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踪》 锲子 清末民初,环太平洋东海边的雁荡山。 驮铃声叮叮当当地在空荡荡的山谷响,一行马队蜿蜒而过,车把式老萧眯眼看了一下日头,甩了一下鞭子,“今儿天可真好,正赶趟儿了个好太阳,老萧,都出来两月了,老婆没跟人跑吧?” 老孙笼着手似睡非睡地打着瞌睡,闻言抬头,瞪他,“胡说什么?” 老萧忙举手,“开玩笑,开玩笑的,哎,我说老孙,你趟子熟,你说东家怎么想的,咱不是说好了中秋回去的吗?可这都出来几个月了?你说咱们东家来这里干什么?每次买完了东西不都马上回去,赶上美酒节的,可这一次……?” “是啊,东家这次让人真摸不透,这次是大太太来的,虽说大太太以前跟着老爷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但已经多少年没出过门了,这一次……”老孙说。 “瞧见那辆马车没有,里面装的……”老萧比了个小指尾。 老孙似乎有点明白,脸都白了,“真是她?” “对!”老萧笼着袖子不想说话了。 老孙咽了口唾沫,看着不远处那辆低调而华丽的马车,马车垂穗摇摆,镶金的铃当叮叮当当地响着,在青山翠绿之间轰轰往前走。 他忽然打了个哆嗦,回头看了老萧一眼,不敢多问,也闭了嘴去。 此时,马队来到了,壁立千仞的金屏嶂处,太阳已经慢慢下山,只在气象万千的各种石崖峭壁透出些许阳光出来,落在阴暗灰沉的山石树叶上,染上些许亮色。忽然间,山岭间的寂静被打破了,几只兔子惊慌跳着逃跑,连沐着最后阳光的树叶也似乎在微微颤抖,感受到了那如阴云一般慢慢聚拢过来的恐惧。 另一辆马车里,龙古氏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随着马车颠簸,看了一眼前边的马车。 帘子揭起,露出了一角,显出了斜躺在车板上的年青女人,女人被五花大绑着,因为长时间没有水喝,已经神志不清了,干枯的嘴唇裂开了几处血丝,她的双目被黑布蒙住,手指粗的麻绳把她的胳膊四肢勒出深深的血痕,她已经长时间没有动弹,灰白的皮肤更让人以为她是个死人,马车似乎硌到了个石子,剧烈一震,她微微动了一下胳膊,这才让人感觉她还活着。 这是著名的龙家商队,生意遍布全国各地,驴队之上,驮着换回来的有大禹杜酿之称的绍兴美酒,如果是以往,这一队队的美酒会直接运回去龙家总店,再发卖各处,可这一次,商队途经雁荡山却拐了个弯,来到了金屏嶂处,商队里的只有几个少数她的亲信才知道,这一次出外运货,只是一个借口,为的就是趁大爷没回来之前,处置了大爷这个小妾。 太阳终于全都落山,白天里仙境十足的万象嶂黑岩林立,顿时阴冷异常,几声老鸦盘旋而叫,更增添几分恐怖。 龙古氏不敢深想,儿子回来之后,这个祸害已经不见了踪影,又会引起怎么样的家庭动荡,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这个祸害会毁了儿子,毁了龙家。 一家多以前,儿子从外边带来了这个女人,儿子年青,但眼光也高,无论怎么漂亮的女人新鲜不过三天,她也没放在心上,这女人不光漂亮,还有一手好手艺,绣出的东西仿佛是活的一般,一个晚上可以绣出其它绣娘一年才能绣出来的绣品,龙老爷从中看到了商机,马上进军织绣业,替龙家赚了不少的钱,龙古氏就默许了儿子将她留下。 可谁知道事情后来成了那样? 马队停了下来,龙古氏伏着帮工的手下了轿子,压抑着心里的烦躁说:“赶快动手!” 年青女人却依旧死寂般的不动。 几个五大三粗的帮工揭开了帘子,一个帮工进了轿子,另外一个帮手,解开了轿子底部固定捆绑着她的铁链子,却不敢替她松绑,直接将她从马车上拖了下来。 女人的头砰地一声撞在地上,撞得尘土飞扬,却没有人理会。 另几个杂工拿了锹铲等工具下来,却不敢私自做主,走到龙古氏跟前怯怯然请示,“太太,在哪挖?” 龙古氏看了一眼黑幽幽的山峦,冷笑,“召华不是说在这座相思女崖下捡到她的吗,就在这儿挖!” 几个杂工赶紧动手。 女人被随意地丢在地上,发髻散乱,有杂工点亮了火把,火光照耀之处,赫然照出那麻绳用金银扭绞成一个个古怪的结子,古怪结子互相锁扣,再连接成了一条长长的绳子。 龙古氏坐到了杂工搬来的椅子上,想起儿子的反映又开始心烦。 一切原本是好的,可她哪里想到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如果她一直绣那些正常的花草树木替龙家赚钱,自己也会继续默许她跟随在儿子身边,替龙家赚钱,替儿子生儿育女,可她后来绣的,那是些什么?龙家世族,谁家没有一两件阴私之事,龙古氏厌恶地看了捆在地上的女人一眼,想起那些绣品,依旧遍体生寒。 她绣出来的大幅绣品上,出现了被投入古井的贱婢,被处置的勒死的下人,老爷生意场出现冲突时被暗杀的人,就仿佛有什么东西进到了他们的脑子里,把那些最阴暗的记忆扒了出来。 一幅幅绣品被织出,每织出一幅,就让人不寒而栗。 看到过绣品的下人都已经被处死了,可流言却还是仿佛无所不在的阴云,笼罩在龙家大宅上空。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龙古氏依旧百思不得其解,但从今以后,她也不想再知道了解了,就让这雁荡山的岩石尘土把一切都埋葬了吧! 女人名叫秀小青,儿子在雁荡山的断崖之下发现的她,她那时遍体鳞伤,骨瘦如材,据儿子说,仿佛从某处山洞爬出来的,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带回龙宅之后,经过调养,才慢慢恢复了过来,绽放出惊人的美丽来。 那些不祥的绣品出现之后,龙老爷就找人劝过她,可只换来了她窜挫着儿子出逃,还好老爷布置周全,才把他们捉了回来,把儿子强行软禁,可那些拦截她的下人们却发生异常,再也吃不下正常饮食,有的发疯,有的发狂,生生的饿死。 她被关进了厚厚的岩石砌成的房子里,房子里只留一下一个小天窗,四面密不透风,可有天早晨,有人却发现看守石屋子的家丁失魂落魄躺在了石屋门边,嘴里叫着妖怪妖怪。 老爷请了胆大包天技艺高超的武术名家看守石屋。 好几天晚上,他们中有人从石屋狭小的天窗望了进去,看见了那女人的手变成了八支,吸附在墙壁上,如蜘蛛一般,女人的脸变成了可怕的青色。 那些武术名家们紧跟着一个一个地死去,死相和前面的人一样,发疯发狂,绝食不吃,有一个更是半夜出没,四肢着地爬行而走,在屋脊之上跳跃,咬断了更夫的脖子。 没有人敢接近于那座石屋。 老爷没有办法,只好花大价钱买了架机枪,远远对准了石屋出口。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几次都差点逃了出来,每次出逃,龙家都损失惨重。 更可怕的是儿子,他们虽然没有再见过面,可儿子也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听任何人的劝解,说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他也一心只想和她双宿双栖,他甚至跪在老爷面前说,就当他们没生过他。生他养他的龙宅,仿佛成了他的牢笼。 怎么能当没生过他?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寄与了无限的期望的儿子。 这一次,好不容易将他打发到了别的地方去,这才有了这次机会。 龙老爷请来了最高明的法师,用金银线制成特殊的绳子,据说那绳子就花了无数织娘一个月时间,花重金请法师从狭小的窗口下到那石屋,那一日,石屋里乒乓地响,响了整整一晚,没人知道法师和她在里面发生了什么,直至第二天早上,法师把她捆缚出来,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法师告诉龙老爷,只有把她带到她初始出现的地方,长埋于地底,才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龙古氏长期吃斋念佛,平日里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看到那渐渐成形的大坑,心生怜悯,却想起了龙宅发生的事,想起儿子那陌生而愤恨眼光,顿时心硬如铁。 她捻着佛珠,闭了闭眼,哆嗦着指她,“将她推下去,盖严实了!用石头砸牢!” 两个粗壮的杂工从地上拖起了女人,却还是不敢拿手去碰她的身体,只用手拈起了捆住她绳索的一头往前拉拽。 秀小青的绣花鞋被拉得跌了,火把照射之上,绣花鞋上图案清晰可见,是一个半吊在屋梁上的女子,伸出长长的舌头,诡异地望着龙古氏。 龙古氏心扑通扑通直跳,她怎么看不清楚,那是她亲手命人挂上屋梁的宁氏,老爷第五房小妾,她被处置之时,还在向自己咒骂不休,死时的表情和绣像上绣的一模一样。 龙古氏最后的那丝怜悯也消失的干干净净,尖利的声音突破夜空,“推进去,快推进去!” 忽然间,秀小青开始挣扎,蒙着的黑布从脸上滑落,漂亮如琉璃一般的眼睛映着黑夜,光滑洁白的脸却渐渐变成了青色,嘴角却有丝奇异微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这样?自己做过的事为什么怕承认?你们总在说谎,总在说谎,为什么要说谎!” 龙古氏额头青筋乱跳,眼底只有那双绣花鞋,扯断了手里的佛珠,脸上只剩下刻骨的恶意,“秀小青,你放心去吧,坑里已经撒满了最毒的砒霜,召华那儿,我会帮他娶上三妻四妾,他永远都不会记得你,我的儿子在没有你的日子,会比以前更好,和和美美生活!” 秀小青嘴角笑意没变,眼神悲悯而同情,“阿娘,你错了,我的血脉已然留下,我留下的一切总有一天会出现,替你们洗净这污秽的世界!。” 龙古氏手足都在颤抖,挥手叫着,“还不快推她下去!” 秀小青滚落坑底,铺满砒霜的坑底尘土飞扬,她在洞底翻滚,惨叫声不绝于耳,她的手如传说中般延长,想要突破绳索的捆缚,可那绳索却忽然间变得有了弹性,无论她怎么挣扎,手都不能冲破绳索的捆缚。 瀑布般的混土滚落下来,掩盖了她的身躯嘴脸,忽然之间,她唱起了一首含意未明的曲子,含糊而朦胧的音调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如从遥远之极的星空而来。 向下倾倒泥土的杂工们开始发怔,手里的锹铲慢慢停止,大地也仿佛被她的歌声震撼,地底居然传来了隆隆之声,紧跟着大地开始颤抖,挖开的洞似乎在慢慢扩大,杂役们扶着龙古氏惊慌地跑走,停在空地上的驴子们却来不及避走,灰灰叫着拖着宠大的马车陷进了坑洞中。 直奔走至坚实的岩石上,再回头看,才发现刚才站立之处陷下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深不见底。 可那意义不明的古老歌谣,似乎还在从黑黝黝的地底隐隐传了上来。 忽然间,地底涌出一道白光,照亮了整个天际,紧跟着,那道白光消失了,地底开始合拢,两边的石山往洞口倾倒。 龙古氏茫然四顾,白光照射天空,天空忽然出现了一张暗红色的大网,网上似乎有黑色浮动,古怪诡异,而岩石之上,浮尘之中,无数细小的红色尘粒向人弥漫过来,速度飞快地粘在了人的皮肤之上,让人想到了湖里那一夜弥漫的水藻,又想到了沙暴之中无处不在无法躲避的黄沙。 与以往不同,粘到红尘的人迅速得枯瘦如材,等她反映过来,看自己的手掌,却发现自己和他们一样,外露的皮肤上有一层暗红色的污物,忽然间,那层暗红色的东西像水没入海绵般往皮肤渗透,皮肤又变成了原本的颜色,可眨眼之间,丰腴的手掌变得只剩下皮包骨,可她却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停地钻着,直钻向了她的面颊。 龙古氏忽然惊恐地发现,身边的杂工一个个地倒下,连侥幸逃出来的驴子都一样。 她清楚看到车把式老箫面颊迅速变得干瘪,和老孙一起,在地上翻滚惨叫。 到处是滚动着惨叫的车夫民工。 一会儿功夫,惨叫声便渐渐没了。 她疯狂地挠着自己的手,抓出一道道血痕,一声声地惨叫,随着夜色降临,惨叫终于慢慢没了。 龙家一行商队在雁荡山失了踪影,被龙家的下人隐约谈论了几句,就再也没有人提起,事隔一个月,龙召华从上海回来,身边却带着一个一岁左右的男孩子,他极宠爱那孩子,仿佛忘记了秀小青的存在,而龙老爷则乐得他不再提起,为缓和父子关系,他同意将那孩子列入龙氏族谱,龙召华没有别的要求,只在起名的时候坚持那孩子的名字中间要加个青字。 龙老爷只好同意。 毕竟,龙家只剩这一根独苗了。 龙青云在龙家后院安安静静的长大,自秀小青死后,龙家就一帆风顺,生意也越做越大,再也没有什么异常之事发生。 接下来的十年,战祸忽起,东洋小国侵占中华大地,可龙家大宅却像有神灵助护,完好无损。 时间飞快地过,社会日异更新,龙家大院经历了无数的历史变迁,龙家的人七零八落,可无论社会怎么变,龙家大院之内却如时光都已停顿,古旧的院墙屹立不倒,阳光倾斜,余晖依旧。 ………… 第一章校园异象 2017年某大学校园。 “来了,来了。”宁之夏举高了自己手里的手机,将镜头对准跑道那头,激动地说。 丁小西半眯着眼站着,头一点一点的,倚着看台打瞌睡,随声附和,“好好!” “看见没有,他跑步过来的样子多帅……”宁之夏吱吱喳喳的说话声没有传进丁小西的耳里,她昨晚上在西餐厅打工,到晚上十点钟才赶回学校,回校之后,又写了两小时的论文,如以往一样,到转钟两点才睡,可还没睡几个钟,早晨五点不到,又被宁之夏拉过来步守她暗恋的学长,在她的眼里,面前既使出现了宇宙飞船,也没有床上的枕头吸引人。 “小西,你看看,你看,拍下的视频还清楚吧?”宁之夏对准手机里的人亲了一口,感慨,“你看他清俊的面颊,硕长的身躯,随着跑步而上下起伏的小肌肉,啊,真想亲上一小口,小西,你说一个人怎么能完美成这个模样?我的龙学长。” 丁小西看了眼视频,点头,“恩,是很好。”心底鄙视,这花痴。 她抬头看了一眼远处,发现看台不显眼的角落处还站着一个女孩,穿着件黑色一体的连裤裙,天色昏暗,雾气朦胧,她似乎和宁之夏一样,手里也拿了部手机在看,原来,五点钟起床守龙召青发花痴的还不止宁之夏一个。 那女孩一头漆黑的长发,齐至腰间,微风拂来,头发在腰上轻轻地甩。 发质真好,丁小西羡慕。 又闭上眼睛准备打瞌睡了。 宁之夏对丁小西的淡定感到不满,“小西,你倒是看看啊,这世上还有哪一位比咱们的龙学长更出色的人?” 丁小西头一边点一边答,“出色,行了吧?” 宁之夏对这个简短的回答显然不满,可也无话可说,只好嘟哝,“丁小西,我知道的,在你心中谁也比不上你的那位靖哥哥。” 丁小西浅浅地笑,表情柔和了一些。 她眉眼长得极好,秀气的眉毛衬着一双宛若秋水般的眼睛,巴掌大的脸略有些苍白,虽然不是特别漂亮的美人,却让人一看而莫名亲切。 雾气仿佛散了一些,身着短装运动服的男子从跑道那头跑了过来,越跑越近,丁小西此时才看清这位鼎鼎大名的龙召青,从开学初始,在她耳边被提得最多的人名。 他戴了白色蓝牙耳机,不紧不慢地跑着,发如漆黑,身材硕长,骨骼均匀,随着步子的移动,股肉有节奏的弹起张合,鬓发略微湿了,有些水汽,远远看去,就像幅精美油画。 一向不被美色引诱的丁小西,也怔住了。 宁之夏则是眼睛眨也不眨地,“小西,不虚此行吧?我都打听好了,龙召青只在星期二来操场跑步,而且早上五点来,六点走,来校三年,雷打不动。”宁之夏得意洋洋地说,“这不比你上解剖课有意义许多?” 丁小西回神赞同,“确实如此,此人肌肉均衡,管状长骨比例完美,短骨形状优美,颅骨属于人类史上上等,确实与众不同。” 宁之夏大倒胃口,拍了丁小西一下,“小西,你别这么扫兴行不行?你佛祖啊,人家红颜枯骨,你蓝颜都变成了枯骨?” 丁小西却看着左边看台上的那位黑裙女子,她已经放下了手机,抬头望着越跑越近的龙召青,拿出块手帕来,似乎在抹着眼泪。 雾气渐散,女孩的面孔显现出来,大眼睛,肌肤雪白,长得极美。 丁小西觉得有些不对,这一大清早的,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女孩? 忽地,那女孩子回头,似乎看了她们一眼,她眼形也极美,眼角微微上挑,可不知道怎么的,丁小西却无端端打了个冷颤,一股阴森寒冷之气自背脊上串了起来,自冲上脑门。 她扯了宁之夏一把,“之夏,你看那女孩!” 宁之夏垂头摆弄自己的手机,不以为意,“和我们一样,也是来看龙学长的吧?” 可丁小西再往那里望去,那里却空无一人,不见踪影,只有雾气开合,小草轻轻摇摆,跑道之上,龙召青跑过了这个弯道,继续向前,只看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她去了哪里?”丁小西喃喃地问。 宁之夏摆弄着手机,对准龙召青的身影,“别吵,再耽误时间,学长就走了。” 忽然间,打横里窜出了那黑裙女孩,张手拦住了龙召青,两人一时间都怔了,宁之夏反映过来举着手机,对准了他们,兴致顿时高涨,“又一个暗恋咱们龙学长的,这视频要发到学校论坛,一定引起哄动!收获无数点赞。” 女孩前行几步,似乎想拉扯龙召青,龙召青一直后退,女孩忽然扑了上去,似乎想来个熊抱,龙召青却一个腾步再急速后退。 身手敏捷得让人叹为观止。 宁之夏边录视频边点评,“大开眼界啊,如传说中的一样,龙学长对女孩子可真是不假辞色,不解风情,拒而远之。” 丁小西赞同,终于困意全消,和宁之夏一样兴致高涨,指挥:“调两倍焦,清楚点!” 女孩一下子扑了个空,扑在了地面上,身躯重重砸在地上,整张脸都陷进了草坪上,整个人呈青蛙形状。 宁之夏再点评,“丢脸啊丢脸,这可以说得上是史上最丢脸的告白了!脸朝下砸,脸还能要吗?还好周围没有围观群众,要不然丢脸丢大了,我要引以为签!” 丁小西看了她一眼,吃惊地问:“你也想表白?” “那当然,要不然我整天琢磨龙学长的行踪干什么?我要从她们的失败之中总结经验,最后把我们龙学长一举拿下!打破他拒绝人记录,温暖他那颗冷得似冰的心,小西,祝我成功吧!”宁之夏说。 丁小西看着操场,“好,祝你成功!前提条件是你得练好你的身手,要闪电般的快,别扑空了!” 女孩在草地上挣扎,宁之夏同情看着那女孩,咽了口唾沫,有点打退堂鼓,问:“小西,你说咱们学长真那么不通人情?他的心是铁打的吗?这么漂亮的女孩砸在了地上,他就一点不心痛?你说,他会不会扶起她?” 丁小西评价,“难说得很,之夏,我劝你啊,告白还是推迟些,你长得本来就不怎么样,再往地上一砸,可真就没法看了。” 两人正在胡扯,可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龙召青此时急步走近,一脚踩在了女孩了背上,卡嚓一声,脊梁折断的声音传了过来,女子似乎向下陷了陷,更扁了一些,两人面面相觑,宁之夏手都在抖,哑着嗓门说:“我,我没看错吧?” 两人互望一眼,再看向操场,却发现操场上空无一人,两个人一齐失踪。 第二章真菌 丁小西说:“快,看手机视频。” 宁之夏手忙脚乱地打开视频回放,丁小西急步跑到他们消失的草坪上查看,没错,草坪有被人压过的痕迹,草被压成了大大的青蛙形,可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宁之夏却已经看了手机回放,一失手,手机跌到了草地之上,她张惶抬头,看着丁小西,哆嗦着嗓门说:“是,是,是真的!” 丁小西走了过来拾起手机看回放,顿时手指冰凉,“不是我们看错了?” 她们互望一眼,同时感觉一股凉气自脚踝下升起,直窜进了背脊,再窜进脑门,两人同时一声大叫,转身就往操场门口跑,可就在这时,前边人影忽现,龙召青静立于两人之前,皱眉看着她们,“手机给我。” 宁之夏已经吓得语无伦次,“给,给,小西,快给他!” 丁小西还有勇气质问:“为,为什么,这,这是我们的手机,我们有权利……” 龙召青眉头皱得更紧,一伸手,从丁小西里拿过手机,手指急点,视频被删了去,他一挥手,把手机重新扔给丁小西,“以后不该来的地方,两位学妹还是别乱跑的好。”他直视两人,“今天的事,两位学妹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丁小西觉得,他的眼眸似乎在发出微微暗光,又像有个漩涡,像要把人吸了进去,等她反映过来,龙召青却已经离开了。 她回头,宁之夏呆若木鸡般站着,她勉强笑着拍了她一把,“之夏,你还敢向他表白吗?” 宁之夏仿佛忽然惊醒,眨着眼睛说:“表白?表什么白?咦,我怎么在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丁小西愕然地问:“刚才发生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宁之夏一眼看到她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抢了过来,啧怪,“小西,你拿我的手机干什么?可不许偷看我的隐私。” 丁小西暗暗惊奇,心想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不好,一定是这龙召青刚才用眼睛凝视她们双眼的时候用了什么方法,从医学角度来说类似于催眠术什么的,如果他知道自己还记得刚才发生的事,他会不会杀人灭口? 她耳边似乎又传来了龙召青踩在那女孩脊梁上时的断裂声,感觉到自己的脊梁有点痛。 她咽了口唾沫。 她是个极为识实务的人,马上点头,“咱们一起来跑步,你减肥减得太厉害了吧?跑步昏了过去,我正想拿你手机打电话叫校医呢,你没事就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紧张地四顾而望,还好,操场上早起的学生三三两两地来了,跑步的人多了起来。 宁之夏晃了晃头,“还真有点头昏。”抬头看日头,“哎呀,我们该回去了吧?怎么来这么早?快,去吃早餐。” 丁小西见操场人多了,胆子也大了起来,对宁之夏说:“你等等。” 阳光升起,光线明亮了些,她似乎看见刚才被那黑裙子女生压过的草叶上有什么液体? 走到草皮上,果然,草叶上有两滴鲜红色的液体。 这是不是血? 可这两滴血怎么凝固在叶子上不动?丁小西凑近了仔细看,却发现那红色液体与血略有不同,好像由许多极小的丝状物组成。 丁小西小心把那两片叶子取了下来,拿手帕包好,准备拿回医学院实验室检查。 宁之夏却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小西,你干什么呢?” 丁小西说了声“没事,系鞋带呢。” 宁之夏有些奇怪,“系鞋带跑到那里?系鞋带不能让我看吗?” 丁小西含糊应了,却似有所感,朝操场尽头望了去,那里却依旧空无一人。 …… 丁小西看着电脑上显示的检查结果,喃喃低语,“怎么这么奇怪,这并不是血液,却有点像某种单细胞结构的真菌,曾丝状,细胞却极为活跃,怎么会有这么多汇聚在一起,还是红色的?” 林靖递了杯茶给她,“你从哪里弄来的样本?这种真菌以前从没发现过,不过自然界里的真菌品种千千万万,有没发现的品种出现也不稀奇。” 林靖是大学生物实验室的博士生,对这方面很懂行。 丁小西想把今天早上的事告诉他,很怕他说自己大惊小怪,林靖是学霸型天才,家里也是富二代,年纪和丁小西一样大,却从大学少年班一路直升,成了全校年纪最轻的博士。 他不光是脑子好,长得也好,举止气质也是清雅沉稳,特别是他做事之事,安静专注的样子让所有人着迷,是除龙召青之外本校另外一个男神,可他这个人却一门心思只想学术,虽然他长相英俊,才干突出,生活圈子却只在公寓宿舍和实验室之间,在外的名气当然没有龙召青大,也没有女孩子追他。 丁小西和他在一起,总有点自惭形秽之感,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让他笑话。 甚至连自己生活中的困难,她都不敢向林靖提起,怕他瞧不起自己。 她是实验室招实习生的时候,被林靖招进来,两人这才熟悉了,实验室的实习生一个月有一千块钱的补助,她是冲着那补助去的,压根没想过和林靖发生段什么。 所以,在林靖一本正经向她表白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明白他怎么会看中自己?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段得之不易的感情,生怕某天早上醒来,这一切都是梦。 “我就从叶子上随便摘的,原来还以为是两滴血,可那两滴血却附在叶子上不动,我感觉不对,知道你在研究这个,所以拿来给你看看。”丁小西说。 林靖皱眉看她,“怎么随便什么东西都拿?有些真菌极具攻击力的!” 丁小西忙说:“我小心了的,用手帕包裹住了才敢拿,没事的。” 林靖走上前去,冷不防拿起了她的手,丁小西脸一下子就红了,自两人确立情侣关系之后,这是两人最亲近的时候。 对于丁小西来说,林靖就像喜玛拉雅雪山一样高不可攀,不可亲近,只能远远放着观望。 林靖放下了她的手,“如果手出现发红脓肿,一定要告诉我!” 丁小西心里充满了甜蜜,连连点头,“好,好。” 林靖眼底现出丝温柔来,走上前去,把桌上的东西整齐放好,手插进白大褂里,看着她,目光清澈,轻声说:“走吧,咱们去吃饭。” 丁小西有点紧张,“我穿这身行吗?” 和平日吃的简单食堂餐不同,林靖一说到外边吃饭,请客之处,是本市最高档豪华的饭店,对吃惯大排档的丁小西来说,第一次跟他去,穿了条破洞牛仔裤,餐厅侍者的目光在她膝盖上的破洞处停留了一个晚上,她那天吃了什么全都忘了。 林靖笑了笑,指着隔壁,“替你买了套衣服,看合不合适。” 丁小西又是一怔,指着自己,“买给我的?” 第三章夜宴有变 仿佛她的神态很有趣,林靖微微地笑了,清俊隽永,“小西,我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送女朋友东西还是会的。” 丁小西尴尬笑了笑,知道自己有次和宁之夏讲电话时的通话被他听了去,赶紧起身,“我去换衣服了啊。” 等丁小西换好衣服出来,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林靖原本平静淡定的脸也瞬间焕发出光彩来,视线落在她身上许久,看得丁小西害羞了,才点头,“不错。” 她换上的是一条小礼服式的深红裙子,合理的裁剪使她的身形纤浓合度,头发垂了下来,使得象牙白的脖子微微地露着,巴掌大的脸精致美丽,一双眼眸被裙子颜色映衬,墨如点漆中添增了些红色,整个人如燃烧的火焰,美得惊人。 林靖也换好衣服,向她弯起胳膊,丁小西迟疑了一下,才把手放进他的胳膊里。 …… 华灯初上,满市的璀璨的灯光一一显现,本市最豪华高档的一晶居酒楼前,已停满了林林总总的小车,丁小西挽着林靖的手走上台阶,一眼就看见了正走进旋转门里的龙召青,她脚一软,差点跌倒,林靖扶住了她,“怎么了?” 她强作笑脸,“没什么,脚歪了一下,以前没穿过这么高的高跟鞋。” 怎么又遇上了他? 如果他知道自己还记得早上发生的事……她耳朵里又传来了那女子脊柱踩断的声音。 觉得自己背上也有股凉气猛窜了上来。 丁小西停住了脚,把胳膊抽了出来,林靖跟着停住,侧脸看她,“脚歪得厉害?” 丁小西艰难开口,“要不然,咱们去别的地方吃吧?” 林靖微微皱了皱眉,“你怎么了?这家餐厅很难订的,我一个月前就订好了。” 丁小西明白他话里意思,知道自己这也太矫情了,只好点头,”进去吧,我也就是随便说说。“ 这家餐厅那么大,不会这么巧,就能遇见了姓龙的? 丁小西心存侥幸。 两人走进餐厅,侍才把两人领到隔断的包厢,她更放心了,脸上也露出些微笑来。 可等她坐下,听到隔壁包厢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一下子怔住了。 可不正是龙召青的嗓门? 她几乎想拔腿就逃。 看见林靖一脸怀疑,这才勉强定神。 她一晚上都在惊惶不安中度过,从隔断的雕花玻璃中隐约可以看得出,龙召青和另一个人坐在包厢,她虽然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但那人身上的衣服颜色还是把她吓得不轻,那人也穿了件黑色衣服! 直至包厢灯光熄灭,侍者推了装着三层蛋糕的小推车过来,林靖的脸凑了过来,吻上她的面颊,她才反映过来,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小西,祝你生日快乐。”林靖笑容清俊,把旁边的女侍者眼睛都看直了。 丁小西知道自己装也要装得一脸惊喜的,可现在这种情况,她怎么装得出来?咧出嘴笑,“哇,谢谢你,林靖,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 林靖看着心神不定的她,微微皱起眉头,却转瞬舒展,把刀递给了她,“来,切蛋糕。” 丁小西拿过刀子,正要切下去,却看见女侍者忽然间把头往后扭去,扭了360度,整个人头到了背后,她吓得差点失声尖叫,可等她再望去之时,那侍者却正常得很,满脸笑容看着她。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丁小西告诉自己。 她双手直抖,看着布置得极好的蛋糕却怎么也切不下去,林靖握住了她的手,“来,我帮你。” 他感觉到了她的手冰凉刺骨,不由又是一怔。 蛋糕装进了碟子里,林靖体贴地用勺子挖了一小块出来,正想喂进她的嘴里,却见她眼睛发直,望着门口,不由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就见那侍者整个人像只青蛙一样趴在了墙上,不知道在听些什么。 这种高档餐厅,居然还有这种没有规矩的服务员? 林靖怒了,“你干什么?” 那侍者却充耳不闻。 林靖想上前去,却被丁小西一把拉住,向他摇头,眼底恐惧之极,“阿靖,咱们快走。” 丁小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林靖从来没见过她害怕成这幅模样过,揽住了她,“怎么了?” 忽然之间,包厢的隔门就被推开了,一道光亮闪过,直往墙上的侍者而去,啵地一声,那东西将侍者穿胸而过,把她钉到了墙上。 可她却没有流血,仿若无事,转过头来,脸出现了奇异的变化,变成操场上那美丽的少女,咧着牙向着门口,“你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不帮我!”她嘶嘶地抽气,挣扎着想从墙上下来。 丁小西惊讶地看到,她整个身躯仿佛橡皮泥一般收缩扁平,可就是挣不开那把发着银光的尖刀。 那样的诡异恐惧,光怪离奇。 少女似乎挣扎得累了,美丽的眼睛跌下大颗大颗的眼泪,神态哀怨凄凉,“崇明,你在哪儿?我们说好了一起死的,为什么我变成了这样,你去了哪里?我为什么找不到你?怎么也找不到?” 银刀把她钉在墙上,她似乎闻到了什么,鼻子急速地抽动,往门口望了去,牙齿忽然变成了尖细如耙,美丽的眼珠突出,成了异样的青色,嘴角流出涎水来,嘶嘶吼叫,“给我吃的,我要吃!我要吃!” 林靖和丁小西往门口望去,龙召青站在那儿,冷冷扫了他们一眼,向墙壁走了去,随着他的走近,墙上的女子越发的激动,向他张开大嘴,牙齿开合,仿佛他就是一顿美餐。 丁小西这才明白操场上那一幕是怎么回事了,赶紧垂头,表示自己并不记得此人了。 林靖却是认识龙召青的,依他科学家的冷静和理智,也忍不住嘴唇哆嗦,说话结巴,“龙,龙召青,这,这是怎么回事?” 龙召青一言不发,来到墙边,打开双肩包,拿出件黑色大衣来,一挥,套在了墙上女人身上,女人似乎安静了一些,牙齿慢慢恢复正常,突出的眼收了回去,神色迷离看着龙召青,“崇明,是你吗?咱们说好一起死的,你要等我啊。” 龙召青此时才拔出她身上的银白小刀,拿黑色大衣紧紧包裹,扶着她,看着林靖,“林博士,今晚之事,你还是尽快忘记的好。” 第四章失忆真相 丁小西偷偷打量林靖神态,只见他神色一片茫然,知道他肯定在被洗脑,赶紧垂头,忽然有所感,抬起头来,却正对上龙召青一双冰冷的眼睛,他看了她半晌,扯着嘴角微微一笑,却什么也没有说,扶着那女子往门口走。 灯光照耀之下,在丁小西看来他的笑容充满了邪恶。 她忽弄明白一事,惊出一身冷汗来……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没有失忆? 她呆呆看着门口,脑子翻江捣海,简直想跪求他再试一次,再试一次说不定洗脑就能成功的。 她不想日后还被他追杀,一刀戳进胸口啊。 她想和其它人一样,当他的路人甲。 可龙召青没有听到她的心声,半抱半扶那女子走远了。 “咦,我怎么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蛋糕怎么打翻了?”又是这语气语调,丁小西替自己未来担心,也没心情说谎向林靖解释了,垂头丧气,“林靖,咱们回去吧?” 林靖头似乎有些昏,晃了晃脑袋说:“也好。” 两人走出饭店。 …… 一回学校,丁小西先上网查崇明这个名字,原以为会没有什么结果,可查出来的结果却让她大吃一惊,还真有崇明这个人,当时的事闹得还挺大的,崇明和女朋友聂倩倩相约在雁荡山里的相思女崖下殉情自杀,两人自杀前一个小时还发了贴子,当时引得无数的人围观,还引起了警方的注意,派了无数警力去寻找当时照片里所处地方的两人,可这两人一直没被找到,崇明和聂倩倩就此失了踪。 丁小西翻出聂倩倩以前的照片看,果然,就是她见到的跟踪龙召青的那名女子。 丁小西惊得跳了起来,把在自己床上躺着看手机的宁之夏吓了一跳,“小西,见鬼了啊?” 她下了床看丁小西的电脑,看了一眼说:“原来是被这个吓着了?你也知道了?这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我们宿舍的,隔壁宿舍的……” 丁小西头皮发麻,僵硬脖子转过来问:“你说什么?” “你还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知道了,聂倩倩是一班的啊,算得上咱们同年级同系的同学,她喜欢上了一个外校的男同学,男同学家里是当官的,看不上她,两人爱得死去活来,于是相约去相思女崖下殉情,自那以后,再也没人见过他们。” 丁小西哆嗦着嘴唇问: “她,她就住在我们隔壁?” 宁之夏点头,“是啊,她啊,失踪了将近半年了,对了,那时候你天天早出晚归打几份工,所以没注意吧?” 丁小西喃喃地说:“之夏,如果我说,我看到了聂倩倩,你会相信吗?” 宁之夏说:“这有什么不相信的?警方又没说聂倩倩死了!现代人还殉情,真有点可笑,说不定两个人在山里住上一天两天,想明白就回来了,以后男婚女嫁,其乐融融。” 丁小西咽了口唾沫说:“千万别让我再见到聂倩倩。” 宁之夏提醒她,“小西,你的手机响了。” 丁小西拿起手机,贴到耳边,目光变得温柔,“林靖,实验做完了?” 林靖在那边惊喜大叫,“小西,你快过来,不得了了,你快过来。” 丁小西不由一怔,笑着恭喜,“你的论文得奖了?” “不是,你快过来,快过来!”林靖啪地一声卡掉了电话。 丁小西看着手机怔了半晌,回头对宁之夏说:“我出去一趟啊。” 宁之夏心领神会,拿手比了个ok,“知道了,蓉儿,会靖哥哥去了是吗?放心,舍管陈阿姨来了我会忽悠的!” 丁小西懒得理她,披了件外套,往外冲了去。 。……… 来到了林靖的实验实,还在门口,就被林靖从未有过的惊喜表情吓到了,被他一把拉了进去,拉到了显微镜下,“小西,你看。” “怎么了?”丁小西扫了一眼,显微镜有一片大大的叶子,仿佛是玉兰花树的叶子,肥厚,碧绿。 这是他在研究的新植物? “小西,你还不明白么,这是你拿来的那两片小草的叶子啊,你瞧,那红色的真菌渗透进去,一个晚上,那两片叶子变成了玉兰花叶子,因为实验室亮着灯,在光合作用下长得这么大,我连夜做了个测试,证实这叶子的基因已经重组了,小西,你知道基因重组是怎么回事吗?人类大约有几万个基因,记录着从皮肤颜色到头发颜色之间的各种信息,是具有遗传效应dna分子片段,想要基因排列组合,要在新生命体萌芽之时那一瞬间完成配对,以后就无法更改了,可你瞧,这两片叶子已经成形,却一个晚上被改变了!”林靖激动得走来走去,“小西,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么?这代表着,如果你成年之后,不满意现在的体形,甚至是头发颜色,只要用极为简单的方法,就可以永久改变,小西,是永久,是基因重组!如果基因里原来就有缺陷,有地中海贫血什么的,可以通过这么简单的方法加以改变!只要用这个真菌!把它放在这上面就行了!这是一种感染,是一种往好的方面的感染!” 作为医学院的学生,丁小西还是能听懂他说的一大段话的百分之八十的,可她依旧不明白,两片叶子的改变而已,值得他这么激动? 她看着他的脸,他的脸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早没有了平时的冷静隽永,双眼闪闪发光,不由也被感染了,点头,“确实够奇怪的。” 如果他还记得龙召青做的那些事,这两片叶子的改变就变成了小儿科了。 林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小西,改变叶子的基因的关键在于叶子上面的红色真菌,你是在哪儿找到这种红色真菌的?” “就在操场上啊!我也就是随便……”丁小西话音刚落,林靖已经冲了出去。 丁小西呆呆地站在空荡荡地实验室半晌,回头看着放在显微镜下的那两片叶子,却悚然一惊,两片叶子在慢慢改变,边缘现出尖尖的锯齿,翠绿的颜色变成灰黑之色,让丁小西想起了聂倩倩嘴里尖细的牙齿,无边的恐惧忽然间侵袭了她,让她只想远离这里。 她看着那两片叶子半晌,一声尖叫,跑出了实验室。 …… 第五章咖啡馆 第五章 咖啡馆 接下来的两天,丁小西都在惶惶不安中度过,她怕看见龙召青,甚至怕听到龙召青的名字,幸好,她们这些普通大学生和男神般的人物到底层次相差太远,她也没什么机会见到这些处于学校顶端的人物,她一次也没和龙召青偶遇,至于林靖,却似乎沉迷于要找寻出那真菌的出处了,整天在操场上一寸寸的翻找,忙个不停,也没时间去找丁小西了, 丁小西乐得清闲,说实在的,她现在的心境,这两个人,她都不想见。 她只期望,这世界还是以前那简单明了,她能懂得! 一个医学院的学生,学了那么前沿的医学,居然弄不清楚她看到的东西是真还是假,那也是真的醉了。 这一天,她站在西餐厅的收银台前,看着收银机的屏幕,见客人点了一杯摩卡咖啡,扬声告诉同事,说:“摩卡咖啡一杯!” 深沉低哑的声音响起:“麻烦你送到十号桌。” 丁小西忽觉不对,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张俊美得惨绝人寰的脸,当然,在她眼底,俊美变成了惊悚,没有其它。 龙召青向她微微露齿一笑,“好巧。” 她垂头,装傻,“除了摩卡咖啡,您还要点什么?我们这里新出的拔丝蛋糕不错,先生您要不要试一下?” 我不认识你,不认识你,请你不要向我打招呼。 丁小西默默催眠自己。 龙召青轻轻笑了一声,喉咙里发出有如大提琴演奏一般的轻笑,“丁小西,我在那边等你,抽空过来。” 丁小西满脸迷惑,“先生,我认识你么?” 龙召青又笑了一声,“丁学妹,你说你认不认识我?” 他两排大白牙笑得明晃晃的,丁小西从中联想许多,从尖细的牙齿到白森森的刀具,识实务为俊杰一行大字闪现脑海,于是,她一脸恍然,拍手,“啊,你是咱们学校的龙学长是吧?在学校的名人照片墙看到过,想不到能看到真人,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龙学长,您找我有事?” 龙召青似笑非笑看她,指着角落咖啡桌,“快过来,我在那等你。” 丁小西在柜台上磨磨蹭蹭,可每磨蹭多一秒钟,就觉得龙召青的视线如有实质般地锁住了她,正将她一寸一寸地凌迟处死,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抱着早死早投胎的心情,她和同事招呼了一声,解下身上的围裙,向龙召青走了去,此时宁小夏以前对龙召青的跟踪总结起了作用了……龙召青最不喜欢女生对他发花痴的。 对于向他犯花痴的女生他总是以极快的速度退避三舍。 这个状态要把握好可不容易。 丁小西想着宁之夏视频中拍下来的那些一脸花痴的学妹样子,双手合在胸前,哈腰走了过去,一声尖叫,“龙学长,真的是龙学长,我刚才还不敢相信,您真的要见我?” 龙召青表情没变,依旧似笑非笑,指着前面的椅子,“坐吧。” 丁小西坐下了,仿佛手足无措般,脸上还让她憋气憋出了些羞红来,神态既有见到偶像的紧张又添些激动,心说这还不花痴死你?“龙学长,您找我有事?” 龙召青拿起杯子饮了杯咖啡,“等会儿这地方可能有事发生,你帮我。” 丁小西哪里还装得下去,抖着嗓门说:“学长指的有事,是什么事?” 龙召青身子往后靠,慢吞吞地说:“崇明和聂倩倩相约在相思女崖下殉情,聂倩倩出现了,崇明还会迟吗?这间咖啡馆,是崇明和聂倩倩最喜欢来的。” 他说话那神情,跟说早饭已经吃了,午饭还会迟吗一样的淡定。 丁小西差点跳了起来,勉强说:“学长,您不是开玩笑吧?” 龙召青问她,“不装作不认识我了?” 丁小西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好垂头默认。 龙召青上下扫了她一眼,微笑,很愉悦的样子,“你也别怕,不要你做什么的,就是充当一下诱饵,谁让你与众不同呢?感染者最喜欢你这样的人了,虽然他们神志不清,但依旧有少许意识,凭本能的最喜欢找你这种保持了远古纯净基因的人,别怕,最多让他们咬上两口。” 丁小西其余什么都没听进去,光听进去后面两句,心说你当是被狗咬了?被狗咬还要打狂犬疫苗呢! 她浑身冒着冷汗,“学长,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是说一个极具暴力倾向的神经病隔不了一会儿要来这间咖啡厅,这神经病最喜欢攻击我这种美少女?” 龙召青笑了笑,“差不多这意思。”还好心解释,“上次在酒店你以为聂倩倩为何专找你呆的地方扮成了服务员?还好她后面发现了我了。” 丁小西咽了口唾沫,“我明白了,就好比喜欢吃肉的人面前有两盘菜,一盘小炒青菜,一盘红烧肉,看到红烧肉,那盘小炒青菜当然就丢到一边去了。” 龙召青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丁小西虚心求教,“龙学长,您干嘛不自己当诱饵?红烧肉的香味到底比小炒青菜渗透力强很多。” 龙召青淡淡地答,“我当诱饵,谁来处置他们?” 丁小西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正想开条件,讲道理,比如说帮了他这次忙之后两人江湖永不相见之类的,一抬头,面前的人消失了! 丁小西这两天被这事已经惊吓得差不多了,但依旧淡定不起来,左右看了看,扮作无事般站起身来,双腿也绵软得很,好不容易蹭到了收银台前。 同事丝豪也没查觉到什么不妥,随口问:“你那朋友走了?” 丁小西恩了一声试探着问她,“你看见他走的?” 同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当然,你很少有那么出色的男人来找,我当然得死盯着,他刚从门口走出去。” 丁小西心说龙召青还真有些连医学上也难以解释的特异功能?能改变人的脑子记忆什么的? 她来不及想东想西的了,下边面临的问题是是个狂燥型的神经病正潜伏暗处,对她虎视眈眈! 那神经病很有可能还有一嘴尖细的獠牙! 丁小西觉得自己如一盘摆在案台上的肥美猪蹄,烧得刚刚好,还冒着热气,就等别人来动刀开餐了。 “小西,你干嘛?拿错杯子了!”同事提醒。 丁小西忙把杯子放下,一抬头,看见个年青男子站在柜台前,惊得差点把手里杯子跌了。 “先,先生,您,您要什么?” 年青男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来杯中号美式咖啡,我都说了一遍了,你没听到?” 第六章有物 丁小西忙点头,“听到了,听到了,美式咖啡是吗?”她一边收银一边紧张地拿眼角扫着这男青年,幸好,男青年倒没有什么其它行为,买了咖啡后走了。 接下来,丁小西都在惶惶不安中度过,终于熬到了中午,咖啡馆的人少了下来,几名附近著名公司的白领点了咖啡之后在角落里休息聊天,把咖啡馆当成了休息场所,零星散着几名其它院校学生模样的人开着电脑打字。 丁小西经过几个小时高度的惊惧紧张之后,也有点疲惫了,强睁着眼打量堂内,同事小诸更是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咖啡馆的冷气充足,外边的炎热一点也渗透不进。 咕噜,咕噜。 丁小西忽然间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流动着,又像是气泡从水里出来,冒着泡,她向发声处望了去,堂内一切正常,咖啡煮开了? 她回过头看,小诸的头还在一点一点的打瞌睡,没有客人,咖啡壶压根没有开动。 那声音又没有了。 也许是外面的什么声音传进来了吧? 咖啡馆里人少,冷气就更加充足了,仿佛有丝丝白气从空调口冒了出来。 堂内除了那几名学生点着键盘的声音再没其它,连那几位公司白领说话声都小了很多。 朦胧的声音传进丁小西的耳里,终于让她彻底放松下来,拿手支在下巴上,心说龙召青说不定是吓她的,那个人今天不会来了。 她不经意抬头,望了眼冷气口,觉得那冷气似乎大了许多,白气冒得更为浓了,正想着,就见白领那一桌有人站了起来,大声说:“小妹,小妹,你们这是什么咖啡?底下这是什么?” “哎呀,都喝完了才发现这个,太恶心了!” “地也没扫干净,你看,桌腿上还有蜘蛛丝!” 几个白领纷纷叫嚷起来。 丁小西赶紧走了过去,一个女白领气愤地拿了杯子给她看,果然,纸杯子里赫然出现了几颗黑色小虫子,像是细小的蜘蛛。 而桌子腿处,居然有一大片的蜘丝连接成网。 丁小西百口莫辩,“不是的,我们每天早上都会打扫的。” 女白领更愤怒了,“就会推卸责任,难道这是我们自己弄上去的不成?” 另一位白领推了坐在椅子上似乎在睡觉的中年人一把,“老林,你来说说。” 忽然之间,那位白领惊恐万状地尖叫了起来,其它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却见在椅子上端坐的老林往椅子下滑了去,整个人如没了骨头,只剩下了一张皮,缓缓滑落,皮的下端,流出一大滩的黄色水液,像是什么东西被融化掉了,从那张皮里流了出来。 堂内陷入可怕的沉默,女白领的尖叫噶然停止,往后倒昏了过去,愤怒的其它两人拿手掩着嘴,打电脑的学生站了起来往这边望。 紧跟着,尖利的叫声穿过透众人的耳膜,是在打电脑的那个学生,他指着对面,手一直在抖,“华真,华真,你,你……” 大家僵硬着脖子往那边望去,和这边一模一样,手还放在电脑键盘上的那个大学生仿佛被风吹了一下,整个人一偏,往下滑了去,身子底下涌出了大量黄色液体。 沉默之后,有人尖叫:“鬼,有鬼啊!” 终于有人反映了过来,往门边冲了去! 丁小西也跟着往门边冲,冲了两步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站在桌子前的龙召青,他用两根手指提起了那张皮。 皮的下面,还在湿湿答答地滴着浓稠的液体。 他看了一眼丁小西,丁小西很自觉地走了过去……倒不是因为其它,着实是她觉得自己呆在他的身边怕还会安全一些。 “是,是,是崇明做的?”丁小西结巴着问。 龙召青提着那张皮,还抖了两抖,滴下的液体差点溅到丁小西身上,让她尖叫着往后跳。 他皱眉看了她一眼,伸出另一支手指,指给她看,“脖子上有咬痕。” 果然,两个深深的洞口显现在那张皮的脖颈处,那里也有黄色液体流出。 丁小西问:“崇明咬的?他也变异了?” 她实在想不出什么词儿来,只好用了这个在电影中看到的名词。 龙召青顺手把皮扔下,点头,“也许。” 丁小西往他身边凑,“他藏在哪里?”咽唾沫,“他不会逃走了吧?” 大堂上几个客人都逃得干干净净了,同事小诸也早逃得没影子了,想想这一次如果捉不住,再这么来上一次两次,丁小西想想就浑身发抖。 “可能!”龙召青答,四周围地查找起来,丁小西亦步亦趋地跟着。 “可能?你不是说他的目标是我吗?为什么咬了其它的人?”丁小西没话找话,以缓解自己的紧张。 龙召青回头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说:“你固然美味,但餐前来点小点也不错。” 丁小西哑着嗓子说:“你的意思,他没达目标不会罢休?” 龙召青点头,上下打量她,“最近胖了吧?”未了还加一句,“还是瘦些好。” 他这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意思? 丁小西脑子一阵急转,终于明白了,心肝肺都在颤抖,“你是说他一直在我身边守着?等我胖了才过来狞猎?” 龙召青点头,咧开嘴露出两排大白牙,“难得的美味,当然得等长到最佳状态才动手的。 丁小西喃喃地说:“可我也没胖多少啊!” 龙召青叹气,“所以他终于等不及了。”他这语气还很遗憾,没人性的家伙! 丁小西站得离他更近了些。 他在冷气排风口停下了脚步。 冷气似乎更浓了,冒出来的丝丝白气如丝线一般延展铺开。 他伸长的胳膊,用手去够那冷气,手指上似乎粘了些什么下来,举起指头察看,脸色忽然一变,一把推开丁小西,摸出个银光发亮之物,往冷气口扔了去。 忽地,一大团东西滚了下来,那东西外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白纱状物,嘶嘶地叫。 丁小西被推倒在地,欠起身来,就见龙召青把银亮的刀子刺进了那东西的胸口。 原来,那是层白色蜘网包裹住的年青人,眉清目秀,可眼眉之间,却可让人生畏的狠毒,看着丁小西,嘴角流出涎液,对龙召青,却是又畏又贪。 跟看见孙悟空和唐僧合体似的,想吃又害怕的样子。 远处传来了警笛鸣响,外边有客人报警了。 丁小西正在迟疑,龙召青却已从双肩包里取出那黑色大衣,包裹住了崇明,回头看她,“还不走?想被警察询问?” 丁小西赶紧跟了上去。 第七章好大一个房子 两人自后门出来,一辆宝马厢车已停在了后巷,开车的是个穿黑衣的青年,见她上车,只略略挑眉意外了一下,问:“龙哥,都弄玩了?没有遗漏吧?” 龙召青一把把崇明推向后座,自己坐到了副驾驶上,“产了些小蛛,没成气侯。”回头看丁小西,“还不上车?” 丁小西看了看后座上包裹成一团的蛛人,再看看龙召青,“我坐在哪儿?” 龙召青语气冰冷,“你说呢?” 那青年呵呵一笑,“小妹妹,别怕,那东西构不成威胁了,你坐后面,不怕的。” 眼看有警察的身影从后门出来,丁小西没法,一拉车门,闭着眼睛坐了上去。 宝马车急速开走,丁小西尽量缩在车门角落处,紧张地盯着身侧的崇明。 正如那年青人所说,崇明安安静静的,胸口插着那把银刀,黑色大衣包裹,让人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那青年从后望镜打量丁小西,“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天酒店里那位?” 原来是这一位坐在龙召青面前? 丁小西点了点头,“您是?” “你好,我是富察,你是丁小西是吗?”富察一边笑着一边把车开得飞快。 这是一个脸孔圆圆的年青人,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道缝,与龙召青形成鲜明对比,丁小西见他好说话,就问:“富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位崇明怎么会变成这模样的?像是个蜘蛛。” 富察的确比龙召青好说话很多,也喜欢说话,“他啊,算不上蜘蛛,只是基因染色体部分改变了,还是个人,丁小西,你是学医的吧?咱们地球上的生物,基因有微小的差别,就成了其它的动物了,比如说牛和咱们人类,外观看起来完全不同吧,可实际上基因只有……” “我知道,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相同!”丁小西说,“可这是一生下来就定了的,为什么他会这样?” 富察拿眼角扫了龙召青一眼,见他没有异议,这才说下去,“他被某样东西感染了,改变了他的基因。” 丁小西已经从林靖的嘴里知道了原理,但此时听了依旧遍体生寒,喃喃地说:“多几例这样的感染,世界就混乱了。” “所以我们龙哥才这么忙啊!”富察笑嘻嘻地拍马,“小西,还要请你多帮忙呢,你啊,是唯一一个不受龙哥灵魂之眼影响的人,稀奇得很呢!” 丁小西拿眼角扫了龙召青一眼,他有一双漂亮之极的眼睛,眼眸微微带着些棕色,琉璃珠一般,她不敢和他对视,也不想知道灵魂之眼是什么,只想早点脱离这些她无法理解的事,咽着唾沫说:“这忙我能不帮么?” 富察哈哈笑,“小西,你是医学院的高材生吧?正好,咱们以后是同学了,以后会经常见面的!” 丁小西差点蹦了起来,“什么?我现在大学二年级,和你是哪门子的同学?” 富察说:“我啊,一个月之后,是你们班的美国交换生,要和你们生活一年呢!” 阴谋,一定是阴谋! 丁小西拿眼角斜龙召青,心说他们这肯定是商量好了的,把自己赶着鸭子上架? 她不想混入这么让人惊悚的世界啊。 仿佛知道了她心中所想,龙召青慢悠悠地说:“你也可以不参与的。” 富察看见妹子双眼放光,不由略同情,老大是什么禀性他心里可清楚得很。 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纯真大学生,他自己就是被这么骗过来的。 “其实我的基因极不纯正,我想,只要您多用几次您的眼睛,对我多念几次忘了吧,忘了吧,我一定会忘记的!”丁小西带着希望说。 “要你失忆也容易得很,只不过这些东西可不会失忆。”龙召青慢吞吞地说。 “什么?”丁小西再次尖叫,头撞上了车顶,再落下来,差点和崇明贴到了一起,她忙坐直,“不是只有他们两人吗?你都已经捉了!” 龙召青看了她一眼,“你太天真了。” 富察看她惊谎失措的小模样似乎觉得好笑之极,手里开着车,嘴里哈哈地笑,“同学,你以为龙老大为什么在你们学校上学?你们学校啊,就感染最严重的区域!” 丁小西背脊发凉,“你们别告诉我,以后如果世界末日到来,我们学校就是源头?” 富察一本正经,“就是这意思,但你别怕,有我们在呢,一定会力挽狂澜的。” 龙召青接着说:“所以,你可以不参加我们,但肯定被他们找上,我一般情况下是等你变成一张皮或一团血后再出现的……” 丁小西冒着冷汗抱拳,“两位大侠,你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只要能得到两位大侠的庇护!” 龙召青扯了扯嘴角,“富察,跟她说说我们的规矩。” 然后闭目养神。 丁小西瞪圆了眼,“还有规矩?什么规矩?” 富察到底不像龙召青,还是个比较忠厚纯真的青年,安慰说:“其实也没什么规矩,就是咱们之间的这些事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包括你最亲密的人,还有,在外不能告诉任何人说认识我们龙老大。” 丁小西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规矩,放心,这秘密如果说出去会被人当神经病的,我没那么傻,至于龙老大,我保证咱们面对面站着时我只拿眼角扫扫龙老大,绝对的不认识。”顺便拍马,“龙老大这么英姿飒爽,我不瞟两下以表示花痴之情,也不合适是吧?” 富察被她逗得哈哈直笑,车子跟着震动了两下,他收了笑容说:“同学,对我就没那么多要求了,欢迎你随时随地来找我。” 丁小西撇了撇嘴没说话。 车子直开进市内一处高档小区,经过了重重的保安门卫之后,直接来到地下停车场的私人电梯面前,富察押着崇明进了电梯,丁小西和龙召青后进,心里嘀咕,这是一屋一梯的房子?听说这里的豪宅动不动几千万起步,连林靖的父母似乎也没有搬进这种地方,龙老大这么有钱? 果然,龙召青拿手指按上了电梯,电梯门开了,几人走了进去,丁小西在门口迟疑,龙召青皱眉不耐烦地看她,“怎么?” “电梯要指纹开锁才能开门运行的,等会儿我要回去了怎么办?”丁小西缩着脖子问。 富察又是一阵大笑,“学妹,你放心,我来送你,绝不会让你落入大魔王的牢狱里回不了家的!” 龙召青冷冷扫了他一眼,“等会儿帮她也把指纹录入。” 富察倒是吃了一惊,马上嫉妒起来,“老大,您也太区别对待了,我跟了您一年您才收入我的指纹,让我能自由出入的!” 龙召青再扫他一眼。 他马上转了一张大饼脸回头,亲切地对丁小西说:“学妹当然不同了,我不应该和学妹计较的,学妹,以后啊,您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 第八章怪人 丁小西心说如果有可能,谁愿意和这等怪人作朋友?脸上当然笑,“行,行。” 几人说话之时,被黑大衣包裹住的崇明一直安安静静的,可随着电梯越往上走,他似乎不安起来,身子不停地扭动,在墙上蹭着,想要冲出富察的掌握,这等情形,让丁小西也不安了,缩在墙角后悔,早知道该在路边上让车停下,亏了打的的钱自己回学校的,可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上了贼船了。 几十秒电梯上的时间,仿佛无比的漫长,等电梯到达最高层四十一层,她觉得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丁小西对龙召青有钱原本心里隐隐有了点预计的,可看清这整一层无比巨大,如展厅一般的房间客室,还是吃了一惊,等看到那比大学实验室还要大的摆满瓶瓶罐罐等实验器材的地方,更是惊得无与伦比。 富察把扭动不休的崇明固定在了铁椅子上,咧开嘴朝她笑,“同学,来,帮帮忙,别老张着嘴在那儿站着了。” 丁小西忙走了过去,富察把那件黑大衣递给她,表情忽然间凝重了起来,极快速地把手拷拷在崇明手腕上,可既便这样,崇明一摆脱那件衣服,脸马上急速改变,成了铁青之色,嘴里牙齿变得尖如锯齿,眼睛突出,嘴角流出涎液,挣扎着想从椅子上下来,冲着人嚯嚯地叫,朝丁小西不停开合着嘴唇。 富察指示丁小西,“学妹,你就站在那儿别动。” 丁小西怔怔地问:“为什么?” “你站在那儿,他眼里只有你这道美味,就不会咬我了!”富察手里急速地掰动开关,把崇明四肢捆绑,笑嘻嘻地说。 “原来还是让我当诱饵?”丁小西喃喃地求证。 “当然,你以为帮什么忙?”富察哈哈笑。 正在此时,有人拍了一下丁小西的肩膀,“同学,喝杯茶吧。” 丁小西回头,吓得蹬蹬蹬后退了十来步,脚底下一绊,坐倒在地,“你,你……” 灯光之下,聂倩倩穿了件白色长裙站立,温婉地笑,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茶,她脸色光洁如玉,牙齿整齐皓白,哪有前两天的样子。 见丁小西如此模样,她似乎怔了,上前走了两步,“同学,你不喜欢喝茶吗?我们这里还有别的饮料,果汁,奶茶等等,你喜欢哪一种!” 丁小西一声尖叫,“你离我远点!” 富察从她端的盘子里拿了杯茶来喝,“同学,不要怕嘛,她虽然时不时还有复发的可能,但从此时此刻的情形来看,她的状态还是挺稳定的,放心。” 丁小西很不放心,但富察下面一句话又差点惊得她跳了起来。 “丁同学,以后啊,她也是你的同学哦,转班和你一个宿舍,要你看着点她才行哦,现在开始联络感情也不错。”富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笑眯眯地说。 “她是我的同宿舍同学?以后咱们俩处于同一宿舍?以后无论晚上还是白天我都得提防被她咬上一口?”丁小西要疯了。 富察又笑,“没那么严重,不过现实情况也差不离。” 聂倩倩茫然,“富察,她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在说玩游戏呢,她的角色在游戏中被人咬死了!”富察解释。 聂倩倩没有说什么,拿着盘子再去倒茶。 富察扶起了丁小西,“小西,你看,聂倩倩不是很正常吧?经过这次感染,咱们老大虽然帮她治得差不多了,可她丢失了这几个月来大部分的记忆,脑子也有了点问题,以后还得靠你多帮帮她才行啊,小西同学,你就这么忍心看着她在学校这样?” 丁小西确实有点心软,看了一眼在一边桌子上不知道鼓捣什么的龙召青,压低声音问:“你刚才说了,她情况不稳定,怎么个不稳定法?” 富察也压低声音说:“咱们老大帮她把不稳定的基因纠正过来了,但是她这种受过感染的人极容易再受感染,所以,要稳定吃药,这就为什么她要和你住在一起了。” 丁小西明白了,“她就没有产生什么抗体之类的?你说的感染,是不是指一种真菌?还有,你们给他穿的那件黑色外袍是什么?” 富察点了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总之,复杂得很,我也没弄明白,那件黑色外袍是我们老大特制的,能稳定感染病况,其中原理只有我们老大才明白,要不,你去问我们老大?” 丁小西看了眼表情冰冷着摆弄玻璃瓶子的龙召青,咽唾沫摇头,“还是算了吧,这种科学怪人……”又看了聂倩倩一眼,“我瞧她神色不正常,有点痴呆,你说,她还会恢复吗?” 富察说:“那真菌侵入她的脑子里,咱们虽然用仪器帮她拔除了,可左半边大脑语言区域和逻辑思维受到了影响,你放心,她其它记忆还在,很有可能,就是她有时候说话会和以前不同。”他想了想说,“会比较直接,到时你要多担待啊!” “她怎么不认识崇明了?那不是她的男朋友么?”丁小西问。 崇明在椅子上扭动,向丁小西龇着牙。 “被感染的人本性已经发生改变,呈现出所改变的基因的特征,比如说,崇明认为自己现在就是只蜘蛛,试问蜘蛛怎么会认识蛙类呢?聂倩倩还好一些,很可能是爱之深吧?所以在感染时还依稀有记忆碎片,但替她拔除感染区之后,记忆也就没有了。”富察耐心解释。 “崇明呢?崇明还能救吗?”丁小西也发现了崇明的似乎比聂倩倩严重许多。 富察摇头,“崇明的情况更加复杂,他感染更为严重,已经产生了分裂形个体,真菌侵入了他所有大脑,而且,他已经食用了他不该吃的食物,就是酸化了的人……” 丁小西说:“这我知道,蜘蛛捕食,会产生一种液体消化酶,它把那种消化酶注入猎物,使得猎物麻痹不动,更让它们内部器官发生液化,这才用空管尖刺去吸取那些营养液汁,可崇明的消化酶也太强了吧?咖啡馆里的人不过几分钟就变成了那模样?” “这种感染当然不同于普通的蜘蛛了,试想一个和人形一样大的蜘蛛,其消化酶能和普通蛛类相同吗?” 丁小西点头,“这倒是的,可咖啡店里那些小蛛又是怎么回事?是他生的?” “他性别和生殖系统发生了改变,在蛛体的基础上形成了单性繁殖,正因为如此,他才疯狂攻击人类,用毒液注入人的血液之中,补充充足的食物,是为了繁殖做准备的。”富察说,“以我的水平,我也只能给你解释出这么多来了,你想知道具体的,还得问我们老大。” 第九章药物 又是这么一句!丁小西再回头看了一眼龙召青,哪里有胆子? “他没得治了?”她问,“那你们准备把他怎么办?” 富察说:“这要看老大的意思。” 他闭紧嘴巴不再说了。 丁小西既然已经决定了加入他们的团队,早已改变了想法,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所以,她旁敲侧击起来,“富察,这种感染,真的就是一种真菌吗?” 富察摇头,“和真菌略不相同,它有好几种形态,以后你就知道了。” “咱们老大好像不怕这些东西,他体质异常?”丁小西低声说。 富察看了一眼龙召青,他正背对着他,他从那儿得不到指示,只好含糊地答:“老大当然不同我们这些普通人了,你不是也和常人不同?能抵御老大的催眠?” 丁小西问东问西问了几十个问题,富察正感觉难以应付,就见龙召青终于从长桌子上站了起来,转了过来,手上拿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瓶子里装了淡红色的液体。 他一抛,把那瓶子抛向了丁小西,丁小西凭本能接住,他说:“暂时只有一瓶,每天给她喝一口,就会保她没事。” 丁小西顿时惊了,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瓶看起来极易破碎的瓶子,“学长,这瓶东西如果打破了,聂倩倩没药吃,就会旧病复发?” 龙召青点头,淡定地说:“你自己也可以几天喝一小口,有预防做用。” 丁小西喃喃地说:“学长,那你还随便这么一抛?我如果接不住怎么办?” 龙召青显然没有想过这件对他来说极为容易的事,怔了怔,“你会接不住吗?” 丁小西抓狂,“龙学长,你看看我,我像超人吗?” 龙召青真的定睛看了她半晌,给了两个字评价,“真弱!”转身走了。 丁小西转身问富察,“咱们老大以前都是这德性?” 富察忍笑深表赞同,“学妹,我有时候也受不了,但忍来忍去,就忍得习惯了,学妹,你以后也会习惯的。” 丁小西心理强劲,“放心,我现在就有点儿习惯了,只是想到咱们老大以前男神的称号给了许多无知少女不切实际的幻想,就有点儿替她们悲哀。” 富察看着远处龙召青僵硬的下巴,忽然发出一声爆笑,伸手拍了丁小西肩膀两下,“小西,我预感得到,以后咱们一定会合作愉快的!” 聂倩倩又端了盘子过来,侧着头看她,“丁小西,以后就是我们两人一起双宿双栖?” 丁小西差点噎死,眨眼半晌居然无话可说。 富察解释,“这就是聂倩倩语言功能障碍之一,词不达意造成的说话直接,小西,你以后会习惯的。” 丁小西摊手,“我不习惯,还能怎么样?” 富察被她的模样又引得一阵爆笑。 不远处,龙召青的影子映到落地大玻璃上,似乎嘴角也微微上扬。 ……… 陈仪琳抱了两本书走到去图书馆的路上,她穿了一条白色长裙,裙摆飘飘,引得无数男生将视线落到她的身上,她却视若不见,半仰着头往前走。 李玫跟了上来,走到她的身边,指着前边撇嘴,“仪琳,你看,丁小西和聂倩倩搞到一起去了,丁小西这人就是这样,和聂倩倩真是臭味相同,喜欢和有钱人来往,不知道怎么能勾搭上林靖的,我看啊,他们长不了!聂倩倩不就是么?假模假式的想要殉情,结果人家根本没搭理她,她还不是灰溜溜回来上学了?” 陈仪琳看了一眼前面走着边说边笑的丁小西和聂倩倩,冷淡地说:“我才懒得理她们这些事。” 李玫点头赞同,说:“仪琳,对,她们这些人和咱们怎么相同,这些女人啊,真是妄想得很,豪门那是那么容易嫁的?林靖迟早会明白,无论家世才华,只有你最适合他……” 陈仪琳忽然停下了脚步,冷冷看她,“李玫,你胡扯些什么?” 阳光照射之下,李玫忽然间感觉陈仪琳脸上似乎有根细细的虫状丝线一滑而过,让她美丽的脸有一瞬间的曲扭,也许是树枝的影子映在了她脸上? 看着她光洁美丽不似真人的脸,李玫忽然间有些后悔上前答话了,她按捺住了想要远远离开她的念头,勉强说:“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仪琳,你别介意,我先去宿舍了。” 看着李玫跑走,陈仪琳转过身来,手抚上了面颊,拿出面小镜子照了照,又继续往前走。 她独一个人走在小径之上,见有位男生躲在树后,手里似乎拿了封信,却迟疑半晌,转身离开了。 她只微微冷笑,又一个想要用这种幼稚的方法表白的男生。 她坐在了图书馆角落里,翻开带来的书本摊开在桌面上,这代表着,她又可以在这儿混上几个时辰了。 她的位置面对着一面隔断墙,墙上贴着形状简单的卷叶纹墙布,今天是周末,她家里又会举办聚会,父亲的各种生意场上的人都会齐聚他们家,在那个女人的主持之下谈笑风生,其乐融融,可她融入不进那里,他们怎么还会记得有个大女儿?如果不是奶奶,他们早把她打发到国外读书了。 自林靖的父母拒绝了父亲提出的联姻之事后,她在家里更加无法立足,有谁会知道,周末她根本无处可去。 她无聊地看着墙纸,墙纸很老旧了,像这所知名学府一样,想必有许多年历史,所以,墙纸上有一大块浅色污秽,图书馆寂静无声,只有周围学生翻动书本的声音,笔尖在纸上刷刷地写。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书本,随手翻动一页,视线却没落到书页上,她再望向墙纸,却只见那墙上的污迹似乎蠕动了一下。 她吓了一跳,闭了闭双眼再看过去,果然,那污迹慢慢地变形,,变成了一张脸,是妹妹陈霜霜的脸,她一下子站了起来,腿绊倒了椅子,乒地一声,发出惊天动地的响,看书的同学纷纷向她望来,她再回头,墙上的污迹却还是污迹,一点没变。 是她看错了?因为太不喜欢陈霜霜了,所以产生了幻觉? 她向图书馆值班人员说了声抱歉,扶起椅子,轻轻坐了下去,她的旁边,是个正在不停翻动着书的男生,满脸的青春痘,翻了几页书之后,拿出手机查找资料,不远处,一个女生摆着个手提电脑在桌上,戴着耳机,一脸专注地玩着王者荣耀的游戏。 原来真是自己的错觉。 陈仪琳坐了下来,看着书本发呆,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那个女人每到这种时间,都会打电话来的,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打了无数次电话让她回去,陈仪琳知道,她打这些电话时,爸肯定在一边听着的,一定会认为自己不懂事。 这一次,那女人肯定一幅委屈模样,还体贴地让陈霜霜来叫她,陈霜霜在隔壁艺术学院读书,离这里没几步路,为什么她昨天晚上没来? 正想着,忽然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姐!” 她一回头,就对上了陈霜霜那张脸,又差点吓着了,这张脸应该不是幻觉吧? 陈霜霜对着谁都是一张笑脸,唯独对着她,满脸不耐烦,“姐,你让我好找,你怎么还在这儿?快,快跟我回家,要不然,爸同妈又该骂我了。” 可能找不到她,陈霜霜找了许多地方,脸色并不太好。 陈仪琳冷笑,“我回去干什么?那是你的家!” 陈霜霜尖声说:“姐姐,你又发什么小孩子脾气?” 两姐妹的争吵声大了些,图书馆老师往这边望,隔壁的男生皱眉瞪她们。 陈仪琳不想在图书馆惹人注意,站起身来,把桌上的书合上,往外走。 来到图书馆外,她有些意外,丁小西也在,和聂倩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似乎向她这边望了一眼,她想,这两个人怎么回事,自聂倩倩回来之后,两个人像连体婴一样,老粘在一块儿? 陈霜霜也跟了出来,拉陈仪琳的胳膊,“姐,你到底回不回去?” 陈仪琳手一甩,她蹬蹬蹬后退好几步,终于生气了,“我懒得管你,妈也来了,你自己跟她说!” 第十章真相 说完,往台阶下跑了去,脚似乎扭了一下,又站定了,继续往前跑。 对她这位后妈,陈仪琳有些紧张,从小到大,她就对付不了她,她似乎好几张面孔,对着爸爸的时候是一张,对着奶奶又是一张,对着她却是另外一张。 可她也不怎么害怕,反正在爸爸的眼底,她就是个别扭脾气差的女儿。 可后妈却有不达目地不罢休的性子,如果不照着她的话来做,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今儿个,她又会想出什么点子来,逼自己回家,以成全她好后母的名声? 陈仪琳一边想着一边往下走,因穿着高跟鞋,下台阶的时候,她也扭了一下脚,却没感觉到脚踝之处有多么的痛,她站起身来,就看见了丁小西关心地看着她,“陈仪琳,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陈仪琳暗暗奇怪,她们虽然是同班,但有李玫在,丁小西和她话都没说几句,今天倒关心给自己来了?她闲得没事做? 丁小西跟着她走了两步,“陈仪琳,你的脚好像红肿了,要不,我扶你去医务室看看?” 陈仪琳摇头,“不用,回去擦点药油就行了。” 她垂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脚,果然,脚踝之处有点红肿,不以为意,继续往前走,弯了个拐,回头一看,丁小西还在向这边望着,不知道怎么的,阳光之下,丁小西还是那么美,可她总觉得她的目光有些异常。 过了墙角,这是回去宿舍唯一的一条路,前边岔路处,也通向校外,那边还有一个小树林,是学校的英语角,一到傍晚,很多各个学校有英语爱好的学生就涌向那里,还有一些外教老师在那儿专门教授英语,以前,她也喜欢往那里跑,因为有一天她发现,林靖经常在那儿练英语,可自从知道林靖向丁小西表白之后,她就没去过那儿了。 林靖,他们的妈妈曾经那么要好,从小到大,她就以为自己可以嫁给林靖,可自从妈妈和爸爸离婚,去了国外之后,两家的关系也淡了下来,林靖还是小时候的样子,人见人爱,事业容貌更加出色,而自己,拜托后妈的在亲戚朋友中的宣传,脾气越发古怪了,而有那么一个长得美艳万方的陈霜霜在,自己的容貌也略逊一筹,所有爸爸的朋友们,渐渐只知道陈霜霜,而不知道自己了。 陈仪琳又掏出了镜子照了一下,满意起来,自从用了那个面霜之后,真如那法师所说,她的面容一天天的精致起来,再过些日子,只怕连陈霜霜都比不上。 “魔镜啊魔镜,你告诉我,这世上谁最美?”陈仪琳对着小圆镜子,轻轻地问。 镜子里当然没有一个声音出来告诉她,可她却满足了,把镜子抬高,看了看精致的眉毛,和以前散乱的眉头不同,眉形标准,根根整齐,优美动人。 她正看着,忽然间,似乎有张脸忽地占据了整面镜子,那张脸却不是光线反射的,仿佛从镜子里长了出来,是陈霜霜的脸,她吓得一声尖叫,丢了手里镜子,镜子跌在草地上,反射阳光,她小心走了过去,镜子上却什么也没有。 难道又是自己看错了? 小草托着镜子微微摇晃,她走了过去,拾起那面镜子,翻来覆去的看,镜子还是镜子,哪有什么异常? 陈霜霜真的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心里阴影。 她继续往前走,来到了岔路口,旁边就是小树林了,可能到了傍晚,已经有学生在那儿占位置,用英语和人说得相谈甚欢。 不久之前,想想自己也是那儿的常客,可现在她却明白,无论她英语说得多么的好,也换不来林靖对她另眼相看,还是有张美丽的容貌的好,等她变得够美了,再去参加那女人举行的聚会,到时候陈霜霜黯然失色,看她还怎么笑得出来。 她漫不经心地走着,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她一看电话号码,见是那个女人的,原想着挂掉,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果然,那女人在那边温和地问:“仪琳,你今天能回家么?你爸和我举办了个聚会,主要是你爸的一些老朋友,趁着过节,大家聚一聚,霜霜去找你了……” 陈仪琳淡淡地说:“妈,我不回去了,学校还有事,让霜霜参加吧。” “仪琳,你怎么了?你这样你爸会担心的,怎么家里的什么活动都不参加呢?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你说出来,我会改的……”有爸爸在跟前,那女人说话永远都是那么亲切和蔼。 陈仪琳没耐烦再听下去,挂断了电话。 她再往前走,眼看要经过小树林了,打横里冲出来一个女人,拦住了她,“陈仪琳,你想干什么?家里的聚会你也不参加,故意给我难看是吧?” 陈仪琳一看,却正是她的后妈曹若兰,不由浑身一颤,曹若兰在这儿,那刚才给她打电话的又是谁? 曹若兰见她不出声,扯住了她,“走,快跟我走,你看看穿的什么?我是亏欠了你吗?整天摆出幅丧气脸来!” 对,这就曹若兰,爸没在的时候,她就是这幅面孔对自己的,连她嘴角那颗小黑痣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陈仪琳摸到了衣袋里的电话,电话微微发热,显示出刚刚还通过话的,可曹若兰如果在这儿,和爸在一起的又会是谁? 难道自己聊了幻视之外又有了幻听? 她甩开曹若兰的手,从衣袋里拿出手机查看,手机上清清楚楚地现出那电话号码来。 曹若兰却更加生气了,指着她冷笑,嘴角黑色的痣上下跳动,“陈仪琳,别把自己当大小姐了,你就是那位弃妇的女儿,你妈如果心痛你,就不会独自一个人跑去国外嫁了鬼佬,再也不管你……” 一连串的污言秽语从她嘴里冲了出来,和以前许多时候一样,如果是以前,陈仪琳肯定会上前和她厮打,可这一次,陈仪琳看着她,心里惊恐之极,身子微微发颤,一转身,就往自己宿舍跑了去。 她气喘吁吁来到宿舍之前,想到满寝室的同学,却又不想进去了,一转身,往小径跑了去,她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同学异样的目光,放缓了脚步急走,走了没多久,却感觉头顶有水滴落下,却有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她一抬头,才发现自己来到了操场上,一些在操场上散步的同学飞快地往回跑。 第十一章变故 她茫然地站着,任由雨丝飘落。 忽然,雨丝似乎停了,她回头,就见丁小西撑了把大黑伞在她头顶,她满脸关切,“陈仪琳,下雨了,着凉了就不好。” 丁小西巴掌大的脸上,灵动的眼睛似乎带着些探究。 对这位宿日的情敌,陈仪琳却感觉不到什么恨意,她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小西,你相信这世上有鬼么?” 丁小西笑了笑,“我相信这世上还有我们没有解开的未知科学真相,也许在有些人的眼里,这就成了鬼。” 陈仪琳似乎找到了精神上的支撑,“小西,我们都是学医的,你说的我都懂,但如果有一个人,前一秒钟还在家里给你打电话,下一秒忽然出现在了你面前,你说,这怎么用科学道理来解释?” 丁小西侧脸看她,“陈仪琳,你说是,是你后妈吧?” 由于曹若兰来学校闹过几次,每次都哭哭泣泣哭述自己后妈难做,因此,陈仪琳同学几乎都认识她,丁小西也不例外。 陈仪琳少了些慌乱,添了些惊喜,“你看到了?她不是鬼?” 丁小西点了点头,“在小树林那边,我看见她和你争了几句,你后来走了,她也离开了,估计回家了吧?” 对丁小西,陈仪琳以前是不屑一顾的,认为她这种小城市里来的女孩怎么那么会拉关系,仿佛什么人都能扯得上话,而且,她很不喜欢丁小西那什么都不在乎的劲儿,家庭条件不好,别人都遮着掩着,她却说得周围人都知道,还告诉所有人,她要拼命打工赚钱才能养活自己,当听说林靖向她表白,陈仪琳简直不敢相信,那么完美的林靖怎么会看中这么个小气巴几的姑娘? 可现在,她看见丁小西的脸,只觉得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握住丁小西的手,“小西,你,你能陪我回一趟家吗?我,我想回家看看。” 陈家,是本市著名的豪门,平时多少人想参回陈家举办的宴会却求而不得,可这个时候,陈仪琳却生怕丁小西不答应。 像以往一样,丁小西这女孩完全没有既将登入豪门的紧张,她只想了三秒不到,点头,“好!” 陈仪琳都有点吃惊,“小西,你就不怕……” 丁小西倒是诧异了,“怕什么?” 陈仪琳有些尴尬,“别的同学去我们家都要想想的。” 丁小西笑了,“怕你爸?我看过你爸在电视上的讲话,我觉得他最近是不是没睡好?黑眼圈好大。” 陈仪琳松了口气,“我们打车去吧。” 丁小西说:“好啊!” 两人举着伞往校门口走,走没几步,丁小西把伞塞进陈仪琳的手里,对她说:“你等会儿,我向聂倩倩交待一声。” 陈仪琳怕她反悔,紧张地说:“你快点儿。” 话音未落,丁小西已经跑到了长廊下了,果然,聂倩倩倚在石柱子边眼巴巴地看着她,丁小西和她拉拉扯扯,两人说了好多话,聂倩倩才一扭身,跺脚往宿舍走。 丁小西拿双手遮住头顶,又跑了回来,“走吧。” 陈仪琳有些羡慕她们两人的关系亲近,问她,“小西,你和聂倩倩挺好的啊?” 丁小西看着雨幕,“不得不和她好啊。” 陈仪琳却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无可奈何,怔怔看着细细的雨丝,“我和妹妹小时候其实还好的,在那女人还没进门时,我妈和爸的关系就不好了,我知道,他们迟早会离婚的,那女人是我爸的初恋,因为家势,我爸才娶了我妈,我妈后面才知道了他们的关系,默许他把妹妹带回家,我妈从来不在我面前说爸爸和那女人的坏话,所以,很长时间,我只以为妹妹只是我妈闺密的孩子,我是独生子女,有个人陪我玩,简直太好了。” 丁小西默默陪着她往前走,也不打断她的话,只偶尔唔上一声。 陈仪琳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倾述的人,滔滔不绝地说着。 两人走到校门边,陈仪琳基本上已经把他们家的事倒了个底朝天,全都向丁小西说完了。 也是丁小西早已经从学生之间的风言风语中早已经知道了的情况。 可从陈仪琳嘴里知道的,却更为具体。 一路说着,出租车来了,两人拉开车门上去,到了车上,陈仪琳才停了说话,似乎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面镜子来照了照,满意之极,又把镜子放进了包里。 正值下班高峰,出租车开了很久才到了那片别墅区,和所有富人区一样,这里也要经过保安的严格审查才能进去,陈家显然没有期望陈仪琳能回来,陈仪琳忘带门卡了,听到门卫打电话求证,那边那女人还惊讶万分地问了又问,“是仪琳?仪琳你回来了?” 陈仪琳畏缩地看着那电话,不敢接,丁小西只好接了过来,回答:“阿姨,是我们啊,我是陈仪琳的同学丁小西,一起过来参加晚宴的,请问陈伯父在家吗?” 那女人笑了两声,惊喜地说:“太好了,仪琳终于回家了啊?为了这次聚会,我都忙了一天了,老陈,老陈,仪琳回来了呢。” 那边有个沉重的男声应了一声。 门卫放了她们进去。 陈仪琳紧张地问:“小西,你听出来了吗?是不是那个女人?” 丁小西点了点头,“是的,曹阿姨的声音我听过,的确是那种嗓门。” “她一直在家,怎么会出现在小树林边?”陈仪琳怔怔地问。 丁小西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黯然,却没有说什么。 出租车直驶进了陈家的院子,那是一幢三层别墅,别墅檐角挂了五彩的变色灯,正一下一下地闪烁着,使得灰黑的屋子边边角角璀璨夺目。 陈仪琳停了一来,站在门口不动,丁小西过来挽她的手,“走吧。” 她走到门边,按起了大铁门的密码,大铁门呀地一声开了,两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那么清晰。 第十二章灵芝 走至门口,却没有人出来迎接,陈仪琳习惯了,向丁小西解释,“小西,我们家都这样,你别介意。” 夜色落在丁小西的眼里,使她白日里明亮的眼睛似乎有浓黑聚焦,她回答:“不,我不会介意的。” 陈仪琳也有些奇怪了,“不是说今天有聚会吗?为什么没有人来?难道改了时间?” 她拔脚往前跑,直奔进了客厅。 丁小西没有说话,跟着她走了进去。 平时这个时候,后妈和父亲妹妹总是会聚在桌前边吃边谈的,一家其乐融融,如果家里有聚会,就会高朋满座,喧嚣热闹。 可今天,璀璨的灯光还在,屋子里寂静得可怕。 桌子边,坐着一位中年女人,她正翻看相册,一张张地翻,翻开一张就指着相片说着什么,似乎身边有人一般,整座大厅,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人独坐,嘴唇开合,却没有声音发出,让人生出莫名寒意来。 陈仪琳走至她的跟前,却认了出来,吃惊地唤,“妈,是您?您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了?” 沙发上坐着翻相册的,可不正是她的亲生母亲容宜芬。 容宜芬抬起头来,温婉地笑,“仪琳,快来,快来,看看你小时候的相片。”又转头朝小客厅,“老陈,老陈,仪琳回来了……” 脸虽然还是原来那张脸,可她的声音,却和曹若兰一模一样。 陈仪琳看着这个有曹若兰嗓门的女子,那股浓烈之极的陌生感涌上心头,她颤着嗓门问:“妈,你的声音,你的声音……?” 容宜芬怔了怔,站起身来,拉她的手,“仪琳,你怎么回来这么迟?今天家里有聚会,你不快点回来,又惹你爸生气,你妹妹去叫你了,她怎么不跟你一起?” 陈仪琳颤声问:“妈,是你打电话叫我的?” 容宜芬点了点头,反倒有些奇怪了,“不是我,还会有谁?” “那,那曹阿姨呢?” “曹阿姨?曹阿姨是谁?”容宜芬问。 陈仪琳踉跄后退两步,看着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身子抖了起来,丁小西走过来扶住了她,轻声问:“伯父呢?” 陈仪琳似乎想了起来,对了,容宜芬不是叫了爸爸过来的吗?爸呢? 她颤着声音叫:“爸,爸?” 小客厅似乎有人走动,有脚步踩在木制地板的声音,有人咳嗽了几声,却没有人走了出来。 陈仪琳眼底的希望变成了惊恐,握着丁小西的手都在颤抖。 屋子里还是原来的样子,桔红的灯在客厅铺上了层暖色,可外边弥漫的黑似乎漫过了长廊,向屋内侵入。 小客厅里,有道黑色的影子曲扭变形地滑过磨砂的玻璃屏风,似乎像某些夜总会的灯光打在人影之上,把人影拉长变形了,断断续续的声音继续着。 陈仪琳紧紧握住了丁小西的手,两个人轻手轻脚往客厅走,而容宜芬,却又坐回到了沙发上,拿起那相册一页页地翻。 “爸,爸?”陈仪琳试探地叫。 磨砂玻璃上蠕动的影子停了下来,是一个男人的侧面,他似乎听到了些什么。 陈仪琳手抚上了小客厅的滑门,却迟疑了起来,求救地望向了丁小西,丁小西替她轻轻地拉开了门,门里,陈鼎杰坐在书桌后,手里拿了份报纸在看,正常得很。 抬头看见陈仪琳进门,皱眉,“进来怎么也不敲门?” 陈仪琳松了一口气,说:“爸,妈回来了,你知道吗?” 陈鼎杰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妈当然在家了,什么回不回来?她又没出去!” 陈仪琳吃了一惊,试探着问:“爸,那曹陈姨怎么办?” 陈鼎杰看着报纸,漫不经心的,“曹阿姨?是谁?” “您,您都忘了?”陈仪琳不敢置信,“陈霜霜的妈,您不记得了?” 陈鼎杰啪地一声放下报纸,“仪琳,你又在哪里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回来胡说?陈霜霜的妈就是你妈,别听人胡说!” 说完,又拿起报纸看。 陈仪琳呆呆地看着他,桌上台灯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他还是原来熟悉的模样,可随着他翻动报纸,似乎服纸上的字映在了他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一滑而过,陈仪琳一怔,揉了揉眼,没错,他面颊的左下角处微微一动,他皮肤仿佛被人拉长了一般,往左一突。 他整张脸多出了一个尖突,可等她再仔细看去,那尖突却又消失了。 而他仍然在翻动报纸,无所察觉。 似乎有了响应一般,陈仪琳觉得自己的脸同样的地方有东西往外突去。 她一下子捂住,往客厅跑,客厅里,忽然多了两个年青男子,他们站在沙发前,看着容宜芬看相册,似乎在讨论什么。 她没意识到他们这么做很不礼貌,容宜芬行为太不正常,她却认出了那男生,吃惊地问:“龙学长,你什么时候来的?” 龙召青淡淡点头,并不理她。 陈仪琳知道龙召青的脾气,并不在意,可见他望向丁小西,两人很熟的样子,却有些不舒服了。 丁小西真是什么人都能混到一起去,林靖怎么办? 正胡思乱想,脸上的肌肉仿佛有所感一般,也蠕动了起来,额角突出一下,嘴角又突出一下,她摸上自己的脸,丁小西关心地说:“仪琳,你冷吗?来,把这个披上。” 她这么一说,仪琳似乎觉得真有点冷,任她把那件黑色外袍披了上去。 果然,温暖了许多,脸上的肌肉似乎也不颤动了。 她被扶着坐到了容宜芬身边,容宜芬还在翻动相册,一下一下,哗哗哗。 她扫向那相册,忽然间浑身冰凉,相册上哪有相片,全都是空的。 妈妈究竟在看什么? 忽地,容宜芬把相册翻到了最后一页,似乎紧张了起来,呆呆看着那页不动,忽地,她喉咙之处,有什么东西突了出来,像是忽然间长出了一个喉结。 紧跟着那喉结又收了回去。 怎么会这样? 陈仪琳失声惊呼。 “看来是了。”另一个圆脸的男生说。 龙召青点了点头,吩咐丁小西,“你告诉她吧。” 告诉她?丁小西要告诉我什么?陈仪琳惊谎地转过头去,丁小西从背包里拿出一面镜子,递给她,示意她自己看。 陈仪琳有不祥的预感,却还是哆嗦着手拿起了那面镜子,镜子里面,一切正常,她的脸完美无瑕,可忽然间,她脸上升出了无数个突起,如平静的湖水被煮开了,又如某皮制的鼓皮下面有无数尖刺想要突出,忽地,那突起平静了下来,她的脸变成了陈霜霜的脸! 她一声尖叫,手里的镜子跌了下来,她摸着自己的脸,“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第十三章变形 “这种变形体已成气候,还好没什么特别的副作用,只是能将人心底最深层的愿望表现出来。”富察说。 “她是什么时候感染的?”丁小西问。 “很可能是谋杀案发生之后。”富察说,“我们老大查清楚了,前几天晚上,这栋楼确实有个晚宴举行,女主人还在市里最贵的酒楼请了厨师上门做饭,可临时却取消了,男女主人已经两天没有出门了。” 丁小西问:“什么是变形体?” “类似于变形虫的东西。”龙召青回答,“是一种粘菌,介乎于动物与植物之间的物种,怎么,生物课没学过?不过这种东西不同,要查一下。” 丁小西倒是有些意外,心说龙老大主动解释,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虽然他语气让人听了实在不好受,但还是赶紧再问:“学长,你是说他们受了一种粘菌感染?” 陈仪琳尖叫了起来,“你们说什么?在说什么?什么谋杀?什么变形虫?” 丁小西看着她,眼底似乎又露出了那种深切的悲哀,“仪琳,两天前晚上发生的事,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 似乎有重锤锤向了她的脑子,让她的脑一阵阵发懵,但似乎有些片断侵入了她的脑子,片断之中,锋利的刀刃一次次的被举起,刺向了面前的人,有女人,女孩,男人,有人在告诉她,“杀了她们,杀了她们,如果不是她们,妈妈怎么会远走海外?杀了他们,妈妈就回来了。” 富察扶着陈鼎杰走出小客厅,来到他们跟前,扯开了他胸前的西装,赫然,他胸口有一个刀刺的大洞,却没有血液流出,切口曾现出木材一般灰色。 “不,不会的!”陈仪琳疯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脑子却闪回了那晚发生的一切。 两天之前,曹若兰正在准备隔日晚宴,陈仪琳被叫了回来了,和以往许多次一样,她被陈鼎杰训斥,被妹妹添油加醋的嘲笑,曹若兰则是一幅好后母的形象,半真半假地劝说。 正在此时,她的亲妈容宜芬拖着行礼箱出现在了门口,曹若兰震惊之极,陈鼎杰上前赶人,容宜芬却从行礼箱里拿出一把蹭亮的东洋刀,一下子刺进了曹若兰的胸口。 曹若兰死了,陈霜霜冲上前去,可容宜芬却力气极大,又是一刀,又刺进陈霜霜胸口。 陈鼎杰发了疯,拿起凳子砸在容宜芬手腕上,夺回刀子,想杀了她,陈仪琳哪里还能旁观,顺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刺进了陈鼎杰的后背。 他原本没有死的,水果刀刺得并不深,可容宜芬拾起地上的东洋刀,一下子刺进了他的前胸。 如果当时她叫了救护车,阻止了容宜芬,可能他们还会有救,可她没有动,相反的,她拿起了容宜芬丢在地上的刀,再一次一人一刀刺了进去。 独栋小楼里,隔音极好,容宜芬回来时,顺手合上了前门,因此,他们的惨叫声都没能传出楼外。 容宜芬杀死他们之后,从陈仪琳手里抢过了那把刀,拿出个瓶子,撒了些什么粉末在上面,告诉她,“仪琳,法师说了,只要照着他说的去做,咱们一家人又会团圆了,像以前一样。” 容宜芬拿起那把刀,往自己脖子抹了去。 她最后的记忆,是从学校的床上醒来,已经忘记了前晚发生的一切,脸上却前所未有的光滑,连前几天长的青春痘都没有了。 陈仪琳缩起身子,在地上索索发抖。 “看来你已经记起来了。”丁小西问。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陈仪琳摸着自己的脸,黑色长袍自她身上滑落,她脸上起了奇异的变化,仿佛有人扯着她的脸皮,像橡皮泥一般,使她的脸随意揉捏,半边脸成了陈霜霜,另外半边却是她自己的。 “清楚了,这是一种万年蕈……”他看了她一眼,“俗名灵芝!” 