,“嗯嗯嗯,我记住了。” 韩风雨说:“若你违约,日后再也别想出来了。” 韩继兴认真起来:“不会的,我还有好多地方没去呢,君无戏言,我答应的事情怎么能反悔。” 韩继兴来到院子里面,这里瞧瞧那边看看,连水井都看过了,自然发现了那只奇奇怪怪的秃毛狗。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狗,也不害怕,直直地朝狗跑过去,“这是什么东西?哥哥这是只什么东西?” 狗狗也不认得他,吓得夹着尾巴就跑,韩继兴在后面追,一人一狗在院子里跑得很欢乐。 韩风雨回这里,只是想露个面,如果一直不露面,邻居们会觉得奇怪的。 他打开门,对韩继兴说,说:“别闹了,走吧。” 韩继兴指着秃毛狗:“哥哥,能不能带秃秃一起?” 韩风雨挑了下眉,态度不言而喻。 韩继兴耷拉下来,“好吧。” 韩风雨低声道:“在外面我不会说话,你给我老实点,否则就没有下次了。” 韩继兴说:“你也觉得你的声音难听,对吧?” 度过变声期之后,韩风雨的声音和样子就不配套了,他自己不太喜欢这样。韩继兴敏锐地发现了兄长的弱点,经常戳他痛处。 现在的韩继兴哪里懂声音好不好听,他只是想发个坏,让哥哥难受。 韩风雨低声道:“再这样,我立刻送你回去。” 韩继兴又耷拉了。 韩风雨穿着一身最普通的青衣,牵着弟弟的手,袖子里放着钱袋。 为了符合人设,他的钱并不多,零零散散的,看得上来生活不富裕,十分拮据。 韩继兴没过过穷日子,也不知道哥哥还有这样的人设,来到集市上之后,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哥哥,这个是什么,我想吃。” 摊上的小贩眉开眼笑,“这是桃门枣,又香又甜的,来来来尝一尝吧,不好吃不要钱。” 说着塞了给韩继兴一把枣,韩继兴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塞到嘴里,还举起手,给韩风雨吃,“真的好甜!太好吃了,哥哥你也尝尝,我们买一些吧!” 韩风雨瞪了他一眼,朝小贩抱歉地笑笑。 韩继兴拉着他的衣角,“买点吧买点吧买点吧!” 小贩也说,“是啊,小哥也尝尝吧。上好的枣子呢,就属今年长得最好,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韩风雨没办法,只好拿出从荷包里拿出几枚铜钱,买了半包枣。 韩继兴得到了枣,注意力又放在其他东西上:“哥哥我想要这个!你给我买吧!” 韩风雨就要发火,突然听到噪杂的集市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玉枫公子?真的是你。” 韩风雨转头去看,旁边的树底下站了一个人,他浑身脏兮兮的,像是在泥巴里打过滚,正是之前在画舫上遇到的陆小凤。 韩继兴在地上打滚,是因为年纪小。陆小凤的年纪可比韩继兴大得多,怎么会弄成这幅样子? 发现了韩风雨眼中的惊讶,陆小凤意识到自己此时形象不太好,讪讪笑了一下,“你不是在徐州吗?怎么来应天府了?” 韩风雨摇了摇头,心里有些茫然。 他也没说过自己会一直呆在徐州,而且当时就说了,是搭个便船,很显然是要南下的,为什么陆小凤会这么问? 陆小凤记起对方不会讲话,心中生出一丝怜惜。 或许是他存够了钱,又或许是因为身上的残疾,终于得以离开潇今楼,来到昱国京都。 刚才韩风雨付钱的时候,陆小凤就注意到了,只是那时离得远,又在应天府,不敢确认。 他看到了韩风雨拮据紧迫的模样,心想,玉枫应该没有一技之长,过的不太好。不过就算如此,能远离金人纷扰,安安稳稳的生活,也是一个好的开始。 想到这里,陆小凤上前,问韩继兴:“想要这个吗?我给你买!” 然后一摸口袋,笑容渐渐凝滞。 糟糕,挖了太久蚯蚓,身上钱都丢了。 ※※※※※※※※※※※※※※※※※※※※ 这章是加更,下午六点还有更新。 我刚才搜明朝的小吃,找到了套樱桃、桃门枣什么的。就想知道套樱桃是个啥,结果搜出来都是樱桃味的套套…… 昨天抓了好多虫,然而上章还是有虫。选择性眼瞎,我枯了,大家看到有虫,能否在评论区提醒一下,捉虫评论会发小红包。 再见玉佩韩风雨 韩继兴望向陆小凤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发现陆小凤迟迟不掏钱,看了看摊子上红亮亮的山楂糖,又看向陆小凤,催促的意味十分明显。 陆小凤干笑两声:“这个,还是下次吧。今天没有带钱。” “料想你也没钱。”韩继兴说完,继续缠着韩风雨:“买嘛,买嘛。我想吃这个。” 韩风雨突然后悔做了个哑巴的人设,当着陆小凤的面,也不能打孩子。 陆小凤讪讪地笑了一下:“这位小朋友是你的弟弟吗?” 韩继兴瞬间警觉。 熊孩子看了眼兄长,想起韩风雨对自己的叮嘱,自告奋勇站了出来,“不是!” 韩风雨也警觉起来,想着过会儿用什么东西堵住熊孩子的嘴比较好。 韩继兴纯良无害地眨了眨眼,昱国最尊贵的皇帝陛下,学着普通的街井小儿,摆出幼稚的姿态,“我叫星星,是他的远方表亲,今天才来到应天府的。” “星星?”陆小凤想起了自家好友。 猴精也是个能闹腾的人,也不知道司空摘星小时候,跟眼前这位小朋友相比,谁更难缠一点。 不过说起来,这孩子该不会是猴精易容的吧? 韩风雨把韩继兴抱起来,捏了捏他的脸,警告他老实一点。 陆小凤问:“你们这是在逛集市?算我一个?” 韩继兴捂住嘴巴和鼻子:“我不要,你身上臭烘烘的。” 韩风雨拍了拍他的后背,对陆小凤抱歉笑了笑。 上次在画舫上见面的时候,陆小凤穿着整齐,看着不像缺钱的人。而且能出现在那艘船上,一定是花了大价钱。 据韩风雨观察,他身上武功不低,在江湖中应该小有名气。 这样一个人,竟然一点形象都不顾。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蹲在地上都能被误认成丐帮,他自己却毫不在意,除了最初苦笑了一下,接下来都是行为洒脱,不像是注重物质的人。 韩风雨对他升起了几分好感,朝陆小凤摆摆手,然后指了指韩继兴身上的衣服。 陆小凤:“似乎不太合身,你要带星星去买衣服?” 韩风雨点了点头,又指了指他。 陆小凤:“你想让我一起?” 韩风雨再点头。 “好啊。”陆小凤欣然同意。 玉枫不能说话,星星又是个小孩子,买衣服和买其他东西不一样,需要看布料,尺寸,说不定还要讨价还价。这些事情,由玉枫来做,实在不方便。陆小凤很乐意帮这个忙。 当初在画舫里,玉枫也帮了他的忙。 为了让体型和力量更匹配,出来集市之后,韩风雨就把熊孩子放下来,牵着他的手一起走。 陆小凤问:“莫非那日下了船,你就来应天府了吗?” 韩风雨摇了摇头。 “不是吗?”陆小凤说,“我也一样,到别处去转了一圈,才来到京城。这次过来,是因为和朋友打了一个赌,赌输的人,就要挖五百条蚯蚓。” 韩风雨和韩继兴都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觉得他们家基因很强大,连远方表亲都这么相似。 真的是远方表亲吗?玉枫公子的身份并不光彩,如果这个孩子也一样是个苦命人,为了他以后的生活,对两人的关系有所隐瞒,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星星歪了歪脑袋:“真的有这么多蚯蚓吗?” 陆小凤指了指自己身上,“如你们所见,蚯蚓并不好找,所以我成了这个样子。” 星星问:“那你抓到五百条了吗?” 玉枫也好奇地看着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感兴趣。 “没有。”陆小凤很忧愁:“如果能下场雨就好了,可是最近天气好得很,我已经连续挖了三天,也只抓到了十几条。” 星星问他:“如果找不到五百条,会怎么样?” 陆小凤说:“那就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够五百条为止。” 星星仰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举起另一只没被玉枫牵着的小手,“我可以帮你找!” 陆小凤说:“那不行,必须是我自己挖的才算数。” 星星放下手,思考了一会儿,“那我帮你看看,哪里的蚯蚓多!” 陆小凤笑了起来:“好啊,那就谢谢你了。” 三人来到成衣铺子,陆小凤主动上前。 只是这里的人大多以貌取人,而且他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店里的伙计拿来两个铜板,丢到他脚下:“去去,到别处要饭去,别打扰我们做生意。” 陆小凤怔了一下,接着笑了起来,收起两个铜钱,没有反驳,“我给你们介绍生意了,这位小爷想买衣服。” 韩风雨和韩继兴随后进来。 韩继兴从来没见过这种地方,好奇地打量上面挂着的衣服,又看了看人家的柜台,上面摆放着算盘、尺子、笔墨等东西。再对比自己写字的书房,真是空空荡荡,一点人气都没有。 伙计不和叫花子计较,殷勤地来到韩风雨跟前:“是这位小郎要买衣服吗?” 韩风雨点了点头,把韩继兴推到跟前。 韩继兴乖巧道:“哥哥好。” 伙计的表情缓和,对他笑了笑。 陆小凤出身市井,与人打交道很有经验,三两下就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给韩继兴选中合适的衣服,讲了个合理的价格,把衣服买了下来。 韩风雨带着韩继兴去店铺,换上新衣服,将旧衣服包好。 陆小凤看着他的动作,“这件衣服……” 之前韩继兴穿的松松垮垮的,他没有注意,脱下来之后才发现,这衣服似乎有些熟悉。 韩风雨回了个疑惑的表情。 “这衣服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陆小凤想了想,“似乎靖王府的下人,身上的衣服与这件差不多。” 韩风雨低头看了一眼,指了指衣服,依然不解。 “不是什么大问题,别担心。”见他不知道,陆小凤也就不再多说。 现在没有纸笔,没办法交流,说多了反而会让他更焦虑。 而且靖王府的人虽说趾高气昂,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惹事,应该不会因为一件衣服就来找麻烦。 从成衣铺子里出来之后,日头已经很高。 不知人间愁苦的小皇帝摸了摸肚皮,“哥哥,饿饿,饭饭。” 韩风雨想着陆小凤钱都丢了,又到了饭点,就拉着他一起去吃饭。 盛情难却,陆小凤就跟着一起去了。 韩风雨的经济状况,陆小凤都看在眼里,本来以为只是在路边街头随便吃点,没想到被带进了城里最大的一家酒楼。 