丁小西明白了,头皮发麻,“灵芝长这样?” 她脑子里现出白娘子替许仙求的那仙草,也是俗名灵芝。 “当然经过了基因改造,这种东西生生不息,孢子有了特殊功能,涂在刀刃之上,遇上半生半死的血肉能吸取它们最后的能量活而发芽,更能通过暗物质吸收人生前最强烈的那股意识,生成皮状,附在人头之上,那一瞬间它通过暗物质捕获的生人意识,获取寄生者最想达到的愿望,她想变成陈霜霜,成为父母最痛爱的孩子,于是她就成了陈霜霜,但她又不想真的成为陈霜霜,所以,在百分之九十的情况下,她还是陈仪琳。” 难得龙召青这么详细解释,丁小西大半不懂,虚心求教,“学长你说陈仪琳也死了?” 龙召青冷淡看她,“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种被改造过的真菌只能在半生半死的人身上成活,在生人气息消失的瞬间,获取他们的能量意识。” 丁小西表示完全不懂,可为了证实自己还是有用的,咽了口沫顶着他的冷眼,“学长,可我老感觉陈仪琳和他们不同,您瞧陈鼎杰和容宜芬,很明显的神经迟钝,可陈仪琳神志正常得很。” 龙召青说:“你的观察力不错,确实如此,那两名流浪在外的曹若兰和陈霜霜,她们两人只剩下了前晚去学校叫陈仪琳时记忆,所以,这种万年蕈在她们脸上生长,控制她们的行为,让她们最深的在学校折侮陈仪琳的愿望再进行一次。” 丁小西说:“陈仪琳是怎么回事?” “我想,有人可能已经研究出了新的袍子,能在活人身上生长?陈仪琳的脑子正常得很。”富察插言。 他们在那儿讨论,陈仪琳只呆呆坐着,嘴里喃喃,“不会的,妈妈不会死。” “看来,要找到给容宜芬的那位所谓的法师,才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龙召青皱紧眉头。 “陈仪琳怎么办?”丁小西问。 “吃段时间的药看看,看能不能驱赶出这种菌类,这种菌类性情温和,倒没有什么攻击性,只会附在人皮之外,改变人脸形状而已,倒也没什么大的问题。”龙召青说。 丁小西对他的轻描淡写无语了,隔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话,“龙老大,你是说一个随时能改变自己脸的人出现在学校里没什么大的问题?您知不知道,这要是晚上出没,她突如其来变成另外一张脸,是会吓死人的!保不齐她有遭一日看了部电影贞子,忽然间想变成贞子了?老大,能把那东西彻底驱除么?” 龙召青摇头,“这东西性情虽然温和,但固执得很,一般情况下长在哪儿,等它自己死了,才有可能自动移除!” 丁小西喃喃地说:“它是种万年蕈,难不成在她头脸上长个一万年才下来?” 龙召青点头,大发善心地安慰她,“听说她和你也是一个宿舍?这的确有点让人害怕,这样吧,等隔个几天我研究出种药来,固定这东西的形状,让它别随意变形。” 丁小西有气无力地说:“多谢学长。” 富察也来安慰,“小西,别怕,我那交换生的手续就快办好了,等我也到了学校,你就不是孤军奋战了,我来帮你!” 丁小西斜了他一眼,“你能住进女生宿舍?” 富察摸摸鼻子,呵呵笑,“那倒不能。” 丁小西摊手,“所以我还是得孤军奋战。” 正苦中作乐的瞎扯,忽地,陈仪琳似乎听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往窗外望去,龙召青一皱眉头,急步走至窗外,却见树梢之上,有黑影一闪,他一撑窗台,跃出窗外,往黑影消失处急追,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丁小西瞪圆了眼,喃喃地说:“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大侠啊!不,超人!” 富察说:“所以说小西,跟着我们老大做事,风险是有的,但刺激也有!” “我宁愿不要!” 两人回头,陈仪琳不在身边了,直瞪瞪地往前走,两人互望一眼,赶紧跟上,却只见客厅里站着个男人,把什么东西撒在了容宜芬身上,容宜芬如冰琪琳一般地化开,往下倾倒,转瞬之间,成了一堆衣物。 再往地上看,地上赫然还有另一堆衣服,是陈鼎杰的。 那男子转过身来,厅内昏暗的灯光照在他脸上,让他的脸青玉般的白,一双眼眸,却冷得几乎没有半点人气。 “你,你干什么?”富察抖着声音问。 他冷淡地看着两人,视线从上扫至下,又从下扫到上边,“龙召青的两个小跟班?不错!” 丁小西忽然醒悟,“你,你就是那位法师?” 他淡黑的眼睛停在了丁小西身上,没有温度,“小姑娘,和龙家的人走得太近,没有好处!” 第十四章假面 他不理呆若木鸡的两人,走到了陈仪琳身边,拿出一个瓶子,举高至她的头顶,瓶子里的液体倒了下来,如蜂蜜般粘稠,陈仪琳的脸开始变化,仿佛有某样东西从她的脸上拉扯浮起,聚至头顶,成了一张嘴形,张开了,接着那些液体,液体倒完,那张嘴意犹未尽,还吧嗒了两下,这才慢慢向下流去,又缓缓覆盖住了陈仪琳的头脸,屋内光线昏暗,可陈仪琳的头脸却如打了玻尿酸一样,现出透亮的光彩来。 隔了好半晌,丁小西才吸着气问:“你在给它喂食?” 那人似乎有些意外,很赞赏丁小西的胆子,点了点头,“对。” “所以它才能在活人身上寄生?”富察一边看着窗口,盼望龙召青快回来。 那人却没理他,只对丁小西说:“记住了,我叫金阿旺。” 丁小西一向心直口快,“希望永远不见。” 金阿旺冷冷扫她,“是么?” 丁小西马上醒悟,“当然,该见的时候还是见的!她几天要喂一次?” 金阿旺哈哈笑了两声,却只有笑声从喉咙里发出,并不见笑纹浮上脸,诡异得很,说:“真有趣,难怪姓龙的小子会让你参与。” 说完,一腾身,往窗口翻去,富察跟着奔向窗口,却只听见隔不了几秒钟,院墙门外摩托车声响起,突突地驶远了。 两人叹息回头,富察就抱怨,“老大怎么回事?去追谁了,早点回来不就把这个逮住了?” 丁小西似有有所,暗扯他的衣袖,他这才看到,龙召青在大厅一角站着呢。 “老大,刚才来了一个人,把那两只东西化成了水,还给陈仪琳喂了东西……”富察说。 龙召青却似乎没听见他的话,微皱着眉头,像是遇到了什么疑难之事,停了半晌才说:“如果再次遇到他,你们躲远点。” 丁小西吃惊,“学长,你也怕他?” 龙召青瞪了她一眼,“这种人,你不能惹的。” 丁小西该看人脸色的时候时常选择不看的,所以坚持问:“学长,让你这么害怕人到底是什么人?” 龙召青淡淡地说:“我倒想和他打上一场,可难免伤及无辜,他是个法师,也是名蛊师,你说,如果咱们打了起来,他随手撒上些粉啊尘之类的,你们变成了那种模样,我又得多养两只蘑菇,你愿意吗?” 丁小西马上认错,左手握成拳头向上推举,“学长威武,学长仁慈,是我们不懂学长的幸苦,是我们不对,学长战无不胜!” 龙召青这才扯了扯嘴角。 看见龙召青遇上了丁小西几次破功,现出些少有人气来,富察眼睛都瞪圆了。 丁小西回头看陈仪琳,见她静静坐在沙发上,不由暗暗同情,“现在怎么办?金阿旺一定把她的父母都收了,只留下了她一个了。” 富察说:“依我们以前的经验,被那种东西感染过的人,性情脾气都发生了变化,对外在的环境敏感度降低,这对陈仪琳来说,可能是件好事,你看,她既使知道了家里发生的惨状,也冷漠得很。” 丁小西劝说:“她这样子再上学不好吧?要不然,学长您把她收了,我瞧您那间大屋也缺个人打扫……” 她眨巴眼睛,双手合于胸前。 富察想笑,瞧了龙召青一眼收住了。 龙召青冰冷拒绝,“不行,她如果再失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丁小西怔了怔,“什么不必要麻烦?” “她本身就是个不必要的麻烦。” 丁小西说:“明白了,龙老大,刚才那位法师厉害得很,陈仪琳是他的宠物,您如果插手,属于捞过界?” 龙召青哼了一声。 富察忙打圆场,“小西,老大也有老大的难处,就只有麻烦你了,看住陈仪琳一些,有什么异常,你来告诉我,不用怕,有我呢。” 丁小西侧身往陈仪琳望去,她端庄地坐着,脸上光洁如上好的瓷器。 “如果她永远保持这种状态,倒没多大的问题。”丁小西说。 忽尔,客厅的窗子响了一下,陈仪琳脸如水波般漾开,鼻子往下塌了去又瞬间恢复原状。 丁小西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地说:“学长,这,这还是不成,您真不能想个办法?” 龙召青看了陈仪琳半晌,“她现在这状况确实容易吓到人,我那药做出来还得好几天。” 丁小西连连点头,心说龙召青还是有人性化的一面的,人与人相处久了,还是能产生感情的,此人并不像学校里传说的那么冷漠无情。 只见他转身告诉富察,“富察,你和教务处李老师打个招呼,让她给陈仪琳调个床位,把她调到丁小西的隔壁来,吓到别人我就麻烦了,又要去让她们失忆。”末了他还加一个词,“累!” 丁小西半张着嘴合不拢。 富察抬了一下她的下巴,替她合上,嘻嘻笑,“小西,看来这两天还得幸苦你了。” 丁小西:“……” ………… 金阿旺在树枝屋脊上弹跳,人的皮肤在夜风中变形,成了蜥蜴般的鳞甲,随着街道上霓虹灯的闪烁,皮肤颜色也随之改变,忽成黑灰,忽又变得闪亮。 街道上几道长长的灯河,车辆川流不息,人群来往不休,既使有人望向天空,都不会发现他,只能感觉到了阵风拂过。 他是这个城市里的隐身人,却也是富豪之间只能私底下口相传,却不能宣之于口的法师。 很多年前,他就把自己的基因编程,使皮肤有了变色龙般的特性。 而那个时候,他也被人称为蛊师,能用他们嘴里的虫子改变人的体形容貌,在苗族山寨里让人恐怖的存在。 可没有人知道,他们嘴里所谓的虫子只是一种谋介,一个载体,它甚至不是虫子,只是一种真菌而已。 前面是一座上百层的摩天大楼,是这个城市标志性的建筑,他凝视着那栋楼,眼框缓缓扩大,眼珠子却变成淡绿之色,脸的肌肤改变,成了一张长着尖啄的猫脸,他继续变着,一道古怪而狰狞的身躯从衣服之中滑了出来,它有大而突出的眼睛,圆而大的兜风耳,牙齿尖利如耙,长长的尾巴忽地一弹,弹在电线杆上,它整个人如炮弹般飞去,嗖地一声,弹向那摩天大楼。 此时,它耳鼓发达,有几万个听觉细胞,能清楚地听到这个城市发生的一切。 在人类还在用整容的方式为追求美感而改造自己的容貌体形时,他们这群从地底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人已经开始编程改造自己的基因了。 他们在这个世界找到了无数优秀的远古基因,那些基因比人类基因早了几万年甚至于几百万年,在人类还没出现之前就已经出现,那些基因的拥有者才是这个星球的统治者,比如说虫类。 虫类才拥有这个星球最优秀的基因,蚂蚁能搬起远超过自己体重的物品,甲虫坚硬的外壳能抵挡几千倍自己体重的外来攻击,螳螂能跳得几百倍于自己的身高那么高。 这正是他们所需要的,那些基因顽强的生命力是他们那个世界所没有的。 他们那个星球的基因资源已经被挖掘干净了。 金阿旺有时候甚至有点感谢那些把他发配到这个星球的同类,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能找到那么多先进的基因? 他像发现新大陆的哥仑布一样寻找探察这个未知星球,他相信其它的基因师也是一样。 他们不在乎美丑,只是为了在地面生存,不和这些普通人类显得不同,这才变幻出了人皮。 对他们来说,地表的世界,是他们的游乐场,而地面的人群,是他们游戏般狩猎的对象。 地球这个地方与他们的世界完全不同,有许多没被编程改过的优异基因,他寻找着那些基因,把人类充当实验品,最终用在自己身上,把自己改造成无所不能的人。 他这种弹跳的能力,就是从某种昆虫中提取,地球上的昆虫是最让人敬佩的种族,是所有其它物种的粮食,却有着无与伦比的猎杀经验,他不擅长这种虫类基因改造,经过无数次失败的实验,才敢用在自己身上,而猎因师,是极擅长这种虫类基因改造的。 那才是顶尖持技艺。 只是猎因师运气不好,来得太迟。 前边的高楼就在眼前,他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边前楼冲去。 在地底那个世界,他们是一群罪犯,被称为基因师,一群不受欢迎的人,可到了这里,他们却受到无尚的尊崇,可以随心所欲改变自己的形体和基因。 每一个法师都有自己的地盘,互相井水不犯河水,把整个地面上的人类当成了他们的实验场,随心所欲,不断发现新的基因改组,强化自己。 第十五章缺陷 但这种强化和改造,也有它自身无法控制的危险和缺陷。 眼看摩天大楼的楼顶就在前面了,金阿旺的腹部忽然间起了嗡嗡之声,仿佛有无数的石块在他腹里碰撞,轻如飞鸟的身体变得铁般沉重,半空之中,他忽然往下掉了去,他手急速伸长,拉住了墙体外巨大的探造灯架,这才止住了下跌之势,他缓慢上爬,骨骼咯咯作响,浑身撕裂般的痛疼。 就仿佛有无数的重锤锤打,在一寸寸敲碎着他的骨头,又用水泥粘合聚拢,使他的身体成形。 等爬上屋顶,他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身体在拉长压扁,脸却忽然生成无数硬羽组成盘面,忽尔又长出牛马般的大嘴。 当年那批和他一样逃出来的人因为这种改造的不稳定已经死得七七八八了,虽然他们的后代有些继承了他们的天赋,却已经是一代弱过一代,已不成形。 金阿旺和几位尚存世间的元老级人物都在寻找一种纯淬而古老的基因,只有那种稳定之极的基因组合才能治愈他身体的疾病。 来到这所城市,他似乎嗅到了那种基因发出的甜美味道,这给他带来了隐约的希望,可他知道他要谨慎,因为这世界还有猎因者的后代,龙召青就是其中之一。 多年之前,地底世界终于派出了追杀他们这批基因师的猎人,被称为猎因者,他们虽然有整个政府为后盾,知道最先进的基因改造技术,但那批人规矩太多,道德感太强,怎么比得了他们这批基因师能随心所欲? 秀小青就是猎杀他的那位猎因者。 他成功地让秀小青死在了她一心想要保护的人类手里,可没想到,她依旧想办法留下了后代。 猎因者其实并不比基因师愚蠢,他们由整个国家陪养,有时候才华更为卓越,学的东西更加系统化,只是缚在他们身上的法条道德伦理束缚住了他们。 他不再向龙召青动手,怕引来所有猎因者的注意。 他也以为既使是秀小青的后代,传至龙召青的身上,也不剩下什么了,可没有想到,龙召青继承得很好,甚至比秀小青更为出色。 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当早晨最亮的一丝阳光从云层中破出,照在他的身上,他已经恢复了正常形态,他走至杂屋间,换上身笔挺西装出来,往私人楼梯处走了去。 这座摩天大楼的顶楼的整整一层,是他的生物科技公司,而他的名字变了金泽臣,一个在富豪之中如雷贯耳的名字,这家公司,名叫‘超越’。 他的一生,都在超越自己,成为最优秀的种族,这种种族,理当超越人类以及这个世界所有生物。 初来这个世界,他被称为蛊师,他用细小的虫子改变人的外形,使人或力大无穷或身染重病,全凭他自己的喜好,那种改变让人惊惧万分,虽然得到了尊敬但也让人敬而远之,而现在,他被人称为主席,只需要稍微改一些农作物的种子,让它们长出大而甜的果实,就能换取无数的金钱,与此同时,还能不动生色地得到那些易受基因影响的人,他们成了最好的实验对象。 因为免费替人治疗那些匪夷所思的遗传性疾病,他也被人称为慈善家。 难以估量的财富和权力因此而蜂拥而至。 他不用在黑暗之中嗤伏,到处寻找对象。 这是他前所未有的黄金时代。 他按下私人电梯的指纹锁,走进电梯内。 那座高校有他想要的人,那个甜美之极的纯种基因,他得好好安排,让那个人不知不觉地落入他的手掌心,正好,今天有新能源公司董事长过来寻求合作,那公司老总姓林,听说有个儿子在那所高校读书? 他猛地想起,林家?是不是很多年前那个林家? 也不知道这个姓林的,是不是也像多年前的林箫钟一样贪婪? 他冰冷的目光透过玻璃望向窗外,如果是的,那就好了。 民国那个战乱四起的年代,林箫钟可是他最好的打手! 玻璃反射出了他的脸,他摸了摸,光滑如镜,他忽然间发现,自己年轻俊美得很,对了,这里的人不都喜欢结婚么?用结婚这种方法也不错,得查查那女子家里的情况。 他看着玻璃,微微地笑了。 …… 宁之夏一把扯住了丁小西,压低声音问她,“小西,你怎么回事?这几天也不来找我了,老和她们混在一起?聂倩倩也就罢了,陈仪琳和我们是一路人么?” 丁小西心说她能作得了主么? “没什么,她们人也挺好的。”丁小西说。 “陈仪琳真奇怪,把床位还搬到了你附近,你们俩人什么时候这么好的?”宁之夏一脸不服气,“那位置我早就看中了,她凭什么?” 丁小西想及这几晚,晚晚半夜醒来,看到一张鼻子伸缩不停,耳朵忽大忽小的脸,心说这床位真要是你那是天上砸下来好大块饼了。 “这个,这个,陈仪琳公主病,她可能看中了那床位风景好!”丁小西伸手掩嘴打了个哈欠。 “我们学校对面几百米也是楼,男生宿舍楼!有什么风景?”宁之夏嘟嘴,“丁小西,你到底在想什么?” 丁小西一看她摆出绝交的样子来,拉着她说:“好,之夏,我今天就陪着你,哪儿都不去了,刚好今儿周末,你说,你想去哪儿?买衣服?” 宁之夏垂了头害羞,“小西,真的我去哪儿你都陪我?” 丁小西心中警铃大作,她这表情她清楚得很,当日两人早上五点起床去守侯龙召青时,宁之夏也是这么求她的。 如果不是因为走了那么一遭,怎么会惹出那么多麻烦? 她试探地问:“之夏,你不是又要我陪你去守谁吧?” 宁之夏一怔,“我以前让你陪过?” “没,没有。”丁小西想起宁之夏把那日早上的事全忘了,忙矢口否认。 “小西,咱们班来了个美国交换生你知道么?”宁之夏垂头用脚尖踢着草皮。 “什么?”丁小西尖声说,“你看上他了?” 宁之夏忙去捂丁小西的嘴,紧张地四周打量,脸红,“瞧你说的,也就见一次面,觉得他长得还好而已,离看上还远着呢!” 丁小西脑海里现出富察那张圆圆的脸,再现出龙召青那如刀雕般的面颊,“我记得你的品味不是这样的啊?以前你不是喜欢那种高高瘦瘦的,表情冷冷的男孩?”她咽了口唾沫说,“就像龙召青那种?” 宁之夏又怔了,“龙召青?你别搞笑了,我怎么会喜欢那种?那种人就是块生铁,用几百度的火都烤不融化,非要上千度!还是交换生好些,那张圆圆的脸让人看了就下饭。” 丁小西喃喃地说:“你把他当成包子啊?” 宁之夏笑嘻嘻地说:“我这是讲求实际,你想啊,这家里要是有了这么个活宝,一天到晚都不会觉得不高兴,每天乐呵呵的,多好!” “你还真是够讲求实际的!”丁小西说。 “咱们班女多男少,有好几位都盯上了他,小西,你人缘好,可得帮我一把!第一印象最重要,你看我今天穿的这裙子怎么样?”宁之夏说。 丁小西看着她的新裙子半晌无语,“之夏,你用得着这么着急么?” 宁之夏说:“小西,怎么能不着急?你没看见现在找个好老公的竞争多么激烈?打开哪个电视台,哪个电视台都是相亲节目,而且那上面的女的个个长得跟天仙一般,还得站在台上让人挑,像咱们这种人不趁着年纪还有优势赶紧抓一个,等毕了业了,那可什么优势都没有了!” 丁小西指着前面,“你的优势来了。” 前边,富察背了个书包,耳朵里塞了耳机,像是在听音乐,摇头晃脑地过来。 丁小西心说此时的他,还真有几分大学生的样子。 宁之夏紧张地扯着裙子,用蚊子嗡嗡的声音打了声招呼,“富,富同学?” 富察视若不见从两人身前走过,走了两步拔出耳机回头,恍然大悟,指着丁小西,“丁同学?”。 丁小西苦笑,“富同学好。”她看了眼沮丧的宁之夏,“这位是咱们的同班同学,宁之夏。” 富察向宁之夏点了点头,又瞧向丁小西,“丁同学,黑眼圈这么严重,睡得不好?” 丁小西心说我能睡好吗?左手一只变形脸,右手一个女狼人! 富察说:“我也睡不好,想不到国内的宿舍是这样的,尤其男生宿舍,那股珠儿可真难闻,丁同学,能麻烦您件事么?” 丁小西头皮都立了起来,提高声音警惕,“什么事?”宁之夏扯了扯她的衣角,她醒悟,“有什么事尽管和我们说,同学之间么,能帮的我们尽量帮!” 富察说:“我没想到国内的宿舍没配备洗衣房的,这不,回国一个月,积了不少衣服,能不能麻烦丁同学……” 第十六章衣服 “什么!”丁小西尖声。 “行,行!”宁之夏说,“我来帮你,你有多少尽管拿来。” 富察眼睛笑成了月牙儿,视线落到宁之夏脸上,“多谢这位同学了,我买的洗衣机过几天就来了,到时不用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宁之夏脸微微红。 丁小西冷冷地问:“对于懒人来说,洗衣机可不管用,谁来晾晒,谁来收衣服?” 富察想了想,一拍额头,“也对,这样好了,我让人把洗衣机搬到女生宿舍来,以后么,洗衣的事就麻烦你们了。” 宁之夏答应得飞快,“行,行!” 丁小西气呼呼地问:“美国大少爷,还有事么?没事我们走了!” 富察脾气好得很,“两位同学,为了谢谢你们帮了我这么大个忙,今天晚上我请,走走!” 丁小西被宁之夏拉着向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两步,没法摆脱,无可奈何。 前面几位同学聚在一起指着一辆车子窃窃私语,“你看,那是林靖。” 丁小西往前望去,就见林靖从一部兰博基尼里走了出来,向车里的人摆了摆手,车门打开,可以看得见车里面坐了个中年女人。 丁小西以前远远见过她,知道那是他母亲,悄悄闪到了宁之夏身后。 那女人扬手向林靖说再见,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妥,向他招手,林靖弯下了腰,她替他理了理领子,才松开了他,说:“周末记得回家。” 林靖点了点头,直起腰来,一眼看见丁小西,向她扬手,“小西,小西,过来。” 丁小西无法,只好从宁之夏身后闪了出来,走到林靖身边,“学长好,阿姨好。” 含笑看了她一眼,好奇地问:“林靖,这是你同学?怎么没听你提起?” 丁小西往后缩了缩,却被林靖一把握住手腕,笑容灿烂,“妈,还没向您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 苏菲笑容慢慢地淡了,向她微微点了点头,“哦?改天带她回家吃餐饭,就下个周末吧。” 林靖脸上笑容未减,“好啊,妈,小西,我们下周回去,好吗?” 丁小西缩回了他握住的手腕,只好点了点头。 苏菲只嘴角余留了一丝微笑,“林靖,你女朋友真斯文。” “是啊,小西很文静的。”林靖说。 苏菲抬手拍了拍司机前座,“走吧。” 车子无声无息地开走。 林靖见丁小西垂头站着,奇怪地问:“小西,你怎么啦?” 丁小西抬起头来,“林靖,下周末我有事,不能去你家。” 林靖惊讶地说:“小西,我都已经答应我妈了,你又不去?周末你有什么事?” 丁小西吞吞吐吐答不出来,求救地看着富察。 富察上前打圆场,“是啊,小西是有点事,周末,周末,我们约好了去云雾山效游的。” 丁小西猛瞪了他一眼,什么借口不好找,居然找了这么个烂借口! 果然,林靖舒了口气,“改天我陪你去不就行了?好了,小西,你瞧,我妈那个人好相处得很,你去了就知道的!”说完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哎,时间不早了,我有个实验要做,小西,你吃完晚饭来找实验室找我!” 没等丁小西答应,急匆匆地走了。 富察愕然望着他的背影,“小西,他是你男朋友?” 丁小西有点扭捏,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以前见过情商低的,但从没见过情商这么低的!他难道一点也看不出来他那妈简直恨不得想吃了你?”富察问。 丁小西苦恼地说:“他智商还是挺高的。” “呵呵。”富察笑了两声。 丁小西恼羞成怒,“别以为你的龙召青又能好到哪里去!” 富察淡定地说:“这可差得远!咱们老大是对不相关的人不屑一顾,但如果真放在心里了,他可什么都明白得很,像这位……啧啧啧,小西,我看他不像你男朋友啊!男朋友是这样的?” 丁小西嘴硬,“他以前没谈过恋爱,如果谈了,慢慢就会懂的!” 富察上下打量她,“你们俩……?谈过?” 丁小西气急,宁之夏挤进两人中间,一双眼睛在两人身上滚来滚去,试探地问:“富,富同学,咱们小西有男朋友了,您不是想……” 富察圆脸皱成苦瓜,“宁同学,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可不敢,她么……呵呵。” 宁之夏觉得他这两声呵呵高深莫测之极,又心喜之,富察没想着横插一刀追求丁小西?自己有机会! 于是找富察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富察却有点心不在焉,丁小西知道他想搞明白自己左邻右舍的那两个人的状况,可她生气富察说了林靖的坏话,他几次使眼色她故作不懂,懒得理他。 一直走到树林边,聂倩倩和陈仪琳手挽手地过来了,两人一人拿一本书,正常得很,富察舒了一口气,甩开宁之夏找两个女孩了解情况去了。 …… 到了晚上坐了公交车回到家里,丁小西还在生气,她是单亲家庭长大,母亲苏珍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女儿长大,还好她们两姐妹学习成绩都好,都考上了大学,妹妹丁梦舞长得尤为出色,考的是艺术院校,这也让母亲苏珍尤其引以为傲,丁小西回家时,苏珍正准备晚饭,没发现女儿有什么不妥,问她,“小西,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没和同学出去玩?” 丁小西洗了手,去厨房帮苏珍摘菜,“妈,您脸色怎么看起来这么差?这些事让我回来做就好了,今天的胰岛素打了吗?” 苏珍笑了,温柔地摸了摸丁小西的头,“你呀,担心自己就好了,不用担心你妈。” 她被确诊为糖尿病是近两年的事,同时查出来肝功能异常,医生说都是因为她早年工作幸苦,不注意饮食所至,她为了拉扯两个女儿长大,年青时每天打三两份工,一来二去,身体差了,丁小西为了减轻家里负担,自上了大学之后,就和妹妹一起自己开始打工,再没问家里要一分钱,相反的,每月还有盈余给苏珍吃药治病,丁梦舞也争气得很,有时候拿回家的钱比丁小西还要多,苏珍再也不用常年累月在外打工,身体倒是维持在一个较好的状态。 “妹呢?”丁小西再问。 苏珍脸上现过一丝忧郁,“小西,你妹交的男朋友,你见过没有?” 丁小西摇头,“没见过,我问了她好几次,她神神秘秘的不说。”见苏珍一脸忧愁,安慰她,“妈,妹妹谨慎得很,她有分寸的。” 苏珍犹豫地说:“小西,前两天你妹回家住了,我听见她躲在卧室里哭,我又不敢问她,你知道你妹那个人的,倔强得很,凡事要争着第一,我怕她受了委屈,只自己受着,而且……”苏珍停了停说,“她的那个男朋友有次送她回家,在巷子口停车,我偷偷看见了,那辆车贵得很,你说,她是不是交了什么了不得的人?人家看不起她?”苏珍越说越觉得像这么回事,“你们两姐妹走出去,哪一个不称好的,可妈没用,给不了你们一个好的出身。” 说着说着,抹起眼泪来。 丁小西忙抹了手走过去责怪地说:“妈,您又来了,我们比许多人已经好太多了,如果不是您,我和妹妹哪会这么好?” 苏珍叹气看她,伸手摘下她面颊上粘的菜叶子,喃喃地说:“小西,要不你妹今天回来,你好好问问她?劝着她些,有些人啊,是我们不能高攀的,门当户对的以后生活也轻松些,年青时总被那些迷了眼去,到了日子才知道,有人陪着你一起分担生活的重担才是最重要的。” 丁小西点了点头,忽然对林靖不确定起来,吞吞吐吐地问:“妈,您说,门当户对真那么重要吗?” 苏珍抬头瞧她,“小西,当然重要了,别看他现在对你好,但你们总要结婚的,你嫁到他们家去,以后要和他们一家人一起生活的,一些人的视线就能让人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咱们何必受那种苦?你自己又不是挣不到钱养不活自己?” 丁小西忽然想起了林靖的母亲看自己的眼神,那种让人贱如泥土之感,就如皮肤下有无数的虫子钻来钻去,让人不舒服之极。 她和林靖真的能坚持下去? “妈,你真好。”丁小西抱住了苏珍。 苏珍奇道:“我怎么好了?” 丁小西说:“别人家的妈妈都希望女儿嫁有有钱人,就您不同。” 苏珍笑了,“小西,她们也是都希望女儿好的,我也是的……只是,只是……”她视线落在远处,似乎穿过透明的窗玻璃望向了某处虚空,“知道了那其中的苦,就不想你们再受了,想你们选一条比较容易的路……” 丁小西没听清她后面的低语,问:“妈,您说什么?” 苏珍说:“没什么,你听,你妹好像回来了。” 果然,门边传来开锁声,丁梦舞提着两大包东西走了进来,“姐,替我拿一下,都是给妈买的。” 她下巴尖尖的,精致小巧的脸上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身形比丁小西还要高些,和丁小西略有些婴儿肥的圆脸不同,是时下非常流行的妖精脸。 她容光焕发,眼角带着笑,丁小西和苏珍互望了一眼,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丁小西问她,“这么多东西,你怎么提回来的?” 丁梦舞漫不经心地说:“有人送。” 果然,门外传来了汽车喇叭声。 丁小西赶紧跑到阳台观望,却吃了一惊,她对车子不熟,但前些时候才看见了一辆兰博基尼,被宁之夏普及了一下汽车知识,对这种车的贵有了些了解。 小巷深处,开走的不就又是一辆铁灰色的兰博基尼? 走回到了屋里,苏珍已经询问开了,“梦舞,是谁送你啊?也不让人进屋来坐坐?” 丁梦舞还是那幅漫不经心的样子,挑捡着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他才不会进咱们这破屋呢,别管他,来,妈,我买了新鲜的奇异果,新西兰进口的,听说含多种维生素,你吃了好。” “又买这么多东西,我吃什么都好。”苏珍喃喃地说。 丁小西走了进来,站在门口不动。 阳光透过窗户射进,丁梦舞穿了件简单的牛仔裤配t恤,年青青春的脸充满了活力,可窗户缓缓移动,她的眼睛却似乎有冰样的冷光滑过,让站在门口的丁小西忽然间有点不适。 第十七章母亲 她总觉得丁梦舞和以往有点不同,可又说不上来何处不同。 母女吃过晚饭之后,苏珍回房歇着了,丁小西正在房间整理杂物,丁梦舞走了进来,倚在书桌边瞧她,“姐,下个周末听说你要去林家?” 丁小西吃了一惊,直起腰来,“你怎么知道?” “你是说林靖还是林家?”丁梦舞笑了起来,嘴边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我没告诉你吧?”丁小西说。 丁梦舞坐到了丁小西的床上,“姐,你还在梦里呢,真不知道林靖是什么人?林家算得上是咱们市里顶尖的有钱人,林靖啊,是个好人,认定你是他未婚妻了,到处跟人说,家里也说了,朋友之间也说了,他们那圈子,可都传遍了,只有你还蒙在鼓里!富人之间也就这么点破事,有谁不知道?都说啊,林靖找了个平民未婚妻,大家都在看笑话呢,他妈可气得不行,逢人就说林靖只是玩玩的!” 丁小西怔住了,“我没打算去……” 丁梦舞说:“去,怎么不去!姐,你怕他那妈吧?” “这你都知道?” 丁梦舞眼眸流转,冷如冰石,垂下眼眸看着指尖,“我的阿华,刚好是林靖的发小,他有什么不知道的?” “阿华?”丁小西吃惊地问。 “对啊,陈慕华,听说过吧?”丁梦舞笑了。 “陈氏电子的陈慕华?”丁小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隔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妈说,前两天你回家哭了,是为了他吗?” “哭?”丁梦舞笑了,“妈听错了吧?男人是为了吃的,可不是为了哭的!” 丁小西脸涨得通红,“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你们不是已经……” “放心吧,姐,知道你们传统,你妹妹我,吃不了亏的!”丁梦舞脸上又是那种满不在乎的模样。 丁小西越发担心,“妹,陈慕华那人常上上八卦杂志的,整天和小明星混在一起,你和他行吗?” 丁梦舞笑了,“姐,现在是他缠着我,可不是我缠着他,缠得烦死人了,怎么甩都甩不开,你瞧……” 丁梦舞从手袋里拿出个盒子来,抛给丁小西,“昨儿还求婚。” 丁小西打开盒子,一只十克拉以上的钻石戒指出现在眼前,她再看丁梦舞那张冷漠的脸,实在震惊得很,“妹妹,你没答应?” 她记得以前,丁梦舞对她说过对豪门的向往。 丁梦舞一怔,“为什么要答应?姐,我又不喜欢他!” “你不喜欢他又收他的礼物,这不太好吧?”她的脸还是那么美丽光洁,可看得见脸上细小的毛孔,可不知为何,丁小西却觉得有股寒意自背脊中升起,让她遍生不适,仿佛那张脸也变得陌生起来。 “姐,男人都是为我们女人服务的,他贱,你得让他贱,这才会不伤心。”丁梦舞说。 “你,你,你从哪里学来了这些?”丁小西和丁梦舞相差一岁,丁梦舞自小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她就没尝试过用教训的姐姐语气和她说话。 丁梦舞眼神中有失迷惑,转过头来看她,“姐,原本就是这样的啊?还用得着学么?” 丁小西眨巴着眼说不出话来。 丁梦舞过来揽她,“姐,你放心,以前都是你保护我,以后啊,我来保护你,下个周末,阿华也会去的,我让他带上我,看林家的人敢欺负你!” 这个动作,丁梦舞以前也常做的,她以往老觉得她热哄哄的一团贴上身来让人极不舒服,可今天,她却只觉她的身体温凉如玉,似乎自带了股冷气。 还没来得极分辩,丁梦舞离开了她,提了袋子打哈欠,:“姐,我去睡了啊。” 丁小西举着戒指给她,“梦舞,你的戒指?” 丁梦舞瞧都没瞧,“姐,我不要了,你送人或卖了换钱,随便!” 丁小西张口结舌,举了半晌才把戒指收了回来。 …… 陈慕华垂头丧气开了车子往回走,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沮丧,丁家那栋民宅以前他哪里会想去?可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着魔了般想讨丁梦舞的好,她略微给他一个微笑,他就如喝了仙药一般浑身舒畅。 他豪不犹豫地买了戒指向她求婚,却只看见她嘴角的冷笑,她把戒指收到包里,只对他说了一句,“等着吧。” 他是在朱门那个地方认识丁梦舞的,那个时候,她穿着一件可笑的兔子女侍衣服,穿梭在人群之中给人端茶递水。 朱门是本市最大最高档的娱乐场所,从没发生过逼良为娼之事,但并不是说这里就没有那些龌龊之事。 他自己前面包的好几个小明星就是从这里猎艳而来,小明星在这样的场合猎取富豪,而他们,则在这种场合寻找乐子,公平交易,童叟无欺,他一眼看中了丁梦舞的清纯美丽,知道她还是位大学生。 和以往一样,他从天而降把她从几名混混手里解救出来,他享受这种充当英雄的感觉,小混混是他请的,也准备随便花个几十万在她身上就够了。 这些钱,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只不过是一餐高档饭菜的钱,而对像丁家这样的普通老百姓,这无异是天降横财。 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 对了,好像是一个星期之前,他对她有些腻了,他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可依旧得不到她,她还保持着那可笑而古板的贞洁观念,无趣之极,他最近又看上了一位火辣的新晋小明星,可比她有趣多了,所以,那个晚上,他冷冷告诉她,他们完了。 丁梦舞那一刻的表情伤心欲绝,不停地问他为什么? 那种女人最让人心烦了,如此的不懂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问为什么干什么? 他的心思已在那个小明星身上,哪有空理她?他把她送回丁家,就径直回去了。 等再隔两天,他再去朱门时,丁梦舞又换上了那兔子尾巴的侍者衣服,依旧给人端茶递水,可有什么仿佛改变了,她变得对他视若不见,端酒给他的时候,嘴角噙着丝冷笑。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着魔般的被她吸引,把那小明星抛诸脑后,觉得某种珍贵之极的东西正渐渐离他远去。 他看着车子倒后镜,忽然想起她的红唇,想映了上去,那种滋味一定很好,他抚上了自己的唇角,嗤嗤地笑了起来。 车子忽然间一震,似乎撞上了某物,他心头一震,猛踩煞车,可已经迟了,车轮底下鲜血慢慢渗了出来,他倒没多么害怕,这种事,无非是花钱而已,他赶紧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爸。 车子被围了起来,交警也来了,看到的却是一个痴痴笑着的年青人,如刚吸食了某种毒品。 …… 丁小西躲了林靖好几天,还是躲不过他,周末的时候被他堵在了宿舍门口,只好答应和他一起去林家。 幸好有了去龙召青家里那种富豪奢华场景的垫底,走进林家时,她倒没表现出多大的不自在。 两人走进大厅,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人,丁小西认出好几张熟面孔,心这才定了一些,陈仪琳坐在角落里,独一个人吃点心,陈慕华和丁梦舞居然也来了,陈慕华哈腰跟在她身后,不停地解释着什么。 更让她惊讶的是,龙召青和富察居然也在?他们两人西装笔挺人模狗样的,身边有个中年人在招待,看清那中年人与林靖相似的脸,丁小西猜测他恐怕就是林靖的父亲。 在这种场合,苏菲倒没表现出对丁小西的失礼,她只是对她无视,当她如空气一般。 “哎呀,这就是你的儿子,都这么大了?”几位阿姨辈贵妇迎了上来,“听说是博士生?” “是的,是的。”苏菲热闹向人介绍,“就是不擅长交际,也没有个女朋友,还得拜托你们了。” “没有女朋友?那这位是……?”一个中年女人迟疑地看着丁小西,小声问。 苏菲说:“他的同学,没见过咱们的家宴是什么样儿的,想来见识见识,不相关的人!” 丁小西脸涨得通红,脚悄悄往后移了去。 林靖抱歉看了她一眼,高声说:“妈,你胡说什么……她,她就是……” 苏菲捂起了头,皱眉,“哎呦,头又痛了,我这头痛病啊,怎么都不好,看来这又会复发了……” 林靖上去扶住了她,“妈,要不我带您去看看?” 苏菲握住了他的手,“好儿子,扶我过去坐坐。”又回头招呼其它女人,“走,走,去小客厅,咱们姐妹好不容易凑齐,好好儿说说话。” 几个女人凑拥着她而去。 丁小西独自一个人站在客厅中央,呆呆看着他扶着苏菲离开,只觉自己如被人剥光了般地难堪。 她慢慢后退,走到客厅角落里,扫到那几张熟面孔,这才略微好了一些。 隔不了一会儿,林靖匆匆过来解释,“小西,对不起,我妈就是这么个人,固执得很,但我想,你们相处多了,她会知道你的好的,你年青,迁就她一些,好吗?” 丁小西心里发苦,一个连机会都不给她的人,要她怎么迁就?她垂头,忽然间疲惫之极,“以后再说吧。” 林靖有点发慌,却不满起来,“小西,你怎么这样,受不得一点委屈,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啊!” 丁小西怔了,定定看他,“我怎么受不了委屈了?” 林靖结结巴巴起来,“小西,我妈也没说什么,她一开始不承认你那是当然的,我会说服她的,她一向都听我的,可她最近确实身体不好,前些时候才从医院回来……” 丁小西垂头,“林靖,要不,我先回去吧,等你妈病好了,你也准备好了,我再来林家拜访?” 林靖生气了,“小西,你怎么这样,做什么事都只知道逃避?” 他说话的声音大了些,有几名客人就往这边望,龙召青似乎也向这边扫了一眼,丁小西囧得不行,“林靖,我哪是只知道逃避……” 林靖皱眉看她,“小西,那你这是要让我丢脸了?你就这么走了,我以后怎么向人说?这里的人,每个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已经向每个人都说了,我只认定你一个人,你知道吗?” 他越说越委屈,声音哽咽。 丁小西轻轻地问:“对每个人都说了?你爸妈呢?他们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还是从别人嘴里吧?你有正式向他们说过吗?你向苏阿姨介绍我的时候,就是在前几日下车的时候是吗?” 林靖脸上露出丝尴尬,神色坚定,“他们知道,就会同意的!” “啪,啪”拍掌声忽然响起,丁梦舞走了过来,懒洋洋地说,“真是好计策,好个偷懒的办法,把什么事都推到我姐头上,自己不敢,就让我姐来面对你的家人,林靖,你还是个男人吗?” 第十八章妹妹 陈慕华尴尬地笑,想拉开丁梦舞,却又不敢,只小声劝:“梦舞,梦舞,不是这样的,林靖不是这样的人。” 林靖脸忽红忽紫,显然,他还不认识丁梦舞,只认识陈慕华,“慕华,这位是?” 陈慕华介绍,“这是我女朋友,丁梦舞,小西的妹妹。” 丁梦舞冷冷扫了他一眼,开口就呛,“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算哪门子的男朋友?怎么,带我来参加一场所谓的晚宴就成你女朋友了?那你也太便宜了!” 陈慕华好脾气地解释,“不算,不算,好,就不算,你说什么时候算就算了。” 对于这个发小,林靖倒是了解颇深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说他什么时候这么转性了? 想起自己和小西的事,倒没有空去管他们,平息了一下心情,再劝,“小西,我知道这是我做得不好,但我妈那个人很固执的,但她最疼我这个儿子,又爱面子,我这也是不得已的,只要咱们家周围的朋友都知道了,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 正说着,苏菲和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脸上带了些微笑意。中年人正是刚才说龙召青说话的那位,只见他和蔼看着丁小西,“这就是丁小西?林靖的女朋友?” 两姐妹面面相觑,丁梦舞心直口快,“伯父,您这是第一个认了我姐呢!” 林伯涛笑了起来,责怪地看了苏菲一眼,“早听说林靖有女朋友了,也不带回来看看,他这孩子,脸嫩得很,把咱们当父母的当成洪水猛兽了,呵呵。” 苏菲笑得勉强,语气温和,“小西,快来和林靖切蛋糕,林靖啊,是今天的生日,听说你是上个月?” 丁小西看了一下她那张笑容满面的脸,联想刚才,不知道怎么的,只觉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林靖却舒了口气,低声对丁小西说:“小西,你瞧,我都说对了吧?” 丁小西倒不好说什么了。 吃了蛋糕之后,客厅里的人分散四处聊天,丁小西被林伯涛苏菲夫妇承认,倒让她处境好了不少,很有些林靖的朋友同学过来自我介绍,找她聊天,还好有丁梦舞陪着,倒也不觉不自在。 等到了快午夜的时候,丁梦舞被陈慕华缠着,她就独自一个人试起了点心,正吃着,忽然看见陈仪琳在角落里对着墙壁喃喃自语些什么,这才想起她那张怪脸,左右看看,没发现富察和龙召青的踪影,实在害怕她做出什么事来,忙悄悄走了过去。 陈仪琳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倒是正常得很,“小西,我看见你了。” 丁小西问她:“你没事吧?” 陈仪琳摇头微笑,“没事,哪会有什么事?”说完又对着墙壁看。 丁小西也跟着看,墙上有块污迹,像是某种汤水不小心泼了上去留下的,她再看看陈仪琳的脸,脸还是那张脸,正常得很,放下心来,“仪琳,有人来接你吗?等会儿咱们一起回学校。” “好。”陈仪琳看着墙壁不动,“小西,我以前想过嫁给林靖,你知道吗?” 丁小西当然知道这个传言,在林靖向她表白之后,有些人就自动跑到她面前传了些谣言,其中就包括林靖和陈仪琳之间的流言,这些都是李玫跑来告诉她的,她根本没当一回事。 “我知道。”丁小西尴尬地说。 “还好我和林靖没成,就他现在这幅样子,我家里后妈做主,我在家里不待见,如果真嫁了过去,还不被他那对势力的父母欺负死?”陈仪琳平静地说。 丁小西越发尴尬,陈仪琳说话语气和聂倩倩越发雷同,直通通硬梆梆的,也不理别人的感受。 她只好咽了口唾沫说:“也是。” “丁小西,你也要小心,林靖不是良配,你应付不了他那对父母。”陈仪琳说。 丁小西被她说得更为沮丧了,“仪琳,你要吃点心吗?我去给你拿点?” “他父母那人我知道,就说苏菲吧,以前我和妈可好了,我妈和爸离婚之后,马上像变了一个人,断了来往,别看他们暂时好像承认了你,其中一定有缘由,是对他们有利的缘故!”陈仪琳也不回头看她,对着墙说着。 “不会吧?”丁小西勉强笑,“我们家家里又没钱,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亲戚。”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东西的作用,陈仪琳理智得让人吃不消。 “你认识咱们龙老大啊!”陈仪琳说,“认识龙老大的人都是怪胎。” “这倒是的!”丁小西苦笑,“仪琳,我去拿点头了啊,给你也拿点。” 丁小西转身想走。 陈仪琳一伸手拉住了她,“小西,这房子里正发生命案。” 丁小西悚然一惊,“什么?” 陈仪琳指着墙壁,“你瞧,墙上有一张脸,那就是死了的人!” 墙上的污渍依旧是那个模样,哪里有人脸的样子,丁小西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松了口气拍胸口,“仪琳,哪有什么人脸,那是水泼上去的污渍!” “不,小西……” 话音刚落,一声尖叫忽然从楼上传出,一位身穿侍者服装的阿姨从楼上直冲了下来,跌跌撞撞扶着扶手软倒,喃喃地说:“死人了,死人了。” 众人冲了上去,二楼之上,小客厅里,林靖呆呆站在门口,他身上的灰白衣服甚至于头脸之上都溅满了血迹,仿佛有什么装满了鲜血的东西被捏爆了,液体飞溅出来,扑得他一头一脸。 沙发,墙壁之上,到处都是血迹,地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到了窗台边就消失了,像有人拖着什么尸体来到窗前,直跃了下去。 惊呼声响起,有人直昏了过去,是苏菲。 “报警,快报警!”有人掏出了手机。 “不能报警!”林伯涛利声说。 那人是林伯涛的朋友,讪讪把手机放下,“老林,这捂是捂不住的,你看怎么办?” 其它人纷纷附和。 有人却问:“到底是谁死了?” 众人这才发现,屋子里并没有尸体,除了鲜血,什么都没有。 林伯涛急走到林靖跟前,问他,“你看到什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靖呆呆转过身来,眼珠子动也不动,满是鲜血的脸极为可怖,他的视线越过了众人,落到丁小西的身上,似乎停顿了半晌,“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我一走进来,就听到了爆裂声,脸上被溅了一头一脸,那位打扫阿姨看见了,跑下楼去了。” 苏菲被人掐了人中苏醒,见林靖满脸的血想尖叫,强忍住了,一回头,看见丁小西站在众人后边,怒气上涌,“小西,还不给阿靖拿块毛巾来。” 众人朝丁小西方向看去,见那女孩子一脸煞白,身子微微发抖,个个摇头,林靖眼光颇高,他这未婚妻可真不怎么样,小家子气得很。 林伯涛已经掩饰不住对丁小西的不喜欢了,冷冷扫了她一眼收回视线,问:“有谁不在场?” 众人这才相互左右打量,默数起人来。 有人说:“慕华呢?慕华去了哪?” “对对对,还有他带来的那女孩子!” “林靖,那女孩子不是你女朋友的妹妹吗?”有人扬声说。 众人又朝丁小西望了过去,丁小西脸色越发的白,双手相互捏着,嘴里喃喃,“我不知道,宴会开始时他们就走开了。” 林靖洗了脸换了身衣服出来,替丁小西分辩,“小西一直在客厅,她怎么会知道?” 苏菲见林靖还在替丁小西说话,气急,“林靖,你清醒些吧,你只请了姐姐,妹妹也跟着来了,不是她们干的还会是谁?” 林靖说:“妈,不会的,您别对小西偏见这么大,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此时,那位打扫阿姨被人扶着来到此处,陈伯涛急走上前,冷冷地问:“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打扫阿姨浑身颤抖,“少爷,少爷去了客厅,他让我给他拿杯咖啡馆,他推开了门,我,我,我看见窗口,窗口有东西一闪就掉下去了,少爷头上被溅了一头一脸的血……不,不,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她语无伦次滑落在地。 林伯涛再直盯着丁小西,眼眸极冷,“你妹妹呢?” 丁小西实在不知道,茫然摇头,“我不知道。” 她扫向长廊之上聚集的人群,从众人身影后看到了龙召青和这富察,求救地望向他们,可他们聚在一角,不知道在说什么,完全没有往这边望。 丁小西有些绝望,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完全搞不清楚,她想起陈仪琳的话,四处寻找,陈仪琳也在,倚着墙,垂头站着,端详着手指。 她看到的那张脸,到底是谁的脸? 丁小西心里忽然升起股惊惧,拨开众人,冲着长廊呼喊,“妹妹,妹妹,丁梦舞,丁梦舞,你在哪儿?” 被她一提醒,其它人也纷纷叫了起来,有叫慕华的,也有叫丁梦舞的。 可上下叫了一圈之后,没有人回答,众人聚在了楼下大厅里,静默无声当中,忽然有人说:“他们是不是都死了?” “老林,不行,这件事非报警不可了,我们担不了这样的责任!”说话的还是一开始要报警的那人,他是林伯涛的合伙人姜鸿。 “对,一下子失踪了两个人,其中之一还是陈家大公子,老林,你能担得起这责任?”另一个中年人沉着脸说。 “你家里发生的事传出去虽然不好听,但人命关天!” “就是,老林,报警吧,让警察来查个清楚。” 林伯涛脸色暗沉,一眼扫到了站在众人身后的那两个年青人,想起了富豪之间私底下的谣传,眼底燃起股希望,走到他们身边,拱手,“龙老弟,这件事还是要拜托你了。” 众人见他冲着一个年纪极轻的人喊老弟,不由皆面面相觑。 龙召青却受之泰然,微微点了点头,说:“丁小西的妹妹么,我看见过,和陈慕华吵了一架跑出去了。”他看了一眼手表,“我估计,这会儿,她该回来了。” 第十九章有人 众人不敢相信,皆望向门口,外面却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有。 正在失望,一声女声响起,“咦,你们还没散啊,聚在这里干什么?姐,姐,咱们该回去了吧?” 门厅口走进来一个人,手里提了双高跟鞋,光脚站着,娉婷美丽,却正是丁梦舞。 丁小西大喜过望,跑过去抱住她又哭又笑,“丁梦舞,你跑到哪儿了?” 丁梦舞莫名其妙,“怎么了,我这才走开一会儿?” 林靖问她,“梦舞,慕华呢?慕华不是和你在一块儿吗?” 丁梦舞拿手指晃着手里的鞋子,“和我吵了一架,说要出国,再也不想看到我了,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她皱眉看了一眼林靖,“怎么?不信,不信你打电话问他啊!” 众人这时才想起电话来,林靖忙拿出手机打电话,开了免提,才拨通电话,陈慕华的声音从那边传了来,“林靖啊,有什么事吗?我啊,先回来了,没意思,告诉丁梦舞这婊子,叫她别得意……” 林靖掐断了电话,“陈慕华也在,咱们这里没少人,楼上的鲜血到底是谁的?” 客厅又静了下来。 丁小西悄悄看着陈仪琳,她很想走过去问陈仪琳到底看到了谁的脸,但她知道,陈仪琳的秘密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又扫了一眼龙召青,总觉得他那张冰冷的脸下面的脑子里什么都知道! 可她也不能问。 太纠结了! 不知道隔了多久,才有人低声说:“难道楼上不是血,是有人恶作剧?” 说话的是位年青人,刚从国外回来,是间小公司的继承人。 见众人望他,他举手,“我也就随口胡说,林靖最清楚了,林靖,你被溅了一头一脸,你觉得那是血吗?” 林靖怔了怔,思索起来,“那液体粘稠得很,很像血。” 那人摊手,“你瞧,咱们都以为那是血,如果不是呢?” 林伯涛瞪了他一眼,“阿靖学医的,你以为他分辩不清血是什么样?” 扫地阿姨忽然啊了一声,看着自己的围裙摆,她的裙摆上面,也沾了些红色的血迹。 林伯涛冷冷看了她半晌,“阿祥嫂,给你五千块钱,你给我尝尝那味道!” 阿祥嫂眼底冒出光来,哆嗦着伸出手指去够那鲜红血渍,丁小西忽然想起林靖实验室里那两滴红色血液,叫出声来,“陈祥嫂,别!” 阿祥嫂停了停,继续向前伸了去。 林靖被她提醒,似乎也想了起来,跟着阻止,“别,那东西不能随便吃!” 林伯涛皱眉看他,“阿靖,怎么了?” 林靖喃喃地说:“我怕这东西不干净,既使是血液,如果身染重病,比如说爱滋病什么的,也是不能随便放入嘴里的。” 阿祥嫂身子一颤,缩回了手指,喃喃地说:“这我可不敢了,得了那种病,我哪还能抬得起头来做人?” 众人又吵闹着让林伯涛报警,有几位叔伯辈的人干脆掏出手机来准备打电话。 林伯涛急得没法,自己上前两步,一把扯过阿祥嫂的围兜,伸指上去一刮,手指上染了红色物质,他放在鼻端闻了闻,皱了皱眉,在众人惊呼声中,忽地往嘴里送了去。、 他似乎有些怔住了,再吧嗒了两下嘴。 苏菲惊得浑身哆嗦,“老林,老林,怎么了?” 林靖也上前问,“爸,爸,你没事吧?” 他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酸甜可口,美味得很,你们都尝尝!” “什么?”众人面面相觑。 有胆大的真把手指伸向那围兜,沾了些红色液体放在鼻尖闻了闻,“没有血腥味儿,真奇怪。” 众人脸色都放松了,有几位跑到楼上小客厅去,收集了些红色液体下来,高声说:“不是血,是某种果酱,像是桑葚子混和了番茄酱!” 客厅里的人有人惊讶,有人恼怒,有人却抹着冷汁看着手机说:“这如果真的报警,咱们真成了全城大笑话了!” “也不知道是谁搞了这种恶作剧!让我查出来让他好看!”林伯涛又气又笑。 只有林靖呆呆站在厅里,皱紧了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丁小西悄悄走过去问,“林靖,怎么了?” 林靖回过头看她,“小西,我总觉得不对,刚开始的时候,溅在我身上的那些液体,绝不是这样的,那东西有一些溅到我的头脸上,有股血腥味儿!”他想了想,“对,我换下来的衣服!” 他拔脚往楼上冲,丁小西只好跟着,冲了两步,似有所感,回过头来,龙召青和富察倚在门框边,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陈仪琳在他们不远处,面对着墙,喃喃低语。 丁小西来不及想这诡异情形代表什么,跟上了林靖的步子,他已经冲进了自己的卧室,翻找了起来,“咦,我的衣服呢,我换下来的衣服呢?” 屋里整洁干净,根本没有衣服的影子。 林靖意识到了什么,一脸煞白,呆呆抬起头来,看向丁小西,语气迟疑,“小西,衣服不见了,那些血,那些血,是有人换了?” 丁小西当然不会附和,说:“林靖,是不是你看错了?你瞧,这么短的时间,楼上楼下都有人,谁能把真正的血换成果酱?而且那血浆溅得周围都是,怎么能擦得这么干净彻底的再换上果浆?” 林靖视线移到了床上,“真的吗?” 丁小西有点可怜林靖,但还是想弄清楚事情真相,凭她直觉,今天的事,铁定和龙召青等脱不了关系,想及陈仪琳看到的那张脸,她悄悄合门走了出去,从二楼栏杆往下望,陈仪琳依旧呆在那角落里玩着手指,没什么异常的,而丁梦舞站在离她不远处,两个年青男子围在她身边,争先恐后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她则一脸无聊。 这情景原本极为正常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丁小西忽然心底升起股不安来。 她走下楼梯,慢慢儿接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放轻脚步,她来到了丁梦舞身后不远处,几人的对话传了过来。 “小舞,你答应我吃饭的,怎么爽约了?”一个男子说。 “小舞,别理他,我前儿送你的那个包,还合适么?不喜欢再买。”另一名男子说 “你们有完没完?麻溜儿滚,一边儿去!”丁梦舞说。 “小舞,小舞,别这样。” “小舞,我有什么做得不好吗?我改,你别赶我走。”另一男子声音呜咽。 丁小西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丁梦舞什么时候身边有了这么多追求者? 正在怔神,却听身边有人慢悠悠地说:“丁小西,你妹妹真有魅力啊!” 回头一看,陈仪琳用让人渗得慌的眼神看着自己。 丁小西一把握住陈仪琳的手,“仪琳,在墙上看到的那张脸是谁的?” 陈仪琳茫然看她,“脸?什么脸?” 丁小西吃惊地说:“宴会开始没多久你告诉我看到了一张脸,你说过,墙上出现了人脸,那人要死了!” 陈仪琳摇头,“我没说过啊!” 又是这样!丁小西抚额,忽然间明白过来,朝龙召青方向望去,心说又是龙老大搞鬼,抹去了她的记忆?这可就值得深思了,一切痕迹都被抹去,屋子里肯定发生过什么!可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她抬起头来,满堂的欢声笑语,刚才发生的似乎真只是个恶作剧。 林靖从楼梯上走下来,神不守舍,苏菲迎了上去,问了他两句,他直摇头,往丁小西这边走,走了两步,又被苏菲拦住,他只好应付着他妈。 这种时候其实丁小西一肚子的疑惑搞不清楚,也不想和林靖牵扯不清,见此情形,正好避开,却一眼看见龙召青和富察闪身进了走进了后花园,忙跟了过去。 两人的身影在夜色下忽隐忽现,丁小西不敢跟得太近,一晃眼,就不见两人踪影了,她正四周查看,就听有人声传来,鸭公般的男声颤抖着说:“别,别把我交给警察,他罪有应得!罪有应得!” “老大,这人心脏没了,交给警察,确实不好处理。” 龙召青仿佛在思索沉吟。 那男声极紧张害怕,语气中却含着愤怒,“当然他如果打电话给医院,而不是给他爸爸,就能救阿兰的!他眼睁睁看她流血而死,他应该死!” “你说,用水果刀刺了他一刀,他逃走了,回屋叫人?”是龙召青独有的磁性嗓门。 “对,我今天来找他,想替阿兰讨个公道!可他理都不理,丢给我一叠钱!” 丁小西循声拨开树叶望去,那中年人激动地拿着把百元大钞挥着,“阿兰的命只值这么点钱?我十多年才养大的女儿,被他拿车撞死了!他活该,活该!”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说的是谁? 丁小西正想着,富察忽然向这边招手,“丁小西,出来吧,不用躲了!” 她只好走了出去,瞧了龙召青一眼尴尬地说:“我不是有意偷听。” 富察呵呵笑,“你只是有意跟着!” 龙召青看都没看她,只盯着那中年人皱眉,“你真没看清他和谁接触过?” 那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身上穿了件工装,像是某装卸工地的工服。 “没有,我吓坏了,我,我,我从没杀过人啊,他,他转过那小路就不见了,我想逃走,可后边的铁门关了,我出不去,只好躲在这里,就被你们找到了。” 丁小西听得一头雾水,问富察,“老大在审问什么?” 富察嘘了一声,“你听下去就知道了。” 龙召青看了她一眼,“陈慕华回屋后,没有派人出来找你?” 丁小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插嘴,“陈慕华不是走了吗?还说要出国去?” 第二十章真相 富察一脸大发慈悲,“那电话是我接的,用了变声软件。”他掏出部手机来在她面前一晃,“手机是陈慕华的!在墙角下找到的。” 他指了指前面二层小楼白色的墙面。 那正是发生事件的二楼窗口。 丁小西吃惊地问:“真有人把尸体从窗口拖了出去?” 富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尸体没有找到。” 白色墙下,是整片的草坪,并没有其它的障碍物,一目了然,而墙体白色,上面如果染有血迹,在路灯照射下也容易看出来,却依旧白璧无瑕。 “太奇怪了,如果陈慕华真的死了,难道他在屋子里爆成了酸甜果酱?”丁小西想想屋内那满屋子的溅血,“什么东西能造成那种效果,简直像装着血的气球爆炸了!而且,如果真是人死后炸裂,骨骼呢?” 龙召青回头看了她一眼,“咖啡馆!” 丁小西忽然想起咖啡馆内那只剩下一张人皮的受害者,哆嗦了一下嘟哝,“他还剩下一张皮呢!” 富察点头摊手,“是啊,他还剩下一张皮,可这单案子,连皮都没有,只剩下墙上的类似血迹的东西。” 那中年人眼底燃起希望之光,“我不用坐牢了?他没有死,我不用坐牢?” 龙召青挥了挥手,“你走吧,后门开着。” 中年人感恩戴德离开。 丁小西视线从龙召青身上转到富察身上,老觉得这人知道了些什么,龙召青她当然不敢问,问富察,“富同学,是不是又是变异人弄出来的?” 富察望着雪白的墙壁点头,指给丁小西看,“你瞧那墙面上,每隔两三米有一个小洞,正巧沿窗而下。” 丁小西压根看不清楚,走到墙根处察看,果然,像有巨大的钉子钉进墙内,又拔了出来,一列向下,直沿至墙角。 “这是什么?有人把墙壁当成攀岩石?借助钉子往上爬?”丁小西问。 富察笑了笑,一脸神秘,只摇头。 丁小西缠着问了半晌,他只笑而不答。 出了这样的事,宴席当然不欢而散,丁小西没有让林靖送,回头找丁梦舞,却见她被那两个男人缠住,忙走了过去,“妹妹,回家吗?” 那两男子争先恐后地说:“小舞,我有车,我送你回家。” “小舞,你喜欢车吗?我这车新买的,送给你算了。”另一男子说。 丁梦舞爱搭不理。 丁小西目瞪口呆,把丁梦舞拉到一边,“妹妹,你可不能乱来!” 丁梦舞揽过丁小西的肩头,“姐,你放心吧,这些贱男,我才懒得理。” 她身上隐隐约约有香气传来,沁人心脾,丁小西从没闻过这种香水味,问她,“你擦了什么香水,这么香?” 丁梦舞一怔,“哪有?就是六神花露水!” 丁小西再闻去,却闻不到了,心说难道自己的鼻子出了问题? …… 富察推开滑门走进办公区,看见龙召青伸手把断了一截的手指头放进了浅蓝色溶液里,溶液发出微微豪光,手指截面有丝状物根根生长,隔不了一会儿,手指就恢复成原来形状。 “老大,你手指被咬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富察说。 龙召青瞧了他一眼,“查出来了吗?” “应该是丁梦舞,丁小西的妹妹,哎,学妹可真倒霉,身边麻烦不断,咱们要不要行动?” 龙召青拿起桌上抹布擦干净手指,把手指对着光看,检查是否完整,“放心,吃了我一截手指,能管个几年,不会发病。” 富察倚着办公桌,顺手拿起个试管摇晃着里面的液体,“老大,咱们这样也不行啊,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唐僧?用自己的血肉伺妖?得尽快找到那个病原体,要不然,再有几个染病的,碾碎了你自己来救人也救不过来。” 龙召青说:“不怕,我重生得快。” 富察无可奈何,“老大,你再生得再快,也抵不过这些东西越来越多,你瞧,生长液只剩下这么点了,如果用完了,你再受重伤,那咱们就倒霉了!” 玻璃瓶子里,那蓝色液体只余下贴近瓶子底的薄薄一层。 “是啊,确实要尽快找到那个人。”龙召青把蓝色液体小心翼翼收进了冷冻保险箱里。 “老大,那个人能力可不低,我们以前从没遇到过,从他那里生出来的感染体居然在十几天内就改造了丁梦舞,让她有了某种母螂螳的本领,发出的气味自动吸引男性,让男性莫名痴迷,老大,你瞧,她连你手指都能咬断,咱们能对付那人吗?”富察问。 “我故意让她咬的。”龙召青漫不经心说。 富察脸上一片空白,“为什么?” “忘带药了!”龙召青说。 “哎呦,老大,你怎么懒成这样!”富察痛心疾首,想了想问,“她变体时可怕吗?怎么老大您都没瞧出她是谁?” “复眼突出,大而明亮,单眼三只,触角细长……你说我能看出她是谁吗?”龙召青冷淡瞧他。 富察知道老大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其实自得得很,要经常夸奖,不能说他的专业技能不好,要不然事后会遭即时报复的!比如说被罚洗马桶,而且那马桶还会粘满他特意制作的屎状物。 他马上点头,“啊,整个一个螳螂样,难怪老大看不出,要是我,我也看不出,这世上没有谁能看得出,也只有老大还能留心到她的线索,让我能顺藤摸瓜找出丁梦舞来,丁梦舞变异,将陈慕华化成液体,依我看,她不光有螳螂基因,还有毒蜘蛛的基因,这两种虫类,都是喜欢吃掉雄性的。” 龙召青点了点头,有点忧郁,“感染体用在不同的人身上,就会替代或激发基因中的某一段编码,我们最近找到的受感染人,看来不是由同一个异体干的,他们被感染之后,在成熟期过后,居然能产生低阶感染分体。” “是啊,还好这些感染分体阶段不高,一遇阳光就化了,还不能影响人,要不然,这一化二,二化四的,咱们就麻烦了。”富察感叹半晌,没听见龙召青回答,回头看他摆弄器皿,知道他正怪自己的问题幼稚,他懒得答……于是虚心求教,“老大,陈仪琳一家被感染了万年覃,是属于真菌类,是有人从外部陪养的,而聂倩倩和崇明又不同,是虫类居多,丁梦舞也是虫类,老大,你是说这三个人是同一个异体干的?” 龙召青这才抬头看他一眼,点头,“那个人,一定是个高阶异体……又或许……”他脸色带有几分忧郁,“这世上还有猎因师活着?” “猎因师?老大,那是什么东西?”富察并不十分了解这些,龙召青从不跟他说,他问问题,龙召青一般采取的方法是置之不理。 富察有时候甚至认为他懒得和自己这种低等生物说话,免得拉低了自己的智商。 果然,这一次,他还是懒得搭理。 “丁梦舞到底杀了一个人了,你说,她会不会变成崇明那样?”富察只好另找话头。 玻璃门隔开的房间里,崇明忽然间撞上了玻璃,双目充血,獠牙突出。 龙召青这才答:“陈慕华不是好东西,前几年就撞死过人,也就是赔钱了事,他被刺伤,鲜血激发了丁梦舞的异变,丁梦舞行凶,但记忆已被我消除,再加上吃了我那截手指,以后都会正常,基因不会再变,最多就身上有点迷人香气。” 富察竖大拇指,“老大真是高明,真替我们学妹想得周到,只要保留那香气,丁梦舞以后可就发达了,丁家也不会那么处境困难,老大,您这是要暗底里帮咱们学妹?” 龙召青冷淡地说:“我是让她专心替我们办事!” “是是是!老大!”富察顺口应着,却还有想不明白的,“老大,为什么陈慕华化成液体时会忽然爆开?没隔多长时间成了果酱?” “什么果酱,我影响了那老头的脑电波而已!爆开么,丁梦舞将消化液注入他体内,发生化学变化,产生大量气体,当然会爆了,你以前学什么的?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富察自动忽略后面的教训,呆了呆,“这么说,他吃下去的还是血酱?不对啊,老大,你能影响所有人的脑电波?” “那些人以那姓林的老头为首,他说是果酱,其它的人又怎么会再上前查看?人啊,劣根性,什么都跟风随众!” 富察就叹,“这下林家老头可得在医院住一两个月了,那血液再怎么着,也有点微毒?”又看了龙召青一眼,“老大,除了他,您还趁机影响了他儿子林靖吧?要不然作为一个医科高材生,他那晚说话怎么那么二?老大,你破坏人家情侣之间的感情!” 龙召青淡淡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么无聊的事我会做?” 富察想想也是的,龙召青此人懒得很,除了对杀怪感兴趣,没有一点兴趣爱好,对一切娱乐都不感兴趣,白长了一幅好相貌,像个百岁老人,没事的时候对着空窗户都能望上一整天。 冬天来了搬把椅子晒太阳,也能躺上好几天。 别说去管人家小情侣之间的那点八卦了,家里起火了他都懒得拿灭火器,富察有时感觉他让自己当他的助理就是为了让自己打理这些杂事,好让他自己能对窗户发呆,他替丁梦舞留一项能力,也是方便好使唤丁小西!免得她被家里的事分心! “哎,想不到林靖那么个高智商的人,情商低得让人发疯!”富察叹息,“可惜了咱们丁学妹了!” 一回头,龙召青早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去了。 阳光正好,从窗户射进,照在他的脸上,真像个石雕,俊美,冰冷,没有人气。 富察陪着他发了一会儿呆,实在没意思,说:“老大,我回学校了啊?” 龙召青连点头都欠奉。 富察觉得关在玻璃房的崇明比他都有意思得多,起码人家还能张牙舞爪表情丰富,只好自己走出去,轻手轻脚合上玻璃门。 第二十一章蹊跷 丁小西看着电脑发呆,她老觉得那晚有点蹊跷,几天以来,她不停地百度上查陈氏电子的消息,陈氏电子却没有一点儿动静,连新闻都没有,又翻了一下八卦杂志,以前陈慕华还隔三岔五出现在八卦杂志上,可现在那上面却依旧没有什么消息。 难道说陈慕华真的在她妹妹那里受了挫折,一气之下,飞到国外去了? 她有点发懵。 正想着,手机响起,她接了起来,丁梦舞懒洋洋地说:“姐,有电影公司找我拍戏,说是女三号,你说,我接不接?” 丁小西吃了一惊,“你学的哪里是表演?别是遇到了骗子吧?你有什么演技?” 丁梦舞说:“姐,别管什么演不演技了,这公司还挺正规的,哎,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几个活儿同时上门,我都不愿意去……” 比起听到这消息的吃惊,丁小西更惊讶于丁梦舞的态度,如果是以前,有一个小小的走台,她都会高兴好几天的。 “那你自己怎么想的?”丁小西小心翼翼地问。 丁梦舞说:“那就随便玩玩罢,反正给的钱挺多的,我准备拿这钱付个首期买个有电梯的房子,咱妈以后就不用爬楼梯了。” 丁小西咽着唾沫问,“到底多少钱?” 丁梦舞说了个数,丁小西吓得把手机都差点失手丢了,尖声,“那么多?” 宿舍里其它几个女生齐刷刷向她看过来,她忙压低声音,“你,你查清楚点,别被人忽悠了!你怎么会认识那种人的?” 丁梦舞说:“姐,你见识小了吧,这电视投资很大,给女一号是我们的十倍!他们才懒得忽悠我!不就是前几天晚上那两个死缠着我的男的,其中一个认识个经纪人,拿了我一张照片过去,让我去试镜,这不就订下来了!那副导演说我有种什么气质来着?对了,有种满不在乎的气质,正适合演恶毒而美丽的女三号……”丁梦舞在那边嘎嘎笑。 宁之夏拿眼直扫丁小西,丁小西只好走到阳台上,低声问:“你自己去的?没人陪着?” 丁梦舞说:“当然了,那电影公司就在誉景大厦内,你以为里面会发生逼良为娼的事?” 誉景大厦是本市一个高档的办公大楼,入住的都是正规公司,丁小西知道她好几个学姐学长去那儿求过职,但依旧不放心,“那难说得很,现在骗子太会伪装了!” 丁梦舞说:“首期订金都打到我账上了,他们骗我什么?” “什么!你已经签了合同了?”丁小西怒气冲冲地说,“你还问我干什么?” “姐……”丁梦舞拉长了声音说,“我想和你分享一下啊,高兴么?” 丁小西听到她那酥到骨子里的声音心就软了,“那,那你自己要小心些,听说娱乐圈复杂得很,别随便参加什么派对,答应人去夜店什么的,那里面的人啊,专门找你们这些小姑娘……” 丁梦舞哈哈笑了两声,“姐,你真像个老妈子,好了,姐,先别告诉妈,咱们买了房子,接咱妈过去,让她高兴一下。”说完,按熄了电话。 丁小西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发怔,慢吞吞走回宿舍,宁之夏就迎了上来,“小西,怎么了,听你说又是演员又是拍戏的,你们家有人拍戏?” 她这么一说,聂倩倩和陈仪琳也抬头朝她望。 丁小西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妹妹艺术院校里,有个同学接到了拍戏的活儿,她打电话告诉我。” 宁之夏就没兴趣了,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你妹那艺术院校可没出过什么出名的人,我记得吧,前几年有个十八线小明星回校捐款,拉了个条幅搞得事儿事儿的,什么拍戏,演电影,出名哪有那么容易?” 丁小西点头,“是啊,还是咱们踏踏实实做人好些。” 宁之夏说:“不过你妹妹长得挺漂亮的。” 丁小西谦虚,“也就一般吧,以后她毕业了,当个舞蹈老师就好了。” 宁之夏这才不八卦了。 丁小西嘘口气坐回桌边,聂倩倩凑过来说:“小西,你妹身上有股味。” 丁小西一怔,“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妹妹?” “当然见过,就上次,你说给我吃药,但忘了,我找你拿那次!” 宁之夏支愣起了耳朵,丁小西忙使了个眼色给她,“哦,原来是感冒药那次?” 聂倩倩点头,“对,就那次,我远远看见你妹妹了,都觉得她好看,想亲近亲近。” 陈仪琳也凑过来,“比我好看?” 聂倩倩鄙视,“当然比你那张鬼脸好看得多,人家那是天然的……” 丁小西怕两人说出什么不适当的,当断了她们,“行了行了,都别说了,各回各处!” 聂倩倩没回去,“小西,你放心,你妹妹出不了事,有空我和陈仪琳帮你去那电影公司看看。” 陈仪琳也点头。 丁小西吓了一跳,心说她们俩这一去,岂不是要上演鬼片?忙摇头,“不用不用,等真有事的时候再找你们。” 说完,赶紧拿药出来,一人塞了一颗,让她们俩服下。 宁之夏对此倒没太在意,只奇怪地看了三人一眼,回过头去拿起手机打电话。 丁小西到底不放心,心想明天就是周末了,还是得让丁梦舞回家一趟,好好问问她,正盘算再打电话给她,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拿起一看,原来是林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不知道为何,自上次去他家之后,丁小西就有点怕见林靖,她看了那闪动的电话号码半晌,才接了电话往门外走,来到走廊避静之处,“林靖?” “小西,你好几天没来实验室了?听说你把实习生的位置辞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林靖连珠炮一般追问下来。 “林靖,快考试了,想好好儿复习一下,实验室就不去了。”丁小西说。 “你哪门不行可以来找我啊,我帮你补习,实验室的工作这么重要你为什么不来?我都和教授说好了,以后你可以留校的……”林靖说。 “林靖,林靖……”丁小西不得不打断了他的话,“实验室那份工作真不适合我……” 林靖在那边喘息急促,“小西,你怎么了?上次来我家以后就躲着不见我,是因为我的爸妈吗?”他越说声音越大,“小西,我认定你是我的女朋友的,我们以后还会结婚的,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用心?哪有婚姻一定会得到父母同意的?小西,你让我很累你知道吗?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努力!” 丁小西哑口无言。 林靖说了半晌,慢慢停了下来,似乎恢复了些理智,“小西,这个周末我们见一面吧,好好儿谈谈?” 丁小西迟疑了一会儿,丁梦舞还是占了上风,商量着说:“林靖,要不下周吧,这个周末我想见见我妈和妹妹……” “嘟嘟”挂断电话的声音响起。 丁小西看着手机发呆,不由自主揉起自己的头顶长发,长叹了一声。 但她实在担心妹妹,点开了她的朋友圈查看,却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和以往一样,都是些上课啊,吃饭啊,心灵鸡汤之类的,至于她被人挑中出演女三号只字未提,丁小西又有点安慰,心说丁梦舞到底懂事了许多,没有到处炫耀。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实在心急想见到妹妹,正想着要不要跟宿管阿姨打声招呼去妹妹的学校一趟,宁之夏凑了过来,神神秘秘地说:“小西,今晚有空么,陪我见个人。” 丁小西对她那表情简直是太熟悉了,吃惊之极,“又有新目标啦?富察呢?” 宁之夏瞪了她一眼,“网撒得大,鱼才捉得多,懂不懂!我觉得这次的这位才是我的真命天子!” 聂倩倩和陈仪琳同时哼了一声,鄙视地朝她翻了个白眼。 宁之夏压根不理,摇着丁小西的手说:“他啊,是工程系的助教,去年留校的博士生,长得不错的,难得人家主动约我,小西,你可一定要陪我走这一趟。” “你自己去不就行了?”丁小西说。 聂倩倩阴阳怪气,“宁之夏,你不怕人家看上的是小西?要我是男人……哼哼……” 宁之夏哼了一声,“小西是我最放心的人,你们我才不放心呢!” 丁小西苦笑,“多谢你瞧得起我,但我今天……” 宁之夏说:“不许说没空!现在都晚上九点了,你还想去哪?就半个钟,半个钟头就行了,在学校旁边的甜品小吃店。” 丁小西看了一眼钟,果然差不多八点半了,算了一下时间,知道不够,只好任由宁之夏拉着往小吃店走。 孙奇是个清清瘦瘦的大男孩,见到她们有两个人,有些吃惊,忙招呼她们坐下,他点了个果盘送了过来,又问两人喜欢吃什么,招呼得体贴周到。 丁小西见他的视线全落在了宁之夏身上,把自己全都忘记了,只好独一个人咬吸管喝饮料。 第二十二章小区 孙奇聊了一会儿,总算把视线落到丁小西身上,问:“丁同学,你也和宁之夏一个寝室?” 丁小西点了点头,问他,“孙学长,听说您是助教,是去年留校的?” 孙奇点了点头,呵呵笑了两声,“和龙召青属于同一批,不过么,人家可出名了,你们只认识他,不认识我。” 宁之夏赶紧说:“我还是觉得孙学长人好,亲切。” 孙奇又笑了,见宁之夏吃完了面前的冰激凌,把自己面前没吃的推过去,“你吃吧。” 宁之夏羞答答地垂头,“孙学长,你不喜欢吃就别点啊。” 孙奇温和地说:“我就想和你坐坐。” 丁小西成倍地感受到了身为电灯炮遭受的伤害值,在两人凝视的双眼中如坐针毡。 她正想偷偷溜走,孙奇抬头看她,很抱歉,“丁同学,这菠萝船不错,要不还来一个?” 丁小西只好坐定,“不用了,不用了。” “丁同学的家就在本市吧?听说在南山区一带?”孙奇随意问,“我住在北湖区碧绿园小区。” 丁小西略略愕然,“离我家不远啊,我家在东湖小区。” 她瞪宁之夏,怪她怎么什么都对人说。 宁之夏合掌求饶,朝她直挤眼。 孙奇叹气,“哎,前两天我妈打电话来,说咱们那一片啊,最近流行辟谷气功治病,还跟我说要参加,我怎么劝都不听,我妈交了几千块钱,眼见饿得一天比一天瘦,我都愁死了,丁同学,你们那小区有吗?” 丁小西怔了怔,抬眼看去,他的眼眸定定看她,似含有深意,可再仔细看去,他却垂下眼睛拿勺子搅动杯里的果汁。 “没有,我没听说过。” “那些骗子,简直太可恶了。”孙奇说。 他的话语虽然还是那么平静,可丁小西却中忽然一跳,也不知道那种感觉因何而起,仿佛有股丝般的寒意自脚心升起,直窜向背脊,他敲着杯子的声音让她想起了电视里见到过的,冰锥打进厚厚冰层的声音,冰渣子四溅。 宁之夏插嘴,“是啊,最近骗子盯紧了老年人,什么骗局都有,孙奇,你得好好看着阿姨,要不,丢了钱事小,阿姨身体坏了可就惨了。” 孙奇就瞧她,语调肯求,“之夏,要不这个周末,你陪我回趟家吧,我说了她不听,也许你说,她就听了,我妈喜欢女孩。” 宁之夏脸上红润自腮边升起,直蔓延到全脸,她吞吞吐吐,“孙,孙奇,这怎么行,我,我们一共只见了两次面,去你家里不好吧?” 孙奇凝视她,温柔地说:“有些人只见一面就够了。” 丁小西头皮都起了疙瘩,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啊!” 宁之夏看都没看她。 这一次,孙奇也光顾着凝视宁之夏了。 丁小西默默移开椅子走出甜品店,走几步回头,还看见两人在凝视。 不由自主的,她打了个哆嗦,忽然想起了林靖,他们俩人仿佛从没有这样对视过,自听到林靖向她表白后,她确实陷入短暂的兴奋开心之中,可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她踢着路上的小石头慢吞吞往前走,走没两步,面前站了一个人,她抬头一看,却是正在她在想的那个人,他垂眸看她,气恼而委屈的看着她,“小西,这些天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也不去实验室?” 他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握住她的胳膊。 丁小西后退了一步避开,勉强地笑,“林靖,这些日子我忙么,英语要考级了,论文也没写好,曹教授还特意警告了我了,这几天解剖课……” 林靖没有说话,只看着她,隔了好半晌才慢吞吞地说:“小西,几天前,我看到你和龙召青在咖啡馆里。” 丁小西愕然瞪他,“我在那儿打工,你不知道吗?” “打工?你缺钱花,为什么不告诉我?实验室的那份工作钱给得不够吗?你一个学生要花什么钱?”林靖怀疑地看着她,“小西,钱对你来说,真那么重要?” 丁小西无力地看他,“林靖,我家和你家不同的。” “小西,你看你,我又没嫌弃你,你这么在意干什么?就因为这个,你才躲着我?”林靖高兴了起来,拉起她的手,“小西,你放心,咱们一起努力,一定能渡过难关的,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并不代表你的家人……” 丁小西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林靖,我并不觉得我的家人有什么不好的。” 林靖一怔,忙解释,“小西,我并没有看不起他们的意思……” 丁小西越发感觉无力,“林靖,眼看宿舍要熄灯了,你先回去吧,等下周,下周咱们找个时间聊聊,这周我真没时间,我妹妹那儿……” 林靖一阵心慌,原本极为确定的事忽然间不确定起来,他握紧了丁小西的手腕,“小西,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告诉我!你别这样一声不吭好吗?” 丁小西说:“没有啊,只是这周真的没时间……” 她感觉到手腕隐隐生痛,想抽了出来,只一动,林靖却握得更紧了,她吃不住力,脸露痛苦之色,“林靖,你握痛我了。” 林靖手松了松,却并没有完全放开,“小西,你不能一直找借口逃避,你到底怎么了?” 黑夜之中,林靖清俊的脸变得狰狞曲扭,让丁小西看得隐隐有了几分害怕,她使劲想抽出手来,“林靖,要熄灯了……” 忽然有人高声问:“丁小西,丁小西……” 富察走了过来,含笑的眼睛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林靖这才松开了她。 “富察……”丁小西如获大赦,“有事?” 富察笑吟吟地看林靖,“丁小西,这位就是林靖?林学长?林学长,您那篇发表在美国医学杂志上的基因工程论文我看过,写得真好,德伦教授把那论文当范文在课堂上讲读呢!” 林靖恢复了几分理智,矜持地说:“没什么。” “我有好几个不明白的地方,想向您请教请教,有空吗?”富察搭上了林靖的肩头。 宿管阿姨的叫声响起,“同学,你还不进宿舍?” 丁小西忙说:“林靖,我转头找你啊!”忙跑进了宿舍。 熄灯音乐声中,她偶一回头,就见富察一手搭着林靖,却回头向她挤了挤眼,她知道富察是特地来解围的,不由感激地向他点了点头。 …… 丁小西走进家门,屋子里静悄悄的,她叫了两声:“妈,妈,梦舞,梦舞?” 没有人回答,客厅的玻璃茶几上散乱的宣传册,她拿起来看了看,见是些健康宣传,就不以为意的放下,也许妈和她的老姐妹们在外边有活动吧? 她心里想着,走到厨房看有什么菜,见空空如也,她不同也有些奇怪,今天是周末,妈是知道她们两姐妹要回来的,照以往的情况来说,她应该早买好了菜在厨房忙乎了。 丁小西边思索边拿手机出来给苏珍打电话,电话接通了,是苏珍熟悉的声音,“妈,您在哪儿?我回来了!” “小西啊,你自己买菜煮饭,今天晚上我和几个老姐妹有个聚会,你们自己一起吃,我晚点回来。”苏珍说。 电话那头传来了悠扬的音乐声,像有人拉长的声音吟唱什么。 这是什么新曲子?丁小西心里想,真古怪。 “妈,那您快点回来啊,梦舞回来了吗?”丁小西问。 “没有,她没给我打电话,应该差不多了,你等她一起回来吃。”苏珍吩咐。 “吸气,呼气……在呼吸之中向宇宙汲取能量,让能量游走全身……”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有人叫,“苏阿姨,苏阿姨,快来,能量吸收不能被打断……” 电话挂断了。 丁小西心里一跳,脑子里忽然间想起了孙奇说的那些话,她视线移到了茶几上,拾起茶几上的宣传单看得清楚:健康活动中心……辟谷,用上古能量驱寒服气法治病,不仅可以从宇宙吸取能量,还能驱寒,除湿,调理睡眠,治疗各种疾病,尤其对糖尿病,高血压等有奇效。 妈该不会真的参加了什么辟谷养生班吧? 丁小西正在发怔,房门打开了,丁梦舞提着大包小包出现在门口,她见丁小西脸色不好,放下东西问:“姐,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梦舞,你给妈打电话时问过她在做什么吗?”丁小西问。 “问过啊,好不是和一群老姐妹跳跳广场舞什么的。”丁梦舞说。 丁小西把宣传单递给她,“你瞧……” 丁梦舞扫了一眼,“健康活动?辟谷养生?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从人家那里听到个消息,说咱们这一带专门有人用这种办法骗老年人参加养生班,让人不吃饭,用辟谷气功什么的治病,有些老人因此病更加严重,不治身亡。”丁小西说。 丁梦舞也担忧起来,“咱妈不会这么容易被骗吧?” 丁小西喃喃地说:“刚才我给妈打电话,电话里有个男人的声音,说什么汲取宇宙能量……” 两姐妹互望了一眼,向门口跑了去,丁小西想了想又停住了,回头拿了那宣传单,说:“地址在这儿。” 第二十三章警察 她们来到宣传单上的地址,那是一栋老旧的六层无电梯楼房,一群头发花白的老人陆续从院门口走了出来,她们一眼看到了苏珍,她正和送她出门中年人说着什么。 两姐妹忙迎了过去,苏珍精神还好,中年人一边说,她一边点头,像个小学生。 见两姐妹过来,那中年人看了她们一眼点了点头,“你们是苏大姐的女儿?苏阿姨这身体,毒素多啊,今儿我给她做了梅花放血清毒,再做一个疗程的辟谷,身体内毒素清得差不多了,到时再进行高阶修行……” 丁小西打断他的话,“好了,谢谢叔叔,我妈还有事,我们先回去了。” 中年人还想说,丁梦舞拿眼角斜了他一下,似笑非笑,“怎么,叔叔有意见?” 中年人畏瑟了一下,避开她的视线,转头对苏珍说:“苏大姐,明天您准时来,记得我告诉你的话……” 苏珍连连点头。 中年人再看了两姐妹一眼,这才进屋去了。 三人走出院门,苏珍脸上兴奋末褪,“小西,梦舞,你们瞧,我的精神是不是好了许多?” 丁小西和丁梦舞互望一眼,勉强点头,“是啊,妈。” 苏珍欢喜地说:“还好我参加你李叔办的这个班,以前老李头全身都是病,可你瞧,他只参加了一期,身上什么病都没有了,每天能跑上十里!还有你钱叔,那个大胖子还记得吗?以前走路都要喘两喘的,现在你看多瘦!高血压啊脂肪肝啊,什么都没有了!” 苏珍指着前边走着的那中年人说。 正巧那人回头,是个瘦巴巴的老头,咧开嘴朝几人笑了一下,皱纹满脸,眼眸阴深,衣服贴在单薄的身体上,似乎风一吹就会飘走。 无来由的,丁小西就打了个寒颤,想了想说:“妈,您参加这个,身体真的吃得消吗?听说辟谷不能吃饭?” 苏珍点了点头,“对,所以今晚上你们自己煮东西吃,我就不吃了,刚才师傅给我点了穴,我一点都不饿!” 两姐妹急了,丁梦舞首先就不同意,“妈,这怎么行?您不是常说,人是铁,饭是钢吗……” 苏珍打断了她的话,“这都是为了治病!治好我身上的这病,我还能多陪你们几年!吃了那么多药都不好,钱也花了不少了,如果能一下子治好,我受多大的苦都行!以后你们的路还长着呢,还要成家立业,我可不能再拖累你们,不能再因为我的病搭钱进去了!” 丁梦舞还想说,丁小西拉了拉她,摇了摇头,丁梦舞只好不说了。 回到家里,苏珍躲到房间盘腿打坐,说没到时间不用叫她。 两姐妹来到僻静处,丁梦舞说:“姐,你为什么不让我劝劝妈,她很明显就是被骗了!这帮死骗子,看我怎么治他们!” 她咬牙切齿。 丁小西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妈那个脾气,没有确实的证据,她怎么会信?咱们越劝,她越不信,只以为我们怕她受苦,依我看,得找出这所谓辟谷班骗人的证据来。” 丁梦舞迟疑起来,“说起来那钱叔的确瘦了许多,身体看起来也好了,也难怪我妈会信。” 丁小西也叹气,“是啊,妈为了她那病,什么偏方都试了,钱也花了不少,现在有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前边,那她还不死死抓住?” “姐,现在怎么办?”丁梦舞也发愁,“要不咱们报警?” 丁小西摇头,“估计警察不会管的,他们打着养生的旗号办班,参加的人自愿自觉,有谁能证实这是骗局?” “那怎么办啊?”丁梦舞说。 丁小西一眼看到远处背了个双肩包往小区岔道走的人,忙扬声唤,“孙奇,孙同学!孙同学?” 孙奇回过头来,讶异地看着两人,“丁小西?你怎么在这里?” 丁小西说:“孙奇,你真住在这里?” “是啊!”他看了两姐妹一眼,“你这在这儿?和我家隔得这么近?” 丁小西踌躇说:“孙奇,你上次说的那个辟谷气功班骗老年人钱的,你还知道什么吗?” “怎么?你们家也遇到了?具体怎么样的我不知道,但我妈知道,还好我妈醒得快,要不,你们来我家,和我妈谈谈?”孙奇指着前面十几米远的公寓楼,“我家就住那里,不远。” 丁小西还在迟疑,丁梦舞早拉了她跟着孙奇往他家走,“好啊,去瞧瞧咱们邻居,孙奇,你是我姐的同学?还是留校助教?你是研究生留校的吗?” 孙奇好脾气地一一回答,三人一边走一边说,很快来到了孙奇家。 孙奇的母亲赵蔓正好买菜回来,看儿子带了两个女同学回家,倒也没多大的惊奇,只是笑笑,给她们倒了杯茶,去厨房放好了菜,这才回来说:“阿奇,这是你的同学啊?” 孙奇点头,指着沙发,“妈,你先坐下,有事问你。” 赵蔓把手上的水在围裙上擦干,坐在沙发边上,“要问什么?” 她似乎小心翼翼地看了孙奇一眼。 丁小西略觉诧异,说:“阿姨,也没有别的,听说您前段日子也被那些办辟谷气功的人骗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您给我们说说?” 赵蔓顿时浑身放松了,再看孙奇一眼,“哦?这件事啊?那帮骗子是一个月前搬来的,听说里面个什么大师,是在终南山修行的,有一套辟谷练功的方法,我们这些老家伙没地方可去,不就跟着凑凑热闹,我后来参加了几天免费班,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就退了班,后来啊,那班里还有老人饿得进了医院的,就有人报了警,可不知道怎么的,过几天又没事了,换了个名字重新开张了。” 丁小西问:“他那辟谷养生真有效吗?” 赵蔓摇头,“我也不知道,但确实有人参加后减了体重。” “阿姨,里面有个钱老伯你知道吗?听说以前是个大胖子?” “知道,那是他们的活招牌,据他们自己说,钱老伯以前180多斤呢,参加了这个班,瘦了差不多五十斤,高血压什么的全都没有了,很多人都信,有些人参加班后确实身体好了……” 赵蔓正唠叨着,孙奇打断了她的话,“行了,就您相信这些!” 赵蔓缩了一下身子,嘟哝,“也没听说有什么不好的,怎么见得是骗人?” 孙奇提高了声音,“一期收费一万多,既不吃药也不打针,光吸收宇宙能量病就能好?” 赵蔓显然不敢和她这儿子顶嘴,“好了,好了,你说他们是就是,我去煮饭了,今晚吃什么?” 说完站起身来,走到厨房去了。 丁小西失望地说:“阿姨也不清楚他们是怎么回事?” 孙奇说:“哎,她糊涂得很。” 丁小西心底那股奇异的感觉又增添了几分,听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忽然坐立不安起来,说:“孙奇,那麻烦你了,我们先走了。” 孙奇说:“要不吃了饭再走?我妈做饭挺好吃的。” “不用,不用。”丁小西赶紧说。 两人告辞出来,丁梦舞瞧了她一眼,“姐,怎么了?像见了鬼一样?” 丁小西小心措词,“你觉不觉得孙奇和他妈相处有点怪?” 丁梦舞说:“挺正常的啊,姐,你说他们怎么怪?” “你瞧,我们和我妈相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哪会那么紧张?”