果真是盛情啊…… 陆小凤受宠若惊,思考着钱袋丢掉的地方。 那边人不多,现在过去找,应该还能拿回来。 只是都已经了答应韩风雨,这种时候提出付钱,有损对方的尊严。 酒楼的小二认得陆小凤,不久之前陆小凤在这里吃过饭。见到这位出手阔绰的大爷,小二有点不太敢认,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您、您几位?” 陆小凤说:“三个人。” 他一说话,店小二就认出来了,“大爷,还真是您。” “就是我啊。”陆小凤说,“这才过了几天,不认识了?” 店小二陪着笑脸:“对不住,您这差别也太……大了一点。” 陆小凤哈哈一笑,“上你们的摘牌菜来,再来两壶好酒。上次那个位置有人么?我与两位公子一起喝一杯。” 韩继兴摇头晃脑地:“小孩子不能喝酒。” 陆小凤说:“那你便饮茶,我与玉兄喝。” 跟小二一说话,陆小凤就有点飘,忘记这顿饭是韩风雨请客,而韩风雨看起来非常穷。 店小二说:“对不住,上次跟您一块过来的那位爷,今日也来了,正好就在您二位上次喝酒的地方,您们几位是拼一桌,还是换到其他地方?” 司空摘星也来了? 陆小凤还没抓完蚯蚓,一点都不想见到司空摘星,尤其是他身上脏兮兮的,比落汤鸡还狼狈,简直就是叫花鸡。 可惜他们之前选的位置太好,坐在二楼,下方的景色一览无余。陆小凤一出现在街头,楼上的司空摘星就已经知道了。 发现陆小凤想跑,司空摘星直接从二楼跳出,在酒楼的大门拦截。他笑着对陆小凤眨了眨眼,“来都来了,一起吃个饭又怎么样?” 陆小凤叹气:“早知道你在这里,打死我都不会过来。” 司空摘星长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身材瘦小,一双眼睛透着精明。 韩风雨打量了两眼这个人,没从他的五官和身材中发现熟悉的地方,除了腰间悬挂的玉佩。 那天一起离开安东的中年人,把偷来的玉佩送给了他? 还是说,这两个人是一伙的,都去过安东城? “这位是玉枫公子,先前跟你提到过,就是他在画舫上收留了我,不然我只能跳水逃走了。”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司空摘星意味深长地说完,接着笑了起来:“陆小鸡几天前幸免于难,今天还不是要脏兮兮地出现在这里!” 韩继兴问:“是你们两个打赌挖蚯蚓?” 陆小凤给他介绍,“这个孩子是玉枫的远方表亲,叫星星。”然后又对韩继兴说,“这个人叫司空摘星,可以喊他猴精。” 两个人,四个名字,还有点交叉重合的意思。韩风雨脑子里有点乱。 ※※※※※※※※※※※※※※※※※※※※ 知道真相后的陆小鸡:你自己也有两个名字啊朋友!我常常因为没有马甲而感到格格不入。 我人傻了,一直码字真的会变傻,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了。 跌落云端韩风雨 菜上来之后,韩继兴像三天没吃过饭,恨不得把脸都塞进盘子里,看的韩风雨非常无语。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慈爱地看着他俩,还给韩风雨夹了好多菜,“你也吃,不要客气,多吃点。” 韩风雨:“……” 韩风雨知道他们肯定是误会了,但是现在又没法解释。 最重要的是,他吃饭的样子虽说斯文,但是饭量特别大,毕竟平时运动多,还在长身体。 当韩风雨吃下第二碗饭,想再添第三碗的时候,注意到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的眼神,选择暂时忍耐一下,还是先保住形象吧。 “吃饱了吗?”司空摘星问,“你要不要再吃一点?” 韩风雨摇头加摆手,表示不用了。 韩继兴抱着一杯蜂蜜水,美滋滋地瘫在椅子上,特别没出息的样子:“好撑哦,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看到弟弟这个熊样,韩风雨不禁反省了一下自己,不该吐槽熊孩子的,因为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仿佛来自丐帮的陆小凤,用怜爱的眼神看着他,“以后想吃了,就来找他,他有的是钱!” 这个他就是司空摘星。 陆小凤已经决定让司空摘星付这顿饭钱,他的钱都是偷来的,再怎么花都不会心疼。 韩继兴看向韩风雨,可怜巴巴地问:“哥哥,可以吗?” 韩继兴是个会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熊孩子,但要真的把他当小孩看,说不定会被他给忽悠了。 韩风雨十分了解韩继兴,知道他还想再跑出宫来玩,这必然是不行的。 如果让熊孩子交到外面的朋友,来个里应外合,抛下皇帝的职业不干了,他该怎么办? 必须把一切危险都扼杀在萌芽状态,既然当了皇帝,那就好好当下去。想随时出宫,那是门都没有。 在韩继兴成年之前,韩风雨会帮他把持这个度。 他摇了摇头,朝韩继兴露出温柔的笑容,又给他剥了一只螃蟹,放到面前的盘子上。 韩继兴说:“我吃不下了。” 韩风雨温柔浅笑着看着他,用坚定的眼神告诉他:好好享受这顿饭吧。 韩继兴委屈巴巴地拿过蟹肉,“不准就不准,别笑了,你笑得好可怕。” 陆小凤看了看韩风雨,没有从笑容中领悟到“可怕”。 玉枫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不喜欢别人的可怜和施舍,所以才这样对待弟弟。陆小凤只从他的笑容里看到了坚强,还有对新生活的希冀,仿佛一切困难,在他看来都不是难事。 也是,玉枫那样的身世,以前肯定过得很不好。经历过地狱之后回到人间,有几个人不会珍惜呢? 吃完饭之后,韩风雨起身想去结账,被陆小凤拉住了。 “让猴精去吧,他正好欠了我钱。今日能在这里遇到你,我心里高兴地很,这顿饭就当是我请的,咱们交给朋友如何?” 韩风雨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荷包,还是想去结账。 这顿饭就属他和熊弟弟吃的多,而且当初说好了他请客,怎么能临时变卦? 更何况他也不缺钱。 看到韩风雨不容置喙的态度,陆小凤只能松开手,放他过去。 韩风雨拿出自己的荷包,拿出几块碎银子和铜板,凑齐了一顿饭钱,荷包顿时瘪了下来。 陆小凤给司空摘星使眼色:你怎么回事啊? 司空摘星也朝他眨了眨眼,陆小凤意识到猴精也有自己的考量。 韩继兴挺着小肚子,在酒楼门口抱住韩风雨的小腿,不停地撒娇:“哥哥我走不动路了,你抱抱我吧。” 韩风雨摇头,推着他的肩膀,让他自己走。 韩继兴没能领会韩风雨的意思,依然不停地撒娇想抱抱。 陆小凤很心酸,看把孩子饿的,只是一顿稍微好一点的饭,就撑得走不动路了。 他走过去,对韩继兴说:“吃撑了才要走一走,走一会儿食物下去,就不难受了。” 韩继兴抬头问韩风雨:“真的吗?” 韩风雨点了点头。 熊孩子不再抓着他的小腿,慢悠悠地跟着大人走。 他腿太短了,韩风雨走一步,他需要走三步才能跟上。 韩风雨放缓了脚步,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也慢下来。 司空摘星问:“蚯蚓呢?够了吗?” 韩继兴好像对蚯蚓很感兴趣,不再看路,而是微微抬头,看着他俩聊天。 韩风雨怕他摔倒,牵住他的手。 陆小凤说:“还早得很,不然我肯定先把这一身泥垢洗掉,何必这样大摇大摆地上街?” 司空摘星拆他台:“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你这个样子在外面走,还少吗?” “那都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一般情况下,我哪一次这样出门了。” “好吧好吧。那你还不快去抓蚯蚓,在这里磨叽什么?” “星星答应帮我找蚯蚓多的地方。” “怎么能这样!这是作弊!”司空摘星说,他去策反韩继兴,“星星啊,你别帮他,让他自己抓蚯蚓,岂不是很好玩吗?” 韩继兴说:“可是我已经答应了。” 陆小凤得意地瞥了司空摘星一眼。 “那也不行。陆小鸡你真是个大混蛋,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要利用。”司空摘星开始胡扯,“万一你一直抓不够蚯蚓,星星难道要一直陪着你吗?” 韩风雨脸色变了。 司空摘星敏锐地注意到,把韩风雨拉进小学鸡的战场,“玉枫公子你说说看,这是我和陆小鸡两个人的赌局,愿赌服输,怎么能让第三个人插手?你说对不对?” 陆小凤和韩继兴齐齐地看向韩风雨。 韩风雨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韩继兴不可置信:“哥——!” 韩风雨将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张开嘴巴,做了个口型:别吵。 韩继兴看到了他的警告,没有像在宫里似的那样撒泼。 陆小凤说:“那好吧,自己找就自己找,总能找到的。” 虽是这样说,他依然没有离开,而是跟着韩风雨继续走,穿过街道,停在一条小巷子前。 陆小凤说:“这里面好像有棵很大的树,说不定下面会有蚯蚓。” 司空摘星说:“最好没有。” “哼。”陆小凤,“有没有你说了不算,找一找就知道了。” 韩继兴说:“里面是哥哥家,你们要去家里做客吗?” 司空摘星:“这么巧?” 陆小凤:“玉公子,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韩风雨朝他点了点头,伸手请他们进去。 来到巷子里,经过大树,就来到小院子门口。 早先倒塌的墙,韩风雨已经派人修好,现在是个完整的院子,没有郭靖来的时候那么尴尬。 他找出钥匙,打开锁,小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 院子里的狗汪汪叫了起来。 陆小凤:“你们还养了狗。” 韩继兴非常惊讶,眼睛瞪得浑圆:“秃秃竟然是只狗!” 连狗都不认得,一副没见识的样子。 要是昱国的百姓知道他们的皇帝是这副德行,起义军早就好几支了。 全靠韩风雨和阁老们保护得好,韩继兴才能安逸地做他的皇帝,就这他还不满意,老是想着跑路。 司空摘星奇怪道:“难道这不是狗叫?” 几个人进了院子,就看到身上没什么毛的狗狗。 它身上只有一点点黄毛,大片粉色的皮肤露在外面,但是它还活着,看起来很活泼,而且精力充沛。