丁小西说,“刚才阿姨坐在那里,身子坐得笔直,手也放得规规矩矩,说话时对孙奇察言观色,你说,这哪里是个当妈的?” 丁梦舞不以为然,“这是人家的教养吧?电视里那些民国太太们还不是一样,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那些大家族保留下来的习惯!” 丁小西说:“可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而且啊,我总感觉理由不是这么简单。” 丁梦舞说:“好了好了,我的女侦探,最近你怎么了,老疑神疑鬼的?” 丁小西心说当然了,每天和那两位住在一起,遇到的全是些颠覆三观的事,她没成神经病算好的了。 两姐妹边说边走往前走。 孙奇扯上了窗帘缝隙,转过身来看赵蔓,“你看看你,能不能正常点?差点被她们看出来!” 赵蔓缩头委屈地说:“我已经尽量了,那个叫丁小西的姑娘太精明了。” 孙奇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你还能干什么?”说完坐到了沙发上,见她还呆呆站着,瞧她一眼,“还不把饭茶端出来?” 赵蔓忙进厨房端饭菜,把端好的饭送进他手里,拿了双筷子递给他,问:“接下来您准备怎么办?” 孙奇拿起筷子拨饭,冷淡地说:“总有一天能查出的。” 赵蔓打了个哆嗦,用手搓着衣角迟疑站着,孙奇抬起头来,“还不坐下吃?杵在那儿干什么?” 赵蔓这才小心翼翼坐下,拿了碗过来,一颗颗地往嘴里扒。 两人沉默着坐着吃饭,只听得见筷子敲在碗上叮叮当当的响。 孙奇似乎想到了什么,端起碗,脸上忽然露出丝奇异的微笑,“这些人 第二十四章孙奇 赵蔓打了个哆嗦,吞吞吐吐地说:“这,这样不好吧?我们就住在这里,我不想再搬家了……”她伸出手去,拉住孙奇的衣袖摇了两摇。 孙奇不耐烦地抽回衣袖,“怕什么怕?不会查到我们头上!” 赵蔓嘟囔,“我们都搬了十次家了,真不知道您在躲什么?” 孙奇敲碗,“吃饭!不该你管的就别管!” 赵蔓只好又端碗吃饭,眼里噙泪,边吃边扁嘴。 孙奇看了她一眼,脸色放缓,夹了块肉进她的碗里,“行了行了,我会小心的!” 赵蔓抬头看他,脸色变喜,“真的吗?” 孙奇点了点头,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 ……… 丁小西回学校之后,一整个星期都心神不定的,连聂倩倩都看出不对劲来,接过丁小西递过来的药,吞了下去,问:“丁小西,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陈仪琳边嚼药边嘲笑,“聂倩倩,这还看不出来?小西她家里出事了罢?” 丁小西想起陈仪琳那项特殊本领,心惊胆颤地问:“你不是在墙上又看出什么人的脸了吧?” 陈仪琳摇头,“没有,有人死我才能看得见。” 丁小西抚着胸口说:“这就好。” 聂倩倩瞪圆了眼兴致勃勃,“出事了?小西,别忘了我啊,我帮你!” 丁小西想了想,心说到了必不得已的时候,还真是得她们两人出手,吓一吓那帮骗子?可该怎么操作?她们俩出手可别吓出人命来? 正想得头大,手机响了起来,丁梦舞在那边惊慌失措的喊,“姐,姐,不得了了,出事了,派出所的人到咱们家去了,你快回来。” 丁小西手一抖,差点把电话都给摔了,忙问:“怎么回事?你在哪?” “我从学校请假马上赶回去,姐,你也快回来!”丁梦舞说。 丁小西听着手机里的挂断声,惊出一身冷汁,忙向老师请了假,往家里赶了去。 回到她们家,家里聚满了人,却都是些老头老太太,两三个民警站在沙发前,和坐在沙发上苏珍握手讲着什么。 丁梦舞也回来了,两姐妹刚好遇上,互望一眼,从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疑问,苏珍一眼看见她们,向两姐妹招手,她们忙挤了过去。 “妈,出了什么事?”丁小西问。 苏珍脸上现出些愧色来,垂头说:“小西,梦舞,都怪我不听你们的话,差点上当受骗,连累了老姐妹和街坊。” 几个大妈连声说:“哪能这么说,要不是老姐姐你,那些人怎么会说出真相?还好抓住了他们,让他们退了钱,免得我们人财两失……” 民警见两姐妹一脸懵懂,解释说:“多亏了苏姨,那些人才会主动交待问题,我们早盯上这批人了,可一来没有人报案,二来受害者自己并不认为受害,立案困难,他们钻了政策的空子,也算得上合法经营,如果不是苏姨让他们说出真相,这个案子哪会这么容易破?” 两姐妹互望一眼,丁梦舞惊奇地问:“我妈协助破案?她是怎么协助的?” 民警挠了挠头,似乎也有些困惑,“我们接到报案赶到时,那批人正老老实实地交待问题,没费什么劲儿,一五一十什么都说了。” 一位大妈挤了过来点头,“是的,是的,你妈问一句,他们答一句,还不停道歉磕头,什么都说了!说他们所谓的辟谷养生完全是骗人的,是自己看了几本书就办了这么个班!那个钱老头本来就得了癌症,所以瘦成了这样,他们给了钱老头钱,让他打活广告,骗不少人进班!” 几位大妈你一句我一嘴的插话。 丁小西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她妈到底怎么让这帮子人说出真相的,不由回头问她,“妈,他们就这么说出了真相?” 苏珍说:“昨天晚上我在小区门口遇到了他儿子,说钱大伯在医院去世了,我觉得有点不对,我回去问那位辟谷师傅,他一开始还不承认,但不知道怎么的,说着说着,他们就什么都承认了,还自动召了老姐妹澄清真相……” 丁小西越听越糊涂了,“妈,他们就那么老实?” 苏珍点头,“是啊,就是这么老实!” 民警脸上困惑没解,也点头,“妹子,我当民警十几年了,还从没见过这情况,真的是主动承认的,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一般的,什么都说了,还真别说,如果罪犯都像他们这么老实,我们可就轻松了,你妈啊,简直是个审讯的天才。” 苏珍有些小得意,谦虚,“我也没做什么,就是痛骂了他们一顿,问他们如果自己的爹妈会让他们参加这种班吗?说着说着,他们就哭了起来,什么都交待了!” 民警赞扬,“苏姨真会做思想工作。” “是啊,是啊,我们这些老妈子,怎么会说那种话?” “老钱也真是的,为了钱,什么都不顾了,帮着这些人欺骗我们老街坊!” “他也可怜,听说没钱治病,只好拖着,瘦成了那样子,也是没办法。” “那也不能帮那帮骗子!你瞧,为了帮那群骗子,听说他还每天涂脂抹粉的,难怪看起来气色那么好……” 丁梦舞把丁小西拉到一边,轻声问:“姐,你信吗?咱妈真有那么好的口才?说几句话就让那些人什么都说了?” 丁小西摇头,“我也不信,但大家都这么说……” 丁梦舞说:“真是奇怪得很,难道真有老天爷保佑?哎,不管了,总之咱妈不参加这个骗子班就算了,也免得我们担心!” 丁小西也只好点了点头。 民警大妈们走了后,苏珍还陷入亢奋中不能自拔,问丁小西两姐妹,“你们是不知道啊,我指着他们怒骂,一开始他们还不愿意承认,可到了后面,他们可都被我说得心服口服了,小西,梦舞,你们说你们的妈厉害不厉害?” 丁小西点头,“厉害,厉害,妈,他们是怎么被你说服的?” 苏珍拍着胸口说:“就靠我的口才啊,一开始啊……” 她详细说完,丁小西还是不得要领,只好说:“妈,今天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妈……您吃了饭吗?” 苏珍说:“当然吃了,那帮骗子都已经被捉了,你以为你妈还信他们那套辟谷治病?” 丁小西总算放心了,两姐妹吃完晚饭也睡了下来。 到了晚上,丁小西忽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房间里一闪而过,她忽然间惊醒,抹了把额头冷汗,心说莫不是自己吓自己? 微风吹拂,把薄纱窗帘吹得飘起,她忽然看见有道黑影站在阳台上,她的心扑通扑通狂跳,忙尖声问:“是谁?” 窗帘扫过,那人却没有回答。 丁小西顺手摸到衣叉,往阳台走了去,等走得近了,看清那熟悉的背影,才舒了一口气,“妹妹,你干什么?” 丁梦舞却没有回答,手撑在阳台,一条腿搭了上去,身子探向阳台外,看样子想跳了下去,丁小西吓得魂都没了,丢了衣叉拉住她,丁梦舞在她手掌里挣扎,脸被窗外的灯光照着,惨白惨白的,尖声叫着,“我不想活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让我死了吧!昨天考试又只考了个及格,她们都笑我!说我是花瓶,说我演技不好!人生有什么意思?姐,你知道么,咱们没有爸爸,从小到大都被人嘲笑!我早就不想活了……” 说着,说着,满脸都是泪,似乎悲痛得无与伦比。 丁小西死命抱住了她,“妹妹,妹妹,有什么大不了的,为这些小事你就要自杀?你知道从阳台上跳下去会摔得多么丑么,你那么爱美,你愿意吗?” 丁小西好说歹说的,好不容易把她安抚了下来,拉上窗帘之际,却看见对面楼正对着她们家阳台之处,似乎有光影一闪,吓了她一跳,仔细看去,对面却黑忽忽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她看错了? 她把丁梦舞拉回屋子,想着想着,实在觉得蹊跷,仔细问她,“妹妹,你怎么忽然就这样?发噩梦了吗?” 丁梦舞情绪有点稳定了,拿纸巾拭眼角,“姐,我也不知道,我正在床上睡着呢,忽然间就觉得人生没有意义,想死,原来还想和你聊聊的,可一走进你的房间,看见那个阳台,就想跳下去……” 丁小西心底冒起股寒意来,“梦舞,你到底做了什么梦?” “没有,我没做梦,就是忽然间想死,觉得心里烦躁得很,听到咱妈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就烦!” “你听到了咱妈的脚步声?”丁小西问。 丁梦舞点了点头。 丁小西不得要领,只好说:“你和我睡一床吧。” 接下来的时间倒没有发生什么,丁梦舞睡得极香,连翻身都没有,丁小西却一个晚上没睡着,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一连串发生的奇怪事儿,天擦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正迷糊间,却被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丁梦舞已经坐了起来,两姐妹忙披上衣服开门,门口站着的却是昨天的那两位民警,他们的脸色都不好,脸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框。 “李叔,黄叔,怎么啦,有事吗?”丁小西问。 李叔点了点头说:“有些事想找苏大姐核察一下,苏大姐有空?能去派出所一趟吗?” 说话间,苏珍也披衣出来了,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老李?” 年青些的民警小黄忍不住了,“苏姨,你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五个骗子全都自杀了,有的用腰带,有的自己把头卡在了铁栏杆里!哎……” 两姐妹一脸震惊,苏珍更是吓得站不稳脚。 李叔和小黄互看了一眼,李叔就忍不住叹气,“咱们这片还从没遇到过这么大的案子,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那些人一个接一个的自杀,哎,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进去了最多两三年罚款了事,怎么会无端端自杀呢?“ 他一把揪下警帽,捏在手里,似乎觉得这动作不雅,又把警帽重戴了上去。 小黄说:“所以,只有请苏姨再去派出所一趟,好好儿回忆怎么回事?” 丁小西说:“我们也去!” 李叔默默点头。 三母女换了衣服,跟着两个民警来到派出所里,整个派出所已经由警察包围了起来,有几名穿休闲服的便衣一脸凝重的在一边说着什么,围观群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指指点点地互相询问。 胖胖的崔所长走了出来,看见她们母女,点了点头说:“你们来了?还好救回一个……哎!” 丁小西母女随着崔所长心惊胆颤地走进办公室,救回来正是那位初见面时见到过的传授辟谷的师傅,只见他脖子上缠了白色绷带,一脸焦躁憔悴,哪有半点初见面时的仙风道骨? “我对不起他们,是我骗了他们,让我死吧,我死了才能赎罪,我做人还有什么意思?老婆跟人跑了,孩子不成器!还是个丫头!让我死吧,我想死!”他嘴里喃喃叫着,痛哭流涕。 两个民警按住了他,才阻止他把头往墙上撞。 崔所长疲惫不堪地说:“一整晚上都是这样,好不容易救回来了,趁人不注意翻了好几次阳台想跳楼,给他戴上手铐,就自己拿手铐往脖子上勒。” 崔所长双手做了一个勒脖子的动作。 “只好把他反绑在椅子上,让同事们看住他,轮流换了好几轮同事,还是差点出事!”崔所长指着他额头说。 果然,他额头肿得老高,淤青不堪,显然是刚刚才撞过了。 丁小西三人面面相觑。 丁梦舞就问:“崔所长,其余的几个全都自杀死了?” 崔所长点了点头,一脸倒霉,“本来只是个小案子而已,昨天晚上关进来,今天就要押走了,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好像得了传染病一样,全闹着要死!” 丁小西咽了口唾沫问:“看守所看管得不严吗?他们怎么找到东西自杀的?” 第二十五章自杀 崔所长眉头皱成了一团,“一心想要自杀的人在哪儿都能自杀,他们有两个撕乱了自己身上的衬衫做成长布条挂在铁栏杆上死了,另外两个好像商量好的一样,一个咬断了另外一个人的喉咙,剩下的那个就撞墙死了,只有这姓肖的,迟一了步,但头也套在了套索上,你们瞧,看守的小孙只走开了一小会儿,就成了这样子。” 一个年青的民警满脸惊惶地站在一边,那就是小孙了,看来也吓得不轻。 丁小西只觉得匪夷所思,喃喃地问:“一个人咬断了另外一个人的喉咙?这是自杀吧?” 崔所长摇头,“被咬的那人一点挣扎的迹象都没有,怎么不是自杀?”他转脸望向苏珍,“苏大姐,这事还得麻烦您了,您且回忆一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怎么就无缘无故认罪了呢?在这之前,他们接触过什么人没有?” 苏珍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上课的时候就和他们说几句话。” 丁小西则问:“崔所长,你是怀疑有人逼着他们认罪?然后逼他们自杀?” 崔所长点了点头,“你看这情况,我们以前可从没遇到过!” “我想死啊,我对不起你们,苏大姐,来来,你掐死我!掐死我!”忽然地,那姓肖的又发出凄惨的尖叫,两个民警按他不住,他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跪在苏珍面前。 原来,苏珍独自走到了他跟前,似乎想要安慰于他。 苏珍手足无措,“大兄弟,你有错就改就是好了,以后不犯就是了,怎么能想着自杀?你还有老婆孩子,还有家人……” 姓肖的更是后悔痛苦,满脸的泪,“苏大姐,我是罪人啊,我对不起你,让我死吧!”他把头磕在地上彭彭地响,额头上的肿块破了,流出血来,溅得周围都是。 苏珍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丁梦舞忙上前扶住了她,丁小西看到这个情形,不知道怎么的,心底隐隐觉得不妥,可又不知道那不妥之感从何而来,耳边传来了嘈杂吵闹之声,那股人声仿佛从天边传来,传至她的耳里,似有若无,她看着苏珍,自己的母亲,那张熟悉的脸却渐渐变得陌生了,她视线移到了苏珍边说边抖动的双腿上,踏踏踏,踏踏踏,她听得见,似乎又听不见。 一定有什么地方变了,变得连她自己都不敢确定。 她缓缓抬头,望向窗外,广场上停车场里,走下来两个人,一高一矮,她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旋风般地冲了出去,连丁梦舞在身后叫都没听见。 龙召青和富察正说着什么,见她跑了来,停住了,皱眉盯着她。 富察则打了声招呼,“嗨,学妹。” 丁小西气喘吁吁地说:“龙学长,你来到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发现?龙学长,你发现了什么?有异体?是谁?他们自杀是不是异体故意做的?” 龙召青不答,看富察。 富察笑着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小学妹,我们那小庄也归这片管,我们老大要换身份证,来拿身份证的!” 丁小西压根不信他的话,直视龙召青,“依我这些天的观察,老大懒得很,哪里有怪物出现,哪里就有咱们龙老大,取身份证这种小事,龙老大还不让富察同学你来跑腿?哪会亲自来?不对,这里一定有什么!” 富察滞了滞,看了一脸淡定的龙召青一眼,只好说:“丁小西,你的逻辑推理能力见涨啊?可这次真的推测错了,你看看,这大太阳底下,朗朗乾坤的,能有什么?是吧,老大?” 龙召青冷淡看前方,“走吧!” 说完迈开大长腿往前走。 丁小西紧赶慢赶跟上,“老大,透露一点儿,这些人集体自杀是不是异体搞的?” 龙召青理都懒得理她。 她只好转身问富察,“富察,说说罢,到底怎么回事?”她想了想,最终还是问出了口,“这些人自杀,和我妈有没有关系?” 她紧张地盯着龙召青的脸。 可龙召青脸上表情纹路都没有改变一下,她略略松了一口气。 富察就笑着说:“学妹,你别那么疑心重,我们真是来拿身份证的,我们是普通公民,也需要身份证的!” 说着说着,还真走到了户籍部去。 听到身后有人叫着姐姐,丁小西只好停住了脚步,心说真是自己多疑了? 丁梦舞和苏珍走过来,责怪,“姐,一眨眼你跑到哪里去了?” 丁小西就问:“崔所长问了你们一些什么?” “也没什么,我妈能知道什么,知道的早告诉他们了,崔所长见没有什么线索,就让我们回去,我估计他也事儿多得很……”丁梦舞顶着两个黑眼圈说。 “是啊,小西,咱们回去吧。”苏珍似乎也有些累。 三母女往门口走。 丁梦舞看见了户籍部门口走出来的龙召青和富察,惊奇地问:“姐,那不是你们那姓龙的学长?他来干什么?” 丁小西说:“来拿身份证的,说身份证丢失了,重新补办。” 丁梦舞没有说什么,只打了个呵欠,似乎累了。 此时,龙召青却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丁梦舞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心说这位龙学长的视线可真锐利,他的眼神似乎带着股清凉之意,她心中的烦躁被这眼神一扫,瞬间便没有了。 回到家里,苏珍出去买菜,两姐妹打扫房间。 丁梦舞一抬头,看见丁小西杵着扫把呆呆地站着,问她:“姐……” 丁小西一把握住了丁梦舞的手,“妹妹,昨晚上你想跳下阳台,是听到了什么吗?” 丁梦舞一怔,笑了,“姐,你还真放在心上?我那是一时冲动,哪会真的跳?”她见丁小西面色严重,思索着说,“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伤心,只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我去你房间找你,原来是想和你聊聊的,可一看见那阳台,就想跳下去。” 丁小西喃喃地说:“就像那几个自杀的人一样?只不过他们成功了,而你运气好,没有成功?” 丁梦舞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吧?姐,我那只是一时情绪冲动!” “但昨晚上,你那样子,可把我吓得不轻!”丁小西说。 “姐,你,你不是在怀疑什么?”丁梦舞紧张地四周围看了看,“咱们这房子够老的了,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说起来昨晚上,我还真像鬼上身了一样,事后想起来当时简直不像自己了,就像有人控制了我的情绪,让我只想往下跳,可不对啊,派出所也有不干净的东西?” 她眼神闪烁周围望着,忽然间,砰地一声,窗户猛地合上,窗帘被风鼓起,丁梦舞一声尖叫,躲到了丁小西的身后。 冷幽幽的风吹了进来,带来满室阴凉,衬着老房子墙上斑驳的残迹,有阴影一滑而过,让丁小西也后脖子发凉。 她哆嗦着说:“不会,不会的!” “姐,你别说不会,这个周末我回来,总感觉心里烦躁得很,晚上老作噩梦,不对,这屋子一定有东西!就像电影里说的脏东西!姐,要不咱们请个道士去去邪?”丁梦舞心神不宁。 丁小西哭笑不得,说:“妹妹,你还受过高等教育呢,也信这些鬼神之说?我怎么就没感觉?” “姐,那是你神经大条!”丁梦舞说。 此时,苏珍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提了两大篮子菜,两姐妹赶紧上前帮忙提着,到厨房做饭,争论才告一段落。 丁小西见满篮子的土豆,不由一怔,“妈,你买这么多这个干什么?” “对啊,这么多你怎么提回来的?”丁梦舞责怪。 “便宜啊,打五折呢,刚才啊,真遇到了一个好心人,我啊,提到半路上真提不动了,那小伙子一路帮我送回来的,他啊,长得又俊,还高,现在这么懂事忠厚的年青人可真不多了……”苏珍唠叨着。 丁小西一怔,忽涌起一个不可思议想法,急问:“妈,他,他长成什么样?” 苏珍迷惑地说:“怎么了?瞧你急成这样,你认识他?我又没仔细打量,他帮我提篮子,我还死盯着人家不成……” “不是……”丁小西心说难道真是龙召青?龙召青此人,是灾祸与不可思议之事的代表,有他出现,一定有异,要不然他能这么闲得无聊帮她妈提篮子? 懂事忠厚这两个词压根不能安在他的身上。 可她回头看苏珍,她正切菜,满脸笑容,鬓边银色发丝在灯光下发微微的光芒。 正常得很。 难道不是他?只是自己疑神疑鬼? 丁小西只好把满腹有疑惑和猜测放下,取了菜过来摘起菜来。, 这个晚上,却是风平浪静,丁梦舞再也没有跑到丁小西房间来,一家三口睡了个好觉。 ………… 富察走进宽阔的大厅,走到大屏幕底下,和龙召青一起看着上面拍下来的片子,问:“这是种什么变异?” “大腿以下骨骼变成了几丁质壳状物,形成中空状态,因此,只要下身动起来,就会产生共鸣和震动,形成次声波,从而影响人的脑电波,进而影响情绪,使成产生烦躁,焦虑,沮丧的感觉,有时甚至使人采生幻觉,如果变异本体对那人不满,次声波会成倍增加,无意识地按照主人的意识影响受体的情绪,最严重之时,让人产生自杀等悲观情绪,可这种次声波对周围人产生的副作用也大,您瞧,苏姨差点就害了她自己的女儿,昨儿个可吓死我了,咱们离得又远,差点救不了小西的妹妹,还好小西醒了,拉住了她,说来也奇怪,怎么小西不受影响的?” 龙召青没有回答,看着屏幕上那张放大的x片光图,皱眉,“这是一种昆虫基因,类似于蝉类的腹部,但经过了改良,具体取自哪种昆虫,却难以查证,地球上太多现代科学还没有查到的昆虫种类了。” 富察咽了口唾沫,“老大,您是苏阿姨的腿骨变异,形成了类似皮鼓一般的中空?只要她走动,就能产生次声波?次声波,我是知道一点的,这种声波人耳没法听见,能杀人于无形,一般火山爆发,海啸山崩,龙卷风才会产生,最出名的事件就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时,一艘海船经过马六甲海峡,全体船员忽然间齐刷刷死亡,事后查不出半点原因,经过多年之后才证实,那时的马六甲海峡离这艘船几十里远处正有一场海啸发生,海啸发生的次生波传至海船上,使船员腹腔产生共震,震破了船员内脏,这才使得他们集体死亡,苏阿姨走动的时候,就能产生次声波响人的情绪,严重到使人自杀,这可是以往咱们从没遇到过的!” 龙召青脸上表情都没改变一下,“怕什么?那个人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富察打了个哆嗦,嗫嚅,“越近就越危险啊老大,老大,我怎么觉得这次咱们要找的那人厉害危险得很!连他衍生出的变异体都这么厉害,老大,咱们能制服得了他么?” 龙召青冷眼扫了他一下,“你就直说吧,你认为我没他厉害?” 富察忙摇手,“不,不,不,老大最厉害,上天入地,有谁有老大这么厉害?只是咱们也要做好充分准备,避免不必要的牺牲是不?比如那生长液,我建议老大还是取点过来的好。” 龙召青坐到了沙发上,闭眼,“不是还有吗?懒得动!” 富察一声惨叫,“老大,您怎么能这样?这可是关忽性命的问题,这次为治好苏姨的变异,您又用了不少……” 龙召青双手合在胸前,闭上双眼,“回去一趟太烦了,又要爬山又要翻岭的,等我买辆直升机再说吧!” 富察怔了怔,“老大,您考了直升机牌照?” “没有,这不指望你么?”龙召青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 富察喃喃地说:“老大,我已经考了小车牌照,大车照,游艇照,直升机太难了。” 第二十六章不同 龙召青没理他。 他在屋里踱了半晌,也坐到了沙发上,“老大,你说丁小西是不是够倒霉的,怎么她身边两位亲人都被人盯上了?老大,苏阿姨的腿经过您这么一搞,倒是因祸得福了,她那腿的关节炎问题算是解决了,骨骼完全恢复之后,身体也会好转,老大,您这算不算间接帮了丁小西?这说明咱们跟着老大您还是有前途的!前段时间您帮了小西的妹妹,这又帮了苏姨,老大,您对小西隔外不同啊!老大,我跟了您这么久,您也对我不同一回两回罢?” 还是没人理他,身边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富察只好站起身来,喃喃地说:“小西宿舍里几个同学五一放假时去云雾山玩,我肯定是要去的,老大您既怕爬山又怕翻岭的,肯定不愿意去了,您放心,我会替您好好儿看着小西的!” 说完,往门口走,正要拉开趟门,听到身后说:“哪天?” 富察笑了,“老大,到时我通知你啊,你那辆越野车能借借吗?” 龙召青唔了一声。 富察边笑边拉开门走了出去。 ……… 丁小西回学校之后几天,还有点担心苏珍的身体,怕她饿了这几天,多少会有点后遗症,可每天打电话回去,苏珍却一天比一天好,声音中总透着欢欣,她就慢慢放下心来。 宁之夏一脸欢欣拉开门走了进来,拍了一下丁小西的肩膀,“小西,五一去云雾山咱们可说好了的啊,不许你找借口临时有事!” 丁小西无可奈何,“知道了,你都说了几遍了?” 宁之夏不好意思,瞧了一眼另外两位坐在桌子上看书的,压低声音说:“小西,我第一次和孙奇出去,说实在的,我有点怕,咱们一大帮人去还好一些。” 丁小西奇怪了,“之夏,你们单独相处好些吧?要我们一大帮子电灯泡干什么?” 宁之夏吞吞吐吐,“小西,单独和孙奇在一块儿吧,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可能咱们还不太熟……” 她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困惑来。 丁小西从没见她这样,“之夏,这一次认真了?看来孙奇是你的真命天子啊?” 宁之夏脸上困惑末解,“是不是他们这些高一届的学长比我们成熟些,有时候他说的东西我有点听不懂,小西,你的靖哥哥也这样吗?” 提起他,丁小西这才忆起似乎有好几天没有林靖的消息了,他也没有再打电话给自己? 想着该不该打个电话,又有点怕林靖提起他家里的事,让她去应酬他的爸爸妈妈,她拿出了手机迟疑,手机就响了,上面显示的号码是林靖的,她按下了接通键,走到阳台去接电话。 “小西,我爸妈想请你吃餐饭,就今儿晚上,包厢都订好了,在……” 他说出一大串酒店的名字,丁小西一个没记住,等他停了下来才勉强问:“林靖,这个,这个……你订下来时,能先问问我的意见吗?” 林靖静默半晌说:“小西,你别这样,我们以后总要面对父母的,你瞧,爸妈好不容易慢慢儿接受你了,咱们顺着他们一些,以后也好相处不是?小西,你别怕,有我呢,有什么咱们一起面对,我爸爸妈妈是很好的人,你和他们相处多了,就会知道的,小西,你遇事不能总这么退缩……” 丁小西被他说得沮丧之极,心说这真是自己的问题?遇到什么事只往后躲?要用更积极的态度面对人生? 她想了一大段成功学人生学,可总也提不起劲来,只好说:“那好吧,你把地址发过来,下午有节病理学,是曹教授上的,这节课不能缺,等上完了课我就过去!” 林靖声音之中显现出几分高兴来,说:“好,小西,我等你。” 接了这通电话,丁小西好心情完全没了,无精打采地收拾课本准备去上课,聂倩倩和陈仪琳自动自觉一左一右走到他的身边。 “小西,你不太高兴哦!林靖来电话了?”陈仪琳问。 “你这哪像在谈恋爱,他一来电话,你像世界末日来了!你就像在被某未知明的凶手追杀!”聂倩倩评论。 “对,人家男朋友来电话,一看那电话号码满脸娇羞,那甜蜜都能从电话里渗出来,一看就是在演爱情片,你呢,一接电话满脸惊悚,那股子苦恼从能电话里透出来,一看就在演恐怖片,小西,谈个恋爱这么幸苦,你还谈什么啊!依我看,赶紧分了!”陈仪琳说。 “也没那么严重,就是我不想见他爸爸妈妈……”丁小西吃不住这两人说话直白,辩解说。 “他老要求你顺着他,小西,他可从来没顺着你,他还不知道你妈和你妹吧?”陈仪琳说,“也不知道你家的情况?” 丁小西说:“我不想麻烦他。” “这说明你没把他当成最亲密的人,连这种事都没打算和他分享。”聂倩倩评头论足。 丁小西心说这两人经过一番改造,一个两个成了情感大师?但说实在的,她们说的话倒是一针见血。 “好了,你们别说了,还不快走,曹教授的课该迟到了。”丁小西说。 到了晚上,丁小西磨磨蹭蹭走出教室,没等她开口,聂倩倩自动取了她怀里的书,“小西,你有约会,我给你带回寝室。” 陈仪琳说:“记住,能分赶紧分了!” 丁小西苦笑看着她们两人走远,慢吞吞地往东校门走,果然,校门外停了那辆熟悉的车,林靖就站在车门边,丁小西那一瞬间差点拔脚往回走,牵扯开嘴角迎上去,林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没换衣服?还好我车里备着。” 丁小西强笑,“林靖,你想得真周到。” 林靖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亲昵地说:“谁叫我的女朋友这么糊涂,我不精明点,真怕女朋友被人拐走了。” 丁小西嘟囔,“谁能拐走我?” 两人上了车,林靖升起车子中间的遮板,让她换衣服,他心情很好,“小西,上次参加家宴之后,我妈对你印像大为改观,你可不知道,她在我面前赞了你好几次,说你虽然出身普通人家,可大气得很,我爸也是,对你赞不绝口,对了,你妹妹最近是不是要上个新戏?那部戏我爸也有投资的,女主角定了拿过好几次国际大奖的那位……” 丁小西换好衣服坐好,垂头看自己,林靖选衣服的眼光确实不错,衣服很舒适,也适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丁小西总觉得坐立不安,有种想从车子里跳出去的冲动,只随声附和,“是啊,是吗?我没问她,她那部戏真那么厉害?” 林靖兴致勃勃,“是的,这可不是一般的戏,好几个国际大佬都投了,我爸只占一小份,你妹妹虽然是女二号,能在这部戏里能占据一席之位,以后大有所为,我爸还说,你们家一定幕后有人,哈哈,我还不知道你么……” 丁小西怔了怔,看着林靖的后脑勺,思虑半晌总算问了出来,“林靖,你爸妈这次想见我,是为了,为了问这些事吗?” 她紧张地看着倒后镜,盯紧林靖的表情,果然,林靖眉头皱紧了,“小西,你疑心怎么这么重?很正常的一个家庭聚会,被你想成什么了?我爸妈怎么会是那种人?”或许感觉到了自己语气不妥,他放缓了语气说,“小西,他们是我的爸妈,肯定一切都为了我好的,我喜欢的,他们既使不同意,最后也会喜欢,你就放心吧。” 丁小西垂下头去,轻声说:“是吗?” “当然了,小西,你就放心吧。” 来到酒店的顶层餐厅,两人被直接带到了包厢里,林氏夫妇还没有到,两人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丁小西起了怀疑,问:“林靖,你爸妈真的请我们一起吃饭?” 林靖脸色不好了,“也许他们临时有事吧?别急,我打个电话。” 他拿出手机来,走到门外打电话。 丁小西越发起了疑心,悄悄跟着他走了出去。 “爸妈,你们怎么还不来?不是说好的吗……我不管,我认定了小西了,我可告诉你们……”林靖说。 丁小西默默地退回包厢里。 林靖回来了,笑着说:“小西,爸妈马上就来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林氏夫妇才在侍者的带领之下过来,一进门,苏菲就坐下了,不耐烦地说:“阿靖,在家吃饭不好么?非要出来,家里的厨师不比这里的强?” 好像这屋里只有林靖一人。 林伯涛还好,淡淡地向丁小西点了点头。 丁小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非常,只好向苏菲和林伯涛招呼,“伯母好,伯父好。” 苏菲拿手摆弄着桌子上的茶杯,似乎没有听见。 林伯涛说:“听说你妹妹参回了一出新戏?出演女二号?” 丁小西点头,“是的。” 苏菲瞧了她一眼,“老林,就是你投资拍的那部?你妹妹可真有手段,那出戏啊,角色争抢可厉害了,谁是她的金主?现在的年青人啊,可真厉害,大学还没毕业呢,就八面玲珑……” 林伯涛皱眉,“行了,不是你朋友的女儿没争到这角色?她自己没本事,你怪别人干什么?” 苏菲手一推,茶杯哗哗作响,“老林,这你可就冤枉我了,人家演戏,就图一个好玩,你还是投资人呢,都不帮帮……” 她看了一眼丁小西,不过是出身普通家庭的两姐妹,最近却仿佛人生开了外挂一般,妹妹莫名其妙被名导看上,参演女二号,挤走了她朋友的女儿,儿子却要死要活的要跟姐姐在一起,听老林说,商界有位姓龙的神秘富豪提起过她,老林的生意好大一块儿要靠他,要不然今儿个这晚宴,她才懒得参加。 莫非这两姐妹另有什么神秘身份? 如果是一些龌龊事,得想办法让林靖彻底和她划清界线,他们林家可不能和某些被包养的小三扯上关系! 苏菲表情更为冷淡,哼,人的出生是谁都不能改变的,麻雀怎么能飞上枝头当凤凰? 第二十七章思索 林伯涛知道他老婆心里想什么,说实在的,他也看不上丁小西,林靖交的这个女朋友家里是什么条件,他早叫人查过了,普通市民,母亲还是个病秧子,依现今的条件看,以后对林家没半点帮助,可他到底比苏菲见识广一些,从她妹妹居然争过许多大后台推荐的女二号得到名导的青睐,他从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而且经他查证,这丁小西和龙召青仿佛也认识? 这可就值得思索了。 于是,林靖要求他们和丁小西一起吃餐饭的时候,他倒是答应得爽快,她想进他们林家门,那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能利用这些关系从中获利,那也不错。 林伯涛没有阻止苏菲对她的挑剔,他倒想看看,这丁小西有什么出奇的。 包厢里的气氛前所未有的沉寂,只听见苏菲摆弄着小勺子的声音。 林靖尴尬地说:“爸妈,咱们上菜吧!” 还好这家餐厅上菜快,一道道菜上起来,在饭菜的香气中,丁小西把脸藏在菜盘子后面,却是食不下咽,味同嚼蜡。 包箱磨砂玻璃外似乎走过几个人影,林伯涛双眼忽然发亮,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小跑步打开包厢门走了出去,走到那群人面前,微弯腰满脸笑意说着什么。 林靖一怔,跟着往玻璃门看去,苏菲也已经满脸笑容站起身来,移开椅子迎了上去。 包厢门再一次被打开了,几个穿铁灰西装的人涌入。 中间凑拥的那位,是个年青人,他有一张英俊而略有些青白的脸,他视线越过一脸笑的苏菲,停在了丁小西身上,“你就是丁梦舞的姐姐?” 丁小西莫名点头。 林伯涛连声说:“是的,是的。” 苏菲语态亲热,握住了丁小西的手,“是啊,金总,她是丁梦舞的姐姐,也是小儿的大学同学。” 她绵软温热的掌心贴在丁小西肌肤上,让丁小西顿时寒毛都竖了起来。 对面的人面容很年青,但一双眼睛却冷静锐利,和他对视,像有针尖直刺了过来,丁小西有似曾相似之感,却记不起到底在哪儿看见过他。 “想不到在这儿遇见金总,金总是为翼景园项目筹备而来的?”林伯涛一拍额头,“我都忘了,对了,今天下午您是在这里准备的记者发布会?” 他扫了一眼丁小西,心底增加了几分热切,想不到超越的ceo也知道丁氏姐妹?超越国际生意遍布全球,一部小小影视剧只是他的投资之一,据他所知,投资这项生意时,金泽臣只是让手下的一个项目经理负责,他正是知道了这项目,才跟着投了些钱,以往他亲自拜访了好几次金泽臣,却连面都没有见到,今天巧遇,倒是意外收获了。 没等林伯涛开口,金泽臣的随行人员直接拉开椅子让他坐下了。 林伯涛喜上眉梢,见他盯着丁小西不放,忙朝苏菲一使眼色,苏菲就拉了丁小西走过去,哈腰,“金总,小西的姐姐承蒙您的看重,您瞧,小西今儿在这,您有什么吩咐,尽快说。” 金泽臣此时才看了一眼苏菲,锐利冰冷的眼神扫向她,“您是她的……?” 苏菲一愕,松了手,勉强笑,“我像她阿姨一样啦……” 林靖上前说:“丁小西是我的女朋友。” 金泽臣微微皱眉,垂头,“是么?这位是……?” 林伯涛看出不妥来,忙笑着说:“小儿说笑呢,年青人不懂事,见过几次面而已,他们只是初识。” 金泽臣脸色缓和了,站起身来,目视丁小西,微笑,“小西,改天有空一起吃饭。” 丁小西愕然,心说我认识他么? 他又笑了,青白的脸染上些许颜色,倒也有几分英俊,“小西,我们共同的老朋友龙召青,你忘了吗?” 他看她一脸懵懂,哈哈笑了两声,伸出手去,居然想抚向她头顶,林靖打横瞪着他,他这才罢了,收了笑意,往包厢门口走。 林伯涛想挽留却又不敢,只好向丁小西使眼色,丁小西脑子一片空白,哪里领会得到,林伯涛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群人离开。 一转身,笑容褪尽,“小西,你怎么回事?你知道金总是谁吗?他只要从手指缝里漏出点生意给我们,我们林氏几年就不愁了!” 苏菲说:“就是,小西啊,你以后要想进林家门,也该为我们林家多打算,林靖以后要接手林家企业的,你这么不懂分寸怎么行?” 林靖愕然地说:“爸妈,小西懂什么?她压根不认识那人!” 林伯涛不耐烦地说:“我不是介绍了吗?他是超越国际有限公司老总!”他指着窗外巨大的广告屏幕,“这个城市,哪里没有超越公司的广告?” 林靖说:“那您也不能强求小西,依我看,那个金泽臣对小西不安好心!” 林伯涛冷笑,“阿靖,金总什么女人没见过?” 苏菲附和,“让小西随便应酬几句讨一下他的欢心而已,瞧她那样,呆若木鸡!以后怎么协助你?” 林靖还想辩解,丁小西拉住了他的手,慢慢抬起头来,“伯父,伯母,我出来太久了,该回学校了,你们慢慢吃。” 她松了他的手,转身往包厢门走去。 苏菲愕然指着她,抚胸口,“哎呦,气死我了,她这是什么态度?” 林靖跟着丁小西走了两步,林伯涛咳了一声,“还不看看你妈!” 他停住了脚,为难地看看门外,又看了看苏菲,终是缓缓转身。 丁小西走出酒店门口,一盏盏的路灯点亮,形成长长的灯河,都市的夜晚空气清新,丁小西吸了一口冷冽的寒气,吁了口长气,加快脚步往前走,她走到了公交车站等着,心头却是一片茫然。 同时等车的几个路人忽然间齐齐望向一边,指点起来,有人低声说:“法拉利恩佐,千万左右……” 丁小西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却见一辆黑色跑车停在了她的面前,车门如鸟翼一般向上缓缓升起,金泽臣走下了车子,来到她的面前,“小西,回学校?” 丁小西点头,“金总,您……” “别这么叫我,叫我泽臣就行了。”金泽臣微微地笑,伸出手去,“我是否荣幸能送你回校?” 丁小西手足无措,“这,这不好吧?怎么能麻烦您?”正好,公交车来了,她几步跳上了公交车,向金泽臣挥手,“金总,再见。” 萧萧冷风当中,金泽臣一身灰色西服站在路边,他的身后,是那辆造型奇特的跑车,薄薄的雾气在他身后升起,他嘴角一扯,脸上忽现了丝微笑,丁小西忽觉莫名胆寒,回过头来,胸口扑通扑通直跳。 虽然被拒,金泽臣笑容未改看着渐渐远去的公交汽车,他微微抽了一下鼻子,那股清甜的味道在他鼻端萦绕不去,使他着迷之极,有很多年,他都没有这种感觉了,来到这里将近百年,他已经对这世界了解透彻之极,已经没有什么能挑起他半点兴趣,这是种久违了的感觉,女孩的表情笑容如雨后露珠般清新,就像他经过了那漫长的黑暗甬道,脚踏上这地球的瞬间,那么令人感动。 他微微地笑,来到这个世界,他唯一没试过的是像地球人一样结婚生子,因为,在他们那个世界,这种低效而质量不高的功能已经被完全摒弃了,他们的繁衍生殖,被改造得繁殖质量极高而且高效,经过基因的完美配对,他们早已经不会生出有缺陷的婴儿了,他们的繁殖,只需要母体,豪无痛苦,轻松愉快。 可看到了丁小西,他却头一次有种蠢蠢欲动的想法,也许,像地球人一样,追求,结婚,生子,也不错。 这是一种新鲜的感觉。 同时,又能拥有这种远古基因。 司机接了一个电话,从车上走下来,弯腰,“老板,云雾山区买下来了。” 金泽臣微微点头,笑,“龙召青那儿有什么动静?” 司机不明白他为何让人监视这位大学助教,但听从金泽臣吩咐办法,不问原因,是他保住饭碗的根本,他摇头,“没什么特别的,每天按时上课,晨跑,这个人作息时间非常稳定……” 金泽臣眼眸微缩,只微微冷笑,“你们查不出来而已。” 这个猎因者的后代实在低调得很,却比他的母亲更加厉害,他试探着转化的异体都已被他收伏了。 他深深后悔当初没有下杀手,忽视了他,让他成了气候,现在再动手,只怕会引起一场大战。 而且,他的身体不准许了。 胸腹之间又传来了隐隐的痛疼,重锤开始锤击肋骨,他忙坐上了跑车,车门缓缓关闭,绝尘而去。 …… “滴答,滴答,滴答……” 像水滴在地板上,一滴滴地滴落,又像半夜时,四籁俱静,只有堂屋里老式的钟摆左右摇晃。 滴答,滴答。 一声声似乎敲在人的胸口,让人莫名发慌。 月草手一颤,扫把跌在了地上,她抬起头望向了天花板,却只见天花板整洁干净,古镇里的云雾山山庄才刚刚装修好,因经营不善转手卖给了另一位老板,那位老板又重新装修了一次,彩绘玻璃的天花板上云彩堆叠,站在云端的天使慈和地看着下方。 光洁干净得很,哪有水渍? 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月草从地上捡起了扫把,往窗外望去,窗外青山雾嶂,阳光明媚,她回头,一眼看见男服务员阿建,忙叫住他,“阿建阿建,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阿建是南方人,嘻嘻笑,卷着舌头说:“没有啦,你系不系想老公脑子想出毛病了?” 月草瞪了他一眼,“你真没有听见滴答声?” “没有没有,我要去清理温泉池了,温泉池昨天吹了不少叶子进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脏,今天有客人要来,包了整座玫瑰小院,大老板特意吩咐好好儿招待的,出了什么差错我的饭碗就不保了……”阿建唠唠叨叨说,“以前五一哪有这么多人?这一次都住满了,对了,他们好像已经到了,月草,前台叫你了……” 真是多话,月草心里说道,她看了一眼阿建略有些前凸的面容,收拾心情往前台而去。 走到前台时看见前台小姑娘小兰灿烂的笑脸,不由怔了。 前台木制台面边,站着几个年青人,为首的一人,高高的个子,表情冷冷的,月草似乎看到了某位明星,另外几个年青男女也长得养眼之极,她一瞬间有种错觉,莫非这是某位剧组来拍戏? 这一群人以那位表情冷冷的年青人为首,似乎都听他的,而那一位,却是神态懒散,什么都不想管,那位脸圆圆的是他的助理吧? 小兰面颊红红的,眼神直往那年青人脸上瞄,可人家看都不看她,正有些失望,一眼见到月草,忙挺起胸吩咐,“月草,你带他们去房间。” 月草忙应了。 丁小西站在林靖身边,百无聊赖地抽了张山庄介绍来看,自从上次参加完林靖父母设的晚宴之后,他们没有再见过,直至五一放假,林靖从宁之夏嘴里打听到了他们来云雾山游玩的消息,于是跟了过来,一路上他不停解释当日之事,有他不停说话,丁小西只觉得这趟旅行糟糕之极。 她没有想到的是,龙召青和富察也来了,两人坐在车的最后面,龙召青一上车就闭着眼睡觉,富察当然是不停地吃,她好几次拿出镜子来照,偷偷看后面,龙召青就没睁开过眼。 难道他真是来放松一下,来旅游的? 丁小西认为事情没这么简单,有龙召青的地方,必有异常之事发生,一路上她提心吊胆,好几次车子被石头硌到轮胎弹跳起来,都吓得她大叫出来。 第二十八章紧张 神经一路绷着来到云雾山庄。 宁之夏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小西,咱们一间吧……” “一间?什么一间?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睡一间?”丁小西尖声说。 宁之夏吓了一跳,“小西,你怎么了?你想一个人一间?” 丁小西这才反应过来,她在问房间之事,忙点头,“咱们一间,好!好!” 她拿眼角紧张注视着龙召青,见龙召青总算提起了些精神来了,和富察说着什么,她的心开始扑通扑通直跳,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她四周围望,云雾山山如其名,常年水气缭绕,整座山都被笼罩在云雾当中,他们到时,已是中午,可因为整座山庄建在谷底,窗外景色依旧被水汽笼了一层,晦暗不明。 树枝被风吹动,那层晦暗不明的雾气就被搅动了起来,像有某物要从中突破而出,她咽着唾沫回过头来,正巧遇上了龙召青的视线,他咧开嘴朝她一笑了一下。 露出堪比牙刷广告男明星的牙齿。 白森森的。 她冒出一身冷汗,“我,我要回去!” “什么?你就是不想和我一起出来?”林靖露出伤心之色。 丁小西忽然醒悟,她观察龙召青时,他正在说着什么,问她,“小西,你为什么不高兴,不想和我出来吗?” 丁小西忙答:“没,没有,我有点昏车,头痛。” 林靖紧张起来,从包里掏出一个小药盒,拿出风油精滴在自己手指上,伸手就想按她的太阳穴,丁小西避开了,拿过他手里的风油精瓶子,“我自己来。” 林靖脸色闪过一丝晦暗,怀疑的视在丁小西和龙召青身上滑过。 她为什么那么关注那个男人? 他看到丁小西一边抹着风油精,一边拿眼角扫龙召青,再也忍不住了,打横里遮挡住她的视线,“小西,我就住在你隔壁,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 丁小西敷衍点头,从他身侧望去,见龙召青一脸凝重地和富察说什么,两人似乎起了争执,富察一直在摇头,再也忍不住了,拨开林靖直冲了过去,一把拉住富察,“有什么?你老实说,有什么!” 富察愕然看她,“没什么啊?怎么会有什么?” “不对,一定有什么,说,是什么东西?”丁小西压低声咬牙切齿。 富察一脸茫然,摊手。 龙召青迈开长脚往前走,丁小西只好松了富察,紧跟龙召青,“老大,你就告诉我吧,这里到底有什么?” 龙召青停脚,垂头皱眉看她。 他那眼神让丁小西觉得她再烦他,说不出个原因来,他会一弹腿把她踢出去。 就跟武侠片里大侠踢走小贼一样! 丁小西顽强地站直,分析,“老大,依您的性格,这么无聊的事您会参加?您肯定不会参加的,所以,这里一定有异常发生!对不对,老大?” 龙召青没答她,再往前走。 富察跟了上来,总算明白丁小西问的什么了,解释,“小西同学,真没什么,咱们老大也是人,还是年青人,他就不应该好好休息休息?体验一下大自然的美好风光?” 丁小西本能反驳,“他算得上是人么?”忽觉失言,忙补救,“我意思是说他与咱们这等普通劳苦大众不是同一个层次……富察,那你们刚才在争什么?” 富察笑了,“原来你是说这个?老大不愿意和我一间房,让我自行解决休息地方,你瞧,五一放假,这里的房间都满了,哪还有空余的?哎……”他长叹一口气,盯了一眼龙召青的背影,掩嘴压低声音,“小西,其实有的时候,我还真同意你的话,老大真不是人……” 丁小西忍不住想笑,视线落在龙召青僵硬的背影上,收住了笑,“那你怎么办?找前台要张折叠床,和他们挤挤罢!” 丁小西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 林靖远远站着,看清了丁小西脸上笑,内心五味纷杂,他从没看到过丁小西笑得这么开心,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笑得越来越少了,总是微微皱着眉头,脸上总有一丝无奈,可凭什么,她对着他们就可以笑得那么开心? 她和他们,倒是融洽得很。 林靖微微捏紧的拳头,叫住身边走过的那位女服务员,“带我去房间。” 服务员没有回答,他回头看她,见她一脸惊惶,老鼠似的周围望,不耐烦地说:“叫你呢,没听见?” 月草倏地惊醒,忙小跑步过来,“听见了,听见了,你要去房间?” “是!”林靖看着丁小西的背影说。 月草忙过来给他提行礼,沉默地走在前面,走了不一会儿,倏地住脚,林靖心思不定,差点收不住脚撞到她背上了,火了,“你怎么回事?” “先生,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月草问。 “声音?这鬼地方声音多得很!”林靖说。 “不,不,是滴答声,像你脑子里有人站在高处拿着个桶子,桶子漏水了,一滴滴地滴在你的头盖骨上,滴答滴答,滴答……”月草轻声地哼。 林靖一愕,悚然一惊,回头看她,只见面前这个年青服务员粗糙黝黑的脸泛白,眼角抽搐,半仰头看着地天花板,好像那里真有水滴滴下。 林靖暗叫倒霉,正么遇上了这么个脑子有毛病的?不耐烦地说:“没有,没有,你快带我去房间!” 月草回过神来,咧开嘴抱歉地笑,“对不起。” 她牙缝中有什么东西?绿色粘稠似乎蠕动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他的注目,她合上了嘴唇,拿舌头扫了一遍牙齿,嘴唇动了动,把什么东西咽了下去。 林靖大倒胃口,什么破山庄,哪里请来的乡下人! 他打开房门,听着隔壁的动静,听到丁小西拖了行礼进来,放下心来,等着她过来看他打招呼,可等了好半天,却只听见隔壁房门合上,他失望得很,只好站起身来,准备自己过去,此时,两名服务员拿了个床架来,安在了对面。 他顿时火大了,“你们干什么?” 服务员束手无策,“先生,是你们房间要加个床位吗?” “谁要求加的?”林靖不耐烦了,“没谁要求加!” 富察从门口挤了进来,笑呵呵地答:“是我,是我,林同学,今天晚上我们挤挤,明天他们就有人退房了。” 林靖皱眉,“你不是有房间吗?” 富察说:“没有,刚好少了一个床位。” 孙奇走进,好脾气地笑,“林靖,没跟你说啊,对不起,龙学长有怪癖,不能和人同房,所以,他独一个人一间房,你瞧,咱们这次出来玩所有的费用都是他出的,总得给他一点方便。” 林靖听了更加恼火,“谁还少他那两个钱?” 孙奇走过去揽林靖的肩膀,“林公子,知道你有钱,可这次人家做得地道,算了吧,就挤一晚上。” 林靖想想自己也是强跟了来的,想必原本计划就是这样,就多了他一人,为了丁小西,他可不能半途出乱子,他勉强点头。 他想看看丁小西在做什么,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来到隔壁,却只见到宁之夏,见到他,她神色有些紧张,他瞬间明白了,“小西出去了?” 宁之夏点了点头,抬起手来,怯怯指了指对面那间大套房。 他顿时妒火燃烧,一拧身走了出去。 往套房走了两步,却又停下了脚,轻轻叹气,丁小西离他越来越远了,他能感觉得到,他越来越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们之间秘密越来越多,他茫然看着那扇合着的房门,默默转身离去,路上遇到了孙奇,朝他笑,“林靖,小西呢?” “不知道。”林靖烦躁地答。 “泡温泉去不去?” “不去!” “别这样嘛,林靖,女孩子么,等是等不来的,得主动出击,女孩的心是很容易变的……” 林靖回头看他,意外地看着这位戴着眼镜平日里默默无闻的人,“孙奇,你知道了什么?”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林靖,你们家小西可得看牢实点,龙召青啊……”孙奇神秘地笑了笑,眼角刻出两条深刻的皱纹来。 正在此时,对面套房的门开了,孙奇一拉,把他拉往墙角。 丁小西清脆的笑声传了过来,她仰头望着龙召青,笑容灿烂,嗓门娇啧,“真的?学长?” 廊间灯光倾注,照在龙召青的脸颊,他脸上有丝微笑,视线凝在她脸上,两人视线对接,却似过了永恒。 他轻轻点头,伸手过去,把她面颊散发拨向脑后。 她没有避开,不知嘟囔了句什么,一个转身,脚步轻快往自己房间走。 脸上笑意浓浓,久未褪散。 孙奇啧啧连声,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林靖,“林靖,你们是不是分手了?” 林靖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往前走。 孙奇紧跟上,“林靖,好了,好了,算我说错话了,但说实在的,丁学妹性子活泼,龙学长也太不避嫌了,你才是她的男朋友吧?” 林靖脸色越阴。 孙奇见达到效果,脸上现出丝神秘微笑,紧跟了上去。 …… 丁小西得到保证,心情好了许多,走到另外那间房去,准备把药给了陈仪琳和聂倩倩。 还没进房间,就听到了两人嘻嘻哈哈的笑声。 她推门而入,就见两人正指着平板电脑上的屏幕笑得合不拢嘴。 见丁小西走进,聂倩倩向她招手,“小西,小西,你快来,咱们这贴子已经置顶好几天了。” 丁小西一看,一个视频正播放着,下面的已达上万条了,还在不断增多。 第二十九章解说 陈仪琳操作电脑让视频回放。 聂倩倩抑扬顿锉地解说: 环境优美的校园里,树叶缓缓飘落,一名身材高高的男子走在校园小径上,他手插衣袋里,表情冷漠,面容俊逸非凡,多么像超级明星出巡。 时不时有女孩子一脸绯红地转过头来偷偷打量他,终于,有个女孩鼓起勇气上前,拦住了他,递给他一封信,他的手压根没从衣袋里掏出来,抬眸,冷淡,扬眉,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女孩手抖得不行,情书直接落地,女孩掩面狂奔,注意,最引人注目的情节来了,掉落地上的情书被他豪不留情踩了过去!情书上留下了他那只脚脚印的大特写! 镜头慢慢移动,停在了脚印上。 陈仪琳与聂倩倩同时伸出左手拍了一下。 再看下面的评论,说什么的都有,“不愧是我们学校第一冷漠校草,龙召青,你这么对女孩子是不是太不妥当了?” “龙召青,你了不起么!渣男!看了这段视频,我对你粉转黑,再也不喜欢你了!” “楼上的学妹,你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我觉得龙学长这样挺好的,不给人不恰当的幻想!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路转粉!” “支持龙学长,什么女人都想得到咱们龙学长,做梦去吧!” “对,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德性!咱们龙学长是普通人能配的吗?” “瞧那递情书的,长相也就普通,不知道谁给她那么大胆子!” 评论往下拉,丁小西越看背脊越冒冷汗,“这以后老大真要和谁谈个恋爱,得顶住多大的压力啊!如果被这些人知道,走在路上都得提防有人扔臭鸡蛋。” 聂倩倩拍她肩膀,“放心,要想龙老大对哪个女人动心,那得下辈子。”她哈哈笑,“因为那个女人还没出生呢!” 陈仪琳点头,看了一眼丁小西,“小西,你刚才去问清楚咱们老大了?” “问清楚了,他说这次来,真没其它事。”丁小西脸色犹疑,“你们说,老大说话能信么?” 聂倩倩合上电脑,“老大不说假话,但如遇特殊情况他也不能控制。” 陈仪琳不以为然,“老大就是个吸祸胚子,他说的话哪能做得了准。” 丁小西深以为然,咽着唾沫连连点头。 陈仪琳站得离她近,在她头上闻到一股怪味,扇着鼻子说:“什么味儿?” 丁小西说:“刚才和老大谈完,出门时被衣架子勾了一下,放在柜顶的一瓶东西打翻了。” 聂倩倩拍手,“确实,和龙老大说话需要勇气,能保持端庄仪姿没被冻死顺利走出来,你算是不错的了,勾到头发算什么?你瞧刚才那视频,这只是其中之一,有的女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磕磕巴巴地把对他的仰慕说完,他来一句,你哪位啊?从此龙召青成了那女孩梦里恶魔,如此种种,数之不清!如果有人发起,我估计咱们学校能组一个被龙召青伤过心的女子天团了!” 陈仪琳点头。 丁小西愕然,“你们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两人互望一眼,同时垂头笑。 丁小西看她们两人表情,恍然大悟,“这视频不是你们拍的吧?你们在专门研究调查咱们老大?” 陈仪琳尴尬笑了两声,“小西,咱们算是龙老大最亲近的同学,正是如此,理当帮他挖掘长处,避免短处……” 聂倩倩直怔怔地说:“就是无聊罢!” 丁小西无语,“你们再无聊,也别监视龙老大啊!就不怕被他知道?” 陈仪琳说:“他早就知道,可他不在乎,只要别越过他的底线,他随便你怎么玩!在他眼里,就没什么能提起兴趣的,哎,亏他长了那么一幅好相貌,简直浪费,我们这么做,是为了避免浪费,你看刚才那视频,比某些影视剧好看吧?老大的颜值可真是让人垂涎三尺!” 她接过丁小西递过来的药吞服。 聂倩倩把那药涂了黄瓜来吃,嚼得嘎吱嘎吱响,连连点头,“对,对,龙老大太无聊了,他的生活闷得死只蚂蚁,小西,您能想得到一个人除了吃饭就是坐在窗户前晒太阳吗?连续晒上一个月?那一个月,闷得我差点发疯!” 陈仪琳叹气,“但自从开始记录咱们老大毁灭各种女同学递来的情书时的情景,我们才感觉人生有了意义,你说,咱们老大怎么能对美丽青春的咱们女同学那么的无动于衷?咱们老大身上就没有男性荷尔蒙这种东西?” 丁小西喷笑,“难说!” 聂倩倩说:“老大的人生,我等普通老百姓是不能理解的,我们除了记录,就别研究了。” 丁小西无语叹气,拿了缕头发闻了闻,果然闻到股中药味,说:“我先去洗个头去,明天爬山,。” 两人同时点头。 丁小西还不放心,回头问陈仪琳,“你没在墙上看到什么脸啊什么的吧?” 陈仪琳摇头,“没有,没有,你放心。” 丁小西这才走了出去。 …… 雾气升腾,夜幕降临,,阿建提着水桶,直起腰来,看着弥漫了整个泳池的雾气,喃喃地说:“今儿雾可真大!” 忽地,有什么长条状之物从雾气之中伸了出来,飘飞一下又缩了回去,阿建一怔,心说有人的裤子从楼上掉下来了?那是根裤腰带? 他倏地兴奋起来,以前不是没有过这种事,有人带着小三在这里偷会,被老婆查觉,打了起来,把那对男女的衣裤从窗台全都丢了出去。 那个衣带裙带飘飞啊。 这种旅店,什么事不会发生? 阿建激动了起来,侧耳倾听,盼望着能看一场大戏。 等了没多久,又有条状物从雾气中飘飞出来,果然是根长长的裤腰带,阿建兴奋了,扬声叫:“是谁,谁乱丢衣服?” 他向上一跃,一把扯住那根腰带,一入手,便觉不对,那带子粘稠滑腻,他一怔,扯了起来,却没有想象当中的一扯就到手之感,似乎有什么东西扯住了另一头,他一使劲,那根带子长了一些,却依旧隐隐有力量从带子那头传至他掌心,拉扯着他,他不信邪,把那带子在手腕上绕了一个圈,可带子却依旧还有,连接在雾气之中,绷得笔直,他再绕,那带子弹性很好,绕了几圈之后,依旧在雾中延长,似乎没有尽头。 他忽然间害怕起来,手忙脚乱想松开那根带子,可忽地,那带子蠕动了起来,在他臂上缠绕,他惊恐地看着它蔓延上了他的身躯,他的脚踝,他的双腿开始腾空,那带子在空中绷得笔直,有钢筋般的力量,忽然,缠上了他的脖子,把他往烟雾中拉了去。 “救命……” 月草拿着拖把走进温泉池子,她似乎听到了有人喊救命,可等她再仔细去听,却什么也听不见,她看了眼宽阔的水面,月光照射,水面波光鳞鳞,只有薄薄一层雾覆在其上,正常得很,她听错了吧? 忽然间,水滴声又响了起来,滴答,滴答,滴答。 她茫然四顾,拿巴掌拍打耳朵,水滴声似乎小了些。 “服务员,帮我把那条毛巾拿来!”有人说。 她抬起头,假山后探出个人的身影,她认出来了,似乎是今天下午才到的那群大学生中的一位,忙小跑步过去,把木架子上挂的毛巾递给了他。 那人裹着毛巾出来,托了托眼镜,看她,“服务员,你没事吧,打自己的耳朵?” “没事,没事,对了,你看见阿建了吗?”月草问。 “阿建是谁?”他问。 第三十章水池 “是那个打扫的男服务员,个子瘦瘦的。”月草说。 “那不是?”那人指着前边。 果然,阿建从走廊那头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似乎听到她在叫自己,来到两人近旁,慢吞吞地问:“怎么了?” 月草感觉他的身材似乎又瘦小了些,衣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原本他的嘴就有些向前凸,可此时,似乎更向前凸了,像某种动物的嘴,哪种动物呢? 月草没想起来。 阿建从她手里拿了拖把,说:“谢谢。” 他拿起拖把开始拖地,月草惊讶地发现,他的双脚内八字地走路,瞧起来别扭之极,也许是以前她没注意? 今天的事可真奇怪。 她摇了摇头,看见那戴眼镜的年青人还在,问:“先生,您还想要什么?” 他摇头,边抹头上的水,边往房间走去。 这大学生也奇怪得很,这么晚了,还来泡温泉。 她边想边往回走,喉咙里痒痒的,她一咳,咳出一口痰来,她看着地上那口痰发怔,她又没嗓子又没发炎,怎么会咳出这么大口痰?她看着地上那颤悠悠抖动着的冻状物发呆。 赶快收拾好,要让领队看见就麻烦了。 她忙拿手上抹布去盖上了那口痰,想抹去了它,可抹布刚接触到,那痰就凝在了上面,瞬间功夫,抹布变得硬硬的。 她一松手,抹布跌落地板,居然像石头砸在地上。 她吓得后退两步,忙把那块东西拾起,跑到垃圾桶前面,把那物丢了进去。 冬地一声,那抹布撞到空洞的垃圾桶底,吓了她一跳。 可她脑子里那水滴声却没有了。 她左右看了看,慢慢走出了温泉池,对了,今儿他们山庄那位神秘的大老板也来了,住在豪华大套房,她得去看看有什么需要。 她把刚才发生的奇怪事儿抛在脑后,往套房走了去。 …… 穿好长衣长裤,戴好了太阳帽太阳眼镜全套装备,丁小西走出房门,陈仪琳和聂倩倩等早就等着了,朝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小西,爬个山而已,你用得着这么全幅武装?” 丁小西一看她们俩,简直无语了,她们一个白色长裙,一个粉色长裙,打扮得像要逛商场,她只好提醒,“两位,咱们是要去爬山,你们穿成这样,不怕被虫子咬?” 陈仪琳和聂倩倩同时摇头,“虫子不会咬我们的。” 丁小西忽然想起这两人可不是普通人,心里倒羡慕起来,认命地拿出蚊怕水喷了一层在身上。 宁之夏在一边和孙奇嘀嘀咕咕地说着话,两人亲昵得很,总算记起了丁小西,离了孙奇走过来,压低声音问:“小西,你的靖哥哥呢?” 丁小西怔了怔,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他还没出来?” 宁之夏看着她啧啧摇头。 孙奇走过来笑嘻嘻地说:“靖公子在打扮呢,别急。” 说话间,龙召青和富察走了过来,两人一走近,全场自动进入冷场状态。 宁之夏吐了吐舌头,走到孙奇身边去了。 丁小西见两人穿得也挺休闲,短衣短裤和去参加酒会差不多,回头扫了一眼自己,又认命地喷起蚊怕水来。 云雾山长年雾气萦绕,湿气极重,这里蚊虫极易滋生,她都查过资料的,她的皮肤和血型又容易招惹蚊子,被蚊子叮一口能红肿好几天,她可得做好防护! 隔了一会儿,林靖走了出来,丁小西一看他再看看自己,无语。 只见他也是长衣长裤全身包裹,更离谱的是,头上戴了一个防蚊帽,轻纱飘飘的。 宁之夏大惊小怪,“你们俩穿情侣装啊?” 林靖没理她,走到丁小西跟前,把另一只手拿的防蚊帽递给了她,“小西,把这戴上,就不怕蚊子。” 丁小西低声谢他,“林靖,你想得真周到。” 林靖伸手替她把头发理向耳后,拿过防蚊帽帮她戴好,“小西,你皮肤敏感,可不能被蚊子叮了,昨天我查了,这里风景好,可蚊子也毒,一般的防蚊水可对付不了它……” 他气息喷在她头顶,丁小西就觉得不自在起来,等他戴好了,马上侧过身子走开两步,问富察:“富察,走了吧?还不走太阳升起来就热了。” 富察说:“等一会儿,山庄怕出事,安排了个向导,我们一起进山。” 几人只好等着,没几分钟,那向导才来了,是个皮肤黝黑,满脸忠厚的山里人,却很擅言谈,打完招呼后就介绍起这山庄来,“你们可别小看这山庄,咱们这酒店是一间民清朝时期古宅园林的旧址,六几年一场大火毁了,上头觉得可惜,这才又重新拨资修建了这座山庄,专门用来接待外国人的。” 几人听他一边说一边往山上走。 爬到半山腰时,丁小西才觉察出自己这么全幅武装确实过头了,这座山并不大,山路都重新修过,一阶阶石梯非常好爬,聂倩倩等穿长裙才是合适的。 而像她这样穿成个养蜂人的样子才让人备觉奇怪。 向导说着说着又说回了山庄历史,“那座民清古宅,当时可是我们市里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不,我估计全国也不会有历史那么悠久还保存完好的宅子了,说起龙宅,我们附近的人都知道,那块地方风水好,民国时打仗,外边打得热火朝天,小鬼子那小钢炮一片一片地往村里头砸,但就是砸不到龙宅,龙老爷好啊,见乡亲们的房子被毁了,于是开放了龙宅让乡亲们去避乱,我的爷爷小时候还去龙宅呢,那一大片房子,全雕梁绣栋,漂亮得很,只可惜啊,后面风水被人破坏了,六几年的时候山火烧起来才保不住,都怪那些盗墓的!” 丁小西听到是龙宅,不由朝龙召青看了一眼,心说姓龙的还真是无处不在,于是一把拉过富察,“富察,你说龙宅和咱们老大有没关系?咱们老大是不是来寻根来了?” 富察说:“瞧你瞧你,还在胡思乱想,把咱们老大想得那么功利,他这一次,就是出来游玩!” 丁小西吹了一口面纱,鄙视,“游玩?咱们老大和‘玩’这个词有关系吗?” 富察摸鼻子,看了一眼龙召青的背影,呵呵笑,“确实没关系,可这一次,你也不用左打听右打听了,我也不知道!老大说来玩玩,就来玩玩!” 宁之夏已经问起了那向导盗墓之事,“听你说,龙宅是个住人的地方吧?为什么会有人盗墓?” 向导说:“这你就不知道了,龙家虽然人丁稀少,却是咱们这里有名的世家,龙宅都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龙家人的祖坟就在龙宅的后面,埋了一个三品官,战乱之后,龙家移居海外,龙宅那一大片没有人看守,有些人不就盯上了那座祖坟?打盗洞都出了井水了,彻底破坏了龙宅风水,后来的大火这才压不住的!” 宁之夏哼了一声,“迷信!什么风水,山火要烧就烧,谁能拦得住?” 向导据理力争,“那可不是!龙宅在小日本的炮火下都完好无损,怎么一场小小的山火都抵挡不住?” 两人争了几句,聂倩倩和陈仪琳也参与进去,争得热闹,向导一张嘴斗不过几张,生气了,干脆走到一边去,不和她们争了。 场面倒是安静了下来,大家一路往前,走到一大片林子里,向导回复心情,向大家介绍,“你们瞧,这一大片的槐花树就是龙家的,现在长野了,以前啊,有人修剪,长得可好了,听说啊,龙家有个小妾喜欢吃槐花做的东西,什么槐花糕,槐花饼,槐花汤等,龙家大少爷宠那名小妾宠得不行,于是让人种了这满园的槐花,槐花每年四五月份开,龙家的下人就摘了这槐花给那位姨太太做点心,做汤,新鲜槐花做成的汤那个香啊,咱们村有位百岁老人还记得当时龙家盛况,如今还时不时说起那满院的香味呢。” 宁之夏就喜欢和他斗嘴,“光吃花不吃饭?龙家的那位姨太太活得可真精致!” 向导忍气吞声说:“那时候什么都是全天然的,哪像现在这么多垃圾食品?” 陈仪琳却走到一棵槐花树下,指着那截乱木头问:“这是什么东西?” 向导看了一眼说:“村子的人想学那时的龙家,在槐花树下养蜂,可怎么养,蜂都不能成笼,只好放弃了。” “怎么?龙家还在这里养过蜂?” “当然了。”向导一说起龙家就满脸放光,“那名姨太太聪明着呢,不光绣得一手好刺绣,还会养蜂,她叫人在槐下树下养蜂,产出的槐花蜜又浓又甜,谁都比不上!” “说得好像自己亲眼见过!夸张吧?她这么厉害,怎么没做正室,只做了个小妾?”宁之夏撇嘴。 向导哼了一声,“龙家大少爷一生也就只娶了她一个,她说起来虽然没正名份,但和正室一样!” 他再也不理她了,埋头往前走。 第三十一章拍照 宁之夏吐着舌头说:“小气!”转头看了眼丁小西,叹气“小西,你可以把你那头纱摘下来了,大白天的,哪来什么蚊子?摘下来我们照相!” 那边,聂倩倩和陈仪琳已经摆好了姿势,富察拿了手机给她们拍照。 丁小西也心痒痒的,正想接下帽子,林靖走过来说:“小西,我们去拍照好吗?拍了发给我妈,她刚刚还发微信过来问,正担心呢!” 丁小西瞬间什么兴致都没有了,“你去拍吧,我今天穿成这样不好看。” 林靖脸色马上变了,默不做声走到一边去。 丁小西只觉得累,站起身来,走到聂倩那儿看她们拍照,两人拍完了,嘻嘻哈哈看着坐在岩石上的龙召青打赌:“赌二十块,谁能请老大拍照谁赢!” “好,合影翻倍,偷拍不算,要他在自愿的情况下自愿地摆姿势!”陈仪琳拍出一张钞票。 丁小西也来了兴趣,跟着拿出一张摆在石头上。 富察不参与,表示她们绝没赢的可能,“别做梦了,老大从来不拍照的,偷拍他可以,要他特意过来拍照,呵呵……呵……” 他呵得荡气回肠。 聂倩倩先去,还没走到龙召青两米范围内,龙召青抬眸皱眉,“噢……?有事?” 她铩羽而归。 垂头丧气地对几人说:“你们去,我还是别试了,老大那眼睛跟吃了根冰棍似的,透心凉。” 陈仪琳迟疑起来,一眼看向丁小西,推她,“你去请!你去请!” 丁小西初生牛犊不怕虎,拍胸就往前冲,直冲到龙召青跟前,看见他手里拿的东西,吓得什么都忘了,“你,你,你在干什么?” 他手指轻轻夹着一只硕大蜜蜂的翅膀,蜜蜂在他指尖挣扎,他冷冷瞧了她一眼,似乎在怪她吵着它了,他轻轻把那蜜蜂放在了右掌心,这抬头问她,“有事?” 丁小西浑身都有种被蜂蛰了之感,毛刺毛刺的,哪还有心思顾及婉转,直说了出来,“去照相,去不去?” 龙召青抬眸,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这蜜蜂,淡淡地说:“你能让这蜂停在你掌心超过十秒我就去。” 丁小西很明显看到了他嘴角微扬,心头有股火往上冒,他这打明了看扁了自己! 她最不能受激了,闭眼伸出了手,忽然之间,那种无数条腿爬在掌心的感觉通过敏感的皮肤直透入心底。 十秒怎么那么长,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掌心空了,她赶忙睁开了眼,蜜蜂已经消失无踪了,眼前只有龙召青那张嘴差点咧到耳朵边的脸,看见丁小西瞪他,又瞬间收了,表情一如以往,木板一块。 丁小西说:“想笑就笑吧,你就没有害怕的东西?” 龙召青淡定回答,“确实没有!” 聂倩倩等半张着嘴看着两人走近。 陈仪琳忍不住了,“我没看错吧,老大刚才是在捉弄人?富察……富察……” 富察也一张震惊,“老大刚才笑了?” “废话,嘴巴都咧到那儿了还不是笑?”陈仪琳说。 三人同时长叹,同时抬头看了眼太阳,再看了眼西边。 丁小西已经气呼呼地走到几人跟前,“照相!合影!” 富察都结巴了,“老老老大,你要和我们合影?” 龙召青皱眉,“不行吗?” “行,行,行!”富察怕他反悔,忙指挥大家过来照合影,还没等大家站起,就使劲儿接快门。 丁小西不答应了,“富察,我还没准备好呢,等我把帽子除下来,你喊一二三,再叫茄子,这样大家都笑着,照出来的相才好看。” 富察心说妹子,你还‘茄子’呢,老大能给你个脸站在那儿不动算咱们祖上都烧高香了,如此良辰佳时,我还不赶快行动多照两张以做留念,在以后被老大奴役的日子,用这些照相做个念想以生存下去:老大是存在的,有时还是存在一点人气的。 富察再按两下快门,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真喊:“一二三,茄子。” 照了相片,他再看回放,果然,全都咧嘴‘茄子’了,只有老大,目光冷冷的,双眼仿佛从照片中透出了股杀气,再告诉他:小子,回去再和你算‘茄子’这笔帐。 富察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手机都给丢了。 丁小西豪无所觉,探头过来看手机,埋怨,“龙学长,你瞧,所有人都笑着,就你板着脸,一点也不好看!” 她觉得那只蜜蜂躺掌心换来这个,太不划算了。 富察抹冷汗默默垂头。 聂倩倩走到丁小西跟前问:“小西,你刚才怎么叫老大照相的?” 丁小西气鼓鼓地看着掌心:“换来的!” “你还有咱们老大没有的东西?说,拿什么换来的?”聂倩倩更是好奇心大起。 丁小西不想提起,“总之龙学长变态!” 富察悚然,“丁小西,你居然把变态这个词用到了咱们学长身上?这词能瞎用么……这词只有我能用,他的确变态,来来来,从你的角度说说,他是怎么个变态法?” “对啊,对啊,我没觉得他怎么变态啊,他不就是拿手指在你掌心划圈么?你闭着眼,然后他就笑了?”聂倩倩茫然不解。 丁小西愕然抬头,正迎上了龙召青的视线,他嘴角似乎又上扬了一下,她忽然间满脸通红,急步往前走,地缝呢,地缝呢,哪有地缝让我钻进去。 聂倩倩等看着她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 陈仪琳却拉了拉富察衣角,指向一边,“你瞧。” 林靖阴沉着脸看着丁小西,嘴角似乎在微微冷笑。 富察不以为意,“那个小气的男人,别理他。” “富察,你可得看住他,别让咱们小西被他欺负了去!”陈仪琳警告。 “那当然!”富察扬了扬拳头,“放心吧,小西迟早和他分!” 陈仪琳叹气,“早分早好!” “你们看,这儿开了两丛槐花呢!”宁之夏叫了起来。 聂倩倩走了过去,也跟着欢喜,“是啊,是啊,真有两丛槐花开了。” 葱翠的树叶之间,两束雪白的槐花垂落,仿佛突勿出现,惹眼之极。 向导也跟过去看,喃喃地说:“真奇怪,这时候怎么会有槐花?早该谢尽了啊?” 他拿手指去碰那花瓣,忽然有人大呵,“别碰它!” 可惜已经迟了,那花瓣忽然散开,就像满盆的散花被人抛向了空中,嗡嗡声起,漫天散花忽然飞舞了起来,在向导周身盘旋,向导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 丁小西正在愕然,手里一空,龙召青却已拿着她手上的纱帽奔了过去,他挥舞着赶走那些花瓣,富察也从袋子里拿出根喷雾来,向它们喷射,那些花瓣嗡嗡地叫着,在众人头顶盘旋良久,这才越飞越远,往远处飞走。 向导被钉得一满的红肿,胳膊上全是包,惊慌地问:“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是什么毒虫吗?” 第三十二章槐花 宁之夏吓得索索发抖,钻进了孙奇的怀里,问他,“你不是本地人么,你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们怎么会知道?” “不,我以前从没见过这种东西!这明明是槐花啊,怎么变成了虫子?”向导说。 龙召青向富察示意,富察从背包里拿出药膏来给他涂上,“放心吧老乡,毒性不大,从你的伤口来看,就是蜜蜂类的蛰伤,我们都是学医的,不会让你死在这山上的。” 向导惊惶未定,看着他们,又看了看这片槐花林,莫非是龙家的人又回来了?村头住的那位百岁陈婆就说过,龙家的宅子动不得,龙家的槐树林也动不得,你们别去招惹它们,龙家人会回来的,既使他们不在了,也会守护着龙家,守护这里,果然,他们在槐花树下养的蜂从来没有活过,蜂王总是几天就死了,永远成不了蜂群,龙宅改建的云雾山庄年年亏本,对了,好像听这群大学生叫了声龙老大,难道他们这里也有姓龙的? 他视线落到了刚才帮他赶跑那些虫子的龙召青身上,忽然之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颤抖着手指向龙召青,“你,你,祠堂里的画……” 丁小西愕然看着忽然间神色紧张的向导,问:“大叔,怎么了,药不对么?” 向导声音嘶哑,她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仿佛在说祠堂?画?他指着龙召青说什么? 她看了眼龙召青,哈,这变态,刚才那么多虫子围攻,他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她的胳膊都被叮了一下。 正想问富察拿点药膏来擦,林靖走了过来,把手里的药膏递给她,“小西,擦这个,我早准备了,这个治蚊叮虫咬最好了,什么都能治。” 丁小西接过了,挤了点出来正想往胳膊上涂,富察过来,一把抢过去,闻了闻,“不行,这个不行!” 林靖不服气,“富察,你什么意思?” 富察指着他自己被叮咬的手腕红肿处,皱眉,“你怎么随便涂药,你看,你的伤口更严重了。” 果然,林靖被叮的手腕之处,肿胀得更高,皮肤都成了紫色。 富察拿出湿纸巾,擦去了他涂上的药膏,重涂上自己的,林靖虽然一脸不愿意,倒没再说什么。 丁小西也涂上药膏,一股清凉之感从皮肤渗入,那肿起来的地方没几分钟就消了,其它人或多或少被叮了几下,涂上药膏后都没事了,遇上这种事,众人游兴全无,于是商量着下山。 向导脖子上叮了一口,喉咙肿胀,出不了声,听众人说要下山,连连点头,又走到龙召青面前,行了一个大大的弯腰礼,龙召青贯常冷眼瞧他,他却呀呀有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历经此事,丁小西警惕心空前高涨,紧盯着龙召青,移动脚步想走过去。 打横里却被人拦住,正是林靖,他冷冰冰地问:“丁小西,该下山了。” 丁小西哪有心思关心他的脸色,“林靖,你先等着,我去问问……” 林靖忽然间拔尖声音,“你想问什么?想问什么?我才是你男朋友!” 丁小西愕然看着他,“林靖,你怎么了?” 他斯文白净的脸颊涨得通红,呼呼喘着气,双目似乎有水光,“丁小西,你太欺负人了,你全忘了我们的努力了吗?看见了更好的就想扔下我?枉我一心一意为咱们努力,不顾我爸妈的反对一心只想和你在一起,我连房子都买好了……” 众人皆向这边望来。 丁小西尴尬不已,“林靖,咱们回去再说好吗?现在在这里说这些不合适吧?” “不合适?你还知道什么不合适?你男朋友还在这儿呢,你就对别的男人……” 丁小西怒火腾地一下子冒了上来,她偷偷看了龙召青一眼,果然,他皱起了眉,她忽然觉得丢脸之极,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既然这样,分手吧!反正我在你眼里做什么都是错!” 林靖气息一滞,伤心地看着她,“小西,你,你说什么?” 聂倩倩走过来插话,“分手啊,林大才子,你耳朵没聋吧?为了不让你继续白努力,早分早好!” 陈仪琳拉长声调,“就……是,小气的男人见多了,没见过这么小气的!大家一起出来玩,你胡发什么脾气?” 孙奇忙走了过去搭林靖的肩膀,“算了算了,都别说了,林靖昨晚上没睡好,心情烦躁,所以才口无遮拦,丁小西,你也别怪他,为了和你出来,他是顶着压力来的,他家里打了好几通电话要他回去!” 听了这话,林靖眼睛都红了,转过身不看丁小西。 丁小西叹了口气,“要不林靖,你回去吧,我看你妈也不放心。” 林靖忽地转过身来,死死盯住了她,眼眸通红,一声冷笑,再看了眼龙召青,甩开孙奇的手往小路奔了去。 孙奇忙说:“我去看着他!”跟着,也走了去。 宁之夏叫了两声:“孙奇,孙奇。”也跟着跑了过去了。 丁小西看着他们的背影发怔,聂倩倩和陈仪琳走到她左右,搭住她的肩膀,陈仪琳说:“小西,让他冷静一下也好。” 聂倩倩拍手鼓掌:“小西,你终于勇敢一次,说出了分手的话了,这林靖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神经错乱了吧?” 丁小西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偷偷瞄龙召青,却见他似乎压根没注意刚才那一幕,走到了那棵槐树边,蹲在地上,拿起那截树枝来看。 丁小西吁了一口气,有些放松又有些失望,心里涌起了股说不好的古怪情绪。 向导跟着也走了过去,三人凑在一起看那树枝。 丁小西又担心起来,低声问:“学长看那树枝干什么?” 陈仪琳说:“谁知道?” 聂倩倩也漠不关心,拿出镜子来照,“刚才那些蜜蜂可真讨厌,差点把我的发型给弄乱了。” “那怎么会是蜜蜂?”丁小西吃惊地说。 “当然是了,翅膀长得像槐花,那身躯和蜜蜂一模一样!”陈仪琳说,“丁小西,你生物课学到哪里去了?” 丁小西忙几步走到了龙召青他们身后,“学长,那是蜜蜂吗?” 龙召青把那截停留过虫子的树枝掰了一截下来,放到鼻端闻了闻,看她一眼,直起身来,“像!” “可它们的翅膀……?” “这是一种拟态系统,这些蜜蜂为了避免天敌,顺利采蜜,双翅化成了槐花花朵模样,难怪这里养不了普通的蜂群,想必这种特殊物种极为排外,这座槐花林是它们的领地,它们不准许外族入侵。”富察笑嘻嘻地解释。 向导涂了那药,喉咙终于能发出声音,脸有异色偷瞄龙召青,“是,是龙家人在保护这座槐花林!所以才让这些虫子长成了这种模样!” “但进化不是要很多年经过无数次的基因突变才形成的吗?”丁小西喃喃地说,她忽然醒起自己说了蠢话,“难道就像他们一样?” 龙召青压根不答,只说:“下山吧,找到蜂巢就知道了。” 向导挤到他身边,双手直摇,“不能找,不能找,这位小龙兄弟,这是龙家的槐花园,是龙家养出来的蜂,应该好多年就存在了,小龙兄弟,您也姓龙……?” 龙召青似乎知道他在问什么,淡淡地答:“我世居美国。” 向导一怔,“小龙兄弟,话别说得这么满,要不,您有空跟我去一趟村里,咱们村里的祠堂还挂着一幅画,你看了就明白了。” 丁小西等好奇心大起,眼巴巴看向龙召青。 龙召青回答简单明了,“没空!” 富察也提起了兴致,劝龙召青,“老大,反正出来玩的,不如去一下?” 向导一脸失望转成希望,“是啊,是啊,咱们村子的风景也不错,村里人修了好几座农家乐,你们去了,我让他们作全虫宴,全鸡宴,全鱼宴,用的全是我们村里自己产的材料,外边吃不到的,……”他见龙召青一脸漠然,一咬牙,“费用全免!” 富察只呵呵了两声。 聂倩倩和陈仪琳却一声欢呼,不敢向龙召青直接提要求,推丁小西。 丁小西被他说得口水直流,望龙召青,“学长,要不,咱们去一趟?” 龙召青说:“懒得走路。” 丁小西一拍手,“好办!”,回头问向导,“大叔,你们村有人抬轿子吗?旅游区常见的那种两人小轿?” 聂倩倩和陈仪琳看着龙召青一张臭脸互使眼色。 向导连连点头,“有,有,就算没有,只要龙兄弟去,我连夜让人做!” 丁小西一拍手,笑嘻嘻地仰头问龙召青,“龙学长,瞧,不用你走路了。” 富察忍笑忍得捂住了肚子。 龙召青哼了一声,往山下走。 向导就问丁小西,“姑娘,龙兄弟愿意去吗?” 丁小西摊手表示不知道。 聂倩倩和陈仪琳异口同声,“当然去了。” 向导喜得直搓手,“这就好,这就好,我连夜让人准备全虫宴去,其余的全鱼宴,全鸡宴还容易,全虫得事先准备,欢迎你们这些贵宾来我们村做客。” 等他们回到山下,林靖孙奇等早到了,几人汇合吃了晚饭后各自休息,丁小西原来还害怕林靖又搞出些事来闹腾,可不知道孙奇跟他说了什么,他却平静得很,只是视丁小西如无物,不理其它人,也只跟孙奇说话,丁小西满腹心思在今天遇到的奇事上,哪有空在意这个,乐得耳根清静,吃了饭洗漱后上电脑查资料。 她首先查翅膀变异的蜜蜂,变异倒是搜出一大堆,排到最前面的都是些影视作品之类的变异,至于蜜蜂却什么也没查到。 难道说这些蜜蜂一直没有人发现? 按道理来说不太可能啊?槐花落了,那么多异常的花朵不凋谢,山里头人来往的,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第三十三章盛开 除非这些蜂类只在槐花盛开时翅膀才会长成那模样,在槐花谢后翅膀也恢复了原样,成为普通的蜂类,也许是什么东西让它们这种变化延后了,所以,这才暴露了出来。 到底是什么呢? 丁小西隐隐感觉到不妥,她抬头看向窗外,一缕乌云挡住月光,地面上银光变成了灰色,夜风似乎更加寒冷起来,她忽然打了个寒战,顺手取了件衣服披上。 宁之夏在一边床上咕噜,“小西,你怎么还不睡?干什么啊?” 丁小西含糊的应了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她问过龙召青,也问过富察,这两个信誓眈眈地表示没有异常,可她总觉得他们说的话不能全信,她脑海里闪过那向导看着龙召青时那异样热切的目光,仿佛他就是他们村的救世主,如今他们就住在龙宅的旧址之上,而云雾山这个山名,也是后来改的,有好几次,她都听见那些服务员在叫一个古怪的名字,好像叫封侯山,难道这座山在古代原来是一个人的封地? 她总有一种感觉,似乎在有人有意识地抹去龙家在这个地方的痕迹,可却抵挡不了当地人对龙家的崇拜,既使龙家人在这里已经消失无踪,那种崇拜也口口相传沿续了下来,龙家人到底做了什么? 而龙召青,真和龙家没有半点关系? 他那古怪的工作和能力,是天生的吗?到底从何时开始,又从哪里得来? 丁小西发现她似乎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些,也许因为害怕,怕知道她自己不能承受的真相。 她不知不觉走到院子里,穿过一个小门就是温泉池,忽地,她似乎听到温泉池里有人泼水,不由一怔,心想这深更半夜的,还有谁会在那儿? 她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哗哗的水声更加响了,她听到了几声嘻笑,像女人的笑声,又掺杂着男人的重喘,混杂不清,暧昧之极,她一怔,忽然间寒毛都竖了起来,那男人的声音怎么那么像林靖的? 几声女人的笑声又传了过来,轻轻的,娇脆得很,像有人用手指挠着心窝,让人痒痒的。 丁小西不知道这笑声对年青男子来说会产生什么影响,她只知道,既使她自己听到了那笑声,也会忍不住被吸引,想要奔了过去,和佳人共浴。 他们入住的山庄虽然非繁华地带,可照样有人从门缝里塞进各种画着美女的小卡片,卡片上写了电话号码。 虽然丁小西不相信林靖是这种人,却还是慢慢往那小门走了去,她推开小门,温泉池子雾气缭绕,月光铺撒,似乎把池子也染上了层银色。 丁小西脚步向前,却没有看到有人,连那些笑声似乎也停了,只有水流哗哗,自山石缝隙处流下。 莫非她听错了? 她正想转身离开,两声轻笑又从远处飘来。 似乎在假山后面? 丁小西顾不上许多,拔脚就往假山后面跑了去,她希望自己听到的不是真的,希望那只是自己的揣测,可看见那一对相拥抱着的人时,还是如遭五雷轰顶。 她半张着嘴看着,内心却没有什么沮丧悲愤之感,只是下意识地从袋子里拿出手机来,对准他们,拍下了相片。 林靖闭着眼靠在一个女人的怀里,那女人有一头极长的长发,发尾浮在水面上,随波荡漾,海藻般地散开,池上水汽升腾,丁小西看不清她的面容,雾气开合之间,只感觉她肤质如玉。 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那女人倏地转头,朝这边望来,丁小西一侧身躲在了柱子后面,心却狂跳了起来,刚才那一瞬间,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女人的眼眸之中仿佛涌动黑色雾气凝聚,寒冷之极。 丁小西站在柱后心狂跳着,却再不敢伸头去看,只仔细倾听那边的声响,哗哗的水声过后,是一片寂静,笑声人声却再也没有了。 丁小西正在迟疑是不是走回去,就听见了有脚步声传来,等她抬起头来,却见孙奇正站在她面前,一脸好奇地望着她,“丁同学,大晚上的,你不睡?” 丁小西只好找借口,“睡不着,出来走走。”她抬头看他,“你呢?” 孙奇就说:“我也睡不着,哎,山里空气太新鲜了……我有点水土不服!这两天就没睡着过!” 丁小西眼角悄悄往假山边扫,那里哪还有人影?她迟疑问:“孙奇,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孙奇摇头,“你是指?” “刚才温泉池子里有人,你看到了吗?”丁小西吞吞吐吐问。 孙奇转头扫了一眼温泉池,微皱眉头瞧她,“哪有人?我一直在这儿,你看到了谁?” 丁小西赶紧摇头,“没,我没有看到谁,也许是我眼花了。”她向伸手打了个哈欠向他告辞,“孙奇,我回去睡了。” 孙奇点了点,眼眸却更加冰冷,看着温泉池子,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他垂头想了想,往前走了去,绕了温泉池一个圈,却什么都没发现? 丁小西有梦游症?可刚才她的样子,却清醒得很啊? 孙奇慢慢往回走,再看一眼温泉池,眉头皱得更紧,他似乎心里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安:这次的计划,原本是天衣无缝的,可千万别出了什么差错才好。 他被两边追杀,逃了这么多年,一直都相安无事,可千万别在最后关头出了事。 龙召青来了,这地方一定能找出那东西来。 他的手伸向袋子,摸出样东西来,那是一朵花,槐花,在月光照射下更洁白如玉,他轻轻一吹,那朵槐花向空中冉冉升起,在空中停留半晌,越过屋顶,消失不见。 …… 丁小西回到房间,同房的宁之夏还睡着,她打开手机,点开相册,看着那张照片发怔,没错,她没有眼花,水汽凝聚,挡在他们身前,使得照片有些模糊,但还是清晰地照出了林靖半躺在那女人怀里。 可丁小西总觉得有些不对,她看着那张照片,终于看出些不同来,那些盘旋的水汽投在照片上的阴影形成了一张图案,她举高了手机,想看得仔细些,但似乎惊醒了宁之夏,她在床上咕噜了几句。 她想了想,还是悄悄拉开门走了出去,来到小客厅里,她找开手机再仔细看,也许是光线不同,那张图案更清晰了些。 这像个什么呢? 忽然间,有人在她身后幽幽地说:“这是个人脸。” 丁小西寒毛都竖了起来,回头一看,月光从窗棂射进了陈仪琳的脸上,幽冷,苍白。 她哆嗦着问:“仪琳,你又有预感了?” 陈仪琳一笑,转了个角度,“吓死你了吧?快说,这照片从哪儿拍的?林靖居然这么花心?这才多大会儿功夫?这女的是谁?最重要的,小西,你终于有理由和他分手了!” 丁小西心底那点小阴暗被她揭穿,按熄了手机屏说:“他不是那样的人,也许这女人要帮他?” 陈仪琳撇嘴,“小西,那你照这相片干什么?你啊,做事就是这样,优柔寡断,明知道他不适合你,还老拖着!” 丁小西喃喃地说:“可他是个好人。” “好人,这世界上好人多了去了,几十亿人口百分之八十都是好人,可所有好人都适合你么?”陈仪琳一把抢过那手机,“有了这证据,看他还有脸缠着你!我去帮你问他!” 丁小西想抢回来,可她一个闪身躲过,往前跑了去,几下子不见了影子。 丁小西无可奈何叫了两声,陈仪琳哪里会答,她心情复杂正想走出小客厅,却听有人说:“他不配你。” 丁小西头皮发炸,缓缓回头,却见侧门打开,有人推门走出,她认出了他,张口结舌,“金总?你,你怎么在这儿?” 金泽臣一身铁灰西装,衣着和她初见时几乎一样,永远都是像是要去参加酒会的样子,似乎不习惯微笑,灯光之下,他的笑容有些僵硬,她浑身不舒服起来,加上想到刚才他躲在里面不知道听了多久去,更觉不适,向他点头,“金总,我先回房了。” 金泽臣说:“你照片上那个女人,是这山庄里一个服务员。” 丁小西身子僵直,“你,你怎么知道?” 金泽臣指了指客厅角落里的红点,“这客厅装有摄像头,凑巧,我在里面检查安保设施。” “这山庄是您的?您就是那位收购了山庄的大老板?”丁小西猛然醒悟。 金泽臣点头,微笑解释,“所以你不用害怕,我并没有时间特地去留意别人的行踪。” 第三十四章适合 丁小西见他猜出了自己心中想法,有些尴尬,勉强说:“金总,我没这么想。” “不过,林靖确实不适合你,你值得更好的。”金泽臣目光灼灼。 丁小西不自在之极,心说这大老板没事干么?八卦这些? 她含糊答了一声,指着门外,“金总,我先回房了。” 没等金泽臣应声,丁小西往长廊上跑,她心急陈仪琳真拿那部手机去质问林靖,不知道闹出什么来,走了没几步,就听到相隔房里传来了争吵。 林靖冷笑,“陈仪琳,你叫丁小西来,咱们对质,这相片她是从哪里拍来的?我根本就没出去过!” 陈仪琳阴阳怪气地说:“林靖,你不是吧,这么明显的证据你都不承认?好富察,孙奇,你们说,他出去过没有?” 屋子里一阵沉默,隔了半晌,孙奇才说:“我不知道,因为我也出去了,富察你说。” 富察吞吞吐吐,“林靖,你确定出去了一段时间,我还问你了,你说睡不着,去泡温泉!” 屋子传来椅子被推翻跌倒在地的声音,皮肉击打之声,陈仪琳大声尖叫,“别打了,别打了……” “你栽赃嫁祸!姓龙的指使的对不对?”林靖大声怒吼。 “林靖,你脑残吧?老大没事搞这个干什么?他哪里找群众假扮你?你什么人啊,值得么?”富察愤怒地说。 “就是他!这个无耻小人!有本事抢人家女朋友,不会自己找一个?” 砰地一声,有人撞在了门上,震得门一响。 丁小西后退一步,尴尬恼怒得很,她站在门边,脑子嗡嗡作响,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门一下子被打开了,林靖揪住了富察的领子站在门口,他一眼看见丁小西,松了富察的衣领,几步冲到她跟前,“丁小西,你好啊,为了跟我分手,什么都做得出来!好,我成全你!” 他双眼通红,额头青筋乱跳,脸色曲扭,一把握住了丁小西的手腕。 丁小西只觉手腕生疼生疼,本能的想要挣开,“林靖,你弄痛我了。” “你从哪找来这两个人?啊?他们是谁?”林靖越握越紧。 “没有,我没有!” 富察抢上前来,“林靖,你放开小西!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小西用得着这样?她还没嫁给你呢!” 丁小西只觉得手腕似乎要被握得断了,看着林靖那一脸的狰狞,本能只觉害怕,不由自主尖叫起来,“林靖,你放开我!” 林靖却不知道怎么的,力气极大,富察怎么也弄不开两人,孙奇也上前帮忙,三人混战成一团。 正无措间,忽然地,林靖领脖子被人提起,双脚腾空,手腕却被人一扭就松开了,忽地飞了起来,往院子中央飞了去,直砸在中间的小池子里,水花四溅。 龙召青冷淡看了几人一眼,“什么事?” 他视线在丁小西被勒红的手腕上滑过,却没有说什么。 富察松了口气,“老大,没事,就是吵了几句。” 龙召青走过去,伸手拿过陈仪琳手里的手机,点开来看,举起那屏幕,皱眉,“这照片怎么来的?” 林靖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气得浑身发抖,“你还装什么装?这照片不是你找人拍的吗?为了……” 龙召青冷冷扫他,“为了什么?” 丁小西丢脸得很,尖叫拦住了他,“林靖,你神经错乱了?他用得着这样?我是你什么人?什么都不是!” 林靖呆呆地站着,水珠从他头发上一滴一滴滴下,他忽然间冷笑了两声,“什么都不是?啊,好,什么都不是!” 他脚步迟缓地往前走了去。 孙奇赶紧说:“我去劝劝他。” 他紧跟着去了。 宁之夏左右看了看,也跟着去了。 龙召青收回手臂,看着屏幕,眉头却皱得更紧,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把左手食指和拇指圈成一个圆圈,放在手机屏幕上,富察凑过去看,“老大,怎么了?” 龙召青收回了手指,却把手机一扔,扔到了丁小西的怀里,“真无聊!” 富察说:“林靖以为这张相片是有人处理过的,特意用来栽赃嫁祸给他,老大,我明明看见他出去过,浑身湿淋淋的回来!” 陈仪琳点头,“是啊,奇怪得很,我拿相片质问他的时候,他简直是发疯了,如果不是富察拉住他,他连我都要打!我看啊,林靖真的发疯了!” 富察却从龙召青的表情中发现了什么,怕他走,张开手拦住追问他,“老大,老大,那照片有什么问题?” 龙召青视线停在他张开的双手上,他一哆嗦,把手臂垂下,“没问题。” 丁小西也醒悟过来了,从中隐隐闻出丝不对劲来,马上跑到龙召青跟前,继富察之后张手拦住了他,“那照片有问题是不是?那烟雾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我也看出来了……” 龙召青锐利的视线扫在她胳膊上,丁小西半点也没有垂下来的打算,富察感叹她的勇敢,紧跟着……也把胳膊又举起来了。 陈仪琳看到如此奇景,赶紧拿出自己的手机来,拍下来了。 龙召青皱眉,一言不发,转身,准备绕路而走,丁小西越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哪会让他走,张开手臂又拦住了他,富察赶紧跟上,双胳膊伸得笔直。 陈仪琳忍住笑赶紧把手机转为视频录像。 “老大,你就说吧,告诉我们,让我们也好有个准备。”富察说。 龙召青哼了一声,“让开!” 富察本能地一缩胳膊,看丁小西小胳膊依旧伸得笔直,犹犹豫豫又把胳膊张开了,再看一眼龙召青捏紧的拳头,脚步后移,移到了丁小西身后……如果是以往遇到这种情况,他早胸口或者屁股中了一脚,飞得比刚才的林靖还要远。 “不让,今天你不说清楚,别想走!”丁小西抖着嗓门拔尖声音,与既将到来的怪事相比,面对龙召青一张臭脸实在算不得什么? 富察躲在她身后趾高气昂,狐假虎威,“就是,老大,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告诉我们!真要有危险,我们也好早做准备!” 他听见龙召青的指关节响了一声,急速缩头,在丁小西身后藏得严严实实,而且双手准备随时抱头! 场上气氛莫名紧张,拍视频的陈仪琳也咽了口唾沫,脚往后缩。 龙召青看了丁小西半晌,嘴角似乎往上扬了一下,又迅速放平,“告诉你们有用吗?” 他指住丁小西,丁小西垂下了胳膊,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襟,“当然有用,情况不对,我们可以跑啊!” 富察哈哈笑了两声,龙召青看了他一眼,他马上收住,“老大,我是绝对不会跑的。” 龙召青却是嘴角上扬,笑纹自嘴唇边漾开,呵呵笑了两声,“出息!” 陈仪琳手里手机一抖,愕然看着龙召青,回头望富察,以眼神询问:“富察,你不是说老大从来不笑的吗?” 富察也怔住了,眉来眼去,“我以前的确从来没有看见他笑过,录下来了吗?录下来了吗!老大的笑,颠倒众生而且因为稀少而价值颇高,制成视频的话你说值钱不值钱?” 陈仪琳心有灵犀,赶紧拿稳了手机,对准,调焦。 丁小西只觉得对面的人刚才那一笑如昙花一现,绚丽而短暂,却惊心动魄之极,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拨动了她的心,她掌心冒汗,嘴却依旧硬得很,喃喃地答:“对,我,我,我就是没出息!” 龙召青往自己房间走去,走了两步回头看三人,皱眉,“还不进来?我可懒得说第二次!” 富察意外挑眉,陈仪琳赶紧收好手机。 进了房门,富察赶紧倒了杯果汁在龙召青手里,“鲜榨的,老大,您请喝。” 第三十五章月草 龙召青接过杯子在手里慢慢摇,富察自动走到其后替他捏肩。 陈仪琳识趣地把门合上,不知从哪里掏出个腰枕卖力吹气好了放在了他腰后。 两人殷勤程度一看就是做熟做惯的。 丁小西愕然,心说富察倒还罢了,他跟着龙召青时间长,不得不学了一幅奴才样,可陈仪琳怎么回事? 她顿感自己落伍得很,有被小团体排斥在外之感。 龙召青坐得舒服闲适了,喝了口果汁,慢悠悠地说:“雾气凝在那东西上面,它既便能隐身,也露出了行踪了,这位月草姑娘,看来是被人控制了,控制她的那东西,当时就在她身后。” “月草?”丁小西尖声,“那女人是那位服务员?” 她赶紧拿出手机仔细看,相片上的女子皮肤白晰,眉目之间有股魅惑之气,和那位皮肤黝黑呆头呆脑的服务员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龙召青冷淡,“皮襄再好,你们看东西只看外表的吗?” 富察点头,讨好,“当然了,一般世人只看外貌的,只有老大您能从外表看清本质,又有谁能像您一样外貌和本质一样出色?” 龙召青不置可否,拿手指敲玻璃杯,看丁小西,“你也这么认为?” 丁小西正看照片,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看不出那女子是月草,月草身后有人?随口答,“认为什么?” 陈仪琳掐了她一把,她才抬起头来,正对上龙召青眼眸,终于醒悟,“当然,这世上只有老大的外貌和本质表里为一,出色得很!” 龙召青扯嘴角,陈仪琳见他又有笑的症状,赶紧拿手机,可一瞬间,他嘴角上弯幅度消失了,失望。 富察就挤眼,看见没,看见没,让小西同学多恭维他,以后咱们俩能大发国难……笑容财! 丁小西在照片上比划来比划去,学着龙召青圈起大拇指和食指看,总算看出一点名堂来了,点头,“如果月草的眉毛细点,长一点,眼角向上挑一点,皮肤白些,下巴尖些,和这女人还真有几分像,但这可能么?她忽然间整容了?昨天看她还不是这模样!她脑子后面是有一团雾,可这团雾没什么特别啊?”她抬头望龙召青,“龙学长,真有东西?是什么东西?” 龙召青放下橙子汁杯,“到时你们就知道了。”说完挥手,“出去,出去,我要睡了。” 开始脱衣服,一眨眼上半身肌肉露出来了。 这种情况,丁小西再厚的脸皮也呆不住,只好往外走,富察跟着,三人走出门来,陈仪琳就感叹,“咱们老大的身材真好啊!随便一张相不用打灯光都有模特效果。” 富察拿眼斜她,“你的相机呢,关键时候不起作用!” 陈仪琳咕咚一下口水,“我敢吗?他事后会揍我的!” 两人齐看丁小西。 丁小西怒,“凭什么你们不敢,我就敢?” 两人齐声说:“他不会揍你!” 丁小西:“……” ……… 林靖阴着脸走回住处,他算是看清楚了,丁小西的心已经不在他身上,他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了,这段感情,他尽了全力在努力,他是富二代没错,可和陈慕华那些人不同,他看不起他们,他的偶像是比尔盖茨,相信自己能做出和偶像一样的成绩,他从来没靠过家里人,靠的全是自己,从小学到大学,他从没考过第二,所有人都说他聪明,到了大学,更理所当然成为了校园风云人物,丁小西是他第一个女朋友,她人好,对什么人都是笑咪咪,有她在的地方,就有笑声,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他家父母很少笑的,只有在生意场上,对着大客户时,他的父亲母亲才会笑。 他知道丁小西只是普通市民出身,但她性格真是好啊! 但如果有了比尔盖茨般的财富,这又有什么? 他相信自己,以后随随便便可以达得到。 他都想好了,丁小西虽然没他那么聪明,但她脾气好,这正是他没有的。 父母不同意也没关系,一切都在他的掌握当中,只要他一步步的布置好,父母迟早会同意的。 既便是面对父母,他也有智商上的优越感。 在遇到龙召青之前,他从没想过丁小西会变心。 大学校园有谁能比得上他? 可看到龙召青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有点紧张了,这个男人和他一样年青,却有一双沉寂坚定眼睛,仿佛什么困难都不能难倒他。 连他的父母,都似乎隐隐有点忌讳这个人。 他找人打听过龙召青的底细,却除了知道他是美国留学归来之外查不出别的了。 龙召青是低调的,在学校从不出风头,也不过读了个研究生,可在女生当中却十分受欢迎,就凭他那张脸? 这何其不公! 他那么努力地读书,上进,调和丁小西和父母的关系,可她呢?连笑脸都吝于给他一个。 他是不是喜欢错了人? 女人是不是都那么虚荣?都一样的见异思迁? 他只替自己委屈,他那么努力,为了丁小西跟来到这里,居然被人这么欺负!值得么? 龙召青他凭什么多管闲事?就凭他有几斤力气? 他在美国到底学的什么?练健美的吗? 他把床上几件衣服胡乱地塞进了背包,往肩膀上背,正往外走,迎面遇上了孙奇,拦住他,“林靖,你这就走?” “恩!”林靖不想理他。 孙奇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别啊,林靖,你走了,我就没意思了,再说,你这一走,丁小西可真就……” “随便她!”林靖冷冷地甩开了他的手。 他拉开了房门,却听孙奇在身后说:“听说你在找一种能改变基因的真茵,找到了吗?” 林靖心底一跳,慢慢转过身来,孙奇还是那幅平凡无奇的面孔,可黑框眼镜下的眼眸,却似乎有黑雾聚拢,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你怎么知道的?”林靖盯着他。 “林博士周围问人,我想不知道都难。”孙奇说。 林靖心思活动了起来,把刚才的打击抛到脑后去,如果真有这种东西,他就真能成为比尔盖茨一样的人物了,能改变世界,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找到那东西的样本,实验室的样本已经被莫名毁坏了,他都怀疑是不是有人恶作剧换了实验室那两片叶子,让他误以为是物种变异。 事后,他忙着丁小西的事,就再也没管这事。 他直视孙奇,“只怕没有这种东西吧?” 孙奇笑了笑说:“槐花树林里的蜜蜂,林博士忘记了吗?” 林靖急走了两步,恍然大悟,“对,对,这也是一种变异,是种拟态变异,蜜蜂翅膀长成了槐花的模样,那个导游是这里的人,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现象,这说明它们也是发生了突变?它们,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孙奇神秘地看着他,“林博士还想走吗?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你明明没去过泳池,却被人拍下了那种照片,槐花树林出现神秘蜜蜂,还有龙召青,他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林博士体重有一百二十多斤吧?却被他一掌推了那么远,这是正常人的能力吗?” 林靖坐了下来,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越想越心惊,定定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孙奇说:“林博士是研究基因工程的吧?有没有想过那种变异如果出现在了人身上……” 林靖脑子轰了一下,“这,这不可能,现在还没有那样的科技。” 孙奇慢悠悠地说:“我只是说如果,如果这样,那么,很多基因病就能简单地治疗了,而且,能改变人的外貌,能力,比如说,能让人力大无穷,让人飞天遁地,林博士知道蜘蛛人吧?” 林靖的心博博乱跳起来,自从发现了那片叶子之后,他当然想过孙奇设想的种种情景,也幻想如果那种异变发生在自己身上,可自从样本消失后,他只以为那是一场错觉,是他做的一个梦,所以,他就再不幻想。 第三十六章异者之能 如今,孙奇又再提及这些,却再一次让他心神大乱。 “孙奇,你电影看多了吧?”林靖压抑着心跳说。 “林博士,基因变异的功能远还不止这些呢,大自然里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多了,比如说,某些昆虫雄体拥有艳丽矫健的身形,就能自然而然吸引雌性,就好比我们人类,外貌长得好一些的,体能强壮高大一些的男人,当然能吸引异性,而这些东西通过视网膜传进人脑之中,刺激了脑垂体分泌多巴胺等各种激素,让人产生所谓爱情的错觉,林博士你认为对不对?”孙奇笑了笑。 林靖轻声说:“这些都是从一出生就决定了的。” “所以,如果林博士你能发现这种后天的变异,您可以想想,会取得什么样的成果,那可是比比尔盖茨更为成功的成就!”孙奇黑框眼镜后的眼眸散发出神秘的光芒,那平凡的面孔似乎也不寻常起来。 林靖的心狂跳着,没错,如果真发现了这个,那么,他真的就成为生物基因工程方面的比尔盖茨了,不,他更加厉害,他将能改变世界。 可想到前边的一无所获,他瞬间又冷静下来,看着孙奇,“这只是个猜测。” 孙奇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玻璃瓶子,瓶子里一朵花在上下翻飞着,那是一朵槐花,他问:“林博士,你不想弄清楚这其中的秘密吗?” 林靖不由自主伸手,拿起那瓶子,瓶子里的虫子挥舞翅膀上下翻飞,花瓣形的翅膀在灯光照射下带着粉色光华,似乎隔着瓶子,都能闻到那股淡淡异香。 “这种蜜蜂,是近两年才出现的,那座槐花林,正如那向导所说,是龙家以前的种的,附近乡民在槐花林里养蜂,蜂王总是没隔几天就莫名死亡了,养的蜂从来不能成笼,林博士,你认为这是因为什么?”孙奇问。 “有这种蜜蜂在,其余的蜂类又怎么能活?优胜劣汰而已。”林靖手指隔着玻璃点那只蜜蜂,它忽然间撞向玻璃,口器狰狞向他探出,似乎能刺穿玻璃而来,他忙收回了手,小心把玻璃瓶放回桌上。 “没错,优胜劣汰,动物界的胜负最是简单公平了,只要你足够的强壮,足够有力量,甚至有的时候漂亮的羽毛,就能获得最大的地盘,最好的食物,最合心意的伴侣。”孙奇把桌上的玻璃瓶拿起。 林靖看着那玻璃瓶,阴着脸一声不出。 …… 丁小西看着那轿子,不由怔了,问向导,“老齐,这是你们连夜做的?” 竹轿子是一张半躺的藤椅加上两根长杠做成,结构简单得很,但与他们在山间常见的那种质量低劣的东西明显不同,藤椅扶手有暗红色的包浆,藤椅背上雕有浅浅的花纹,仿佛是从某个古董店拿出来的东西,上面布满了时间的痕迹,那两条竹杠倒是新的,新鲜的竹子断痕明显可见,可竹杠上依旧雕了不少花纹,很明显为了和藤椅配套。 “是的。”向导向她身后望了去,见龙召青和富察等走了出来,忙迎上,哈着腰打招呼,“龙先生。” 龙召青当然不会理他。 富察点头笑:“老齐,这么早就来了?” 老齐视线还是落在龙召青身上,热切,“是啊,是啊,怕你们等急了,龙先生,我们特地为你准备了轿子。” 龙召青没反应。 富察过意不去,走到轿子边欣赏,“不错啊老齐,这是从哪里掏出来的老古董?” 丁小西更直接,绕到轿子边往下一塌,坐上了,“舒服啊。”向龙召青招手,“龙学长,我帮你试试啊!” 龙召青冷淡扫了一眼,靠在柜台边拿出手机来在上面划。 老齐搓着手着急,“不用试,不用试,好着呢。” 两名轿夫神色古怪,注视老齐。 正闹着,聂倩倩等也围了过来,看丁小西试藤椅,“怎么样?舒服吗?” 丁小西在椅子上前后摇动,急得老齐在旁连声说:“这不是摇摇椅,姑娘,您别摇坏了。” 聂倩倩说:“是啊,咱们老大还没坐呢。”对丁小西使眼色,“小西,时间不早了,你别试了,赶紧让咱们老大坐上,好吃大餐去!” 富察只默默垂头,拿眼角扫自己老大 丁小西秒懂其中意思,站起身来,看着远处拿着看手机的龙先生,却有些迟疑了,客堂昏暗,他闲散倚在柜台之上,一身休闲衣服更衬得他身材硕长,面容俊冷。 人和人就是不同,有的人既使倚个柜台,也能用美色可餐形容。 他面情严肃看手机,丁小西脚步就放缓了,招手让富察过来,“富察,老大有事吗?” 富察摇头,“没有,但他去不去就难说得很。” 丁小西急了,“他昨天不是答应了吗?” “老大心思难猜得很,昨天答应了不代表今天去。”富察说,“你问问他?” 今天早上他早就问过龙召青了,这位倒好,压根把昨天答应过的事全给忘了,他知道老大脾气略古怪,除了懒之外还心思变幻莫测,没有什么事能放在他心底,确切来说,他心底压根没有在乎的人和在乎的事。 没有人能影响到他,他的情绪也不会为任何人而波动。 比如现在…… 富察叹气。 丁小西慢吞吞移动脚步走到了龙召青身边,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哆嗦着手指,“龙召青,你在玩愤怒的小鸟?” 龙召青手指在屏幕急速划过,“啊?” “出发了。”丁小西咬着牙说。 “去哪儿?”龙召青问。 富察摊手,果然。 向导听了,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聂倩倩两人当然不敢说什么。 听着手机里那哗哗哗地声音,丁小西怒了,“龙召青,去村子里啊?” “不去!”他继续划屏幕,“游戏没通关!” 丁小西怔了半晌,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人,把出尔反尔当成了日常小事,她结巴了起来,“可,可,可,可你昨天答应了的!人家把轿子都拿来了。” 长着这么一张俊绝人寰的脸,干这种言而无信的事,丁小西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龙召青一脸严峻看手机,哔哔哔,嗖,“昨天?我忘了!” 丁小西怒火奔腾,觉得自己变成了那一只只愤怒的小鸟,那一只只的肥猪怎么打也不死,还呵呵朝她傻笑,那肥猪的脸全变成了龙召青的。 想及他的武力值,丁小西当然只能心底想想把他那张俊脸踩扁。 昨天怎么觉得他那张脸笑的时候会好看? 一时眼瞎了! 富察走了过来,拍拍她的左肩膀,“小西同学,别急,咱们老大说不定一会就改变主意了。” 聂倩倩心有戚戚焉,拍她右肩,“是啊,这有什么……等老大玩完通关,或许咱们还有吃大餐的机会。” 陈仪琳是新人,也不懂,压低声音问:“老大经常这么做?” “哎……”两人同时叹气。 丁小西说:“要不咱们先走?” 向导装没听见。 丁小西只好提都不提,心说跟着大神蹭白食原来这般的朝不保夕! 于是,一大帮子人坐在休息室沙发上,呆呆地看着龙召青倚柜台哔哔哔,咻! 孙奇比他们慢一步走出来,坐在了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左右看看,“还等谁呢?” 宁之夏嘟嘴,指着柜台,娇娇地说:“孙奇,龙召青说不去了。” 孙奇过去搂宁之夏的肩膀,“不去我们自己去啊!” 宁之夏双眼放光,“对哦。” 孙奇就走过去和向导打商量,“老齐,要不你先带我们过去?” 向导爱搭不理的,皮笑肉不笑,“我们村子好找,喏,沿着这条路往前一直走,两个小时就到了,还用得着我带?” 孙奇脸都绿了。 宁之夏还不懂,“老齐,你不带我们过去,我们在哪儿吃饭啊?” 向导更冷淡,“我怎么知道?” 两人灰溜溜地走回大堂。 隔不了一会儿,林靖独一个人从屋子里出来,丁小西有些心虚,不知道怎么处理和他的关系,只装没有看见。 林靖却走到她面前说:“小西,昨天对不起,我自己也不知怎么了,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 丁小西松了一口气,喃喃地说:“我也不对……” 林靖点了点头,在她身边坐下,“小西,你想去那村子看看?不如咱们一起去吧?村子里的农家乐我都订好了,他们也有全鸡全虫宴……” 他指着门外,一位面孔陌生的乡里人搓手向里面哈腰。 丁小西心生为难,“林靖,大家一起来的……” 林靖说:“一起来的,当然得一起走了,孙奇,富察,你们走不走?” 孙奇首先响应,“走,走,走,这等到什么时候?” 说完拉着宁之夏起来。 这种挑衅让聂倩倩有点兴奋,移到富察跟前坐着:你说老大会不会受刺激? 富察瞄了她一眼:这种三岁小孩的把戏,你说老大会不会放在心上? 聂倩倩泄气了:也是。 两人坐在沙发上没动,丁小西已经随林靖站起身来,几人往门外走了去。 第三十七章花式 丁小西其实一点也不想走,可林靖已经走到了门口,昨天那件事,到底是她不对,可到了门口,她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瞧了倚在柜台边的龙召青一眼,他头没有抬,手指依旧在屏幕上划着。 暗影流光之中,他的视线只落在了手上。 丁小西转过身来,默不做声走。 向导已经和那陌生山里人谈了起来,“老孙,你怎么回事,和我抢生意?” 老孙一缩头,冷笑了起来,“老齐,我可没和你抢,这是你不要的!” 老齐看来在村里有些威望,提高了声音,“这些人和我们一路的!” 老孙说:“好好好,你问他们,他们愿意走就走,我没意见。” 老齐只好问丁小西,“姑娘,你这样不好吧?龙兄弟还没走呢!”他眼神直往林靖身上扫,一脸的不赞同。 那视线仿佛林靖横刀夺爱了似的。 林靖脸都青了,却按压住火气,没说什么。 丁小西一股邪火上来了,气呼呼地说:“老孙,咱们走!” 几人跟着老孙往前走,宁之夏转头往后望,恍然大悟,拉丁小西,“小西,小西,我明白了,龙召青在等人,你瞧……” 丁小西回头看,就见一位短发年青姑娘和龙召青等走了出来,龙召青坐上了那辆轿子,年青姑娘在一边拿着大扇子给他扇风,聂倩倩等围在其旁,整个财主老爷出巡的架势。 老孙嘿嘿笑了两声,说:“哦,那是咱们村李姨婆的孙女儿季,在北京上大学,放暑假回来了,过来帮老齐拉生意的,你们同学不会是等她吧?他们俩以前认识?” 宁之夏尴尬了,“这龙召青真是的,让所有人等他一个,咱们走了,他们又跟了出来!” 老孙怕生意跑了,忙说:“我们家做的全虫宴那可是全村独一份的,老齐家的可比不上我们!” 林靖冷冷地答:“你放心,我们分开,不和他们一起!”他转头问丁小西,“小西,你说呢?” 丁小西只好点头。 一行人分两批往村子里走,这座村子名叫环山村,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小路通向外面,并没有通车道,全程只能走路,幸亏路并不难走,也不是很远,大家没走多远,就来到了村里了。 村子里倒并不像想象中的与世隔绝,几幢崭新的小楼立在村头,青烟冉冉自屋顶升起,空气中传来饭菜的香味。 老孙把丁小西几位往自己的小楼里走,热情地说:“我们家全虫都是现成的,新鲜得很,金蝉,豆丹虫,蜂蛹,蜘蛛,竹虫等等,什么都有,老齐家可就少了,他们家啊,只卖蜂蛹,你们要是去了他们家,可吃不全……” 宁之夏把头往孙奇怀里缩,“咱们真要吃那东西?我可不敢。” 孙奇揽住她的肩头,温柔地说:“别怕,我陪你一起吃。” 宁之夏抬头看他,“真的?” 孙奇趁机亲了亲她的额头,“当然了。”他眼睛里柔得滴出水来,抵声说,“之夏,还好你不是丁小西,林靖对她多好,她却这样……” “丁小西确实过分了,那张照片的事我听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宁之夏沉浸在孙奇的温柔当中,听着他温厚的话语,隐隐也觉丁小西不对。 孙奇叹了口气,“那照片么,对有的人来说,容易得很。” 宁之夏完全相信孙奇的话,“你是说,有人合成了那种照片?谁会这么做?对了,我听说了,富察电脑玩得很好,在美国时,还拿过科技大奖,你说会不会是他?可小西说是她亲眼看见,亲自照的!不会吧,小西真为了和林靖分手,干出这种事来?” 孙奇嘴角现了丝微笑,转瞬既收,“爱情真是可怕,还好,之夏你是个专一的人,我可真幸运。” 宁之夏温柔地靠在他肩头,“当然了,我怎么会和她相同?” 孙奇低头轻轻凑在她耳边,“你看后面。” 宁之夏转过头去,龙召青一行离他们不远,跟在竹轿子旁打扇的那女孩子面容清楚了,却是清秀美丽得很,虽然穿着普通,却是身材挺拔,高桃得很。 她把一瓶矿泉水递到龙召青的手上,又拿扇子替他扇风,两人偶尔交谈两句,和谐得很。 “龙召青还真有女人缘。”孙奇笑着说。 宁之夏替自己的好朋友憋屈,再也忍不住了,把丁小西拉到一边,指给她看,“小西,你看看他们,龙召青怎么回事?” 丁小西莫名其妙,说:“他怎么样关我什么事?你瞎操什么心?” 宁之夏吞吞吐吐问她,“你,你们……?” “我们什么也没有!你胡猜些什么?”丁小西说。 宁之夏举手投降,“对不起啊,小西,就当我瞎操心了,但我觉得吧,你和林靖还好着呢,至少也得等你们关系断了……” 丁小西忽然感觉无力,只觉得这个最好的朋友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 听到后面那群人传来的欢笑,她慢慢放缓了脚步。 宁之夏却不觉,拉了把丁小西,“你看你看,她来干什么?” 丁小西一回头,那位叫司徒季的女孩小跑步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明媚的阳光照着,她的齐耳短发在空中飘扬,她有一双清亮的大眼睛,长得竟是清山碧水般出色。 “小西,丁小西……”她跑到几人身边,笑嘻嘻地说,“丁小西,你是叫丁小西吧?他们叫你们在一起吃。” 老孙首先就不干了,“司徒妹子,大家乡里乡亲的,可不兴抢别人的生意!” 司徒季说:“行了,钱少不了你的,你那些菜做好了端过去!”她指着建得最漂亮的那幢农家小楼。 老孙咕哝一声,“这还差不多。” 宁之夏是最没意见的,“一起吃也行啊,孙奇,你说呢?” 丁小西没出声,林靖看了她一眼冷淡地说:“我无所谓。” 司徒季偏头打量丁小西,“小西,你说呢?” 她那审视的目光让丁小西心底不舒服,只说:“我随他们的。” 林靖冷笑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孙奇就说:“一起吃热闹,咱们本来就是一起来的吧。” 司徒季亲热地走到丁小西身边,自来熟挽她的手,“小西,我带你们过去,想不到他真会带你们来,去年在大峡谷遇到富察龙召青已经很长时间,我还以为他早把我忘了呢。” “你,认识龙召青?”丁小西问,心说龙召青还会有熟人? 司徒季点头,“他啊,去年去我们大学演讲,还帮了我一个小忙,一直来不及谢谢他。” “你在哪上学?”丁小西实在忍不住好奇心。 她说了个北京著名大学的名字,微微笑了起来。 老孙就插言,“司徒季是我们村子里考得最好的,县里的高考文科状元呢!” 丁小西沉默了下来,她记得妹妹高考时也想考到北京去,也想过考那学校,却差了几十分没有上线。 司徒季就问:“丁小西,你呢?你是怎么认识龙召青的?” 丁小西含糊地说:“也没怎么,我们在同一所大学,自然而然就认识了。” 司徒季微微笑了起来,回头看了眼龙召青,“他可不是容易认识的人。” 丁小西也笑,“他确实不容易认识!” 普通人怎么会和打怪变异联系起来?她不由自主望向他,他从抬轿里走了下来,富察殷勤上前,聂倩倩和陈仪琳迎了上去,阳光照亮了他半边脸,使得他的脸一半明媚一半暗昏,向导老齐哈了腰似乎想扶他下来。 众星捧月一般,居然让丁小西想起了古代皇帝出巡,又或是民国时的财主老爷。 他只冷淡对应,连头都不点,似乎想着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想。 丁小西收回视线,心说龙召青这为人处世,这情商,也没被人打死,老天爷瞎眼了! 司徒季早撇下她迎了上前,也只在他旁边站着,“龙先生,晚餐还有一会儿,不如我带你们去村里看看风景吧,您瞧,那就是村子里的炮楼。” 远处山上,一个百米高的炮楼耸立着,巨大的石头堆砌而成,炮洞清晰可见。 聂倩倩指下炮楼不远处那座石屋屋顶,好奇地问:“那是什么地方?那房子建得可真奇怪,好像半截在土里。” 老齐眼神回避那里,好像不愿意说:“那是个仓库,不值得看。” 第三十八章炮楼 司徒季也点头,“是啊,现在是仓库。” “那以前呢?”聂倩倩问到底。 “以前是龙家的……”司徒季说了半句。 老齐打断了她,“行了,行了,那地方不能去,炮楼还是可以看看的,爬到炮楼上,咱们村整村的风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以前就靠这炮楼防着土匪等的入侵,说起来炮楼,也是龙家出钱建的。” 聂倩倩不满他扯开话题,怼他,“怎么这里也和龙家有关?龙家院子不是在云雾山庄吗?” 老齐说:“那是他们家住的地方,龙家地盘可大了,整座云雾山都是他们家的,还有我们村里一半的土地,这里么……”他又含糊起来,“是他们家一个粮仓。” 聂倩倩说:“你可别骗我,粮仓一半在地下?那是地窑吧?” 老齐不耐烦了,“好了,好了,你说是地窑就是地窑。” 闲来无事,晚餐还没有做好,几人跟着司徒季和老齐爬上了炮楼,还真像老齐说的,从炮楼往下看,整个村子都在视野之中,一道小河蜿蜒地从村子中央穿过,如银带一般,美不盛收。 “你们瞧,这里的风景美吧?不输给云雾山的,特别到了雨季,下雨之后,整个村子被雾气笼罩,那可真像电影里演的像天宫一般,人好像踩在云彩里。”司徒季轻脆地笑,“龙先生,您说呢?” 龙召青恩了一声。 司徒季笑得像朵花儿。 丁小西觉得两人相处有点奇怪,那声‘龙先生’怎么有点故意找事的意思? 忽然,宁之夏指着远处尖声说:“你们看,你们看,好大一只鸟!” 众人随着她手指之处望过去,远处山恋,那鸟巨大的翅膀划过,一闪就不见了。 丁小西喃喃地问:“那是什么鸟,长得可真奇怪。” 林靖接话:“老鹰吧?” 老齐说:“是啊,山里什么野兽都有,下山吧,天黑了,山上可不安全,有野猪什么的。” 众人下山,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所谓的全虫宴,也就是些油炸煎炒的蚕蛹,金蝉,蝗虫之类的,几人看着稀奇,可半天没有人动筷子,富察倒是吃了两只,马上满脸起了红疹子,众人更不敢吃了。 老齐只好叫人重炒了家常小菜上来。 宁之夏一开始对这所谓的全虫宴还有些期待,可等那些全须全尾的虫子端到桌上,却再也没有胃口了,相反的,胃里一阵阵的泛酸,那股油味冲进鼻子,几欲作哎,她再也坐不住了,和孙奇打了声招呼,借口上洗手间,走了出去。 在屋外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舒服了一些,正想往回走,忽地,翻江捣海一般,有什么东西从胃里面直冲了出来,往喉咙冲出,她弯下腰,哇地吐了起来。 把胃里排空,才好了一些。 她直起腰,远处青山在黑暗之中耸立,依稀可见那座孤零零的炮台,一阵微风吹过,她忽然间感觉有些冷,她怀抱住了双臂,心底那股阴冷之极的感觉却怎么也褪却不了。 她有些想哭,又有些烦躁,为什么会这样?她已经找到了最好的男朋友,孙奇对她很好,他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了。 忽地,她肚子似乎动了一下,她一怔,又来了,她慢慢抚住了肚子,不可能的,总共也没有几天,怎么可能就有了? 可她的肚子又跳了一下,似乎鼓起了一个小包,就像书上说的胎动。 她该不该告诉孙奇? 孙奇会不会高兴? 她喜欢孙奇,却不知道怎么的,有些怕他,特别是有时候他看着自己,眼眸似乎没有温度,仿佛看的只是某件物品。 她抬头望着远处挂在头顶的月色,忽然间茫然起来。 “宁之夏?宁之夏?” 她回头,看见丁小西东张西望走来,忙招呼,“我在这儿呢。” 丁小西忙走了过去,“宁之夏,你不舒服吗?” 黑暗当中,宁之夏的眼睛特别的亮,亮得让丁小西有点心慌。 她慢吞吞地答:“没事,吃了那东西有点反胃。” “可我没见你吃几口啊?”丁小西说,她扫向地上,略有些吃惊,“你这是怎么吃的?” 地上的呕吐物上,几只全须全尾的虫子隐隐可见。 宁之夏一怔,又一阵反胃,强忍了下去,“我可不敢嚼,孙奇让我吃,我就吞了下去了。” 她不敢告诉丁小西,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吃,她隐隐猜想出了这些虫子的来历,可不敢深入地想。 丁小西笑了,“你呀……孙奇对你真好。” 宁之夏脸上现了丝微笑,眼里冒出温柔的光来,“是啊……”仿佛为了确定信心一般,“我们说好了,一毕业就结婚。” 丁小西更为她高兴,“真的吗?那太好了。” 看到好朋友替自己高兴,宁之夏也高兴起来,又为好朋友担心,“你和林靖怎么样了?” 丁小西脸上笑意收了,垂下头去,“就那样罢,还能怎么样?” 看着丁小西皎好的面容,宁之夏忽然间心底又拥起一股烦躁来,想起自己对孙奇的莫名害怕,人和人这么不同,尖声说:“丁小西,你就好了,林靖对你这么好!” 丁小西愕然望着她。 宁之夏忽然感到了自己的失言,手足无措起来,涨红脸说:“对,对不起,小西。” 她捂着嘴匆匆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丁小西隔了半晌才反映过来,她隐隐觉得不妥,宁之夏以前是无忧无虑的,可不知道为何,这些天却仿佛在渐渐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种情形,似乎和什么相似? 可她却想不起来了。 丁小西慢慢走回堂屋,屋子里欢乐得很,宁之夏似乎忘记了刚才的不快,靠在孙奇的怀里喁喁细语,不知道说了什么,把孙奇逗得笑了起来,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 富察和聂倩倩陈仪琳在猜拳,林靖沉默地坐着吃饭。 龙召青却不是独自一个人,司徒季坐在他身边,不停往他碗里夹菜,她侧脸而坐,光影打到她的半边脸上,肤色薄而透亮,眼眸焕发着淡淡光芒。 丁小西默默坐回到了林靖旁边的椅子上,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有丝古怪笑意,“小西,你瞧,他们以前熟得很呢。” 丁小西夹了筷青菜放进嘴里,问老齐,“这青菜是现摘的吧?很好吃啊。” 老齐回答,“是啊,刚从菜园子里摘下来,很新鲜的,而且我们这里有硒矿,生长出来的菜都含硒,吃了能防癌的。” “我可得多吃点,我们在学校只能吃食堂……”她回头对林靖说,“林靖,你也吃多点。” 林靖嘴角笑意未褪,压低声音说:“怎么,我说中了吗?她可比你先认识他!” 丁小西又夹了块肉放进碗里,扒了一筷子饭,慢吞吞地说:“林靖,回去以后,咱们别再见面了吧。” 林靖停了停,筷子在他手里握成了半弓形状,他的气息忽然间急促起来,隔了半晌才从牙缝里逼出些声音来,“好,丁小西,如你所愿!” 他推开椅子站起身来,走出了堂屋。 老齐愕然,“你这就吃饱了?” “饱了。”他头也不回离开。 丁小西转过头去问老齐,“老齐,这猪肉也是你们村子里养的?” 老齐转移了心思,点了点头,热情地说:“是啊,我们这里的猪长得特别好,瘦多肥少,美味得很,你尝尝……?” 丁小西夹着那块肉入嘴,忽然感觉有股咸味从鼻腔里流了出来,涌进喉咙,她把头垂下,泪水滴进了白色米饭当中。 耳边却传来司徒季清脆的话语,龙召青低声应和,似乎还说了句什么,司徒季笑了起来,伸手打了他的胳膊一下。 丁小西既使没往那边看,也看见了,垂了头继续吃饭,心说,你妹,伤心什么?分手就分手罢,伤心什么? 老齐看见了惊讶地说:“姑娘,你怎么了?” 丁小西抬起脸来,揉着眼睛笑,“你这辣椒可真辣。” “哎呦,姑娘,你别揉了,再揉更辣了。”老齐忙给她递纸巾。 她把纸巾拭在眼角,吸干了,眨着眼睛,“真是辣啊!” …… 看见来人,丁小西躲在了大树后面。 月光铺撒,照在在田坎间步行的两个人身上。 富察说了,他是懒的,不愿意走路,不愿意爬山,到了哪儿只愿舒舒服服地坐着。 可这时,两个人喁喁而行,似乎田间小草都随风舞动着。 走在田坎上的女人似乎歪了一下脚,要往田里倒去,他一伸手,拉住了她,蹲下身子,检查她的脚蜾。 丁小西趁机来到另外一棵大树,离他们近了一些。 她总感觉司徒季凭空而来,和龙召青这么熟,两人准没好事!说不定又有什么异常之事发生,她可得早做准备! 第三十九章现实 和龙召青这种人在一起,神经不能松了,得时刻绷紧! 可其实是,她晚上睡不着,老胡思乱想,想起林靖,想到家里,脑子只剩一团乱麻,她推开窗子一看,见他们两人走田埂上,她想找点事做。 司徒季直起腰来,拍了他的后背一下,“好了,我怎么会那么容易受伤?” “小心些好。”龙召青依旧扶住了她。 “行了,行了。”司徒季笑了起来,仰头看他,“又瘦了,不过瘦些好看。” 龙召青握住她抚向他脸的左手,“别闹。” “好,我听你的。”司徒季没有把手收回来,“阿青,其实你不管我行的。” 龙召青说:“你放心,我找到了,能治好你的。” “是那个女孩?”司徒季问。 他点了点头。 丁小西站在树后,他们的对话隐隐传了过来,她垂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指尖,指甲在月光下有淡淡光芒,她缓缓地收了手指,慢慢转身离去。 她不懂他们的对话,但怕自己深想,有些事情,不明白最好了。 就像她小时候常做的那个噩梦,她已多年没有想起了,只要忘记,不去深想,就能十多年都过得快快活活的。 她走进屋子躺下,宁之夏侧转身子迷迷糊糊嘟哝了一句又睡了过去。 可当她睡着,她似乎又回到了童年,周围的人真高啊,她只能达到他们的小腿肚子,她面前全是人的腿,瘦的胖的,长的短的,穿白大褂的医生弯下腰来问她,“做这种手术,有些痛哦,小朋友,你怕不怕痛?” 她看着大人的表情,有些害怕,可同时看到妈妈红肿的眼,她知道,如果说不,妈妈会多么失望。 她挺起了胸,摇头,“不,不怕,只要能救妹妹。” 苏珍用袖口擦着眼泪笑了,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医生在称赞她,“苏阿姨,你女儿真懂事。” 病房里其它病床上的人用羡慕的语气说:“苏姨,你真幸运,你大女儿的骨髓和小女儿的能配对成功……” 为了妈妈脸上的笑,她知道怎么痛都值得,因为,她明白自己的身份,虽然她叫苏珍为妈妈,但她其实只是她收养来的亲戚家的孩子,在没有人要她的时候,苏珍向她伸出了手,把她牵到了自己家里,既使她们自己也不富裕。 可真的上了病床,在手术室里时,她才知道,那真是痛啊,就像背脊上有一万把尖刀在里面搅动着,痛得她全身似乎都一块块地散开,又聚拢了起来。 妹妹后来病好了,苏珍待她更好了。 她就明白了,要想得到爱,就要付出代价,不管这代价是什么。 她想得到妈妈和妹妹的爱,就要为她们做些什么,不能让她们操心麻烦,只有这样,妈妈才会要她。 她没有什么能为林靖做的,拿不出能给林靖父母的东西,她还怎么能配得到他的喜欢?她拿不出的时候,林靖会越来越不高兴,越来越想找岔了。 所以,和林靖分开是对的。 活了这么多年,她早就明白了,最怕不是没有人爱你,而是,你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手的东西去换取,那么,你怎么配得到爱? 她忽然从床上坐起,满头满脸的汗,手摸向了背后,梦中的痛疼消失了,她轻轻吁了一口气。 哎,今天是怎么了,又做了这个梦? 是不是因为白天和林靖分手的事引起的? 看向旁边床,被子翻到了一边,床上却空无一人,她吓了一跳,“宁之夏,之夏?” 堂屋里似乎传出来椅子撞倒之声,她忙披上衣服走了出去,来到二楼,却看见宁之夏打开门走了出去,她赶紧跟着。 宁之夏走得极快,在田坎上急走,她几乎追不上,忙叫了一声,“宁之夏?” 宁之夏停住了脚,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咧开嘴笑了一下,又转头往前走。 丁小西担心起来,小跑步跟上去,想要拉住她,可跑得太快了,脚歪了一下,差点掉进田里,等她摇晃着身子站定,宁之夏已经走上了小山坡正往山上爬。 山坡之上,半截的屋子在黑暗中耸立,衬着远处的炮台,暗影幢幢。 丁小西忽然只觉遍体生凉,顾不得脚疼,使出全身的力气跟着她奔跑,可她走得那么快,在那幢半截房子边一闪,消失不见了。 木制的大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刚好够一个人走进去,由外往里向,门缝里黑洞洞的,里面透出一股冷风直吹了出来,腐朽霉变的气味冲鼻而来。 丁小西哆嗦着手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她在门边等了半晌才慢慢走了进去,她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往里照,哆哆嗦嗦地喊,“宁之夏?之夏?” 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响,似乎撞击着石壁,又返回了,居然像在山谷之中一样。 忽然间,面前有黑影一闪,急速地飞掠,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擦过她的鼻间飞了过去,她一声尖叫,手机掉在了地上,微弱的光线照出了周围的情形,赫然木制的栏杆围了一圈,沿着墙形成一个巨大的环形走廊,从走廊往下看,下面黑忽忽的,深不见底,她一不小心碰到了栏杆,叮当一声,有回音在屋里回荡。 她哆哆嗦嗦唤了两声,“宁之夏?宁之夏?” “我在这儿。”宁之夏的声音从下面传了上来。 她忙跟着声音往前寻了去,看见了围栏的缺口,有个长长的楼梯往下沿伸,楼梯在嘎吱嘎吱作响,似乎有人踩在上面,正往下走了去。 “宁之夏,是你吗?你下去了?” “对,我在下面。”宁之夏的语调没有什么起伏。 丁小西站在楼梯口犹豫,下面黑乎乎的,她实在不想再往下走。 “啊!”下面传来一声尖叫,紧跟着,一大群的东西呼拉拉地飞了上来,在微弱的手机电筒光线下,丁小西总算看清那些是蝙蝠。 她忙沿楼梯往下走,黑暗中的楼梯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可宁之夏的脚步声就在前面,她只好继续往前,边往下走,边用手机电筒照四周查看,她这才发现,这屋子往下极深,整个是圆柱体,就好像一口极大极深的井扩大建成屋子的模样。 下面没有窗户,没有门,月光透过屋顶的明瓦照了进来,光线微弱得很。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的脚终于踩上了实地,是真正的黄土泥地,前面有道人影站着,她认出是宁之夏,“之夏?” 宁之夏没有回头,手臂前伸,指着前面,“丁小西,你看见了吗?” 丁小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前看,黑忽忽地一片,哪里看得到什么? 她心底充满了疑惑,宁之夏是怎么下面的? 她跟上她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前面有光亮,这证明她手上根本没有电筒,可这黑乎乎的一片,她怎么能看得清楚? 她自己开了手机电筒的光,有好几次还是差点踩空了。 她小心地走到宁之夏身后,问她,“之夏,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她举高了手机,蓝莹莹的光线之下,宁之夏的脸发蓝,眼珠子却定住了,看着前面。 “我也不知道啊!”宁之夏扯着嘴角古怪地笑,“有人叫我,我就来了。” “你怎么下来的?”丁小西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就这么走下来的啊。”宁之夏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什么,点着头说,“原来是这样啊!” 丁小西寒毛都竖了起来了,“宁之夏,你在看什么?” “你看不见吗?很清楚的啊!”宁之夏指前面,“你瞧,原来这屋子是这么建成的啊!” 丁小西看前面一团漆黑,遍体生凉,“没有,我什么都看不见。” 宁之夏却没理她,似乎有人叫她一般,她跑进了黑暗里面,“喂,你别走啊,说清楚点,她最后去了哪里?” 浓墨一般的黑转眼将她吞没,丁小西咽着口水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忽然间,前面有电光一闪,像是电开关漏电,嗤嗤地响,照得四周洞壁亮了一下。 浓黑之中,有个身穿旗袍的女子一闪而过,又似乎看到了雕工精美的木制家具,有一张摇椅在缓缓地摇动,等她再看去,却又是一片浓黑,如泼墨一般。 丁小西脚一软,差点跌倒,又担心宁之夏,叫着:“之夏,宁之夏!” “小西,你快过来啊!”宁之夏在前面回应。 刚才她产生幻觉了吧?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那些东西? 丁小西拖着发软的腿往前走去,前面依旧一片黑暗,打横里伸出一只手来,拉住了她,“丁小西,我就在你面前呢,你往哪儿走?” 宁之夏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发光,像某种动物的眼睛,看得丁小西心底有点发忤。 月亮正照在屋顶的明瓦之上,把黑暗驱褪了一些,她再往四周转上看去,却只见暗灰色的墙壁,残旧的农具,墙角还堆了一些陈年的谷种。 一张布满灰尘的太师椅放在屋子中央。 “宁之夏,咱们回去吧。”丁小西声音都在颤抖。 “嘻嘻……”有人轻笑了两声。 “你笑什么?”丁小西和宁之夏同时问。 “我没有!”两人又同时回答,两人一声尖叫,手拉拉往楼梯口跑。 “嘻嘻……”那笑声又响了起来。 咔咔声起,楼梯在黑暗中往上升了去,似乎有人在楼梯的上面拉住,极力地往上扯了去,两人眼睁睁地看着楼梯离地越来越远。 “我们出不去了?”宁之夏喃喃地问。 丁小西掌心冒汗,“不会的,不会的,我打电话,让他们来接。” 她打开手机,上面却什么信号都没有,手机上电池却也没剩下多少了,她心底发毛,咽着口水说:“天快亮了,我们等着,他们总会来找的。” 宁之夏脸上露出丝古怪微笑来,“丁小西,你为什么跟来?” “我看见你出来了,我怕你出事,就跟来了啊!”丁小西说。 “是么?”她垂下头去,良久又抬起头来,“小西,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丁小西莫名其妙,“我们是好朋友啊!” “是啊,好朋友。”宁之夏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古怪微笑,面颊似乎僵硬之极,像脑后移了去。 “嘻嘻……”笑声又起,却不同前两次,那声音仿佛就在两人的耳边。 噼里啪拉,一连串的火光闪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雾气朦胧,屋子情形却隐约可见,全不是刚才看见的,干净整洁许多,两人近旁就有一个雕花的木制家具,像罗汉床,红褐色的条纹,纹理清晰可见,那布满灰尘的摇椅却似被人抚去了岁月的痕迹,没有半点残破。 一排红木漆染的衣柜立着,衣柜前边,架了一张绣花绷架,上面有绣到一半的庄园景象:小小的水井,蔓延的葡萄架,有个妇人正提着水桶打水。 “你看见了吗?”丁小西问。 “看见什么?”宁之夏说 “这屋子变得不一样了!”丁小西有些迟疑。 “原来就是这样的啊!”宁之夏说。 “可,可,这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丁小西指着那罗汉床。 忽地,仿佛应和着她的问话,刚才那穿旗袍的女子从黑暗里闪了出来,款款走到绷架前,拿起插在绷架上的绣花针,绣了起来,她手势极快,上下翻飞,让人几乎看不清楚,那幅园林图慢慢地呈现出来,提着水桶打水的妇人脸上的表情绣出来了,却是半张着嘴,惊恐莫名,水桶里,有半截手。 那样的栩栩如生,像是用倍数极高的照相机照下来的,又像是高倍清晰的电影定格在那一秒。 女子似乎绣得有些累了,长吁一口气,停了下来,把针重新插上了绷架,仰起头来,看着上边微笑。 丁小西忽然意识到她在看什么,她在看屋顶,屋顶明瓦上有人。 可她为什么看不见她们两人? 明瓦除了透出一轮明月怎么有其它人? 女子似乎看着上面,喃喃说了几句什么,又垂下头来,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似乎在证实周围有没有人,又隔了半晌,才坐回到罗汉床上,弯下腰去,脸上表情柔和,“小季,出来吧,没人了。” 这句话,丁小西却听得极为清楚。 第四十章过往 罗汉床旁边一块木板被揭开了,露出了一个小姑娘的头,她梳着两条辫子,穿着斜襟衣服,从罗汉床下爬了出来,站在女子面前,“秀姑姑。” “来,让我看看,你好些没有?”那女子说。 小姑娘半仰着头,听话地站着,一动不动。 女子伸出手指,掰开了她的眼睑,仔细地查看,脸上露出微笑,“好了,好了,差不多好了。” “秀姑姑,我的病治好了,就可以出去了吗?能和小哥哥一块儿玩吗?”小姑娘说,“娘说我的病治不好的,又费家里的粮食,所以才把我丢了出来,秀姑姑,我的病真能治好?” 女子脸上露出悲悯之色,“小季,你放心,你啊,会比他们都活得长的,以后,你要守卫着小哥哥,陪着他,他才不会寂寞。” 她把小姑娘揽在了怀里。 小女孩趴在她膝盖上,“秀姑姑,我会的,秀姑姑,你这么好,他们为什么把你关起来?” 女子指着那绣架,“因为姑姑会绣花啊,能绣出人心底最深的黑暗,他们啊,不想人知道他们心底的黑暗。” 小女孩懂事地点头,“姑姑,我知道的,他们是病了,却不想别人知道他们生病,就像我娘,她也不愿意别人知道我生病,因为害怕人家知道了,会不买我们家做的糖果,家里生意就不好了,所以我娘才把我丢了,娘要养活弟弟们。” “对,就是这样。”女子抚着她的头说。 小女孩忽然说:“姑姑,他们来了。” 她离开女子的膝盖,揭开了罗汉床下的木板,爬了进去。 丁小西望上看,屋顶似乎也变了,装了更多的明瓦,更亮,有人从瓦顶往下看,是一个穿着民国马褂的老人,胸前挂了一个怀表,手拄着拐杖,几名穿短衣的家丁凑拥着他,身边还站了一位梳髻穿袄裙的中年女人,她手里牵着一个男孩子,他用拐杖指着下面,问:“秀氏,你知错吗?” 下面的女子仰脸看着上面,“龙老爷,我有什么错?” “孽障,你还说没错!龙家待你不薄,你是怎么对龙家的!”老人顿着手里的拐杖。 那中年女人把身边的男孩子抱起,皱眉说:“老爷,还和她多说什么?赶紧处置了他!” 那男孩子把手指放进嘴里吮,勿自剥出一颗糖来吃。 丁小西只觉如同在看一场大戏,两人对话声居然那么清晰,像在电影场里,音响设施齐全,她已经不知道害怕了,紧张地看着,她的视线落在那龙老爷身边的几位家丁身上,其中一位胖胖的戴眼镜的中年人,越看越觉熟悉,可她却想不起来那人到底是谁,只觉得眼熟得很。 她不由自主回望宁之夏,宁之夏似乎发现了什么,脸色煞白。 噼里啪啦的电流声此时忽然响起,随着那声音,屋子倏地变暗了,屋顶的人影消失,屋子里渐渐暗了下来,穿旗袍的女子不见了,罗汉床也不见了,丁小西忙打开手机电筒,眼前,只余下那个残破落满灰尘的椅子。 那嘻嘻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丁小西大声问:“是谁,谁在搞鬼?” “嘻嘻……”又是两声轻笑。 宁之夏靠了过来,紧紧依偎着她,“小西,那是谁?像个女人的声音,难道是刚才那女人?” “不,不是的。”丁小西也摸不准。 “我,我看见她了!”宁之夏忽然指着前面说,“你,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跟着我们?” “你认识她?”丁小西看着前面黑暗,惊奇地问,“她是谁?” “当然,她就是……”宁之夏还没说完,忽然有手臂自黑暗中伸了出为,一把抓住了她的脖子,那只手透明洁白,似乎微微发着豪光。 丁小西忙去拉她,一摸到她的手,就全身发麻,似乎被电击了一下,她赶紧松开,宁之夏身子颤抖着,头发在微光之中竖了起来。 “小西,救我,小西!” 她被那透明手臂拉得往黑暗中而去,黑暗似乎在吞噬她,丁小西顾不得许多,再次抓住了她的手,那股酥麻的感觉又瞬间遍布全身,可这一次,她死死地抓住,再也不松手。 “咦?”黑暗中的人似乎感到意外,又笑了两声,忽然间,手臂更亮了,丁小西只觉那股酥麻之感瞬间增强了许多,全身开始灼热,身体已经麻痹了,她甚至觉得心脏都似乎停止了跳动,只有微弱的意识还在,她看清楚了抓住宁之夏脖子的那个人的脸。 她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朝她微笑,是司徒季! 忽地,她松开了手,手臂上的亮光开始变弱,她用手摸了一下黑暗中的某样东西,一盏老旧的电灯炮亮了起来,四周围却开始渐渐变得光亮了,丁小西看得清楚,这里没有罗汉床,也没有那身穿旗袍的女人,只有她一开始时看到的一切,布满灰尘的泥土地,斑驳残破露出青砖的墙壁,一角堆积的粮食口袋,铁制的楼梯已经收起,高高地悬在半空之中。 她们就站在整个圆形巨桶的底部,从下自上往上望,明瓦露出的天空只是小小的一点。 “你,你是谁,想干什么?”丁小西把宁之夏拉到身边,警惕地问。 司徒季笑了,垂头端详自己手臂,“丁小西,能在龙召青身边的人,都得有点本事,你有什么本事?” 看清那相似的眼睛,丁小西忽然明白了,“你就是那个小女孩?可这一切和龙召青有什么关系?那些都是真的?” 司徒季看着她半晌,“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她忽然间就笑了。 丁小西明白她并无恶意,松了一口气,“司徒季,你,你,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像电影回放一样的?”她迟疑地问,“这里面原来是囚禁人的吗?” 司徒季点了点头,“没错,这地方么,是民国期间龙家专门为一个女人建造的,为了困住她,从她身上得到好处,她姓秀,那时候我还小,生病了,全身长满脓疮,爹娘把我丢了出去,是她救了我,在她被囚在这地底的日子,我一直陪着她。” “刚才那些,是投影仪吗?”丁小西问。 “你呀,跟着龙召青那么久,怎么还那么无知?”司徒季说。 丁小西嘟哝,“他可没教我什么!” 司徒季说:“难怪了,当年秀姑姑把这地方改造过,在墙壁和空气里里添了一些磁性物质,把当年的情形记录了下来,这地方只要通电,就会反复播放当时的情景,一天下雨雷电天可不得了了,所以,当地人把这里看成了禁地,原来是准备做粮仓的,哪里还敢?这地方荒废了很多年了。”她举起手,“我这双手,也多亏了秀姑姑。” 丁小西到底经历了许多事,看了她的手一眼,决定不问蠢话,只说:“那您有一百岁了?龙召青也是?” 司徒季点了点头,侧头看她,嘻嘻笑,“所以,你得尊称我一声奶奶,龙召青是你爷爷!” 丁小西从善如流,半弯了腰,脸色尊敬,“司徒奶奶,您好。” 司徒季顿时一脸便密,隔了好半晌才哈哈笑了两声说:“小西,我喜欢你!但是,还是别叫我奶奶了……但是,你可以尊称某人为龙爷爷!” 这也是个坑爹货,丁小西顿有知已之感,“好,司徒姐姐,咱们龙爷爷刚才那段影片中怎么没有出现?” “当然没有了,他那时啊,还在某个山旮旯呆着呢。”司徒季直盯着她看,忽然拉起她的手把她转了个圈儿,“丁小西,你跟着咱们龙老大这么久,还是个普通人?” 丁小西愕然,“不然呢?要不我要成什么样?” “他没帮你改造改造?”司徒季问。 “没!富察也没!”丁小西强调。 “哦!那是因为他太懒了。”司徒季拿一种你跟错了人的眼神看着她。 丁小西马上闻到风向,亲热靠向她,“司徒姐姐,我一看见您就倍感亲切,和您没有代沟……” “算你有眼光,”司徒季很受落,感叹,“虽然同为百岁之人,他真是个百岁老人了,我还是能跟得上时代的!” 丁小西挽她的胳膊,“听说动物界有些动物听力非凡,有些视力不一般,比如说鹰眼,能看到上千米地方的?” “丁小西,考试考得不好,想作弊吧?我还想拥有这些能力呢,可最后只有一双电手,秀姑姑用电鳗的基因改造了我,但这可没什么用,如果控制不住,冲个凉都怕把自己电着了,我估计当时秀姑姑改造我,就是为了让我能随时播放这里保存下来的影像!还有,你以为人人都有改造别人的能力?那些高阶的才有!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就没从你龙爷爷那里捞点好处?” “我没觉得他有这方面的能力啊?”丁小西想起那张冰冷的脸,咽了口口水说。 谁敢从他那里捞好处? “说得也是”司徒季望月怅惘了一小会儿,“这人的确是没趣得很,白浪费偶像剧男主的容貌,上百年了,我都嫁了好几次人了,他还一次恋爱都没谈!” 第四十一章童养媳 丁小西奇怪了,“你不是秀姑姑替他准备的童养媳?” 司徒季虎躯一震,左右看看,警惕望她,“这么重口味的瞎猜你可别跟人乱说!” 丁小西抹汗。 司徒季看了丁小西一眼,有点后悔给她看了那影像,她当然知道秀姑姑养她是干什么了,可后来见了真人,一开始还真被他漂亮的外表给吸引了几天,可那性格真不敢恭维! 一尊雕像你还是愿意看他几眼欣赏其艺术成就,但要和一尊雕像一起生活,晚上翻个身都会做噩梦的! 被她提醒,丁小西心思动了,她遇到过好几例异人,虽然惊悚为多,但陈仪琳的预知能力还是让她心痒得很,还有聂倩倩,经过那么一轮变异改装,她打网游时手速快得很!她觉得自己可以先从她开始想办法捞好处,这些技能加身,能化解她这等凡人多少烦恼? 下个周末就有一场考试,每次拼死拼活复习,她总只能在及格线上徘徊。 如果有一双鹰眼……? 她虚心求教,“龙爷爷真有那能力?” 司徒季替她普及一下知识,“他当然有了,他是秀姑姑用一生的心血和顶尖的配置养出来的,除了秀姑姑那一辈的人,就他能力高!要不然他能捕杀那些异体?” “可听说他从来没有把人改造过?”丁小西说。 “他这人懒罢,没志向,没追求,没激情!”司徒季扳着手指头数,“而且,据秀姑姑说,他跟秀姑姑一样,改编基因非常正统,没有什么负作用!不像那些野鸡基因师,给你一项能力,有十个副作用等着你!性格变态,精神分裂!” 丁小西十分之怀疑地看她,“司徒姐姐,你不是想让龙爷爷给你造几个小弟过把当领导的瘾吧?” 司徒季腼腆地笑,“这你都看出来了?” 丁小西:“……” “不过啊,这世上基因师也不多了,秀姑姑那一辈儿出来的,死得都差不多了,那些野路子基因师大多数都因为基因不稳定而去世了,剩下的都在垂死挣扎,丁小西,你啊,要小心点!”司徒秀说。 “我小心什么?”丁小西愕然。 “小心什么我不知道,总之你要小心!和你龙爷爷混在一起你不小心点?”司徒季回头看宁之夏,“这是你同学吧?她可麻烦大了!” 丁小西侧头看去,宁之夏呆呆地站着,仿佛还没从刚才的情形中恢复过来,只把手捂在了腹部。 “她怎么了?”丁小西说。 司徒季挑眉,“宁之夏,你是不是怀孕了?” 宁之夏倏地惊醒,条件反射般把肚子捂得更严,“没,没有,你胡说么?” 看到她的反应,丁小西也明白了,“真的?你真的怀孕了?” 司徒季点了点头,脸色凝重,“原来只想引她过来查证一下的,查实一些东西,看见了你,想做个自我介绍……” 丁小西默然无语,心说你这自我介绍差点没把人吓死! “您想要查实什么?”丁小西问。 “秀姑姑当年被囚禁在这里,凭她的本事,原来是可以逃出去的,但当年有两个人帮了那龙老爷,让她没办法离开这里,一个是她的死对头,另外一个,是个内鬼,秀姑姑把这些影像留下来,也是保存证据,为了寻找查出当年害她的人,刚才你也看见了……”司徒季说。 “是那位胖胖的戴眼镜的中年人?”丁小西问。 司徒季没有答她,却对着宁之夏轻声问:“之夏,你告诉我,你看见他,想到了谁?” 宁之夏呆呆抬头,看着她,忽然之间抱头尖叫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别问我,你别问我……”她缓缓蹲在了地上,浑身颤抖,“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丁小西愕然。 “你瞧,如果那个人瘦一些,头发多一些,年青些,像谁?”司徒季说。 丁小西看着地上跪着的宁之夏,愕然惊醒,注视司徒季,“我明白了,那个人,是孙奇?” 司徒季点头,“孙奇当年确实在这里,而这一次,孙奇又出现了,你不觉得奇怪吗?他这一次出现,到底为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那个男孩子呢?是龙召青?”丁小西问,想想那男孩平凡的模样,又觉不对。 司徒季皱眉说:“不是,龙召青哪会长成那样?是当年的龙古氏收养的一个孩子。”她怕丁小西不明白,解释,“龙古氏是龙老爷的妻子,秀姑姑和龙老爷的儿子相爱,龙老爷不答应,后来囚禁了她,又因为她有一手好绣术,将她囚禁起来让她替龙家绣东西。” 丁小西咽了口唾沫,“你所说的秀姑姑,不是这么简单吧?” 司徒季脸露神秘微笑,“当然了,她可是龙召青的母亲。” 丁小西问了一个她一直想问的东西,“他们是……从外星来的?” 她只能想出这个了。 司徒季哈哈笑了两声,“这个么,你要去问龙召青了。” 丁小西看了一眼在一边发抖的宁之夏,走过去扶住她,却把她吓得一缩,一巴掌拍开了丁小西的手。 “她这是怎么了?”丁小西吃惊地问。 “你知道的啦,那些基因发生变化的人,有了某些方面的异能,但产生的副作用也大,如果孙奇真有什么古怪,她怀上了他的孩子,有什么样的后果我就不知道了。”司徒季轻描淡写地说。 “这件事,龙召青知道吗?”丁小西问。 “你龙爷爷啊,他一直在查,想找出一系列事件后的幕后黑手,可他的办事能力你是知道的啦,拖拉,懒散,得过且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知道的,百岁老人么!动作总是迟缓的……所以,只好我来出手了!”司徒季说。 丁小西深有同感,喃喃地说:“救人的时候,他不到那人成了一团血或一张皮,他是不会救的!” 司徒季嘻嘻哈哈地笑,“他这么对你说过?你还别信,他真是这样一个人!” 丁小西越觉得龙召青这个靠山不牢,靠山总是越多越好,马上恭维,“司徒奶……不姐姐,您才是真正办事的人,做事准狠,您瞧,您一出手,立刻看到成果。” 司徒季伸手摸她的头,“乖。” 丁小西舔脸蹭她的手,很享受的样子。 宁之夏总算恢复了几分神志,“小西,小西,我该怎么办?孙奇,孙奇不会放过我的!这个孩子不能要,不能要!” 司徒季神态严肃起来,“你自己有感觉了吧?” 宁之夏避开她的视线,看着自己的肚子,眼神闪过一丝害怕,“我,我……”她张惶抬头,看着丁小西,又转头看司徒季,“你,你能帮我,帮我打掉这个孩子吗?” 司徒季摇头,“那可不行,孙奇如果真是秀姑姑想的那个人,能力和秀姑姑一样,我们可奈何不了他,想要毁掉他造出来的东西,就只能全部毁灭。” 丁小西明白过来,把宁之夏护在身后,“不行!” 司徒季哼了一声,“迟早都是个死,你护着她也没用,那东西出来的时候,是以母体为食的,你以为她还能活着?” 丁小西背脊发凉,“一定有别的办法的!” 宁之夏哭了起来,“小西,我不想死,不想死!” 她忽然哇地一声呕吐了起来,吐出一堆酸水,这一次丁小西看得清楚,她的呕吐物之上,有几个正在蠕动的小虫子。 顿时她脚都软了。 第四十二章分裂 司徒季却没当一回事,蹲下去看了看,“那东西真厉害,在母体之内就开始分裂了。” 丁小西结结巴巴地问:“分,分裂了?” 司徒季面色严重,“这情况我也只听秀姑姑提起过,说他们那儿专门研究这个的人才能制造出这东西来,把昆虫类基因和单细胞基因完美结合,分裂体直接感染人类,人类就能无限制的无性繁殖,这是他们做熟了的,他们那里的人,不需要结婚,也不成立家庭。” 作为一个医科大学学生,丁小西也觉得全没弄明白,只好提建议,“司徒姐姐,您能用比较通俗的语言解释吗?” “就是这东西从她肚子里出来之后,也是个女人,这女人能自己生孩子,顺便生出些小虫子之类的衍生体,这些东西一钻进正常人体里,那人也会变异!” 丁小西明白了,“一传十,十传百,咱们这些人以后都会变这样?” 司徒季点头。 宁之夏听得脸色纸样的白,忽然捶起自己的肚子来,“我不要它,我不要它!” “不要也没办法!你死了它才会死!”司徒季冷淡地说,“刚才我替你电击,那东西半点也没受伤,你是原体,血液和它相连,没有办法剥离的。” “不,孙奇不会这么对我的,他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宁之夏喃喃地说,“丁小西,你会帮我的,是吗?” 丁小西点了点头。 司徒季撇嘴,“这种变异听姑姑说极为难得,要和时辰相配和才能形成一个成熟体,你想孙奇会为了你放弃?我看啊,他早就计划好了,就你这么傻才会上当!” 就在此时,咔咔声音响起,那楼梯从半空中直降了下来,落到地面,孙奇就站在其上,眼睛冷得似冰,虽然穿着打扮和几个时辰前一模一样,却仿佛变了一个人,说:“她说得没错。” 宁之夏挣脱丁小西的手跑了过去,直冲到他面前,“孙奇,这不是真的,是吗?你和那个人一点关系没有!“ 孙奇眼里没有一点温度,自上而下扫了一眼宁之夏,“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为了繁殖而各种激素在脑中采生的假象,之夏,你肚子里的是一个伟大的生物,它能改变地球,从根本上改变人类贪婪自私的品性,你放心,你做出的牺牲,我会记在心里的。” 宁之夏震惊愕然,步步后退。 他一把抓住宁之夏,在她颈间一点,她就昏了过去。 “司徒季,想不到真是你,这么多年,我终于找到你了,看来,秀小青留下的东西真在这里!”孙奇环顾四周,再望向她,步步逼近。 司徒季后退了两步,咽口水,还哆嗦结巴,“孙,孙,孙奇,什么东西?我可不知道!” 丁小西一见这情况好像不妙,跟着后退,低声问:“司徒姐姐,你对付不了他?” 司徒季再咽了一口口水,“你说呢?快打电话报警!” 丁小西无语之极,忽然扬声狂叫,“龙召青,龙召青,快来救救我们!” 孙奇冷笑了一声,冲上前来,直攻向了司徒季,司徒季双手刚冒出些微豪光,就被他一脚踹到了墙上缓缓滑下。 丁小西心惊胆颤地左右寻路逃跑,刚跑到楼梯口,就被他一把抓住头发拽到地上,她马上头一缩,抱头当狗熊,“孙奇,孙奇,大家同学一场,别赶尽杀绝,日后还好相见……” 孙奇怔了一怔,丁小西性格忽然变这样他没做好思想准备,拿脚尖踢她,“丁小西,你可真能屈能伸。” 丁小西马上抬头,合什眨眼,“孙奇,我知道,你是他们之中最厉害的,是他们之中的元老,您就别跟我们这些小辈一般见识了,最多我们以后见到您绕路走……” 司徒季在地上喘气,“丁小西,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孙奇蹲下来,表情新奇,像头一次认识她,说:“丁小西,平时你不这样啊?” 丁小西仰脸,“都这时候了我还讲究什么?” 孙奇站起身来,摇头,“真没出息!” 丁小西莫名其妙,但没出息这几个字她倒是记住了,马上照这条路走,“对,我就是普普通通,家无衡产,没有特长,长相平凡没出息的路人甲一名,孙奇,您是英雄,是以后要改变世界,改变地球的伟人,别和我这种人一般见识……孙奇,你能放了我么,举手之劳,就跟放个屁一样……” 司徒季在地上拿拳头直捶。 孙奇脸上现了有趣之色,指着她们,“她们都是你的好朋友,你不救她们?” 丁小西说:“人先要自救,才可以救人,你瞧我是有能力的人么?不是!再说了,朋友么,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小心翼翼看他,脚往楼梯口移,“孙奇,我去了啊,杀人放火您尽兴!” 孙奇只看着她笑。 丁小西赶紧洞楼梯往上爬,拼尽全身力气直冲到顶上,跑出门去,掏出手机打电话,“富察,富察……” 才叫了两声,手里的电话被人拿走,龙召青表情淡淡地看着她,“丁小西,你就这么点出息?” 富察从他身后探头,“丁小西,出卖起朋友你是豪不手软啊!” 丁小西尴尬地说:“现在不是逞英雄的年代,和平为主,和平为主。” 富察哈哈了两声。 龙召青早已走进了囚屋,丁小西犹豫着跟不跟进去,被富察一把扯了进去。 孙奇仰头看着上面的人,笑了两声,“龙召青,你来了?看来今天要做个了结了。” 龙召青腾空跃下,站到了孙奇面前,也不多说,拳脚往孙奇身上招呼过去。 丁小西看了看这高度,目瞪口呆,转头问富察,“富察,你也能?” 富察已经沿楼梯往下走了,见丁小西还站着,招手,“还不下来!” 丁小西很有自知之明,“我去找人!” 一溜烟从门口跑出去了。 …… 孙奇看着龙召青叹气,“你救他们干什么?像这丁小西,像这些人,哪一个值得你救?他们的基因劣等,天生自私,你想要拯救他们,还不如从根本入手,把他们改造得更好,这才是救他们的唯一办法。” 龙召青一言不发,一拳打了过去。 孙奇差点胸部中拳,气极,架开他的来势,“我和你母亲一起来到这里,说起来我算你的长辈,你母亲遭遇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是他们的自私,她怎么会这样?” 龙召青砰砰两声击打在他的腰上,“你太多话了。” “你虽然在地球上出生,但总要记得自己的来处,这些人值得救吗?就说这丁小西,胆小,怯懦,自私!这是基因决定的!”孙奇被他打中几拳,如重铁捶捶在身上,痛得不行,一咬牙,把手指放进嘴里,打了一个呼哨。 龙召青停了下来,淡定看他,等着。 他忽然间明白了,此人正等着他这一步,他有点抓狂,这个人比他母亲还难对付,无欲无求,脑筋一条线,认准死理不撒手。 他以为丁小西对他有特殊意义,原想着学地球人来个要胁人质什么的,但经过几天的观察,他还是把握不准,他怕自己真把丁小西当人质了,此人表情都不变一下,告诉他,随便。 他能随便,自己可不能。 自己还想活得长久呢! 他有点怀疑秀小青的这个儿子,已达到了基因最完美的状态,无情无欲,完美堪比机器。 秀小青在他们那儿,是最出色的研究者,也是他们这一队人的队长,在她处于困境的时候,他意识到了那股反对力量已成气候,他们不是对手,所以,他逃走了,背叛了她。 这里的人有一句话说得好,识实务为俊杰,他快速地熔入这世界,像那些基因师一样。 果然,他的同伴一个个地死去,被基因师追杀,而只有他活了下来。 他早已忘记自己是猎因师了,是星球倾尽全力陪养的对象,他和基因师一样,把地球上的人类当成了实验对象,他认为,他这样才能真正继承他们那些同伴的遗志,只有变得更强,才能彻底铲除那些基因师。 他一直在寻找秀小青留下来的东西,这些东西能帮助他更快地完成他想要的实验。 他认为秀小青当年被困在这里,仍然能陪养出司徒季这样的人,这个地方,一定藏着那能开打达到秘境空间的仪器。 叽咕叽咕,叽咕,叽咕,忽然间,地面裂开,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地下钻了出来,在墙壁上快速的游走,忽地一个弹跳,向龙召青扑杀过去,他突出的前额撞到龙召青身上,念珠状的长触一下子卷到了他的颈间,瞬间将他脖子勒出血痕。 它有一双大大的复眼,口器灵活地开合,绿色的浓液从嘴里滴了出来。 富察一见不妙,拿出杆猎枪向他瞄准,孙奇一挥手,他手腕如被针刺,枪顿时跌了落地。 孙奇不再理他,只盯紧龙召青,“侄子,你连他都对付不了,何必还垂死挣扎?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秀小青留下的东西放在哪里?那条通道到底在哪?”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找那个地方,他和秀小青等猎因师一起来到这个世界,可他不够资格,只有秀小青知道他们来这里的那秘境通道,他原以为那通道就在这里,在囚禁秀小青的地方,可他已经在这里挖了好几天了,也没有发现。 黑色的触须在龙召青的脸上滑过,那东西仿佛在评判品尝他是否美味,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它就能大口品尝。 龙召青一把抓住了它的触须,一掌击在它的面容上,它的脸开始改变,变成了那张平凡的男服务员阿建,他嘴里发出嘶嘶声音,孙奇一怔,把食指放进嘴里发出尖啸,他的脸又变了,黑壳硬鄂,状如巨蚁。 第四十三章解决 忽然间,它长长的触须自他脖子间解开,身子在地上蜷缩翻滚,尖硬的双爪挠着自己的脸,仿佛脸上正被什么东西灼烧。 孙奇脸色铁青,“你的血……好个秀小青!” 他重把食指放进嘴里,尖啸声接二连三地发出,忽然之间,地面向上拱起,一个个褐色壳状之物破土而了,嘶嘶叫着向两人弹跳而去。 地上翻滚的阿建嘴里发出应和,那些东西似乎听懂了他的命令,弓身弹腿,缓缓爬向龙召青。 “龙召青,我看你还有多少血!”孙奇阴冷脸说。 富察赶紧跑上了楼梯,从背包里不停掏出东西来想要救场,可左掏右掏,无计可施。 “富察,富察!”丁小西从明瓦上探出头来,手里举着火把。 “丁小西?”富察大喜。 “快来帮忙!”丁小西说。 富察忙爬了上去,只见屋顶上之上,丁小西已经做了好几个大大的草把,她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桶汽油,淋在草把之上。 “丁小西,你可真是……”富察想了半晌,才想出一句话,“眼睛真毒!什么都能找得到!” “这是这里的人用来烧山的,还好留了一桶!”丁小西说话间就把草把浸油,对准下面投了下去。 哄地一声,火沾上了那些东西的硬壳,忽然燃烧,一股蛋白质烧焦的味道冲鼻而来。 丁小西也怔了,“这是些什么?这么容易点燃?” “变形白蚁,孙奇把那男服务员变成了蚁王,他控制那阿建,阿建控制白蚁!看来,他们在这底下已经挖了不少时间了!急速变大的蚂蚁由蛋白质填充而成,不知道这些蛋白质从哪里来的?”富察说。 火把一个又一个的投入,那些巨大的蚁类沾火既燃,孙奇看得眼框都红了,这些蚁兵是他千幸万苦弄来,用特殊材料喂养,花了他一年时间,花费极高,准备这么长时间,就为了今天,却没想到被一把火烧成这样! 他抬起头,看清了明瓦上两人的身影,忽然指向了他们。 丁小西朝他做了个鬼脸,手上的草把对准他的脸投了去,孙奇忙跳开,回头一望,龙召青已经一手一个提起了宁之夏和司徒季,几个弹跳,到了楼梯顶了,孙奇大惊,对他来说,宁之夏可比这些蚁兵重要多了,哪里还顾得了它们,马上冲上去追赶。 富察手辣得很,左手一桶汽油直倒了下去,右手打手机一抛,顿时哄地一声燃烧了起来,火焰卷着往孙奇身上扑了去,孙奇往下落去,火光雄雄当中,孙奇的身躯被火光吞灭,那些巨大的蚁兵沾火就着,劈劈啪啪的爆裂声响彻整个屋子。 下面好像点燃了整个油井! 丁小西看着火光发怔,富察拉着她往前跑,“快点走,这地方,我估计要爆炸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平常得很,像是在说:亲,七天无理由退货哦,放心买。 丁小西一边跑着,一边无语之极。 等他们跑到村头大树底下,龙召青和宁之夏等三人都坐在石条凳子上好大一会儿了。 司徒季不知道哪里找来了一把扇子,小媳妇般地替龙召青打扇,宁之夏坐着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哄的一声,背后火光冲天而起,屋顶被炸开,无数不明之物呼拉拉地冲向半空又落了下来。 村子里的全被爆炸惊醒全都拥了出来看热闹,聂倩倩和陈仪琳当然也来了,一来就走到丁小西旁边打听消息,“小西,是你们搞的吧?有这种好事也不叫一声!” 丁小西只好指了指龙召青,“你们问老大去!” 她没有看见林靖,不由四周围寻找,陈仪琳撇嘴,“丁小西,你要找林靖吧?一大早就走了,招呼也不打一声!” 聂倩倩懒洋洋欣赏火光,“一二三,四五六,好多只啊!” 丁小西惊奇,“你这样都能看得到?” 她只能看见火光爆发,从里面喷出黑忽忽的一片,心里知道这肯定是异变之后的后遗症!她们某些方面的能力还是增强了,心里痒痒得很,心说自己如果有一双鹰眼,可以透过窗户玻璃看到老师桌子上的试卷。位置她都想好了,就站在对面教学楼楼顶!那地方正对着老师们的大办公室,有次她就看见有学生在那儿用望远镜瞄办公室了,可惜巡校保安发现,从此之后,那地方严做防范,再也不准学生带类似望远镜的东西上去。 有村民大叫:“塌了,塌了!” 轰隆隆的,屋顶塌了下去,远处的炮楼似乎都在摇动,那地方迅速地往下塌陷,一眨眼功夫,空出好大一个坑。 等声音平静下来,,丁小西这才随众人上前查看,只见一个巨大的坑洞出现在众人眼前,洞壁上密密麻麻都是小洞,又有长长的坑道相连,一层层的,似乎是一个一个的小室,几乎有一人多高。 “地底下怎么会被人挖空了?”有村民低声问。 “这,这东西,怎么那么像蚁巢?”有老者接着说。 “对,对,巨大的蚁巢!这地方果然古怪得很,不会是有黄仙之类的东西在这里驻扎吧?” 村民们觉得害怕,议论后渐渐散了。 老齐挤到了龙召青身边,目光潮忽忽的,丁小西觉得他如果在古代,那膝盖早就下去了。 看他那便密的样子,丁小西实在如骨在喉,替他问:“老齐,你想问什么?” 他又迟疑半晌,总算问了出来,“龙先生,这地方是您出手炸的?” “恩!”龙召青惯常一个字回答。 “太好了,龙先生,还好您出手替我们除了这祸害,谁能想得到底下有这些东西?这地方太邪门了,前段日子咱们村就有人骑摩托车路过这里,后来只见摩托车打横里倒着,不见了人,报警了也没查出来,所以啊,咱们村的人谁都不敢走近这里,还有,还有,如果遇上大雨天,更吓人了,里面奇奇怪怪的声音跟着响,女人尖叫,有人说话!咱们村早就想把这地方平了,可这里是龙家的,可不敢乱来!” “哦?”龙召青答。 “是的,是的,早些年就有传言说这地方是龙家用来压制某个邪物的,在那时保了一方平安,可邪气已经浸入底下了,我们可不敢随便挖,这屋子建成这样,肯定有讲究!但如果是您,那就不同了。”老齐只差没直白地问出来:你是龙家后人? 村长过来了,赶紧报警,警察来了半天,也查不出什么来,只能当生火不当作了结论。 天已大亮,老齐热情邀请几人去村里祠堂参观,龙召青脾气超好,居然一句反对都没有,跟着去了,丁小西都有点诧异,一开始想问富察,想了想觉得问司徒季的好,压低声音,“司徒姐姐,祠堂里有咱们龙爷爷什么东西?” 司徒季笑得腰都弯了,拿眼角扫龙召青,看见他背脊僵直,又是一阵大笑,好半天才直起身来,“你看了就知道了,好东西。” 富察耳尖,听见了半句,问:“爷爷?谁的爷爷?” 丁小西言词谨慎,“村长年纪真大,是咱们爷爷倍儿的吧?这村子怎么选那么老的村长?不退休的吗?” 富察没有怀疑,看了一眼村长,点头,“也不老,就五十六岁的样子,乡下人显老。” 老齐也听见了,感叹,“是啊,咱们村长都有孙子了,孙子有你们这么大,你们叫他爷爷也没错。” 丁小西和司徒季同时拿眼瞄龙召青:“哦……?” 作为龙召青的小跟班,富察很明显感觉到自家老大心情不太好,走过去体贴,“老大,要喝点水吗?幸苦了吧?” 见宁之夏手里拿了两瓶水,取了一瓶塞在他手上。 龙召青啪嗒一声把水瓶的脖子扭断,往嘴里灌。 富察看着那掰断的水瓶口,马屁顺手就来,“老大,你喝水姿势真是潇洒特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上下百年再找不出第二……” 丁小西和司徒季默默地笑了。 宁之夏忽然说:“小西,我走不动了,你来扶我一下。” 丁小西忙走了过去,担心地问:“怎么了,不舒服么?” 宁之夏摇头,”龙学长说了,他会给我治好的,你放心,还有啊,回去以后,他让我住到他家去。” 丁小西明白了,点头,“你住进他家也好。” “小西,你不会不高兴吧?”宁之夏嘴角牵出丝古怪笑意来。 丁小西愕然,“我不高兴什么?只要你能治好就行了。” “那就好,小西,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唯一的希望就是一切恢复正常,只有龙召青才能治得好我……”宁之夏抬头看她,喃喃地说。 “能治好就行了啊!”丁小西替她高兴。 ”你真的这么认为?“宁之夏问。 ”他说准了就好!“丁小西点头。 ”那也是,刚才,他给我喝了瓶药,我好多了,也不觉得恶心。“宁之夏目光停在了前面的人上,长久也没移开。 此时,老齐指着前面说:“祠堂到了,来来来,这是我们全村人出钱修的,一般不对外人开放,只在每年祭祖时开放,你们进去瞧瞧,可不比那些旅游景差!里面啊,还有两棵几百年的榕树……” 丁小西马上被吸引了,伸长脖子往里看,门还没开,她哪里能得见什么? 宁之夏说:“小西,你去吧,我自己慢慢走行的。” 丁小西愧疚了,赶紧放慢脚步扶她。 老齐从腰里拿了把古旧雕着花纹的钥匙出来,插进朱漆木门那大大的铜锁,他顺手一推,门呀地一声开了,一股冷风从门里旋转而出,却没有想象中的霉味儿,反倒有股花草的清香。 聂倩倩和陈仪琳一左一右从老齐身边挤了进去,没走两步赞叹起来,“好美啊,好大的一棵榕树。” 丁小西心痒痒的,想去看热闹,但宁之夏走不快,她只好耗着。 前面有龙召青挡路。 丁小西双眼冒火地看着他用一向的节奏背着手慢腾腾往里边移,她默念了好几次百岁老人,果然是百岁老人……他移到了门内,她都听了好多次聂倩倩和陈仪琳发出的赞叹声了,他才挪到了院子里,丁小西忙和宁之夏紧跟了进去。 第四十四章祠堂 果然,老齐没有说假话,他们这祠堂修得极大,极广,是个四进的院子,从前往后望,屋脊连绵不绝,房子有几十间之多,墙上雕刻的图案更不用说了,秀美之极。 老齐二话不说领着龙召青往正堂走,丁小西哪有心思看那些老古董,听到了聂倩倩和陈仪琳在后院子嘻嘻哈哈的摘花,想跟过去看。 宁之夏看出来了,“小西,你去吧,我在这儿站站就行了,龙召青也在呢。” 丁小西一想也是,松开了她,“那,我先去看看?” 宁之夏点了点头。 她转身往门外跑,富察打横里窜出来,拦住,“丁小西,去哪?” “后院看看!”丁小西指后边。 富察恼火,“你瞎跟她们凑什么热闹,在这儿跟着老大!” 丁小西心说他是你老大,可不是我老大,有你伺候还不够,还像古代帝王配多一个丫环? 她才不干! 拨开他的手,“起开!”一闪身快乐地从越过门槛而去。 富察从龙召青那隐在阴影里的面容敏感地察觉他情绪又有点波动,倒没想其它,只痛批丁小西,“这个屁股坐不住的家伙。”表场宁之夏,“之夏,还是你好。” 宁之夏微微一笑,偷偷瞧了龙召青一眼,又垂下头去。 富察神经大条,哪里注意到这些,被一脸堆笑的老齐吸引,走过去问:“老齐,你哄我们来这里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快说!” 老齐走到正堂前,先搬了把椅子站上去,再小心翼翼地揭开那挂在正堂上的财神像,慢腾腾爬了下来,打开墙上的电灯开关,“你们看。” 墙上画了一幅民国时的画像,虽然年代久远,但油漆依然保存完好,墙上的年青人梳着大背头,戴了一幅金丝眼镜,穿着旧式老爷长袍,冷淡地扫着下面。 老齐眼都不眨望龙召青,“龙先生,您瞧,这幅画像……,和您是不是有点儿……” 龙召青冷淡,“我有这么老?”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您瞧,这是龙家第十代子孙龙青云,是龙家最有出息的,在民国的时候,多亏有了他,才保了我们这一方平安,现在咱们村子老一辈的人还记得长辈流传下来的他的传说呢,有他在,当年连日本鬼子都不敢进村,龙先生,你说,他和您是不是有点亲戚关系?要不然,怎么和您长得这么像?” 司徒季哈了一声,走过来看画像,自言自语得堂上每个人都听得见,“从眼睛上看的确有点像,嘴角也像,眉毛稍微有点像,除了大背头之外,什么地方都有点像,小西,小西呢,把小西叫来,由她来看,这位画像上的百岁老人和咱们龙学长得像不像!” 富察凑热闹,“为什么叫丁小西,我就能看出来,像,的确像,老齐,你这画像保存得好啊,有七八十年了吧?” 老齐得意地说:“那当然,县文物局好几次要把这里列为县里著名景点,我们都没答应!这些老一辈儿传下来的东西,还是我们自己保存的好。” 富察回头,看见龙召青拧紧了眉头,很是困惑,“老大,您,您哪儿不舒服?” 在他眼里,龙老大表情极少改变,别人的眉毛眼睛嘴角动起来有情绪宣泄的作用,他的脸部器官就是脸部器官,所以,乍一看到他这表情,富察都忘了他还能用表情来表示自己不高兴了。 所以,富察问了一句之后,也不再问了。 司徒季从他的表情中秒懂其中内容,当然有仇报仇,”从画上看,这个人虽然是个年青人,但打扮老土,衣着古旧,老了百岁不止。“ 老齐莫名其妙,”他是民国出生,当然穿成这样了,民国到现在,确实百年了。“ ”老齐,你给我们看这老古董干什么?“富察被司徒季影响,也跟着瞎起哄。 正在此时,丁小西三人从后院转了一圈回来,跑过来凑热闹看画像,丁小西知道头尾,一看那画像就猜出这是龙召青以前的,闭紧了嘴,决定什么都不说,以免招人恨。 聂倩倩和陈仪琳不知道,但认出画像和龙召青相似,嘻嘻哈哈评价,“哦,这老古董是谁啊?龙家祖先?” “学长,和你长得像哦,是你家祖先?“ “哎,咱们龙学长如果打扮成这样,那可是古董之中的极品,你看这头发梳得油光发亮,头油一定有两三斤!”聂倩倩评价。 富察哈哈哈,“肯定有,老大,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您穿成这样……” 回头一看,吓了一跳,老大的眉头皱得差点倒竖了,终于有点明白过来了,“其实也不是那么差,恩,看起来很有时代感,美国时装周上周发表了一款中国风的衣服,咦,乍一看和这个还有点像呢!” 聂倩倩了然,马上见风使舵,“是啊,是啊,别人穿这种衣服当然像古董店里走出来的,但画像上的人不同,什么衣服都能穿出纽约时装周的感觉。” 陈仪琳更夸张,仰头,闭目,陶醉,“看到这幅画,一股清新之风扑面而来,让人虎躯一震,精神一扬!” 司徒季撇嘴。 老齐却半张着嘴挠头,回头看那画像,这百年老古董真有时代感? 宁之夏倒是有点莫名其妙,视线在那画像和龙召青身上转来转去,最终什么都没说。 堂屋里一时间马屁和赞美齐飞。 丁小西忍笑忍得肚子痛,实在受不了了,蹲在了地下揉肚子,宁之夏关心地问:”小西,怎么了?“ 丁小西摇手,怕一答话就破功,隔了好半晌才站直了腰,一站直,就对上了龙召青那双眼睛,脑袋急转,好不容易调出一句赞美,“还真像纽约时装周模特,一点也不像从棺材里出来的……民国僵尸……?” 富察等齐捂嘴,愕然,再看画像,全默默垂头。 司徒季哈哈笑了两声收了……稍微开个玩笑可以,但真要摸老虎屁股,她还是得掂量一下的。 堂屋里有一时间的沉默,气氛有点被冻结了。 老齐以后再怎么介绍这祠堂也提不起大家的谈兴,只好草草收场。 …… 林靖背着包往自己的越野车里走,他昨晚上就已经搬出了山庄,在附近另找了家酒店住,晚上又收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就忍不住把和丁小西分手的事告诉了苏菲,苏菲大怒,怒骂丁小西让自己儿子受了这么大委屈,以前林靖老觉得苏菲对丁小西有偏见,可这次却同意,,大家品性相同,家庭相似真的很重要,这世上只有父母才是真心为他好的。 苏菲一直劝了他大半个晚上,后来林伯涛回来了,听说了这个,倒没多大惊讶,打听完情况劝林靖,“儿子,龙召青你最好别招惹,这个人不简单的,你知道吗,他住在誉景大厦顶层,那里的房价就上亿了,丁家姐妹确实有些本事的……” 话没说完,电话就被苏菲抢了去,林靖听见她在那边怒骂林伯涛,骂他势利眼,没用,自己家里人受了委屈都没办法,让个小妖精横行,要你这个男人有什么用?当初就不该嫁给你! 林靖听得心累得不行,挂了电话之后,呆坐床上半宿,到了天亮才没精打彩地提了行礼走出酒店,来到自己的越野车边。 他拉开车门坐进,随手把包丢在了后座上,踩油门往前走,车子一路行驶,经过了昨天去过炮楼,他一眼看见那边仿佛冒着火光浓烟,心里一跳,忽然又苦笑了起来,丁小西再也不关他什么事了。 他一踩油门,车子嗖地往前飙了去。 前面的马路白晃晃的一片,亮得刺眼,因为是早上,车子并不多,只有两三辆,他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漫不经心地往前开,忽然间,前面有个女人从人行道上走了出来,歪歪斜斜往马路上冲,正巧拦住了车头。 他一怔,赶紧踩煞车,轮胎磨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啸,车子刚好停在了那女人的身前。 难道是遇到碰瓷的了? 想想那女人穿着精致,手里似乎还提了个精巧的小包,似乎又不太可能。 他坐在车上半天,看车下没动静,这才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走到车头前,却怔了,车子前面空无一人。 他愕然得很,马上弯腰往车底下看,车底下空荡荡的,哪里有人在? 只有一只红色高跟鞋遗落在车轮边,他拿起那高跟鞋,鞋子是普通的pu皮,鞋跟之处却粘着些黄色不明物体,高跟鞋似乎有股淡淡的骚味儿,让他莫名觉得心慌,他赶紧上车,把高跟鞋往座位后丢了去。 车子才发动,他就觉得不妥,回头一望,一个女人从后座上坐起,朝他笑了笑,“林靖,见了老朋友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女人肌肤雪白,眼角微微上挑。 林靖一踩刹车,车子嘎地一声再次停了下来,“你,你是谁?” 女人面容冷艳,从座位下拿出那红色高跟鞋套在了脚上,“林靖,我是谁,你这么快就忘了?” 他忽然想了起来,丁小西手机里的那张照片上的女人,没错,就是她,脑子里忽然涌现出无数的画面,水波荡漾,他伏在她的怀里,一脸陶醉,不,这不是他,这种女人,他怎么会沾上? 难道丁小西拍下来的相片是真的? 可他已经不想再追究了。 第四十五章月草 他冷笑,“快下车,我报警了!” 女人笑了两声,脸上现出现了股甜腻腻的表情,眼眸却平静得很,“林靖,你还真忘了我,我是月草啊,你去山庄住的时候,我还帮你提过行礼箱呢。” “月草?”