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狗。 再加上刚才韩继兴震惊的表情,司空摘星也迟疑了。 他问陆小凤:“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狗叫?” 陆小凤看向韩风雨,“不是狗吗?” 这个问法,无论点头还是摇头,好像都不太对劲啊。 韩风雨有些为难。 陆小凤重新问了一句:“这是狗吧?” 韩风雨点头。 陆小凤、司空摘星,以及韩继兴大惊:“竟有这样的狗!” 接着他们的年纪好像被韩继兴拉到同一档次,一起围着狗看,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的动物,狗都被他们吓得“呜呜”直叫。 一副很没有见识的样子。 韩风雨因为成熟稳重,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 他去烧了壶水,泡了点劣质的茶叶,拿给客人喝。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刚才吃的不多,只顾着喝酒了,这一路走来,消化得差不多,正好有些口渴,谢过韩风雨,接过来喝。 韩继兴看到别人都有,也不逗狗了,渴望地看着韩风雨,“哥哥,我的呢?” 韩风雨摇了摇头。 “为什么?没有水了吗?” 韩风雨继续摇头,指了指杯子。 韩继兴恍然:“没有杯子了。” 韩风雨点头。 此言一出,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茶都喝不下去了,只觉得这杯子格外烫手。明明两个人见多了日子艰难困苦的百姓,还是忍不住为韩风雨感到酸涩。 或许是因为,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人过得还不错。也或许是这张英俊中略显稚嫩的脸,以及看似不寻常的气质。 落差太大了。 这样大的落差,让人不禁觉得,这个人以前的生活一定不错,却骤然从云端跌落到泥土。而他自己,却丝毫不以为意。 只好由别人为他痛惜。 ※※※※※※※※※※※※※※※※※※※※ 啊,我找到写虐文时的感觉了! 夜市购物韩风雨 陆小凤几下喝完,跑到树底下挖蚯蚓去了。 韩风雨洗了洗杯子,倒好茶递给韩继兴。 韩继兴发出何不食肉糜的声音:“为什么不多买几个杯子呢?而且这个杯子也不好,还烫手。茶也不好喝,都是碎末。” 熊孩子要求还挺高。 韩风雨温柔笑笑,摸摸他的脑袋,歉意十足。 这里的东西,都是手下人安排的。 据说为了穷的逼真,直接照搬了一个单身农汉的家,能找到茶壶和茶叶就很不错了。 司空摘星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这孩子看着十岁左右,已经是个半大小子,玉枫没办法说话,真的能把他教好吗? 别人家的小孩,他也没资格插手。 司空摘星说,“我们去看陆小凤挖蚯蚓怎么样?” 韩继兴不再纠结茶杯和茶叶,吹了几下,喝完塞给韩风雨,“去去去!” 司空摘星抱起韩继兴,带他到了跳到墙上,树干遮挡住视线,看不清楚底下的陆小凤,他又抱着韩继兴去了树上。 陆小凤手上都是土,听到动静之后,抓了一把泥,避开韩继兴,往司空摘星身上丢。 司空摘星闪身躲避,跳到另一边的枝干上,将韩继兴稳稳地抱在怀里,“陆小鸡,你发什么坏?” 韩继兴问:“为什么要叫他陆小鸡?他很喜欢吃鸡吗?” 司空摘星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熊孩子有人带了,韩风雨暂时无事可做。 他没司空摘星那么有童趣,喜欢看人挖蚯蚓。 这个时候,也没法处理公务。就在院子里转一圈,找点事情做。 “这里蚯蚓还不少,怪不得附近的树木生长的好!”或许是这边的地下水比较充沛,陆小凤竟然挖到了不少蚯蚓,比得上之前三天挖的。 他兴高采烈地把蚯蚓丢给司空摘星:“看好了,现在已经有六十条,只差四百四十条就齐全了!” 韩继兴混在这对好朋友里,时不时说几句话,画风完全一致。 陆小凤把泥土抖落,拍拍手,回到院子里,就看到韩风雨已经把家里整理好。 他们刚来的时候,地上有几片枯萎的落叶,现在都被扫到角落里。 地上有些湿,应该是刚泼的水,防止清扫的时候灰尘飞扬。 韩继兴换下来的那身衣服也已经洗好,搭在晾条上晾干。 韩风雨把木盆里的水倒掉,将盆子和皂角收起来,看起来温柔贤惠——这个词大多时候都是用在女子身上,用来形容此时的韩风雨,却意外地合适。 陆小凤意识到,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反而可能给他添乱,提出了告别。 韩继兴依依不舍地跟他们摆手,大声说再见,追着他们跑到巷子里,“你们还会回来看我吗?” 韩风雨不得不跟着一起出去,听到熊孩子这句话后眉头直跳。 还真以为自己住这儿了? 别说韩继兴,就是韩风雨也是几天才回来一次,狗都是派遣下属过来喂的。 万一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真的心血来潮,回来看望他们,结果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韩风雨拉住韩继兴,朝陆小凤他们歉意微笑。 陆小凤说:“当然会!下次见面,我来请客,请你们去最大的酒楼!” 韩继兴非常兴奋:“好!” 眼看着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走远,韩继兴依然处在角色扮演当中,他拉扯着兄长的衣角,“我们先去喂秃秃,然后到集市上买新的茶杯和茶叶!哥哥,家里好像没有多余的床,再买一张床吧!” 他不知道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没有街市了。也不清楚床是需要找木工定做的,就这么想当然地安排下来。 韩风雨不禁反思,这孩子当皇帝的时候,也是这么安排别人的吗? 如果以后有政策推行,对他来说就是随随便便的一句话,根本想不到会有很多人的生活因此改变。 出来见识一下民间疾苦,还是很有必要的。 “该回宫了。”韩风雨说。 韩继兴眼中迸发出惊喜的神色:“哥哥!你能说话了!” 韩风雨:“……” 韩继兴动情地:“……哥哥!” 韩风雨:“你傻了吗?” 韩继兴耷拉了脸,假哭起来,“呜呜我不想回去。” 韩风雨心硬如铁,任凭他怎么哭闹,都不会更改决定。带着韩继兴回靖王府,换上皇帝的常服,将他拎回皇宫。 刚一进门,王安就迎了上来,“您总算是回来了。” “王伴伴,你一直在等朕吗?”韩继兴挣扎了两下,从韩风雨怀里下来,两只小手背在身后,这是他和跟太傅学的动作。 “陛下外出不归,奴婢怎么能放心得下。”王安给韩风雨行礼,“靖王殿下。” 韩风雨跟王安统一战线,“陛下今日不太乖,劳烦王公公这几日小心看护,别让他跑了。” “哥哥!我错了,我不该……”韩继兴不想呆在无聊的皇宫,赶紧反思自己的错误,但是想来想去,都不知道哪里错了。他呆了一下,在自己的诸多行为中随便挑了一个,“我不该看陆小凤挖蚯蚓。” 韩风雨冷笑一声,“你最不该自作聪明,妄图通过他们来摆脱我的控制。” 这话说的……王安低眉顺眼,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就不能好好遣词造句,非把自己说得像个恶人似的。 韩继兴抓了抓头发,很烦躁的样子,“我没有,朋友之间不就应该这样吗?” 韩风雨说:“你还跟他们约定了下次见面,你知道这会给我惹来多大麻烦吗?” 韩继兴停止抓头发,懵懂地摇了摇头。 “约法三章里没有这条,我不该跟你发脾气。但你也不要假装什么都不懂,如果再敢仗着年纪挑战我的底线,就别想让我再带你出门了。” 因为韩风雨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讲话,韩继兴的胆子越来越大,有点得意忘形了。经过韩风雨提醒后,他明白自己错在哪里,真诚地道歉:“哥哥我错了。” “认错倒是积极,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改。” 韩继兴举手,“我一定改!” 韩风雨说,“这几日你老实呆在宫里,下一旬休沐,我会来检查你的功课,还会问王安你平日里的表现,再决定是否带你出宫。” 韩继兴点头,乖巧道:“好~” 离开皇宫时,已经是黄昏。 外面已经有小贩占好位置,等待黑市开始。 黑市,也叫鬼市,日落之后开始买卖。集市上售卖的,大多是平日里难以买到的东西。 昱国建国初期,并不允许这种买卖,但是有需求就有市场,大家黑灯瞎火地出来摆摊,一盏灯都不点。 因为太黑,欺诈行为频频出现,后来演变成打架斗殴,甚至还死了几个人。先帝上位之后,准许开放黑市,街道上也可以点灯,很少再出现骗人的情况。 韩风雨不急着回去,慢悠悠地转了一圈。 字画、古钱、瓷器、香炉,各种东西应有尽有。 “客官,看看吧,都是好东西,童叟无欺!”摊主推销着自己的宝贝,见韩风雨穿着不凡,热情地为他推荐,“您看到这个没,这是前朝皇室流传出来的好东西,一般人想见都见不到。” 韩风雨挑眉,停下了脚步。 “您看这观音,雕刻地栩栩如生,丰腴圆润,慈悲悯怀。而且啊,您看它是不是莹白透亮,看着像是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 韩风雨扫了两眼,摇头。 “客官您真是好眼力,这确实不是白玉,乃是上好的象牙。”摊主说,“您听小弟口音,应该能听得出来,小弟并非本地人,而是从江浙过来的。咱们昱国建立之后,并非对前朝皇室赶尽杀绝。皇室子孙什么都不会,突然变成普通百姓,连口吃的都混不上,只能变卖家里的宝贝。 “有一部分迁到了江浙一带,那边流传的东西最多,小弟侥幸买了几件。可惜家中生了变故,不得不拿出来变卖,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您看看吧,如果觉得合适,二两银子卖给您。小弟当初,可是花了五两银子买来的。” 韩风雨多看了他两眼,这人肤色偏黑,看着像在海边长大的。 他做了十来年王爷,也有几分见识。接过观音像瞧了瞧,确实是象牙,雕工也不错,价值远远超过了五两银子。 没想到这黑市里也能遇到实诚人,看来家里是真的困难。 韩风雨从袖子里拿出银两,手指用力掰下一小块,正好五两,丢给了摊主。 “哎,谢谢您!太谢谢您了。”摊主喜出望外,拿来绸缎袋子,将象牙雕包起来,“象牙和玉器不一样,硬得很,轻易不会坏。这袋子是这雕像原本的主人送的,如今小弟用不到了,也给您装上。” 观音像手掌般大小,可以塞到袖子里。 韩风雨继续往前走,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发现了他,跑过来询问:“大爷,您逛累了吗?要骑驴吗?” 他身上打着补丁,刚和另一个人说完话,看来也是在推销自己的驴子,被拒绝之后,就过来问韩风雨。 韩风雨摇了摇头,那小孩接着又去找别人。 还真有人同意了,跟着去街边上,坐上了他的驴,晃晃悠悠继续在街上逛。 韩风雨收回视线,继续看街边的小玩意,忽然瞥到人群里钻出来一个熟人,跟那天画舫上相遇如出一辙。 来人也吓了一跳,连忙挤到韩风雨旁边,“靖……您怎么在这里?” 韩风雨低低地说:“我还想问你呢。” ※※※※※※※※※※※※※※※※※※※※ 韩风雨:每次出入灰色地带都被下属抓包怎么办?很简单,反问回去就好了。 沈学林:呜呜。 滴滴打驴是真的,宋朝夜市就有了。 袒露小号韩风雨 沈学林不是一个人过来的,旁边还跟着他的亲信,小旗官凌丘。 “沈哥,沈哥我找不到你了!”凌丘慢了半步才挤过来,看到沈学林旁边的韩风雨后,觉得这人有的熟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仔细一看,目瞪口呆:“靖、靖……” “安静。”沈学林说,“还不快过来见过公子。” “公子……”凌丘反应不慢,很快镇定,过来微微弓腰,没有说话,直接站到沈学林旁边。 沈学林低声:“将完颜送到军营之后,卑职就带着弟兄回来了。您当时不在京城,上面没有调任,卑职无事可做,便休息了几日。您回京之后,卑职的文书已经递往府中,听候您的安排。” 韩风雨点了点头,他确实看到了沈学林的文书。事有轻重缓急,得先忙完给自己的加官,才好调动手下的人,就一直没给他回复。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韩风雨道,“今日正好无事,可以好好逛一逛。你们是打算去哪儿?” 沈学林镇定中透着慌乱,“就随便看看。” 他额头上的伤已经好了,痂块脱落,新长出来的肉很白,痕迹有些明显。明明伤口早就不疼,被靖王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注视着,恍惚中,沈学林又感受到了伤口的疼痛。 “卑职该死。”他恭顺地弯了弯腰,“卑职原是想在黑市里看能不能捡漏,然后带他去一趟……青楼。” 凌小旗是个机灵的年轻人,适时出声,一样压低了声音:“卑职凌丘,时任锦衣卫小旗官。” “为何不去教坊司?” 教坊司是官方娱乐会所,能去在那里消费的,都是身有官职的人。规格很高,比普通青楼环境好很多。 沈学林羞愧道:“锦衣卫不可出入风月场所,这是祖制。” 锦衣卫设立之前,宫廷中有拱卫司和仪鸾司,因为双方职能重合,连站岗的位置都一样,于是被皇帝裁员。 两个机构都经过了变革,拱卫司改为都尉司,仪鸾司成了亲军都尉府,在都尉司的管辖之下。之后的都尉司,演变成了如今的锦衣卫,也添加了许多新的职能。 但是归根究底,他们依然要对皇帝负责。 皇宫里只有皇帝一个男人,剩下的都是女人和太监。这么一群年轻力壮,英俊潇洒的小伙子在皇宫值班,实在太容易监守自盗了。 如果这群小伙子在外面玩的疯,说不定哪天染了什么病,传染给后宫妃子,妃子又传染给皇帝,那还了得? 所以锦衣卫不能出入风月场所,无论哪一种都不行。想要开荤,只能等退休之后。 韩风雨语气微扬,“原来你记得啊。” 沈百户都快被韩风雨吓出毛病来了,顾不得此时在人群中,只想告罪,“殿下,卑职——” “嘘。”韩风雨示意他噤声,“你们要去哪一个?本王活了这么久,还不曾去过那种地方。不如带本王一起,也好开开眼界。” 沈学林震惊,看着韩风雨迟迟没有回话。 他仔细打量着靖王,怀疑这位殿下是否被人掉了包。 韩风雨好脾气道:“本王没有被绑架,也没让孤魂野鬼占据身体。若是一直如沈百户所见那般严肃,本王的日子未免太无聊了。” 沈学林干笑了两声,“只是头一次见到您这样。” 韩风雨说:“见多了,就习惯了。” “是。” 靖王亲自发话,沈学林哪怕再不愿意,也得满足他的愿望。 见韩风雨对黑市兴致不高,沈学林当机立断,离开这里,带着靖王和凌丘去原本约好的地方。 韩风雨就像个没什么见识的富贵公子…… 明明陆小凤、司空摘星还有韩继兴围着秃毛狗看的时候,他还在心里吐槽别人没见识,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出来丢人现眼了。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稚嫩,韩风雨跟在沈学林身后,与凌丘并排走在一起,眼睛绝不乱瞟,收敛起好奇心,做出稳重的样子,和凌丘闲聊。 “你叫凌丘?多大了?” 凌丘浑身都僵硬,慢慢呼吸几下,深深地吐了口气,“卑职十七岁了。” 韩风雨说:“不必紧张,既然是出来玩,那就放松一些。也别这么自称,咱们以年龄相交就好。十七是周岁还是虚岁?” “虚岁。” “这样。我虚长一岁,便以兄长相称了。”韩风雨说。 凌丘受宠若惊,连连称是。 他以前觉得靖王威风极了,哪怕不说话,往那里一站,就足够叫人望而生畏。 这样的人,天生就该被仰望。 今日突然被靖王殿下亲近,凌丘觉得像做梦一样。直到殿下说出自己的年纪,他才意识到,原来靖王只有比自己大一岁。 鸨母见到有客人来,热情地过来迎接,“几位爷头一次来吧,以前没见过您们呀。” “带朋友过来玩玩,好好招呼着,少不了你的。”沈学林笑着说,拿出一锭银子,放到她手上。 “好好好。”鸨母喜笑颜开,将银子收起来,“客人楼上请,姑娘们这就来。” 她带着沈学林等人来到雅间,吩咐下人端上酒水点心,又退了出去。 房间的摆设很雅致,床前用紫色的幔帐隔绝,墙壁上嵌着拱形的松木门,窗台旁放了一张七弦琴,角落处是一张高高的方形桌子,上面摆放着香炉,熏香的味道不浓不淡,刚刚好。 韩风雨去瞧了瞧琴,品质中上,算不上顶级。 他坐回凌丘旁边,细细嗅着屋子里的气味,分辨出香的原料,似乎有檀木、麝香,其他成分他认不出来,应该有放松精神的作用。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鸨母带了六个姑娘进来。 她们模样都不错,风格迥异,辨识度很高。 鸨母笑着给他们三个介绍:“这位,是咱们万春楼的头牌,小翠姑娘。这几位分别是小云、小玉、小红、小绿。万春楼啊,就属她们几个最温柔大方,善解人意,一定能伺候周到了。” 不是,你们家的姑娘,起名字这么随意吗? 韩风雨幻想中的温香软玉,诗词歌赋,因为这几个名字突然破灭。再看一眼小红、小翠她们,总觉得美则美矣,一点灵魂都莫得。 提不起兴致的韩风雨,掠过最后一眼,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点心上。 老鸨赔笑几声,离开之前催促姑娘们,“还不快去。” 六个女孩子坐到他们三个人两侧,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们,极大满足了男人的虚荣心。 韩风雨记不清自己旁边的两位叫什么名字,也完全没有兴趣知道。 他回忆着见到陆小凤的那次,花魁名叫红绮,很正常的名字。 对了,潇今楼是沈学林的产业。 韩风雨看了眼沈学林,发现他正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倒是凌丘看起来很适应,脸颊都变得通红,一杯接一杯地被姑娘喂酒。 两人视线相触,沈学林知道靖王已经不满,下意识想站起来请罪,意识到此刻身在何处,及时按捺住起身的动作。韩风雨收回视线,继续吃着盘子里的点心,对身边姑娘们的撒娇视若无睹。 沈学林关切地看着韩风雨:“身体不适吗?” 韩风雨摇头。 沈学林问:“不如出去走走?” 韩风雨点头。 沈学林留下了一些钱,让几个姑娘不必跟着,与韩风雨一起离开房间。 凌丘独自一人面对六个女孩子,顿时压力倍增。他已经喝得有些醉了,突然看到面前多出很多条手臂,还以为遇到了蜘蛛精。 - 沈学林与韩风雨并肩行走,隐约能感觉到,靖王的兴致没有一开始那样高。 他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想弄明白究竟是什么地方,让这位殿下不满。 最后得出结论,像靖王这样高傲的皇家子弟,看不上这种小地方也是应该的。这里的姑娘,放在普通百姓眼中,称得上天仙,对靖王而言就算不得什么。 靖王府上的婢女,哪一个不是皮肤细嫩,眉目含情? 考虑到他的年纪,沈学林觉得,韩风雨跟着一起过来,只是出于好奇。好奇心得到了满足,自然就没有兴趣了。 靖王殿下千金之体,不是谁都有荣幸入他的眼。 沈学林突然觉得韩风雨没那么可怕了。 他仰望天空,幽幽道:“今日月色不错。” 韩风雨跟着抬头看了看天:“嗯。” 夜晚的天空是墨蓝色,只有在与大地相交的边界是纯粹的黑。 冬日临近,气温越来越低。冷风吹着烟雾般灰色的云朵慢慢飘走。 离月亮稍远些的地方,能看到闪烁的星星。 韩风雨想起皇宫里的韩继兴,不知道熊弟弟现在睡了吗。 他又想起司空摘星,再看看身边的沈学林,想到沈学林手下庞杂的产业,觉得让他来给自己打掩护很合适。 韩风雨说:“我还有一个身份。” “嗯?”沈学林怔了一下。 靖王殿下的另一个身份? 是哪位宗师的关门弟子?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大人物?又或者他其实是被老靖王收养的,其实有特别的身份? “那个身份名叫玉枫,是个穷困至极的哑巴。” ※※※※※※※※※※※※※※※※※※※※ 每次看到给西门剑指甲的花魁的名字,我都会忍不住吐槽——古龙起名废! 说起来,我专栏里有个巨坑。 穿越成剑神,第一人称,上上次更新是一年半以前,不过我觉得写的非常萌啊!善良的我要推荐给大家《[陆小凤]全民偶像》。 被迫可怜韩风雨 啥玩意? 贫穷? 哑巴? 这两点哪一个跟靖王沾边? 沈学林一脸懵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韩风雨看出了沈学林的错愕,以为他没想到,自己还有一个马甲。 都是小问题,不必特意解释,相信沈学林很快就可以接受。 韩风雨说:“这个身份,目前只接触过三个人。其中一个可以无视,另外两个不能不管。他们都是居无定所的江湖人,我不可能随时装作玉枫的样子。若是他们发现那处院子无人居住,恐怕会以为我已遭遇不测。” 