林靖愕然指着她,脑子里闪出那头发枯黄,肌肤发黑的女服务员来,他还记得当时那女服务员偷偷拿眼瞄他,却又不敢直视他。 虽然从小到大没少经历这些眼神的洗礼,但当时他从她的眼神里还是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林靖问, 他坐得离她近,清楚地看得清她脸上的毛孔,滑嫩白晰,头发漆黑顺滑,就算最好的化妆术,也不可能把那么丑一个女人一夜之间变成这样。 月草拿手指圈着发尾,偏着头看他,甜俏可人,“林靖,我记得你在学校实验室里研究的是基因工程吧?听说前些时候还找到过一片很怪的叶子? 林靖的心扑通狂跳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她还是侧着头看着他,“当然是那个把我变成这样的那个人告诉我的。” 林靖心底哄地一下燃起了火苗,“你真的被人改造过?” “他说了,基因原来是天生的,比如说我,从生下来那一瞬间就已经决定了,我妈头发发黄,我的头发也发黄,咱们家没有一个皮肤白净的,我的皮肤也只能是黑色,可他说这只是地球上的人还没找到办法而已,只要稍微改一点点基因,动一点手脚,我就变成了这样了……”她垂下头去,拿手指卷着发尾。 她面颊半垂,腮边露出些羞缥来,虽然冷艳如昔,眼底的紧张和羞怯流露,他忽然记起,她这卷发尾的动作跟以前那服务员月草一模一样,只是她那时丑得很,不像现在怎么看怎么舒服,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让她风情万种,她的声音也变了,变得娇俏可人,不像以前,总有点刮锅铲的乡土味儿。 他相信了,摸在方向盘上的手都在颤抖。 车座下有人遗留了一包烟,他摸了根出来,塞进了嘴里。 还没摸到打火机,啪地一声,月草欠起身子,替他点燃了那根烟。 “林靖,我变成了这样,没地方可去了,你能不能帮帮我?”月草坐回后座,低声问。 “那个改造你的人是谁?”林靖冷淡地问。 “他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月草窘迫地把打火机拿在手里玩。 她偷偷瞄他,他们一走进山庄,她的视线就不由自主放在他们身上,这些男女大学生,是她不敢想的人,她家里没钱让她读书,她成绩也只是中等,高中时就辍学了,如果有一个好的相貌,她也能像同村的曹月娥一样嫁个有钱人翻身,可她连相貌也没有,就是中国万万千千普普通通女人中的一个,也只能嫁个同村的模样中等赚钱能力中等的男人,可她遇到了那个人,一切就改变了,那些小虫子钻进她的皮肤,她听过村里的那些传说,以为自己中了蛊,要死了,她能感觉到那些虫子在皮下肌肤里钻来钻去,内脏都似乎在被撕碎,可后来,一切就都平静了,第二天早上,那人递了一面镜子给她,她变成了这个模样,当时,她还问过那人一个蠢话,她问他,他是不是神仙? 他没有答,冷冷看她,她忽然间明白,她已经是他的所有物了,但能变成这样,就算是他的所有物又怎么样? 她匍匐在他的脚下,告诉他,无论他让自己做什么都行! 温泉池边,他布置了给她第一个任务,她完成得很好。 这一对年青的大学生情侣完全闹翻了。 他们吵架的时候,她就躲在门后偷听,暗暗替这位名叫林靖的大学生鸣不平,那丁小西算什么东西?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儿,跟自己差不多的出生,只不过成绩好,考上了大学!她凭什么挑剔误会林靖? 如果是自己,她绝不会这样!她一定会非常珍惜这段感情。 想不到那个人给了她这个机会,让她接近林靖,她感激莫名。 林靖从倒后镜里看了她一眼,完全相信她就是那个服务员了,瞧她那小气巴几的样子!无论外表怎么改变,性格却难以去除。 月草见他不出声,急迫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影响你的,那天晚上,我也只是照他的话做的,哪里知道你女朋友会拿手机照相? 林靖怔了半晌才意识到她嘴里的那个‘他’是改造她的那个人,心头涌起股火来,“他为什么这样?” 月草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他的吩咐做事,他说了,如果你们是真心相爱,互相信任,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你女朋友一定会原谅你,因为明白人都知道你是什么人!可我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样?” 林靖隐隐同意她说的,烦躁地把没吸完的烟丢出窗外,心里起了股邪火,心说丁小西你不是说我和她怎么样吗?那好,如你所愿! “行了,别说她了,你先跟我回去。” 月草高兴起来,从后座爬了过来,坐在了他的身边,拿甜腻腻的目光朝他望,“林靖,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林靖冷淡唔了一声,一踩油门,车子往前驶去。 …… 富察接过了宁之夏递过来的热茶,扫了她的肚子一眼,见她身材已经恢复正常,不由叹了一口气,把热茶放在茶几上,站起身来,往内室走。 宁之夏在一边提醒,“富察,龙老师去里面的实验室了。” “龙老师?”富察挑眉。 宁之夏双手绞扭在一起,“他帮了我的大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尊称他,所以叫他老师……”她脸露紧张,“富察,他不喜欢吗?” 富察赶紧说:“宁之夏,你别这么紧张,他也是普通人,称呼么,我估计他无所谓的。” 宁之夏脸色才缓和了些,“你不喜欢喝茶,我给你拿饮料。” 一转身走了出去。 富察都来不及唤她了,摇了摇头,走进内室,果然,龙召青看着那小瓶子发呆,绿色的液体又减少了,连底下的玻璃都露出来了。 “老大,你给她用了?” “没办法,她身体内的那东西已经成形,如果想剥离下来又不伤到她,只好用这种原液。” 富察侧头看去,墙边架子上的大玻璃瓶装了一只似虫非虫之物,外面包裹着一层薄膜,就像刚出生孩子的胎衣,浮在福尔马林液体里,怪异之极,富察不敢再看,转过身和他一起看桌上那瓶液体,“你什么时候回去一趟?” 龙召青摇头,“风平浪静的,回去干什么?” “老大,你把孙奇的底都端了,他怎么可能罢休?趁着这几天他没缓过神来,您还是回去一次,拿点备用的。”富察认为自己对着他的时候简直成了老妈子了。 深切体会到了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这句话的意思。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好,额头没皱纹。 龙召青看了他一眼,把瓶子收了起来,用下巴点门外,“那个女人怎么样?” 富察接话都哆嗦了,“老,老,老,大,你什么时候会用女人这个词了?” “昨天,我过了一百岁生日。”龙召青淡淡地答。 “司徒季过来替您过的?难怪外面垃圾桶里看到那么多根蜡烛?”富察一脸不明所以,眨巴眼睛等他说下去。 司徒季想用蜡烛来提醒龙召青他老大不小?可这也不顺便提醒了她自己? 这两位百岁男女的世界他实在不懂。 龙召青停了停,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她建议我找点事来做。” “哦?什么事?”富察警惕地问,他很少见龙老大这欲言又止的样子,瞬间联想到了海水倒流,月球爆炸,黄河水被抽干了……能让老大提起兴趣的事,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 “她说我太浪费光阴了……”龙召青似乎在思索该不该说。 富察是个根正苗红的地球人,把地球当成了自己的家,听到这里,不祥的预感十分之强烈,责任心空前高涨,同时把司徒季祖宗十几逐个问候了一个遍,“老大,您这怎么算是浪费光阴……时间呢,您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别听她这么说……” 龙召青转动眼眸怔怔看他,“富察,你说,我该不该谈个恋爱?” 富察腿软了一下,扶着桌子站定,“你,你,你说什么?她建议你谈恋爱结婚?” 龙召青点了点头,叹气,“看到那一百根蜡烛,我确实意识到这五十年我好像真没做什么,前五十年么,还做了点事,比如说炸了几个碉堡,弄断了几条铁轨,顺便把黄河改道了两次,让江淮发了几次大水,可这些事做来做去就没意思了,我总不能混进宇宙飞船里当一回太空人去炸月亮吧?地球的科技发展太慢了,去外太空哪还用得着那种技术……” 富察听来听去,听他扯远了,忙拉回来,“老大,老大,您到底想说什么?” “你瞧,我们那儿是不用结婚的,繁衍后代哪会这么麻烦?但这儿确实不同,要谈个恋爱,追个女孩子回来,然后结婚生子,你说,这过程有意思吗?”龙召青说。 富察心说只要你不想着去炸月亮,这事没意思也要说得有意思了,“当然,老大,这事有意思极了,要不然电视里最吸引人的电视剧怎么会是有关爱情的,你瞧,我们这里的小说啊文学作品啊,描写最多的全都是有关于爱情的,如果没意思,会写那么多?” “可我看书里描写,也没多大意思。”龙召青怀疑地看着他。 “老大,这种东西,要亲自体验才行的,光看书,哪能明白其中滋味?”富察想了想说。 龙召青似乎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点头,“有点道理。” 富察顺着他视线往外望,吃惊:“老大,您莫不是想和她她……她?” 第四十六章研究人类学 龙召青冷淡,“你们的书里写了,女子么,如果喜欢上一个男人,那男人身边出现其它的女子,那女子会不满,心慌,妒忌?” 富察二话不说先恭维,“老大,您真是学富五车,智绝四海,什么都研究得透透的……确实有这情况。”他再往外面的人看去,恍然大悟,“老大,你是想要谁不满,心慌,妒忌?” 龙召青扭过头去,拿杯子喝茶,摆明了不想说。 富察很明显看到他眼神中有丝窘迫,大惊之余开始猜了起来,后面终于恍然大悟,结结巴巴证实,“是,是,是……” 龙召青瞪了他一眼。 “老大,她,她,她有男朋友的!” “不是已经分了吗?”龙召青淡淡地说。 “可,可,可我觉得吧,人家对您没意思!”富察实在很怕这位能力超强而且寿命也长的强人在感情受伤之余开始报复社会,自己就不得不担起保护地球的责任了。 还得以短暂的生命和他超长的寿命相斗。 他都脑补了好几个版本:自己长着白胡须拄拐杖对着依旧年青而邪恶的龙老大痛声怒骂,高呼拯救地球。 还是早点点醒他的好,免得他受伤过重。 “现在没意思,后面就难说了,你们这些人感情不是变化最快的吗?特别是恋爱中的人!”龙召青肯定地说,“人类的爱情,大多由脑垂体中分泌的多种激素决定,正好……” 相处多年,富察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悚然一惊:“老大,你不是发明了什么激素,看中哪一个,就把那激素打进她脑里,让人家喜欢上你?” 龙召青点头,“原来也这么想过,但想一想好像没什么意思。” 富察松了一口气,点头,“就是,就是,老大您时间这么多,长得又玉树临风,气势不凡,英俊潇洒……哪用得着那种走捷径的办法?” 龙召青咳了一声,又拿起杯茶来喝。 富察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表情很是深不可测,想及最近这段时间他的确表情丰富了不少,影视作品里强人如果感情出现突变,一般会出现灾难性的后果。 不是报复社会就是憋着毁灭世界! 他实在觉得这信息至关重要,他得赶紧再去找其中相关人物打探一下具体消息,好从中调和,以免日后酿成灾难性的严重后果,于是向龙召青说了一声,拨脚往外走。 走到外室,见宁之夏在桌子边收拾,实在不放心,吩咐她,“宁之夏,你注意点儿老大,他去哪儿告诉我一声。” 宁之夏没反应,他以为她没听见,只好再重复了一句,宁之夏抬起头来迅速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蚊子般地应了恩了一声。 富察看她脸色潮红,问:“宁之夏,你怎么了?感冒了?” 宁之夏摇头,“没,没有,你快去吧。” 富察搞不懂女人心思,只向她点了点头,匆匆去了。 看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宁之夏拉了拉自己的衣裳,又拿出面镜子来照了照,端起桌上的热水,往里面屋子里走了去。 …… 丁小西的病理考试又拿了个刚及格,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的,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学霸型的人了,考上这所大学,那只是临场考试发挥超常,以至于她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天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再这么下去,她都有点怀疑自己能不能毕业了。 “丁小西,丁小西……” 她回头,见是聂倩倩,朝她点了点头,聂倩倩欢天喜地的,“丁小西,这次考试你知道我得了多少分?” 丁小西更郁闷,“多少?” “八十三分啊!八十三啊!你知道吧,以前我的病理考试从来没有及格过,那些专业名词又长又难记,可自从病了一次之后,我的记忆力也好了,也专心了,那些名词看一遍就能记得!” 丁小西牙肉直痒痒。 聂倩倩哪懂得看她脸色,说:“仪琳更厉害,全班最高分,九十五!咱们的孙妈妈见了她笑得像朵花儿似的,据她说,咱们系好长时间没出过病理成绩这么高分的奇才了。” 孙妈妈是教病理的老师,是院士级别教授,总是一脸严肃,关心起学生来事无巨细,学生们背后都亲切地叫她一声妈妈。 丁小西想起她对着自己时那张恨其不争,哀其不幸的脸,更是沮丧几分,垂着头往前走。 两人正遇上了陈仪琳,她当然一脸春风得意,聂倩倩问她考试经验,她撇嘴,“这有什么,不是孙妈妈自己出卷子吗?她一走到我身边,我就知道她想出什么题,把那几题看一看,不就做出来了?” 聂倩倩捏拳,“对,你有预知能力,但你为什么不把题目告诉我?为什么?” 陈仪琳把头发往脑后一拨,“哼,一个人作弊还能不被老师抓住,两个人就难说了!” 丁小西羡慕得眼发绿光,“你就算不全告诉,告诉我几题也好啊!” 两人这才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个不幸的,忙齐声问:“小西,你考了多少?” 丁小西拨开两人往前走,话都懒得再说。 陈仪琳叹了口气,“刚好六十,是差了点!” 丁小西在前边听见了,想把拳头塞进她的嘴里。 她臊眉搭眼往前走,越走心里越绝望,这次孙奶奶还特意把她叫了过去警告,说她的分数其实并不能算及格,是她格外放水,才勉强及格的,下次再考成这样,那只有挂科了。 她能怎么办?她的能力就在这里。 她把头发揉得稀乱,对着湖水一声狂喊。 旁边几对情侣吓了一跳,骂了句神经病走了。 她心里倒是舒服了一些,除了鞋子坐在湖边洗脚,沁凉的湖水抚着脚板,脑子却乱糟糟的,她想起了林靖,又想起自己的妹妹,想起苏珍,总感觉最近仿佛没有什么顺心的事。 她长长吁了一口气,正想站起身来收拾心情重新出发,忽然听到几棵树后传来了人声,“林靖,你在这儿啊?我买了桃子,你吃么?” 那女孩子的声音又腻又甜。 让人想起了糯米甜糕,甜得粘牙。 听那说话声仿佛往这边来了,她赶紧擦干净脚穿上鞋子,弯了腰往另一边退走。 退到了一棵大树后面,果然,林靖和那女孩边说边笑走了过来,那女孩在为桃子削皮,在手腕上挂了一个塑料袋子,长长的果皮打着圈儿到了塑料袋子里。 削完了,她举起桃子送到林靖的嘴边,他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她笑,他也笑了。 他们走到她刚才呆的地方,坐在了石椅子上,正巧把她的路堵得死死的。 丁小西没有办法,只好老老实实缩在树后。 只盼着两人吃了桃子快点走。 可那女孩子显然带的东西充足得很,变戏法一般吃了桃子拿桔子,剥完桔子吃柚子,那袋子里的水果简直是连绵不绝,没完没了。 林靖在学校是风云人物,有不少学生认识他,又走过来向他打招呼,顺便八卦那女生的身份,一般这样开头,“林靖,新女朋友?不错啊!” 有的走开了还窃窃私语,“我瞧这个比医学系那位漂亮多了。” 丁小西知道他们嘴里‘医学系那位’指的就是自己,只有咬牙死忍,正忍得胃出血,一眼看见富察鬼鬼崇崇从某棵大树旁探出头来朝这边望,忙朝他招手。 富察看了看石椅上的两位,再看看她,笑了,朝她挤眉弄眼,那表情说不出的欠揍。 他拿出手机来,扬了扬。 丁小西知道他发微信,忙把手机调到了静音。 “丁小西,捉奸啊?”不一会儿,信息来了。 “捉你妹!”丁小西怒,“快想办法,把他们引走,老娘好出来!” “说说你此时的感受,是不是五味杂陈,酸味十足?” “富察,你到底帮不帮忙?不帮我让聂倩倩咬你!”丁小西打了个骷髅头过去。 “哎哟,我真怕!说句实话,你真对林靖没感觉了?”富察问。 “你到底帮不帮?”丁小西咬牙切齿。 富察举手投降,“帮,帮!” 丁小西松了一口气,从树后探出头去,石椅之上,林靖拿出平板电脑在看,那女子把剥好的桔子一片片喂进他嘴里。 画面说不出的和谐。 丁小西忽然觉得那女人的侧脸有点熟悉,她一怔,把手机拿出来,翻出相册,调出了那天晚上照的相片,果然…… 她一时间还真像富察说的五味陈杂。 富察把手机放进裤袋里,拿出从树后闪了出来,抖着肩,划着舞步往林靖那边走,走到两人身旁,才忽然间看见一样,吃惊地问:“林博士,是你?” 林靖抬头,“富察?”他显然不理他,又垂下头去。 富察瞄了一眼两人中间手臂粗的位置,挤了进去坐下,搭上林靖的肩膀,“新女朋友?也不介绍一下?” 林靖不舒适地挣开,冷淡地说:“我表妹,从乡下出来帮我做家务的,不是女朋友。” 富察侧过头,看月草,揉眼睛上下扫描,“这一位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林靖心头一跳,心说月草的身份可不能让他知道,他站起身来,把平板电脑收好,对月草说:“回去吧,过两天李教授回来了帮你申请旁听证。” 现两人往前走了去。 富察坐在椅子上思索,嘴里边喃喃,“这到底是谁?是谁呢?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看见两人走得不见了踪影,丁小西才从树后走了出来,来到他身边坐下。 第四十七章谁 富察见她呆呆望着一男一女消失的方向,拿手往她面前晃了晃,“丁小西,还留恋不舍呢?看见人家有了新人,是不是心底有些发苦,发酸?” 丁小西点头,“确实有点。” 富察紧张了,“丁小西,你可不能侮辱女汉子这个称呼!感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可不能调转头吃回头草!我会鄙视你的,从头鄙视到脚……” 丁小西半张嘴愕然看他,“富察,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再有,女汉子什么时候成了褒义词了?我怎么就是女汉子了?” 富察半仰头看天空,一脸崇拜向往,“在我的心中,这世上哪还有什么英雄?除了女汉子之外!女汉子就是英雄!她左手能拿鼠标持大刀杀关羽,右脚脚踢鲜肉脸皮厚!放起火来更是手起刀落!” 丁小西沉默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富察,你,你游戏打多了吧?这是在夸人吗?” 富察一脸严肃,回头,握住丁小西的手,“小西同学,你还不知道你的形象在我心目中光辉灿烂得像金甲武士?所以,咱要有武士的尊严,绝不能被感情拖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也不能前男朋友稍微说点软话就回头,咱不能陪养渣男,让他继续往下渣!” 丁小西眉毛飞到了额角,正视于他,看着他圆圆的脸忽然毛骨悚然,“富察,你,你不是看上了我,想要追我吧?” 富察浑身抖了两抖,左右望望,“这么重口味的事你也能想得出?女汉子只能用来崇拜,哪能用来追?” 丁小西拍胸口,“这还好,我一看见圆脑袋就想到西瓜,想到西瓜就想一刀下去劈开了” 富察摸自己的头,咽口水,满眼星星状,”小西,您真有女汉子的内涵!“ 和他胡扯了一通,丁小西心情略微好了点,问他,“说吧,找我干什么?先说好,借钱没有!” 富察摸着自己的西瓜头,“好歹我也算是个富二代,哪会向你这穷光蛋借钱?” 丁小西瞧他眼神闪烁的样子提高了警惕,“也别想我再和你出去捉怪啊什么的!不过如果去网吧来一盘打怪游戏倒可以!” 她需要放松,需要忘记那凄惨的分数,忘记孙奶奶那张慈祥而恨铁不是钢的脸。 富察不出声,只朝丁小西上下打量,看得她寒毛都竖起来了,环臂抱住自己的胳膊,“干什么?干什么?想劫色吗?” 富察拍腿哈哈狂笑,狂笑了两声忽然收住,“丁小西,其实你姿色真的不错。” 丁小西除了起寒毛之后还起了层鸡皮疙瘩,屁股往石椅一边移,一不小心,移到了外边去,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她都忘了起身了,呆呆坐在地上说:“终于有人夸我姿色不错了,从小到大,只有我妹妹有此殊荣啊。”抬头看富察,“来,再夸两句听听,我考虑考虑,把你发展成下一任男朋友。” 富察脸都皱成了一团,“丁小西,你可真是……越来越有女汉子的味道了!” 丁小西坐回石椅,“好吧,夸也夸完了,说,到底找我干什么?你和龙召青一样,找我准没好事!” 富察挠头,一幅小媳妇初见家婆欲言又止的扭捏样,丁小西提高警觉,四周寻找板砖,准备一言不合来一砖头。 “丁小西,你觉得我们老大怎么样?”富察问。 丁小西松了一口气,原来在龙召青那儿受了委屈,找她吐嘈来了?这种知心姐姐她还是愿意当的,不过一定要把握好分寸,免得里外不是人。 她一拍他的肩膀,”哎,咱们老大有时候确实是有些过分,经常把小弟当牛当马来使,不当人看,但有什么办法,他肩负拯救世界的重担……虽然我看他有时候只是为了好玩,这重担他根本没当一回事,没有一点责任感……但是,咱们不能这么负能量不是,要多多想着他好的一面!比如说这地上的一坨屎,你如果用负能量来想,它就只是一坨屎,还发着臭味,挺恶心,但往好的方面想,它是植物的营养,是各种有机物的混和体,能养活无数的小草和大树!” 富察眉毛都竖起来了,“丁小西,你把我们老大看成了一坨屎?” 丁小西愕然,”没有啊,我就只是打个比喻!富察你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连比喻这种修辞手法都不懂?一坨屎也有内涵的好不!” 富察沉默了半晌,无可奈何地说:“咱能用别的来比喻吗?” 丁小西说:“其实这比喻好啊,简单直白,你瞧啊,我们老大除了外貌之外,从性格到脾气,再到为人处世,对人爱搭不理的那把人都气死的那臭模样,哪个地方不像一坨屎?更何况他做的还是这种与怪物打交道的事?他走到哪,怪事就在哪儿发生!这好比是一坨自动吸怪的屎!还好他的外貌抵消了些许这坨屎带来的坏影响,富察,你想想啊,如果他长成你我这等凡人模样,人家到底会不会把他看成一坨屎?” 富察咽了半天口水,居然无言以对,“你,说得,仿佛,好像,未免……也太……有点道理了。” 丁小西得意,“那当然了。” 富察侧脸看她,心说,得,不用问了,这一位完全没有把龙召青放在心底,又想及自己都被丁小西想过发展成下一任男朋友了,未免有一种精神上的胜利感。 终于赢了龙召青一回。 想想又觉害怕,心说自己可别成了那寿命长能力超强的强人的情敌! 他的脖子可经不起几拧! 忙说:“丁小西,咱们老大其实改了很多了,近些日子你没觉得他脾气好了不少?” 丁小西鄙视他,“别没出息,他又没在!该骂就骂!我又不打小报告!在那种人手下做事,你不受委屈还奇怪了!” 富察叹气,“丁小西,他还救了你好几次呢,在云雾山,如果不是老大及时赶到,你早被孙奇的蚂蚁兵团吞了!想想,被救的那一刻,你是不是有种‘我的英雄会乘着五色云彩来救’的感动?“。 丁小西说:“有,我有种‘我要变成一张皮了,英雄总算在最后关头出现替我卷巴卷巴起那张皮收尸’的心酸般的感动!”她回头怀疑看他,”富察,你今天怎么回事?又憋着什么坏? 对着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富察剩下对龙召青的赞美哪还能说得出口,只好在心底安慰自己,徐徐图之,徐徐图之,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人与人的好感不是第一天产生的,更何况这人还是个外星人? 和富察一扯,丁小西心情更坏,站起身来,“不和你说了,我回去了!” 富察忙拦住,“有什么事啊,明儿不是周末吗?咱们几个约约,在外边逛逛罢?云集大厦新开业,他们办酒会,我弄了几张票,有得吃,又有得玩,去么?” 丁小西有些兴趣,”都有谁啊?” 富察说:“还能有谁,就我们几个罢,倩倩,仪琳等……”他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我们老大也可能去。” 丁小西果断摇头,开玩笑,和这种走到哪儿怪事就跟到哪儿的人一起,她还不再掉半条命? “不去,你们去吧,我要复习!”丁小西说。 富察失望得绝望了,都看得到自己以后拄着拐杖拯救地球的凄凉晚境了,“小西,你不去那我们还有什么意思?”他决定稍略提醒她一下,“我们老大就盼望看……你呢!” 后面那两字声音气虚得很,越来越弱,丁小西没听太清楚,果断挥手,“我管他,你老大是你的事,老娘又不是他丫环!他又不是皇帝,老娘也要休息的!” 富察劝,“丁小西,你别老娘,老娘地叫,乱了辈份……你以后出了事,可别叫我们老大救你!你别忘了,你也是个自动吸怪仪!比一坨屎好不了多少!” 他明白了,丁小西就是个棒槌,劝没用,只能靠威胁! 丁小西停住了脚,心里想想确实如此,龙召青虽然是坨屎,但他也是坨有用的,让人不可忽视的屎。 还是坨赏心悦目的颇为英俊的屎! 哎,她长叹了一口气,“去就去罢!”她回头指他,“有别的事你千万说清楚!” 富察见达到目地,哪里理得那么多,高兴地说:“没事,没事,我去约他们了啊!” 被他一提醒,丁小西倒起了层隐忧,“富察,你老实告诉我,孙奇死没死?” 富察老实回答,“孙奇能力和我们老大不相上下,你说他那么容易死吗?” 丁小心咽了口口水,狗腿,“富察,以后我就是你的小弟,你走到哪儿,我就端茶倒水递到哪,只要您一声吩咐,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去!” 富察哈哈了两声,摆手,“滚!” 丁小西麻溜地滚了。 富察站在那里对湖半晌,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他绝望地看着湖面,心说有希望成为情人的人,一开始会有磨擦,吵闹,但起码会有一点点相互吸引,俗话说异性相吸,从来没有人把另外一个人想成一坨屎的,这还怎么调和操作啊? 试问一个人,能爱上一坨屎吗?能吗! 就算最厉害的媒婆重生,再能说,再能吹牛,能把一坨屎说得让人爱上吗! 富察深刻感受到了当红娘这职业比搞教育教着一群不成器的孩子还让人的绝望。 要不,劝退龙老大,让他另找他人? 富察觉得这种可操作性还大一点,想着想着从绝望中恢复了点生机,转头,就见龙召青端端正正坐在了石椅上。 他心底一突,忙也坐过去,问:“老大,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们讨论一坨屎的时候!”龙召青语气倒没什么改变。 富察心说今晚别想吃餐好饭了,脑子里肯定会盘旋着一坨屎。 “老大,您也别着急,也不是那么难办,丁小西么,就是张刀子嘴。”富察呵呵两声,小心观察他的情绪,盼望老大还不怎么懂得一坨屎在地球人心目中的地位。 龙召青沉默半晌:“你说,我的脾气真的不好?” 富察舒了口气,他还真不懂:“不,老大,您这叫有性格!” “你们这儿的女性都喜欢人哄?”龙召青说。 “那也不是,但说点儿好话每个人都愿意听,女人么,都喜欢人夸她的。”富察头皮发麻,小心翼翼。 夜幕降临,龙召青坐得稳如岳山,几个女学生从他身边走过,不时回头偷偷来看他。 富察心底想起了丁小西的话,的确,龙召青别的方面欠捧,但容貌确实无可挑剔,略微燃起股希望,决定试试第二套方案,提议,“老大,我们这里的人,喜欢谈好几次恋爱,总结经验,反复对比,最后才能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老大,你以前没和女人打过交道,所以觉得小丁还好,其实这世上比她好的多了去了……” 龙召青抬眸,漆黑的眼珠子把他瞧得快冻住了,“你以为我没见过女人?” 富察咽口水,“老大,您的确是见多识广,但您想想,您见是见过,接触过吗?” “司徒季!”龙召青垂头看手指。 “她啊!”富察哈哈笑了两声,收住,“她算女人么?你多接触点像小西一样的普通女孩子,就会发现,这世界其实五彩缤纷,花儿到处都是,有句话说得好,别为一棵树放弃整座森林!” 只要是不把他当成一坨屎的女孩,是谁都成! 您还真愿意当一坨屎滋养树根? “不行!就她!”龙召青站起身来,“你们不是有句俗话,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吗?” 富察半张嘴老半天,到底没敢提醒他这不是什么好话,只点头,“老大,您学识真渊博。” 龙召青就吩咐,“明天去云集大厦,你们小心点,给我们留点空间!” 富察悚然,老大看来做足了功课,还懂得‘空间’这两字的意思? 他使劲儿挠头,要不,从丁小西那里下功夫,改变她一坨屎的想法? 难啊! 富察望前边叹气,发愁,扯头发,看有没有多两根白发。 …… 到了下午,请假了好几天的宁之夏也回来了,向老师销假之后和她们一起云集大厦。 压箱子的裙子全都摆了出来,聂倩倩和陈仪琳正试得高兴,见宁之夏拿出来的那条裙子,两个脸色都变了,齐凑了过去,摸着那裙子,聂倩倩说:“宁之夏,有钱啊,这条裙子,价钱不低啊!” 宁之夏表情淡淡的,“一般吧,不算什么。” 陈仪琳侧脸看她,皱了皱眉,又舒展眉头,“宁之夏,有新男朋友了?” “哪有,经一事,长一智,我还不明白么?”宁之夏冷淡地答。 丁小西躺床上拿电脑刷网页,劝她们,“别问了,咱们宿舍好不容易齐全了,今天有人请客,玩个尽兴,之夏,你说好不好?” 宁之夏抬头看了她一眼,垂下头拿裙子在身上比,“当然好了。” 陈仪琳回头问丁小西,“小西,你怎么还不换衣服?” “换什么衣服,我就这身!”丁小西正翻到了某明星闹小三的新闻,看得直乐。 “什么?你就这身?牛仔裤衬衣?你想演女扮男装?”陈仪琳怒。 “怎么了?老娘我空窗期,用不着打扮成那样!”丁小西说。 “你,你,你,你受刺激了吧?现在怎么一口一个老娘?以前的仙劲儿呢?我记得你和林靖在一起的时候还出口成章,曾经参加过古诗社,时不时还吟两句古诗,被人评为学校十大文静优雅女学生,怎么没两天画风突变?”陈仪琳嗓门都在发抖,“想当初我还妒忌过你,妒忌得要死,也学过一段时间你那仙劲儿!你忘了我还买了条白裙子了?你这不让我白妒忌了吗?” 丁小西摊在床上,“我现在回归自然,还原本身,啊,还是现在舒服,你们不知道,那段日子我装得多幸苦!装得那么幸苦还是分手了,真不值!” 聂倩倩撇嘴,“她就是幅这德性,只是你们不知道!之夏,你说,是不是?” 宁之夏穿起了那条裙子,拿出面小镜子来照,“对,小西这样挺好的。” 丁小西从床上跃起,搂她的肩,“之夏,还是你懂我。” 宁之夏一缩肩,把身子从她爪子里脱了出来,微微皱眉,“小西,你瞧,把我的裙子都弄皱了。” 丁小西忙举手,“对不住,对不住。”舔脸把镜子递给了她,“之夏,你今天可真美,美出了新高度。” 宁之夏嘴角牵出丝笑纹来,“小西,谢谢你。” 丁小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吃惊地说:“还别说,之夏,你瘦了,皮肤也白了,脸都小了一圈,真的美了很多呢。” 第四十八章面目 宁之夏垂头,“小西,你就别挖苦我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读完大学,好好儿参加工作,以后再也别遇见像孙奇那样的人。” 丁小西知道自己说到了她的痛处,暗自后悔,赶紧说:“不会的,不会的,你怎么会再遇见那种人?” 宁之夏眼睛里露出丝希望,“真的吗?” “当然真的。”丁小西把梳子递给她。 陈仪琳只微微皱眉看了两人一眼,却没有说什么,聂倩倩凑过去压低声音,“仪琳,小西是不是傻啊?” 陈仪琳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 聂倩倩撇嘴。 云集大厦处于繁华地带,虽然不是市中心,但也是人潮极多的,几人打了个的,赶到大厦时富察正在外面张望,一看见她们,赶紧跑了过来迎接,看到丁小西怔住了,“小西同学,你这是去食堂帮忙打饭才回来?” 他一伸手,从她衣襟上拿下颗饭粒儿。 丁小西垂头,自己再从衣襟上拿颗饭粒下来随手塞进了嘴里,“谁知盘中餐,粒粒皆幸苦,我啊,节约,中午的饭留到晚上吃,呵呵呵……” 嚼得有滋有味。 陈仪琳喃喃,“难得,她的古诗词用到了这里?” 富察咳咳狂咳,扫到门边迎出来的那个人影,收住了声音,回头,”老大?您来了“ 众人皆愕然,互望使眼色,老大,这么懒的老大!亲自出来迎接了? 龙召青头发梳得纹丝不乱,一身笔挺西装,皮鞋蹭亮地推开旋转门走了出来。 眼尖如陈仪琳的认出了他身上gucci的西装品牌,以及脚上意大利皮鞋,还看出他脸上略为不正常的肤色,心里直嘀咕,搞什么鬼?老大似乎还抹了粉? 富察回头,看丁小西那一身带饭粒儿的白衬衣,膝盖两小洞的牛仔裤,闭眼,如果现在飞脚把她踢出去还来得及么? 再一看另外三位,视线特别在宁之夏身上停驻半晌,略有些安慰,还好,这几个人当中百分之七十五是正常的! 占了大部分,只有一小撮人是老鼠屎! 丁小西对富察的视线已经免疫了,看看从车上下来的男男女女宾客,再看看自己身上,总算有了点自觉,”我这身,确实有点不适合?”。 几人皆沉默。 “我看就挺好的,很适合小西你,白衬衣显得你皮肤更加透明洁白……” 几人皆抬头愕然,想反对,见说话的是龙召青,几人忙点头,垂头看脚尖。 富察点头后心想,老大,不带这样睁眼说瞎话的吧?虽说地球上的女性喜欢别人的夸奖,但你这种无原则的夸奖会让我们这些旁观者牙酸的! 丁小西吃惊得半张嘴合不拢,她左摸右摸,摸出一颗饭粒,虚心请教,“龙学长,那衣服上的饭粒儿呢?” 富察拍额头。 龙召青面不改色,盯那饭粒,再盯她,“民以食为天,饭粒珍珠般坠在你的衣襟上,使你显得健康,能吃……“ 匡当,丁小西都能听到自己下巴跌到地上的声音了,看了看各自沉默的几人,把富察拉到一边,“富察,你老大在实验什么新的语言项目,研究某些地球人肉麻时的反应?” 富察只好故作神秘一笑,“小西,你配合就行了,别表现得太惊讶。” 丁小西点头,秒懂,外星人的世界还是少掺和为妙,瞄了一眼龙召青往后退了几步,退到聂倩倩身边,隔了他两个人。 他还是去肉麻别人吧! 酒会采用的西餐形式,几人走进去的时候,大厅里已经三三两两站满了拿着酒杯的男男女女,丁小西随同林靖参加过林家几次酒会,在这里也看到了几个熟人,但似乎他们都知道了她和林靖分手之事,并不上前打招呼。 丁小西免得尴尬,当然不会自己凑了上去,和陈仪琳等站在角落里拿了饮料来喝。 宁之夏穿的这一身却引得好几个男人眼睛发亮,她却神色淡淡的,并不答理,至于丁小西,有人把她当成酒会打小工的侍者,随手把喝完的酒杯放进她的手里…… 丁小西接了第三个酒杯后,终于后悔,“早知道这样,我也该换身衣服啊!” 没人答她,她抬头,刚才还环立四周的三名同伴消失了,面前站了位西装笔挺之人,龙召青。 他把酒杯从她手里取走,伸出手来向她邀请,“小姐,可以请您跳只舞吗?” 一对对的男女相拥着走下了舞池。 场上响起了舞曲。 丁小西直视他,“龙召青,你真不怕丢脸?” 龙召青答得十分淡定,“脸是什么东西?” 是哦,外星人连脸恐怕都不知道。 对着这位啥都不懂的,丁小西忽然间轻松得很,破罐子破摔在他这儿可能还是句好话。 她每次和林靖出去这种场合,他都安排周到之极,准备了合适的衣服给她,她却更加紧张,怕失礼于人,丢了林靖的脸。 丁小西把手放进了龙召青的手里,只要把他看成人形道具也挺好的。 反正这种为人处事什么都不懂的人在他面前怕什么丢脸? 此人多么奇怪的行为都做过,她再不合适,能怪得过他去? 音乐声中,她随着他的舞池里旋转,她以前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跳舞,但为了配合林靖,能陪他参加那些富豪间举办的各种舞会,她逼自己学会了跳舞,却依旧好几次踩了林靖的脚。 林靖虽然没有说什么,她却内疚得很,偷偷躲着逼自己去学,不敢对林靖多说一句,想在想起来,她其实早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对他那样的阶层隐隐向往,一心想要配得上他,反倒把自己想要什么全都忘了。 她仰起头,龙召青垂头,对上了她的视线,皱眉,似乎在想什么,如果是林靖用这种表情,丁小西就会七上八下的,怕自己又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可如果是龙召青…… 她垂头,期待……他的话总让人起层鸡皮之余特别酸爽。 “小西,你舞跳得很好啊,和我刚好相配,以后,咱们多来这种场合,恩,从我这视线望过去,你的头发真好看,根根如丝,用的什么洗发水?恩,洗发水味道也好闻,清新如山谷初睛的天气……”龙召青说。 丁小西更肯定他在做什么实验,研究语言对人类能形成什么样的肉麻效果! 她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真全都浮了起来,肚子却直抽筋,忍笑忍的。 想起富察说的要配合,不能伤他感情的话,吸气半晌憋出一句,“龙学长,您的西装……也不错。” 实在忍不住了,趴在他胳膊上咬牙肉忍笑。 宁之夏远远看着越舞越近的两人,一仰头,把酒杯里的酒倒进了嘴里,垂下头去,手指已经捏得发白,他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她心里充满了希望,她的手都已经伸出去了,可他依旧把手伸给了她最好的朋友。 这几天,又一次是自己自做多情? 不,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对我,她最好的朋友也不会这样对她的。 明明,她听见了的! 他想追求的人是自己! 她最狼狈的时候是他出手,救了她,在她认为自己成了一个怪物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有她的同类,同类相吸,他不应该选自己么? 她被他带到他的住所,她这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多她所不知道的。 她猜出了他的身份,却更怀希望,她原本已经绝望了,她被孙奇弄成这样,以后怕是再也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可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奇怪的人,他却活得好好的,光那几百平方米的大房子,她一辈子都没办法住进去。 可她那几日就住进去了。 她不想再出来,再回到那狭窄的女生宿舍,不想再回想起身上发生异变的那几日,不想再回到那恐怖的深渊。 只有跟着他,住进那大房子里,她才能睡一个好觉。 当她隔着房门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他似乎说的是自己,她多么的高兴,死水般的内心重起了波澜。 她照镜子,忽然发现,自那事之后,自己的皮肤变好,身材更加苗条,头发漆黑光亮,她明白了,那次的事,只是老天爷对她的一个考验,就像破茧重生,她会有好的出处。 她听到他订制西服皮鞋,请了化妆师替他化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她要配合他,于是,她拿出所有的积蓄买了这条裙子。 可他却把手伸向了丁小西。 为什么? 她眼泪一滴滴地滴进了酒杯,也许,她的人生就是由失败组成,而丁小西的人生就是由幸运两个字形成,和林靖分手,马上有龙召青替上,而自己,只卑微地祈求一点爱,换来的总是无视和背叛。 一方雪白的手帕递到了她面前,她抬起头,穿一身体闲装的男人静静地看着她,“宁小姐,出了什么事吗?” 宁之夏摇头,“没事,有点闷,想出去走走,谢谢你的手帕。” 有侍者走到那男人身边,低声问:“金总,你要些什么?” 看那侍者对他尊敬的样子,宁之夏略有些吃惊,却无暇管那么多,推开阳台门走了出去。 窗外,霓虹灯一盏盏地亮了起来,渐渐形成了一条条灯河,那河是流动的,仿佛铺满了闪光的金子,从巨人的手指缝里滑落,把城市的高楼大厦妆点得流光溢彩,美丽之极。 可这个城市,却没有她的立足之处。 她的家境和丁小西差不多,只不过她有父母,父母却早已离异,又各自结婚,她在两个家庭当中辗转,小心翼翼地做人,努力地读书,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出路,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之所以和丁小西成为朋友,因为她知道,生活环境相近的人,才能走得近。 她把丁小西当成了她独一的朋友,可如今看来,人家根本没把她当一回事。 “宁小姐,没有什么事大不了的,任何事都有解决的办法。”、 她抬起头来,又是那位姓金的人,她有些厌烦,却不敢得罪他,垂头,“你知道我的名字?” 第四十九章幸运 “你是丁小西的同学,叫宁之夏是吗?”他眼眸深深,从她这边望过去,霓虹灯的灯光使他的眼睛琉璃一般,似乎有五彩光芒。 又是丁小西,怎么什么人都认识她? “是的,您要找她么?她在跳舞。”宁之夏说。 他顺着她的视线隔窗往舞池里看,摇着手里的红酒,“确实,这世上有很多人天生幸运,不用花太大的力气,就有人把最好的东西送到她面前,你的同学丁小西就是如此。” 宁之夏感觉他说话咬文嚼字,有些古怪,却深深赞同他的话,“是啊,有些人却天生不幸,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可事在人为,人定胜天,这句话却是不错的,只要有了适当的助力,不幸也可以转化成幸运。”他转过身去,面对阳台站着,指着下面,“你瞧,现在这一大片楼房都属于‘超越集团’可你知道,超越原来只拥有这其中的一个办公室么,还经常因为租金交不出来四处迁移……” 这个人说话真带了些历史的气息。 宁之夏心想。 “想要做成一件事,哪能不失败,你瞧我,失败了不知道多少次,想得到一样东西,有时候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指尖溜走,但如果不努力去抓住,它就会离你越来越远,宁小姐,你说是吗?”他眼睛之中似乎含有深意。 “您到底想说什么?”宁之夏说。 “宁小姐喜欢龙召青吧?”他看了她半晌,忽然问。 心底最深的秘密被揭开,宁之夏有一瞬间的羞怒,“你胡说什么?” “龙召青确实是个人物,可凡是有些资本的男人选择也多,同样,他身上的秘密会更多,想得到一个人跟得到一件东西,一个物品一样,其实没什么诀窍,无非就是寻找适当时机,合理利用周围环境罢了。” “你猜错了,我喜欢的人多了去了,他现在追求丁小西,我才不会上前凑热闹!”宁之夏冷冰冰地说。 “何必急着下结论?丁小西才和前任分手,你不也一样?她可比你幸运很多,她的前任不会回来缠着她,你的前任么……嘿嘿!”他拿起酒杯饮了一口,笑容讥讽,“你的前任,只有龙召青才能对付吧?” 无边的恐惧忽然浸遍全身,宁之夏只觉全身发冷,她眼前似乎出出了玻璃瓶子里的那东西。 她尖叫,“他死了他死了!” “他会死?”他哈哈笑了两声,“你相信这话?他会那么轻易死?” 宁之夏说:“他死了,我亲眼看见的,他和那些东西都被火烧死了!” “你知道他活了多少年吗?你知道他从哪里来的吗?我派人杀了他十几次,有一次机枪子弹穿透了他的心脏,他都没死,一个小小的火灾,会烧死他?”他似乎感觉好笑,轻轻摇着酒杯,杯里的红酒映着窗外霓虹,如血一般。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宁之夏后退几步,背脊抵到了墙上。 他只是含笑看着她,“我么,是能帮你实现愿望的人。” “不,我没有愿望,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活着,丁小西是我的好朋友,我不会和她抢!” 他眼底露出神秘微笑,“孙奇找了许久,才找到能替他孕育孩子的女体,第一次虽然被龙召青搅和了,可女性生子,是一次比一次容易的,你瞧你,是不是觉得现在身体更好了?连皮肤都好了许多,也变漂亮了?”他上下打量着她,眼眸如毒蛇信子般在她脸上身上滑,“孙奇会觉得,你更适合替她孕育后代了。” 宁之夏牙关磕得卡卡作响,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背抵上了栏杆,“不,不,如果这样,我宁愿死!” “何必死呢?你好不容易长这么大,好不容易考上了本市最好的大学,似锦的前程等着你,面前明明有条金光大道,只要你努力一点,那一切就都是你的了。”他的声音如丝,“对你来说,龙召青是关乎生死的大事,你不争取,会没命的!” 宁之夏双手紧紧握住了冰冷的栏杆,身上的颤抖慢慢平静下来,“丁小西什么都有了,她没有遭遇我这种痛苦,她并不在乎他,只把他看成了学长,而我,只有在他身边,孙奇才不敢过来……” 他微微地笑,举杯,“没错了,你瞧,人么,要为自己多想想才行啊!” “可我该怎么办?他眼里根本没我!”宁之夏说。 “他么,我倒懂点他在想些什么……”他说,“只要咱们互相帮助,互惠互利……” 宁之夏不由走近了两步,仔细地听。 金泽臣看着挺直了腰背推门走出阳台的宁之夏,把酒杯里的酒倒进了墙角垃圾桶里,人类喜欢这种被称为酒精的东西,这东西确实能短暂麻痹人的神经,使人产生高兴的感觉,给人以短暂的希望。 就像宁之夏,像许多地球人,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这种人最好控制了,一个渺茫的希望就能让他们背弃自己原本的一切。 林助理送走宁之夏,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金总,那个人带来了。” 金泽臣点了点头,随着他往隔壁房间,房间正中放了一个巨大的铁箱子,箱子里传来砰砰之声,但由于铁壁太厚,声音传到外边,就只有沉闷的扑扑声,他示意助理打开窗。 一条长长的带状物忽然间从窗口伸了出来,直扫向他的脸,他一把抓住,双手一撕,那带状物断成了两截,铁箱子里传来一声惨叫。 金泽臣坐到了林助理搬过来的椅子上,拿出雪白的手帕擦手,“孙奇,你还不死心吗?” 忽地,铁箱子窗口传来撞击,孙奇的半边脸挤出了窗口,他没有戴眼镜,面目焦黑,左边脸似乎有些新鲜的皮肉外翻,他嘶叫着:“金阿旺,你说过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的,放我出去!” 金泽臣嘿嘿笑了两声,视线在他脸上停留,“没错,我是说过,当年你可没告诉我秀小青留下了那么多东西!” 孙奇似乎极为痛苦,“对你有用么?你快不行了吧!你们的人死得只剩下你一个了,什么都救不了你!” 金泽臣眼睛眯起,脸上肌肉颤动起来,皮肤忽然出现无数硬羽,“我不行了,你又能撑到什么时候?你最后不也跟我们一样?” 孙奇沉默了一会儿,砰地一声,头又撞到了铁窗子上,“金阿旺,都是你,是你诱惑我走上这条路的!如果我听队长的,遵守基因规则,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你也染上了这些地球人的毛病,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总把错怪在别人身上。”金泽臣阴冷脸说,“你以为遵守那些规则就是对的?只不过把时间延长了而已。” 窗子边,孙奇的脸发生了奇妙的变化,焦黑的半边翻出鲜红的肌肉来,而另外半边肌肉却变成了几丁质的薄皮,“你放我出去!我不能再生,你永远找不到秀小青留下来的东西!” 他痛苦的嘶吼,截断了的长条状物从窗口探出,试图卷向金泽臣的脖子。 金泽臣后退一步,冷冷地看着那条状物徒劳的舒卷,“孙奇,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我们再次合作,各取所需!” 孙奇似乎受不了了,脸从窗口消失,那条状物也缩回了铁箱里,“我只知道秀小青用那东西利用自己的卵子陪养了龙召青,只要找到秘境,找到通秘境的钥匙,就能找到那东西!” 金泽臣深思在外踱步,“龙召青自己的血液都可以逆转异变,治愈那异变者,如果我们找到那东西,加上丁小西……” “没错!”孙奇声音中透出丝贪婪,“只要能稳固基因,以后我们怎么改造都行!金阿旺,地球上还有很多优秀的基因,因为它们自身的稳固性,我们没办法利用改造,只要找到那东西,怎么都可以,这些科技,是秀小青带来的最顶尖的东西,可惜她没有用到就死了……” 金泽臣冷冷看着铁窗,忽然间冷笑了起来,“你在其中能起什么作用?这些,我自己都能办得到!” 孙奇尖叫了起来,“金阿旺,你不讲信用!” 金泽臣挥手,林助理上前,砰地一声合上了那铁窗,砰砰的撞击声依旧,可传至外边,已经几不可闻。 “老板,这东西怎么办?”林助理替他处理过各种他不能沾手的事件,对这种情况,已经视若平常。 “先关着吧。”金泽臣说,“留着他有用,先磨磨他,让他知道,只有无条件的各作,咱们才能走出困境……” 林助理欲言又止,“丁小西现在只是一个女大学生而已,你想得到她,那还不容易?何必费那么多功夫?” 金泽臣轻轻一笑,阴冷的脸现出几分俊美来,“龙召青忽然间对恋爱感兴趣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有了些兴趣。” 内外林助理挠头不明白,跟着他走出屋子。 …… 几曲舞下来,丁小西脸都僵了,听见舞曲停下,马上向龙召青说了一声要去洗手间,跑进洗手间隔间,插上了隔间门,才狂笑起来。 正笑着,就听外边有人用很郁闷的声音问:“小西同学,你笑完没有,笑完快出来。” 丁小西怒斥:“富察,这是女厕所!” “赶快出来,有事说!”富察不耐烦地说。 丁小西听他语气不对,忙走了出来,来到洗手盆洗手,“有事?” 富察看了她一眼,问:“和老大跳舞感觉怎么样?” 丁小西忍不住,又捂腰狂笑,“富察,你们老大疯了!真的疯了!” “他怎么就疯了?”富察问。 “你没觉得他今天一整天都不对劲?从夸我身上的饭粒开始,你知道不,他最后夸到了我脚上这双穿了好几年的鞋,说这鞋子配上我小巧的脚,简直像艺术品,到那时,我就想把我这艺术品塞进他嘴里了……” “那你怎么没塞?”富察被她带歪了。 “这不人太多,脱鞋麻烦吗?”丁小西瞪他,又笑,“富察同学,麻烦你赶紧带你老大去治病,他这病如果越来越严重,加上他的武力值,成了一个武疯子,那可麻烦大了!” 富察灰心沮丧之极,又不敢去提醒龙召青他这种办法完全走错了。 想了想用残余的一点力气问:“丁小西,跟我们老大跳舞还是挺高兴的吧?” “确实挺高兴,可我敢笑么?不敢,所以,这几只舞下来,我忍到内伤,肠子都拧到了一起!”丁小西说。 “那……还是……有点,开心的吧?”富察留意她的神色,“下次还愿意跟我们老大跳舞吧?” “富察,你想干什么?想老娘得绞肠沙死?你太坏心眼儿了!”丁小西说。 富察一咬牙,“丁小西,我得对你实话实说了,老大之所以变成这样,你还的确猜对了一点,他确实有点病……” 丁小西正视他,“有什么病?” 什么病?富察还没编好,但没编好也得强编。 “你知道我们老大每捉到一次变异人,都是用什么来做药的吗?”富察决定唤醒她的同情心。 “什么?”丁小西拿出湿纸巾来,对着镜子擦干净眼角的泪水。 “他是用自己的血啊!”富察语气沉痛,“为了转化稳定那些人,让他们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每次,他都要抽出自己的血来,每次一大瓶子!”他伸开手比了个大概的体积,觉得太小,又比大一点。 丁小西重视起来,回头看他,吃惊地问:“这么多?每次都是?” “对,你瞧,聂倩倩她们两人用的药,还有你时不时当糖吃说预防异体入侵的,全都是他的血制成!”富察眼里冒出水光。 丁小西神色凝重起来,“这,这怎么可能?普通人如果流失了这么多血,早就死了。” “对,本来也没什么的,吃几只鸡就补回来了,可你瞧,孙奇搞鬼,左弄右弄的,搞了一个又一个,老大最近身体亏损的厉害啊!”富察摇头叹气,满脸悲凄。 丁小西沉默半晌,”你们老大,其实还有点责任感……” “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不会为人处事么?就因为每次救人之后,他损失大量的气血,需要在家静养,保存体力,只能死宅在家,要不,他都百多岁了,还怎么会这样?” 丁小西略内疚,“原来这样啊,我说呢,这人怎么像从古墓里出来的,比小龙女还不通人情世故?” 富察说着说着,抹起了眼泪,“小西,可这一次在同一时间变异的人实在太多了,他来不及恢复,身体还是出现了问题,气血损耗太厉害,血液供应不到脑部,他的语言中枢受损,所以才会这样,你多担待,别跟他一般见识,还有,别刺激他,让他快点好起来。” 丁小西内疚到了极点,“你放心,不会的,不会的。” 富察从手指缝里看她,“小西,谢谢你啊,等咱们老大恢复了,我请你吃大餐。” 丁小西叹气,“还吃什么大餐呢,你放心,我一定尽量配合。” 富察暗喜,趁机提要求,“小西,也不需要特别地配合,只要让他心情保持舒畅就行,他最喜欢别人用崇拜的眼光看着他了,说话顺着他一些,别老怼他……” 丁小西为难,“说话顺着他还容易,但崇拜的目光……你能给我示范一下吗?” 富察无法,只好示范,“比如说咱们龙老大比你高这么多,你半仰头从四十五角斜斜往上看,和他的眼睛对视,心里想着他杀怪时的英武……” 丁小西学他,用这角度直视富察。 富察一对上她的目光就崩溃,“丁小西,你想杀猪吗?目光这么凶狠?” 丁小西不好意思,“富察,对不起,一想到龙老大杀怪,我还真联想到杀猪了,有种上前帮忙的冲动。” 富察抹汗,“再来,不练好今儿咱们就住厕所里!” 厕所外边传来敲门声,富察凶狠,“里面没人!” 脚步声远走。 丁小西只好咬牙和富察练眼神,最后终于练好了:在她四十五度仰头斜视时,只要想着一大块蒸得热气腾腾的猪脚,她的目光就温柔似水,而且性感之极……这是富察最后用赞赏的语气说的。 当然,丁小西绝不会告诉他,只要把想着杀猪变成了想杀好的猪再进一步想成猪肉,一切就成了。 呵呵呵。 第五十章倾心 回到大堂,富察实在不放心,见丁小西只顾拿新上的点心吃,叮嘱,“记住了吗?四十五度角,多了少了都不好!” 丁小西嘴里塞满了食物,烦,点头,朝前边指,“富察,你们老大叫你!” 果然,龙召青在斜前方向他招手。 富察站着没动。 丁小西奇怪了,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富察,我怎么看你好像不想过去?” 富察这才慢腾腾往那边移,移动了龙召青身边,唤了声,“老大?” 龙召青眼睛瞄着丁小西,“富察,她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富察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实情了。 龙召青自动脑补,“她是不是很感动?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过她?女人啊,果然需要夸奖的。” 富察准备保持沉默,不评价什么。 “可我把她身上的东西都已经夸完了,接下来该夸哪里?”龙召青问。 富察思虑半天,艰难开口,“老大,有些女人,性格比较特别,也,确实,不会太在意被人夸的……” 龙召青回头,黑色的眼珠子琉璃般一般,十分认真,感慨,“富察,还好丁小西不特别,有普通女人的虚荣心,我夸她的时候,她可高兴了……” 富察都不知道怎么告诉他实情了,只好说:“老大,她确实挺高兴的,刚才还躲在厕所笑呢!” “哦?想不到我只看了两本书,就掌握了夸人的精髓,看来追求人,谈恋爱这件事也不是很难啊?还挺有意思的……”龙召青说。 富察终于明白有口难言是什么意思了,他斟酌半天,“老大,咱们地球人有时候看起来高兴,并不代表高兴,笑了时候,也不代表她对那个人有好感……”看了一眼龙召青,他决定还是深入一些,“老大,咱们地球人看见傻缺也会笑的!”又觉说得太深入了,可别伤了他的感情,马上补充,“老大,当然,不是指您。” 龙召青眼眸定在了他的脸上,叹气,“富察,你们怎么搞得这么复杂?人和人在一起,不就是高兴就行了吗?” 这还真是简单明了。 还真别说,富察还真有点赞同……但他马上想到了,社会,环境,竞争等等词,他这种想法可不对,观点不扭过来就永远被社会边缘化了,虽然他本来也是边缘化的…… “老大,特别是女人,并不是高兴就会喜欢上一个男人的,还要对那男人有崇拜感,尊敬感,安全感……” 龙召青眼底闪过丝亮光,“我救了她好几次,崇拜感肯定有,尊敬感?至于尊敬感,这我知道,就是看见一个人时觉得那人深不可测,能带给她安全感,这两个词是为我量身打造的!” 富察张口结舌。 龙召青说:“看来,我追求女孩子还真有一套,无师自通啊!” 富察呆呆看着他满面的春风,感觉想要纠正一个外星人的思想简直和往一个石头制的脑袋里灌凉水差不多,简直没地方下手,于是破罐子破摔了,“那,也……行,老大,你就按您的来吧!” 龙召青对着玻璃的反射整了整衣领,从侍者托盘拿起两杯红酒来,往丁小西方向走了去。 富察抚额,心说自己是不是提前退出酒会?眼不见为净,免得看了脑溢血? 丁小西把第九种点心塞进了嘴里,终于觉得肚皮撑了起来,看见龙召青远远地拿了两杯红色液体过来,灯光打下,红艳如火,再配上他那身铁黑色的西装,冰冷而平静的表情,让丁小西联想许多,都跟吸血鬼,打怪,残肢紧密相联…… 她的好胃口一下子没了,转身,告诉自己,“正能量,正能量,正能量,别被他影响好心情……” 她打横里往一边走,闪过几个人,朝角落里避了去。 走得太急,撞了人。 那人哎呦一声,“丁小西,你干什么?慌里慌张的!” 丁小西一看,手里的果汁撒了大半到宁之夏白色的长裙上,另外一半却到了自己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宁之夏,可惜了你这条裙子了。”丁小西内疚地说。 “没什么,反正穿了也没人看,哎呀,小西,你的衣服也湿了,这可怎么办好?”宁之夏说。 侍者见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两位,二楼有更衣室,里面有干衣机,两位可以上楼打理一下。” 两人忙跟着侍者上了二楼,丁小西上衣染花了,拿了件睡袍到里边抽象下,准备再洗水间洗了吹干再出来,等她弄完了,转头叫宁之夏,“之夏,之夏……” 却没有听见人声,忙走了出来,那侍者也不见了,她心中一突,走到门边拉门,却发现门反锁,怎么也拉不开,她急了,赶紧拿手机出来,却发现什么信号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她跑到窗边,正想拉开窗帘,忽然间,窗帘布襟一角从她手里一滑,滑开了去,窗帘似乎起了层波澜,整个都往旁边一溜,丁小西悚然一惊,这才觉得那窗帘触感极为奇特,原本应当是天鹅绒制地,却有些像打湿了的海带,滑腻得很。 她退后一步,死盯着那窗帘,顺手拿起手边的椅子防备,可那窗帘似乎不动了,平滑完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绒布。 难道是自己眼花? 丁小西搓着手指头,那种粘腻之感却依旧存在。 她想了想,回头,看见桌子上的盘子,忽地拿起,往窗帘上丢了、去,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窗帘,随着盘子接近,窗帘似乎往内凹了一下,盘子紧紧地吸在了帘上。 她腿脚发软,步步后退,背脊顶在了门框上,忽地,那盘子却在窗帘上滑动起来,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就仿佛那上边有无数天然吸盘,将盘子吸附挪移。 她惊得头皮都竖起来了,一转身,使劲拍门。 “丁……小……西……”忽然有人轻轻地叫,那声音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来回地飘,就跟这间房有个四面环体音响似的。 “你,你是谁?”丁不西尖叫。 “你说,你们把宁之夏怎么了?是你们杀了我的孩子,是不是!”那声音忽然变得尖厉,窗帘似乎在往前拱起,慢慢形成了好大一张皮状物,那皮状物从滑了下来,像乌贼一样在地上爬动,向上拱起,站立起来,人头从皮状物中拱了出来,半边焦黑,半边鲜红皮肉外翻。 “孙奇?你是孙奇?”丁小西不敢肯定,哆嗦着嗓门问 “你还认得我?”他伸出漆黑的手指指着自己,这些都是拜你所赐,是你们,你们……”他嘶叫着,手臂忽然延长,成为条状物,朝丁小西伸了过去。 丁小西吓得抱头鼠窜,“不是我,孙奇,你别找我!” 他声音在她耳边直挤了进来,“丁小西,你真残忍,那一大堆大堆的火往下扔,烧死了我那么多精心陪养的伙伴,还有那位阿建,他也死了!你是杀人凶手!” 丁小西吃惊抬头,却正对上了他一张狰狞的脸,吓得她尖叫起来,“阿建?阿建怎么了?我不知道什么阿建!” “你不知道么?他是最好的蚁王,是你,是你烧死了他!还有我的孩子,都是拜你所赐!” 他长长的触手抚上了丁小西的面颊,缠上她的脖子,她只觉喘不过气来,咳嗽着,试着去扯那条状物,可它却是滑不丢手,难拿之极。 “咳咳,孙奇,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你别找我啊,要找就去找龙召青,是他杀死了你的孩子!”丁小西心说,英难啊,你怎么在还没在关键时候出现?难道真要等我变成一张皮你再来卷巴卷巴收尸? “宁之夏是你的好朋友,我改造她,都是为了她好!你为什么不明白呢?”孙奇嘶嘶狂叫。 丁小西感觉勒脖子的那带状物松了些,忙说:“大家价值观不同,的确有许多误解,你说是为了她好,之夏却吓得不轻!”她抖着嗓门感慨,“孙奇啊,你改造人之前,先要改造好别人的思想啊!要不然,人家不领情,你这不是做白工吗?” 孙奇怔了一下,“改造人的思想?”他忽地冷笑,“丁小西,好,我现在就替你改造!” 他吐出了舌头,舌尖分岔,如破茧一般,舌尖处钻出了极小的红色虫子,它们身子细长,在他舌尖扭动,他用另一支手捏住了它们,往丁小西脸上递了过来,丁小西闭上眼疯了般地挣扎,她感觉到了它们在她脸上爬动,寻找着缝隙钻入,随时准备和她合为一体。 “丁小西,这是我们那儿最高的科学,人类成了自己的上帝,你应当庆幸,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的!今天你遇到了我!” “你这个变态!”丁小西说了一句,马上闭上了嘴,生怕那虫子寻隙钻进。 “咦?”孙奇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它们为什么……” 丁小西睁开左边眼,那虫子被孙奇拿在了手里,已经僵化了,他用手指一捻,虫子如粉末般飘落。 他似乎极为吃惊,后退两步,松开了她,定定看她,“丁小西,你,到底是什么人?” 丁小西抚着脖子咳,警惕地看他,怕他又发神经。 “为什么它们一沾到你就死了?丁小西,你体内到底有什么?”孙奇眨了眨眼,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骇然之色,竟后退了两步,指着她,“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完全搞错了,是你,难怪不是你妈,也不是丁梦舞!” 丁小西不明所以,“你胡说什么?你对我妈和妹妹做了什么?” 孙奇却半仰着头,忽然摇了摇头,又点头,仿佛遇到了什么难解之事,“为什么会是你?你和他又有什么关系?明明不是你啊?” 他踱来踱去,反复叼念这几句话。 丁小西见他没注意到自己,有些良机,当然得找机会走了,悄悄地移,移到对着长廊的窗户边,拉开窗户就往外爬,爬到一半,衣领子被揪住了,孙奇一扬手,她纸片儿般地飞起,飞到了屋里的沙发上。 孙奇仿佛极为惊奇,看了看自己了手,又看了看她,“你……这么弱?” 丁小西被摔得七晕八素,没忘了反驳,“孙奇,我都说我很普通了!” 孙奇自上而下看她,“丁小西,你老实说,你妈有什么改变?” 丁小西摇头,“没有,没有!” “不可能,我改造了她,她没有变异?”孙奇冷冷地问。 丁小西魂飞魄散,“你,你,你,改造了她?我,我妈会变成什么怪物?” 孙奇侧过头看她,似乎在评价她说的话是真还是假,隔了半晌才说:“这种改造,平常得很,并不是专门针对哪一项功能的,只是提升激发人体基因的潜能,让某个基因发生突变,迅速组合人体机能……” 丁小西恍然,“你的意思,你也不知道我妈变成什么样?”她摆手,“那你还装什么高深……?” 孙奇爆跳起来,“丁小西,你还懂不懂得尊重一下别人!” “我怎么不尊重你了?” “老子变这样,你起码也得表示一下害怕!” “我,我,我很害怕啊!只是在用说话来掩饰害怕,你察觉不了?”丁小西缩成一团。 孙奇看了她半晌,说:“我怎么会在这些人身上花时间精力?随便改改就行了,主要看看他们是不是易受体?”他深思地看着她,“你是唯一一个不受影响的人!” 丁小西被他的视线盯得毛骨悚然,抱住自己的双臂,“孙奇,你想干什么?” 孙奇却没有回答,笑了起来……他的脸烂成那样,一笑起来,简直是惨不忍睹。 “丁小西,不如我跟你说个故事吧,让你别那么傻,被人骗了去,我估计啊,以后,你会很吃香的,你呀,要长点脑子才行哦!” 丁小西在毛骨悚然之外身上再起了层鸡皮疙瘩……他这忽然间变成爱护小辈的长辈是几个意思? “你,你,你想说什么故事?宁,宁之夏呢?”丁小西问。 “之夏?”他呵呵笑,“她好着呢,丁小西,你还听不听故事了?” “说,您请说!”丁小西说。 “云雾山庄司徒季那丫头给你放出来的东西,想必你都看了?”孙奇问。 “看了一点,不太明白……”丁小西虚心地说。 “那你看明白了什么?”孙奇搬了把椅子来,坐到了她对面。 “看明白了,孙奇你当时在那儿吧?”丁小西看了他一眼,“你肿一点,头发多一点,穿的衣服不同……孙奇,你也活了好长时间哦!” 丁小西不忘恭维他一句。 孙奇笑了,“你的眼睛可真毒,没错,我当时的确在那儿!你和龙召青混了这么久,应该知道秀小青是谁吧?” “是他的母亲?”丁小西问。 “没错,那么你又知道,秀小青是从哪儿来的?”孙奇问。 “外星人?”丁小西好奇心被前所未有的提起。 孙奇看了她半晌,忽然笑了,“你猜得没错,我们这批人,对你们来说,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也称得上是外星人,可我们却不是象你们所谓的影视作品里描述的那样,是乘宇宙飞船而来,这种科技简直是太低级了,你们明明知道两个有生命的星球之间相隔多远,却偏偏编出那么多乘宇宙飞船降临的地球的电影,还搞什么休眠仓,好像睡上一觉就能从一个星球到另一个星球,这么低效率……” 以下省略五百字吐嘈。 丁小西忍不住提醒他,“孙奇,孙奇……咱们正在说秀阿姨的事呢!咱们扯别的行吗?扯了我也听不懂!” 孙奇停了下来,回头看她,略不好意思,“对不起啊,丁小西,好多年没人说说话了,一说起来就不能停!” 丁小西表示理解,“是啊,像您这样的人,智商比我们高,掌握的科技也比我们高,一个人到了顶点,就会高处不胜寒,孤独啊……” 孙奇感慨,“确实如此,自从我来到这里,发现地球是个未开发的原始星球,这里的优秀基因无数,你们就像一个小孩子手里拿着价值万千的珠宝却不知道怎么使用,简直是暴殄天物,我都替你们痛心!” 丁小西心说都说了这么久的话了,龙召青怎么还没来?他提个两个酒杯找她找了这么长时间? 他还真是要等到自己变成一张皮了才出现? “你在想什么?” 丁小西一抬头,见孙奇阴冷眼眸望着自己,心里一突,想起了富察的话,四十五度角仰脸朝他看,目光款款,“我就是在想啊,孙奇,你怎么能这么厉害呢?融入到我们的世界融合得这么好,你瞧,连成语都用得这么好……” 富察,你可别骗我,这个角度和这种目光,是崇拜的吧? 孙奇面色缓和了下来,“丁小西,你是不知道了,刚开始来到这里时,我也不适应……” 丁小西舒了一口气,赞同,“是啊,到了一个新环境,确实是不适应的,我刚开始来到大学,也不适应……” 孙奇看着她,忽然有了种倾吐的欲望,“没错,在这一点上,我和你们地球人还真是相似,你知道吗?我们一小队人自秘境出来之后就分开了,各自在地球上适应生活,我可真不适应啊,怕看见地球人,有一个星期,我都是独自一个人在山里面生活,看见个打柴的都吓得不行,后来才慢慢发现,原来你们的基因原始得不得了,根本没有被改造过,我这才慢慢出来和你们打交道,可奇怪的是,我略略显示了一些异能,你们开始崇拜我了,你们喊我神仙,我搞了很久才明白神仙是怎么回事,慢慢地我发现,在地球上比我们原来那星球好太多了,你们这里的人真是天真愚昧得很,崇拜莫须有的不存在的东西,这种崇拜被你们自己人称为迷信,可你们自己却依旧迷信得很,迷信一切超自然的力量,树有树神,狐狸有狐狸精,连猴子都被封为神仙,称为石猴……” 丁小西打断了他的话,“你说的是孙悟空吧?” “对……”孙奇鄙视地说,“我看了西游记了,那作者虽然把他写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但在我看来,他只不过是个被改造了的人类而已,在我们那边,这种异能者多不胜数!” 丁小西咽着口水说:“孙奇,您还真是……”她学着他说话的那调调儿,“见解独特。” 孙奇看了她一眼,伸出胳膊,手指之处,有东西从手指处延长出来,像海带一样飘浮,那带状物来到丁小西的面颊前,左右摇摆,“我这种变化,比那石猴不差吧?” 丁小西别扭得很,勉强用四十五度角仰视,“孙奇,真的哦!你真的很厉害哦。” 她面上含笑肚子里骂娘,想不到富察教的这对付龙召青的表情先用来对付孙奇了,效果还不错得很,果然,外星人脑回路都差不多! 孙奇收回了胳膊,那带状物又慢慢缩回手指中,“我这才明白,那些基因师为什么喜欢逃到地球来了,在地球上,他们才是特别的,能在我们那儿所不能得到的待遇,我们在地球上是你们的神,可我们在我们那儿,却什么都不是!” 丁小西适时应和,“是啊,物以稀为贵啊……” 孙奇点头,“没错,我为什么还回去,为什么还要参加猎因师的工作?捕杀完那些基因师,我们就要回去了!我不想回去!秀小青却不同,这个女人死脑筋得很,眼里容不得沙子,她来到地球,受了点儿伤,被姓龙的那小子救了,本来么,也没有什么,她只要寻找机会脱身就是了,可她倒好,看不惯这,看不惯那的,想替那大宅子里死去的人申冤,她以为还在我们自己的星球呢!只要揭发了罪案就能得到公平审判!她不知道地球人科技比不上我们,可说耍阴谋诡计却比我们厉害得多!瞧她落得什么下场!” 丁小西问:“她是你们的队长,您就没帮她?” 孙奇看着她,“我帮了,可我斗不过那法师!我没想到我们要捕捉的人在地球上变得这么强!我压根不是他的对手!我只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队长被他们困在那座小小的塔里,最后被愚昧的地球人埋进了进底!” 丁小西压根不相信,但也不敢得罪他,只好附和,“是吗?是吧?太可怜了。” “队长死了,我只好隐姓埋名,东躲西藏,我不敢去找那些基因师,我们是猎杀者,但我的同伴反而一个个被他们猎杀了,丁小西,我能怎么办?我只好躲了起来,一躲上百年,换各种不同的身份,隐藏自己的实力,当一个普通的学生,你知道吗,国内的大学,我都上了个遍!甚至那些野鸡大学,我发现,当学生才是最简单的事,最不容易被人发现。” 丁小西适时露出羡慕,“孙奇,难怪你学识渊博,能一辈子当学生,无忧无虑的,真好。” 孙奇冷淡看了她一眼,“学生好什么?一样要吃饭,生活!这样过了百年,我终于发现那些基因师正一个个地死去,一开始以为是我这些猎因者之中还有幸存的,是他们猎杀了那些人,后来才发现,他们是正常死亡的!” “怎么,你们能活很长时间吗?”丁小西问。 “我们星球基因改造得已经没有‘老死’了,死亡全因为身体受损极为严重,又或因为基因的不稳定性,我这才知道,这些基因师也犯了在我们星球时同样的错误,他们全死于基因的不稳定性,来到地球,这种不稳定性成倍地增加,早知道这样,又何必派出我们这些猎因师来猎杀他们?” “等他们自然死亡就行了!”丁小西点头。 “丁小西,你真是个聪明人!”孙奇说。 丁小西一脸倍感荣幸,肚子里已经从骂娘到骂妹,救我的英雄啊,你什么时候乘五色云彩而来? “可我也渐渐意识到,地球和我们自己的星球到底不同,我还是在慢慢变老,你瞧,以前我还能冒充高中生,但近几十年,我只能充当大学生了,甚至是更老一些的研究生!” 丁小西看了他一眼,这次衷心地说:“孙奇,你要求是不是太高了?这怎么算变老?” 第五十一章老化 “不,我在加速老化,这种影响一年快过一年,曾几何倍数增长,到了明年,我可能就到了地球人的四十岁,就只能冒充老师了,我当惯了学生,怎么能当老师!”他尖叫,“我不能当老师的!老师太作了!又不自由!要被领导校长管!所以,我要回去,我一定要找到回去的路,那些基因师也死了,我算是完成了猎因者的任务!”孙奇来回在屋子里踱步。 灯光照下,他的脸发生了奇妙的变化,那焦黑的半边脸皮肤似乎在慢慢变淡,翻出皮肉之处却在愈合合拢,连头发都似乎变得浓黑了许多。 丁小西看了一眼,不敢再看,“你……这也算正常的要求,当惯了学生当老师确实有点困难,角色转换太大……但你也算是背叛了他们……” 他倏地冲到她面前,“不,我怎么能算背叛?我忍辱负重,收集他们的资料,到处打听他们的消息!这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他那半黑半红的脸在丁小西眼前狰狞地扩大,丁小西赶紧闭眼,“是是是,我只是担心你,你这么回去,怕他们查清了不会原谅你的!” “丁小西,你真体贴!”孙奇站直了身子,“不会的,秘境通道再没有开过,这里的消息传不过去,我只要拿出基因师已经死了的充分证据,他们就会认为我完成了任务!” 丁小西半睁了眼看了他一下,“这就好,这就好!” “可我一直没有找到打开秘境通道的钥匙!只有秀小青拥有那把钥匙,她什么都没留下,没留在龙家大宅,也没留在困住她的那间屋子,丁小西,你说,她留在哪儿了?”孙奇面色渐渐焦虑了起来,脸上有肌肉抖动,手指间那长条状物似乎也在不停伸缩。 丁小西紧张了,屁股往后移,“孙奇,你别急,咱们慢慢儿找!东西不见了,你特意找的时候,往往怎么也找不着,但有时你没特地去找了,忽然就想起来它在哪儿了……” 孙奇笑了,那股焦躁倒慢慢消失,“丁小西,你以为这是在找一支笔?” 丁小西松了口气,心说只要他不变态,什么都好说:“当然不是,但也差不离吧?” 孙奇重坐回了那椅子上,表情倒平静了下来,“我知道,秀小青一定把那钥匙给了龙召青了!龙家大少爷领回龙召青的地方,就是秘境所在!只有秘境才能陪养出龙召青来,可那个地方到底在哪儿?” 丁小西实在忍不住了,指出他话语中的漏洞,“孙奇,你和秀小青一起来的吧?你怎么不知道那地方在哪儿?” 孙奇冷冷看着她,“真是愚昧的地球人,那只是一个仪器,可以把我们送到世界各地,我们醒来的时候,哪会在那儿?”见丁小西一脸茫然,忍着不耐烦解释,“只有秀小青掌握了那钥匙,钥匙上有基因密码,到达地球之后,她按地方输送,把我们送往不同的地点,我们每个猎因师负责猎杀一个基因师,那地点和基因师相近!” “哦……”丁小西点头,“但钥匙需要秀小青的基因密码,你拿到也没用啊?” 孙奇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丁小西,你总算说到点子上了,可你别忘了,秀小青不在了,龙召青还在啊!龙召青就是那个密码!” 丁小西好心提醒,“孙奇,你好像,仿佛……打不过龙召青吧?” 孙奇噎了一下,忽地从椅子上站起,挥着手说:“我也是猎因者,算是他的长辈,我并没做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有了回去的机会,他为什么不帮我?” 丁小西不怕死地说:“孙奇,我只是分析提醒啊,就事不就人,你别生气……你好像在秀小青陷入困境的时候,袖手旁观了一把吧?还被秀小青记录了下来,龙召青心底会怎么想?” 她到底没敢说落井下石。 “哼,我们有各自的任务,任务里可没有说要救她!我去看看她还算好的了,其它的猎因师连去都没去!龙召青如果是猎因者的后代,他一定会明白的!”孙奇说。 丁小西敏感地察觉到了孙奇语气中的心虚,心说有门,看得自救还得从这里入手。 “其实我也挺同情你的,你瞧,你们这些人被派到这个原始的星球来,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和家人朋友分开,环境也不熟悉,一开始被人当成怪物,吃不好,穿不好,一不小心被我们追杀,还要完成那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能保住条命就不错了,哪里能管得了其它?你还算是不错的了……”丁小西说,“我也觉得吧,如果龙召青真有那把钥匙,拿出来给你用用又怎么样?” 孙奇盯着她眼都没眨一下,“你真这么认为?” 丁小西点头,“当然了,我是就事论事的分析,你也没犯什么大错,咱们地球有句话说得好,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你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保命,最后你不还是完成了任务,熬死了那批基因师!虽说不是亲自动手的……但任务么,也没说非得动刀动枪是吧?能熬也是种学问……地球现处于和平年代,除了非洲,其它地方都没战争,你这也算适应时事……” 孙奇脸色缓和,眼角似乎现出丝笑纹来,“没错!” “可孙奇,你不是说要老老实实潜伏着熬死基因师么?为什么还把宁之夏给……?”丁小西小心翼翼地问,“她那么爱你……” 孙奇冷笑了一声,“丁小西,你别说谎了,宁之夏会爱我?她只不过为了找个长期饭票而已,进大学,她找了多少男朋友了?一开始是龙召青吧?再后来富察?我么,只是她最后的选择!既然如此,咱们各取所需,又有什么不对?” “但是,但是,那些东西是以母体为食的……”丁小西说。 “地球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太多了,她为我的孩儿们提供一点蛋白质,还算有点贡献!可惜啊,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 丁小西毛骨悚然,心说这外星变态的想法不可以以常理推之,她还是得小心些应付。 “孙奇,你要那么多孩儿干什么?还真想把地球全变成异种人的天下?你可别忘了,他们的基因不稳,你要让地球人类就此毁灭?” 孙奇叹气,“丁小西,我其实没那么大志愿的,我只想回去,回到我自己的星球,但这不是找不到钥匙吗?我怀疑秀小青没有死,用你们的话来说,她这种道德正义感极强的,以天下为已任的圣母知道有人在用这种灭绝人类的方法生产异种,她一定会出现的,可我完全想错了,她根本没有出现!出现的是龙召青!她还是死了!那枚钥匙一定在龙召青手里!” 丁小西心里发寒,咽着口水说:“孙奇,但你这么做,不觉得对宁之夏不公平么?她虽然说有点儿为自己考虑,但这还达不到要命的地步吧?” 孙奇嘿嘿冷笑了两声,“丁小西,不如你自己问问她,她在不在意这件事?” 他手指左边墙壁,手指端条状物忽然间伸了出来,点到墙上某处,那墙卡卡地两边打开,宁之夏站在墙壁里面,目光复杂。 她缓缓走了出来,她的视线先落到孙奇身上,再落到了丁小西身上,轻声说:“小西,我不怪他,你瞧,他虽然不爱我,对我好也是有目地的,但这有什么?你瞧,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各有各的目地,而且,我也从中得到好处了,我身体更好了,皮肤也好了,更美了,那件事,就当作了一场恶梦,但得到的结果是好的就行了,小西,你说是不是?” 丁小西明白了过来,心里发苦,“之夏,是你帮他把我引过来的是吗?” 宁之夏低声说:“我有什么办法?他们叫我这么做,我能反抗吗?” 丁小西哑口无言。 孙奇哈哈笑了两声,“丁小西,你瞧,你念着的人家,人家根本不念你的好,你这不是自作多情吗?” 他手指那墙壁,“进去!” 宁之夏一哆嗦,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走了进去,他一挥手,那墙壁又缓缓合上了。 “你,你,你想对她怎么样?”丁小西忍不住问。 “啧啧啧,丁小西,我发现你还真有点像秀小青那种人,无论别人怎么对她,她总是一幅救世主的慈悲样子!当年如果她痛下杀手,灭了龙家满门,她怎么会逃不出那里?她总是顾着这,顾着那,不能伤及无辜人命,人家伤害了她,她才能动手……”孙奇说,“你放心,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既然秀小青已经死了,我也用不着她了!” “那你还不放了她!”丁小西说。 “可不是我不愿意放她!”孙奇说了一句,仿佛有所顾忌不愿意再说了。 丁小西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原因,只好问:“孙奇,你引我过来,到底为了什么?我可不知道什么钥匙!” “你么……,谁叫你和龙召青走得近呢?”他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丁小西福至灵开,说:“你要确认龙召青手里有没有那枚钥匙,那枚钥匙藏在哪儿,是不是需要个内应……” 孙奇的表情倏地变得怪异,吃惊,“你?” 丁小西点头,正义凛然拍胸,“没错,就是我,为了地球和你们星球的和平,有时候是需要中间人从中调和一下的,我就是那中间人!” 孙奇结巴起来,“可,可,可,你不是和龙召青挺好的吗?你背叛他?” 丁小西说:“这怎么能算背叛?这是谈判!孙奇,能不动一刀一枪说服龙召青拿出那钥匙,使用他的基因密码打开密境,你能顺利回去,比什么都重要是不?” 孙奇深思,“你为什么帮我?” 丁小西说:“孙奇,我知道你知道了一个有关于我的秘密?” 孙奇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样,你想知道那个秘密?”他笑容一收,“不行,你还是当你的普通人吧!” 丁小西心底一惊,思索起来,她只是随口一问,孙奇却表现出紧张之极的神情来,看来,她身上还真有个秘密?而且这个秘密还不一般? 以孙奇的紧张程度来看,关乎生死? 她百思不得解,心说从小到大,她正常吃饭,正常穿衣考学,和这些异变人类可扯不上半点关系! 除龙召青说过她的基因极为稳定,不会受到感染之外。 当年sas流行时,还有百分之十的人有免役力呢,就不兴她是个对异体感染免役的人? 丁小西认为孙奇可能是那张脸没好,所以他的表情不紧张时也表现得紧张,她把这事放到一边去,说:“好吧,孙奇,其实我觉得找钥匙的事不用搞得要生要死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这个么,能帮忙时一定帮忙的,人情么,有来有往才好,我帮了你,说不定下次你就能帮我了,你瞧,你这么大本事,你要能帮我,我还赚大了!” 我的英雄哦,你什么时候才驾着五彩云来救我? 我都快什么牛皮都吹完了! 丁小西心在哀号。 孙奇想了想,“中国人确实喜欢讲究个礼尚往来。” 丁小西赶紧接话头,“孙奇,你们猎因者还有送到外国去的?” “当然有了,一送过去,就被基因师杀了!”他忽然醒悟,“丁小西,你不是在拖延时间吧?” 丁小西赶紧摇头,“不,绝对不是,遇到您,是我一生中的荣幸,有好多问题想向您请教呢……” 孙奇冷笑,“你拖延也没用,龙召青自顾不暇!” 果然,英雄总是在四处救火! 丁小西眨巴眼分析,“孙奇,你有同谋?他绊住了龙召青?你不说你们猎因者死得只剩下你一个了吗?基因师全都自然死亡了?” 孙奇心情很好的样子,“当然不是!” “反正没事,我来猜猜,根据以往龙召青捕捉的那些异种人来看,有几个是你改造的,另外几个又是另外一种类型,对对对,是金阿旺!另一个人是金阿旺?”丁小西抬头看他,求证。 孙奇倒有点诧异了,“你知道金阿旺是谁?” 丁小西脑中急转,“肯定是个我认识的人!让我想想啊,我身边姓金的还真不多……”她似倏地想起一人,吃惊地喃喃,“难道是他?云雾山庄他也出现过!孙奇,你,你……” “没错,就是他,想不到吧,基因师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他比我们更快速地溶入了人类社会,历经百年,不但成了超越集团主席,而且成为更为强大的基因师!你说,我们这些古板固成的猎因者怎么能斗得过他们?” “原来是金泽臣,真的连姓都没改!”丁小西恍然大悟,喃喃自语,“你不愿意放了宁之夏,是他要求的?他要宁之夏干什么?” 孙奇深感受骗,“你原来想的是谁?”后面的话他到底没接。 丁小西无辜地睁大了眼睛,“我原来?原来我没想谁啊,我还在想呢,你自己就说了出来了……”她看他想吃人的样子马上后退,缩到沙发里。 孙奇看了她良久,懊恼地哼了一声,“丁小西,你可真是,真是……” “聪明得很,是吧?我有资格替你做事吧?你放心,龙召青脑子回路比你还直呢!我一定能帮你拿到那钥匙,到时候,你就能回去了,咱们成为朋友,我也能达个顺风车,和你一起星际游?”丁小西越说越顺溜。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时候已经没有了多少害怕,估计因为最让人害怕的人她早已见到过了,比如说龙召青……也不过是脑子一根筋,徒有一个好容貌的傻缺而已。 第五十二章很傻 她思虑悠远,深入分析:主要还可能是因为今儿跳舞听的傻缺赞美太多了,形成了外星人是不是都傻缺的映像?倒把对他们的恐惧冲得淡了。 孙奇偏着头,眨巴着眼,有一瞬间的定住,似乎在想着她这种提议的可能性,怔了半晌暴怒,“丁小西,你以为这是好玩的事?你还知不知道尊重人!” 他挥舞着手,把椅子一脚踢翻,在她面前走来走去! 丁小西缩沙发更里面了一些,深刻反思,“孙奇,我其实挺严肃的, 你瞧,这就是价值观念不同引起的误解,我很严肃的跟着说着事儿,你反而感觉我在开玩笑,我敢么?哪个地球人在看到您的真面貌之外还敢跟您开玩笑?” 孙奇停住了,站在她面前很困扰地思索,思索了半晌接受了,“好,你说,你准备怎么帮我找钥匙?” 丁小西从沙发角落里移到了沙发中间,认真地说:“孙奇,我才知道龙召青手里有把钥匙,你首先得告诉我那钥匙长什么样,我才好帮你找啊?” 孙奇想了想,从桌上拿了张餐巾纸来,又找出一张写菜单的笔,在上面画了起来,可他的手受伤了,画着画着,手忽然变成了长条状,他咬牙切齿半晌,那手这才又变回手状。 丁小西看他那样儿,实在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孙奇恶形恶状瞪她,她收住,“对不起,孙奇,我不该嘲笑残疾人的……” 孙奇怔怔看了她半晌,冷笑,再去画画,使了半天劲,才画出那东西来,递给她,“说,看到过这东西没有?” 丁小西迎上了他冰冷的目光,心知如果说没有看见,只怕他会把她生撕了,她扫了一眼合上去的墙壁,宁之夏还在里面?明知是她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可她实在没多少恨意。 丁小西拿起那张纸,装模作样地思考,皱眉。 孙奇紧张地看着她,“看到过没有?有没有听龙召青提起过?” 丁小西哪里看到过这模样古怪的东西?心底直嘀咕,不是说外星的东西吗?怎么这么像古代某个朝代的玉佩,嘴里可不敢胡说,恩恩直点头,“看起来有点像,但实在没看得太清楚!以前也没多大注意!” 孙奇兴奋得直搓手,“在龙召青身上看到过?没注意就对了,这东西不起眼。” 丁小西说:“要不,你先把我和宁之夏放了,我去给你查查?” 孙奇侧过头看了她半晌,阴阴地笑,“丁小西,你真把我当成了傻子?” 丁小西摊手,“那怎么办?你的变异体对我不起作用,我愿意帮你,你又不相信我!要不,你杀了我?”见他目露凶光,敢紧说,“杀了我你可就没人愿意帮你了。” 孙奇又看了她半晌,挠头,走来走去,嘴里喃喃的,不知道在嘟哝些什么。 丁小西紧张地看着,只期望这外星人一根筋到底,没学到多少地球人的狡猾! 他忽地停住了脚步,笑了起来,“丁小西,我也不怕你对我说谎,我随时可以找到你,我对你虽然没有办法,但你妹妹,你母亲总还在!我倒要看看,龙召青能救他们几次!” 丁小西听出了其中意思,“你说什么?你把我妹我妈怎么了?” 孙奇脸上又露出神秘微笑来,“有龙召青你怕什么?我劝你啊,好好儿替我找到这钥匙,正如你所说的,我只是想找到秘境回去而已,你愿意充当中间人再好不过了,这么一来,皆大欢喜,我不会再制造异种,龙召青也不会损失血液救人!他啊,真跟秀小青一模一样,什么人都救!对了,真把自己当成了圣母白莲花了!”孙奇越说越开心,仿佛找到了问题的解决方法,笑嘻嘻地对丁小西说,“丁小西, 你看着办吧,找到了那钥匙,随时通知我啊!” 丁小西咽了口口水,看看门,又看了看他,“你的意思,我可以走了?” 孙奇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就不留你吃晚饭了。” “那,之夏呢?”丁小西看着墙壁。 “她么,有人找她有事交待,放心,留她同样没用!”孙奇说。 丁小西梦游一般地走出了这个房间,楼下,依旧是乐声暄闹,舞曲悠扬,一位侍者端着空盘子急匆匆地上来,向她微微点头,又匆匆而去。 没有人注意到楼上发生了什么,而她,仿佛也只是真的染污了衣服,梳洗了一遍而已。 她从楼上往下看,没有找到龙召青,连富察都不见了,聂倩倩和陈仪琳倒还在,两人端着盘子,不停地吃东西。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两人同时抬起头来,朝她嫣然一笑。 一模一样的笑脸,一模一样的表情,仿佛复制,又仿佛事先已演练过无数次。 她忽然一惊,隐隐感到了一股不安,那股不安在扩大,仿佛平静的湖水被石子击中,一圈圈的涟漪往外荡漾而去,扩散向远方。 她皱眉想了想,急速向长廊尽头跑了去,她记以前和林靖来过这个大厦,记得他曾经说过,这所大厦是双子型的,有一条走廊连接两边,这边的窗户能清楚地看到那边。 她穿过那条玻璃长廊往前跑,听得到自己心脏扑扑扑直跳,她也不知道她在心慌些什么,就只觉得心慌,仿佛整个人正从崖顶坠落,四处没有着落。 长廊其实并不长,只有十多米的距离,她却只觉自己仿佛跑了百丈之远,从这边连着那边,有极长极长的距离,就仿佛连着两个悬崖,她跑在摇晃的悬锁桥上。 为什么她脑子会出现这样的情景?不可能的! 她晃了晃头,那情景消失不见。 她已跑到了这边的大厦,富察和龙召青正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边说边走。 似乎才刚看到她,富察抬头问:“咦?丁小西?你来这里干什么?” 丁小西没理他,盯着龙召青看,他面色正常,精神似乎也正常。 “你们怎么来了这里?” 龙召青没答话,双手插在衣袋里,表情冷淡。 富察说:“哦,老大和这边龙兴公司的老板有桩生意,反正来到附近了,就去看看,签个合同。” 他笑嘻嘻地问:“丁小西,怎么,查岗啊?” 难道真没有什么?只是自己胡思乱想? 她忽然间一把推开了富察,直奔到龙召青身前,一伸手,把他插着衣袋的左手拿了出来,左手空荡荡的,哪有东西,她急了,“你的手呢?” 龙召青后退两步,嘴角沁出些许鲜血。 富察赶紧扶住了他。 丁小西茫然地抬起头来,却正对上了那扇已经拉开窗帘的窗户,窗户边上,孙奇微笑着,缓缓向她挥手,正对前那面窗户的房间,落地玻璃光洁如镜,有两名清洁工正在打扫,扶正跌倒的椅子,劈成两半的桌子。 她再扫向对面,忽然间有些明白了,“他们,他们向你要求什么?是不是让你们看到了我?是不是拿我来要胁你?”她转头向富察,“是不是?” 富察避开了她的视线,只叹了口气,并没有说话。 丁小西视线下移,移到他的断臂上,“你怎么那么傻?你不知道判断的吗?他们要你的手?你把自己的手给了他?” 龙召青没有回答,富察点头,“对,他们要老大的手做实验!我们见你跟着宁之夏消失了,被人引到这里……” 不是他傻,傻的人其实是她,以为单凭自己的几句说话,就能让孙奇放手,能这个连女朋友都可以舍弃的人放了自己。 她想起那半开的窗帘,不由泪眼朦胧,她以为窗帘是自己不小心拉开,哪里知道,天下间没有不小心一事。 半开的窗帘,只为了让对面窗户里的人看清屋子里的情形。 那时,她和孙奇相对而坐,孙奇手指上伸出的奇特带子,缠在了她的脖子上。连宁之夏也是要胁的一部分,她忽然明白孙奇为什么让她站在柜子里了。 他手里有了两个人质,宁之夏是双保险。 她不会弃宁之夏不顾,龙召青想要救,只能两个都救,可如果救不了,就只能答应他们的要求。 无论龙召青为了谁都好,他们只想让他断臂,让他走进他们想要的陷阱。 让他自己主动去那秘境。 她以为孙奇只是个一根筋的外星人,还不懂得阴谋诡计,却哪里知道他们早已把这一切玩得熟练。 龙召青看着她的泪眼,却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说:“一只手而已,回去就能修好了!” 富察忍不住了,“修什么好!你忘了,生长液已经没有了!哼,明知道是陷阱也往里面跳!蠢!” 龙召青冷冷扫他。 他一脸惴惴,直往丁小西身后缩,“老大,我没别的意思,我的意思……你瞧,咱们都已经占了上风了,那金泽臣被你打得都趴地上了,你何必把手给他?小西,小西么,机灵得很,他们不敢随便杀人的!” 龙召青端详着自己断了一截的手臂,慢吞吞抬眸,“和她相比,一只手算得什么?” 那一瞬间,他的眼底仿佛聚集了天下间最亮的星星。 那星星从他眼里流了出来,化成光影,化成了一股暖流包裹住了丁小西,冲向她的鼻端,她想笑,却流下泪来,“你,真傻,傻外星人!” 富察赶紧说:“走吧,走吧,金泽臣被捧了个半死,暂时没空理咱们,可别忘了,还有个半条命的孙奇呢!赶紧回去,把手上伤口治治再说。” 三人急步来到地下停车场,聂倩倩和陈仪琳已在车边守着了,两人吃惊地看着龙召青的断臂,一个说:“老大,你又舍身救人了?” 另一个说:“老大,生长液不够长出一支手来,你想当古代断臂大侠?” 丁小西心中微酸,侧头看他,他却向她笑了笑,以前他是不笑的,偶尔的笑容丁小西也觉得冷冰冰的,此时,她只从中看到了傻,笑得一股傻气! 丁小西心说以前她是不是瞎了? 这种傻里傻气光长一幅聪明外表的人她居然会认为他又酷又冷? 他没有脚踏五色祥云来救她,却舍却了自己的一部分来救她。 他说舍不得她半点受伤。 天底下哪有这么傻的人? 果然,这种人地球上是不会有的! 只有这傻傻的外星人才会这么做! 她想笑,却鼻子酸得不行。 …… 宁之夏视线落到了盘子里的那截断掌之上,后退一步,脸色发白,“金,金总,你骗我?你明明说,明明说,只要我能帮你们……你为什么斩断龙召青的手?” 金泽臣笑了笑,拿起那截断掌,放在鼻端闻了闻,微闭上了双眼,“龙召青是什么人,你不会还搞不清楚吧?”他把那截断掌小心地放进了盘子里,冷气覆盖住它,金属盘子自动往墙壁中缩了进去。 宁之夏垂下头去。 “秀小青用最先进的科技给了他重生的技能,他是她最优秀的儿子,失去一只手,对以前的他来说, 算不上什么。”金泽臣微微地笑。 宁之夏捕捉到了他话语之中所含深意,“他现在呢?” “现在么,就要看他怎么做了。”金泽臣说。 “金总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找到那秘境!”宁之夏心中后悔之极。 似乎看懂了她心中的想法,金泽臣收了笑意,转头看她,“宁之夏,你不会以为得到一样东西,不需要代价的吧?我早就说过了,我们各取所需,你能长伴龙召青身边,而我,趁着这机会得到我想要的!” 宁之夏轻声说:“他救了我,我却让他失去了一只手……” “你知道所谓的爱是什么吗?人在遇上符合‘交配条件’的异性时,会产生一种类似于狗遇到骨头一般的条件反射,分泌出相应的激素,比如说肾上激素,雄雌性激素等等,使人进入亢奋状态,而激素极为有限,只能指向一个伴侣,对另外的伴侣就没用了,但有一种方法,可以截断那人对同一个伴侣激素的分泌,那就是痛苦,在痛苦时,他会分泌出相反的激素,逐渐减弱那种那他兴奋高兴的激素分泌,而此时,如果有其它异性出来,那种激素就会转移到她的身上,效果更为强烈,而这,是需要过程的!”金泽臣说。 “您是说,小西和龙召青不合适?两人迟早会闹翻?可为了什么啊?”宁之夏说。 “有时人和人之间产生矛盾,只需要每天数不清的无聊小事就行,这是你们现代人婚姻失败的常态,但他们么……”金泽臣神秘地笑了笑,视线移到了墙上的液晶大屏幕上,那上面一串串的数字快速的闪动,间或出现了曲线图表,“我最近在做一项有关人脑的实验,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有些极为稳定的基因是会记忆前一代影像的,通过合适的方法,就能激发出那种回忆,有时是父辈的,有时却是母辈,龙召青虽然没有繁衍,可丁小西年龄却不大,这种记忆如果激发出来,她还会是她么?” 宁之夏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好问她懂的:“金总,您喜欢小西,可现在这么一闹,她对龙召青不是更上心了吗?您却变成了坏人了。” 金泽臣叹了口气,眼底露出丝异色,就仿佛在怜悯她智商跟不上,“你先回去,跟着他们,有事我会派人找你的!” “但是,金总,你答应过我的……”宁之夏问。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句话,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金泽臣皱紧了眉头,“历史的进程还需要一个转折的时间点,他们之间也需要一个时间点,此时,他们最适合的伴侣才能趁虚而入,地球人的爱情小说最有意思了,每段爱情故事,都是一个进程,相识,相爱,误解,破裂,各分东西,却一般有两种结局,或是误解解除皆大欢喜,又或是完全破裂,成为生死仇敌,幸运的是,他们之间的矛盾却是不可调和的,我们只需要等着就行了,等着那个时间点的出现。” 宁之夏终于听懂了,吃惊地看着他,嘴唇哆嗦,“金总,这是真的?小西和龙召青两人真的最近会闹翻?” 金泽臣神秘地笑,“不光会闹翻……” “可,可,可为什么啊?”宁之夏猜出他的潜台词,“他们还会线相憎恨?” “以后你就会慢慢知道了,总之,别心急,要忍着,和丁小西继续做好姐妹,你会等到你要的东西的,同样,我也会等到我要的人。”液晶显示器蓝色的光在他脸上反射,使他的眼眸成了深蓝之色,面颊竟显出几分俊逸来。 宁之夏说:“可这一次丁小西一定恨死我了。” 金泽臣笑了,“你一定有办法和丁小西重做朋友的,你负了她一次,只要再帮她一次就行了,丁小西么,是地球人中最善良健忘的那一类人,这种人最好哄了。” 宁之夏垂了头,“怎么帮她?” “我会安排的!” 宁之夏不敢再问,告辞退下。 来到外间,却正巧遇上了被助理领过来的林靖,吃惊地看他,林靖却只冷淡地向她点了点头。 第五十三章样本 “金总,你叫宁之夏干什么?”林靖表情阴郁。 金泽臣示意他坐下,林助理端了杯咖啡馆来放在了他前面的桌子上,林靖拿起,一口就饮下了。 “林博士,我给你的那些样本研究成怎么样了?”金泽臣没有回答他的话,慢吞吞地问。 林靖心思却在刚刚离开的宁之夏身上,隐隐感觉到了不妥,从云雾山回来之后,他再也没找过丁小西,他也有他自己的自尊,他告诉自己,再也不会从丁小西那里祈求感情了。 他把时间投入到了对那些变异样本的研究当中,轻易地从金泽臣那里得到了他以前怎么也找不到的感染体,成功就在眼前,可他却失去了以往的干劲。 “还行,有些数据实在有趣,以前从没见过,感染体虽然能快速改变基因,可带来的副作用也似乎极为严重,而且不可逆转,不能被治愈,我想,这种感染也许并不成熟?”林靖说。 金泽臣并没有多失望,他一直在寻找一种扭转副作用的方法,召集了世界顶尖的科学家在研究,但在远星之上都没能解决的办法,在地球上又怎么能解决?让林靖参与进来,不过另有用途罢了。 “云雾山的那只槐花蜜蜂,你见过吗?”金泽臣说。 林靖提起了些兴趣,“可惜只见过一次,也不知道那些蜜蜂最后会不会因为副作用而快速衰亡?” 金泽臣走到那面发着金属光泽的墙壁前,伸手按了几下,墙壁一隔抽屉滑了出来,冷气包裹着一个玻璃瓶子,瓶子里赫然是一只正在飞舞的槐花。 金泽臣指了指那瓶子,“林博士,拿去用吧。” 林靖小心翼翼地拿出那瓶子,佩服地说:“金总的收藏品真多。” 金泽臣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咖啡慢慢饮,似乎想起来一般,漫不经心地说:“宁之夏啊,这个女孩有点意思,你也认识孙奇吧?” 林靖点了点头,“相交不深。” 金泽臣脸上笑容加深,“林博士,有些人要深入了解才会有意思的。” 林靖愕然,“对了,孙奇好像有很多天都没在学校出现了?” “林博士,你拿研究科学实验的那股劲儿来研究你身边的人,会很有心得的,说不定,你想要的东西就在你身边哦,对了,你表妹月草还好吧?” 林靖吃惊地看着他,“你监视我?” “云雾山庄是我的产业,里面每一个员工我都很熟悉,月草以前是个服务员,长得不怎么样吧?可时间相差不过半个月,她仿佛变了一个人,林博士,你研究出她发生了什么吗?”金泽臣问。 林靖摇头,死寂般的眼底却渐渐涌起股狂热,“金总知道?” “我们公司不光是收集变异的物种,也会注意到变异的人的!”金泽臣说。 “她,她不会是,不会是……”林靖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底渐渐涌起了层怀疑。 “林博士,你瞧,你的身材体型在普通人之中算是上好的了,可和龙召青相比,差得太远,他一掌就能把你打得飞离十丈,这种体力,你可比不上,大自然里,外型漂亮体格健壮的雄性总是能得到异性更多的关注,如果我是丁小西,我当然也会挑龙召青不挑你了。” 孙奇也说过同样的话,再听这种言论,林靖热血上涌,这其实也是他一直在想着的事,自从在月草身上看到实证开始,可他找不到途径,也不知道月草是怎么改变的。 “有些人天生幸运。”林靖心狂跳着说。 “都看到了这么多,林博士还以为‘天生’就能解释一切?” “金总是说……是说……这种变异能用在人身上?”林靖问。 “你看,你又忘了我说的话了,有时候,你苦苦追寻的东西往往就在你身边,林博士,我这里有顶尖的实验室,我想月草姑娘也不会在意你抽点血液进行研究的,我这里随时欢迎你!”金泽臣说。 “金总为什么愿意帮我?”林靖心跳慢慢平静,抬头看他。 “林博士,我只是可惜,你有财力物力,可只缺了点持之以恒,还缺了点运气,我愿意给你那点运气,只要你以后真有了成果,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就行了。” “我遇到金总,运气好像真在慢慢变好。”林靖说。 金泽臣拿起杯子再饮一口,林靖见已经说完了该说的,向他告辞。 林助理送了林靖出门后回来,看见金泽臣站在墙壁前,走到他身边说:“金总,您为什么对林靖那么好?。” 金泽臣转过头来看他,“我都忘了,你也是姓林啊?” 林助理淡淡地说:“姓只是一个符号而已。” “是啊,百年过去,林氏家族还是那么不成器,真让人失望。” “您为什么把林靖拉进来呢?他和丁小西刚分手,再让他和她接触,他们是不是会死灰复燃?对您可不好。”林助理说。 “不,我不这么认为,林靖和丁小西是不可能的了,但有他在其中搅局也不错,我发现地球人发明的矛盾这两个字简直是太好了,每个人在生活中都有个不喜欢的对象,比如说婆媳,因为争夺儿子或老公两人最容易互相厌恶,而恋爱中的男女,女方如果移情别恋,也容易将前男友发展成厌恶的对象,林靖么……” 林助理笑了,“金总是想让他当挡箭牌?” 金泽臣点了点头,“其实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被导演,就连感情也一样,我导演过许多东西,还没导演过这个,想必很有趣。” 林助理知道他说什么,眼里露出丝敬畏,他一点儿也没有夸张,从民国他遇到他开始,跟着他成了他的仆人,他就看着金泽臣导演了一出又一出戏,或弄得人家破人亡,或妻离子散,或不动生色从最强的富豪那里接手财富,依照他自己编的剧本发展从无失手,分豪不差。 地球是他的游戏场,也是他的玩乐场,每个地球人都是他手里的道具。 而他,就是那总导演。 没有一个例外,能跑出他的剧本。 “可金总,这次的对象不同以往。”林助理惴惴提醒。 “这样才有趣,是么?”金泽臣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爱情这种东西,只有地球上的人才会对它顶礼摩拜,不明白激素作用下产生一瞬间的火花,其实只是火花而已,不能持久,状若星尘,你看着吧,只要好好儿导演,丁小西最终爱上的人一定会是我!” 林助理释怀,也笑了,“对,金总,能控制自己激素的分泌的人,又怎么会被这种化学变化控制?” “找到秘境里的仪器才是最重要的。”金泽臣表情添了份凝重。 他又感觉到了腹中的刺痛,如细小的砂子磨着肠壁,这种刺痛已经越来越频繁强烈,他知道自己已经快到最后了 林助理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妥,脸色白了,“金总,您怎么样?” 金泽臣捂着腹部良久,才站直了,回头看他,皱眉,“别让我在你脸上看到那表情!” 林助理忙站直,神色变淡。 金泽臣这才满意,点头,“这才对,你是我最成功的作品,虽然没什么异能,但你一定是已经摒弃了人类的感情的!” 林助理干巴巴地点头,“对,金总。” “好了,出去吧!”金泽臣说。 林助理笔直地走出房间,轻轻合上房门,可在房门合上的那一瞬间,眼框却略微发红,他抬头看了眼屋顶,眼眸渐渐变得冰冷,这才缓缓往前走。 …… 丁小西看着龙召青一脸自得拿小尾指转着那小圆圈,扯了富察一把,“富察,咱老大在干什么?” 初时的感动之后,几个时辰下来,丁小西深刻地体验到了龙召青一张显得聪明俊朗的脸上藏着真的是深层次的……丁小西想了句古诗词来形容:千里杀一人,事了拂衣去,深藏傻与缺! 生长液只剩下了铺瓶底的薄薄一层,用完之后,龙召青的手臂就恢复成了这幅鬼模样:整个手掌齐掌截断,只剩下了一个细细长长的小尾指伸出。 她很紧张愧疚,问了富察之后更紧张愧疚。 原来生长液恢复还有时间限定的,一个月期限内如果找不到充足的生长液,龙召青以后就会是这样了。 她急得团团转,龙召青就在她团团转时拿出个铁圈来在小手指上转,连转边看ipad,丁小西偶尔一望,气得什么感动都没有了,他正看韩剧! 韩剧里一对男女互握双手,男的跪地下,女的捂嘴。 如此经典恶俗的场景丁小西当然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了。 可龙召青那一本正经有滋有味的样子让人丁小西也有点想脑溢血。 富察同情地拍她肩膀,“小西,别着急,你急他不急,所以你急也没用,反而会你急他不急对比如此明显让你血管气爆……这么多年,我都已经习惯了,你还年青,气着气着也会习惯的!” 丁小西气得笑了,“你多少岁啊你!” 富察叹气,“你放心,我没被改造,现在还属正常年龄阶段,但有人说得好,养一个孩子能让人快速成长,自从养了我们老大之后,我觉得我的心理年龄都快成长成七老八十的老人了!还好,以后这幅重担有你多少来替我分担些!” 丁小西从牙缝里逼出些声音,“你说,他到底有没有想过要怎么办!他倒是说句话!我们也好赶紧想办法!去医院拿药也得有药名是吧!” 富察摊手,“要不你去问他?你敢我可不敢!”末了叹口气,“养个武力值这么高的孩子更让人成熟得快啊,我觉得我一条腿已经迈进棺材了!” 丁小西看了他半晌,终于惆怅了,和他同时:“哎!” 聂倩倩和陈仪琳倒是自在得很,欣赏龙召青转那铁圈儿,不忘拍马,“老大,您转得真好!” “老大,您是在研究暗器?当断掌大侠?我也试试?”陈仪琳屏气,憋……憋了半晌,手上没憋出什么来,脸上憋多了一个角,吓了丁小西一跳。 丁小西喃喃地总结,“富察,你说错了,咱们现在不是养了一个孩子,是养了三个!” 富察点头,拍她肩膀,“小西,你也别太多心理负担,这两个小的听大的的话,咱们只要搞定大的,两小的不成问题。” 两人同时望向龙召青,又同时叹气,转身同陷坐于沙发上,托腮。 正相对怅惘,怀疑人生,龙召青走了过来,丁小西忙直了腰问:“学长,咱们要怎么办?” 龙召青拿只有一根尾指的手向她勾,“你,跟我走一趟。” 丁小西甚欣慰:孩子终于长大了,懂得替自己打算前程了。 富察屁股都没挪,嘿嘿笑了两声。 丁小西没弄懂富察嘿嘿笑声中那蕴含的讽刺意思,问:“学长,富察不去么?” 龙召青一脸莫名,“他去干什么?你陪我去买东西!” 丁小西愕然:“咱们去药店?” “去药店干啥子?”龙召青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东北膛,还挺字正腔圆的。 富察一脸果然。 丁小西从他一脸果然之中到底敏感地察觉到她‘果然’寄以希望太早了? 她心头浮起不祥之感,“那我们去商店买什么?” 龙召青‘果然’脸上现出丝被称为扭捏的表情来,“原来你们喜欢戒指之类的东西,我买个回来给你,你是不是就考虑让我当你男朋友?” 丁小西忽然觉得头上劈下来好大一串雷,从头顶直劈到了脚底,隔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依然觉得声音飘渺,“你一直看韩剧想的就是这东西?” 龙召青点头,认真,眼睛溜圆,偏头:“有什么不对吗?” 丁小西爆跳,“你说有什么不对?你还问我有什么不对!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你,你,你,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吧?你这只手不赶快找东西来治,你可怎么办才好!你以后就残疾了,残疾人懂不懂!还是二级残疾,以后出了社会会被人歧视的!现在又不是战争年代,残疾人还可以组团互相安慰!你,你可叫我怎么办才好!真让我急死了!” 她冲到了他面前,手指点他胸口。 屋里其它三人皆半张着嘴,陈仪琳嘴里含的勺子掉下来了都不知道。 龙召青后退了一步,眨巴眼,长眼睫毛忽闪忽闪,“可我觉得这比较重要啊!” 丁小西再跳,他太高,她觉得气势不够,跳到了沙发上,点他,“龙召青,你懂点事好不!都百多岁的人了,这个时候是讨论这事的时候吗?现在最要紧的赶快治你的手,你的手!时间不等人!你要我以后养个残疾人!” 三人齐看丁小西,又齐看龙召青。 龙召青眼睛忽然弯成了月牙儿,睫毛都在颤动,走上去就抱住了还在跳着的丁小西,把她举在了自己的怀里,“好,不要你养,我养你。” 丁小西蹬了好几下脚,脸红了,结巴,“我不是那意思,我可没答应你什么,你别误会了,我口误……放我下来!” 他轻轻放下了她,眼睛依旧弯起,“有名人说过,无意识说出来的话,有时才是最真的,丁小西,咱们去买戒指吧!” 丁小西呆呆站在沙发上,他脸上漾起的笑容像冬天一片白雪上冷不丁地冒出无数鲜花,灿烂惊人,她张口结舌半晌,居然无话可说。 直至他牵着她的手,走到了门外,她才醒悟过来,“龙召青,我不去!” 他没回答,富察三人倚门口异同声,“去吧,小西同学,答不答应他做男朋友是一回事,但这戒指如果不买来,让老大死心,老大会看各种韩剧泰剧青春剧找寻解决办法的,这种迷茫会花费很长的时间的,如此一来,他可真没时间治他那只手了,可真要残疾了!” 丁小西怔怔被他拉出门,上了车,又昏忽忽地来到百货商场的首饰柜,直至那戒指戴到了手指上,营业员说了个价格,她才清醒过来,“什么?这么贵?” 营业员一脸如释重负,“先生,您瞧,您女朋友都说贵了,我们这里没有再贵的了!” 龙召青一个顶级宅男,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这些奢侈品价格的,一脸沉痛摇头,“哎,想不到全市也只有这种品质的钻石,卡地亚也很一般嘛,钻石这么小!以后我把非洲之星弄来给你做个项链……” 营业员改一脸鄙夷了……哪里来的土包子,吹牛不打草稿。 不经意看见他的手,鄙夷改惊恐,手指放到了报警器上随时准备按:这人是国际大盗吧?计划准备抢劫英女王的权杖?以前抢劫未遂过? 第五十四章操心 丁小西在此等视线注视下浑身有如长了毛刺,直想赶紧走,也不计较价钱了,说:“我看这挺好的,买,买,赶紧买!” 她担心地看他摸进衣袋里的手,心说他可别忘了带钱或卡,真让营业员按下那报警键! 以他目中无人的前科,什么事干不出来? 哎,操心,真是操心! 还好,龙召青摸出来一张金卡,成功地让营业员由一脸警惕变成了满脸笑容。 走出百货公司,龙召青一直侧脸偷偷打量她,丁小西当然察觉了,可她决定憋着,什么都不问,因为她想起不知谁说过一句话:有时家长的沉默比唠叨更有效! 她在心底默默地‘靠’,她什么时候想起这句话的? 对,是她妈苏珍和隔壁家有小学生的李阿姨闲聊时说过的那时教育她们两姐妹时的心得! 丁小西都看见自己额头出现两行黑线了! 果然,走了十多步,龙召青用两根手指拉她衣角,“小西,别生气,最多,以后我什么都不管,就想怎么尽快去治好我这双手,尽快找到生长液!” 丁小西此时成就感忽然爆棚:原来这孩子还是有救的。 不敢露出笑容,表情严肃,“你说的?” 他点头,“当然,你说的,我残疾了,没有人会组团和我互相安慰,你也不会养我,我当然得治好了!” 丁小西侧头,怎么看怎么感觉他那表情是代表他在说:你瞧,我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快,表扬我吧?心里骂了一句娘,心说以前她怎么会觉得此人又酷又冷又神秘?果然,距离产生美感。 她冷淡点头,“你记得就好!” 龙召青拿起了她的手,他倒是注意了,不敢用那只有一根手指尾的手让她看了添堵,用的是正常那只……丁小西又欣慰了。 “小西,这戒指好看吗?”龙召青问。 丁小西警惕地答,“我答应戴这个可没有别的什么意思,你知道的……你是……”见有路人走过,谨慎选词,“老外,所以,咱们这边的风俗不代表你那边风俗!” 龙召青端详她的手,眉尾上挑,答,“我知道,只要你喜欢戴就行了。” 丁小西实在不忍目睹他那二哈样,打击他,“等戴腻了换了卖钱!” “不要紧,我买的你愿意戴就行了,我也觉得这款式不好看,以后买个新款!”龙召青说。 丁小西摸手指上那硬硬的东西,忽然就有点想笑,当然得死憋。 “以后,别人问起,你就说这是男朋友送的!”龙召青拿眼角觑她。 难得的拐弯抹角还有点害怕她坚决拒绝的小模样……丁小西再欣慰了。 “记住想办法治手,有什么要帮忙的让富察去办,再过几天放暑假了,我们也能帮你!”丁小西粗着嗓门说。 “行!”龙召青点头。 “还有,别懒!”丁小西叮嘱,“该做的要做!” “不会的!我有女朋友了,当然得争气,懂事!” 就差没握拳放胸口上表衷心了……丁小西再一次地更欣慰了。 丁小西想想还有什么要叮嘱的,还没想清楚,就觉有两根手指偷偷伸了过来,开始还有点犹豫,后面就大胆了,握住了她的手。 哎,算了,为了让他时刻记得自己的手情况紧迫,让他别走神想别的,就让他先握着吧。 毕竟此人如果走神,想要劝回来可难了。 也很少有人敢劝。 让他明白如果他的手正常,一左一右都可以握,多方便,不像现在,还要挑边…… …… 宁之夏晚上才回到了学校宿舍,丁小西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只好视而不见,背对她整理床铺,宁之夏却自己走了过来,轻声说:“小西,对不起,我,我没有办法,孙奇威胁我,说我最后帮他一次,他就不会再来找我了,我,我不想变成那样。” 丁小西想了想确实如此,心里却知道她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了,只点头,“算了,我不怪你,以后,咱们仅仅就只是同学吧!”她转过身去,继续整理床铺。 宁之夏站在她背后吸鼻子,“小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咱们不可以做朋友了……可,可有件事你要小心点儿,孙奇的妈在到处找他,我来的时候在校门口看见她了,她不知道怎么知道你和你妹妹的,到处问,你还是先躲躲吧,他妈有点不正常。” 丁小西转过身愕然,“孙奇没有回去过?” 宁之夏摇头,一脸担忧说:“听他说云雾山之后,他的伤一直没好,他伤得太重,再生系统缓慢,成不了人形,回去怕吓到他妈。” “可他妈为什么找我?” “不知道,听她说你和你妹妹去过他家?他妈就记得你们俩,说孙奇去云雾山时跟他妈提起过你也要去!”宁之夏说。 丁小西回头看她,“宁之夏,你是他女朋友,他没在他妈面前提起你?” 宁之夏脸露苦笑,“丁小西,你瞧,我真是失败,是么?” 丁小西倒不想再揭她的伤疤,说:“下面有宿管呢,她上不来的,找一阵找不到就离开了吧?” 宁之夏点了点头,拿了水壶打水洗衣服,“总之小西,你小心点。” 聂倩倩和陈仪琳在床上睡觉,等她走了,揭开帘子看丁小西,“小西,别怕,我们保护你!” 丁小西摆手,“别,我多谢了,你们跟着,就不是我需要保护了,她只不过是个老太太,有什么好怕的?我又没拐她儿子!” 聂倩倩嘻嘻哈哈笑,“对哦,你没拐,只是把他给烧了!” 陈仪琳皱了皱眉,横了聂倩倩一眼,“别说了!” 聂倩倩闭紧了嘴。 丁小西倒有点心慌了,问陈仪琳,“仪琳,你又有预感了?” 陈仪琳摇头,“预感没有,但孙奇有个妈,你不觉得奇怪吗?” 丁小西说:“也许是他认的?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记起来了,他和他妈的情况有点奇怪。” 她把当天去孙奇家见到两母子时的情况说了一遍,问陈仪琳,“现在看起来那女人不可能是孙奇的妈,孙奇实际年龄比他大得多,可她到底是谁呢?” 宁之夏端着脸盆从走廊间走过,丁小西一惊,指了指她,又看向陈仪琳,“你们想到了吗?” 三人互望对望,异口同声地说:“想到了。” “如果是真的,那还真是,真是……”丁小西喃喃地说。 “有点像,看来孙奇早就开始了,可那女人正常得很,也像普通人一样变老?”丁小西咽着口水说。 聂倩倩说:“丁小西,我现在也正常得很,你说我以前正不正常?” 陈仪琳点头赞同,“我也挺正常的啊!” 丁小西缩了一下脖子,“被你们这一说,我觉得脑后总有双眼睛盯着……哎呀,你们说这些干什么!” 陈仪琳拿手机,“向老大汇报一下!” 丁小西摇头,“别,龙召青手没好,让他专心学开飞机……” 龙召青真买了架直升机,这段时间正学着,据他说,学会了开飞机,就去找生长液,这段日子和富察正忙着,丁小西查了一下,考个直升机牌照至少得七八个月,不明白龙召青怎么这么短时间能找到,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富察早拿到牌照了,龙召青这只是见猎心痒。 但他积极准备着治他的手,又难得他有一个爱好,丁小西觉得自己还是别挑剔了,免得打击他的信心,把他打击得又变回原来模样……一整天坐在窗前晒太阳。 丁小西有种感觉,如果不是她追着,龙召青还真想试试当残疾人是什么滋味! 好奇心不是地球人的专利! 聂倩倩不以为意,呵呵笑了两声,“丁小西,你以为我们老大学开飞机为了方便去找什么生长液,他啊,最近迷上了国产青春剧……” 丁小西警惕看她,“什么国产剧?” 陈仪琳咳了一声,横她,“老大有点爱好是好的,难得他喜欢上了开飞机,咱们得鼓励他!是吧,小西,过几天就放暑假了,我们也得趁早准备……” 聂倩倩撇嘴,不屑。 “小西啊,听你的,咱们不打扰老大,这位大娘的事咱们自己解决,聂倩倩,你去打听打听,看她躲哪儿了,我么,去她邻居那儿问问,看她有什么异常,小西,你放心,别的我们解决不了,一个老太婆还不能解决?” 丁小西感动,“谢谢你们啊!”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两个站在她面前的美女忽然一个鼻子塌了一下又鼓出来,一个软皮蛇般扭动了一下又站直了,丁小西打了个哆嗦,心说她心底怎么这么不安乐呢? 这两人靠不靠谱啊? 她拿了药出来,一人一粒丢过去,“你们还是吃药顾着自己吧,不用了,我自己小心点就行了!” 两人吃了药,向丁小西打了声招呼,嘻嘻哈哈跑了。 丁小西想起衣服还没洗,拿了水盆装了衣服拿去洗衣间丢进洗衣机里,正站在那儿等着,忽然之间,就听到了噗嗤一声,像有人打了个喷嚏,可那喷嚏好大一声,震得正旋转着的洗衣机都微微一动。 丁小西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却空无一人。 “什,什,什么人?”丁小西举高了手里的盆子,尖声说。 没有人回答。 她心惊胆颤,赶紧停了洗衣机捞衣服,打开盖子一看,洗衣机里黑糊糊的一片,所有的衣服全浸在一盆墨水里。 匡当一声,她手里的盆子跌了下来,“是谁,谁搞的?” 黑色的墨汁裹着衣服旋转,形成一个黑色的漩涡,仿佛要把她吸了进去。 她隐隐闻到了股奇异的香味,那漩涡却越转越大,渐渐地,她似乎看到了些东西,彩色的衣服成了一个个的小人,或穿马甲裙褂,或着旗袍长裙,向她走了来。 这情形怎么这么熟? 似乎有什么记忆从脑子中苏醒。 忽地,她看到了自己,浅蓝上衣,黑色裙子,圆口布鞋,背着书包走向了黄包车,有个个子高高的同样学生装打扮的男生在等候,两个人并排坐上了车,驶向洋房小楼。 第五十五章民国 紧跟着,场景又变了,那两个人穿上了民国影视中常见的新娘新郎服,对着堂上拜着,堂上的人却模糊不清。 书房里,那男学生脱下了学生装,穿上长袍,打着算盘,女学生穿上了旗袍,手里抱着一个孩子,孩子在笑。 忽然有人冲了进来,还在笑的两个人变得惶恐惊慌,男学生在拼命地解释什么,女学生想上去拉开那人,却被一把推落地,孩子躺在地板上哭泣,女人满脸都是泪。 可那人还是豪不犹豫地一剑刺中了男学生的胸口。 那是把银色的短刀,丁小西见过,她也认出了闯进去的那人的背影,正是龙召青。 他在杀怪?可为什么那一对夫妇那么正常? 丁小西拼命想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却什么也听不见,就好像在看一场默剧,明知道它是个悲剧,却不明白什么原因造成。 短刀指向了地上的婴儿,似乎有些犹豫,那女人拼命地求饶磕头,那把短刀缓缓地收起,他背影一晃,从窗户跳了出去。 “丁小西,你是不是很想知道那个婴儿是谁?这一切和你有什么关系?”一个苍老的女人声突勿想起,丁小西忽然惊醒,再看向洗衣机,却哪里有什么人影,什么穿民国服饰衣服的人?只是泛着白色泡沫的洗衣水卷着衣服滚动。 “你,你是孙奇的妈?你,躲在哪儿?快出来!” “呵呵,哈哈……”声音忽左忽右。 丁小西咽着口水叫,“你儿子出场是这样,你又是这样,烦不烦啊!” 声音忽然停上,忽地,似乎有人在她脖子上吹了一口。 丁小西汗毛都竖起来了,猛一转头,却看有人女人头倒挂在天花顶上,快速退走,退到墙边,忽然消失不见。 双腿在抖,走又走不动,怎么办? “是,是,是孙奇的妈,伯母,出来谈谈罢?”过了良久,丁小西抖着嗓门说。 四周寂静,只有洗衣机转动的声音。 咯咯,咯咯。 丁小西发现是自己的牙关在磕得响。 “嘻嘻……胆子真小!”有人在她背后说。 她再次转头,却什么都没见到。 丁小西四周围地望,忽然间,她觉得墙上那块污浸不对,窗子浮光,把阳光反射投入,那污浸似乎也有光影流动,她举起手里的盆子甩了过去,彭地一声,盆子砸在墙上,声音沉闷。 那块污浸蠕动起来,中央那块部分慢慢变成了一张脸,一个年青女人的脸,似曾相似,风情万种。 “丁小西,你为什么躲着不肯出来见我?害怕了吗?”女人脸长在扁平而柔软的膜状物上,那上边有无数的小突起,似乎随着光线在调整个颜色,和墙壁几乎一样,此时在做着波浪形的缓慢运动,但一静止,墙壁上只是多了一块污浸而已,乍一看去,仿佛墙上就挂了一个人头。 “你,你,你是孙奇的妈?你怎么这么年青?”丁小西找到了甭管和外星人还是异体人打交道的规律,一开口就是恭维。 “我年青吗?”她挂在墙上笑,似乎想伸手撩起头发,发现没手,只好作罢,“哎,可我只有变成这样时才会年青啊,这样,是会吓死人的!” 薄朦状物带着人头从墙壁上缓缓滑下,来到地上,慢慢地拱起,渐渐聚拢,变成人影,可那艳丽夺目的面容却慢慢消失,光滑的皮肤迅速长满了褶子,乌黑的头发变得花白。 丁小西惊叹于她的改变,真心赞叹,“孙奇的妈……您连衣服都可以化出来?您这是人体彩绘啊!” 她身上如绘画般地涂上了颜色,是一套上花下黑的老年女装。 “哼,这还不是形势所逼?要不然老娘每次变化总不能裸奔吧!”她声音前面还是少女的娇嗔,到了尾音,却变成了老年人的苍老。 丁小西不管其它,继续恭维,“可这衣服太老土了,您何不化一身跟得上时代的?” 她脾气变大,冷笑,表情失却了年青人的圆润,变得尖刻,“丁小西,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吗?” 丁小西摇头,“孙奇还没回来?” 她声线拔高,“丁小西,你别装模作样了,孙奇是不是你放火烧的?” 丁小西准确地抓住了她话语中的漏洞,“你见过孙奇了?” 她冷冷地看着他,下垂的眼角露出老年人特有的尖刻冷漠,“丁小西,今天我要你偿命!” “他还活着呢,我偿谁的命?”丁小西问。 “你差点烧死了他!他不能恢复了!”她如更年期妇女一般大声叫了起来,花白的头发无风狂舞。 和孙奇相似的神态与疯狂让丁小西心惊胆颤,见她并不行动,又知道她恐怕有所要求,试探着问:“阿姨,您刚刚让我看的是什么?” 她笑了,脸上皱纹加深,沟沟壑壑,如裂开的河床,“丁小西,你不明白?龙召青杀的人是谁?是你的曾祖父,你们这个血脉,每一代都有人死在他手里!” 丁小西压根不信,“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刚才那水变墨汁真变了?你基因有啥?让我猜猜,墨鱼?乌贼?” 她怔了怔,平静复又爆怒,“丁小西,你有点家族荣誉感行吗?你曾祖父死在龙召青手下,你现在还和他关系这么好?你,你,你还和我讨论我的基因问题?” “八九十年前的事你叫我怎么生感动?阿姨,你还记得你曾曾祖父么?”丁小西虚心请教。 她想了想,眨巴眼,茫然,又爆怒,“你们家每一代人都有死在他手里的!”气壮山河地吼,“不同!” “请问证据呢?他为什么要杀死他们?你凭什么让我相信?就凭那几幅模糊不清的影像?这是种类似催眠的东西吧?”丁小西一连串的发问,“再说了,我猜您给我看这东西是您今天来的目地吧?”拍胸口释然,“还好不是来杀我的!”还加一句,“我看了,记住了,您请……回?” 她急速眨巴眼,表情有一瞬间的空茫,“你记住了?”隔了半晌才问,“就这样?” 丁小西请教,“您要我表示出被吓着了,被震惊了,痛苦,委屈,不平?” 她显然也不知道怎么办,眼睛还眨巴,“应该是这样的……吧?” 丁小西摊手,“可我没有震惊,痛苦,委屈啊,我上演不了世纪大仇杀,你认为我能替我曾祖父报仇吗?阿姨,您设身处地想想,百年之前,您的曾祖父被人杀了,有人跑过来告诉你这位你连面都没见过的曾祖父被谁谁谁杀了,这杀他的人还特厉害,你在他面前就跟只蚂蚁差不多,你会想着给你曾祖父报仇?哈哈……”丁小西看了一眼她一脸严霜,收了哈哈,“此时此地,赶紧抱大腿才是真的,巴结着他化解仇恨拉好关系才是办法,是吧!” 她看了她半晌,点头,点了一半醒过来了,爆怒,“你可真没出息!” 丁小西后退两步,“阿姨,我不是英雄,不需要有出息!” 两人互相对望,僵持。 僵持半晌,丁小西腿麻了,建议,“阿姨,您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要不,我先把衣服捞起来?放久了不好……” 她同意,哦了一声,“确实不好!” 丁小西一动,她怒了,“你给老娘站住,捞什么衣服?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阿姨,我知道,你这次任务完成得不好,在您的想象当中,您这么一弄,我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再听您一说这故事,恨得咬牙切齿,悲恨交加,从此潜伏在龙召青身边,寻着机会就给他下绊子,可您瞧,咱们得综合考虑各种情况是吧,你瞧,对于一个生手,你这么出现,的确会把她吓得半死,我以前也吓得半死过……可经历多了,就变老司机,我看过只剩一张皮的人,烧得半边脸都没有了的人,还有变成虫子的人,你认为你一颗人头挂在墙上在这些情况之中论吓人能占上风?所以,吓着吓着没什么感觉了,这也是人之常情是吧?”丁小西把脸盆捡起,开始从洗衣机里拿衣服,”还有,我们的寿命没你们那么长,隔几代什么都不记得了,要我为曾祖父的死痛苦悲愤,就跟为秦始皇的死痛苦悲愤差不多,大家五百年前都是一家……” 正拿着,一只手伸过来帮忙,慈祥感慨,“说得也挺有道理的,衣服晾哪儿?外边天台?今儿晚上可有雨!” “阿姨贵姓啊?以后见了面也好称呼。”丁小西说。 “我姓王,王妙音,哎,我爹以前姓王,后面才改姓孙的。”王妙音说。 还真是孙奇的女儿? 丁小西一听她那称呼就知道她也是从民国一路跟来的,好奇,学着她称爹,“你爹本事那么大,他那么年青,你怎么就老了?” “我啊,基因不能乱改的,爹说了,改了后基因混乱副作用大容易死!你别看我爹平时凶巴巴的,可对我真是好!哎,可惜我娘死得早!我爹说了,还好我只能有这么大本事,就只能吓吓人,要不然啊,我早死了,我爹说我是天生的,他做了好多次实验才生出了我,原来想让我厉害点的,比如说有某种虫类的基因,但最后还是用了和人类相似度近一些的水产动物,这样失败率低些,他还说,很多像我这样的人都死了,我能活这么久,算最成功的了……” 丁小西想起那以母体为食的传说,决定还是不说了……她怕她激动。 “你经常变成这样?”丁小西抖衣服,上去晾的时候衣服好撑点。。 “哎,哪能经常这样?这变一回又不能穿衣服,凉嗖嗖的,风从脚底直往上灌,年纪这么大好看么?不舒服得很,我啊,觉得做普通人挺好的,干嘛变来变去,又没有钱拿?我还不是一样替人打工赚钱,爹说了,做犯法的事容易被警察跟上,被各种科学研究机构盯上,异种人再能耐也敌不过国家机器,我们暴露了就麻烦了,听爹说,我们仇敌挺多的……” 丁小西挺同情,“咱孙爷爷这些年也不好过!” 王妙香笑,“乖,真有礼貌。”点头,“所以,我这变这个异其实什么用都没有,就能改变一下颜色,除了能活得长一点,可我也老了啊,除了变异时能好看点,再说了,一个美女头长那上面再好看也不好看了是吧?”王妙音年纪果然大了,也唠叨,“我都好几十年没变了,这不,答应了我爹,替他办这次事,他就会回来了。” 丁小西明白了,还是上次和孙奇联手的那幕后策划者搞的鬼,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她准备捧脸盆准备上阳台晒衣服。 “你爹对你挺好的啊!你对你爹也挺好!”丁小西说。 王妙音提醒,“晾了晚上记得收,天气预报有雨。” “谢谢王阿姨……”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宁之夏手里举着老大一根粗棍子冲了进来,“丁小西,我来救你!你这个女人,要对小西怎么样……” 见两人手拿衣服,其中一位还把衣服递过去给另一个,怔住了,棍子咣当一声跌了。 丁小西笑嘻嘻地介绍,“之夏,这位是王阿姨,来找我聊聊天,顺便帮我洗洗衣服。” 王妙音慈眉善目,含笑向她点头。 “她,她,她,是孙奇的妈?”宁之夏问。 “是啊!你误会了,她就来问问孙奇的情况!问完就走,是吧,王阿姨?”丁小西趴洗衣机看,看有没有漏件。 以前老漏只袜子什么的,太讨厌了。 王妙香点头,“家里还热着饭呢,我得赶紧回去!” “可,可……”宁之夏半张着嘴合不拢。 王妙音拍了一下身上花衣,丁小西一想到她那花衣不是花衣,有点起鸡皮,抖了一下。 “我走了啊,欢迎你们到我家玩。” 丁小西挥手,端着盆子往外走。 第五十六章怀疑 宁之夏站了半个时辰,怔是一动没动。 …… 林助理站得笔直偷偷朝客厅里看,小客厅不时传来金泽臣一阵大笑,他终忍不住,走了过去,小声问:“金总,王妙音还在外边等着,您瞧,怎么处置她?她这不算完成任务吧?” 墙上的夜晶屏,播放着洗衣房的情形,已经播到了尾声了,就是宁之夏呆呆地站着。 金泽臣拿桌上手帕拭了一下眼角,“算了,让她走吧,告诉她,孙奇好好的,帮了我的忙就回去!” 林助理指屏幕,“可,可她几乎没达到一点目地,最,最后还帮丁小西收拾起衣服来了!我们派她出去,不是让她和丁小西交朋友的!这,这王妙香真给我们异人类丢脸!” “哎,接受了基因改造的人虽然某方面的能力增强,但的确脑子变得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了,更何况遇上了丁小西这朵地球人之中的奇葩?”他想了想说,“照他们的话来说,她这种人情商极高,遇到什么困难都会乐呵呵一笑,哎……想不到她适应能力这么强,这么快就不害怕异种了。” 林助理迟疑着问:“金总,您挺欣赏她的?” 金泽臣表情淡了,看了他一眼,“你忘了,我最后是会娶她的,像地球人说的,不喜欢怎么娶?” 林助理有点担忧,可他最终也没把这担忧说出来,只是问:“咱们弄这么一出,一是为了唤醒丁小西基因之中潜伏的记忆,第二为了让宁之夏和她重归于好,可这种结果……” 金泽臣看着屏幕笑了起来,“你放心,这只不过是初步的试探而已,人类是最容易怀疑猜忌的,别看她现在不以为然,可她知道得越多,就会越来越猜忌,信任慢慢褪却,最后只剩下恨,更何况他们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那时,就是我出现安抚的时候了。” 林助理总觉得他过于理想化,但想及他从无败绩,点了点头,“宁之夏……” “她么,是地球人类最普通的代表了,为了自身,什么都可以出卖,你放心,善良的人怎么会斗得过小人,她会想办法取得丁小西的信任,依我看,丁小西善于替人设想,只怕心里早已原谅了她了。”金泽臣说。 林助理点头,“金总对人性研究真透澈。” “龙召青准备去寻找生长液了吗?”金泽臣问。 “正巧遇上放暑假,我估计他们几个都会跟着。”林助理说。 “你说,我要想个什么法子和他们一起呢?”金泽臣说。 “这只怕不好办,金总,宁之夏会给我们暗通消息的,我们只要跟踪而至就行了。” 金泽臣点了点头,挥手让他出去,拿起遥控器返回,又重播起刚才那段录影。 林助理走到门外,听见里面的哈哈声,微微皱眉,不知道为何,心里满是忧虑。 …… 终于放暑假了,丁小西和聂倩倩几个早就已经商量好了,等富察和龙召青安排,丁小西给富察打了了个电话,他的意思也是这样,于是三人就在宿舍等着,富察提议让她们全住到龙召青家里去,聂倩倩和陈仪琳首先就不同意,说那地方不如宿舍自在,丁小西当然也不去了,富察只好罢了。 丁小西一抬头,看见宁之夏拖着行礼箱进门,眼睛红红的,吃惊地问:“之夏,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宁之夏偏过头去,闷闷地说:“没什么,这个暑假我不回去了。” 她的情况,丁小西也知道些,问:“你妈和你爸……?” “我爸把奶奶留下的房子卖了,说要给大哥买新房娶亲,新房没装修好,他让我在学校呆着。”宁之夏说。 丁小西愕然,“你那继大哥?” 宁之夏点了点头。 丁小西知道她爸和她妈离婚之后,又各自成家,和她爸结婚的女人又带了一个儿子,已经成年了。 “可凭什么啊,那是你奶奶留给你的,你以后住哪儿?”丁小西问,“那你妈呢?” “我妈和我爸吵了一架,但卖都卖了,她也没办法,她家也小,算了,我还是住宿舍吧。”宁之夏呆呆地说。 丁小西想了想,“那也只能这样了。” 聂倩倩和陈仪琳躺在床上,互望了一眼,又各自闭目养神。 宁之夏把行礼箱放在床上,坐在床沿良久,拿毛巾擦拭眼泪,擦着擦着小声抽泣起来,隔了一会儿,见丁小西只似乎看着电脑入迷了,没法子,只好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后,“小西,听说你们暑假有安排,我也想出去散散心,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丁小西随口答,“行啊,只要你不怕幸苦,我们去的地方可要翻山越岭的!” 宁之夏脸上现出丝感激,“小西,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聂倩倩和陈仪琳互相挤眉,聂倩倩首先就忍不住了,从床上跳起,把丁小西拉了出去质问,“丁小西,你怎么回事?忘了她怎么对你的了?” 陈仪琳也跟了出去,不赞同地摇头,“小西,咱们的行程可不能让无关闲人掺和!” 丁小西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可你们想想,我们去参加酒会,龙召青就出事了,紧跟着王妙香又来了,一步接着一步的,我估计咱们去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就算之夏和孙奇有关系又怎么样?她起得了多大的作用?相反的,让她跟着我们,陈仪琳不是有预感么,孙奶奶的考试题你都能猜得到,她想干什么你还猜不透?” 陈仪琳指她,“你,你这是将我的军?” 聂倩倩兴灾乐祸,“对哦,平时你不是老说你比我厉害么,怎么,关键时候不起作用了?” 陈仪琳讪讪,“我那能力时有时没有,要逼足了劲儿才能看到一星半点,孙奶奶的考试题我那是吹牛,其实我也只看到一题两题。” 丁小西挥手,“哎,别管她有没有别的想法,咱们把她放在眼底下对我们还好些。” “反间计啊!丁小西!”陈仪琳意外,“原来你不是圣母啊?搞得我准备鄙视也鄙视不成了。” 丁小西得意,“那当然。” 正扯着,忽然看窗外一大群人往一个地方拥了去,一个个满脸兴奋,指着天上,丁小西一怔,紧跟着听到了隆隆的声音,回头问两人,“怎么回事?” 聂倩倩说:“丁小西,前两天我就告诉你了,咱们老大这几天在研究国产青春剧。” 陈仪琳从窗子往外看某处,“研究得还挺透澈的。” 两人一左一右裹胁丁小西往楼梯口走,“上去,上去,上天台。” 丁小西挣扎,“为什么啊?” 可在两个异种人类的钳制之下,丁小西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被她们提得双脚离地,直提溜上了天台。 轰隆隆的声音越发大了,一架直升飞机围着天台盘旋,气流卷得天台上晾晒的衣服在狂风之中乱舞。 直升飞机停机架上,龙召青穿一身黑衣皮甲克站在其上,左手扶回,右手插裤袋里。 早有机灵的学生跑上了顶层,拿出手机录像拍照,讨论:英姿飒爽啊! 富察则是驾驶员,缓缓回头,一脸严肃向几人点头。 丁小西觉得这场景怎么看怎么熟,可她心思不在这上面,在她晾晒的衣服上,她都看见绳子上挂的那几件衣服在狂风之中垂死挣扎,忙移动脚步…… 还没移,被聂倩倩一把抓住,“丁小西,对此情形,你有什么感想?” “是不是很感动?有热泪盈框之感?”陈仪琳说。 丁小西都看见衣架子要从绳子上飞脱了,哪有心思想这,“你先松手!” 聂倩倩松手,丁小西赶紧跑了过去把几件衣服收了抱回来。 塞进陈仪琳手里,“拿着,他们怎么回事?这地方能停飞机吗?学校也不管管!” 聂倩倩手抱衣服,半张嘴,看看手里有衣服,又看丁小西,同时叹气。 此时,飞机还真停在了天台之上,有人吸气尖叫,好像在说什么比何什么东更好看,发动机声音太大,丁小西没听太清楚,就觉得龙召青这一身皮夹克还是有几斤看头的。 富察已经伏在驾驶台上无力叹气了,果然…… 他早就看到了丁小西怀抱的那堆衣服了,想及老大这几天忙碌的准备,还特地花高价订做了一模一样的皮夹克,把飞机的机身涂漆,从英国空运玫瑰……哎。 但他要怎么对老大说实话?他从驾驶位上坐直了,想了半天,从龙召青的武力值想到他以前的懒,再想到他现在的积极,思虑极多,思考良久,从地球的末来想到自己的末来,最后想了几篇心灵鸡汤:不是说有些事虽然是假的,比如晒朋友圈的种种肌肉美食,但晒着晒着,假的也成真了吗?人生有时候就要有些谜之自信的,丁小西虽然不会感动,依这情形下去永远也不会感动……但总有一日,也不知道那日是哪日,自己还能不能看得到……她总会被感动的,自己总能看到两人抱孙子……我呸,忘了,他不是我儿子! 他决定还是静观其变,不说了。 所以,龙召青理了理皮夹克的衣领,伸手向他要鲜花,他还是递了,一脸赞同,“老大,您这招不错啊,您瞧,小西同学感动……” 眼角一瞄,丁小西在弯腰捡衣服,“衣服都掉……眼泪都流出来了。” 还好,或许是风太大,她拿袖子很使劲儿地擦眼睛。 龙召青淡定地答,“那当然了,原来追女孩子这么容易啊……” 捧花向前走。 第五十七章爆血管 富察趴驾驶位,此时此刻,他如果能消失就好了,他不想再往下看了,他已经预料到迟早他会爆血管,今天不爆明天也会爆,明天不爆……总有一天会爆! 如果他能像聂倩倩和陈仪琳一样被改造得脑子也不太灵光,对外界的刺激不太敏感就好了! 丁小西看着手里衣服,悲愤,果然少了一件,那是她最喜欢的,被吹到哪儿去了?左寻右找,着急,准备去楼下草丛看看,陈仪琳钳住了她,提醒,“老大过来了。” “知道,买了架飞机显摆罢!”丁小西撇嘴。 “他手里拿了束花,你猜他是送给谁的?”聂倩倩那猜字说得源远流长。 “哈哈哈……”丁小西一收笑声,“他不会是送给我的吧?” “丁小西,很荣幸吧?”陈仪琳说。 “我看到了,衣服挂在栏杆上!”丁小西抱起衣服向龙召青跑了去。 龙召青微微举高的那束鲜花,开口,“小西……你喜欢……” 微风拂过,丁小西跑过了他的身边,直奔那件遥遥欲坠挡土挂墙上的衣服。 富察抬头,又趴下:果然……,再看,老大脸上压根没有被拒绝后的懊恼,还举着那束花,好脾气地等她收衣服,欣慰,幸亏这是个外星人,在他脑子里根本没有被忽视被侮辱不可原谅等等词意。不行,他回去得把字典藏起来,别让他学会了。 拿好衣服,丁小西才回头,“龙召青,这是你送我的花?” 龙召青点头,“好看吧?喜欢吧?” “以后送百合,我不喜欢玫瑰,送蛋糕做的花更好,还能吃!”丁小西拍着衣服说,“还有,以后别把飞机停阳台,捡衣服麻烦。” 富察坐直了身子,忽然觉得他是不是有点咸吃萝卜淡操心? “恩,好,我也觉得这玫瑰不好,几天就谢了,可他们说女孩子都喜欢花,还喜欢这样……”他指飞机,“那我就试试,总得证明你是我的女朋友。”他一脸欢欣,“小西,果然你是喜欢的!” 丁小西侧头看他,“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喜欢了?” “不用看,从你血液的流速,心跳的速度,还有激素分泌的程度,我感觉到了,你现在很高兴。”龙召青说。 他可真是从现象看到本质,丁小西想笑,抱起衣服和玫瑰,仰头看他,双眼不由自主眯起,“算你猜对了。” 这外星人……哎,还真舒服得很,在他面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假装感动,没有负担,不用顾忌。 她又想笑了。 …… 飞机飞了十多个小时,直到天完全黑了,他们才到达了一个小山村里,村长和富察两人很熟的样子,看见飞机也不觉得惊奇,让他们在一个土坪上停机。 土坪居然弄得极光滑,上面还画了专门让飞机停靠的大黄圆圈。 丁小西心说看来龙召青经常来? 这里的村民和云雾山龙宅那地方的差不多,对他也有某种崇拜之感?丁小西拿眼斜窥他。 龙召青察觉了,露齿而笑。 丁小西不忍再看他那二哈样,心说怎么和他接触得越多,就越觉得他的某种动物基因开始苏醒? 下了飞机,果然,司徒季早到了,端了一海碗面边扒边打招呼,“你们怎么才到啊?” 丁小西饥肠漏漏,闻着香味就过去了,用两根手指夹她碗里的鸡蛋,被她一筷子打开,“里面有!自己去端!”鬼崇看她,“丁小西,那根木材被你点燃了?” 丁小西装傻,“不懂你说什么!”进去堂屋,果然,几大海碗面热气腾腾摆在木桌子上,两个扎围兜的中年妇女来来去去地忙,她端了一海碗面拿筷子嗦了一口,龙召青就进来了,拿两根手指夹她碗里的鸡蛋,她挥筷子打,没打着,鸡蛋眨眼消失。 他笑,得意,“等一下我的给你!” 她瞪他。 他小跑步过去拿面,用筷子把其它碗里放的蛋全夹在一个碗…… 司徒季嘴角滴着汤汁走过来,“小西,我佩服你,你把他改造得不错,起码有了人类正常的表情,像个人了,想当初……哎……”她摇头,很心酸。 丁小西看了他一眼,淡定,“没觉得啊,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 司徒季抹嘴吸汤,指堂上一幅画,“看到那幅画没有?” 丁小西点头,那是幅老人拿根烟斗端坐于堂上的画,正踞而坐,看透世情。 司徒季说:“你光看那幅画,是不是都都觉得时间停住了,人生没有了意义?” 丁小西再点头,“有点?但这和吃面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以前他吃面看都不看碗里有什么,一下一下往嘴里夹就行!”司徒季学他的样子,一下一下的,迟缓,凝重,“现在你瞧,他还会小跑步了,还会偷蛋了!偷蛋啊,这在老大字典里跟偷宇宙飞船差不多!老天爷!” 司徒季低叫了两声,一眼扫到人影,赶紧端面让开。 龙召青把一碗堆了好几只鸡蛋的面端过来,递丁小西跟前,“随便拿,多吃点。” 富察等后进来,默默地看了那碗面一眼,三人同时默默去端光面。 丁小西咽口水,“吃不了,吃不了,还给他们……” 龙召青回头,笑得慈眉善目,“你们要吗?” 三人同时摇头。 “不要,不要,我们不饿!”富察说。 “我最恨吃圆溜溜的东西了!”陈仪琳坚决摇头。 “我,我从小到大就不吃鸡蛋,连鸡都不吃!”聂倩倩目光坚定。 龙召青回头,“你瞧,他们都不要。” 司徒季赶紧背过身去,快速扒碗,心里感叹幸好自己吃得早吃得快,该吃的全都吃了,不用纠结痛苦。 丁小西只好夹了一只进碗,说:“剩下的你吃吧,要进山要体力的。” “我陪你!”龙召青声音中透出丝……说不出的感觉。 司徒季赶紧把一根大辣椒塞进嘴里嚼,辣味能压住那种恶心感……龙召青这老鬼撒娇? 宁之夏有点昏机,不想吃东西,一进来就斜倚在椅子上,只喝了口水,听丁小西说马上进山,一怔,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丁小西见碗里还有两鸡蛋,拿碟子装了,拿过去给她,“之夏,你也吃点吧?” 宁之夏看了一眼殷勤剥着桔子的龙召青,心里忽然隐约升起股期望,说:“这个太腻了,我就想吃点酸甜的。” 丁小西想了想,回头叫,“龙召青,把桔子拿过来给之夏一只!” 嗖地一声,一颗青皮翠绿桔子飞到了宁之夏的怀里。 龙召青里小心捧了个剥好的,走过来,一瓣瓣掰开,往丁小西嘴里送,“我剥的,好吃吧?” 丁小西嘴不暇接,吃了好几瓣才有空答,“不错,还好。” 他朝她看,十分淡然的样子,“手少了点零件,剥得不好。” 司徒季把空碗划得哗哗响:老鬼,你还要不要脸?什么都学会了,先是撒娇,后主动求表扬? 宁之夏垂头剥青桔子皮,指甲打滑,剥了好半天才剥了一只,吃下去,只觉发苦发咸。 越野车早就准备好了,几人休整了一下,把行礼放在了村民家里,就动身往山里去,依然是富察开车,间中司徒季换了好几次手,到天快亮的时侯,才来到了一处四面绝壁的山谷里。 远处是形如孔雀的石壁画屏,近处却有一个类似纱帽般的石岩,各种奇特的似乎像巨大的石制博古架上,远远近近摆了无数似曾相似之物。 可奇的是,那些石壁是黑色的,阳光照在上面,一点反光也没有,仿佛全被吸收了。 宁之夏看自己的手表发呆,“小西,小西,你看,我的手表停了。” 丁小西一看,果然,就拿出自己的手机来看,“这里什么信号也没有。” “所以我们不能开飞机进来啊!”司徒季笑嘻嘻地答,“罗盘什么的到了这里都不转了,飞机要掉下来的,导航系统也不灵……甚至啊……”她拉长了声音说,“连信鸽到了这里,都会迷失方向,丁小西,宁之夏,你们可得跟紧了。” 丁小西拍她肩膀,“会的,会的!这里岂不是和百慕大三角洲一样?” “这就是地面上的百慕大三角洲!” 富察从车上拿背包下来,回头看龙召青说:“老大,您瞧,小西懂得真多。”看清龙召青眼里的得意,知道这马屁拍得合他心意,以后就照此办理……他这才回过头解释,“没错,你看这些岩石,延伸通往地底,全都含着一种磁性物质,使这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磁场,所以,罗盘在这儿不会灵。” 丁小西点头,“和云雾山那仓库差不多?” “那里是人为,这里么,天然的。”富察说。 丁小西看宁之夏默默垂头往前走,安慰她,“之夏,你也别担心,我们紧跟他们就行了。” 宁之夏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司徒季也看了她一眼,“小西说得没错,你们普通人,进来了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出去不知道怎么出去的,总之,跟着我们就行。” 山路狭窄,越野车再也开不进去,富察分了两个背包让聂倩倩和陈仪琳背,另外两个自己扛在肩上,丁小西见其中一个小的体积不大,说:“我背一个吧。” 第五十八章负重 富察刚想答好,两道视线扫了过来,他赶紧摇手,“不用,不用,轻得很。” 丁小西扫向聂倩倩,聂倩倩说:“好久没运动了,负重运动我最喜欢的了。” 她扫向陈仪琳,陈仪琳深吸一口气,做下蹲再站起来,“背包背在身上真是舒服啊,我估摸这一趟下来,我的腿会强劲很多……” 宁之夏身上没东西,丁小西只得罢了,侧头看几人,心说这几个比冬眠的蛇勤快不了多少的人忽然间变勤快了? 她抬头看周围:春天来了? 小道上野草丛生,富察在前边开路,转过几个巨大的黑色岩石,一个冒着水汽的蓝色湖泊赫然出现在眼前,似乎一个沉睡的婴儿被惊醒了一般,湖面水汽浮动,几条长梭状物忽然从水面跃起,在空中滑翔一会儿再落入湖里。 丁小西对各种奇异现象不吃惊也略有点吃惊,指着那鱼说:“我记得这种飞鱼是生活在海里的吧?这种内陆湖怎么会有?” 司徒季说:“那个啊,和海里的不同,是守护这地方的鸟鱼,名叫凤凰翅,从我记事起就一直有,听姑姑说活了许多年了,就那么五只吧,不会增加,也不会减少。” 丁小西咽口水,“真那么神奇?也不知道好吃不?” 几人皆浑身一颤,齐拿眼扫龙召青。 富察在心底合什,千万别当真啊,老大。 还没祈祷完,果然,龙召青说:“你想吃?我给你抓几只来,哎,可惜只有五只,太少……” 湖面颤抖,几条鱼儿纷纷跃出湖面,相互穿梭,丁小西都感觉到它们的震惊和害怕了。 守护鱼啊,起名凤凰翅的守护鱼,你们要吃,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你们良心被狗吃了! 赶紧说:“说什么呢?这鱼有什么好吃的,还是养着当宠物好看一些,你瞧,在湖上飞来飞去,多好看?” 龙召青说:“听你的!” 众人皆神情一松,湖面飞鱼沉落,卡卡声中,忽然间,从湖里升起一个互大的长方形盒子,盒子是黑色的,雕满了古代纹饰。 丁小西喃喃地问:“这东西怎么看起来这么像个棺材?” 宁之夏悄悄走到她身边,紧贴着她,“小西,看起来真恐怖。” 司徒季拿眼斜她,“害怕你跟来干什么啊?” 宁之夏嗫嚅不出声了,只缩在丁小西身后。 聂倩倩和陈仪琳直接往水面上跳,丁小西拉了一下没拉住,刚想尖叫,见两人如水面飘一般快速向那长方盒子跑了去,这才发现,离湖面水底下一米之处隐约出现了一条长桥,她们正踩在那长桥之上。 丁小西忙跟着走,宁之夏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小西,等等我!” 眼前人影一闪,宁之夏忽觉一股大力袭来,她身子往后倒去,一下子撞到了身后人的胸膛上,她忙站稳,龙召青已经拉起了丁小西的手,回头,冷冷扫了她一眼,吩咐富察,“看着她。” 富察扶住了她,“之夏,你跟着我。” 抬头看龙召青小心翼翼扶了丁小西往前走,甚欣慰,老大越来越进步了,懂得追女孩的最基本要素,死缠乱打,把握一切时机。 走得近了,才发现那木箱子比远远看着高大许多,是一个十平方米的房间,房间淡黄颜色,表面打滑得极为光滑,仿佛是一种木材制成,木身上带着水渍,却似乎有金属的光泽,丁小西好奇,曲起手指就往上敲,却是木头的沉闷声。 她失望了,问:“这真是木头?”跟着外星人也得和宇宙飞船沾点光吧? 龙召青皱眉看着那房子。 司徒季秒懂他的心思,马上说:“丁小西,你可别小看了这木头,沉香木你知道吧?就是千金难买,越来越少的那种制手串项链的木头?这房子就是用那种木材制成的,这种木材木制坚硬,不沉于水,千年不腐,而且啊,随便切一块下来有入药功能,能抗菌化炎,清神理化,补五脏……” 丁小西口水都留出来了,“这一栋房子就是一个金矿啊!这么一大块!” 司徒季觑着龙召青的表情,见他转得意,也跟着得意,“小事一桩啦,在你们地球人来说,沉香难得,但对咱们龙老大来说算不了什么,沉香是因为某些植物生长过程中,其芯部位置受到真菌感染或外伤刺激后发生病变,大量分泌产生浓郁香味的树脂,自然界的沉香要经过几十年的结香过程,所以珍贵,但咱们老大是什么人!真菌感染是我们老大的专长啊,半年就能弄这么一幢房子出来……” 丁小西半仰头曾四十五度角看龙召青,“真的啊?” 龙召青淡淡地答,“不值什么!” 司徒季和富察互望了一眼,又各自飘开眼神,秒懂,终于看到曙光了,小西同学有崇拜了?又不敢相信:是真的吧? 丁小西恋恋不舍地摸那房子,龙召青已经按了上面一个机关,房子开了门,几人走进,房门合上,众人只觉得身子一沉,沉了不多长时间,那房子急速往前移动,过了十几分钟,咔嚓一声,停了下来,房门打开,丁小西一脸兴奋地走了出去,来到室外,迅速消失,“切,这和某博物馆也差不了多少嘛!一木头房子,建在大洞里??” 司徒季示意富察,到你了,轮流来才有灵感吹。 富察走到她身边轻声问:“丁小西,那你要看到什么?” 丁小西摊手叹气,“起码得像某盗墓小说里写的,有点奇形怪状的骷髅头飞来飞去,稀奇古怪的蛇类钻来钻去,地下陵墓气势恢宏,怎么走都走不到头,跟迷宫一样,到最后最好还有个几层塔之类的,要不来个银白色的ufo静静地屹立在昏暗的洞底?异种人在外面那么威风,怎么到了地底下吓人程度减少了几个档次?这,这不就几个木头建的茅草屋?” 富察看了龙召青一眼,心说,老大,看吧,你懒吧,早知道这样,预先把这里布置好些不好么?我都没法替你圆…… 富察想了想说:“小西,你可别小看了这里,这房子有个名堂,叫黄肠题凑,出自汉代,只有经过天子特准,诸侯王,重臣死后才能用这种东西,所谓的黄肠,去皮后的柏木,屋屋累叠,不用榫卯,这种至高的建筑技艺,也只有在这地底下才能保存千年,完好如初,丁小西,能看到这种东西,有眼福吧?还有还有,这黑忽忽地地底,有光线啊,这就是顶了不得的技术……” “那是因为你手里拿了个超亮的手电筒!” “不是,不是,你看,我熄了手电筒,这里还有光亮。”富察还真把手电筒熄了。 整栋房子微微发光,似乎是从木头里渗出来的荧光,整栋房子无光而自亮。 宁之夏一声尖叫一声,“天啊,可真奇怪,木头上似乎粘了些东西?” 富察得意,“这是种微生物,通过老大改良,能吸取二氧化碳产生氧气,还能发出微光,所以我们到了地底,一点也不觉得气闷。” 宁之夏一脸吃惊,转身对丁小西说:“小西,这房子可真神奇。” 丁小西再看那栋木头房子,还真有点意思了,点头,“看起来的确和外边不同……”沿木制的甬道往屋子里走,兴致又高了,“房子里有什么?” 富察咽口唾沫看龙召青。 龙召青咳了一声,脸上现过一瞬间的后悔和尴尬,似乎不好回答。 富察恨铁不成钢,看吧,看吧,老早叫你把这地方弄得好看一些,你懒得管,这照明设备还是我三催四请的,以前走个路都要摸黑,你自己倒好,摸着黑就能躺进去,你有没有想过我……以前是没客来,你愿意怎么弄就怎么弄,现在有客来了,失礼于人! 正想着,丁小西推开门走进,果不其然一声失望的叹息:“一幅比外面那幅棺材小一点的棺材?” 果然,屋里空荡荡的,一幅一人长左右的棺材,连上面的花纹都是一模一样,四周围连张椅子都没有。 司徒季早不说话了。 富察想了半晌,不知道怎么吹下去。 聂倩倩和陈仪琳也是第一次来,两人互相望望,走过去温柔抚摸那木头箱子,“这材质,这品相,比外面似乎密实许多。”一个说。 “对,对对,没外面那么大,躺进去肯定舒服。”另一个说。 丁小西没了兴趣,说:“生长液就是从这儿生出来的?” 龙召青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用那只断掌小指尾勾住她的手,“来,这里面才好看呢。” 他手上摆上了棺材顶,棺材盖缓缓向左方移开,里面发出微微豪光,随着盖子缝隙扩大,那豪光也渐渐扩展,直至充满了整个屋子,银丝状的触手从棺材里伸了出来,一根根,有生命般地在空中拂摆,有几条摸到了丁小西脸上,柔软温暖,皮肤接触处却似有微微的刺痛感,却舒服之极。 宁之夏看得心痒,正好她站得不远,见面前就有一只触手,伸出了手指…… 富察一声大叫,“别……” 可已经来不及了,她的手指已经碰上了那触状物,嗤嗤的电流声中,宁之夏打摆子般倒在地上。 富察赶紧过去查看,“还好,她麻个几分钟就会醒了。” 聂倩倩和陈仪琳站得远远的。 丁小西愕然问:“这是怎么回事?” 龙召青淡然地扫了地上躺的人一眼,“没有我的准许,任何人不能靠近这里。” 司徒季倚门边解释,“当初我受伤了,想让他带我来治治伤,他都不干,我偷偷躺进去,被电得汗毛都烧焦了,这一次它们算是手下留情,老鬼就这么小气,说自己睡的地方不给人碰!” 难怪她站那么远! 这是被攻击后遗症吧? 丁小西挣开了龙召青的小尾指,去查看宁之夏,见她呼吸平稳,脸色正常,像睡熟了一样,这才略略放心。 有触手又伸过来,似乎想要抚摸她,她咽着口水后退了一步。 龙召青握住她的手,“别怕,它们记住了你。” 丁小西左躲右躲那伸过来的银色触手,“还,还是算了吧,咱们拿了生长液赶快走。” “不,来了这里,当然得治好了走,你陪我。” 触手带来了满屋豪光,他的面孔在豪光之中似乎也微微镀上了一层银,黑色的瞳仁也变成了银色。 丁小西不明所以,“怎么陪?” 司徒季和富察同时偏过脸,几乎同时撇嘴,皆从对方眼里读懂了意思,同时欣慰……老鬼连流氓都会耍了。 聂倩倩心直口快,“老大叫你陪他睡!” 陈仪琳添了句,“睡棺材。” 丁小西惊,“不,不行!” 龙召青眼睛里的光亮消失了,“上次拿的生长液太多,它们来不及生出来,你瞧,底下只有薄薄的一层,要收集很麻烦的,要治我这双手,肯定不够的……所以,只好躺进去让它们自己来治我了。” 眼睛眨巴眨巴,跟扇子似的。 丁小西只好问:“可你一个人躺进去不就行了?” 龙召青叹了口气,垂头,“可我会无聊寂寞的,一年年的,很多年了,很多次受伤,我都是独一个人躺在棺材里,一次又一次地等着伤口复原,每次我都想着,如果有个人能陪着我,就算再受一万次伤,那又算得了什么,可总是等不到那个愿意陪我的人,一次次……” 富察和司徒季同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他什么时候背了那么多文艺化的词藻来?他这是看了多少文艺片或者情诗才凑成这一整段话? 太难为他了! 同时欣慰,老鬼(老大)终于像个人了(终于长大了)。 丁小西实在让人想笑,但对着他发银光的眼眸,她却有点想哭,只好说:“你,你……不行,我怎么能随便陪你……干这个?”他脸色瞬间变颓,她喃喃,“再说了,这里能躺两个人吗?” 他的牙咧开了,牙齿在银光下闪闪发亮,“能的,能的,来,试试!” 没等丁小西反映过来,两人已经平躺在了触手之上,棺材盖在慢慢合拢,富察的声音欢天喜地,“老季,看来有得等,咱们几个,凑个牌搭子……” “老富,看你一脸喜劲儿,怎么,儿子儿媳入洞房,你要抱孙子了……” 丁小西满脸涨得通红,偏过头去,却见他侧脸看着自己,朝她笑。 她淡定板脸,“认真点,快点治手!” 他举高了手,“你瞧,在治呢。” 银手触手抚在了断掌之处,带出嗤嗤电流之声,有发光的丝线在断掌处连接起来,皮肤肌肉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快速生长。 丁小西半张嘴合不拢,“这就长好了?”她忽醒起一事,“咦,你何必躺里面,把一只手放在里面不也能长好?” 龙召青眨巴眼睛。 丁小西怒,“别找借口!” 龙召青眼睫毛盖眼睑上,忧伤,“这么多年了,我一年年的受伤,每次都是独一个人……” 丁小西牙酸,“我陪你还不成么?” 富察与司徒季侧耳听棺材里,同时说:“老(鬼)大又念诗了。” 聂倩倩感叹,“还是以‘一年年’开头,估计念完的话会以‘一次次’来结尾……” 第五十九章风格 陈仪琳品评,“这首诗么,有点新月派的风格,又类似于九叶派,还有点朦胧派的味道,很有杀伤力,此诗一出,丁小西这种女汉子也只能束手无策,无可奈何……只好举手投降,富察,咱们以后要不要帮老大多找点各国情诗,做好后勤工作?我觉得咱们老大情诗太过单调,有时侯情诗中夹一两句外文更能装逼……” 富察拿了一把牌连连点头,“有道理。” 宁之夏从昏迷中清醒,揉额角坐在一边,眼神复杂看着棺材。 手掌生长,隔不了一会儿功夫,手掌就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都长好了,我可以出去了吧?”丁小西说。 “你听,它们在留你呢!”龙召青把手指放在唇边。 “叽咕,叽咕,叽叽咕咕……”忽然有声音涌进了她的耳朵里,像微风吹拂田野,又像夏天凉爽的半夜,睡得好好儿的,忽然醒来,耳边满是虫叫蛙鸣。 银色光华更盛,触须摸了上来,如躺在春天刚长好的青草上,草还没有长出硬梗,软柔得舒服之极。 有一个触须停在了她的眼前,离得近了,她才看得清楚,薄而透明的胶体之下,长着一对银色的眼睛,似乎在打量她,观察她,审视着她。 丁小西尖声说:“它,它,它们是活的!” “对啊。”龙召青说。 “它们有意识?”丁小西总觉得那一双眼睛似乎能看透她的五脏六肺,让她无所遁形。 “是啊。” 触须卷曲,抖了两下……丁小西怎么看怎么感觉这动作像是人类掩嘴而笑? 她咽着唾沫说:“你可别告诉我,它们的智商比咱们人还高?” “差不多。” “我们躺在上边,就像躺在无数双手上?下面有人一直盯着欣赏?”丁小西问。 龙召青想了想,似乎有点迷惑这解释,“有点像吧?” “赶紧让我出去!”丁小西叫。 叽咕,叽咕,叽叽咕咕,触须颤抖着,舞动着。 “它们在笑我,一定是在笑!”丁小西在其上挣扎。 “你瞧,它们喜欢你,说你是最有趣的地球人,以后啊,要我多带你来,你的思想太有意思了,能让它们愉悦……”龙召青说。 “你说什么?它们能读懂我的思想?”丁小西赶紧把头仰起。 “不,它们能感觉到脑子里快乐的电波,它们也会快乐,和愤怒恐惧是不同的,它们说你的脑子充满了让它们快乐的电波因子。”龙召青说。 整个空间起了层蓝色光波,或深或浅,美丽之极。 丁小西放心了,重躺下,伸出手指,点上了最近那条触须,“它们叫什么?” “卡布卡察……”龙召青解释,“翻译成你们的语言就是银丝水母,生长在我们那边的海洋里,在极深极深的深海才能找到,的母亲率领科学家花了许多年时间才采了一棵种子,再经过很多次培育,才拥有了重造细胞以及免疫系统的功能,它们消化之后排出去的东西就是生长液……” “我明白了,它们的功用,是不是跟我们的脐带血差不多,都能制造造血干细胞和重建人体免疫系统?原来你用它们的尿治伤?”丁小西喃喃地说。 触手一阵乱颤,叽叽咕咕不停。 龙召青笑,“原理上差不多,但它们可先进多了,不但能疗伤,而且……”他偏过头看她,“而且能促使不同的细胞多次分裂分化后形成生物成体。” 丁小西定定地回望于他,再咽唾沫,“你是说它们有女人的子宫功能?” 他转过头去,“对。” 他在地球已经生活多年,已经知道地球人类对‘非我族类,其心必诛’这句话的解释? 他看过《西游记》,那神话小说里的石猴子无父无母,每次被人挑衅,总是拿这个来说事,他与此类同……虽为外星人,有时候他也会自卑的。 丁小西瞪圆了眼睛,“真的哦,有了这技术,咱们女人就不用受生育之苦了?孩子放在这里面能健康长大?” 他侧头看她,她眼里没有半分他从地球人脸上常见的那种恐惧歧视,伸手敲了一下她的头,“别想了,只有这一颗种子,长成了这一株母树,而且它们很有脾气,不会轻易接受其它人。” 丁小西笑咪咪地拿手指点那触须圆尖端,“我觉得它们挺喜欢我的。” 透明薄膜里的圆眼睛点一下亮一会儿,像星星。 龙召青慢吞吞瞧她,“当然,如果是我的家属以后不会受生育之苦的。” 丁小西赶紧缩手,“你想太多了,咱们能出去了吗?” 龙召青嘿嘿笑,手伸向侧面,正想按下按键,忽然,触须起了一层波动,一股冰蓝之光从它们身上浮起,星星点点,慢慢聚成了一幅图像,图像如水波般摇晃不定。 “这是怎么了?”丁小西惊奇地问。 “这种情况以前从没出现过……”龙召青皱眉。 叽咕,叽咕,叽叽叽…… 声音嘈杂起来,似乎像很多杂乱的电流不停地发送信息,银蓝光芒大盛,抖动画面固定下来,画面里的女人面容清晰了,看着两人,紧张地说着什么,她语速急快,丁小西听不懂她的意思,转过身来想问,却看见龙召青正怔怔地流泪,伸出手指,似乎想抚上那画面中人的面颊。 “您还活着?”龙召青轻声问。 画面中的女人忽然换了一种语言,“是的,青云,我还活着,我也知道你也活着,每一次你躺在这里面,我都能知道,它们会把一串串数据传了过来,青云,我的孩子,你还好吗?” “很好……可你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不把我接回云?”龙召青一连串地问。 丁小西悚然一惊,不敢置信地望着那画面上的女子,她不过二十几岁左右的年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她,她尽然是秀小青?龙召青的母亲? 她依然活着? 女人画面一阵抖动,“银丝水母只能传送极少量的信息,这一次能量大增,机缘巧合才能传送画面,孩子,你身边是不是有其它人?”她迟疑着说,“它们在情绪高涨时才能能量急速增加,传送稳定的画面,我一直在联系你,地球的时辰八九十年从没间断,只有今天成功了……” 丁小西赶紧打招呼,“我,是我!伯母是我!” 画面静止了,里面的女人似乎呆住了,睛珠子定住,半天没眨一下,又隔了好半天才说:“青云,这位这么活泼的女孩是谁?” “是丁小西,我地球上的一个朋友。”龙召青说。 秀小青垂下头去,似乎在思索,良久才抬起头来,“青云,孩子,接下来的事你要仔细听着,你自己做出判断,如果你愿意,就按照我说的去做,找到那把钥匙,如果不愿意,就留在那边,好好儿的生活,你在那边也有朋友了,不会寂寞的,把地球当成自己的家……” 听她语气越来越凝重,丁小西忽然起了种不祥预感,倒不敢再插话。 龙召青脸色也变严肃,“妈,您说。” “咱们这边出现了大变化,虽然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用严苛的法律和高端的科技来阻止这种变化,但基因改造已经延续千年,我们终于偿到了违反大自然规律造成的苦果,我们以为通过改造基因能加快人类的进化,却忽略了漫长的时间酝酿才是人类进化的根本……” 丁小西和龙召青互望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恐惧。 “妈,到底出了什么事?” “历经千年,我们这里已经没有自然产生的基因,一代代的重组编码,获得超越常人的能力和超长的寿命,死亡的全是身体受损严重或基因失败者,可我们却不知道基因有它们自己的惰性,有强烈的抗改造性,改造的越多,反抗越是严重,这种反抗曾几何倍数增长,虽然一百多年前,我们就已经停止了基因编码改造,也通过严苛的法律来清洗那些私底下进行改造的基因师,可造成的后果已经无法控制了……” 忽然间,画面出现一团面目奇特古怪之物,倏忽而来,快速离去,可见尖利的牙齿,苍白变形的面颊。 秀小青急速避开那团物体,在里面大声吩咐,“快,快,把它捉住!” 几个穿白大褂的人从她身后齐拥而来,有人挥出蓝色电网,捆在那物身上,那东西嘶嘶地叫,面目狰狞,獠牙露出。 “刚才那个,是我的导师,昨天还好好儿,今天就变成这样,没有意识,只知咬嗜,脑子全毁,我们这儿,全球都在发生灾变,家园被毁,电力消失,人们渐渐变成了这种怪物,整个世界都在崩溃,我们在急速招回早年派出去别的星球寻找基因解决办法的人,青云,你是我的儿子,从没有被改造过,你的骨血由银丝水母而生,所以自带稳固治疗异种的能力,我相信你用自己的血治好了不少被那些基因师改造过的地球人,青云,我也不知道你回来对我们这世界有没有用处……但是……”她定定地望着这边,深深地叹气,“我们没有其它办法了。”她似乎垂头拭了一下眼泪,“青云,我不想你回来,地球也许是你最终的家园,可你的外祖父外祖母等等一家,你从没见过面的其它亲戚,全都在变成怪物,这种变化在全球漫延着,我估计再过一段时间,这里不会再见到活人了!” 画面忽然切转,到处都是冒着浓烟的古怪建筑,灰暗的街道之上,奇形怪状的物种逡巡爬行,有些嘴角仍然留着鲜血,人类在惨叫,不少有被咬断头颅的尸体横在街头。 “这是固奔市,是异变最开始的地方,也是基因编程改造的起源之地,是星球第一位基因科学家固奔就任总统的地方,那时,他成功地用那样简单的感染的办法改造了第一例基因,他被称为英雄,合金雕像屹立广场千年,可你看看现在……” 画面再转,雕像推倒在地,广场上聚满爬行的怪物,到处是断壁残橼。 龙召青沉默地看着,丁小西悄悄伸过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妈,我要怎么才能找到那把钥匙?”龙召青问。 秀小青看着这边,表情复杂,“你真的打算回来?” 龙召青点头,意识到她看不见,说:“我不能让您再死一次,我们一家会团聚的。” 秀小青垂下头去,再抬起头来,眼神变得坚定,“通向这边的仪器就在这间屋子里,但没有钥匙你是打不开的,我当初和他们一起来到地球,原来是准备处置了那些基因师再回去,但没有想到,地球环境那么复杂,那里的人和我们这边完全不同,那把钥匙由坚硬的矿物结晶体制成,在他们看来是种宝石,价值千金,我初到地球,受损严重,那钥匙就被一个拾柴的老太婆捡走了,那老太婆还准备叫她儿子来抬我去贩卖,还好你的父亲救了我,我记得,可伤好之后我再去找那位捡柴的老太婆,也再也找不到了,他们一家都已经失踪了,我估计,他们只怕是被基因师跟踪了,那钥匙十有八九落入某个基因师手里,但因为银丝水母只认一个主人,没有你的同意,有那钥匙也打不开通道,所以,这把钥匙一直没有再出现,我在这边也感受不到它开启时使用的能量。” 丁小西实在想不通,问:“秀伯母,那钥匙为什么制成咱们这边一种古代玉佩的形状?” 秀小青停了停,脸上有丝疑惑,像是在想怎么解释,“当年我们去地球时,研究过地球的资料,知道这里的人最喜欢佩戴这种东西,钥匙当然得普通些才不会引人注目,所以,我们把它制成了你们惯常看到的模样,哪里知道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地球资料了。” 丁小西明白了,哦了一声,“原来因为信息滞后啊。” 秀小青咳了一声问:“青云,你这地球上的朋友是不是以前脑受损了?银丝水母能治的……” 丁小西默默地羞愧。 龙召青看了她一眼,眼角出现丝笑意,说:“妈,她不是脑受损,她是一出生就有损失,修不好的。” 秀小青半张着嘴,显然一开始没反映过来她儿子的笑话,怔了半晌才问:“青云,你这说的是地球上的笑话?看来……你在地球上真的适应得很好。”她忽然指住他,“记住,找到钥匙!” 龙召青问:“那把钥匙什么样子?” 秀小青似乎从桌子上拿了张纸举高了,“你看,就是这形状。” 丁小西一瞧,和孙奇画的一模一样,嘴快,“真是那样?” 第六十章紧张 秀小青啪地一下放下了纸,脸色紧张,“你,你见过那钥匙?” “没,没有,不过有人画过这钥匙的形状,他说他也是个猎因师,后面背叛了你们,他现在叫孙奇!”丁小西直觉秀小青对地球人映像不好,赶紧解释。 “哦,是察布什,他这个最胆小了,当初挑选猎因师成员的时候我们也曾考虑过选不选他,但实在没人,只好挑选了他,果然,一来到地球,他就独自逃走了,在我被困时,倒是见他来过一次。” 这些丁小西都知道了,但她感觉在长辈面前还是小心说话为上,免得一开始就留下不好映像,所以闭紧双唇,不再插嘴。 秀小青倒是咦了一声,“地球人,地球人,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啊,被烧成重伤,他也在找这把钥匙。”丁小西说。 “除了他,估计剩下的那些基因师也在找。”秀小青说,“所以,青云,你们要加快速度寻找,赶在他们前边,如果让他们打开通道,让我们这边的这些变异体到了地球上,那将产生不可估量的后果!地球人没办法对付这种变异体的!我们这边仅存的军队都难以杀死他们,只要有一只通过通道来到地球,就会造成你们种族灭绝,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因为地球人在我们看来,是个不设防的星球!” 龙召青脸色沉重,点了点头,“妈,你放心。” 丁小西想一想就觉毛骨悚然,“怎么那通道什么人都能来去自由?也没设定个限制?” 秀小青皱起好看的眉头,侧耳注意听着。 丁小西声音渐渐小了,咽了口唾沫。 “这只是把钥匙而已,打开的东西就像你们地球上的汽车,我们这边这东西就是一种交通工具,只不过这工具连接地球上只有一个。” 秀小青好脾气地说。 丁小西还是读懂了她表情的意思,默默垂头,略受伤。 “妈,你放心,我们一定能找到那钥匙,回来救你们。”龙召青说。 秀小青看着这边,沉默了一会儿,“青云,这位地球人,是你想要结成伴侣的人么?你真想像地球人一样结婚生子?” 丁小西赶紧答,“没有!没有这回事!” “是,她就是我以后在地球上的伴侣!”龙召青说。 秀小青脸上露了思虑之色,“青云,地球上的嫁娶和我们这边不一样的,嫁一个人或娶一个人,是两个家庭的结合,这是我很多年后才明白的。” 龙召青摇头,“妈,现在的地球已经不是你以前来的样子了,这里的人身体虽然改变不多,但思想却变化很快。” “也许你虽然是我的儿子,但从小就生活在那里,比我更能适应吧?总之,你要好自为之……” 哧哧声起,画面颤抖了起来,忽地消失不见,那银蓝色的光芒似乎都减弱了许多。 两人从棺材里出来,富察等已经东倒西歪地在外边睡着了,只有宁之夏没睡,迎了上来,“小西,你们好了?” 丁小西点了点头。 富察等人也被惊醒,围了过来,又不敢直接拉起龙召青的手察看,只问丁小西,“他,手治好了?” 丁小西干脆亲自拿他的手举高,“你们瞧。” 龙召青很镇定而淡然地任她举高。 几人一使眼色…… “果然哦,老大,你的手比以前更好看了,肌肤也娇嫩了许多呢!”聂倩倩说。 “是啊,老大,您的手怎么能这么好看?您瞧,和小西同学的摆在一起,和她一样娇嫩,颜色也衬……”富察说。 陈仪琳赶紧截断,“对,形状大小跟摆在展览馆的一样,简直是人类手之中的模版,只有最美没有更美……” 丁小西赶紧松了他的手,瞪这几个。 富察拿了瓶子出来,在棺材底部收集银丝水母产生的液体,左弄右弄吸了半天也只吸了半瓶,叹气看着,再次叮嘱龙召青,“老大,你要省着点儿用,来一趟不容易的!” 龙召青理都没理他。 …… 墓室里的银蓝之光忽然间从棺材里缝隙边缓缓泄了出来,盖子打开,墓室光华大盛。 银丝水母舒展着,叽咕叽咕地说着什么,忽然,半空之中出现了屏幕,秀小青在屏幕里按下几个按钮,说:“吃吃,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银丝水母从棺材里升出触手,在光线之中延长,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帽子形状,帽子上长着两颗冰蓝眼睛,眼珠子滚来滚去,似乎在调整自己的嗓门,一开始还叽咕,叽咕的,紧接着,像两三岁的小孩学着拼音,再隔一会儿,一个稚嫩孩子的嗓门出现了,“队长,您说,保证完成任务,包子!” 秀小青一怔,心说这小家伙后面跟的那句‘包子’什么意思?个体变化太快,出现突变?那他喉咙产生了异常?她顾不上想太多,她要阻止龙召青再犯她早年曾经犯过的错误,这边已经不能再派人去地球了,她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这小家伙身上,把这么多年积蓄在通道里的能源全都倾注在了他身上,让他快速成长,变成能自由活动的生命体。 “吃吃,你记住,你一定要阻止青云和那地球人来往,不能让他们结成伴侣!”秀小青说。 “我应该怎么做,保证完成任务,包子!”吃吃问。 “这样吧,我先让把地球上的一些资料输进你的记忆里,你按这些资料介绍的做就行了。”秀小青连按几个按钮,画面转了,一道道光流涌了出来,向吃吃帽子状的身体涌进去。 “后宫?婆媳?小三……”帽子忽大忽小,银蓝光芒在它身体里不停地闪耀,忽然间,光芒剧烈起来,电流声噼里啪啦作响,“我超载了,我超载了,队长……” 秀小青手忙脚乱地接键,光流渐渐减弱,帽子喘着气,慢慢恢复成正常。 “哎,你啊,虽然有那样卓越的功能,但到底是单细胞腔肠物种,理解不了地球上这些复杂的思想,这可怎么办才好?”秀小青抚额。 “对,对,对,吃吃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人嫁了男人,婆婆就要给男人娶其它的女人?还有,为什么那么多女人争一个男人?他们物种稀少么?地球上的男女比例不是一比一么?这不符合逻辑!不符合自然规律!几个人争一个还不如另找一个?反正人都是由蛋白质组成,吃起来差不多!还有,一个男人娶了一个女人,为什么还要找另个一个小三?难道那个女人和这个女人相比身上蛋白质的组成不同……” 秀小青头痛,拿手指直扭眉心,看了他半晌,叹气,“好吧,我交待给你一个简单的任务,不能让青云和那地球女孩有身体上的接触!” 帽子晃来晃去,透明胶质之下,两个大眼珠滚动着,“保证完成任务,这个任务我明白!包子!” 秀小青看着他,有点不祥的预感,可她没有办法,只好交待详细些,“总之,任何皮肤上的接触都不可以!” “手拉手不可以?”吃吃问,“报告队长,他们在棺材里就手拉手!” “不行,以后都不准,他们拉手,你就电她,电那地球女人!” “她叫丁小西!可她能让我觉得快乐,队长,她身上有快乐的电波……我电她,她不会不快乐吧?包子。”吃吃问。 “吃吃,你要阻止他们,青云是我们的希望,绝不能让一个地球人毁了!” “好的,队长,不能让他们手拉手,也不能嘴对嘴,更不能睡在同一张床上,对吗?队长?” “对!你要严格执行!”秀小青迟疑了一会儿说,“而且,我怀疑她基因里含有一些东西……” 吃吃的帽子状的身体发出耀眼的蓝光来,那冰蓝之光在屏幕上扫过,他问:“队长,从表情来看,您在恐惧,您为什么会恐惧?” 秀小青抬起头来,似乎从怔忡中清醒,“没什么,你完成任务就行了。” “保证完成队长!包子!”吃吃帽子旁边化出了两只白胖的触手,一只摆在了脑袋旁边,像在敬礼。 秀小青看他那样,实在担忧得很,“你为什么老说包子?” “啊?我刚才读了那地球女孩的思想,她脑子里映像最深的是食堂的包子,这是一种美食,我要去试试!” 帽子应景地出现了一张嘴,嘴角掉出些不明液体。 秀小青再抚额,有气无力,“你……总之你尽量完成任务……吧……?” “保证完成任务!包子!” 秀小青塌坐在椅子上,看了他半晌,决定还是多吩咐两句,“这任务内容你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不能说是我吩咐的,我不想青云以后怪我!” 帽子偏着,透明薄膜下,两大眼珠子挤到一边去,“队长,就像你给我看的那资料,婆婆对媳妇使坏只能在私下里?在儿子面前要装无辜,博同情?” 秀小青额头上青筋乱跳,瞪了他半晌,长吁一口气,“你,你,你……总而言之,你完成任务就行!” 她觉得再和这只东西讨论下去,她会爆血管。 帽子底下伸出两只触手,变成了腿的形状,“保证完成任务,包子!” 秀小青啪地一下按熄了按扭。 …… “我们到了那里,有磁场的作用,我手机也没有了信号,你是怎么知道那地方的?”宁之夏震惊地看着金泽臣。 金泽臣淡淡地笑,“我当然有我有方法……只要你跟着他们,不用你做什么,我就能他们的行踪。” 宁之夏后退一步,脸色煞白,似乎明白了过来,“你,你在我身上动了手脚?” 她早就有点怀疑了,但她仔细检查过自己的全身,每一部分都仔细的擦洗,可什么都没有发现,身上甚至没有一个小小的伤口,她忽然懂了,他们想做的手脚和影视剧里间谍做的不一样,他们不是简单的切开一个缺口,安上一个窃听器。 她想起以前孙奇做的,惊恐万分,浑身颤抖,“你,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金泽臣不耐烦起来,“愚蠢的女人,你以为你这张越来越好的皮相是怎么来的?如果不是你和小西是好朋友,我怎么会在你身上花那么多功夫?” “丁小西,丁小西,你们一个两个就只知道丁小西,我也是个人,和她一样的人,你们为什么这么对我!”宁之夏崩溃大叫,捂脸痛哭。 金泽臣冷冷地看着她,“你们有句话,人一出生就分为三六九等,你和她一样吗?” 宁之夏抬头,他眼眸被灯光照射,似乎有暗蓝之光发出,她忽然间感觉害怕起来,“金总,我,我不是这意思……您您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您总要让我知道才行……” 金泽臣淡淡地说:“说了你也不懂,你放心,这对你不会有什么影响,相反,带来的副作用正合你心意,你的容貌么,会越来越符合地球人的标准。” 宁之夏一哆嗦,却垂下头去,“真的吗?” 金泽臣转过身在沙发上坐下,“是不是真的,你每天照镜子会觉察不到?只不过,你别想着背叛我,因为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就像海豚,无论在大西洋的哪个地方,它们的同伴总能找得到它们!” 宁之夏听不懂他说的话,可却不由自主的心里发寒,她低低地应了一声,“是,金总。” 金泽臣挥手。 她垂着头走了出去。 金泽臣刚拿起桌上的杯子,忽然间身子往前一倾,杯子跌在了地上,他捂着嘴咳了起来,林助理急步走进,扶住了他,“怎么样?” “那些银丝水母真的和传说中的一样厉害……难怪那地方龙召青并没有做特别防范。”金泽臣喘息着说。 “那我们怎么办好?” 金泽臣阴沉眼眸盯于一处,“月草和林靖怎么样?” “豪无进展,月草说林靖每天早出晚归,他根本不说她说话,除了取她身上的血作研究之外,两人无话可说。” 金泽臣冷笑,“改了她的外表,改不了她的内在,服务员就是服务员!”他长叹了一口气,“我们能弄懂地球人的身体构造,却始终弄不懂他们的思想!” “那我们该怎么办?龙召青似乎现在和丁小西以情侣相称了,两人整天在古董店来来去去,估计在找那东西。” “让我再想想,再想想!”金泽臣似乎极为疲惫,合上双眼躺在了沙发上,他闭目良久,倏地睁开,回头看着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他们从银丝水母中得到了什么信息?” 林助理讶然,“您是说从老家传来的消息?” 金泽臣点了点头,“银丝水母能传送信息,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为什么找那玉佩?” 林助理点了点头,“可惜既使我们知道了那地方,也没有什么用。” “现在首先要搞清楚他们到底知道了什么。”金泽臣说。 “金总,自从上次那件事后,丁小西对您的观感只怕变得更差了,虽然我们知道了龙召青治疗之处,但这种代价是不是太大了?”林助理说。 “随着基因记忆的恢复,她以后还会感激我的。” 