沈学林努力将注意力收回,集中到韩风雨的话里:“殿下的意思是……” 韩风雨说:“有劳你关注一下那边,如果他们来找我,帮忙掩饰一下。不过最好别说跟我有关系,普通百姓可不会和锦衣卫扯上关系。” 锦衣卫凶名远扬,估计过个几百年,都不会有人忘记。 如果玉枫有资格认识锦衣卫,怎么可能缺钱? 沈学林很想说点什么,转眼意识到,这是靖王的私事。能与靖王多一些接触,与其他人相比,情分也深些。靖王手握大权,他自然也跟着前途无量。 打算说的话咽了回去,沈学林说:“定不负殿下所托。” 韩风雨摆摆手,“你回去吧,本王想自己呆一会儿。” “是。” 凌丘迷迷糊糊的倒没什么,守着韩风雨,沈学林肯定玩不尽心。 云雾遮挡住月亮,枯萎的树枝在风中轻轻摇摆。 算算日子,原来已经将要进入冬季。 韩风雨有内力傍身,寒暑不侵,不会觉得冷。不过他向来随大流,衣着跟着大家一起改变,今天穿的就有些少了,回头得再加几件。 不知不觉顺着小路绕过后面的花园,这边竟然有一处僻静雅致的小院子,或许是为了满足某些客人的特殊癖好,专门设置的。 韩风雨对窥探他人隐私没有兴趣,正要离开,小院房门打开,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少年,从里面出来。 见到韩风雨后,他微微怔愣,接着朝他笑了一下,“你是迷路了吗?” 韩风雨摇头。 这个少年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仔细一想,实在记不起来。 “在下顾惜朝,曾经与你见过几面,只是太过仓促,没来得及打招呼。”见韩风雨依然困惑,他说,“我住在你家隔壁,咱们算是邻居。” 韩风雨震惊。 出来玩都能遇到邻居! 幸好他不怎么爱说话,不然人设直接崩塌。 不过顾惜朝知道他是哑巴吗? 还有,这个邻居为什么会从这种地方出来? 韩风雨跟青衣少年回了个笑,疑惑地看了眼他的身后,视线收回,落在少年身上。 顾惜朝看起来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眉目英挺,样貌俊朗,气质温文,很有书生气质。 他腰间有一个小布袋,布袋里似乎装了重物,将布袋抻平,看起来有些分量。 顾惜朝注意到他的视线,打开口袋,拿出来一把小巧的兵器,“这把神哭小斧,是在下的武器。只可惜尚未领悟到精髓,无法发挥出全部威力。” 拿着斧头的顾惜朝,像是变了一个人。温和之气一扫而空,眉宇间满是欣喜与傲气。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把斧头。 “你要看看吗?”见韩风雨一直盯着神哭小斧,顾惜朝问道。 韩风雨迟疑一下,点头。 神哭小斧没有韩风雨想象中那么沉,甚至十分轻巧。它只有巴掌大小,锋利非常,在幽暗的月光下闪着银色的光芒。落入韩风雨掌中时,发出嗡嗡鸣声。 韩风雨吓了一跳,看向顾惜朝。 顾惜朝笑意蔓延至眼底,“神哭小斧,鬼神夜哭。看来遇到你之后,它也很高兴。” 这么智能? 韩风雨拿着斧头仔细看了两眼,斧身是玄铁打造的,上面有两个凹槽方便放血。只有刚触碰到的时候,斧头发出了一声嗡鸣,接下来一直很安静。 顾惜朝穿的衣服很普通,身上没什么首饰。他住在韩风雨的隔壁,想来房子也不值钱,应该是个真正的穷人。穷人是买不起这样好的铁,也打不出这样的斧头,应该是别人送给他的。 韩风雨将斧头还给他,看了眼后面散发出微弱烛光的小院。 是那里面的人,送给顾惜朝神哭小斧,叫他练习武艺吗? 顾惜朝也往那边看了一眼,他似乎不想提这个,“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韩风雨转过头,有些为难地摸摸喉咙。 顾惜朝诧异:“你不能说话?” 韩风雨点头。 做戏做全套,顾惜朝是他的邻居,韩风雨用“玉枫”的身份与他相交,自然不能说话。 顾惜朝把斧头收会布袋,收敛了惊讶的表情。他放弃询问韩风雨的姓名,想起了另一件事:“这么晚了,你怎会在这里?” 他看得出来,这位邻居与自己一样,经济情况不太好。 他们这样的人,能好好活下去已经很难,不可能主动来这种地方消费。 根本负担不起。 联想到自己在这里的缘由,青衣少年的目光柔和许多,看向韩风雨时,颇有几分同病相怜的亲切。 他不再询问韩风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温柔一笑:“你可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若无事,不妨结伴而归?” 韩风雨有点茫然。 陆小凤的态度转变,他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很穷。 这个人的微妙变化,又是因为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吧? 韩风雨反思自己的表情和行为,确定没有任何误导的性质,只能将原因归结在对方身上。 顾惜朝个子比他矮,人也比他瘦小,头发微微发黄,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样子。 大半夜的在这里出现,可能是为了学武功,也可能是其他原因。这点线索不足以推断出他的过往经历,韩风雨不再想这些,望了一眼沈学林他们的方向。 有女人陪伴,今夜他们应该不会离开。没必要在外面等着一起走。 韩风雨点了点头。 顾惜朝对这里很熟悉,稍稍比韩风雨快了半步,为他引路。 “随我来,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 知道顾惜朝偷偷过来学武功,韩风雨理解他的谨慎,跟着放轻脚步,随他一起躲开值夜的小厮,从后门溜了出去。 离开青楼后,两个少年在月色下行走。 顾惜朝抬头望天,感叹道:“天气越来越冷了。” 韩风雨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薄衫,再看了下顾惜朝的穿着,竟然与自己差不多,不过衣服布料差远了,就是最普通的那种。 他好像有点理解,顾惜朝的惺惺相惜是怎样诞生的了。 韩风雨觉得很有意思。 最初时,昱国官员们的俸禄不高,为了养活家里人,当官的想尽办法捞钱,还衍生出来一套潜规则,收取各地赋税时,趁机中饱私囊。 皇帝很讨厌这样的风气,制定了严酷的法律,凡是发现贪污受贿的情况,超过二两银子,即刻处死,但还是屡禁不止。 韩继兴登基后,韩风雨提出的第一条,就是增加官员们的俸禄。这是好事,没有人阻止。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严查贪污受贿,这一步相对来说就难了,或许要有一辈子来完成。 韩风雨暂时没有能力改变别人,只能由自己做起。 他虽然是亲王,除了先帝和韩继兴赏赐的东西,家里的钱并不多,说不定还没有州府的知县富有。 可是就算他已经很穷,也没办法结交到真心的朋友。 他的身份和权势,注定要高高在上,被人畏惧。 他的清廉会被人针对,因为他是不合群的,损害大家利益的。 所以当韩风雨感受到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的善意后,只觉得是他们骨子里惩强扶弱的天性,可是第三个人也因为贫穷与他相交,那就值得深思了。 莫非无权无势的普通人之间更容易引起共鸣? 韩风雨突然用种异样的感受。 他好像错过了可以真心结交的两个朋友。 “再过几日,我会把房子卖掉,到别处去。”顾惜朝突然说。 韩风雨收回思绪,疑惑地看向他。 “我想换个新的环境,最好到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专心做学问。明年的科考是赶不上了,三年后我一定回来。”顾惜朝声音明朗又温柔,“你呢?你会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吗?” 原来他想参加科举考试,不知道学问怎么样。 如果能到达殿试,说不准他们还会在大殿上见一面。 韩风雨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参加科举,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座小院,也不会轻易换地方,他点了点头,给顾惜朝肯定的答复。 顾惜朝轻轻叹了一口气,韩风雨竟从里面品出了几分怜惜。 “我们这样的……”他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情绪,一句话说了半截,戛然而止。 他从前不曾见过这位邻居,两个人或许身世不同,却一样不会太好。他可以去试一试科举,哪怕考不中,也该有人能看到他的才华,愿意给他施展抱负的空间。 可是这位邻居却不行。 他是个哑巴。 哪怕心有沟壑,满腹诗书,不能说话,又有几个人知道呢? 顾惜朝为自己找好了一条坎坷的出路,却没办法替邻居也找一条路。 既然什么都无法改变,又何必说些丧气话,叫人难受? 韩风雨还没来得及分辨出顾惜朝话中的情绪,就见顾惜朝收回后面的半句话,朝他抱歉一笑。 韩风雨:??? 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神哭小斧是电视剧里的设定,原著的斧头是金色的,偶尔会反射出银色的光,还有五彩斑斓的光,那个时候用了“五色小斧”这个词。我这里借用一下神哭小斧的名字,感觉还是这个逼格更高。 还有就是,其实小顾也没有无名剑,原著他的武器是飞刀和斧,很狂野的样子。 以及,小顾出身青楼,也是电视剧里的设定,这里不用电视剧设定,会有二设。 感谢在2020-12-14 23:22:00~2020-12-17 14:5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宵夜驾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安排诸事韩风雨 顾惜朝家和韩风雨的小院在同一条巷子里,中间只隔着一条排放污水的阳沟。 韩风雨指了指自家的小门,无声询问邻居要不要进去坐一坐。 顾惜朝犹豫了一下,笑道:“好啊。” 里面的狗狗听到陌生人的声音,在门口狂吠。 “你还养了狗?”或许是因为不久后就可以离开,也或许是今晚的月色太好,顾惜朝的心情重新变得明朗,他嘴角噙着一抹温润笑意,打量韩风雨的小院。 