林助理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模样,还是有些担心,“金总,他们进入治疗仪之后我们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 “这件事确实要好好查一查。”金泽臣想了想,“那块玉佩倒可以利用一下……发消息出去,就在古董店吧!” 林助理明白了他的想法,惊讶地说:“金总,古董店里咱们差不多已经成功了,而且钥匙是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么一来……” 金泽臣从沙发上站起,踱步,“成功?钥匙到底有什么做用我们根本没弄清楚,秀小青做了充分的防范,用基因设定了密码,或许只有龙召青能解开那密码,既然如此,倒不如……” 他没有再说下去。 林助理明白了,点了点头。 …… 丁小西端了一大碟早餐走到聂倩倩的身边坐下,问她,“新出的菜肉包,吃吗?” 聂倩倩拿了一个往嘴里塞,“丁小西,你早餐除了包子没其它的吗?食堂米粉也不错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觉得食堂的包子最好吃,哎,在外边这几天,想起包子就流口水。”丁小西说。 聂倩倩哼了一声,鄙视,把剩下的包子塞进了嘴里,拿汤,“小西,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玉佩找了一大堆,一个都不是!对了,城西还有个玉器市场,明儿去看看。” 丁小西警觉看她,“不用你们帮忙,我们自己去!” 这两人这几天用的全是半夜吓人的招数跑到人家玉器店乱翻,昌平路玉器一条街都有狐狸精以及黄鼠狼大仙之类的传言了,有家市里小电视台还专门做了报导,幸好两人蒙了脸,监视没留下什么证据。 聂倩倩挤眼看她,“丁小西,想和老大一起?” 丁小西拿包子,“别胡说。” 聂倩倩向走进食堂的司徒季以及陈仪琳招手,“过来,过来,坐这边。” 自从雁荡山回来之后,司徒季也不回自己的大学了,找了间空宿舍住下,和他们混在了一起。 丁小西表示不理解,问过她为什么不住进龙召青的大房子,司徒季说那地方像和尚庙,而且只住了一个上百岁的和尚,凑牌搭子打升级都找不到人,更何况玩狼人杀了。 司徒季也从丁小西盘子里拿了个包子吃,看了她那碟子一眼,“两个包子,你拿这么大个盘子干什么?” 丁小西说:“哪里止两个?我明明拿了十个!” 她垂头一看,盘子里还剩孤零零一个包子,回头瞪聂倩倩,“吃那么多,撑死你!” 聂倩倩莫名其妙,“我就吃了一个,是你自己吃的吧?” 丁小西挠头,“不对啊,我吃了两个!跌地下了?”她一垂头,探头向地面查看,地面光滑得很,早上食堂阿姨拖地留下的水渍还清晰可见,哪有什么包子? “我记错了?”她喃喃自语,刚想伸直身子,忽然光影一闪,似乎有东西急速晃过,吓得她条件反射猛一抬头,砰地一声,就撞到了桌子底。 几人吓了一跳,看丁小西揉着额头坐直,聂倩倩边塞包子边问:“丁小西,见鬼了?” “哎,见着见着就会习惯的,跟着龙老大以后你连鬼都不怕!”司徒季不以为然。 第六十一章生死 聂倩倩一眼看见龙召青和富察从丁小西身后走来,马上调转口风,语气温柔,一脸感同身受,“小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撞到自己的头,痛不痛,来,我给你吹吹……” 丁小西看她,这只东西什么时候感情变得这么丰富?知道关心人了? 陈仪琳没看到,嘲笑,“聂倩倩,你那根筋缺了?演生死重逢大戏?丁小西拯救地球后满身是伤回来?不就撞个头,至于么?” 聂倩倩蹙眉,一脸担忧,“你别看撞头是件小事,它其实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有的人撞了头不以为意,结果几个月后脑子里长瘤子了,有的人撞头后粗心大意,几天后成了植物人了……丁小西同学的任何小事,我们都不能把它看成小事……” 陈仪琳嘴里咬的勺子咣当一下跌下,“你,你个娇柔作做的妖精,你别恶心我……”她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忽然间明白了,脸色担忧而诚恳,“小西,聂倩倩说得也没错的,我看咱们还是带你去看看医生,正好,我打工的工资发了,你别在乎钱,我有的是钱,钱算什么东西!有什么病得治!咱们防犯于未然,一定得把你照顾好!” 丁小西吃进嘴里的包子都差点吐了,挥手,“滚!坐远点!” 身边有人影忽然而至,坐到了她身边的椅子上,她回头,看见龙召青那张脸,“咦,你怎么来了?” 他皱眉看她额角,“怎么这么不小心?撞到头了?” 丁小西揉额头,“没事!” “你在桌子底找什么?”龙召青把碟子里最后一个包子拿在手里,撕了一小块下来,伸手喂给她。 聂倩倩和陈仪琳低头,丁小西不好意思,偏过头去,“我自己来。” 龙召青侧头看她,把包子放下,“哦,确实没人喂包子的,既没有美感也没情调,小西,今晚咱们吃西餐好吗?“ 聂倩倩和陈仪琳互挤眼,又来了。 老大开始看欧美剧了。 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你不怕被老大剥皮? 有丁小西在,老大会保持风度的! 两人同时垂头。 丁小西随便答应,“好啊,好久没吃西餐了。” 她老感觉腿上有什么东西挠,可一摸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她只好把左手放在大腿挠痒,只觉得大腿似乎越来越痒了,而且有往上延伸的机会,她窘得不行,只好两只手都放了下去,按往那发痒的地方,却不敢使劲儿挠,奇怪得很,她两只手一往下垂,痒的地方就减轻了一些。 她试着一只手摆上桌面,大腿又钻心的痒。 这是什么情况? 她左想右想想不通,没得什么怪病吧? “富察,订个包厢!”龙召青扭转头吩咐。 咦,他离自己远了,好象就不怎么痒了?丁小西试着悄悄移开些,果然,那股麻痒消失了。 这家伙身上别染了什么病菌吧?丁小西警觉望他,屁股离他远些。 他离富察那么近也没见富察有什么异样? 丁小西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只是自己被蚊子咬了? 她伸出手,悄悄往他那边移,还没移到,一股麻痒忽然间从手指尖传了来,指尖之处,似乎还有道细弱的蓝光? 他身上带静电? 可静电也不会让人感觉痒啊?外星人身上的静电都与别不同? 丁小西把屁股再移开一些,看着他,对,一定是他在外面又不知惹了哪个怪物,惹了一身不知道什么东西回来! 回来有没有冲凉消毒? 龙召青一回头,丁小西不见了,再一看,她坐到了桌子那一头,怔了,“小西,你吃完了?” 丁小西说:“吃完了,先回宿舍,睡着午觉,对了倩倩,一起回云?”见他似乎想走过来,忙再离远几步。 龙召青意外,“小西,你怎么了?” 丁小西说:“你今天洗澡了吗?” 龙召青举起袖子就闻,“怎么,有味儿?”他赶紧站得离她远点,“那我回去洗个澡再来找你?” 富察头痛了,这两人怎么回事,昨天还让他看到了曙光,今天又让人看得头昏,老大,你怎么就从一名酷冷高全的男子汉速迅退化成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她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也不替自己争辩一下? 老大,地球的女性思想变幻莫测,你太听话了她会嫌你没性格的,太老实了会嫌你没出息的! 他决定提醒老大一句,说:“老大今天早上还洗澡了,是吧,老大?” 龙召青说:“没事,我跑了一路,是有点味儿。” 此老外一滩乱泥,富察觉得再怎么扶也扶不上墙,放弃,“那,您去吧……慢走……” 他应了声,往门外走。 丁小西有点过意不去,“吃个包子再走啊?” “不用,我不饿!”龙召青回头朝她笑。 富察怒,“什么包子,包子都吃完了!”狠狠地准备把剩下的包子吞进肚子,一瞧,手上空空如也,咦,不对啊,我还有半边包子呢?这东西会消失? 他站起身来,准备再去买两个,食堂打饭窗口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大声问:“刚才还有几十个,怎么就全没了?” 几个食堂阿姨似乎在找什么? 几人忙走了过去,一位大妈挥着打饭勺子说:“我发誓,我真的看见了,那包子就这么少的,一眨眼少一个,一眨眼少一个!” “刘妈,你昨天没吃饭吧,一口一个全吃了?”一位中年妇女笑。 “就是,包子也不值几个钱,你想吃,随便拿!”一年青小伙把铁盘子敲得当当做响。 “你个鬼脑壳,我要那几个包子干什么!你才偷吃!你们全家都偷吃!”大妈挥着勺子就去敲那年青人。 年青人抱头鼠窜,“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几人面面相觑,富察摊手,“包子没了,老大也走了,算了,我也回宿舍!” 几人散了,丁小西老觉身上痒,有虫子,心说还是回去洗个澡再说,回到宿舍,她拿了衣服准备去洗澡,聂倩倩和陈仪琳是宿舍的长驻人口,两人也没地方可去,正开着电脑联机玩游戏,杀得屏幕一片血肉模糊,简直没法看,丁小西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左右看了看,“咦,之夏呢?她回家了?” 聂倩倩边龇牙裂嘴操作鼠标,边回答:“她啊,是回家了。” “咦,她家装修好了?”丁小西问。 “回另外一个家吧?”陈仪琳笑嘻嘻地答,随手杀了一个怪。 “另外一个家?”丁小西莫名其妙,“我都不知道她有另外一个家,你们怎么知道的?” 陈仪琳回头看她,“人家的小秘密怎么会告诉你?” “打,快打!你要死了,走后位!”聂倩倩尖叫。 陈仪琳赶紧回头操作。 丁小西不得要领,只好拿了衣服往冲凉房走,走到门口,又觉得膝盖处痒,心说肯定有蚊子,一巴掌拍了下去,啪叽一声…… 她举起手掌看,掌心什么都没有,今儿个拍个蚊子声音怎么都那么奇怪?她似乎听到了叽的声音?像踩到了什么橡胶玩具? 她看脚下,脚下什么都没有。 她摇了摇头,听错了吧? 因时间还早,冲凉房一个人都没有,她随便找了个单间走进去,打开水笼头试了试水温, 然后除下了外套。 “咕咕,包子……” 是个小男孩的声音! 她一惊,往窗口看了去,前段时间就有学校隔壁住着的调皮野孩子跑到这边来偷窥! 可窗口空无一人。 “包子……” “谁,是谁?”丁小西大声叫。 “包子为什么长在身上?包子原来是长在身上的?”小男孩的声音充满了困惑。 丁小西猛一回头,就看见了水笼头上站着的那东西,她很难形容这东西的形状,象透明的帽子样的玻璃装满了冰蓝色的液体,像冰蓝果冻,发着微光,帽子上却偏偏有两颗极大的眼睛,眼睫毛卷着,仿佛某个卡通片里的人物跑了出来。 “你,你是谁?”丁小西忍着想要摸一把的愿望,告诉自己可别被他的外表给欺骗了。 她都已经被龙召青的外表欺骗了一回了! “我是吃吃。”他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珠子凝注一点不动。 丁小西赶紧穿上外套,护住自己的胸口,“看什么看,没见过?” 帽子两边忽然伸出冰蓝色的触手,似乎想探向她胸前某处,“你的包子能吃么?” 丁小西瞪了它半晌,尖叫,“流氓,耍流氓了!快来人啊!” 触手一缩,叼进了嘴里,帽子偏着看她,“丁小西同学,什么是耍流氓?”似乎很好心的样子提醒,“这里我隔音了,外边的人听不到,你叫也白叫!” 丁小西倏地停住,“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告诉你了,我叫吃吃!最喜欢吃包子,和你一样!”它坐在水龙头上,两条透明小蓝棍子样的腿晃啊晃的,“我们有共同语言,我估计我们以后会相处愉快的。” “什么?”丁小西声线拔尖。 “哦,以后,我是你的监护人,要看着你,免得你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所以,以后我们同吃同住同睡,是不是很荣幸呢?”帽子歪头看她。 “你,你……你到底从哪儿来的?那,叫什么吃吃是吧!”丁小西吸气吸气再吸气,不能被气死,前边遇见那么多怪物都没被气死,绝不能被这小东西气死了,“我犯了什么错? “你,道德败坏,水性杨花, 见异思迁,勾三搭四,风流成性,妖艳,淫荡,狠毒,小三……” 以下省略五百字的描述。 丁小西看着它一张一合的嘴,隔了半晌才问:“你把整个描写某类女人的成语词典全背下来了?” 第六十二章吃吃 “叽咕,不是不是,是那些资料里骂人的话,你问问题,我回答问题要详细具体,别插话,我还没说完……” 以下再继续五百字。 它长吁一口气,拿触手摸了一下额头,“哎,真累,嘴都说麻了,地球人的语言真复杂,搞这么多词语形容一个人……可队长说了,我要融入地球文化,不能偷懒……” 丁小西由一脸惨绿终于变回正常:重想起了那句话,外星人的脑回路不可以常理推断,一根筋是常态,计较太多除了把自己气死之外没有别的用处,“吃吃,你叫吃吃吧?吃东西的吃?” “对!”它点头。 “你还没告诉我从哪儿来的呢!”丁小西问。 “你记性真差,前两天我们才见过面,你就把我给忘了?”吃吃两大眼睛珠子在透明冰蓝玻璃里滚来滚去,“看我的眼睛,我的颜色,记起什么来没有?” “见过面?”丁小西瞪着它,想了又想,似乎有什么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她拍手,“你是昨天我路过那水晶店那块蓝水晶成精了?” 吃吃瞪着她,“地球人,你真蠢!还记得那棺材吗?我的学名叫银丝水母,来自你不知道的那个星球的深蓝之海,品种也属于你不知道的类型,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我高级着呢,在我们那儿我也是珍稀品种,你这种满大街随便都能拧一把出来的傻人类是没法比的……所以,小西同学,有我这样珍稀的品种跟着你,你应该荣幸之至……” 丁小西呆呆地问:“好,荣幸之至,珍稀品种……但是,你跟着我干什么啊?” “说你蠢,你还不承认!我前边不是说了吗,当你的监护人,以免你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能具体点你想干什么吗?”丁小西尽量忍住不把它拍扁的冲动。 “龙青云,队长的儿子,你不能碰他,我的任务,就是阻止你碰他……” 丁小西张着嘴半天才问:“他身上有细菌还是怎么的?” “不是他不能碰你,是你不能碰他!”吃吃说。 “请问珍稀品种吃吃,这两者有区别吗?”丁小西心底里已经拿起一百块板砖把它拍得趴地上成一张薄皮了。 它仰头四十五度角想了半天,“确实,实在,好像,没什么区别哦?”它回头,两大眼珠子对在一起,“我不管,总之你们两的皮肤不能接触,一接触我就电你!” 丁小西终于知道刚才的麻痒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木着脸问:“为什么你不电龙召青?” 吃吃眨巴眼睛,两长睫毛跟扇子般的忽闪,严肃认真,“我电他,他真的会像拍橡皮泥一样把我拍扁,而你,只能在心底默默地想着把我拍扁,所以,我只能电你!” 丁小西摇晃了两下,“你,你还真学到了地球人的思想精髓……” 吃吃拍手,“真的啊,真的吗?我会让队长骄傲的,看,我的学习能力多强!”他歪头看她,身上发出了冰蓝光芒,在她脸上扫了一圈下来,“哦?你在生气,愤怒?这是正常情绪,隔一会儿就没事了,奇怪得很,很多人看到我都愤怒,队长也是,特别是我和她说了两句话后……放心,只要你们两人皮肤不接触,咱们两人可以做好朋友的,地球人有句话怎么说的?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我就是你的比邻……再有,我很好养活的,每餐十个包子就行!” 它嗝了一声,丁小西很明显地闻到了猪肉白菜味儿,终于也明白刚才那包子为什么少得那么快了,“厨房也是你?” “对,咱们家的包子我吃了五个,去厨房拿了十多个,可我只吃了十个就吃不下了,剩下的只好打包……”它触手伸长,伸到隔壁某个包厢的衣架子上,提了包东西过来。 透明的塑料袋里,装了一满袋子的包子。 丁小西再次喃喃感慨:“咱们家?我买的包子你自己当咱们家的了?还有,你连打包都学会了?” “哼,我是珍稀物种,哪像你们地球人,学习能力那么差!我不光学会了打包,打饭,打架,还学会了打屁股,打妖精,打怪兽,打机……” 丁小西摆手,有气无力,“不用说那么具体!” 它似乎有点犯饭昏,拿手揉眼睛,”包子真不好消化,我要睡一会儿,咦,你怎么不冲凉……”它坚持地勉力地好奇地盯着她身上某处,“不行,等我弄清楚了再睡,队长说了,要努力学习,融入环境,不能不懂装懂!” 丁小西倏地护胸,声音颤了,“弄懂什么,你想弄懂什么!你到底想弄懂什么?” 它鄙视,“你记性怎么这么不好,我一开始不是告诉你了吗?包子,你身上为什么长了包子!这包子能不能吃?你是不是饿了就吃自己身上的包子?你这个人类变异有了某种植物的功能?能自己长出果子来?一次长几个?有没有剩余的?我能不能吃?” 说完,吧嗒嘴。 丁小西摇晃了两下,想昏,“这,这,这不是包子!” “那是什么?”它坚持,“我不相信!你给我看,看了我就相信了!队长说了,地球人可爱骗人了!” 丁小西伸手,拿起肥皂盒往它身上丢,“流氓,色狼!” 它蹭地一下弹高,弹得太高了,撞屋顶上,又弹了下来,目标极准,直落到了她的胸口…… 丁小西只觉得前背心被拉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它坐回到水笼头上,语气失望,“哎,原来真不是包子……你说你长这两块东西有什么用?不能当蓄备粮食,多余,果然,地球人老长些多余的东西,累赘!”它似乎才想了起来,“对哦,好像队长身上也有两包子?哎,她坐着的,我没注意,原来女人身上都长包子的?不光地球人有?不好意思啊,我才长成生命体,很多东西都不懂……你应该荣幸,一般人我还不看呢!你的包子长得不错!挺大的!” 眼睛眨啊眨的,软趴趴地扶在铁笼头上,似乎真的想睡了。 丁小西哪还有心情洗澡,拿起衣服就往门口冲。 跑到冲凉房外,看见外边明亮的太阳才嘘了口气,“敢跟上来,老娘拍死你!” “小西同学,别在意,搁哪儿我都能睡,我不占地方的!” 裤袋子冒出些冰蓝之光来,慢慢地熄灭了。 丁小西敢紧掏口袋,掏出一个类似于小孩玩的玩具一样,曾蓝色果冻状物,还好不发光了,这物在她掌心打了个滚,小小的手交叠趴下睡了。 丁小西一挥手,那物曾抛物状飞了出去。 她拍拍手再走,有声音又响起……这次从胸口传来,“真舒服啊,原来睡在包子上也挺舒服的……” 丁小西血液倏地上涌,“你,出来!” “还丢不丢?” 丁小西呆呆站了良久,思前想后,从三国之战想到宇宙大战,无可奈何,气息衰弱,“我不丢了还不行吗?以后只准呆我裤兜里!” “早这样不就行了,地球人啊,总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矫情!” 丁小西只觉皮肤之上仿佛有微风拂过……恩,从胸口沿腰拂到了裤兜边,裤兜沉了沉。 “地球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学的资料有延时迟缓,一时间我消化不了,没弄明白你叫的那两声‘流氓,色狼’到底什么意思……你放心,我不是男的,只是声音像男的,我是个母株,棺材里那么多小株都是我生的,所以,你别担心我吃你豆腐了……” 一时间丁小西还觉得它挺善解人意的,但还是心理上无法过那道坎儿,“那你能的调整成女声么?” “我呸,地球人,别得寸进尺,你以为我是机器人?那种低等物种,没性格,没特点,大众化,机械化!我是珍稀物种,什么叫珍稀物种你知道么?就是保留了最古老的珍贵基因!说改就能改那叫什么珍稀!” 丁小西垂头看裤袋半晌,再抬头,望太阳长叹,“你老能别那么唠叨吗?” 他略不好意思,“刚学会地球语言,还处于新鲜兴奋期不能自已,以后就会好了!” 丁小西原来是个对生活还有些要求的人,到了现如今这种情况,她对生活已经没什么要求了,只要能过一天日子撞一天钟,别再出什么稀有品种就行了,有气无力地说:“不和龙召青皮肤接触你就不会电我吧?还有,你一天只吃十个包子吧?” “对,也不对!” “什么?”丁小西尖叫,“你还有什么要求?” “前边那个对,后边那个不对,不是一天只吃十个包子,是一餐,以地球的蛋白质有机物所含有的能量来计算,我每天要吃十餐,不好,我又饿了,哎,忘了拿打包的包子了,我吃完了再来找你……” 裤袋子一空。 丁小西抬头望夕阳西下,在心底计算,一天十餐,一餐十个包子,如此下来,一个月多少包子,一年又有多少包子,渐渐地,太阳变成了一个大包子…… 裤袋子似乎更沉了一些,丁小西心说以后还得买根好点的皮带,束住腰,以免袋子里东西过于沉重而发生扣子绷开裤子下滑的惨剧。 裤子也要换好一点的布料,以免裤袋子穿洞,发生某物沿腿滑下从裤腿里冒出来的不可思议之事。 这又是一笔钱。 她的卡上还剩多少钱来着? 要不要多打一份工? 垂头丧气回到宿舍,聂倩倩和陈仪琳激战激烈,完全没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屏幕上依旧杀得一屏幕的血,僵尸僵直着身子步入黑暗…… 丁小西站在她们身后半天,两人怔是没一个转过头来的,她叹气,转身,感觉孤独,拉开被子睡觉。 裤袋子的吃吃爬了出来,趴在她枕头上,双手交叠睡,朦胧说:“丁小西,你也别太绝望,对生活也别太悲观,你有事,比如说考试不及格之类的,我也可以帮帮你的,你不告诉她们是对的,因为告诉了也没用,龙召青会的我也会,比如说消除这些低等动物的记忆等等,除了身材小巧一点,和龙召青相比,我厉害多了,从此之后,我可以代替他照顾你……” 丁小西只当没听见。 …… 宁之夏走进地铁站,看着地铁里来来去去的人,她只感觉到绝望,地铁一辆辆地驶过,或有情侣脸上带着笑意相依偎走过,又或是父子手牵着手走过,还有三三两两学生模样的人边笑边走,而这一切,都和她没什么关系,他们脸上的幸福和她没关系,他们的欢乐也和她没有关系,仿佛她走永远也走不出那灰暗的怪圈,希望之后又是失望。 她应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她不想出卖丁小西,不想负了她唯一的朋友,可她能怎么办? “之夏,宁之夏……” 她抬起头,丁小西在地铁栏杆那边向她挥手,她答应了一声。 丁小西拿出地铁票投了进去,走过来问:“之夏,你来了多久了?昨晚上去了哪里?也不见你回宿舍的?” 她含糊应道:“去了一个高中同学那里,她那儿有住的……” 丁小西哦了一声,“之夏,你在哪儿看到的那玉佩?” “前边的古董店,走吧……”宁之夏低声说。 “等一会儿……”丁小西忽然向她身后招手,“你们快点!” 宁之夏往后一望,怔了怔,“他们都来了?” 不远处,龙召青司徒季等几人走了过来。 丁小西神情有些古怪,“之夏,你又要引我去哪里?我就这么好骗么?” 宁之夏慢慢地蹲了下去,双手抱住头,无声地哭泣,“小西,我有什么办法?那块玉佩真的在那里,他说了,那块玉佩会给你,但要告诉你一些事,你知道了,就明白了……” “他是谁?”丁小西愕然看着她。 她却忽然间浑身一震,捧着头往后倒了去。 说话之间,龙召青几人已经走得近了,丁小西发愁地看着斜坐在地上的宁之夏,摊手,“现在怎么办?” 龙召青走至她身边查看,皱眉,“好像受到了某种精神类电波的遥控,以至于昏迷不醒,看来她身上也被人动了手脚了。” 他一回头,丁小西隔了他两个人,垫高了脚尖往这边望,“那现在我们还去那古董店么?” 龙召青怔住了,“小西,你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聂倩倩和陈仪琳自动两边闪开,闪出一条好大的通道。 丁小西往富察身后走,耸鼻子,“龙召青,我觉得你身上还是有股味儿,我一闻到就想打喷嚏,我这两天鼻过敏……你还是离我远点!” 第六十三章愕然 富察愕然,看看缩在身后的她,又看了看龙召青,怕老大受伤,敢紧预防,“丁小西,真的哦,你去年也花粉过敏,闻不得香味……” 聂倩倩怔怔地问:“去年?富察,你去年不是在美国吗?” 陈仪琳拉了她一把,她赶紧闭嘴。 龙召青拉袖子闻自己身上,“我今天撒了古龙香水,怎么,不好闻吗?” 丁小西打了个喷嚏说:“你最好换一种。” 龙召青响亮地答:“好咧!” 几人皆垂头,还好这外星人好打发,不懂得什么叫自尊受损。 富察也看到了希望:原来这些能力超强者并不是个个儿感情受伤后都会报复社会的?老大这种好了伤疤忘了痛……或者是根本不知道什么有人在揭他伤疤的性格或许压根不会感情受伤后憋着报复社会毁灭地球? 丁小西觉得裤袋子往下坠了一下,赶紧捂住。 司徒季正站在她身后,疑惑地看她,问:“小西,袋子里装了什么?鼓鼓壤壤的?” “没什么,一盒粉,刚买的。”丁小西说。 “哦?”她没再问下去。 几人走出了地铁,宁之夏说的那古董店就在地铁口的胡同里,不用问人,丁小西就看到了好大一个招牌,就三个大字,“古董店”。 简单直白得很。 陈仪琳拿手机出来拍照,然后百度,吃惊地说:“原来这家古董店最近也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谣言。” 几人赶紧拿手机出来百度,古董店三个字居然占到了搜索榜前二十,说是有店员前一天晚上把一尊观音玉佛像放进玻璃展柜,第二天,那观音玉像就跑到柜台上去了,还有视频为证,那观音像在晚上十二点的时候真的凌空飞起,平移到了木制柜台上。 网友什么样的评论都有,有的说这是店家为了抄作用p图的手段搞出来的,有的说用了高科技的手段,类似于透明丝线之类的,更有各种离奇古怪的传说,说观音像有灵气复活了,又有人说是不是黄大仙之类的动物成了精弄出来的?因为和那幅观音雕像摆在一起的就是一个黄鼠狼的雕像,还有人猜测了吸血鬼,僵尸,外星人。 丁小西看完,忽然觉得耳廊一麻,一抬头,龙召青的脸就在面前,或许是气息喷在了她耳朵上……丁小西赶紧后退几步,躲到墙边怒斥,“吃吃,皮肤有接触吗?你眼睛有毛病吧!” “不好意思,误判,从我这个角度看上去,他的嘴就在你耳朵上了,依照发展路线,他的嘴也很有可能将来就在你耳朵上,这一电是警告,也是提醒!”吃吃的声音嘟嘟哝哝地说,边说边嚼着什么。 丁小西气极,“你还有点稀有品种的精准性吗?我看你就是个山赛货!你就不能有仪器检查到底有没有接触?” 裤袋子沉了沉,它好像在里面打了个滚,“稀有品种之所以稀有,就是因为它的缺陷美,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你自己自觉一点,和他相隔一米之远,就什么事也没有,因为根据我目测,他手臂的长度以及腿的长度,在这个距离,他是没办法冷不防接触到你的!” 丁小西:“……” 陈仪琳见丁小西在墙边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走过去问:“小西,今早上吃多了?包子不能消化?” 丁小西赶紧揉肚子,“确实有点。” “不是我说你,你再这么吃下去,迟早吃出个大胃王来,昨天你才吃三个,今天……我算算啊……”她扳起指头数,“至少有五个以上,不对,我似乎听到你买了十多个包子?” 丁小西说:“你们还吃了的!” 幸亏她不知道等他们离开后自己又转头买了三十个!也就只能管裤袋子里的这货三餐! 丁小西想想就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陈仪琳也糊涂了,收回手指,“好了,以后别吃那么多。” 丁小西点头,见龙召青又有走过来的趋势,忙打了好大一个喷嚏,他果然停住了脚,举袖子闻。 还好这老外好骗,丁小西庆幸。 “这古董店确实有点奇怪,宁之夏又说这玉佩出现在这里,我们要小心点。” 丁小西目测着和龙召青的距离走到富察身边请教,“富察,你说这观音像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去了才知道!”富察没看她。 丁小西一怔,“富察,我得罪你了?” “哼!” 富察看了丁小西一眼,越来越觉得她矫情到死,替自己老大委屈,以前看起来还好好儿的啊,有女汉子般的直爽,性格也好,怎么从雁荡山回来之后,就越来越像杯盛世绿茶了?婊到死!人家对她好吧,她还越来越矫情! 不行,女人心,海底针,这丁小西原来看着还好,以后可不知道会不会好! 咱老大以前清醒,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清醒,这么发展下去,发展成妻管严的几率非常之大! 他脑子里出现了一对儿男女站在火光冲天建筑物全毁的浓烟之中冲着毁灭的地球仰天长笑……而他自己,拄着拐杖冲他们喊保卫地球! 老大没心没肺,不代表丁小西没有感情受伤的时候! 这相同的结局不由让他又冒出一脑门的冷汗。 哼了一声还不够,冷淡朝丁小西说:“丁小西,你身上还其它什么味儿没有?” “没有!” “没有就好!”富察看都不看她,往前走。 丁小西觉得他眼神儿不对,又想不出到底为什么,挠头走到聂倩倩身边,聂倩倩看了一眼她的裤兜,倒没说什么,拉了她一把,指着古董店说:“小西,你瞧这古董店,有什么不同!” 夕阳西下,小篆体的三个字在斜阳之中更显出几分古旧,丁小西想了想说:“字体比其它的老?” 聂倩倩没有回答,只看着那三个大字半晌,喃喃地说:“这地方让人感觉怪怪的。” 丁小西一把扯过陈仪琳,“你有什么预感没有?” 陈仪琳在地铁口买了个棉花糖往嘴里塞,塞了满嘴,一嘴的白毛,“没有,怎么了?” 丁小西还不放心,“有没有看到人头人脸啊什么的?” 陈仪琳笑纱嘻嘻摇头,满嘴白毛到处飞,“放心吧,小西,这里肯定没有人死!”回头看自己的棉花糖,怔了,“少得这么快?我才吃了一口啊!” 丁小西可看得清楚,一道蓝光过后,她那棉花糖忽然缺了好大一块,她心知这情况跟自己裤子袋里的这货有关,眨着眼说:“糖熔了,塌了吧?” 陈仪琳举着棉花糖往前走,死盯着它研究。 裤子袋动了一下,“啊,这东西也好吃,但是,还是没有包子好吃。” 丁小西懒得理它。 “丁小西,看在你是我的米饭班主的份上,提醒你一句,这古董店另有乾坤,你小心点啊!” 丁小西小声嘀咕,“你从哪学来‘乾坤’这词?” 吃吃得意,“那当然了,我是什么人?珍稀物种……丁小西,别扯开话题,我说的你懂不?” “不懂!你直接说,这店里是不是又有什么变异物种?”丁小西问。 “不同的……”吃吃语气迟疑起来,“不同的……那些明显的异类比如说聂倩倩和陈仪琳之类的东西,她们身上那股味道隔老远我就能闻到,可这古董店不同,像有,又像没有,似是而非,虚伪类真,处于有和没有之间……” 丁小西怒了,“你这是从哪里抄来一大段话,还让不让人懂?” 吃吃奇,“丁小西,你还是地球人么?这不是你们地球最古老的语言?最出名的庄子说的?” 丁小西无可奈何,语重心长,“吃吃,我建议你学地球语言还是从咱们最基本的人类对话开始,别照抄书本上的!” 吃吃沉默半晌,似乎在想她的话,隔了十几次秒暴怒,“你们地球人怎么这么麻烦!书本上写的和嘴里讲的不一样!口是心非,阳奉阴为,阴阳怪气,古里古怪……” 丁小西只好闭嘴,看龙召青等已经走进那古董店了,忙跟了上去。 店里倒没什么出奇,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布满铜锈的瓶子,一些伟人的瓷像,一些缕空雕花的窗棂,门板,还有些过塑了的粮票,民国时的钱币等等,网上说的那观音像就摆在一长排的花瓶中间,玻璃柜子里。 店里只有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店员坐在柜台后边喝茶,见有人进来,还怔了一下才站起来,爱理不理地问:“几位想找点什么?” “听说你们这里有个观音像会移动?”富察问。 那店员又坐下了,拿了茶杯喝茶,“又是看了网上那些评论来猎奇的吧?没有!没有!” 这次富察一张富态的圆脸也没用了。 龙召青上前敲桌子,“观音怎么卖?” 店员喝茶,“不卖!” “十万!”龙召青再敲。 “说了不卖了!”店员不耐烦。 加了几轮价之后,店员的眉毛都竖了起来,手伸到了扫把上! 聂倩倩和陈仪琳这两货当然是袖子都撸了好几回了,时刻准备着干上一场。 这为人处事!哎! 这两货怎么也学得像龙召青一样了? 和这群人出来以后是不是要穿防弹衣? 丁小西看清那店员额角跳动的青筋,赶紧上前,“大叔,听说你这里也卖玉佩?您瞧,我们有个同事结婚,她喜欢玉器,我们几个打算凑钱给她买一个,您这里有合适的吗?” 店员翻白眼,“买玉佩要观音干什么?有钱了不起吗?知道这店是谁开的吗?论有钱谁有我家老板的钱多!哼!” 龙召青也哼了一声,丁小西看了他一眼,他摸了摸鼻子,咧开嘴朝她笑。 丁小西转过头去,好声好气,“店家,听说您这里有一块汉代玉佩?” 店员眼睛摆正,直视于她,“没错,还真有。” 几人对望了一眼。 丁小西想了想问:“能给我们看看吗?” 店员看了看她,从柜台下拿出手机来,拨了几拨,对着相片看,又看她,“你是丁小西吧?” 丁小西一怔,“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但我们老板认识您,您来了,要什么都给您备着。”那店员说。 几人皆是一怔,富察首先问:“你们老板姓金?” 店员摇头,看着丁小西,嘴角下撇,拿眼角扫她,又扫龙召青。 丁小西瞬间明白了,迟疑问:“你们老板不是姓林吧……?” 店员拿手机看,“现在这社会啊,我是弄不懂了你们小年青了……总之,老板吩咐了,你想要什么东西都成。” 丁小西心里恼火得很,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之事,她哪能反击,只好憋着气拿了那张纸出来,指着图案问:“这玉佩,你见过吗?” 店员闪了她一眼,从柜子底下一摸,摸出个盒子来,吹了吹盒子上那一层浮灰,打开,指着发黄的薄绢上那紫色的玉佩,“是这东西吧?” 果然是一模一样的玉佩。 第六十四章阴谋 几人同时怔了,这么容易就被找到了? 富察阴谋论在脑子里盘旋,见龙召青伸手去拿那玉佩,拦住了他,“慢着!” 丁小西也被他弄得紧张起来,死盯着龙召青的手。 龙召青哪会听他的,一伸手,那玉佩就到了他手里,还好,什么事也没发生,玉佩还是玉佩,没冒烟也没爆炸。 两人同时抹额头冷汗,相对苦笑。 店员鄙视,拿块抹布擦柜台,“不是我说你,小姑娘,分手了也还是朋友,别把你前男友当敌人!” 丁小西尴尬得很。 龙召青瞪他,“当敌人怎么了?你有意见?” 屋里忽刮起阵寒风,门帘飘飞,满屋子的人都觉得凉嗖嗖的。 那店员忙后退一步,“没,没意见,我哪敢有什么意见?您放心,这玉佩什么问题都没有!不过我可告诉你,这东西虽然有些年头了,但价值可不高,石英结晶体,不值钱!” 富察摆弄学识,“水晶?紫水晶?” “真是水晶还好,但它结晶又不够完美,又不是玛瑙,也不是蛋白石,如果不是这东西确实有些年头了,我还真以为它是人造的!”店员说。 几人各自心理明白,丁小西吁了一口气,看来是这东西了? 富察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问:“这东西您从哪儿收的?” 店员一愕,“我怎么知道,我来这里才三个月,我来的时候,它就摆在柜子里。” 龙召青把那玉佩上下抛了抛,点了点头,“就是它。” “可这东西要怎么用?”丁小西伸手想从龙召青手里接过那玉佩瞧瞧,才伸胳膊,手腕至手臂一阵酥麻,她咬着牙根收回了手。 龙召青看了看她,把玉佩往她面前比,“咦,穿个绳子挂在脖子上当项链不错呢!” 丁小西连连后退,摆手,“不用,不用,我戴不好看,也不方便。” 她伸手进裤袋,捏住那果冻,使劲。 耳边忽然传来了咯吱咯吱声,紧接着一阵娇喘,“哎呦,好舒服啊,难怪地球人喜欢按摩这种活动,使劲,再使劲,我觉得你不够力度!没吃饭吧?” 丁小西头皮都竖起来了,只好松手。 “哎,不开玩笑了,有件正经事告诉你。”吃吃说。 丁小西心说它还有正经事? “你们当中,有个间谍!”吃吃说。 丁小西心头一紧,看了围在一起观看那玉佩的几人一眼,赶紧找了个角落问:“是宁之夏吗?她没跟来啊,我们知道她有问题,将她放在酒店里了。” “不,不是她!当然,她也算得上一个,她胸腔有个次声波发声器,心脏跳动,自动发出次声波,只要她没死,就能定位……哎,从你血液流动速度和心跳程度来看,你压根没懂,好吧,用你能明白的话简单介绍吧……我怎么遇到了这么蠢的一个被监护人……她就是一个gps!” 丁小西额角青筋乱跳,咬牙问:“另外一个呢?” “地球上的蠢人还是教得会的:从你的血液流速和心跳程度来看,这么解释你懂了?好吧,我来看看,怎么跟你解释另个一个?哎,原来地球上幼儿园老师是一项非常幸苦的工作……那个姓宁的是个人体gps,只要她活着,心脏还在跳动,就能让人定位,另外一个更厉害了,既使死了,只要她的尸体还在,不,既使尸体不在了,她也能定位,因为她身上有同位素物质!” 这个丁小西懂,咽口水问:“你指的是放射性物质,治疗癌症用的那个?” “和那稍微不同,她身上同位素物质很活跃。”吃吃嘟嘟哝哝说。 丁小西看了一眼柜台,柜台上放糖果的盘子只剩下空盘了,她默默回头,“你是说有人跟踪她身上的放射源来定位?她走到哪儿,就能定位到哪?” “没错,而且她身上这种同位素物质,是地球上不存在的,元素周期表你知道吧?现在地球上发现的元素有一百零三种,那元素不在无素周期表上,所以,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 丁小西心说你不损一下人你会死么? “好,我不知道,就你知道,你厉害!咱们要怎么对付?”丁小西说,“得了,你直接告诉我她是谁!” “告诉了你,你们也对付不了。” “那怎么办?”丁小西问。 “确实难办,咱们走到哪儿,就有人跟到哪,咱们一切行动都被监视着,我估计是基因师,哎,龙召青虽然是我们队长的儿子,我也经不住要批评一下他,他这什么破办事效率!算了,谁叫他是咱们队长的儿子呢?我得帮帮他!把这些跟屁虫给灭了,免得咱们回去的时候路太堵!”声音得意,“跟地球上某处三环交通堵塞差不多!我这比喻你能听懂吧?” “那要怎么做?”丁小西咽口水,虚心求教。 “和聪明人说话不费脑子,和蠢人说话多费口水,你就没听出来我想怎么做?”吃吃说。 丁小西牙根咬得生痛,吸了口气问:“珍稀物种大人,请您多费点口水解释一下。” 吃吃吱吱笑,“你脑子联想功能不好啊,你是怎么学的历史?人家用间谍,咱们可以用反间计啊!我把间谍升级一下,让她发出的同位素信号偏离一公里。” 丁小西怔了:“福射光线还可以偏离?” “升级之后,她自己不能发出同位素信号了,但她生出来的孢子可以,饱子飞出去一公里后裂开,生成同位素物质,同时发出信号,哈哈哈……”吃吃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个不停,“那时几千个信号同发,烦都烦死他!” “可,可你为什么不让孢子离得更远?把那个人引得远些?”丁小西问。 “哎,这世上怎么有这么蠢的人?他走得远了,我们怎么知道他要干什么?” 丁小西忍气反击,“你是找不出让他远离的办法吧?” “哈哈,你总算聪明了一回了,确实如此,那名间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间谍,她只是无意中当了间谍,我们总不能把她灭了吧?所以,升级是最好的办法!”他迟疑了一下,“但升级后她模样有点怪,别害怕!” 他那声‘迟疑’有点鬼崇,丁小西心里突了一下,咽口水,“怎么个怪法?” 心说她什么怪东西没见过,还有比那更怪的? “到时你就知道了!”吃吃语气很兴奋,有点摩拳擦掌的意思,“丁小西,我知道你对我没信心,认为我以前说的全是吹牛,这一次我要让你看看我的真本事!哼,龙召青都是我养育出来的,我会比不过他?” 丁小西忙解释,“珍稀物种,您误会了,我没有瞧不起您老的意思!” “哼!还有件事事先提醒你一下,这古董店和一般地方不同……”他语气似乎犹豫不决,停了半晌才说,“哎,小知不如大知,小年不知大年,无极之外,还是无极,总而言之……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丁小西垂头,咬牙,“你除了知道庄子,还知道什么?” 吃吃叹气,“你们古人庄子写的《逍遥游》其实很好的解释了这整个宇宙,北海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几千里也……其实那是因为人小,所以看那鲲大,比如说我们长成这样,自己看着很正常,但在那些蚂蚁眼里,我们是不是像鲲一样大?” 丁小西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木着脸问,“别扯远了,你老实说,钥匙找到了,现在干什么?” “好吧,还是用你能懂的语言回答你,如果我猜想没错,这古董店有能传送的仪器……虽然我还不知道它在哪里……但如果找到了它,加上我,再加上那把钥匙,这里就和雁荡山的设备一样了……” 丁小西一惊,“你是说这里有一个东西……类似于空间传送门?” “对,关于传送,哎,我也不跟你解释了,和你们有部电影里描述的差不多,其中的科技原理我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总之,这里有人研究出来了一部能传送的仪器,但少了些主要部件,现在加上我,加上这把钥匙,都齐全了,能让我们回到自己的星球!”吃吃说。 丁小西看了一眼这小小的古董店,结巴了,“你说这里有暗室?大规模科研机构?” 这条老街她是知道的,是市里的文物保护单位,有上百年历史了,这种地方,准许他设建暗室? “哎,跟你解释了半天,你还是不懂……”吃吃说。 “你解释了吗?解释了吗?”丁小西气不打一处来,“你除了解释了篇老庄的文章,还解释了什么?” “哎……”吃吃一声长叹。 忽然间,丁小西半条手臂都麻了,一抬头,光线被遮住了,龙召青一只手在她肩膀边,丁小西咬牙切齿骂吃吃,忙打横里一侧,避开了他的手,目测和他的距离超过一米,才问:“找到了什么没有?” 龙召青表情腼腆,收回了手,解释,“小西,我没有想耍流氓的意思……” 满堂都惊,隔了好半晌富察才喃喃地说:“老大,这个,您不用解释的,我们都知道。” 聂倩倩和陈仪琳同时鲜活了过来,“对,对,老大,我们可以作证,你没有想耍,既使心里想甩耍,但依旧保持了绅士风度……” 那店员嘴里含的一口茶顺着半开的嘴流下来了。 丁小西尴尬得说不出话来,手伸进裤袋里,想使劲掐,可一想到这对吃吃类似于按摩,只好把手缩了回来。 “让龙召青把血滴在那钥匙上,基因渗透钥匙,开始起作用!我带你进行一场《逍遥游》!”裤袋子忽然弹动了起来! 丁小西很怕裤带被挣断了,忙使劲儿捂住。 那声音却连续不断,“快点,快点,快点!刚好太阳从窗格子照进来,可以利用一下阳光!” 丁小西往前看,果然有一束阳光从个小洞里射了进来,她伸手到那光线处探了探,莫名其妙,心说这么一小束阳光顶什么用? 还好富察发现了什么,把龙召青叫了去继续看那玉佩。 “丁小西,你别想了,其中的原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我能用这阳光吹动物体,获取暗物质,暗物质你懂吧,你们人类科学家用各种方法发现宇宙质量消失了,其实就是暗物质,只要有极少量的暗物质就行了,它们发生碰撞,能产生巨大的暗能量,生成白洞,而白洞和黑洞相反,它能使得能量向外喷射,从而使得空间折叠,我们就能到达另外一个微世界了!快点!让龙召青把血滴在钥匙上,让钥匙启动!” 丁小西一脸懵圈,表示一点不懂,心底嘀咕,这滴血认主的方式和某些仙侠小说里描写的情景为何这么相似?她迟疑……这位吃货靠不靠谱啊? 吃吃可能看见她没有行动,哀声叹气解释,“哎,跟蠢人说话真是累,怎么解释都不通……那钥匙看起来像个玉佩,其实是用矿物结晶体制成的一个功能庞大的仪器,你们人类纳米机器人没做出来时,我们已经开始做飞米皮米了,这台仪器里有无数的皮米机器人,只要龙召青的血滴上去,仪器启动,收集他的基因,机器人开始工作,把我取得的暗物质收集,用粒子加速器产生巨大的能量,产生白洞,由白洞向外喷射能量,再使空间发生折叠,我们就能到达另外一外微世界。”他哼哼了两声问,“粒子加速器是什么不用我解释了吧?” 丁小西忽然有了种自己成了白痴之感,安慰自己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更何况他们之间隔了一个宇宙! 她忽然看见龙召青向这边望,忙拿出手机假装打电话,往门边走。 “白洞?我只听说过黑洞,有白洞这样东西么?还有,暗物质是什么东西?” “爱因思坦的相对论知道吧?整个世界相对存在,有黑洞就有白洞,黑洞吸收一切能量,白洞向外喷射能量,宇宙一大半是由你们看不见的暗物质组成,地球人把你们检测不到的东西称为暗物质,在我们那儿,已经稀疏平常了,我们利用你们所看不见的能量!而我,简简单单的利用太阳光能就能收集这种物质!”声音得意得很。 丁小西小心翼翼地问:“你说的这些,不是在宇宙天体中才能存在的吗?” 第六十五章宇宙 吃吃冷笑,“宇宙是什么?天体又是什么?在宇宙之中,天体只是个微尘而已!哎,地球科技发展还真只是在原始阶段,这些东西都没发现。”他老气横秋,“你们啊,把搞宫斗,内斗,婆媳小三斗的时间用在科研上,早就发现这些了!” 丁小西实在忍不了他那上帝的口吻,决定反击,“哦,原来你的做用就是收集暗物质?” “哼,你知道暗物质是什么吗?暗物质弥漫于宇宙所有空间,是宇宙大爆炸后失踪的部分,是连接宇宙的一张网,地球上顶尖的技术也不能捕获得到,你们只知道有暗物质,可它是什么样子,怎么个成份一概不知,而我,轻而易举能捕获……”吃吃显然对她的语气颇感受侮,语气激动得很。 丁小西忙崇拜,“啊!原来这东西这么难搞到啊!” 吃吃哼了一声,“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暗物质呈丝线传播,连接各个宇宙空间,就像地球的网络,无处不在,这不是猜测,是真的!” 丁小西脑子里转动着一团黑线,“可我们为什么要到另外一个微世界?”她还是忍不住喃喃问出了口,“微世界又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你还在问为什么?你怎么回事!前面不是说了吗!那里才有我们穿梭回去的一整套传送门!那里才有规模齐全的实验室!才有仪器!” 丁小西按压额头青筋,压低声音怒骂,“你说了吗?说了吗?你什么都没说!你什么时候说了微世界!” “我没说你猜也能猜出来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庄子的写的那鲲么!你有点逻辑推理能力行不?” 丁小西都看见自己脑子里除了一大团黑毛线之外还来了一大堆苍蝇嗡嗡飞,压抑火气问:“好,我不跟你废话,让龙召青滴血到玉佩上就行了吧?” 她看见龙召青似乎又想走过来,忙后退几步,退到了门外去。 她被电怕了。 眼角偶尔一扫,却看见林靖和他那表妹从街那头走了过来,吃了一惊,刚想避开,他们却似乎没看见她,拐了一个弯,往店铺后面绕了去了,丁小西松了一口气,走回屋内,心里惴惴的……她这么几次三番的绕着龙召青走,他心底没有疙瘩?如果是林靖,早对她摆一幅臭脸了。 正想着,就对上了龙召青咧开嘴露出白牙齿的一张脸,还好,此人属二哈,不记仇。 她隔着富察凑上去。 富察扫了她一眼,“丁小西,电话打完了?这么多话说!什么人啊?” 丁小西听他阴阳怪气,莫名其妙,肚子里被吃吃搞出的一团怒火正好找到突破口,“富察,你有病吧,我打电话关你屁……气……事!” 富察哼了一声,转头不理,嘴里边嘟囔,“对你好的,你就矫情……” 丁小西没听清,她也懒得理会了,摸下巴想怎么让龙召青‘滴血认亲’。 正想着,门口光线挡住,司徒季走了进来,扬手招呼,“你们真在这儿,让我好找!” 陈仪琳问:“咦,你不是回你自己学校了吗?回来干嘛?” 司徒季看了那店员一眼,“昨天听说你们要来找东西,查了一下这店,原来是这店大有来历,以前归超越公司所有,一周前才转到了林氏集团名下,你说怪不怪?” 富察回头一看,刚才还坐在柜台后的店员不见了,装玉佩的木盒子倒好端端地在那。 几人忙四周围寻找,店里店外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司徒季说:“有古怪吧,我都说了有古怪了。”她回头问龙召青,“老大,您说呢?” 聂倩倩和陈仪琳倒是淡定得很,倚着柜台说:“怕什么,老大在这儿呢!” 龙召青把玉佩在手里抛着,把富察拨开对丁小西说:“小西,我看这钥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块玉佩,要不我给你穿个孔,当项链?” 丁小西明显感觉裤袋子震了两震,她怕袋底穿洞,忙死按住。 她愕然“秀伯母不是让我们把这钥匙拿回去那棺材那里?说有了这个,你就可以回去了吗?” 他说:“那也可以给你戴着啊,你瞧这形状,这颜色,正好衬你的衣服,就是这金银镶嵌不好,式样太古旧了。” 丁小西一看,那玉佩用金镶玉的技艺镶嵌的,古香古色。 吃吃在尖叫,“别让他穿孔,穿了孔会损坏整个仪器,相当于把仪器的一部分切了!这傻缺,好学不学学地球人追女孩!送首饰他自己不会去买么!他怎么会是队长的儿子!快想办法让他把血滴到玉佩上!” 丁小西忙笑,“不用,不用,我不习惯戴这个,秀伯母不是说了吗,她留下的所有东西都设定了基因密码,只认她的基因和你的,要不咱们试一下,把你的血滴在玉佩上会怎么样……” 话还没说完,富察就跳了起来,“丁小西,你怎么回事?老大的血能随便滴么?你知不知道他的血多珍贵……” 丁小西吓了一跳,他反映这么大干什么?不就是刺破手指头流点血? “我只是建议,只是建议……”丁小西咽口水。 富察指她,“丁小西,我看你就是得寸进尺,以为我们老大好欺负!” 丁小西喃喃,“我怎么了,就是建议刺破点皮滴两滴血在玉佩上试试看,你这么上岗上线干什么?” 另外几人头转来转去看稀奇。 聂倩倩和陈仪琳咬耳朵,“丁小西有古怪,我今天注意到好几次了,她老拿手按裤袋子,裤袋子有东西,是不是藏了块猪蹄?我闻到她袋子里有食物的香味,像是猪蹄,又有丝丝甜味,我还没想出来那是种什么食物!” 陈仪琳摇头,“你说的这个和富察脾气大爆发有什么关系?你这发射性思维也太天马行空了吧?我看丁小西是太不像话了,要不就接受咱们老大,要不就拒绝,她这么拖着算怎么回事?还老绕着咱们老大走,让富察一颗护主之心七上八下的,他当然得没事找事了!虽然我也挺赞同丁小西的,女人么,就得享受一下被追的乐趣,要那么容易被追到,那还有什么意思……?” 聂倩倩怔了怔,“你这两面派!你到底站在哪边?” 陈仪琳笑说:“我当然站在我们老大一边,但也赞同丁小西矫情一下!” 司徒季没她们俩那么不靠谱,摸下巴,“富察这小子,情况不对啊!他这种表情太过激烈了,太像恋爱中的男女那求而不得的模样了!莫非他是想要出柜?暗底里对老鬼倾慕,所以爱在心口难开,对心上人受了委屈不满?虽然他爱的人是异性恋压根没把他放在心上?” 两人心情复杂,“还是您老见识广博,想法奇特,重口味到无与伦比!” 回头一瞧,富察咄咄逼人地把丁小西说得步步后退。 再一转头,龙召青已经把手指放进嘴里咬,指尖滴血,往玉佩上滴了去。 齐摇头,“哎……一腔春水向东流,满腹深情落沟渠。” 血滴没入玉佩,鲜红的颜色却忽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有海绵吸收了所有的液体,玉佩又恢复成了原本的颜色。 忽然之间,有道白光从玉佩里散发出来,似乎围着丁小西绕了一圈又返回到了玉佩里……不,是丁小西的裤袋子。 忽然间,店里刮起一阵狂风,所有的东西都在扭曲变形,方形的椅凳的框架扭曲成麻花一样,桌子像豆腐渣一样地碎裂又合拢,门框地板向中间挤了去,挤成了一团成为一个巨大的球体又铺展开来,丁小西听到了自己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所有的骨骼都在碎裂,周围忽然间没了空气,她看见自己的胸肺忽然鼓成了一个巨大的球形,却又慢慢地收回,却没有一点痛苦,像是看着别人的情形,她抬头,其它几人同样在扭曲变形,忽然成了面条形状,又忽然间鼓胀成了皮球,其中一人,却奇怪之极,整张脸发着绿光,像坟地鬼火,眼珠子却变成了蓝色,透亮如宝石,那个人,正是陈仪琳。 “她,她,她怎么成了这模样?”丁小西尖叫。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同位素改造!她就是间谍!” 丁小西忽然想起了前边的事,明白了过来,陈仪琳是金阿旺改造过的,原来从那时开始,他就已经留了一手。 “她脸上的灵芝?” “趁着能量充足,我干脆给她加上了萤光蕈的基因,咱们一路过去还能照点光。” 裤袋子动了起来,丁小西垂头,蓝色光芒从裤口倾泻了出去,柔软的蓝色软体水流一般铺在了地上,无孔不入,铺满了地面,黑色的眼珠子扁平于地,像画在巨大的画布之上,眼珠子眨了眨,蓝色薄膜从四面升起,包裹起来,形成了一个蔚蓝空间,忽然之间,巨大的白色出现在蔚蓝画面,漩涡飞快地旋转了起来,人影飞速地往那白色旋窝而去,丁小西看着那边,头脑却无比的清醒,她忽然看到后面出现两个人影,也飞快向旋窝而去,吃惊之极,“林靖?” “哎呀,他们怎么能进来?”吃吃大惊。 隔不了一会儿,金泽臣的脸在她眼前一晃而过,他似乎在向她微微地笑,丁小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的天啊,他也来了,他是基因师古布顿!我看过他的资料,他怎么能进来!陷阱,这是陷阱!”吃吃大叫大嚷,忽然间,一道蓝光向金泽臣射了去,他却灵巧避开,直飞向了漩涡。 忽然间,有人从身后飘来,握住了她的手,她一回头,却是龙召青,她忙想把他的手抖开,预期中的刺痛却没有来。 “算了,饶了你们一回吧,反正你们也只能牵手一秒!”吃吃说,“下一秒钟咱们全身就会变成了分子级别了,呵呵呵……” 丁小西脑子翁地一响,忽然间所有的重力仿佛都消失了,意识却还在,前面陈仪琳发着幽光的脸被分成了无数的小格,再细化变成了流沙一般的散粒,紧跟着消失在了白色甬道里,她看向自己,惊讶地发现自己下半身也在变成流沙,极轻松轻,如被风席卷着,往甬道中飞了过去。 她和龙召青相握的双手在虚化变成散粒,她甚至听到了沙粒被风刮着时的沙沙声。 蓝光忽然靠近,裹住了她。 “这是我给你配音!”吃吃呵呵笑,“告诉你哦,在这个过渡空间,你想什么我都能知道,不准爆粗口骂人!” 我靠!丁小西瞪着这道蓝光。 “人的意识就是一道光,这道光却只能依赖脑子这个生化体而存在,再依存脸部手脚传达到外边,成为一个人,但在这个通道里,人的意识和身体被分开了,成为一个单独的个体,所以你现在看我,只是一道蓝光,而你也是一道光,别惊讶!” 第六十六章握手 “龙召青呢?”丁小西问。 “他啊,早走了,说了只准你们握手一秒就是一秒!怎么,还想握个地久天长?”吃吃说。 “我们现在去哪?”丁小西咬牙。 “到了你就知道了!说了你也不懂!”吃吃说,“我明白了,这一定是那古布顿搞出来的,想不到他在地球还弄出了些名堂来……看来这玉佩早到了他手里了!他也明白了用途,但没有基因密码,只能发挥部分功能?” 吃吃嘟囔着。 丁小西忽然发现似乎有无数的资料涌进了她的脑子里,光怪离奇,似一串串数字,又是一幅接着一幅的图画,她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是白洞,什么是暗物质,又似乎看见了一颗蓝色的种子被一个女人放进了那棺材一样的盒子里,紧接着,种子开始发芽长大,渐渐填满整个空间。 “哎呀,不好,不好,你能读我的意识?丁小西,你是什么物种!”吃吃哇哇大叫,笼罩在她身上的蓝光消失了,“丁小西,我不保护你了,你自求多福吧!靠,她能读懂我的意识,一向只有我读别人的意识的,我靠!我靠!靠!” 蓝光倏地一下往前飞了去。 丁小西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好像在被撕裂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长整个身体,痛疼的感觉传了过来,仿佛脑子里有万千大锤锤打,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林靖,金泽臣,你们往哪儿逃!”司徒季在大叫。 乒乒乓乓的响声仿佛就在她的耳边,有人在问:“她不会有事吧?” “不会,不会,您放心……”是个小男孩的声音,带了点儿谗媚。 “吃吃,她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可小心点!”龙召青声音冷淡。 “哪能呢,她只是意识受了点儿骚扰,身体又没受伤,队长的儿子,您放心。” “我接触到她的皮肤,你就电她?”龙召青声音带了丝威胁。 “没有,没有,她糊涂了,乱说的!绝无此事,我对天发誓!” 丁小西听到了好大一声咕咚咽口水的声音,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站在面前,眉毛挺秀,圆圆的眼睛眨巴着,穿一身蓝衣服,正缩着脖子往后退。 而自己,却正被龙召青拥在怀里。 天幕之上,蓝色的星星在闪亮,不远处有几幢稀奇古怪的房子,房子是圆顶的,每幢房顶都有一个红色圆形物,像戴了一个帽子,帽子上还插了根细铁钱,奇异之极,他们正站在一棵参天大树底下,那树却长得极为奇特,一条条的丝状物从树端垂了下来,丝状物的顶端吊着水杯形状的物体。 陈仪琳和聂倩倩两人正碰跳着用手去够那些水杯状的果子。 手挡在了丁小西的眼前,龙召青伸出手在她眼前,似乎想把手放在她的脸边,丁小西条件反射一瞪,他缩了回去挠头,“你醒了?” 丁小西推开他站了起来,条件反射又站离一米开外,“我们到了哪里?” 龙召青眼睛一眯,望向那小男孩。 小男孩缩头脖子走了过来,讪讪答,“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是有人利用钥匙创造的一个微世界……”他咽口水,拿眼角睐了一眼龙召青,吞吞吐吐,“这个,丁小西你可以和队长儿子有所接触的,我不会再阻止了。” 丁小西愕然,“你,你是银丝水母?你怎么变成人了?” 小男孩哈哈了两声,眉毛飞了起来,“非也,非也,似人非人也……” 龙召青眯眼,“好好儿说话!” “是这样的,我给你解释一下,我并没有变成人,只是用某项投影技术在身体外边造成了一个光影人形,外边的神态表情都只是模拟,跟你说了你也……” 龙召青长长地‘恩’了一声。 “你这么聪明,肯定懂……这技术在我们那儿很简单,当然,地球上也有初步技术了,比如你们的投影技术,完善一下,加上能量实体技术,也就是让人摸过来有阻力,再增加点儿温度,加点气味,就和真人差不多了……”吃吃说。 丁小西愕然看他,发生了什么了?这货不损自己了?以前不是每说一段话都要加一句你蠢,你好蠢的吗? 她看了看龙召青,再看了看吃吃,往前走了两步,没动静,没有被麻之感,舒了口气,反射般地恭维,“吃吃,原来你还懂这些啊!” 吃吃眼睛明显一亮,眉毛飞了起来,一扫龙召青,马上表情平和,如入定老僧,“这算不了什么!虽然在我们星球也是顶尖的技术了,但这种顶尖的技术我们那儿还多得很!我在我们那儿也算不得什么,只是顶尖科学之中的超级科学家而已……” 丁小西眼睛都突出眼框,喃喃地问:“这技术还能把人的性格变得完美?吃吃,你人格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哦,以前你哪会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的?” 吃吃垂头,拿脚搓地,头发旋儿一抖一抖的,“是么?我在不断地学习,丰满自己的人格,在龙老大的教诲下做一个完美的人,戒骄戒躁,永远保持谦虚进取的精神,警惕并防止骄傲和急躁情绪。” 丁小西默默看他,“你外在的表情和神态有作假功能吧?谦虚得这么彻底?” 吃吃猛抬头,瞪圆了眼,一脸受侮,解释,“小西同学,这你可就错了,咱们这项技术是内在完美诠释外在的,我们可不像地球人那么喜欢说谎!” 丁小西说:“刚才你那一通赞美拍马不是说谎?” 吃吃两大眼睛扑闪着,“当然不是了,龙老大原本就是这样的人,有当领袖的特质,有让人跟随听从的魅力,而我,也要不断地塑造自己的完美人格!这怎么算是说谎!小西同学,不是我说你……”他看了龙召青一眼,“只是建议,只是建议啊,小西同学,咱们不能把什么都想得那么坏,这世上,还是像我这样的好人多么!” 丁小西瞅着他半晌,挠头,“难道天上换了个太阳?” 龙召青呵呵了两声。 吃吃尴尬垂头。 司徒季和富察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富察双手支膝盖喘气,“老大,他们跑得太快,一眨眼不见了。” 司徒季耳力好,老早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呵呵笑了两声,“小西,咱们一到这儿,这货就从你袋子里滚了出来,老大一巴掌下去,拍扁了他,他老老实实什么都说了,加上你有点不适应,糊里糊涂的把它欺负你的事全说了,老大再拍了它几巴掌,它好几个钟才恢复原状,当然老实了,它当然不能再钻你裤袋子里躲懒不走路,就这么跟着我们很容易被踩死,再说我们喜欢踩得很,一踩咯吱叫,有意思得很……所以它这时侯勤快得不得了,替自己做了身外挂,恶人自有恶人磨……”司徒季瞧了龙召青一眼,陪笑,“是强人,恶人自有强人磨……所以,别被他可爱的孩子外表迷惑,底子里,他还是那个既贱且矫的吃吃!” 吃吃表情都没改变一下,“不,哪是你们说的这样?是因为我们的龙老大有领袖般的让人跟从的能力,所以我才对他心服口服的。” 丁小西点头,“原来有的时侯,真是枪杆子下出政权啊!” 吃吃腼腆地笑。 龙召青眉毛都没动一下,看自己的手巴掌。 吃吃缩头。 富察周围望了望,“老大,天快黑了,我们得找着地方落脚,这地方真奇怪,刚刚我们遇到两个本地人,越叫越跑!” 光线比丁小西刚刚睡的时候真的暗了许多,她仰望天空,刚刚醒时看见的天幕上的一个个星星已经少了很多,她奇怪之极,“现在不是晚上?” 冷风吹过,那棵大树哗哗作响,长长的丝条跟着晃动,下面吊着的水杯子也不停地晃,相互碰撞,杯子似乎真的有水。 聂倩倩和陈仪琳弄了半天也没弄下一个水杯来,走过来凑热闹。 富察摇头,脸色紧张,“这地方和我们那里完全不同,听那本地人说,天上有星星的时候就是白天,晚上一颗星星都没有,只有依靠烛火照明。” 吃吃咕地笑了一声,马上收住。 众人齐望他,丁小西问:“吃吃,是你把我们弄进来的,快说,这是什么地方?” 聂倩倩就大叫,“原来是你把我们弄进来的,看我不拍扁你!” 吃吃直起脖子朝她翻白眼,“来啊,来啊,有本事你来啊!” 聂倩倩几步冲上前,一伸手就揪他的耳朵,他一侧身躲过了,反手叼住了她的手腕,往后一折,聂倩倩哇哇大叫,“痛,痛死我了……” 龙召青哼了一声,他松手,谄媚朝龙召青笑了一下,再朝聂倩倩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手!除了老大,你能动我半分!” 司徒季叹气,陈仪琳拍手。 富察皱眉,“吃吃,你快告诉我,你到底把我们弄到什么地方了?这里的人为什么那么奇怪?” 吃吃爱理不理。 龙召青咳。 他垂头,双手放在裤缝边,眼睛看着脚尖,“老大,这地方情形或许队长跟你提过的,我们那儿飞行器等不用充电,甚至不用更换电池,仿佛地球上的永动机一样永远有能量,其实这只是一项顶尖的微生物改造技术,在基因感染改造的初始,我们的科学家就参考了人类发展历史,认为我们的星球也只是更高级的外星生物在星球上撒播了文明的种子,才形成了我们星球的文明,所以,我们参考这个,加上基因感染改造技术成熟,我们用我们的方法把文明的种子用这钥匙利用宇宙暗物质网播向了微生物世界,果然形成了一整个微世界生态系统,为了发展他们自己的文明,加上适当引导,他们形成了自己宗教信仰,比如说有的要手摇某样东西才能得上帝的宽恕,又或脚踏某个地板才能使得到佛光祝福,他们的行动,就是动能,我们利用暗物质来收集这种能量,转入发动机,就能使飞行器开动,而不需要其它能量,使得飞机器如拥有了永动机一样,就像地球人的世界,一开始信佛,信神,后来相信网络,说实在的,人类的网络不也是一个能量收集系统?而且非常成功,它吸引人们每天垂头去看手机,点按它,移动手指查看照片,所有人类的动作,都是动能,都可以转化成能量,如果通过暗物质来收集……” 丁小西这次没有被绕昏,很清醒,“移动一下手指,这能有多少能量?” “一个人当然少了,可你想想,几十亿人同时滑动手指,而且一天之中大半时间都在看手机,你想,这得是多大的能量?控制地球人的那更高级的生命非常的智慧,懂得利用人性弱点,他们只需要撒下文明的种子,地球人自动进化,全变成了手机低头一族!自动生产动能!”吃吃说,“哎,如果我能回到咱们星球,一定把这技术用上!” 富察抓住了重点,喃喃地问:“你是说,咱们现在在一个微世界生态系统?就是某个发动机里面?” 吃吃鄙视看他,“微生态系统除了发电之外也可以做别的啊,你傻啊!这把钥匙和别的不同,是我们星球顶尖的技术研发的,它不但能形成微生态系统,进化出文明,而且,能使那文明自动进行科研,制造出传送门,当然,他们是不知道自己研究出来的是传送门的!就像地球人不知道手机也是一个能量收集器一样!” 丁小西压根不相信,“说得那么玄乎,我看你才是阴谋论者!我们以后手机都不能用了?免得外星人用此来收集能量?” 吃吃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出来,咕哝,“这不也是互惠互利的共生么关系么!我还传了一部分意识到她脑子里,怎么还是这么……” 龙召青抬眼看他。 “聪明多了……丁小西,咱们现在呆的地方就是微世界,还记得那会动的观音像吗?我估计,这微世界就在观音像里,坏了,这里的文明居然能移动观音像?那他们的科技得有多么发展?”吃吃周围望了望说,“不对啊,从建筑物上看,这里还属于中古时期文明,怎么可能能移动他们自己的世界?难道那仪器已经启动了?” “启动?飞来飞去?”司徒季喃喃地问,“你不是说那是传送门吗?” “你懂什么?”对她,吃吃才不会客气,“传送需要巨大的能量,要配合钥匙使用,哪里那么容易完成?但既然做出来了,用在别的地方,搬运搬动物体还是行的!”他见丁小西一脸懵懂,大发慈悲解释,“如果这东西是地球比例,随随便便能把月亮拉近拉远!” 几个听得目瞪口呆,只有龙召青表情淡然。 富察问:“老大,您知道这些?您不是在地球上出生的吗?” 吃吃缩着头答,“我知道的,老大都知道,你不知道老大是我养育……补充能量的吗?” 丁小西恍然,“真的哦……但怎么也没听你提起过?” 龙召青淡淡地说:“这些对我来说,只是书本上看到的知识而已,就像你们看的聊斋故事。” 丁小西左右看了看,天色更暗了,最后一个星星从天幕上消失,古怪的建筑里,一盏盏灯光亮了起来,墙壁能透出光来,远远看去,像是一个个巨大的灯笼被点燃了。 “这里的建筑墙体用特殊材料制作,只要有微弱的光线,就能发光。”吃吃解释说。 丁小西一偏头,吓得尖叫起来:一个白牙绿眼睛的萤光脑袋显现在她的眼前。 富察和聂倩倩也后退两步。 “哎,虽然看了几次她这模样,但冷不防再看见,还是会被吓死!”富察说,“她是陈仪琳啊,也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她时不时地变成这样!” 吃吃捂嘴吃吃地笑。 丁小西木着脸说:“是他弄的,说是把她脸上的那变异灵芝升级搞成了萤光芝,要把她发射出的同位素信号偏离一公里,让我们敌人被引开,结果什么效果也没有,金泽臣和林靖几个还是跟来了!” 吃吃跳脚,“怎么没效?当然有效……”在龙召青的冷眼下,他的头渐渐垂了下去,“还是有点效果的吧?起码她的脸变了色!” “对啊,有点效果,在漆黑的夜里在不被吓死的情况下还可以当个灯笼照亮,还得时不时忍受这灯笼出毛病……”丁小西说。 话音没落,陈仪琳一脸绿光没了,又恢复正常,她摸了摸脸,淡定,“又来了?” 司徒季和聂倩倩同时点头。 龙召青皱眉,“他们跟来了,倒麻烦得很。” 富察点头,“他们几人跑得飞快,一下子钻得没影儿了,好像很熟悉这里?除了林靖金泽臣,我还看到了孙奇,还有林靖那表妹,她很可能也是异人类。” “顾不上他们了,我们得先找个地方落脚!”司徒季看了看四周。 “我估计这微世界就是金泽臣弄出来的,他是最后的基因师,只有他有这本事!看来钥匙一直在他手上,可因为他没有基因密码,只能开启部分功能,他是创始人,相当于这个世界的上帝,当然知道往哪儿走了。”吃吃解释,又呵呵笑,“但从他们逃跑的速度来看,他这上帝做得可不怎么样,哪有上帝害怕对他自己创造的世界的?哎哟不好,也许他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难道说这世界像我们的星球一样,也面临危机?” 忽然间,草丛中忽然窜过几条黑影,有东西在压低了喉咙吼叫,它们黑色的身体和夜色几乎熔成了一体,只有两点绿黄色眼睛闪动着狰狞的光。 丁小西觉得身边有一大一小两个大神在,这种小状况不值一提,于是建议:“吃吃,你上,把它们拍扁。” 有人拉上了她的衣角,衣角抖个不停,“天啊,这是什么,似豹非豹?黑得这么离谱?” 丁小西回头看见吃吃缩在自己身后的半张脸……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回头一看,富察从小腿肚子拔出把短刃,紧跟着缩在了龙召青右手边。 司徒季等三人倒没动,只是齐转头看龙召青,目光殷切。 丁小西怒,“你,你们有点出息好不,好歹也曾变异过,也算是超人……”她快走几步,走到龙召青左手边,把脸藏在他胳膊后,“这些是什么?” 聂倩倩和陈仪琳齐声‘切’。 在此等关键时刻,陈仪琳还没忘向聂倩倩使了个眼色,‘你瞧,他们两个,一左一右的,以后咱们老大该怎么选啊?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呢?’ 龙召青一抖,首先把右手边的富察抖了出去,再伸左手摸了摸丁小西的头,说:“不是很凶猛的动物。” 陈仪琳和聂倩倩同时会意:老大的挑选简单而直接。 话音没落,有物忽然跃起,往聂倩倩身上扑去,獠牙在微弱的光线闪出银白光芒,一口咬上她的肩膀,可獠牙将近未近,龙召青手一挥,指尖有银光一闪,那物在半空之中扭动身体,头和身躯分成了两半。 其它几个似乎有意识,互相看了看,慢慢往黑夜中退了去。 聂倩倩被溅一脸鲜血,拿手一糊,整张脸不能看了,双腿直抖,“多,多谢老大,它们的速度可真快!” 司徒季眼睛锐利,扫过地上成两截的尸体,一脸惊讶,“你们看,它的脖子怎么长得这么奇怪?” 聂倩倩接过了陈仪琳递过来的手帕,擦脸上血迹,说:“刚才它咬上我时,我就看到了一个头冲了过来,它脖子拉得极长,却没见身躯,哎哟,吓死我了……” “光线暗,我们看不清楚,它的脖子,你们看它的脖子……?” 众人看去,地上那动物和一只黑豹差不多,可脖子却像弹簧一样呈螺旋形状,还在空地上弹来弹去。 “这东西怎么长这样?” “这里的人长得都挺正常的啊?”富察挠头,“真奇怪。” 司徒季扫了他一眼,“你没发现吗?刚才我们遇到的全是男人!” “你不说我还忘记了,那两个本地人好像怕你怕得要死,我正跟他们说着话呢,你一来,他们拔脚就跑,喊都喊不住!”富察说。 司徒季摸了摸脖子,她穿着一件高领的毛衣,“对,对,对他们直往我脖子上望!” 聂倩倩嘻嘻哈哈,“他们以为你的脖子也像这东西一样?” 司徒季呸了一声,打了了个哆嗦,“要像这样,那可丑死了。” 丁小西一回头,吃吃蹲在了地上,拿了个小棍子拨那黑豹的头,走过去问:“吃吃,你怎么看?” 吃吃鄙视地望了他们几人一眼,“这你们都搞不明白?钥匙制造出来的世界,是以人的基因为基础,但实际上是别的微生物进化而来,形状当然千变万化了,哼,你们地球人不是有那么多外星球的电影么?那里面的外星人长得比这可奇怪多了!”回头一脸谄媚,“老大,您说呢?您说是吧?” 龙召青点头。 吃吃如获鼓励,插腰教训,“你们这些人啊,要多读书,读好书,才能辩是非,懂道理嘛,别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喝玩乐吹牛拍马……” 司徒季双腿一弹跳在半空,一巴掌朝他头上拍了去,他来不及躲,被拍得矮了半截,两条腿面条一样软塌在地上,他在地上挣扎,那两条腿抖啊抖啊想要弹直,司徒季又一巴掌拍下去,他刚伸了一半的腿又软塌了下去,拿手揉眼窝,抽抽噎噎地哭,“你,你就知道欺负小孩子……呜呜呜。” 丁小西心软了,想上前扶,左右一看,他们几个动都没动,想及这货只是外表像人,也停住不动了。 司徒季收回手,拍了拍掌上不存在的灰尘,转头问龙召青,“老大,看来这边物种起源和人类还是挺相似的?” 丁小西举手,“这个我知道,我知道,就像地球上人类的胚胎,呈现出了地球上所有动物的形状,在子宫里先成鱼形,羊形,鸡形等等,最后才形成人形,其实地球上所有的动物都有其类似性,只因为它们大部分的基因都相同?”她看了看那豹子,咽了口唾沫,咽咽地说,“莫非这里的动物全都长了一个弹簧脖子?也包括人类?” “没有,没有,我刚才遇到的本地人正常得很!”富察说。 吃吃见没人理他,眼泪不抹了,腿也站直了,挤过来插嘴,“这豹子是母的!” 司徒季伸手摸他的头,“对对对,我们看到的本地人是男人,并没看到女人!吃吃,你观察力还是挺强的啊!” 吃吃得意,“那当然。” 丁小西无语。 忽然间,似乎有嘈杂吵闹之声隐隐而传来,远处几幢房子人影闪烁,有人在尖叫哭泣,天空中飞来无数形状像大杯子的飞行器,杯子下光线闪耀,忽然间,有无数影子从那大杯子底部滑了下来,落到了屋顶上,屋顶被揭开了,影子跳到了屋里,把屋里的人押解出来,杯子下出现了一条梯,远远见着,那些被押解的人双手被绑在身后,鱼贯上了长梯,杯子下边长梯收拢,舱门合拢,那些大杯子倏忽之间就飞走了。 几人互相望了望,齐刷刷望向龙召青。 龙召青说:“刚才押走的人当中有姓金的几个。” 吃吃咋舌:“老大您看见了?” 龙召青点了点头。 司徒季也点头,“我说怎么看上去那么熟悉?对对对,里面就有个穿西装的!” 几人齐声切。 那几个杯子状的飞行器走了之后,建筑物里的灯光一盏盏地暗了下来,夜空之中偶尔传来几声呜咽,更有野兽从喉咙里发出的低沉吼叫,夜风吹来,冷冽寒风扫过,远处灯光微弱无比,似乎是画在画布上的一点桔红,天空之中一点星星都没有了,泼墨般的黑色向众人侵来。 凉风吹过,丁小西遍体生寒,哆哆嗦嗦地说:“仪,仪琳,能点亮你脸上那灯笼么?” 陈仪琳摸了摸她的脸,摇头,“这个,我也不能控制,它时亮时不亮的!” 吃吃挺胸背手走到她的跟前,弯腰,腿往后微弯,行了个西洋开幕礼,往她左手上一摸,噼啪声中,蓝色电流闪过,陈仪琳整个头变成了绿蓝之色,倒也能照亮几人身边一片空地。 丁小西崇拜,“吃吃,你的礼仪学得不错,那得意劲儿赶得上公鸡了。” 司徒季趣凑,“对,喔喔叫的公鸡。” 富察上前摸他的头,“吃吃,再接再励,争取以后成为一只最傲娇的大公鸡!” 吃吃半张嘴,完了抹眼角,“你,你们就知道欺负小孩!小孩也需要夸奖和鼓励的!你,你们不配做大人!” 没人理他,都跟着陈仪琳往前走,似乎她头脸大灯笼有些震摄作动,那些黑色的影子在草丛里逡巡,悄悄退走。 他们走近了那镇子,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遇到,越走近镇子,越发的安静,连呜咽声都没有了,整座镇子里的声音仿佛都被巨大的吸音海绵吸收走了,而浓黑更像黑色沼泽一般把人陷入其中,走近灯光照亮之处,也没有丝毫亮起来的感觉,丁小西觉得,陈仪琳头脸上的光亮似乎还温暖些。 离得近了,丁小西才看到那些房子全是拱状的,像一个个巨大的狗窝,屋前没有开门,只在屋顶有一个圆圆的洞口,拱形建筑两边倒有些窗户,是一个个更小的圆洞,光线就从圆洞里散发出来。 走近了房子,没有人出来,屋子里更没有动静,吃吃叫了两声,“有人吗?有人吗?” 屋里的灯一下子熄灭了。 几人面面相觑。 富察上前敲窗,“请问有人吗?” 过了好半天,屋子里才传来叽里咕噜的声音。 富察回头看吃吃,“翻译!” 吃吃要死不断气,“他们叫我们快走,辈子们还会回来的,又问富察你刚好年龄适合,怎么还在这里?”又嘟哝,“我又不是台翻译机?难道我的作用只是这个?一点没成就感!” 龙召青扫了他一眼,他缩头,“其实当翻译机也不错的,无论哪个宇宙,哪有我这么精准的翻译机?” 丁小西摸下巴,“辈子?你确定翻译对了?” 吃吃眉毛倒竖,“一辈子的辈子,他们就是这么说的!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侮辱我的年龄,侮辱我的身高,但不可以侮辱我的专业技能!” 第六十七章语言 龙召青点了点头,“他们确实这么说的。” 吃吃眉毛放平,再飞了起来,“您看,老大都说对了,老大,您听得懂他们的语言?” 龙召青慢悠悠扬眉,“你会的我都会,你不会的我也都会。” 富察捅了丁小西一下。 丁小西秒懂,头半抬呈四十度仰视,“哇,你们连这都懂哇……” 富察向她竖大拇指。 司徒季靶头上短发,“我说你们别跑题行不?他们这么害怕,你们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为什么他们叫那些人为辈子?” 聂倩倩和陈仪琳异口同声,左右摊手,指龙召青和吃吃,“有这两尊大神在,我们怕什么?” 龙召青和吃吃挺胸同时站直。 丁小西失笑,忽然间觉得这夜也不是那么寒冷了。 似乎看到屋外的人没有离开,屋子里响动起来,终于,屋顶那洞的盖子打开了,两个人出现在屋顶,左右看了看,忽然几声尖叫,又缩了回去。 吃吃热情高涨,自动翻译,“他们在叫辈子,辈子怎么在这儿?” 富察回头看司徒季,“我觉得他们是在说你,刚才他们出来时,手指手向你!” 司徒季莫名其妙,“我是辈子?” 丁小西想了想分析,“刚才出来的两个是男人吧?富察追赶那些人也是男人,而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他们只对女人表示了恐惧?在我们几个女人当中,唯独对司徒季害怕?联想刚才看到的脖子形状奇特的黑豹,而我们几个,除了司徒季之外,脖子都露在外面,他们以为司徒季也长了那样一个脖子?所以他们才指着她叫辈子?” “辈子是脖子长成畸形的女人?”聂倩倩问。 “要不,司徒季,你把你那高领毛衣扒下来,露出脖子再试试?”陈仪琳建议。 司徒季当真把外面的毛衣脱了,拿在手上,凑到窗子前面去,屋子里先是安静,紧跟着悉悉索索地响,灯光亮了起来,屋顶盖子再一次打开,还是那两个人,一老人一个小孩,又叽里咕噜说一大通。 “他们说原来她不是辈子,让我们进来,别呆在外面,欢迎我们进来呆到天亮。”吃吃缩脖子望四周围,“他们说外面有扑子。” “我想他们指的是那些豹子形状的物种,所有有杀伤力的东西后面都会加个子字?”富察说。 屋顶上向下延伸出一个长长的梯子来,几人爬上梯子,从洞口钻了进去,再洞梯而下,来到屋里,那老人和小孩面色和善得很,有点懦弱地缩着脖子,看见富察和龙召青面带笑容,看见丁小西三个女人却审视了又审视,特别是司徒季,视线落在她脖子上很久,然后神色才放松了。 小孩子搬了几张椅子过来,让他们坐下。 屋子里的东西却没有什么出奇的,也是木椅木凳子,只是那电灯却奇怪得很,没有看见电线,也没有开关,丁小西正盯着它看,电灯忽然间凸出一块,鼓出一个包来,吓了她一跳。 灯光暗了些,似乎无数细小的形状在拼合组装,到又变成圆形,那电灯又变亮了。 “这是种微生物,能在黑暗中发光的,像司徒季的脸。”吃吃说。 到了这屋子以后,陈仪琳的脸已经恢复成原状,闻言如找到了同类,马上挤过来察看,拿手指去戳那电灯,那两个本地人叽哇乱叫,吃吃不解释,只含笑看着。 她手指刚接触电灯,忽然之间,一道束白光忽起,陈仪琳全身开始打摆子,翻白眼,她的头脸也跟着一闪一闪的,吓得屋内众人皆避开三尺远。 那叽哇乱叫的一老一少也不叫了,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 丁小西急得直叫,“龙召青,她怎么了?” 龙召青很淡定,“没什么,微生物群认为她在侵犯它们的领地,让它们发泄一下就没事了。” 隔了好一会儿,陈仪琳才恢复正常,上前就揪吃吃的耳朵,“小屁孩,很好玩吧!知道也不拦着!” 吃吃偏头躲,没躲开,叽哇乱叫,“老大也知道,他也没拦你,为什么你偏揪我!不公平!” 陈仪琳怔了怔,手上使劲,“你和老大能比么?揪的就是你!” 两个本地人叽里咕噜向富察比划,富察听不懂,只好建议陈仪琳,“先放过他,让他过来翻译!” 陈仪琳压根不理。 龙召青扫了他们一眼,“去翻译!” 她这才松开了吃吃,吃吃摸着耳朵来到两个本地人跟前,也叽里咕噜一通,说:“他问我们是从哪儿来的?是不是从宇外而来……我估计说的是海外……又问我们怎么这么多双性人?”他望向丁小西三人,“他们以为你们是双性人?” 富察哈哈笑了两声,“她们是双性人?” 丁小西等怒瞪他。 龙召青开了尊口,“问他们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来捉人?” 吃吃和那两人又叽里咕噜好大一会儿,两个本地人边说边对几人看,一脸吃惊怀疑。 “老大,他们说那些人就是辈子,他们都是奴隶,成年之后,就要被辈子捉了去侍奉,除了双性人之外,其它的成年男性无一例外,原来他们这里的人分成三类,辈子是高等人类,全是女人,你们猜得没错,是脖子长成弹簧形状的女人,而双性人是第二种,这种人属于平民,拥有人生自由,但这种人数量不多,他们是第三种,是差子,全都是男人,也是奴隶,没有人生自由,他们的生活范围不能出这个小镇,所有劳作收成都要上交辈子。” 忽然间,那个老人神情激动起来,几步走了过来,拉住了富察的手,又是一大通的叽里咕噜。 吃吃听得眉毛都扬了起来了,“他问我们,是不是救世主?是拯救他们脱离苦海的救世主?因为这里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说当双性人和差子一起出现之时,差子之中产生的救世主也就出现了?” 司徒季切了一声,“这传说怎么这么像一些电视剧里演的?” “文化差不多嘛!”富察表示理解,“不过这里倒是奇怪得很,他们是男人,怎么会被女人奴隶了?和我们那儿倒不同,我们那儿流行肤色奴隶,他们这里却流行性别奴隶?” 吃吃叽里咕噜的问,那老人叽里咕噜的解答,小孩子间或插了两句嘴。 “他说在神庙里的神迹出现之前,辈子和差子是组成家庭的,差子才是这个社会的主宰,辈子在家相夫教子,一言一行都服从丈夫,丈夫死后,就听从儿子的,原本这社会和谐得很,可神庙现了神迹,半空中出现巨大的人影,那人影说了一通女权之类的话,辈子开始反抗,先把家里的差子等关了起来,然后组织成政府,自己当权,辈子力气大,脖子能任意收缩,战斗力强过差子不少,差子一败涂地,辈子把差子们圈养起来,剥夺了他们做丈夫的权利,让他们成为奴隶,需要配种时就挑选他们配种,家庭婚姻关系不再存在。”吃吃感慨,“这和地球人类社会某个时期的历史差不多,只是后面不同,女人反抗了。” 众人听得张口结舌,富察摸下巴,“神庙出现神迹?吃吃,你说会不会是你说的那仪器?能通往你们那星球的仪器?” 吃吃兴奋,“很有可能哦。” “问他神庙在哪?”龙召青说。 吃吃又和那两人叽咕半天,那两人脸上露出惊恐之色,连连摇头,吃吃反复劝说,又对龙召青指了又指,那两人才又叽咕了几句。 “老大,他们说了,神庙在辈子居住的城市,离这里很远,要用搭乘辈子们的飞行器才能到达。”吃吃说。 司徒季说:“这可难办了,那飞行器又不是出租车,能随叫随到?” 忽然看见那两本地人目光鬼崇看龙召青,马上指使吃吃,“问他们在打什么鬼主意!” 吃吃摩拳擦掌一顿恐吓,他们全招了,原来他们认为龙召青是难得的绝色配种,如果他们向辈子报告,可得一大笔赏金。 丁小西几人忍笑忍得肚子痛,见龙召青一脸铁青又不能表现出来,最后还是龙召青自己建议:“看来只有用这个办法搭个顺风车了。” 富察马上用崇拜的目光看他,“老大,您真有牺牲自我成全别的的高风亮节。” 吃吃挤到前面,“我都说了,老大才是当之无愧的领导人。” 司徒季等人互相看了看,丁小西清醒得很,问:“他们不是认为咱们之中谁是救世主么?怎么还想着把他们卖了领赏钱?” 吃吃愤怒,插着腰大声叽咕,那两人又摇头,又摇手,最后居然跪下磕头,眼泪鼻涕横流,吃吃才走回来鄙视地说:“难怪他们会变成奴隶!他们说救世主既然能救他们,当然也能够自救,既使他们向辈子汇报了,对救世主也没什么影响,想来救世主也不会在意的,因为他们家里实在没有余粮了,救世主就应该救他们这些普通人,要不然,还当什么救世主?”吃吃噼里啪啦说完,喘气,“哎,这些人的想法奇怪得很。” 几人张口结舌,司徒季喃喃地说:“这些人就只等着被救,不想出力,也不想参与,只等着享受成果?如果能拿点好处,先把救他们的人卖个好价钱再说?” 丁小西也不知说什么好。 聂倩倩倒是无所谓,说:“这有什么?咱们不也常把背叛当便事?我那前男友不就这样?” 丁小西愕然,“你记起来了?” “早记起来了!”聂倩倩一脸无所谓。 丁小西微微叹息,想起林靖,不由黯然。 龙召青拍板,“让他汇报。” 吃吃对跪地两人说了好大一通,两人这才相信了, 走过去把手放在灯炮之上,他们的手背瞬间被闪着光亮的微小物体覆盖,一道蓝色光芒自空中升起,从窗口钻了出来,往外延伸而去,真没入黑暗当中。 “原来他们也掌握了暗物质通讯手段?”吃吃环视众人,唇齿欲动。 丁小西心痒难熬,就是不问,假装看户外。 其它几人,除了富察有些好奇心之外,其它人是没有的,只顾观赏那电灯。 吃吃只好走到丁小西根前解释,“丁小西,我只告诉你啊,别人一般我不告诉,这里面也只有你聪明能懂的,暗物质是连接整个宇宙的一张巨网,无论在哪儿,既使在这微世界,暗物质也无所不在,不比我们可见的物质,比如说地球上常见的灰尘,这里就没有……而暗物质却是哪儿都有的,它连接了所有的已知和未知的世界,以及所有空间,既使在微世界,所以,我们那边星球早利用暗物质进行通讯了,如此一来,就不用电缆光纤了……” 丁小西听得十分之向往,但知道这货贱得很,表情坚决不动,“我瞧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果然,吃吃激动起来,“当然厉害,那灯炮是个简单的微生物系统,到了晚上能自动发光,我估计它们更能利用暗物质网络传递信息,代替了地球上的信号站和卫星!” 丁小西这才适时表示崇拜,眼睛晶亮看他,“真的哦!” 果然,那老人对着微光的手掌叽里咕噜起来。 吃吃看了一眼龙召青,拿手掌掩嘴角低声说,“他在向那些辈子告密,说这里有一个极品配种差子,让她们快来。” 丁小西也跟着看一眼表情一瞬间有些僵硬的龙召青,安慰,“吃吃,别怕,这不是你说的,是他们说的,你只是翻译了而已,老大如果想拍扁你,我只替他按按你的手脚……” 吃吃扁嘴,盈然欲滴。 隔不了一会儿,天空中响起了细微的哧哧声,忽然间,窗户亮了起来,桔黄色的光线照进屋内,屋顶那圆形的盖子自动打开了,闪着银光的梯子从屋顶垂了下来,两名军装打扮的女人沿梯而下,表情冷淡,看着那老者说:“人在哪儿?” 老者指龙召青处,两个女人转过头来,看见龙召青,神色也没什么改变,只是走近两步,上下打量他,叽咕了两句。 吃吃又忍不住翻译了,“她们说确实不错,是上品。” 她们打量龙召青的眼神,像是在打量某样物品。 趁着这当口,丁小西悄悄打量她们的脖子,她们的脖子果然是一圈一圈的罗纹状,却严丝合缝的闭合着。 老者极为怕她们,垂头解释着什么,她们便把视线转向了屋子里其它的女人,脸色诧异,向她们指指点点地问,老者不停解释,她们连连点头。 吃吃低声说:“她在问这里怎么这么多双子,估计指你们这几个女人。” 她们转过来看丁小西等,脸色倒还和悦一些,另外一个年青些的,甚至还向丁小西点了点头。 不知道老者又向她们说了些什么,指着龙召青,她们脸上露出鄙视来。 “他说咱老大自愿和她们走,愿意做她们的恩宠。”吃吃挤到丁小西身边说。 那两个女人又咕噜几句,脸上鄙夷之色更深。 “她们说今天收获不错,前面捉在那几个也是极品。”吃吃说。 富察也凑过来,“你说,他们说的是不是金泽臣和林靖?” 吃吃瞧了他一眼,垂目翻译,“她们还说,就是这个大饼脸的差了点。” 富察脸都绿了。 两个女人走了过来,豪不客气地指着富察和龙召青,叽咕。 “她们让你们跟着走!”吃吃说。 两女人又走到吃吃跟前,那年青女人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点了点头,叽咕。 吃吃脸色也不好看了,臭着脸不翻译。 丁小西猜出些意思来,忍笑忍得肚子痛。 年青女人走到丁小西身边,脸上微微带了些笑意,叽里咕噜说,说完又拿出几张卡来,递给丁小西。 丁小西看吃吃,吃吃脸还发绿不翻译,龙召青扫了他一眼,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她问你们是想跟着飞船去市中心,还是想在这儿逗留,说这几张卡是给你们的,里面的钱你们可以任意调用,有什么麻烦可以向卡上的号码求救。” 丁小西半张嘴收了那几张卡,那年青女人脸上笑意更深,又叽咕。 “她们极为欢迎你们到市都来,市都对双子人条件优待,无论你们做什么工作都无任欢迎。”吃吃说。 丁小西司徒季皆愕然,“为什么她们对双子人这么好?” 吃吃转头向那老者叽咕,老者用羡慕的眼光看了丁小西几人一眼,也叽咕。 “他说那当然了,这里的人双子人出生率是极低了,上百个人之中才有一两个,他们一出生就表现出了极为卓越技能天赋,差不多每个人都拥有一门手艺,而且他们与世无争,辈子当然喜欢。”吃吃低声咕噜,“早知道这样,就造个女孩子的外挂了。” 司徒季与聂倩倩陈仪琳得意万分,眉飞色舞。 丁小西呵呵笑了两声,“吃吃,你告诉她们,我们当然跟着去市都了。” 吃吃向那两人叽咕,两个女人脸色和悦,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丁小西几个女孩向银梯上爬了去,丁小西拿眼角一扫,那两女人对着龙召青富察马上换了一幅面孔,表情冰冷地拿出两个银色手环来,一人给他们套上了一个。 一爬上飞行器,丁小西就愕然了,角落处,手脚都被捆住的那几个人,可不正是林靖和金泽臣以及孙奇? 而林靖的那个表妹,却坐在他们身边,手里也拿了一张卡,一脸茫然。 第六十八章表妹 富察低声说:“我们的待遇比他们好啊!看来还是自愿的好。” 丁小西问:“怎么林靖的表妹也跟来了?” 富察也压低声音,“他那表妹有点古怪,上次咱们不是在小树林看到过他们吗?我查了一下,林靖根本没有表妹。” 那表妹似乎听见了,看过来,撇了撇嘴。 几人鱼贯坐在了金泽臣几人对面,金泽臣阴着脸看过来,视线落到丁小西身上半晌,才闭上了眼睛。 船体震动,似乎向上飞了起来,隔不了一会儿,舱门打开了,还是刚开始的那年青女人,叽里咕噜地说。 说完,吃吃刚想开口,龙召青向他摇头,他醒悟了,闭上了嘴。 金泽臣看着他冷笑了两声,“龙召青,咱们都落到了她们手里,理当同舟同济,没有我,你能走出这里?” 丁小西明白了,他也不懂他们的话,自己也搞不清楚现在落入了什么状况。 吃吃也明白过来,两条眉毛抖啊抖的飞到了额头上,睥睨四顾。 龙召青举着手上的银环说:“能不能走出这里不知道,但我们么,待遇可比你们好多了。” 金泽臣阴着脸看他,“你不知道这地方是怎么来的?如果不是我……” “只可惜落草的凤凰不如鸡。”龙召青淡淡地说。 金泽臣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哼了一声闭目。 林靖看着丁小西说:“小西,你还好吧?” 丁小西目光复杂,“还行。” “哎,你不该掺和进来的,不过你放心,金总一定会带我们离开这里的。”林靖说。 丁小西只低声应了。 那表妹瞧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说:“林靖,你担心她干什么?她有的是人保护,还用得着你?” “月草,你胡说什么?”林靖说。 丁小西心里一惊,脑子忽然闪过一个人,云雾山古镇那山庄里的女服务员月草?