韩风雨点头,然后打开门,秃毛狗一边后退一边汪汪叫。 想到邻居不会说话,个子虽然高挑,身形却十分纤细,看上去弱不禁风,养一条狗或许更有安全感。 等看清楚那条狗的样子,顾惜朝只剩下了无语。 韩风雨把秃毛狗赶走,让出路请顾惜朝进来。 顾惜朝觉得自己这位邻居,大概是真的人美心善,自己都吃不饱,还养了这样一条狗。 他看着都觉得膈应,换做是他,平日里在大街上遇到这样恶心的狗,肯定躲着走,更别提把它带回家。 借着月色,顾惜朝看到秃毛狗身上长出来的新绒毛,也闻到了些许药味。 他更加不会拿出吃饭的钱,给这样一条狗治病。 顾惜朝对韩风雨的认识更加深刻,注意力从狗身上移开,“那个孩子呢?不在吗?” 孩子? 韩继兴吗? 韩风雨朝他摇摇头,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进了屋之后,顾惜朝站在门口,悄悄打量屋里的摆设。 两边的小院差不多大,但是韩风雨这里东西少,看起来很空旷。 他看着韩风雨气质不错,觉得他也该是读过书的。没想到这里一本书都没有,不止没有书,连衣柜脸盆都没有,简直不像人住的地方。 韩风雨一直在床头那边扒拉,顾惜朝把屋里看了个遍,他还在那蹲着扒拉。不禁觉得奇怪:“你在找什么?” 韩风雨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下,十分抽象。 事实上他根本没想过用手语告诉顾惜朝答案,只是随便做了个手势,然后转过身去接着找。 蜡烛呢?火折子呢? 都放在哪儿了? 前几次回来都是在白天,韩风雨没点过蜡烛。地方就这么大,一眼就能看完,能在哪里? 该不会是手下忘记添置了吧? 韩风雨直起身,有些懊恼地看向顾惜朝。 “怎么了?” 韩风雨想了想,拿起桌上空空的油灯给顾惜朝看,表情充满了歉意。 “没有灯油了?”顾惜朝恍然,“你刚才是在找蜡烛吗?” 韩风雨点了点头。 顾惜朝说:“时间不早,只能明日再买了。今日不如到我那里去吧。” 也只能这样了。 临走之前,韩风雨又喂了狗,恍惚中觉得这只狗好像胖了很多。 白天应该有人来喂过它,也不知道这秃毛狗一天吃几顿饭。 顾惜朝家整理得很干净,也更有生活气息。 他跟着顾惜朝进屋,看他熟练地点燃灯火,昏黄摇曳的灯光充满了整间屋子。桌上放着书本和笔墨纸砚等物品,看起来有些杂乱。 “地方小,你不要介意。”顾惜朝说,“请坐。” 这可比隔壁那间狗屋好多了,韩风雨哪里能嫌弃,坐在了顾惜朝旁边。 顾惜朝倒了两杯温水,“今日一整天没有回家,家中没有热水,待客不周,见谅。” 韩风雨接过杯子,摇头,又朝他笑了一下。 顾惜朝道:“还不知道你的姓名。” 韩风雨就指了下桌子上的纸笔。 顾惜朝把东西推到他面前。 韩风雨写下“玉枫”两个字。 他穿越过来的时候,这具身体还在娘胎里,从受精卵到少年,是他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重活一世,虽然封印了一些记忆,韩风雨太明白学习的重要性了,所以在习武的同时,也没有放弃文化功课。 他的字体飘逸潇洒,颇有几分魏晋风骨。 顾惜朝看了他的字都惊讶了一下,在心中感慨,这样一个人不能说话,真的太可惜了。 “玉枫。”顾惜朝念出他的名字,笑道:“玉公子写了一手好字,不知师从何人?” 韩风雨顿了一下。 因为之前也与郭靖和陆小凤写字交流过,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异常,韩风雨都没想起来,没有钱,整日为生活奔波的人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条件练字。 很快韩风雨找到了答案,摇头,然后写道:我口不能言,写字的时候比旁人多,大约是这样练好的吧。 顾惜朝接受了这个答案,看到韩风雨依然在写,不再说话,等他写完。 韩风雨将纸放到他面前,上面回答了他刚才的问话:之前那个孩子,是我的远亲,如今已经被他的父母接走了。 “原来如此。” 韩风雨:你什么时候离开? “已经找经纪谈好了价格,下个月之前必须搬走。”顾惜朝说。 两个人头一次见面,感情并不深厚,只是顾惜朝心情好,再加上觉得和韩风雨同病相怜,才多说了几句话。 聊完之后,二人无话可讲,韩风雨起身告辞。 “等一等。”顾惜朝喊住他,从衣柜下方拿出两根蜡烛,“拿着吧。” 韩风雨露出感激的笑容,无声张了张嘴,对他说了句谢谢。 他看得出来,神哭小斧的保养,加上屋里这些书本,花费的钱已经不少,所以顾惜朝的日子才过的不太好。 这种情况下,他肯帮助自己,已经远远超过心理预期,韩风雨发自内心觉得感激。 “不必客气。”顾惜朝送他出去,看他进了院子,才转身离去。 韩风雨自然不会在这所破烂的小院子里过夜。 他谨慎地观察四周,发现除了隔壁,四下都是高墙,轻易不会被人看到。顾惜朝那边也隔着两堵墙,互相看不到灯光。 放心地将蜡烛收好,顾及到顾惜朝有武功傍身,听觉应该不错,韩风雨没敢走门,而是极力放轻了声音,从另一边的墙壁上跳出去,轻功疾行回到王府。 因为没钱,韩风雨府上的下人不多,只有一个管家,十个护院,还有一个做饭的厨娘、负责打扫室内的三个婢女、还有两个打扫庭院的宦官。 时间不早,韩风雨回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睡了,只剩下两个护院在守夜。 韩风雨武功强出他们一大截,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点燃蜡烛,拿出袖子里的观音像,开始换衣服。 因为他不喜欢被人贴身伺候,特意叮嘱过,除非传唤不准入内。所以值夜的下人看到屋里光线亮起,也不会进来查看。 随意将象牙观音像放到一边,韩风雨换下衣服,叫人端了盆水进来,洗过脸后上床睡觉。 - 日头高升,沈学林动了动眼皮,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看到旁边依然酣睡的姑娘,轻笑一声,慢慢起来,伸了个懒腰。 姑娘在朦胧中醒来,朝他温柔地笑,“爷……” “醒了?”沈学林眸色幽深,“再睡一会儿,爷有事在身,就不多陪你了。” 姑娘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男人,听到沈学林这样说,并不放在心上,“奴家伺候也更衣。” 穿好衣服,沈学林想起靖王,不由叹了口气,“跟我一起过来的那小子呢?” 姑娘说:“那位凌公子就在隔壁房间呢,至于另一位,昨夜他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奴家也不清楚他去了哪里。” 沈学林出手阔绰,又留下了一点钱,吩咐她看顾好凌丘,让他醒了之后过来找自己,然后回家打理好身上,换了身体面的衣服,往靖王府赶去。 靖王府的管家姓周,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是靖王府的家生子,忠诚而且能力高,收拾的王府井井有条。 见到沈学林过来,周管家对他笑道:“沈大人您来了,王爷正念叨您呢。” “王爷要找我?”沈学林跟了韩风雨有几年,和韩风雨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倒是跟周管家混熟了,“周兄快救救兄弟,给我透个底儿,王爷今日心情如何?” 周管家说:“王爷素来深沉,做下人的也不好猜,只是看着与平日里没什么分别。”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沈学林苦笑一下,问清楚韩风雨的位置,寻了过去。 他已经做好准备,像上次在灵璧军营里那样挨一顿骂了。 “你来的正好。”韩风雨看到他后,并没有愠怒的神色,招呼他过来:“百花胡同那边有个叫顾惜朝的,准备卖房子,你去买下来,记得给个好一点的价格。” 沈学林想了想,“莫非殿下……” “嗯,本王就住在那边。你安排可靠的人在那里居住,有人探查时,也好打个照应。”韩风雨说。 沈学林道:“卑职这就去做。” 韩风雨跟他说了下“玉枫”的情况,包括韩继兴那个熊孩子,还有和几个朋友的相处,沈学林一一记下。 “对了,再添些灯油和蜡烛。” “卑职遵命。” 小号的事情交给沈学林,韩风雨有足够的精力放在国事上。 他前往皇宫,来到韩继兴的书房。韩继兴在做作业,他就守着熊孩子批奏折。 因为前不久的胜仗,骂他的折子减少了一多半。 韩风雨心情还不错,挨个批复了,忽然看到平南王的折子。 这个奏章内容很简单,三个月后是熊弟弟的生日,平南王祝他生日快乐。按照规矩,应该会有宫宴,他也说明会带着礼物准时到达。同时还帮平南王世子告病,平南王世子身体很不好,天气一冷,病得下不来床,没有办法进宫。 韩风雨皱起眉,问旁边的王安:“如果本王没记错,平南王世子去年也告病了?” 王安想了想,“殿下记得不错。” 韩风雨说:“他与陛下同岁?” 王安道:“回殿下,确实如此。” 韩风雨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冷酷无情贯彻到底,给他批复:不准称病,必须来! ※※※※※※※※※※※※※※※※※※※※ 可能快入v了,紧张_(:3」∠)_ 见神通侯韩风雨 让一个病重的小孩子跋山涉水来到京城给皇帝祝寿,听起来是件很离谱的事情,所以去年平南王世子告病,没有强制他过来。 但是在韩继兴登基之前,先帝的宫宴上,平南王世子从来没有称病过,一次不落,每次都会来。 韩继兴登基一年多,平南王世子都没有来过,不禁让韩风雨起了疑心。 莫非他对熊弟弟有所不满? 再加上刚才系统突然出现,给了“平南王府”这个提示,韩风雨才确定,这是一条支线剧情。 顿了一下,韩风雨也担心小孩是真的病了,对王安说:“送些上好的药材给平南王,让世子好好养病,本王记得先帝在时,世子身体健硕,想来三个月可以痊愈。” 王安道:“是。” 处理完政务,韩风雨没有立刻走,而是看了会儿韩继兴那边。 两个人离得有点远,刚开始时,韩风雨能看到熊弟弟腰背挺直,手里握着笔,低头写的很认真,现在的小皇帝已经变成软趴趴一团,贴在桌子上,手里的笔都掉了。 他悄悄走过去,看到熊弟弟脸颊和桌面挤得变形,嘴巴微微张开,口水流到了桌子和纸张上,睡的酣甜。 韩风雨敲了敲桌子,“韩继兴。” “啊?啊!”韩继兴猛然惊醒,直起身子两眼迷茫地抬头看向兄长,“朕写完了,你看。” “我不看,太恶心了。” “哪里恶心啦——”韩继兴低头,看到桌面上的水,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你说的不错。王伴伴,朕要洗脸!” 韩风雨去冯太妃那里坐了一会儿才离开皇宫,孤身骑马回到靖王府。 王府前面停了一辆马车,似乎是有人过来拜访,周管家正在外面与人交谈。见到韩风雨回来,那位与周管家谈话的公子回过头,对韩风雨笑了一下。 这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十分俊朗。 他的马车很寻常,衣着也很寻常,只有赶车人那双手不太寻常。 那双手粗短肥大,掌心上很厚,全是茧子。手指却非常短,几乎缩在掌心中,看起来简直像一只熊掌。 韩风雨没见过这位奇特的赶车人,这位公子倒是有些熟悉,“你是……” “在下方应看,原是一介江湖人,承蒙先皇隆恩,父亲荫庇,得了神通侯的名号。” “原来是神通侯。”韩风雨下马,管家过来将马牵走,“本王今日去宫中看望母亲,回来的迟了些,神通侯久等了,请。” 方应看笑道:“是我来的唐突,请王爷勿怪。” 这位小侯爷看起来比韩风雨大一些,也大不了很多。 韩风雨先前只关注朝廷和边关战事,没有心思去管这些江湖人。但是方应看不是普通的江湖人,他还与朝中显贵交往,存在感非常高,韩风雨就听到别人提过他几次。 不知道为什么,方应看一直没来找过韩风雨,韩风雨也没想过主动交好他,直到今日才是二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神通侯因何事前来?”韩风雨问。 “说来惭愧,昱国与金国交战,在下看在眼中,却人单力薄,无法为国尽忠。王爷与我年纪相仿,亲自领兵打仗,收回城池,让在下心里好生崇敬。只是王爷回来不久,怕打扰到您,故而拖延了几日,今日亲自送上拜帖。” 周管家跟在他们身后,听到方应看的话后,道:“王爷刚进京时,前来拜访的宾客众多,王府整日被围得水泄不通,王爷便吩咐下去,不再见客。小人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但王爷不在府中,未能得到王爷的话,小人不敢擅作主张,是小人无礼了。” 神通侯之前也派人送过帖子,跟其他人一样,都被拒收了。 这事儿大家心里都知道,只是见了面,总得留几分情面,只能周管家背这个锅。 “是吗?”韩风雨是真的没在意过,经过管家提醒才想起来,对方应看歉意笑了一下。 方应看道:“原来如此。管家先生尽忠职守,王爷果真御下有方,是在下来的唐突,又怎敢怪罪?” 他姿态放得很低,韩风雨也不好为难。 来到正殿之后,坐下来闲聊几句。方应看在武学方面有很深的造诣,诗词书画也有涉猎。 韩风雨对贵族风雅的东西兴趣不大,也不想跟一个陌生人论道,两个人凑在一起,只能聊些寻常琐事,还有国事。 当方应看再一次表达了对韩风雨的敬佩之后,韩风雨道:“如果你想为国杀敌,本王可以安排。” “这个……”方应看笑容一滞,很快调整过来,“我既无谋略,又无胆气,要是上了战场,交付性命也算得尝所愿,只怕要连累手下的无辜将士们,实在担当不起。” “说的也是。”韩风雨点头,“堂堂神通侯,自然不能做前线小兵,可惜了。” 方应看一点都不觉得可惜,他根本不想上战场! 先帝在位时,他受封神通侯,获得爵位之后,与官员们结交就方便很多。 后来又认识了司礼监太监米有桥,刚和他建立联盟,先帝驾崩,韩继兴继位,又跳出一个王安来与米有桥争权。 小皇帝信任王安,米有桥哪怕站的再高,没了皇帝支持,就什么都不是。 他想尽办法控制小皇帝,维护自己的地位。 结果这事被靖王察觉,谁都没反应过来,连米有桥自己都没想到,靖王就将他处死了。 方应看作为米有桥的同党,战战兢兢躲了一段日子,发现靖王没有牵连其他人的意思,才松了口气。 这次方应看过来,有投诚讨好的意思,只是靖王的态度,他实在摸不准。 方应看应和两声,不敢再提前线的事,就怕靖王真把自己送过去,做个无名无姓的小兵。饶是他武功再厉害,也抵不过金国众多铁骑。 可以聊的主题又少了一个。 方应看微笑端起茶杯,压了压心中的焦虑。 韩风雨忽然道:“昱国与金国蒙古是不一样的。” 方应看疑惑:“嗯?” “金国占领北方各省,骄淫无度,骑兵虽强,人心已乱,不会长久。倒是蒙古……”韩风雨皱了皱眉,这部分记忆被封印了,什么都想不起来,只隐约记得,现在还不起眼的蒙古,将来会是强劲的对手。 而且蒙古建立的政权,似乎对汉人并不友好,具体如何,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论如何,与金国勾结,不止没有好处,还可能会把命搭进去。”韩风雨笑了一下,“神通侯以为呢?” “殿下高看我了,我哪里懂这个?” 韩风雨没再说话。 方应看琢磨着靖王话里的意思,安静片刻后,提出离去。 韩风雨坐了一会儿,管家送完方应看,回来到大殿里,问韩风雨是现在吃午饭,还是等一等再吃。 “现在吧。”韩风雨说。 韩风雨平时吃的很节俭,今天有客人来,万一留下来用膳,不能落了靖王府的排场。厨房提前准备好丰盛的午饭,结果就韩风雨一个人吃。 韩风雨吃掉了大部分,恍惚中觉得自己的饭量好像又变大了。 吃完饭后,韩风雨正想照照镜子,看自己有没有变胖,沈学林又过来了,只好暂时留在正殿。 “殿下,房子已经买下来了。”他说。 韩风雨问:“顾惜朝走了?” 沈学林道:“已经收拾好东西,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走。” 那还得回去一趟,与他告别。 韩风雨道:“走,一起过去看看。” “您不是说,不方便与锦衣卫有牵连……” “那就假装不认识!” 沈学林突然有种哄孩子的感觉,虽然这孩子城府极深,有时候比他还成熟。 两个人鬼鬼祟祟出了靖王府,隔开一段距离,前后到达韩风雨住的小巷子。 沈学林过去敲了敲顾惜朝的门,韩风雨则是先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沈学林行动力很强,这边一看就是有人来过,不止添置了蜡烛,还多了新的扫帚、水桶、脸盆架等东西。 白天视野更清晰,韩风雨可以确定,秃毛狗是真的胖了,身上的毛又长出来一点。天气渐冷,估计下雪前,它是好不了了。 小木门发出咚咚响声,“玉兄在吗?” 韩风雨打开门,顾惜朝背着小包裹,腰间挂着神哭小斧的布袋,与沈学林站在一起,“我要走了,过来与你道别。” 沈学林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顾惜朝说:“是这位大人买下了我的院子。” 沈学林拱手:“在下沈学林。” 韩风雨点头,出来送顾惜朝离开。 顾惜朝凑到韩风雨耳边低声道:“他是锦衣卫,平日里小心些。好好相处,日后若惹上麻烦,也好多条门路。” 韩风雨假装惊讶,回头看了眼沈学林。 沈学林朝他笑了一下。 顾惜朝不再压低声线,拍拍他的胳膊,“不必送了,我走了,保重。” 韩风雨重重地点头,看着顾惜朝远去。 等人离开之后,沈学林道:“他的学识不错,若是加以磨砺,必定能有一番成就。可惜身份低贱。” 买房子之前,沈学林查到了顾惜朝的身份。 韩风雨问:“有多低贱?” 沈学林道:“出身商户。” 商户是不能科举的。 ※※※※※※※※※※※※※※※※※※※※ 小侯爷,原名应砍,被养父母收养后改名。后来朝廷给养父神通侯的封号,养父没要。因为小侯爷当时刚失恋,很丧气,养母想让他打起精神来,就让他去做了神通侯。 我是先玩的手游后知道的上面这个剧情,啊,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跟想象中更不一样的是小顾,原著小顾真的罪恶滔天,杀人,抢功,还qj。 感谢在2020-12-17 21:47:45~2020-12-18 20:0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宵夜驾临 4瓶;诡法师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穷困潦倒韩风雨 昱国的户籍有四种,分别是农户、商户、军户、灶户,出身低贱的商人、优伶、娼妓,以及最底层的小吏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而且户籍从出生起就确定,茶户的孩子生下来只能是茶户,医户的孩子生下来就是医户,哪怕他不懂医术,不会治病。 顾惜朝恰巧商户出身,被排除在科举队伍之外。 “确实是个问题。”韩风雨说,“任重而道远。” 沈学林以为靖王说的是顾惜朝,附声道:“顾惜朝想出人头地,是很有难度,除非哪位大人赏识。” “他已经入了本王的眼,有什么难的?本王说的是自己。” 说完韩风雨就走了。 沈学林呆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待想明白韩风雨的打算后,沈学林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靖王这是要,搞一个大动作啊……- 昱国三天一朝会,如今已经过了两天,明天又是早起上朝的日子。 不过这跟韩风雨没什么关系,严格来说,朝堂只是大家聚在一起开会,真正处理事情还是在各自的衙门。而且这个会议拉帮结派,主要是为了打压异党,韩风雨和韩继兴都不喜欢。 韩继兴作为皇帝,不止是韩风雨管着,还受朝堂中的大臣制约,不得不上朝。 韩风雨就不一样了,大家巴不得他不来,所以韩风雨可以鸽掉朝会。 韩继兴心里很不平衡,提出过要给他“摄政”的职位,被韩风雨拒绝了。 他又不傻,有实权在手,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魏武帝说的好啊,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真的没必要。 太阳升起,又是一个明媚的好天气。 韩风雨收拾好自己,来到四下通风的庭阁内,懒洋洋地坐在太师椅上吃早饭,“朝会结束了?” 周管家道:“回殿下,还有一炷香时间散朝,您是否要进宫?” 韩风雨懒散应了一声。 周管家小心提议:“您要是不想来回跑,也可以让他们把东西送过来……” “不安全。”韩风雨说,“以后再说吧。” 他还没忙到那个地步,没必要因为一时懒惰,劳累许多人为了他来跑。 吃完饭韩风雨就进了宫,今天不止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做,还有一群老头子围着小皇帝。 见到哥哥来了,小皇帝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堂兄你来啦。” 韩风雨从他眼中看到了控诉。 他表情冷凝,高傲不可一世,环视殿下臣子,从中间过道穿过,来到距离小皇帝十米远的位置停下:“臣韩风雨,见过陛下。” “堂兄不必多礼。”韩继兴说,“你快过来。” 韩风雨不紧不慢地过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下面的臣子却感受到了他的嘲讽。 仗着与陛下亲近,靖王是何等的耀武扬威! 龙椅很大,韩继兴小小的一只,坐在上面空荡荡的,他拍拍旁边的位置,“坐。” 小皇帝已经不是第一次分享龙椅。 他知道其中代表的含义,就是想气一气底下那群老头子。 韩风雨没理会他,而是坐到了侧边的位置上,轻声问道:“在聊什么?” 韩继兴说:“于大人说云仞带着士兵回徐州继续驻守,但是副总兵徐裕战死了,需要调派新的总兵过去,而且应该给云仞封赏。” 于大人是如今的兵部尚书,名叫于襄。崇德三十四年殿试,二甲第一名,后来被分配到翰林院做庶吉士,之后又去六部混了近十年,最近几年才出任兵部尚书。 “是该封赏。”韩风雨道。 小皇帝:“封赏什么好呢?” 韩风雨说:“就给个三等公爵位,本王记得,云仞的儿子年岁也不小了,让他去职方司做事吧。” “朕认为靖王说的很好,就这么办吧。”韩继兴说,“还有其他事吗?” 首辅最看不过小皇帝对韩风雨唯命是从的样子,可这两个人偏偏是亲兄弟,长兄如父,小皇帝就是被靖王看着长大的。别人说的话,他也不听,无论进谏多少次都没用。 他行礼,“万岁!” 其他人也跟着直呼万岁,一起离去。 口呼“万岁”是一种委婉的礼仪,意思就是今天不想说了,改日再聊。 等人都走了之后,韩继兴深深地吐了口气,对韩风雨说:“他们都好讨厌哦。” 韩风雨道:“也有不那么讨厌的。” 韩继兴问:“是谁呢?” 韩风雨摇头,“你自己看,等你什么时候看明白了,他们就会为你所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制约你。” 韩继兴挥舞着短短的四肢:“朕不想!哥哥就不能直接说嘛?” 韩风雨说:“不行。” 韩继兴闹腾了一会儿,见韩风雨坐在旁边发呆,根本没有理他,才停了下来。 “哥哥?” “做什么?” “你来之前他们还讨论了金国,冯阁老说应该出其不意,直接发兵攻打金国,江阁老不同意,于尚书也不同意。” “还有别的吗?” “江阁老说我们现在打不过金国,而且快没有钱发军费了。希望能开辟通商,和附近的小国家做交易,收取赋税来填补财政。冯阁老说不行,因为那些小国家也很穷,根本拿不出钱来,还有可能让我们的人跑到外面去,就没人打仗了。”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另一部分是什么呢?” 韩继兴有颗赤子之心,他也很聪明,比一般的小孩都聪明。以前在靖王府的时候,韩继兴就不爱读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能把先生教的功课学的差不多。 先皇不会无缘无故地让一个人当皇帝。 韩继兴的活泼可爱入了先皇的眼,他的聪慧坚定了先皇的决心。 韩风雨问他:“还记得昱国的地图吗?” 韩继兴点头,“记得。” “金国的土地与昱国差不多,西边是吐蕃,只有南边与安南等国家接壤。如果要与他国贸易,首选就是南方小国,次选是越过大海,与高丽、东瀛等国家往来。” “对。” “如果是以前国力强盛的时候,做起生意来,他们必定有所顾忌。但是现在昱国疲于征战,毫无大国威严,如何震慑?而且金国与高丽很近,如果他们联合起来,利用高丽派遣奸细,就要吃大亏了。” 韩继兴明白了,“原来是这样……为什么冯阁老不直说呢?” 韩风雨道:“自己想。” 事实上一直以来,边疆就没消停过。 以安南为例,这个国家以前属于唐朝,名叫交趾。后来五代十国,中原连自己都顾不上,它就独立出去了。 再之后宋朝建立,交趾一直纳贡。昱国强大的时候,也曾经把交趾打下来,让它成为本国的行省,但是内部一乱,它就自行脱离,不止建立自己的政权,还想着往回攻打,分一杯羹。 强国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使他国臣服。 现在的昱国看起来强大,实际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这种时候开放通商,怕是会被宰地血本无归。 冯阁老不说,只是因为所谓的“大国尊严”,爱面子罢了。 如果韩继兴当真,不把周围国家放在眼里,早晚把王朝葬送了。 皇帝被困在宫墙内,却要掌握天下事,时刻保持清醒,才能做出正确的决断。 熊弟弟还差得远呢。 处理完今天的工作,在冯太妃那里坐了坐。离宫的时候韩风雨心情不太好,因为前线缺钱,而且朝中大臣,根本不愿配合他工作,也不知道能整成什么样子。 韩风雨倒是有想法,只是一时半会推行不下来,可能需要好几年时间。不如暂且把事情交给阁老们,按照以往的经验先应付过去这次。 因为心情不好,韩风雨没回府,而是找了个地方喝酒。 他的藩地在苏州,虽然离京城很近,到底不是同一个地方。 他的朋友也在苏州,所以喝闷酒的时候,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正想着,酒楼里就来了熟人。 二十出头的青年,嘴边留着两撇修剪整齐的小胡子,身上披着半新不旧的红披风,见到韩风雨后露出欢快的笑容:“玉公子,好巧啊。” ……就算有陆小凤来陪伴,那也不能说话啊。 韩风雨朝陆小凤扬起笑容,招呼他过来坐。 陆小凤看上去快乐极了,状态轻飘飘的,仿佛吹一口气就能飞起来,“似乎每一次见到玉公子,你身上的衣服都不一样。” 韩风雨低头看了一眼,现在自己穿的是黑色绣金纹的常服,为了进宫特地换的,出来之后没回王府,直接穿着过来喝酒了。 他又回想了一下前面几次的穿着。 头一次在画舫上,穿了一身青衣,布料还不错,很有坠感。上面的花纹很素雅,只有领口和袖口,以及腰带上有流云纹。 上次一次见面,也是穿的青色衣服,只不过是最普通的麻布,有点硬,也没那么贴身,平民百姓常有的穿着。 还真是。 韩风雨恍然,朝陆小凤点头。 陆小凤没问他为什么有截然不同的衣服,在他看来,玉枫以前那个职业,有什么衣服都不奇怪。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我陪你啊。”陆小凤说,“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我自己高兴了,看不得别人不高兴。你若是有什么不痛快的事,不妨说出来,我一定帮你!” 韩风雨用食指沾了下酒液,在桌上写:钱。 ※※※※※※※※※※※※※※※※※※※※ 陆小鸡:我这里有三万两银子…… 韩风雨:十五个亿。 陆小鸡:dbq,打扰了。 安南,交趾,就是现在的越南,曾经跟咱们属于共一个国家,好几次。后来清朝又跑了。 首-发:vpo18.com (woo14.com) 建立剧本韩风雨 江南之行韩风雨 手掌大权韩风雨 新年宴会韩风雨 南王谋反韩风雨 追踪城主韩风雨 再见故人韩风雨 快乐玩雪韩风雨 心神恍惚韩风雨 面无表情韩风雨 温柔贤惠韩风雨 不能科考韩风雨 脱离剧本韩风雨 灌毒鸡汤韩风雨 买万春楼韩风雨 饥肠辘辘韩风雨 身份低微韩风雨 铁血亲王韩风雨 王者之道韩风雨 温柔善良韩风雨 揭露身世韩风雨 同病相怜韩风雨 朋友太多韩风雨 低入尘埃韩风雨 脆弱无助韩风雨 唯一挚友韩风雨 忧愁怅然韩风雨 平淡普通韩风雨 隐忍皇族韩风雨 恩仇尽泯韩风雨 医学奇迹韩风雨 身体虚弱韩风雨 深沉成熟韩风雨 文静腼腆韩风雨 局促尴尬韩风雨 脑补升级韩风雨 强加身世韩风雨 自强不息韩风雨 报应不爽韩风雨 受人胁迫韩风雨 伤痕累累韩风雨 绝地求生韩风雨 深陷情网韩风雨 自闭少年韩风雨 暴露饭量韩风雨 按头交友韩风雨 发现隔阂韩风雨 下落不明韩风雨 因为靖王韩风雨 下个剧本韩风雨 令人动容韩风雨 兰州之行韩风雨 小玉偶像韩风雨 英果类我韩风雨 假死失败韩风雨 偶遇故人韩风雨 身陷牢笼韩风雨 标签矛盾韩风雨 身价百万韩风雨 父子情深韩风雨 心慈手狠韩风雨 忠贞不二韩风雨 人淡如竹韩风雨 计划出逃韩风雨 二王相遇韩风雨 互相同情韩风雨 倍感心安韩风雨 志同道合韩风雨 与众不同韩风雨 不解风情韩风雨 没长大的韩风雨 大军统帅韩风雨 朋友众多韩风雨 围魏救赵韩风雨 恢复记忆韩风雨 毛骨悚然韩风雨 将计就计韩风雨 坦白失忆韩风雨 害人害己韩风雨 被人保护韩风雨 攻占燕京韩风雨 玉枫回归韩风雨 一见如故韩风雨 小顾拜访韩风雨 运筹帷幄韩风雨 委以重任韩风雨 茫然无措韩风雨 剧本之外韩风雨 夜宴群侠韩风雨 最大奸细韩风雨 充实剧本韩风雨 亲人滤镜韩风雨 纯洁无瑕韩风雨 忧愁苦恼韩风雨 混杂剧本韩风雨 悲惨靖王韩风雨 易容成功韩风雨 成功被偷韩风雨 心向光明韩风雨 作茧自缚韩风雨 与花为友韩风雨 揭穿身份韩风雨 不清不楚韩风雨 齐聚一堂韩风雨 不太对劲韩风雨 一往情深韩风雨 开诚布公韩风雨 整顿势力韩风雨 送走朋友韩风雨 乖巧软萌韩风雨 四个人格韩风雨 合理理由韩风雨 棋逢对手韩风雨 遇到狗狗韩风雨 小叶忠告韩风雨 建立同盟韩风雨 来者不善韩风雨 洗劫山庄韩风雨 双标本质韩风雨 罗刹之子韩风雨 机敏狡黠韩风雨 准备易容韩风雨 白衣姑娘韩风雨 主持正义韩风雨 灵魂有趣韩风雨 达成交易韩风雨 游手好闲韩风雨 仗势欺人韩风雨 罗刹归来韩风雨 金风细雨韩风雨 眉眼温柔韩风雨 琢磨不透韩风雨 身患重疾韩风雨 解释真相韩风雨 权欲熏心韩风雨 幸运满值韩风雨 清丽秀美韩风雨 尊老爱幼韩风雨 胸有成竹韩风雨 温柔兄长韩风雨 心似明镜韩风雨 绝色双姝韩风雨 青衣下单韩风雨 玉家二女韩风雨 所图甚广韩风雨 金鹏事了韩风雨 无名之岛韩风雨 争锋吃醋韩风雨 渐行渐远韩风雨 孑然一身韩风雨 兄弟谈心韩风雨 流浪江湖韩风雨 番外-蒙古 番外-长生(1) 番外-长生(2) 番外-长生(3) 番外-玉枫(1) 番外-玉枫(2) 番外-玉枫(3) 番外-完结 《摄政王[综武侠]》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完结屋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完结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