忽然间,她也记了过来,那天晚上她无意间拍下的相片,相片里的人就是她? 那辈子女人忽然大声喝斥,脖子收缩了起来,目光冷利。 吃吃咽着唾沫低声说:“她让我们别说话。” 这边几人马上闭嘴。 龙召青忽然朝林靖竖了一下中指,眉毛直抖。 林靖大怒,“龙召青,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女人头忽然一弹,脖子弹簧般伸长,脸到了林靖面前,众人正在愕然,女人的上下半身忽然也分成两截,腰身和腿腹之间居然也是弹簧相连,头先至,手后至,手影忽起,噼里啪拉打了林靖几巴掌,再幻影般移动到金泽臣那里,又是几巴掌,两人连反映都没反映过来,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得很,只有孙奇缩在角落里,没挨巴掌。 月草吓得脸都白了,身子抖个不停。 倏忽之间,那女人头和上半身缩回,恢复成了原状,冷冷扫向那几位,叽咕。 吃吃又翻译,“她说这是对那些不守规矩的人的警告,别以为你们会受到恩宠就得意了,差子就是差子永远也改不了!”未了加上一句,“放心,他们听不到,我加了隔音屏障。” 丁小西却仔细端详龙召青,心说看不出啊,这人这么鸡贼?前段时间挺清纯一人啊? 龙召青感觉她的目光,回头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眉毛挑起。 丁小西收回视线,默然。 辈子女人走出了船舱,林靖咬着牙看着龙召青,“你,你……”他是斯文人,显然以前从没骂过人,你了半天才来了一句,“你这个混蛋!” 龙召青慢吞吞地说:“混蛋也是蛋,还是完好无损的蛋,我劝你们老实点儿,要不然,我们走出这里还是颗好蛋,你们走出这儿,会变蛋渣的!” 众人绝倒。 司徒季喃喃地说:“我都说了,老大平时很温厚的,但不经意间也很会气人的。” 吃吃崇拜看他,“老大,您真掌握了地球语言之精华了,我要跟随您的步伐,努力学习,把地球语言融会贯通……” 聂倩倩和陈仪琳异口同声,“老大,您真有当领袖的气质,我们跟了个好老大。” 丁小西见富察沉默坐于一边,奇怪,“咦,平时你吹溜拍马总冲在前头,今天怎么了?” 富察拖腮,“小西,你说我的脸真像张大饼吗?” 原来这人还陷在那张‘大饼脸’里无可自拔。 林靖的脸明明是红肿的,可丁小西老觉得他的脸在发绿,避开了他的视线。 金泽臣红肿着脸呼呼喘气,看了对面几人半晌,语气低了下来,“龙召青,好,不如咱们合作,我们一起行动,找到那仪器!” “你凭什么和我们合作?我们用得着你们吗?”龙召青说。 林靖愤恨看他,“是金总建造了这个世界!你说他够不够格!” 龙召青死盯着他们的手铐,“哦?创造这世界的人不懂他们说什么?还被他们捆了起来?哈哈!” 众人捧场也跟着齐声哈哈。 金泽臣被哈得脸先发紫,再发青,“你知道为什么这里女人作主当了家?一年前我探测到了这里产生了文明,于是发了一段视频下去,原本是想引发社会震动,以便我能检测到这里的文明到了何种程度的,可没想到,这里的女人这么厉害!” 龙召青总算把视线从他手铐上移开了,“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 “可你知道她们为何长成这样吗?因为我把一段基因用钥匙发射了下去,只有我知道那段基因是什么。”可能看龙召青不在意得很,他后面嘶吼了起来,“只有我知道她们的弱点!知道这个世界的弱点!” “所以才会被铐起来动弹不得?”吃吃适时插嘴,一脸孩子般的好奇。 丁小西默默垂头,这货模拟人类表情真精彩得让人吐血。 果然,金泽臣爆怒,铁链子挣得哗哗作响,忽然间,身体开始变形,脸似乎在改变,浮现片片硬羽,身体狭长变形,眼眸成了蓝绿之色,可忽然间,铐住他四肢的银铐发出嗤嗤白光,他嗷嗷叫着,脸上硬羽消失了,身体缩成一团,恢复成原状。 “咦,金总,看来你对这段基因了解还是不够透澈啊!人家老早知道您的弱点了。”吃吃很同情。 金泽臣表情曲扭,咬牙看他,身子却哆嗦个不停。 舱门又打开了,来的还是那辈子女人,她看了金泽臣一眼,冷冷地叽咕,一翻手,拿出个类似遥控器般的东西,对准金泽臣按了两下,他身上也多了两道银白光,捆得他连翻身都不行了。 辈子女人走后。 吃吃大声翻译,“她说又是你!你怎么老不消停?看来配种之后要马上阉割才行!” 那两敏感字他说得特大声。 金泽臣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林靖眼神有些茫然,看着丁小西,“小西,咱们又没多大的仇恨,何必弄成这样?象金总说的,能同舟同济不好么?” 丁小西没说话,月草哼了一声说:“林靖,你还不明白吗?她现在只听现任的。” 林靖回头怒喝,“闭嘴!” 月草扭了扭身子,撇了一下嘴角,转过身去。 司徒季说:“有段话怎么说来着,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金泽臣,没错,是你用钥匙创造了这世界,那又怎么样?你现在还不是和我们一样?你想合作,可以啊,拿出点实际的来。” 金泽臣阴着眼看着对面好半天,才说:“看这个世界的样子,很可能是我加进去的一段螺旋藻的基因起了作用了,得到钥匙之后,我一直在做实验,想要按我们自己星球的科技创造出一个微文明来,能自动建造出传送门,使我能回到家乡……” 司徒季插嘴,“我看你在地球生活得挺好的,回去当通缉犯干什么?” 金泽臣怒瞪她,“我的亲友家人全在那,你说我回去干什么?我快要死了,在地球上找不到能治愈的办法,钥匙虽然只能打开部分功能,但里面的资料室告诉我,很久以前,就是基因改造开始的时候,在客巴市,固奔研究出真菌感染基因改造之时,有个和他同时期的一个科学家名叫察吹的一直反对他这种基因改造技术,认为这种技术不稳定性太高,等同于把我们自己的身体交给了真菌,最后,会让真菌控制了我们,可当时,没有人听他的,他后来失踪了,但情报局陆陆续续有他的消息,说他和一些不愿意参与基因改造的其它科学家一起隐藏了起来,在第一例基因不稳定爆发之后,他们之中还有人曾经出来用某种方法去除了那种改造,使那个人变成了普通人,他们曾经呼吁政府停止这种实验,但这种改造技术对人类的好处实在太多了,他们虽然帮助稳定了第一例不基因崩塌,但那人失去太多,再也不能进行基因改造,心理出现了严重问题,最终跳楼自杀了,这让政府追究察吹那帮人的责任,自那次事件之后,察吹等人就彻底隐身,再也不出来帮任何人,我查到资料,很可能他们很早就来到了地球,比我们还要早,因为对他们来说,地球是一个完全纯净的星球,可自从我的身体出现问题后,我开始寻找他们,找遍了地球上所有的地方,都没能找到他们,我想,他们是不是回去了?既使没有回去,很有可能客巴市也留下了察吹的研究成果……” “听起来你情有可缘哦。”吃吃看着他说,“这么说来,你在我们当中安插间谍,就为了追踪我们的行踪?” “没错,陈仪琳家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安排的,可这不能怪我,”或许知道他们已经查清楚了,金泽臣言无不尽,“容宜芬早就回国了,没有告诉她女儿,租了个房子在陈家附近住着,她跟踪曹若兰,在她喝的咖啡下毒,还假装路人推曹若兰上马路,差点让她撞上汽车,她实施了好几次谋杀,杀人是她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她自愿!”金泽臣说。 陈仪琳呆呆地坐着,手无意识地划过那卡片,“其实我都知道的,我感觉得到妈妈就在附近,出事那天晚上,我在学校就心神不定。” 龙召青皱眉,“你做这一切,就为了引出我?” 金泽臣点头又摇头,“我早知道你了,但我没办法接近你,变异的灵芝孢子以半生半死的血肉为食,再次进化,可依附在他们的近亲脸上,发出同位素信号,我知道你和秀小青一样,只要能挽救的人你都会救的,陈仪琳已成孤儿,你怎么会不管?宁之夏是我明里的信息传递器,我一向都做两手准备的,可没有想到,她被您升级了……”他看向吃吃,目光尊敬。 吃吃顿时眉毛飞起,“你那点三流手段,怎么比得上我?哈哈哈……” “那当然了,我和您相比,小儿科而已,我们差点赶不上您把他们带过来这里了,银丝大人,我对您向往已久,就算在咱们那星球,我如果有幸能见您一面,也是无限荣光的,想不到咱们最终却在这里相见。”金泽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吃吃,他半躺在椅子上,银色光绳将他似乎勒成好几段,那样子可笑得很。 吃吃听了却眼睛晶亮,指自己的鼻子,“你叫我大人?” “当然了,您的生命可比我们长许多辈,在我们星球初现碳基生命时你就已经在深海成长为智慧生命了。”金泽臣说,“当我们那儿第一例基因改造崩溃时,就有人从深海采集您的枝叶治疗,取得了显著的效果,您是当之无愧的大人。” 吃吃半仰头,“那是,除了我之外,还能有谁?就是龙召青,也在我的陪养之下成为有了治疗能力。” “我后悔没能早点遇上您,要不然,怎么会落得这种下场?银丝大人,但现在也不晚,在死之前,能见您一面,死又算什么?” 吃吃一脸同情。 丁小西暗暗担心,心说这货十个包子就可以收买,他可别临阵倒戈! 赶紧说:“金泽臣,你说有人从深海采集他的枝叶,这个有人,不就是你吧?如果不是雁荡山那地方难进,我估计您啊,可能会把银丝大人采得连根都没了,银丝大人,是吧?” 吃吃望了望丁小西,又望了一眼金泽臣,点头,“很可能哦,那时我还没脚,不能跑……” 金泽臣苦笑,“小西,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在你的心目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丁小西被他那语气弄得打了个哆嗦,“金总,咱俩不熟,您别这么自来熟的说话。” 林靖侧脸看了一眼金泽臣,转过头去,呆呆看着一处。 吃吃走至金泽臣身边,踢了他一脚,“得了,你就别套交情了,套也没用,你跟我们老大交待,心里还打什么鬼主意?” 金泽臣摇头,又款款看吃吃,“没有,我所做的一切,都为了能回去,我用钥匙建造了这个微世界,可我自己却不能进来,多亏银丝大人,我们才能进入这里……” 吃吃浑身也哆嗦了一下,“金泽臣,别拿那语气说话,搞得我好象和你有什么一样!我跟你也不熟!” 金泽臣这才垂头,良久才抬头说:“我真的很崇拜您的,银丝大人,这可不是假话,如果您能出手治疗我,我何必搞那么多事出来?” 在角落里缩着的孙奇也抬头,眼里露出热切之色。 吃吃只哼了一声。 龙召青说:“行了,别说这么多废话,你老实说,她们的弱点在哪?” “我拿到钥匙,检测出它是一个功能庞大的仪器,来自我们的星球,我花了十年时间才搞清楚了它有发射基因功能,知道了它在我们的星球,或许是用来撒播种子,建成生态系统的,于是,我就把地球各种微生物的基因需了进去,发射许多次,但没有一个成功的,直至古董店发生意外,我才意识到这种子或许已经成功了,它们虽然进化成类似于地球人,但主体是螺旋藻,这里的光线是一种在黑夜中能发光的生物,挂在上层空间,它们能自主产生冷光,提供了给这里生物的一切生长光线,它们如果不发光了,这里的生物全都会灭绝,螺旋藻生长,需要一定的温度和酸碱度。” 吃吃说:“你是说如果ph值小于或许超过了某一定值,他们不能生存?” 金泽臣点头,“环境对他们造成的伤害比咱们人类大多了,这里虽然进化出了适应于他们生存的环境,但他们不像人类,经历无数次适者生存,他们这里,是一个无菌环境。” 司徒季说:“他们自己或许就是某种微生物进化而来,怎么会有菌类?” “天幕上的那些生物是什么?”丁小西问。 金泽臣转眼看她,语气温和,“我要是什么都告诉你们了,还有什么谈判筹码?” “这整个微世界是在那观音像里吧?”丁小西再问,“观音像摆在那么明显的地方,就没有人发现里面的异样?” 金泽臣笑了,“你所想一切还停留在地球上人类的视野里,世界是什么?是外边广阔无限的无限宇宙,还是细如微尘的细小世界?地球相对于无限宇宙来说何尝不是一个小小的微尘?它们的世界也是如此,或许在观音像某一个干瘪的植物细胞里,又或许在某一段纤维里,如果用显微镜能够找得到看得见,我早就能进来了。” 丁小西愕然,“你是说最精密的显微镜也看不到这世界?” 富察良久没有说话,此时插言,“无限之中的无限小,你的意思是这个?但我们为什么能进来?这不符合能量守衡定律啊?” 金泽臣笑了,“地球上的物理天文连暗物质都没能弄得清楚,你不明白是应该的。” 吃吃插嘴,“别说这些他们不能懂的东西了,先说说,那所谓的神殿是不是仪器?” 金泽臣点头,“在撒播种子的同时,我撒下一段电子波,这电子波能影响生物的脑子,让他们受到暗示,把科技往建成时空门方向发展,用了类似于地球上人类的信仰办法,他们心目中的神殿,就是那台仪器。”金泽臣看了看龙召青,“龙先生,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咱们能合作了吧?” 龙召青看着他半晌,隔了良久,才微微点头。 金泽臣松了一口气,表情褪却了几分阴冷,诚恳地说:“龙先生,你我本属同源,用地球上的话来说,咱们都是家乡人,如果不是咱们晕星订那么多规则,我何必来到地球上?” 吃吃说:“你别拍我们老大马屁,说清楚,咱们去的所谓神殿真的有那传送门?” 金泽臣表情空茫了一下,“应该有吧?传送门启动所需能量极大,用地球人的话来说可以排山捣海,我估计他们启动过这仪器了,要不然观音像不会移动,而且……”他迟疑了一下,“应该不止一个微世界。” 丁小西没听懂,望富察,富察也表示没懂,她眼角扫到吃吃满脸‘快来问我,快来问我。’的表情,不助长他的气势,假装没看到,转头看龙召青。 龙召青想了想,“你是说许多个微世界一齐发动,共同启动那仪器,所以才形成那样的效果?” 金泽臣点了点头,“能移动他们自己的世界,是一股极大的能量,如果不是很多个一齐发动,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没意识到他们的世界已经移动了?”丁小西问。 “当然不能,就比如我们站在地球上,能察觉到地球在围着太阳转吗?”金泽臣说着说着语气迟疑起来。 “你是不是又搞了什么事?”丁小西福至灵开。 金泽臣意外扫了她一眼,“我只能探测到有微世界文明产生了,却探测不到他们的具体情况,只有社会剧震时文明产生巨大震动引发暗物质网微震,我才能探测到文明发展成了什么程度,从而推算出传送门建造成什么模样了,所以,我参考人类历史进程,传了几段意识流下去,或许影响了这个世界?” 吃吃怒,“你发了段女权宣言,这里变成了女人的世界,老实说,还干了什么坏事?” “除了那之外,也没干什么别的,就时不时发些时事,发些你们中国的外族入侵历史,皇权什么的,英国议会制什么的,游行示威什么的,每次发下去,也没发生什么,我还以为微世界建造传送门只怕失败了,没遇上银丝大人您,我也不可能有机会进入这个世界,哪里知道就遇上了您呢?”金泽臣说。 丁小西看吃吃一脸受用,赶紧插嘴,“我就不信你没检测到啥震动,观音像都移动了怎么会没有震动?” 金泽臣说:“这世界的生物们思想上产生剧变,发出剧烈的生物电波,我才能检测得到,他们技术上得到改变,是应用物理方面的改变,我是检测不到的,所以我才发了不少思想的解放宣言下去,只有这些,才让他们发出生物电波,通过暗物质网传送出去,我才能通过仪器检测得到。” 林靖明显察觉他的语气不同,再次看了他一眼,垂下头去。 “这么说,你没啥用啊,对这个世界,你了解得也不多啊!问你什么你都不知道?”吃吃说。 龙召青点头,唔了一声同意。 金泽臣赶紧说:“不会的,每次发福音……也就是那些思想流的时候,我把自己的图像也发了下去,照道理来说,我就是他们的上帝,他们……” 第六十九章隔音 集体全都扫他,自上而下,连孙奇都不例外,齐声:“哦,咦,呀……!” 金泽臣脸孔紫涨。 舱门打开,那辈子女人走了进来,首先看了一眼金泽臣,满意点头,叽里咕噜说起话来。 吃吃先低声问龙召青,“要隔音吗?” 龙召青摇头。 他这才翻译,“她说就快到了,从各处收集来的差子都先去神殿净化,然后才能晋见总统,要我们做好准备。” 对着几个男人说完,又对丁小西等说,脸上表情当然缓了了不止几个维度。 吃吃懒洋洋地说:“她说你们也可以去观赏拜访,如果想到拜访总统,先在她这里登记。” 丁小西说:“当然了,我们和他们一起去。” 吃吃对她说了,她显得很高兴,在手腕的腕带上点了几点,指了指她手里的卡,叽里咕噜说完。 “她说特别房费已经打到你们卡上了,你们可以入住任何一间酒店,享受最高等的待遇。”吃吃一脸不爽。 飞行器忽然剧烈下沉,震动了一下,舱门打开了,众人往下看去,只看见了所谓神殿的一角,那是一种欧式的建筑,和在镇子看到的狗窝式建筑完全不同,气势宏伟之极,倒有点像某个大教堂。 教堂墙壁上似乎有裂痕,丁小西正感奇怪,那教堂忽然间一块块地散开,向空中飞了去,飞行器就直往下坠,而那些块状物又在其身后闭合起来,组成了完整的教堂,那些块状物之间似乎有银色丝光相连,闭合之后,裂缝减小,只剩一道道黑色细纹,仿佛墙壁上自带的墙纸。 金泽臣手脚依旧被捆,却激动得语无伦次,“想不到他们真研发了出来了?这种技术,是生物体和机械体的完美结合,看到那些光丝没有,那是它们的神经元,也只有在这种次微世界,才能产生出这种东西。” 孙奇和林靖默默跟着往下看,却不答话,月草缩在一处,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只有丁小西捧场,“哦,是吗?真的啊?” 吃吃回头,“小西同学,你进步挺大哦,居然能听懂了?” 丁小西噎了一下,闭嘴。 龙召青回头,吃吃也闭嘴。 飞行器停在了光滑如镜般的地板上,和墙壁一样,地板也有细细的黑色纹路, 难道整座教堂都能被分裂拆开成无数块,又各自组合?丁小西暗暗吃惊。 几个男人被辈子女人押解,成一长串往前走,丁小西几位却被告知可以自由观赏,她们当然不会离得太远,丁小西一眼就看见了神殿中央耸立的高大雕像,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根根直立的短发,笔挺的西装,左手拿着那玉佩钥匙,右手却拿着一本经书,面颊消瘦,眼角微微下垂,灯光照射之下,肌肤微微发光,似乎脸上的每道细纹都清晰可见,那个人,可不正是金泽臣? 金泽臣激动起来,指着雕像,"那是我,那是我!我记得从公司宴会回来,我就穿这身发了段视频!我就是他们的上帝!” 辈子女人听到了这边的骚动,冷脸走了过来,金泽臣指指自己,又指那雕像,辈子女人顺着他手指方向看了一眼,冷冷说了几句。 吃吃兴致高涨,拿眼扫金泽臣,翻译,“她说立这座雕像就是提醒她们,别被这魔鬼引诱,每次这魔鬼出现,都会引起社会大乱,政局动荡,上次差子妄想反抗,举行游行示威就是他半夜发福音挑起来的!”转头表情诚恳问金泽臣,“金总,要我向她翻译你要告诉她的话吗?” 金泽臣指自己的手垂下来了,拿半边手遮脸,“不用了,不用了,谢谢。” 辈子女人似乎被他提醒了什么,走到他面前,目光怀疑,上下打量他,看他,又看那雕像,再看他。 丁小西明显看到他额角冷汗往下滴。 辈子女人说了两句。 吃吃说:“她说奇怪,又有一个长得像的,可有好些日子没遇上长得像的了。” 金泽臣舒了一口气。 司徒季取笑,“金总,上帝不好当吧?” 龙召青说:“上帝与魔鬼,只是一线之隔啊金总……” 辈子女人走到队伍前边去,和另外一个女人指这金泽臣,两个叽咕个没完。 吃吃尽责翻译,“她们说这个像得很,看来能配出优质的后代了,也许能生出多几个双子来……我说金总,你到底还做了什么?” 金泽臣一脸白,勉强保持语气平静,“也没做什么,我把自己的基因发了几次下去……以为能通过这方法和这世界产生连结,却,却什,什么效果都没有。” “哦,看来你那几个仿品都成了抢手货了哦……”吃吃耳朵都竖了起来,听得兴致勃勃。 富察有趣当然得凑,“金总,这个世界没按你的设想往前发展啊?看来你早有准备,想统领这世界?一早设定了自己的位置,想当他们的救世主?” 吃吃哼了一声,“他以为我这种珍稀物种好找得很!没有我连接暗物质之网,进入这层空间,就算创造再多的世界又有什么用?” 金泽臣点头,“确实如此,我也没有想过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多亏了银丝大人。”他转脸向龙召青,“召青,其实我们也没多大的仇怨,大家本属同缘,我以前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生存而已,就像地球上的人类,属于政见不同,虽然多年前我曾经和秀队长有过冲突,但说实在的,我也未曾想要赶尽杀绝,秀队长被龙家囚困,是我建议龙家送她到雁荡山去,因为我知道雁荡山有设备能让她脱困,秀队长虽然吃了不少苦,但最终还是逃了……” 司徒季说:“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是想通过秀姑姑找到回去的办法吧?” 金泽臣诚实地点头,“确实有这打算,但秀队长是个好人,我可不想她死在地球人的手里。” 司徒季倒无话可说了。 “你找孙奇拖住丁小西,让咱们老大丢了一只手,也是为老大好罗……”富察冷笑。 “不是,当然不是,我们基因师来到地球后,身体因基因改造崩溃,我知道龙老弟有自我重生能力,取他一只手,只是为了延缓我身体不适,稳定我的情况罢了,你们看孙奇,他被你们用火烧成那样,能尽快恢复,也是龙老弟的那只手起了作用。” 孙奇只垂头跟着,此时抬头,勉强点头,“多谢你,召青。” 他一脸诚恳,有问就答,几人互相望望,还真相信了几分。 几人鱼贯上前,辈子女人并不理他们说话,经过暗金色长廊,先来到一个小厅,再来到大厅,里站着两排高大穿军装的士兵,他们倒是男人,但个个白面无须。 富察咽唾沫低声问:“这些人不是真被那什么了吧?” 几个女人互使眼色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吃吃淡定答,“经过我扫描,这些士兵的确被那什么了,看来她们说的是真的,你们未来很可能会被那什么了。”他尤嫌不够,拍胸口,“还好我年纪小,那什么还发育得不太成熟。” 金泽臣凑到他身边说:“银丝大人,您赶紧看看,这台仪器已达到了空间门的标准了吗?” 吃吃说:“我们现在在这仪器里面,我怎么知道达没达到?你让他们弄出来这么个花里胡哨的东西干什么?我怎么知道它哪一部分对应哪个功能?” “不,不,不,银丝大人,这是我们星球的科技,是生物神经元和机械体的完美结合,在地球上的中等空间受质量和重力的限定,这种技术是不能被实现的,但微世界不同,这种次级空间反而更容易利用暗物质网,所以他们这里的科技才能发展这么快,每个神经元互相连接,组成了这整个神殿,只因为我给这里的人们输入了意识流,让他们脑子里自成图像,他们的脑神经和这些神经元产生联系,于是组成了这座神殿,但单个神经元都独立成一个个体,可以任意组合,形成任意元件,银丝大人,只要您脑子里时空门的设计图纸还在,把编码传给这些神经元,它们就会自行重组,一个元件一个元件的拼装成时空之门,不会出任何差错。” 几人听得眼睛瞪得溜圆。 司徒季喃喃地说:“这不跟积木拼装差不多?” 龙召青也点头,“你总算做了件有用的事。” 金泽臣眼底闪过丝得意,“那当然,向这个世界撒播文明的种子,我也是经过精密测算的,在这个空间里,这些生物体虽然能进化出智慧文明,但复杂精密的仪器他们难以研制,再加上他们个体的特殊性,和神经元的配合度极高,他们能研究出简单的神经元个体,而这些个体有强力的可塑性和敏感度以及坚固程度,我们就能利用它们制成时空之门了。” 富察说:“如果没有时空门的核心制造技术,这些东西就相差于铁原子等,只不过它们是活的。” 金泽臣点头,“也可以这么理解。”转头再问吃吃,“银丝大人……?” 吃吃弯下腰去,拿手指磕了磕地板,“硬度和韧性确实都很高。” 金泽臣一脸希翼,“那可以吗?” 吃吃左右看了看,“这座神殿和整个世界居民的意识相连,是居民的生物电能滋养了它,而反过来,神殿也强韧了这微世界居民的意识,这是一种共生关系,如果神殿变成时空之门,意识流也会跟着改变,只怕这里的居民会产生病变。” 丁小西想起晕星的异变,不由悚然。 金泽臣说:“这只是其中之一的微世界而已,毁灭一个,算得了什么?” 富察怒了,“依你这么说,地球只是许多星球之一,毁灭一个,也算不了什么?” 几人对他怒目而视,金泽臣垂头说:“这只是银丝大人您的猜测之一,没有了这神殿,说不定他们会进化成更高等的生物呢?” 吃吃摇头,“不会的,我检测过了,神殿已经成为他们潜意识的一部分,只不过……”他偏头想了想说,“传送通道打开之后,如果时间隔得不长就能复原,那也没多大关系。” 金泽臣高兴地说:“那不就成了?”又转头一直问龙召青,“召青老弟,您说呢?” 龙召青点了点头。 长久没说话的林靖此时却插言,“我看未必,按照金总说的,像这样的微世界很可以有无数个,我们只在其中一个,而一个微世界是不可能能移动它们所处的宇宙的……假设观音像就是它们的宇宙,但那观音像实实在在是移动了,我想,也许每个微世界都有个神殿又或许是类似于神殿的东西,也许神殿与神殿之间的神经元也已经相连,这个世界如果发生震动,其它地方也会一样,也许会同时产生许多个传送门,这么一来,可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忽然间,孙奇尖声嘶叫:“回去,我要回去,不回去我们都得死!我们都要回去!” 他浑身颤抖起来,衣服之上似乎冒出无数个突起,有条状物从衣袖手臂处延伸出来,银色镣铐忽然发出嗤嗤白光,他脸色变得极为痛苦,异状消失,他的身体恢复正常。 众人都感愕然。 那些辈子女人却似乎见怪不怪,只向这边望了一眼,继续说话。 吃吃说:“她们说宇外之人多有异象,不足为奇……看来这世界也有异体人类,还是从所谓宇外来的。” 金泽臣沉默没有出声。 富察明白了,哼了一声说:“那当然了,姓金的创造的世界,怎么会不弄几个异体?” 金泽臣勉强反驳,“我也没做什么大改变,就把感染体基因传了几段下来。” 众人皆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他,连孙奇都不例外。 那两个辈子女人走了过来,脸上带了笑意,对丁小西说了几句。 “她们说总统刚好来神殿参拜,我们可以顺便见总统。”吃吃说。 她们又转身对着那几个男人,脸上当然没什么笑意的,语言简短,像在喝叱。 吃吃忍笑翻译,“她要他们几个好好表现,如果被总统看上,成为总统的恩宠,那是他们大好的前程,以后去势了也能参加神殿护卫队。” 几人同时转头看那些高大威猛的皇家护卫队士兵,不约而时感慨,“原来护卫队这么来的?” 那辈子女人还特别对金泽臣说了几句。 金泽臣颤着嗓门问吃吃,“她说什么?” “哦,没什么……”吃吃一脸安慰,“就说你不用了,总统肯定会看中你,今天结束之后,明天就能进护卫队了。” 陈仪琳和聂倩倩互相挤眼,“是啊,金总,您进护卫队比他们好得多了,把这里护卫队的颜值提高了一个档次。” “哦……”富察似乎发现了什么,指着护卫队中间某个处,“哎呀,你看那个人,还有那个,好几个长得像金总的。” 金泽臣手都在颤动不停,低声下气问吃吃,“银丝大人,现在我们已经处于神殿中央,神殿的一切原理我都已经告诉您了,以您的脑神经强大的能力,能够轻而易举和它们产生连接,咱,咱们能尽快走吗?” 吃吃摇头,“不行,来得再看看,我可不做没把握的事,如果失败了,我会丢了咱们珍稀物种的脸的……” 金泽臣只好又去求龙召青,“召青老弟,你瞧,你迟早也得……像他们一样的,咱们早走早好。” 龙召青眨了两下眼,转头对丁小西说:“小西,其实这里风景不错,我们不如在城里四周围转转?” 丁小西垂头,“其实,那个,金总也说得没错的……” 龙召青慢吞吞地说:“不要紧,不是有吃吃么,割了以后最多拍扁了他,挤出些汁来,我那地方又能长出来。” 丁小西张口结舌:“有道理哦……” 司徒季齐拍掌,“老大威武!” 吃吃后退两步,狂摇头,“不用拍扁,哪能让您手痛呢……我的排泄……我自己来。” 金泽臣脸色有一瞬间的空茫,望向富察,“还有这位兄弟呢!召青老弟,他可长不出来……” 富察指自己的脸,“你看我这张脸,是能被选上的样子吗?除非这世界男人灭绝,只剩一个了,那还有可能选我!”他瞒脸幸庆,“此时此刻,我才衷心感谢父母赐给我这张大脸,充分感觉到这世上万物,有利必然有弊,有残缺必有优美。” 陈仪琳同情地说:“金总,看来只有您和林博士要担心了,我估计您第一,咱们老大第二,林博士第三,但咱们老大不在乎,能像韭菜一般割了再长,您可得早做打算……” 聂倩倩哈哈笑,问孙奇,“孙学长,您呢?您虽然长得不咋地,但比富察那张大饼脸好看许多,也符合这里女人的审美。” 孙奇眼睛阴沉沉的,却没答她的话,只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 第七十章天空 忽然间,天空中响起了音乐声,屋顶成块状散开,又分成了更细的块状,整个天空露了出来,一个暗金色巨大的飞行器出现在众人头顶,金色的梯子从打开的舱门延伸下来,两列穿军装的女人走在前边,凑拥一位白色军装式礼服,头戴皇冠的女子,那女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但脸部线条硬朗,嘴角微微下垂,表情严肃。 她和辈子女人一样,脖子有一圈圈的纹路,呈螺旋状。 她的近身的护卫队全是辈子女人,军装却是猩红之色,头顶戴了顶皮帽子。 丁小西越看越觉眼熟,司徒季已经说出了口,“金泽臣,你这照抄了某国近卫队的军服?” 金泽臣无精打采,“我输送信息时输了好几国的卫队服装,谁知道她们什么都不改,照搬?” 他们的对话引起了那总统的注意,她回过头来,扫向几人,看见丁小西等脸部线条缓和了一些,微微点头,看向几个男人,嘴角更往下垂了,目光冷淡,问身边的那辈子女人。 吃吃解释,“她一眼看中了金总,指示亲卫今晚带金总过去,还说他们这里好久没有生出双子了,有总统血缘的双子更稀少,金总,你这人畸形,传送的基因编码也畸形,所以染色体容易异常,产生双子的几率就高……哎,如此说来,你这上帝总算当得有点眉目了。” 金泽臣嘴唇开合了两个,一脸惨白。 “对了,她们准备今晚举行宴会,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估计指你们几个女人,她们说很长时间没遇到这么多双子了,这是一个好的兆头,国运一定会更好,今晚在神殿好好庆祝。”吃吃直起耳朵听她们说话,边听边翻。 果然,换了一个似乎军阶更高的辈子女人走了过来,向几人说了几句。 翻译之后,果然是邀请丁小西几位参加国宴,因为她们的关系,也准许龙召青等上席,吃吃替几位应了,就有另外管外交的辈子女人领他们去客房。 而金泽臣几人当然待遇不同,另做处理,月草原本和丁小西一样待遇的,可她当然不愿意跟着她们,只愿跟林靖一起走,辈子女人也由得她。 …… “吃吃,现在怎么办?”丁小西坐在床上,手抚着墙壁,随着手指接近,墙壁花纹开始改变,花纹似乎形成了漩涡,又向外散开,仿佛墙壁花纹在流动,房间里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像所有的旅店客房,有张大床,几个桌子,几把椅子,却没有电视。 聂倩倩随手拿起一个圆形的东西,顺手一捏,屋子正中央显出一片光幕,声音随之而起。 光幕里正播放新闻,却正是总统在神殿接见她们几个,一个播音员样的人激动地说:“民众们,四位双子同时出现,这是立国以来从没出现过的,代表总统登基以来,国运昌盛之极……” 几人吃惊之极,陈仪琳问:“我没听错吧,我们怎么能听懂他们的语言了?” 同时望吃吃,吃吃正研究房间茶几上摆的小点心,把颜色浓丽的点心放在鼻子边嗅了又嗅,终于放进了嘴里嚼了起来,没嚼两下,脸扭曲成了奇怪形状,呸呸连声。 他马上拿杯子漱口,又扑的一声喷了出来,哇哇乱叫,“这是什么?酸成这样?” 司徒季说:“吃吃,你怎么什么都敢吃?这里的人长那样,他们的东西能吃么?” 吃吃悻悻地放下杯子,“哼,作为珍稀物种,我什么没吃过!” 丁小西问:“你倒是说说呀,为什么他们播放我们的语言?” “这又什么奇怪的,我估计他们和你们对话了几次,研究出了我们的语言规律,马上把翻译机装在了这光波电视上,所以我们能听得懂了。”吃吃说。 “我们没见摄像头记者什么的,这新闻怎么录的?”司徒季问。 “神殿是无数的神经元组合,它有感知功能,把我们的行动录影下来,这有什么难的?”吃吃说。 丁小西打了个寒颤,抱住了手壁,看着四周围,“我们的一言一行都在它的监视下,这太可怕了。” 司徒季脸色有点空茫,“你们上洗手间吗?” 几人齐摇头,“不上。” 司徒季看四面墙,“我刚才上了。” 几人齐垂头。 吃吃说:“你们也别这么大心理负担,我估计它该看的就看,不该看的还是不会看的。” 司徒季说:“我就觉得我仿佛坐在人家大腿上上了次大号?” 几人齐齐打了个哆嗦,脸色惨绿,陈仪琳整个头还忽然间亮了,吃吃摸了一下她的手,她的头才慢慢熄灭。 丁小西担忧,“等会宴会怎么办?要吃东西的啊?” 吃吃说:“从房间里东西难吃的程度来看,这里人的口味和地球上大不相同,我估计你们也吃不了多少。” 丁小西说:“我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吃吃,你有把握了吗?” 吃吃先点头,后摇头,“这要问龙老大啊,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走的,但要龙老大找准时间点,晕星那边通道打开,我们这边同时打开,要不然,在巨大的能量运行之下,我们会被拍扁在能量墙上的。”他停了停说,“我是不要紧的,我已经被拍习惯了,你们就惨点……” 司徒季说:“老大和富察在另一外房间,他们行动不自由,我们过去找他问问,这地方不能呆,真不能呆!还好这几天我肠胃好。” 吃吃宽慰,“别怕,越依赖暗物质的地方,时间越慢,我们过了这么长时间,对地球上来说,只是几分钟而已。” 司徒季吁了口气,“那就好,难怪我不觉得饿。” “但到了这里,整个人身体内脏器官的运行还是一样的。”吃吃说。 司徒季腾空而起,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然后拍了拍手掌,吹了吹,拉开门走了出去。 丁小西紧随其后,司徒季倒奇怪了,“小西,你不看看他被我拍成啥样了?” “我不忍看啊。”丁小西回答。 聂倩倩说:“也没怎么样,就像漏气了的冲气娃娃,现在还在充气呢。” 丁小西哪忍得住,回头一看,果然,这次比上一次拍得还狠,他整个人像张薄纸贴在地板上,都露出里面的圆帽子本体了。 圆帽子下两根小短腿弹啊弹的,可怜得很。 丁小西忽想及如果那边的通道不被打开,他们会以高速直冲了过去,很可能像吃吃一样被拍扁成一张薄纸,不由打了个寒颤。 龙召青等的房间不远,拐过一条长廊就能到,几个还没走到,隔老远就听见了嘈杂吵闹声,仿佛有辈子女人急速地说着什么,几人赶紧跑了过去,却听见嗖地一声,有物炮弹一般地自门中飞了出来,来到长廊之上,在地毯上滚了两滚,脖子和腰部松开成两截,弹了两弹,才又缩了回去。 龙召青从房门口走了出来,指着她说:“滚。” 再往前看,走廊前边还有几个躺在地上的,全叽哇乱叫。 吃吃从后面赶了过来,走到丁小西旁边说:“这些人拿了几套衣服来,想让咱老大穿了参加宴会,被老大打了出来了。” 丁小西回头看他,“这么快就好了?外挂做得不错哦。” 吃吃扭过头不理她。 刚才被打出来的那辈子女人似乎是个头儿,伸出手腕露出个腕带来,在上面咬牙切齿的点。 丁小西看过那仪器,金泽臣就被那捆缚住身子的电波电得半死,知道她恐怕在用那仪器控制龙召青两人的手腕,正在担心,龙召青和富察走了出来,两人手腕上根本没那腕带,再一看,腕带正在地板上呢。 富察抱着一堆衣服,大声说:“去告诉你们总统,我们是客人,不是囚犯!” 说完把一堆衣服一扔,兜头兜脸丢在了她们身上。 衣服散开,里面居然有两条裙子,上衣是对襟式的古装式样衣服,众人皆面面相觑。 辈子女人爬了起来,一脸要胁的叽哇,龙召青走上前两步,那女人转身落荒而逃,另外几个也跟着跑走。 “她们说差子参加宴会,全都要打扮成这模样,这是规矩,还要胁我们老大,让他小心总统发火!”吃吃说。 丁小西还真有点担心,想劝龙召青入乡随俗,但想及他那为人处事……这一次他能忍这么久此时才发做,已经是情商尤其高了,再看地上衣服那鲜艳的颜色,心想算了……这些女人没被他拆成几块还算他考虑了几个人的处境,知道人在屋檐下,多少也要低一下头,这种情商还值得欣慰。 丁小西心情忐忑地等刚才那批人带着大队人马杀回来,可等了半天,等到了满脸笑容的那外交官,一来到,就不停点头哈腰。 不用吃吃翻译,丁小西就知道她在道歉,果然,她恭恭恭敬敬地请领了几人往宴会大厅走,再也没提换衣服这事。 边走边拿眼角扫龙召青,神色既敬又怕。 吃吃分析,“她怕我们老大,因为从没有差子打败过她们?” 走进宴会大厅,长条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各种食物,餐桌上已经坐满了人,坐着的全都是辈子女人,一律穿军装, 她们身后站的全是一些男人,穿着对襟上衣,下面穿长裙,有的长了胡子,有的却是白面无须,虽然没有涂脂抹粉,但那现像实在怪异 她们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交头结耳的,龙召青几人一走进去,场上顿时鸦雀无声,每个女人都朝龙召青上下打量,看完了,又窃窃私语。 招待员把他们领到了桌子的另外一头去,安排他们几个坐下,隔不了一会儿,总统和她的亲卫队们到了,丁小西惊奇地发现,金泽臣和林靖也混在里面,金泽臣穿了一套红色的裙服,那艳红的颜色把他的脸衬得更加煞白,半边脸肿大,脖子淤青,显然吃了不少苦头。 林靖还好,穿的只是普通的裙子套装。 孙奇和月草没有看见。 龙召青两人打扮在她们看来怪异得很,所以,总统一走进来,视线首先落到了他们两人身上,侧头问那外交官,外交官低声说了几句,总统脸色一变,愕然看他,眼神有些莫名变化。 隔不了一会儿,宴会开始了,首先是总统致辞,吃吃一字一句解释,和地球上说的那些东西差不多,无非就是些外交辞令。 说着说着,介绍起丁小西这几人来,说她们从宇外而来,是尊贵的客人,又说起了龙召青两人,总统似乎在想该怎么介绍他们,估计龙召青这一闹,以前准备好的稿子不好用了,得现编,她想一句说一句,虽然没什么夸奖之辞,但那语气语调还是让下面长桌上坐着的那些女人再露惊讶之色,又回头看龙召青。 说完之后,宴会开始,有吃吃试吃了客房里的东西,丁小西等哪敢吃桌上的。 虽然桌上的食物看样子和平日里食材没什么不同,闻着香气扑鼻,但没有人敢动。 食物依次摆了上来,到最后,居然有一大盘包子堆叠在一个大瓷盘里放在了几人面前。 吃吃咽着口水看那包子,左望右望,“你们都不吃?” 几人皆摇头。 司徒季最实际,“我不想坐在人大腿上上厕所了。” 吃吃想了又想,手伸过去再缩回来,盘算许久,“我不用上厕所啊,我怕什么?” 他终于拿了一个包子放进了嘴里咬,一吃之下,忽然瞪大了眼睛,“好吃,好吃……和客房里的味道不同!” 几人互相望望,这才一人拿了一个,试咬,咬了之后面露奇色,“这包子怎么和咱们学校食堂里一模一样?” 丁小西准备拿的,龙召青瞧了她一眼,她缩回了手。 “就像万年蕈能通过暗物质网来读取将死之人最后的意识,只要有人有强烈的愿望想吃包子,她们能做出来有什么奇怪的?”龙召青盯了吃吃一眼。 几人都往吃吃看。 吃吃头发顶对着众人,很羞涩,“我肚子饿了,想想不成么?” 富察叹气,“你就不能想点大牛排什么的?” “再复杂,他们也做不出来,这东西,只是味道口感像包子,谁知道他们用什么做的?”丁小西想了想说。 众人才发现他根本没动手拿,都停了,看手上包子,虚心求教,“老大,这包子用什么做的?” 龙召青看吃吃,“你刚才没听见?” 吃吃把剩下的半边包子吞进了肚子里,“听见了那又怎么样?你也不经常用我的排泄物吗?排泄物只是经过肚子发酵之后的完美产物,再说的,他们说了,包子里的酱料是经过提取的……” 几人纷纷把手里的包子丢进了盘子里。 忽然间,尖利的啸声响起,仿佛无数的哨子齐声吹响,啸声当中,那些差子男人从裙底拿出刀枪来,疯狂扫射,辈子女人淬不及防,护着总统弯腰逃走,亲卫队长打了个呼哨,无数道黑影忽至,脖子和腰身脱开,猛地冲向了反叛者,弹痕在空中穿梭飞过,却没有能击中那些黑影的,黑影人在半空,脖子忽至,嘴里叼着锋利的刀刃,一下子割在了反叛者的脖子上,血液喷溅而出,而她们的头瞬间收回,甚至连血液都没有喷在身上。 黑影在大厅腾空穿梭,到处是鲜血,割断脖子的差子人,他们叫喊着,拿着武器疯狂的扫射,大厅里冲斥着他们的喊声,但喊声却在慢慢减少,枪声也一样。 丁小西几人避走到角落里,头顶光标乱飞,光织之处,就有人被分成几截,正看得惊心,就见金泽臣和林靖提着裙子也贴着墙根走了过来,两人背靠墙走,好几次差点被光枪击中,在他们的面前,正有一个持枪的差子人躲在长柜后射击,可忽然间,他的头颅和身躯就被分开了,带着血迹的脑袋撞在墙上又飞起,滚到两人脚下,林靖吓得大叫,金泽臣却快速移动,脚忽地伸长,把那颗头踢飞了去。 灯光之下,他的脸似乎又在改变,脸上又现出硬羽般的花纹,直至拉长脚收回,他的脸才恢复成原状。 可只有这一下,他的腹腔又在剧烈的痛疼,仿佛无数刀子在里面绞着,他抬头,看到了避在角落里的几人,他们是他唯一的希望,无论受到怎么样的羞辱,他都要取得他们的信任,他看着倚着龙召青站着的丁小西,女孩的眼里带着些惊慌,但更多的是兴奋,洁白的面颊微微发红,几天以来,他一直在讨好这几个人,他知道怎么样取得他们的信任,也渐渐取得他们的信任,这让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但他知道,不能把一切都寄托在别人身上,为了万无一失,他依旧做了布置。 第七十一章脱离 他垂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裙子,这套红色的裙子被那些辈子人穿上时,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剧烈地反抗挣扎,要几个护卫队士兵按住他的手脚才能让他穿上了那套衣服。 看着那套衣服,他慢慢露出丝笑意。 他的表情,落入了林靖的眼里,他垂下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四分五裂的尸体,他压抑住冲出喉咙的尖叫,他不能再让丁小西看扁,他从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入这样的境地,这个时侯,他原本应该在干净整洁的实验室里,做受人尊敬的博士导师。 他心中有些后悔,这是他不应该掺和的领域。 可只要粘上了金泽臣,就不能摆脱了。 他咬了咬牙。 光波越来越少,躺在地上的差子人却越来越多,终于,枪声歇了,总统被亲卫队凑拥着从安全屋走了出来,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刺杀,只看了满地的尸首一眼,冷笑着说了几句,亲卫队应了,开始清洁打扫尸体。 走避在各处的辈子贵族们依次走了出来,向总统身边聚集,她们神色淡定,向总统述说着什么。 两个辈子女人上前拖那具被劈成了两截的差子尸体,血液没有凝固,自他半截尸体下涌出,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两道痕迹。 总统看到了丁小西等,向他们指指点点。 那外交官就向几人走了过来。 而金泽臣两人,也向他们聚拢。 辈子们快速的清除尸体,空气中弥漫的那股莫名血腥味儿似乎淡了一些。 惊魂未定的辈子贵族们脸上露出放松的神情来,围聚在总统周围讨论着。 不知道是谁动了大厅里音响,音乐声忽起,悠扬悦耳。 忽然间,尖叫声忽起,众人望去,却是那两名拖尸体前行的辈子女人,她们双手死死地护住了自己的脖子,脖子弹簧般地向前弹动,是要竭力挣脱什么,可似乎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紧紧地缠上了她们的脖子,将她们的身子往后拉,让她们身躯向后弯成半弓形。 忽然间,她们往后倒了去,白色丝线如水草般地缠裹上来,覆盖了她们的身躯,吸气声忽然响起,有人大声尖叫,有人痛哭起来,围聚在总统身边的贵族们脸上俱是震惊骇然。 躺在地上没收失拾的差子尸体们摇摇晃晃地站起,忽然间分裂成了两半,自面部到身躯,却没有鲜血,银白丝线在它们之间相连,像绵花糖般缓缓撕开,白色丝线延长,往身边的辈子女人身上缠绕包裹了去,有的缠上的她们的脖颈,有的却把她们拦腰包住。 丝线无孔不入地向前延伸,雾气般裹缠了过来,分成两半的差子人脸尖牙利利,长出长长的犬牙,口器在半边嘴里伸突,长出了鄂状突起,一支脚蹦跳着,快速奔向了被丝状物缠绕的辈子人,一口咬在了她们的脖子上,犬牙刺进她们的脖颈,鲜红的血液沿透明的管状犬牙往差子的嘴里涌去,露出外边的血管是透明的胶状,如织网般收集着新鲜的血液,涌向心脏,变成丝线从毛孔中喷出,如有生命一般涌向了奔逃着的辈子人,将她们缠裹包围,丝线从她们的口鼻中穿了进去,大厅里到处是辈子人的惨叫。 围在总统周围的贵族们一个个地被拖走,连半空腾跃的黑色辈子护卫都不例外,无人能避开那无孔不入的丝状之网。 司徒季一脚踹向走过来的半边差子人,甩着脚上粘着的银丝,大声问:“老大,咱们怎么办?” 吃吃瞪圆了眼,“二次突变,他们在发生二次突变!” 果然,半边差子人吸饱了新鲜的血液,身体仿佛膨胀了一圈,竟然又从中间开始分裂,血液似乎变成了粘稠的白色胶状,大厅之中到处都是如布帛被撕开般的哧拉声。 “丝状分裂,他们在进行丝状分裂!”吃吃身子索索发抖,“在我们自己的星球这都只是传说,只有在这微世界里才有可能发生……” 没有人听他解释其中的原理,每个人紧张地看着外面,以防那些雾气般弥漫的丝状物入侵这个角落。 可它们的猎物似乎是辈子们,无暇光顾这里。 丁小西忽然看清了金泽臣嘴角隐隐挂着的笑意,心里不由一突,还没等她询问,龙召青忽然爆起,一脚向他踹了去,把他踹向了临近的那差子怪物。 它刚刚由一半分裂成四分之一,正长出獠牙,寻找猎物。 银丝一粘上了金泽臣的身子,就如杂草般疯长,将他缠绕包裹,獠牙瞬间贴上他的脖颈,但它似乎有些迟疑,牙齿贴在他脖颈上却停住了。 龙召青没有理他,只说:“吃吃,打开通道,咱们走。” 吃吃点头,闭上了双目。 忽然间,幽蓝光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蓝得像最蓝的大海,他的本体透过人身清晰可见,蓝色的帽子发着点点银光,银光混着悠蓝往大殿之中延伸出去,光线抚上了大殿实体,花纹开始裂变,一块接着一块地分裂着,飘向了半空之中,感应着银蓝光线,一块块地重组聚合,组成复杂的个体,又聚扰起来,不一会儿,大殿消失了,众人暴露在了星星组成的光幕下,辈子总统和余下的几名少数贵族们扑通跪倒在地,合什向上,嘴里喃喃祈祷。 连正吞噬血肉的差子们似乎也怔了,停了下来,用残存的意识欣赏着这奇观。 半空之中,似乎在组合成一个复杂的机器,有锣丝,有引擎,还有发动机,甚至能看到一个个的线圈盘旋缠绕着,细小的零件再组合成了大件的零部件,紧跟着重组拼装,一个甬道状物遮挡住了整个天空,它像一截巨大的地铁通道,又像是开凿出来的巨大隧道,全身发着铁器般的光芒,甬道口是封闭的巨大圆环,一圈一圈。 金泽臣在丝网之中挣扎,“带我走,带我走!是我,如果不是我,你们走不了的,走不了的……” 林靖被两个差子拦住了,步步后退。 孙奇和月草从某处跑了出来,震惊地看着半空之中。 吃吃身上的蓝光忽然收了,颗粒般的银白光芒却没有消失,向空中的机器飞了去,像一颗颗宝石嵌在了圆环里,圆环开始启开,向边缘扩开,形成一个巨大的白色旋窝。 丁小西正看得惊奇,忽然地,她手臂被拉了起来,往旋窝中飞了去,吃吃就在她左前边数着数,“一,二,三……别把不相关的人又弄了进来!” 她转头向下望去,林靖在下面大叫,惊慌失措,孙奇挥着手,月草神色崩溃,而金泽臣却依旧被差子怪物的丝线包裹着,脸变成了硬羽般的模样,身子变长,在丝线中古怪地挣扎。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龙召青说:“放心,他们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只是我们那儿,他们不能去了。” 他们一串儿飞进那圆环里,向甬道中央飘了过去,丁小西只觉全身似乎陷进棉絮之中,又像被温水包裹,呼吸却是顺畅的,向远方飘了过去。 …… 察察走在街道上,前两天还喧嚣吵闹的街道似乎平静了许多,那些疯狂奔跑的人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他的邻居朋友们,而他,也恢复了老本行,在街道上巡逻。 在灾变之前,他是个警察,受人尊敬, 维护这一地区的次序,灾变的那一个晚上,也幸亏了他们这些警察和原本和睦的邻居们齐心协力,才把那些产生异变的怪物赶了出去,他们筑起了高墙,截断了和外面的联系,每天轮流值班,防止着它们从藤制的高墙外爬进来,他们静静地等着外边灾变平静,等着这世界恢复正常。 察察相信,固奔市里,只有他们这里才保持了完整,别的城镇只怕都已经陷落了,被那些四肢着地,面目狰狞的怪物占领了,包括几条街道之外的警察总局,他亲眼看到警察局长变成了那古怪的模样,一口咬在了副局长脖子上,那一晚,那条街到处是咬嗜的人群,他记得自己冒着冷汁往家里赶,避过了无数个雪亮的獠牙,发着腥臭味儿的躯体,幸好,灾变没有蔓延到他们这里时,他们迅速组织起来,拉起了巨大的藤制防护栏,把怪物们拦在墙外。 察察点头向迎面走过来的邻居傅奶奶打了个招呼,她手里拿了个小铲子,铲子上依旧沾了余泥,显然,她刚从后院摘菜回来,外面已经没有了菜市,只有自己种菜,这个小镇,一切都自已自足。 察察抬起头,看着远处灰暗的天空,那里是固奔市的最高处,原本立着第一任总统固奔的铜像,可惜的是,灾变开始,固奔的头像就被拉了下来,愤怒的人们认为他才是这场灾变的罪魁祸首,察察对此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基因编码已进行那么多年,大家都已经认同了这种生活方式,再去责怪创始人又有什么意义? 他们用着用基因改造的微世界创造出来的电能,享受着基因编码重组带来的重重好处,获得无穷的力量和美丽的容貌。 察察还记得,当第一例基因编码超人出现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为之疯狂,可过了几年,却到处都是超人,他们有的能化身飞鸟,有的有了鱼一样的能力,能潜行海底万里。 世界在固奔的带领下飞快地向前发展,虽然这其中出现了不少反对的声音,可这些反对声都湮没在了人们举世的兴奋中,察察的曾曾曾祖父察吹就是那批反对者之一。 察察听族里的老人们谈起过他,他也是杰出的科学家,和固奔属同一年代,如果不是站错了位置,察察相信,他们家族也是固奔市都著名的家族之一,察吹没给家族带来什么好处,到最后,据说他受到排挤夺迫,逃到一个名叫地球的星球去了。 察察前些日子还从新闻中得知,年青一代的科学家秀清波也成功从地球回来了,并带来了地球第一手的资料,说那个星球基因无比稳定,依旧通过原始而古老的繁殖方法来保持基因的延续和改良。 在许多许多年前,察察的祖先们也是用这种方法的吧?可那只是图书馆里古籍上记载的办法了,他们这里,已经弃绝了夫妻和婚姻,家族的延续,是通过基因的百分比来分配的,比如说察察,就继承了他曾曾曾祖父察吹百分之五十一的基因,用基因仪器检测,只要超过一半,就可以归纳 到察氏家族里,他是通过培养液培养出来的,也有父母,他的父母就是采取基因的母体和父体。 秀清波带来了地球上的资料,也带来了不少采集于地球的基因,可依旧没有挽救这个世界,灾变还是发生了。 察察再抬头,看了一眼灰暗的天空,天空中弥漫着细小的黑色尘雾,那是怪物们呼出来的气体,前些天,它们还是和蔼有礼的行人,单位里令人尊敬的上司,银行里衣着整齐的职员,可灾变之后,一切都变了,他们迅速褪化成了怪物,脑子退化,只知咬嗜,只除了他们这方净土。 察察心想,是不是他的祖先察吹在保佑他? 忽然间,藤蔓传来了警报声,有人拉响了警铃,察察飞快地往前跑,脚下生风,不,绝不能让怪物冲破这最后的防线。 已经到了晚上了,雾升了起来,他几乎看不到前面,看不到藤蔓所在,忽然,有人打开了灯,似乎是邻居傅奶奶,她手里还拿着那个小铲,却拉开了自己廊前的灯光,可也只能照见一小块地方,傅奶奶似乎在问他:“察察,是不是它们要冲进来了?” 察察向她保证,“不会的,它们不会进来的!” 黑暗中又有几个人从街道四处跑了出来,手里都拿着武器,几人一碰头,不用说话,默契之极地往高墙处跑了去。 果然藤蔓之上有怪物攀爬了上来,已经越过墙头了,正往下爬着,怪物身上还穿着残缺不全的衣服,狰狞的獠牙在黑夜中闪着银光。 怪物爬下了墙壁,向察察等冲了过来,察察挥动武器迎了上去,他想起了慈眉善目的傅奶奶,想起了家里的儿女,虽然他们都是基因分配过来的,但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他不能让他们被怪物吃掉。 巨铲在空中挥舞着, 朝那几个怪物冲了去,怪物灵活地躲避,似乎它们拉响了什么? 不,固奔市的警察已经没有枪了,子弹也没有了,察察早已经弃用的枪械,拿的是家里唯一的铁器巨铲。 可怪物们是从哪里拿来的枪械?那熟悉的声音在察察脑子敲响,让他有一瞬间的怔神,怪物们已经进化成能使用枪械了吗? 那么,到底他是人类,还是怪物们才是人类?谁才是真正的怪物? 他脑子一片空白,看着那几个怪物冲了过来,似乎他们的手牵拉着四个角,那是一张蓝色巨网,带电,强韧,高效,听说是仿生珍稀物种银丝水母制作的,他以前还是警察的时候经常和同伴们一起用这个对付最难对付的罪犯,经过基因改造,罪犯们能上天入地,只有这张特制的巨网才能捕捉到他们。 可怪物们为什么懂得使用这种巨网? 直至那张网缠上了察察的身体,他才彻底醒悟,开始挣扎。 可他挣不脱巨网,巨网发出滋滋的交流电声,刺痛传来,他隐约听见有人在说:“终于捉到了,这个是基因最接近的,听说拥有察家百分之五十一的原始基因,还好没有全部……” 他们在讨论他,可为什么他们能说话? 察察昏过去之前想。 …… “当当……”察察听到了手脚捆缚,镣铐撞击在铁杆上当当的声音,这种声音他很熟悉,这些天,不时有怪物爬上藤蔓冲进小镇,他和邻居们就捕捉了不少,将它们铐在铁床之上,怪物整天整夜的嚎叫,有时会把镣铐都给挣脱,那叮叮当当的响声能响整晚。 他看到怪物们走了进来,有好几个,它们围聚着他,黄色的瞳仁看着他,自上而下,似乎在研究他身上哪一块儿更好吃,沉默而冷酷,他脸上的汗直往下流,不由自主地问:“你们想干什么?” 怪物们是不会说话的,他跟他们说话有什么用?察察想。 果然,怪物们没有答他,却走到一边去,叽里咕噜地商量着,像某种动物在交流,察察忽然间想起自己被捉时,好像有人说了句他能听得懂的话,难道说它们中间有人能说人类的语言? 察察狂叫了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有一名身材矮小的怪物走了过来,双手趴在了床上,看着他,它眼睛大大的,似乎在审视着他,獠牙在它唇边闪闪发光,再近一点儿,它的獠牙就刺破自己的面颊了,听说怪物们的獠牙有毒,如被它们的唾液感染,自己也会变成怪物。 察察惊恐地叫,“离我远一点!” 那小怪物偏着头看他,说出的话却让他如逢甘露,“咦,他真的能说话哦……听仔细些,他的话还是能听懂的。” 小怪物的说的话他能听得懂? 察察涕泪交加,“放开我,放开我!” 小怪物侧着耳朵倾听,向其它怪物说:“他让我们放开他,看来,他真还残存的人类意识的。” 察察愕然:它在说什么?这里的人类,明明就只有自己一个,他们都是怪物!都是固奔市里奔跑在街道上的怪物们! “你们才是怪物!”他嘶嘶地叫,在铁床上挣扎。 其它的怪物们围聚了起来,忽然间,他们说的话察察都能听得懂了。 怪物们像在开会,你一句,我一言的。 “他好像认为我们才是怪物哦?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意识发生了错乱,灾变之日,整个环境已经遭到了破坏,基因的崩溃使他脑子被破坏,停留在了灾变之前,他还以为自己是原来那个警察,相反的,把周围的人却看成了变异体,这可真是个奇怪之极的现像。” 第七十二章察氏 “察氏家族小镇在整个固奔市灾变时情形最怪的,他们分工合作,迅速采集巨大的藤蔓在小镇周围布起高墙,阻止其它变异体和人类冲入,他们只认识自己的人,我想,察氏家族有他们自己的基因标志,这种基因标志是他们识别自己人的标准。” “他们只攻击进入藤蔓包围范围的入侵者,像是一种极为原始的领地意识,基因的崩溃让他们把这种领地意识完全显现了出来。” “咦,他好像能听懂我们的话了?看来那药有效果了,能让他恢复脑子里部分语言功能。” 有个身材稍微纤细一点的怪物凑了过来看他,察察忽然闻到了怪物身上的清香,和以往那种腥臭完全不同,好像怪物身上蒙着的一层外壳被一层层地剥落,又像光影融化,忽然间,怪物变成了一个纤细的女人,正含笑看着他。 这比他周围围着的全是怪物更让人惊悚,察察索索发抖,在铁床上缩成一团,似乎脑子里有一道亮光滑过,他忽然间有些明白他们讨论的是什么了。 他艰难扭头,往四周围望了去,屋子里几个全怪物全都没有獠牙兽皮,变成了普通的人类,有两个穿了白色的大褂,其中一个女人曾经出现在光波电视上,受到过现任总统的接见,那个女人,是秀清波。 他把视线移近,移到了自己的手上,却见光洁修长的手变成了黑色粗糙的利爪,床板上有深深的爪痕。 到底他们是怪物,还是自己是怪物,他忽然间痛哭失声。 丁小西同情地看着这个收了利爪,痛哭流涕的变异体,“他终于醒过来了?” “傅奶奶呢?傅奶奶呢?不可能的!”察察问。 “他说什么?”司徒季问吃吃。 “含糊不清,好像在问什么傅奶奶?”吃吃说。 “是那个年纪较大的变异体么?那变异体也奇怪,手里拿一个小铲子,灾变之前,她在种花?”聂倩倩说。 “也许,老大,您说是吧?”富察回头问龙召青。 龙召青正和秀清波讨论着什么,闻言点头,朝丁小西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妈,现在察家最接近察吹的后代已经找到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秀清波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一眼丁小西,皱了皱眉,眼底却似有阴云滑过,“还不够,如果要制造出强有力的逆转基因,一定要有百分之八十的察吹基因才行。” 龙召青低声问:“妈,这次的事件真的是察吹以前埋下来的种子引发的?” 秀清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灾变之前,我们查到有暗极颗粒能量在半空散落,吸入能量粒的人基因发生坍塌,灾变开始蔓延,等我们醒悟过来让人们别走到街上去的时候,已经晚了,这种暗极能量粒许多年前就被人藏在了次空间里,并且设定了时间,只等着基因编码到一定程度,它才会从次空间显现,向空中散播,所有用真菌感染的办法进行基因改造的人只要粘上那能量粒,基因都会发生崩溃,虽然我们经过不懈努力把空气重新净化,外面已经没有那种能量粒,也没有人再被感染,但伤害已经造成了,全球人类只剩下了百分之二十,还在不断减少。” “您是说那些怪物把正常的人类看成了怪物?不但攻击正常人类?”富察插嘴,“就像这位一样?” “对,直到现在我们才找到原因,为什么它们会无缘无故攻击人!”秀清波说。 “队长,队长,我造出来的药也行啊,你看,这个人不是好了很多吗?”吃吃眨巴着眼问,对着秀清波,他心虚得很,他没完成任务,认为她肯定会事后算帐,所以巴结得很。 秀清波看都没看他,“银丝水母的疗效有限得很,最多也就是让他恢复点神志,要想基因逆转,还得找到根源,我们研究出使基因逆转的方法只有用察吹最纯净的基因抵消那种暗极能量粒的影响,这些人才会恢复正常……至少不会成为现在的模样,这也反过来证明了今天发生的一切是察吹早些年布置的结果,当然他和固奔反目,曾经发誓证明固奔的研究方向是错的,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固奔早已经死了,后果却由我们来承担。” “秀伯母,那要怎么办?现在和察吹基因最相近的也就是这个人了?”丁小西说。 秀清波抬头看了她一眼,“那倒未必,察吹曾经经过暗势力去过地球,我想,地球上也许有他的基因存在,对了,小西,听说你不受感染影响?” 丁小西怔了怔,龙召青问:“妈,您怀疑小西身上拥有察吹的基因?” 丁小西愕然,“不可能吧?” 聂倩倩和陈仪琳同时说:“小西可是正宗的地球人,我们可以作证!” 秀清波迟疑地看着丁小西,“察吹和固奔研究方向完全相反,他认为基因不应该被改变,应该保持,应该想尽一切办法稳固我们本身原有的基因,连自然繁衍产生的基因突变都不应该存在,这样,我们的基因一代代的变得强韧,才能抵挡真菌的入侵……当时,他还有一种奇怪的理论,说这些能改变人基因的真菌是比我们更高等的遥远星球的文明传送过来的种子,那些更高等的文明妄想用真菌控制我们整个星球,当然,这些阴谋论当时没有人理会,相反的,我们的科学家还从察吹的理论中得到启发,研究出了怎么创造微世界,这你们都知道了的……察吹既然去过地球,就一定会留下研究成果,把他最纯净的基因一代代地留传下来,用来破解暗极能量粒造成的破坏,也论证他的理论是正确的!” “他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证明他的正确性?”丁小西惊讶之极。 “他们的想法和我们不同的,为了科学上的某个理论正确性,他们可以放弃一切,也可以摧毁一切。”秀清波说。 吃吃见秀清波和丁小西相谈甚欢,松了一口气,说:“我读过固奔和察吹的资料,他们都是咱们星球最杰出的科学家,两人生前有过许多精彩绝伦的争论,可以说,咱们星球最先进的科技,都起源于他们两人。” 富察说:“秀伯母怀疑丁小西身上有察吹留下的基因?” 秀清波说:“察吹研究方向就是如此,是一种抗感染性体,他通过不断地强韧强化基因与基因之间的联接来防止个体被感染,抵抗真菌的入侵,因此,小西不受异化影响,就是最充足的证据,早年在我们自己星球时,察吹并没有取得什么成果,无论他怎么实验,没有人能抵抗真菌改变基因,我想,也许到了地球之后,他终于找到办法了,对了小西,你的父母是谁?” 她还没答,聂倩倩插嘴,“小西有妈妈和妹妹。” “她们受到感染了吗?”秀清波问。 丁小西迟疑,“没有吧……?” “受了,受了……”富察吞吞吐吐地说,“小西,你还不知道吧,孙奇那小子把你妈的腿改造了一下,还有你妹妹身上有股香气,能莫名吸引人,但没什么大事,咱们老大都给治好了。” 丁小西咽着唾沫说:“我就觉得我妈的老寒腿今年怎么没有了?还有我妹,无缘无故忽然魅力无穷了?” 秀清波沉思地看她,“你的父亲呢?” 丁小西摇头,“我不知道,我是被我妈收养的。” 秀清波哦了一声,龙召青就解围,“妈,你别再问了。” 秀清波看了他一眼,诚恳地对丁小西说:“小西,你愿意让我抽你一管血出来,做个实验吗?” 丁小西哪有不愿意的,点头同意了,秀清波抽了血之后,进了实验室研究,她把龙召青也叫了进去,丁小西无所事事,心中只觉莫名失落,见吃吃在一边玩球,走过去抢过他手里的球拍了起来,问他,“吃吃,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让我接触龙召青?是秀伯母叫你这么做的吗?秀伯母……是不是不喜欢我?” 吃吃抢过球说:“我自己看不惯你,所以电你,怎么了?现在你不是好好的么?电一电又没什么,你又没吃什么亏?” “你为什么别人不找,偏偏找上我?”丁小西去揪他的耳朵,他早躲过去了,哪能扭到。 “咱老大是干大事的人,哪能儿女情长?我电你,是为你好!”吃吃向她做了个鬼脸。 “是么?”丁小西看着紧闭的实验室大门,一股无边的惆怅忽然间涌向胸臆,就仿佛隔着门,那是一个她永远无法接近,无法走入的世界。 …… 室验室里,秀清波拿起那瓶粉红色的液体,脸上露出放松的微笑,“终于成了,我们猜对了。” 龙召青也高兴,“是的,妈,小丁的基因真的能逆转暗极能量粒的影响,他们有救的。” 秀清波把那瓶液体小心放在恒温柜里,说:“察察闻了这液体,已经恢复了原状,我想,只要把它在空气之中散波,它会自我复制,几天之内就会传遍全世界,那些灾变的人们会恢复原样。” 正说着,察察从内室走了出来,他已成了一个模样忠厚的中年人,穿着一身舒适的病服,他说:“秀队长,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尽管吩咐。” “对啊,妈,咱们还等什么?既然有了解药,马上让它传播出去。” 秀清波呆呆看着那瓶液体,深深地吁了口气,“你们不知道察吹为人的,他每做一件事,都有一个原因的,没错,小西的基因的确能逆转暗极能量粒子的伤害,让众人恢复正常,可恢复之后呢?这些受过一次感染的人再也不能修改基因了,如果再次被那些真菌感染,他们受到的伤害将是不可逆转的,只有死亡一条路可走!” 龙召青不以为然,“这样不更好,不用修法来阻止基因师了。” 秀清波凝视着那瓶液体,“可不光如此,我发现这瓶东西中生长出了一个极不稳定的基因联扣,只要某种特殊的病毒一击,那联扣就会断成两截,我怀疑这是察吹故意为之,现在世界上还有百分之二十的人生活得好好的,如果这瓶东西一散播出去,虽然救了那百分之八十的人,但世上百分之百的人都会吸入它,产生抗体,基因之中生出了这种联扣,如果真有这种病毒存在,能轻而易举击断联扣,那么,这个星球将变成一座死星,不会再有智慧生命, 我们连这百分之二十的人都保不住了!” 龙召青震惊,“妈,您说的是真的?但是,这只是一种可能不是么?不可能有那种病毒存在的!” 秀清波回头看他,“召青,察吹不是一般人,他是近几百年最聪明的人,也是个最疯狂的疯子,他不会把人命当回事的,用了他留下来的东西,就只能遵循他的规则,如果不遵守,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察察沉默半晌才说:“我曾经听族里的曾叔爷提起过他,我的那位曾曾曾祖父,确实是那样的人。” 龙召青说:“难道我们不救那百分之八十的人吗?” 秀清波咬了咬唇,“救,一定要救的,这只是我的猜想而已,也许这世上真没有那种病毒。” 龙召青松了一口气,把那瓶东西从柜子里拿了出来,递给察察,“在空气流通处倒出来就行了。” 察察小心翼翼地捧着,走了出去,秀清波没有拦阻。 “召青,你和丁小西挺谈得来的,是吗?”秀清波问。 龙召青点了点头,“妈,我以后想住到地球去。” 秀清波愕了一下,伸出手去,把他额前散发拨往额后,“你自己决定吧,必竟你出生在那儿。”她停了停说,“召青,那个任务,你都完成了吗?” 龙召青点头,“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古家一周岁之后后脑勺上长了一撮白色头发的男孩儿,为什么都要杀了?他们真的有无法治疗的遗传病?” 秀清波点头说:“对,他们是另一个基因师的后代,那基因师成功地让地球上的女人替他生下了孩子,可孩子却有致命的缺陷,如果让他长成人,他的免疫系统会逐渐崩溃,生成致命病毒,危害地球上健康的人。” 龙召青皱眉,“妈,您被困龙家时,龙古氏手上抱了一个男孩儿,他是不是脑袋上也长了一撮白发?妈,他们是不是利用他让您不能脱身?他身上的病菌能克制您?” 秀清波猛地抬眸,看了他半晌,“对,你猜对了,困在龙家时,我有好几次都能逃脱,但只要那男孩子在,就仿佛他呼出的空气都有某种致命病毒,我根本不能移动,连变身都不可以,直至后来被金阿旺捉拿。” 龙召青沉默不语。 秀清波伸手拍他的手背,“召青,我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如果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我是不会让你杀人的。” 龙召青点头,“我都知道的,妈。” “好了,你先出去吧,小西才抽了血,你给她弄点东西补补。”秀清波说。 她看到龙召青听到丁小西的名字都不由自主露出笑意,不由叹了口气,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悠远。 实验室的门合上了,她转身往内室走了去,推开左侧边白色钢门,吃吃坐在光幕之前,他已恢复成了银丝水母本相,帽子上发出无数的银蓝丝光,和光幕连接,分析着玻璃瓶里剩余的血液。 一个个弹簧样的基因链条出现在了光幕之上,五色缤纷,美丽之极。 一连串的数字快速闪过,忽然间,屏幕上出现了大量的红色,在滴滴的警告声中,铺满了整个屏幕。 秀清波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看着那光幕,“原来记载是真的,这种基因,除了传给雄性,还会传给隔了三代的女性,她是解药,也是病毒,察吹计算得真是精妙之极。” 银蓝光芒收进了吃吃的脑子里,吃吃走到秀清波面前,小心地说:“队长,也不是那么严重的,只要丁小西不生病,这种病毒基因不被激发,不会起什么作用的,丁小西身体健康,不会生什么病的,何况有我呢,我能保证她不生病!” 秀清波看着他,“你 第七十三章因素 吃吃垂头,“也不是啦,谁会喜欢她这种头无大脑的地球女人,但是吧,她如果没什么威胁,也挺好玩的。“ 秀清波摇头,“吃吃,你不是人类,不知道人类是什么性格,人类的翻脸不认人是这世上任何一种生物都没办法比拟的,丁小西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我们不能拿晕星这么多人的性命冒险。” 吃吃说:“队长,她回到地球不就行了?只要她回到地球,对我们没什么威胁了?” “不行,无论是地球还是别的什么星球,只要有一丝能让我们灭绝的潜在因素存在,我们都要把她彻底消灭,一个人的性命怎么比得上上千万人的命?”秀清波脸上闪过一丝坚毅。 吃吃脸色都变了,“队长,小西才刚刚救了那么多晕星人,我们这么对她,不好吧?” 秀清波叹气,“吃吃,我也不想的,可咱们都成了察吹进行实验的样品,只要丁小西生病,或许只是一场小小的感冒,她体内的病毒基因就会激发,生出无数的病源体来,如果被有心人利用,传播到我们星球,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我想,察吹通过精密的计算,把一切都算好了,他知道经过基因编码改造,基因迟早会达到一个崩溃的临界点,此时,隐藏在次空间的暗极能量粒出来,击破了那临界点,全世界开始灾变,此时,丁小西出现了,她的血液成了我们得救的最后希望,可正是这解药,无法避免地产生了基因联扣,让整个世界的人产生抗体的同时,又生出致命隐患,此时只要丁小西生病,她体内的病毒基因被激发,察吹就完成了他最后的一项实验,把所有经过基因改造过的人类全都灭绝" 她停了停说:“很多年前,察吹就有一种理论,说真菌正把我们慢慢变成异种人,成为更高级的遥远星际文明的宠物,我们的星球,变成了那种文明的殖场,那个更高级的文明正通过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方法窥探监视我们这里,吸收我们星球的暗物质能量,而我们自己却像被伺养的宠物一般一无所知!察吹认为他摧毁的不是我们的世界,只是一个外星文明的宠物园而已,他甚至认为基因不纯正的人不配生活在这个世界,他言行偏执,还成立了秘密实验室研究灭绝基因人,最后才遭到了国情局的通辑,他才逃到地球去的,他终于实验成功了,我想,古家后代正是他的实验样品之一,那个呼吸都能让我致命的男孩子,正是他不成熟的成品之一,古家的男性后代让我产生了警惕,可也让我把注意力全都关注到了他们身上,让人消灭他们,却不知道,那些看起来全然无害的女性才是最终致命的武器,经过一代代的繁衍生育,携带这种病毒基因的古家女性姓氏多变,不一定姓古,却一代比一代强大,终于产生了能灭绝我们所有基因人的终极武器!” 吃吃听得目瞪口呆,“队长,察吹真的想灭绝我们所有人?可他的后代也全都经过了基因改造的……” “不,我看过察吹的录像资料,他的心里只有实验,只有纯正的人类,对他来说,我们这些基因变异人甚至都不能算是人了,在他的心理,我们就是怪兽,是外星文明的宠物,不配取用这个星球的资源,况且我们这里的后代,都是通过基因分配陪养的后代,并不像地球要通过婚姻家庭,经过父母十多年的陪养?”秀清波深深垂下头去。 “队长,你是不是也有些不赞同我们星球的这种文化?”吃吃问。 秀清波抬起头来,“也许渡过了这个难关,我们自己也要思考一下了,某些传统还是不应该摒弃的!” “队长,你准备怎么做?”吃吃迟疑地问。 秀清波定定地看他,“吃吃,你是晕星人,并不是地球人,这里才是你的星球,这里的人们,才是真正的咱们自己的种族。” 吃吃垂下头去,“我知道。” “你先出去吧,让我想想。”秀清波挥手。 吃吃垂着头往门口走,拉开门时,回头望向秀清波,却见她望着光波屏幕一动不动,暗暗担心,他走了出来,替她合上房门,又慢吞吞走到了大厅里,看见众人在欢呼,玻璃窗外,那些四肢着地的怪物们恢复了些许神志,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有一些却已经恢复成半边是人,半边是兽,有的全都恢复,正站起来四周围找衣服,有些先恢复的自动组成自愿者,照顾着那些还未曾恢复的。 到处是一片欢庆的海洋,连多日笼罩在天空的黑色雾霾都消失了许多,蔚蓝的天空又露了出来,显露出几分像地球相似的美景,他看见丁小西几人也掺杂在自愿者之中,向他们投递着衣服。 龙召青站在不远处,视线只落在人群中的她身上。 她笑容像地球之上一样,一笑有双层下巴,露出四颗犬牙,有点傻,但明媚得能让人移不开视线。 吃吃其实已经知道了队长的决定,那是最正确的决定,为了几亿人的生存做出的最符合逻辑的决定,但他却有点想流泪,他是寿命极长的生物体,人类那几十上百年的寿命对他来说只是弹指一间,可他却无法想像,这个地球女孩儿忽然间没了。 他慢慢走向了站在角落里含笑看着楼下欢腾人们的龙召青。 …… 丁小西觉得自己正躺在了摇篮里,半空中传来含意不明的童谣,有人哄着她睡觉,温柔地把奶瓶放在了她的嘴边,满嘴都是清甜的奶香,从嘴边流向了喉咙,再到五脏六肺,整个人仿佛都被奶香包裹着,摇蓝晃啊晃。 是姥姥,姥姥在唱着歌:深蓝的天空啊,赐给女孩礼物,小小的盒子被打开,释放出美丽的种子,种子带来了希望,种子洗涤罪恶…… 对了,她记得姥姥给她讲的故事,故事里有一个古家,说那是她的娘家,她还记得姥姥脸上的褶子,层层叠叠,说:很多年没有回去了,嫁出去以后,就没有再回过古家,也不知道娘怎么样了?哥哥死了,娘肯定伤心极了。 姥姥一边说着,一边拿暗红色的手帕出来,抹去眼角的泪。 她的映像中,姥姥总是在哭,总在说着自己娘家侄儿们的去世,自己哥哥弟弟们的去世,说古家仿佛受到了诅咒,男孩儿差不多都养不活。 她的舅舅们也死了,除了娘和姨姨们。 最后只有抱养了别的男孩来继承的。 姥姥一生都郁郁不欢。 可她为什么现在会梦到这些? 这是梦吗?在异星做的梦?忽然间,她听到了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争吵,“吃吃,你说的是真的?” “你们带她走,赶紧的,带她回地球,回去就没事了。”吃吃说,“我想告诉龙老大的,可队长是他妈妈,富察和龙召青被队长叫去了,我估计们还在商量,你们赶紧带着她回去,。” 司徒季气愤地说:“是小西的基因救了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她?” “哎,其中原因太复杂了,跟你说了你们也不懂,总之,你们赶紧走,要不然,队长知道了,连你们都走不了!”吃吃说。 聂倩倩忽然惊叫了起来,“陈仪琳,你的头又发光了,你在说话?怎么是个男人的声音?” “没有啊,我哪有说话?”陈仪琳说。 几人望向陈仪琳,果然,陈仪琳的脸发出了蓝幽幽的光芒,这次和以往不同,那光芒一闪一闪的,随着光芒眨动,一个男子的声音自她头上传来,就仿佛她自己在说话。 几人听了好一会儿,聂倩倩说:“我听出来了,是金泽臣!怎么会有他的声音?” 吃吃看着陈仪琳说:“看来他把这万年蕈进行基因变异时,还隐藏了这部分功能,它还能记忆存储人的声音?” 聂倩倩压低声音问:“咱们别让小西听到了!” 吃吃回头,丁小西忙闭上眼睛装昏。 “没事,她还没醒,那药有段时间才失去药效。” 聂倩倩叹气,“哎,小西如果知道龙召青选择听他妈的话,不知道有多伤心。” 吃吃支吾,“队长这也是没办法,她也是为了咱们整个人类的生存。” “小西身上的病毒还不知道会不会被激发,为了所谓的全人类就要小西牺牲自己?还有没有道理了?毁灭人类的病毒多了去了,说不定你身上有,他身上也有,为了一个不确定性,她把所有地球人都杀了?”聂倩倩说。 “你这不是无理取闹么?”吃吃反驳。 陈仪琳忽然说:“我听到了,他,他,我的脸在震动,他又说话了。” “别吵了,快,快听他怎么说。”吃吃说回头看了丁小西一眼,丁小西赶紧闭上了双眼。 “小西,当这段录音播出来的时候,说明你已经遭到了龙召青的背叛,秀清波一定让龙召青听从她的话,让你和他分手,把你监禁起来放进实验室里研究,或者更加严重,让人杀死你,让你化为尘埃,你一定好奇,为什么她要这么对你?这其中的原因,其实很多年前就已经埋下了,或许小的时候,你曾经听过你的亲戚家古家男人们的去世死亡,许多年前,秀清波被困在龙家,她几次三番地想要逃了出来,但龙古氏找到了她们娘家的一个侄儿,那个男孩子从小体弱多病,那时正生一种叫肺痨的病,对于普通人类来说,那种病也能传染,但只要那小男孩走近秀清波十米距离之内,秀清波就会马上感染病毒,一切的异能都不能施展,龙古氏发现了这个秘密,把这个男孩子养在她的周围,利用他来控制她,让她不能逃走;” “让她替古家织绣赚钱,直至那小男孩死亡,龙古氏最后找到了我,我才把秀清波捆缚出那幢屋子,秀清波回到晕星后终于查了出来,古氏所有的男性后代都有克制变异人的基因,而这一切,是察吹在地球上做实验的结果,古氏就是察吹的后代,秀清波为了避免一切,让龙召青杀死古家男性,当然,她找了一大堆正义凛然的说辞,龙召青当然会依照她的命令办事,但她并不知道,古家的女性携带的基因,才是真正致命的,我想,察吹用的是故布疑阵的方法吧,携带这种病毒基因的女性并不一定姓古,因为地球氏族的分布以男性为主,女人出嫁之后,生的孩子随父姓,这样,姓氏的遗传隔了几代之后就会慢慢稀化,秀清波不了解这个,所以,她当然地选择让古家男性去死,对她来说,你们地球人并不是人了,只是察吹进行实验的样品,能危害到晕星人们的人,丁小西,你还记得你姥姥吗?小时候对你唱的童谣?你是察吹实验最成功的实验者,察吹信守着他一直以来的理念,他并不会改变你的基因,只是强化其基因中的某个部分,某种病毒基因,地球人自身就携带的隐藏起来的病毒基因,只要你患上某种疾病,就会激发它,我想,察吹一定做了布置,让它能击溃所有的基因变异者,也包括我,所以,丁小西,秀清波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赶紧逃,也别相信龙召青,他是不会违抗秀清波的命令的!有机会你赶紧联系我,我会帮你的……”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金泽臣的声音消失了,陈仪琳问:“我脸上还有光吗?” 聂倩倩摇头,“没有了。” 吃吃回头看了丁小西一眼,见她还昏迷着,转头对两人说:“真奇怪,金泽臣为什么知道什么时候发这段录音?他怎么知道小西和队长闹翻了?时间掌握得恰好?” 陈仪琳说:“我记得你让我们带她走的时候,我脸上那层皮开始震动,难道我脸上这东西还能分析数据,知道什么时候能说,什么时候不能说?” 吃吃跳脚痛骂,“这个金泽臣,真是无孔不入!” “嘘,小声些,别让小西听到了,小西真可怜,这龙召青还不如林靖呢!”聂倩倩说。 第七十四章阴谋 “我们老大怎么了,好歹是他救了你!老大这也是没办法,谁知道丁小西是个定时炸弹?”吃吃反驳。 “哼,谁说她是定时炸弹?就你们分析出什么数据来,就说她会毁灭世界?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胡编的?哦……我知道了,难怪你不让小西和龙召青接触!是不是秀清波让你这么做的!她就是种族歧视,认为地球人不配和你们这些高贵的外星人在一起!所以找借口说丁小西身上有什么病毒!病毒还没影儿呢!她就是怕丁小西救了你们整个世界,怕小西成为英雄,她就没借口反对了!”聂倩倩噼里啪拉说。 吃吃怔了半晌说:“聂倩倩,你这是阴谋论!队长说的不会错的!” “哼,不会错!她有证据么?就凭莫名其妙的分析,她就说小西身上有病毒能灭绝你们整个星球?哼,能毁灭星球的因素多了去了,凭什么说是小西?小西经常感冒生病,也没见她把你们在地球上的异种人全给灭了?哼,全灭了才好,你们灾变时她不用救你们了,照我说,你们晕星人就是忘恩负义!”聂倩倩说。 吃吃以她说得节节败退,只好说:“别管队长是对是错,我总算是帮小西的吧?你瞧,我一再违抗队长的命令!” 聂倩倩不领情,气乎乎地说:“那是因为你不是人!所以还有点良心!” 吃吃喃喃地说:“什么时候‘不是人’也是个褒义词了?” 司徒季劝:“你们别吵了,吃吃,赶快打开通道,你们队长追上来咱们谁也走不了。” 陈仪琳走到了丁小西身边,忧郁了起来,“吃吃,小西怎么还没醒?” 丁小西赶紧闭实了双眼,虽然清醒着,想动动手脚,却发觉自己怎么也抬不起来,正在着急,吃吃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手脚,惊讶地说:“她怎么了?好像在发烧?” 丁小西听到了后退的脚步声,几人离她远了一些,窃窃私语,“小西不会真病了吧?这可糟糕了,她身上不会真带了传染病毒?” 聂倩倩说:“我们几个都曾经被改过基因,她要真像秀清波说的,我们可就惨了。” “不会的,咱们不是没事吗?我怀疑秀清波在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吃吃……你老实说,你发现丁小西时她怎么了。” “没怎么啊,她和龙召青说了两句话,我通知了你们,那时她忽然昏了过去……” “什么?不是你下药?” “我哪有说?我无缘无故弄昏她干什么?”吃吃怒。 “难道是咱们老大下手?”司徒季声音低沉下来,“老大真听了队长的话要弄死小西?” 聂倩倩赞同,“就是这样!虽然是我们老大,也救了我,我也要说句公道话,外星人怎么会有人类感情?我们在他们眼里就跟实验小白鼠差不多!” 陈仪琳说:“你也别听金泽臣的,谁都知道他不安好心!小西身上真有那病毒,他还好心告诉小西?他不怕自己被感染?我们老大不会做这种事的,肯定不是他!” 司徒季说:“难说,队长是他妈……但老大对小西前段时间挺好的啊,你们都看见了!” 聂倩倩哼了一声,“好什么?新鲜罢,为了研究地球上的人怎么谈恋爱,才把我们小西当追求对象!就跟他妈一样,只是为了研究!” 司徒季抖着嗓门说:“聂倩倩,你这么一说, 让我感觉人性黑暗透顶,你别再说了,我坚信龙老大不是这种人!” 陈仪琳又催吃吃,“吃吃,你便密啊!不是叫你打开通道吗?还不打开?” 吃吃嘟哝,“打开通道又不是拉开通道……” 丁小西本来是心里满是惆怅的,此时不由笑了出声,几人赶紧围了上来,“小西,你醒了?你还好吧?” 丁小西欠起了身子,左右望了望,果然,他们身处来之时的那个空地上,上面有一台和微世界一模一样的通道,吃吃浑身冒出了蓝光,通道口发出耀眼白光来。 聂倩倩和陈仪琳准备开口,司徒季阻止了她们,“小西,咱们回地球再说,你……感觉还好吗?” “还行……”丁小西想站起来,却腿一软,又重新坐了下去。 司徒季摸在了她额头上,担忧起来,“怎么回事,你额头热度更高了?” 丁小西咳了两声,嘴里只觉涌出一股腥甜之味,五脏六肺像被火烧,呼吸也似乎不畅,她心里隐隐感觉情况不对,忽然想起吃吃来找她时,龙召青走过来,把手里的纸包递给了她,那时,他脸上全是小心翼翼的笑,“这里的东西不好吃吧?我看你几天都没吃东西了,只吃营养丸子,我昨晚上自己做了点糖果,你试试看?” 她把那打开纸包,果然,里面是做得奇形怪状的糖果,她拿了颗来吃,糖果似乎烧焦了,有点发苦,但她还是吃下去了,一来他说得没错,这个世界的东西真的很难吃,二来,既然他有这份心,她应该领情。 后来,她看见吃吃连蹦带跳地跑了过来,似乎他们大声说着什么? 丁小西想着想着,只觉得鼻子里发酸,酸意似乎混着血腥味儿往外涌,她抬起头来,司徒季脸色大变,聂倩倩和陈仪琳也说,连吃吃身上似乎都变了颜色。 她再转头,却看见远远地,龙召青和富察跑了过来,两人着急地向这边招手,通道里的白光更盛,吃吃在说:“你们快走吧,带着小西快走,老大过来了……” 聂倩倩等扶起了她,三人架起她,往通道跑了过去。 忽然间,三个人蹬蹬蹬后退,同时松开了她,丁小西只觉浑身没了受力点,摇摇晃晃的站不稳,她抬头,龙召青已经站在了她面前,富察担心地看着她。 “龙召青?”她问他,似乎有风吹过,她站不稳了,伸手想扶住他,他后退一步,皱眉看着她。 心肺依旧如火烧一般,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聂倩倩爬了起来,上前就想扶她,他忽然往前一步,扭住了聂倩倩的胳膊,一挥手,把她往通道里扔了去。 司徒季大声质问:“你干什么?” 他飞起一脚,司徒季紧跟着往通道而去。 他眼神冰冷,没有半丝人类的感情,回头看着站起身来的陈仪琳,她咽着口水,步步后退,身子接近了通道,白色漩涡一闪,将她吸了进去。 他再转头,吃吃挺着胸膛说:“你,你想干什么?我,我不怕你!” 他抬手,快如闪电,一把捏住了他,往通道里一扔,吃吃的声音隐隐传来,“龙召青,你别听队长的,队长也有错的时候……” 丁小西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她不敢望他冰冷的脸,异星月光如冰,让他的脸也有了铁器般的光芒,就像他身后的通道,闪着金属质感,她咳着,肺部风箱般的响,“龙召青,咳咳,你,你真想杀了我?” 他没有说话,只上下打量着她,视线仿佛扫描仪般,“你不能进通道,不能回地球。” “为什么?”丁小西说,“我回到地球,只要你封了这通道,我再也不会回来了,不会危害到你们的。” 她恳求地看着他,他的表情似机器人般冷漠。 她再看向富察,富察唇齿欲动,却最终只叹了口气,“小西,你听老大的吧,你暂时回不去了……” 丁小西垂下头去,异星的草地和地球没什么不同,也长满了青草,青草柔软得很,不远处,挂着她刚刚吐出来的一丝血迹,她低声问:“龙召青,你给我吃的那些糖有毒是吗?” 头顶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不知隔了多久,他的声音传来,“地球人身体真是脆弱得很,加了点氰化物而已,你就受不了了?” 丁小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肺部像是在被利刃割开,可那样的痛,也比不了心口如刀绞一般,她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痛了,只是觉得身体在一块块的割开,面前的人似乎飘了起来,在半空中看着她,像上帝般地看着她,判着她的生死。 她想,她就要死了吗?死在这异星?地球上甚至不会有人记得她? 妹妹和妈妈只以为她失踪了,找一阵子也许就不找了,因为她们还有彼此。 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呢?隔一段时间,也会把她忘了,有谁还会记得她呢? 她终于抬头,看着他金属般质地的脸,没有,所以,她只点了点头,“好吧。” 他看着她,一言不发,看着她缓缓倒在了地上。 …… 丁小西睁开了眼,面前一片漆黑,隔了许久,她的眼睛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她才隐隐看得清屋子里的东西,窗户旁边,摆着一张桌子,黑忽忽的,并不是窗子里透进来的光线让她能看见东西,没有光,一丝光都没有,墙壁是黑忽忽的,那种黑似乎像浓墨一般,能把一切颜色化得只剩下黑,她垂头,连她躺着的被褥都是黑色的,反着流水般的银光,正是这银光,让她能看清屋子里的摆设。 有一瞬间,她甚至认为自己已不在人世,是不是来到了地狱?地狱就是这个样子? 直至富察端着盆子走了进来,她才吁了一口气。 “我这是在哪儿?”丁小西问。 富察把一盆东西啪地一声放在桌上,“喝吧。” 既使室内光线黯淡,丁小西也觉察到了富察的怒气,她不明白他这股怒火从何而来,只问:“喝什么?” “营养液,喝完了,等你好了,我们好回地球。”富察说。 “龙召青呢?”丁小西问。 “放心,他没有执行秀清波的命令,放了你一码。”富察说。 “是吗?为什么?”丁小西问。 富察背着身子把那瓶营养液倒了出来,倒在碗里,拿起一袋子谷粒样的东西混和进去,说:“还能有什么?你魅力无穷罢……” 丁小西莫名其妙,“富察,你阴阳怪气干什么?他走了吗?” 富察转过身来,把那碗东西递给她,“趁热吃了,我可不想再生火给你热着。” 丁小西捧着那个碗,碗里有谷物的清香,诱人得很,温度刚刚好,不冷也不热,她喝了一口,只觉那液体直滑向了喉咙,喉咙里的刺痛感就少了很多,她老觉得心神不宁,“龙召青没被他妈骂吧?” “没有。”富察看了她的碗一眼,“只要你尽快好,快点离开这里就行了。” “富察,谢谢你,一定是你劝他放了我的,你放心,我回到地球,一定好好儿保重身体,一点儿病都不生,只要不生病,不会激发我体内的那什么病毒,对他们就没害了。” 富察含糊应了,“恩,对,他最后也想通了……” “是啊!”没有了身体上的痛疼,丁小西乐观起来,观察起这间屋子来,问他,“富察,我们躲在这里就不会被发现?” 富察点了点头,“这里是间地下室,室内种了黑油金,能隔断一切声音,并且能吸收外面的光线,还能产生氧气,是这个星球特有的一种菌类,你放心吧。” 丁小西摸了摸身上的被褥,“这也是?” “是的,这东西还能保暖。”富察看了她一眼说,“快点喝完那碗营养液!” 丁小西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烦,不想给他添麻烦,几口喝完了那碗糊糊。 富察伸手接过碗,说:“你好好睡一下,你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应该就能走了。”停了停举碗,“我去洗碗。” 他眉头紧紧地皱着,丁小西觉得他似乎不想看见自己,心说她一定给他添了不少麻烦,或许让他和龙召青产生的激烈的争吵? 她听话地躺下了,自己拉了那闪着流光的被子盖上,不好意思地说:“麻烦你了。” 富察没有看她,拿着碗往门口走,拉开门走了出去。 丁小西拉了被子盖上,被子闪着银油般的光泽,她摸了上去,果然有微微的温暖,像人的体温,不冷也不热,躺在上面舒适得很。 这个地方,倒有点像重病室呢,严格控制温度和供氧情况。 丁小西忽然间想起,富察似乎也换了身衣服,从头到脚都被一层黑布包裹住了,就像医护室护士装的,只不过她们是浅蓝,而他的黑色。 对,这地方就是个重病室! 除了没有难闻的药物之外。 她忽然间揭被子坐起,发起呆来,她生了那么重的病,自己都感觉不好了,她是吃了什么好的? 龙召青说她中了毒,某种程度上来说,她那时能感觉到五脏六肺都在被毁坏,吸气都痛疼无比,已经无药可救了,那么,她是怎么好的? 难道这异星有这么先进的医术,连将死的人都能救得活吗? 墙壁之上银油光芒微微闪烁,像水波一样的流动,忽然间,某处墙壁似乎鼓动了一下,又变得平滑,丁小西下了床,走近了看,她把手缓缓放了上去,黑色银油般的墙壁向内凹陷,似乎在躲避她的触摸,等她的手终于放了上去,墙壁微微地抖动着,像人被咯吱时怕痒一般,而那种温暖的触感,竟让她想到了实习时她协助医生把手伸进腹腔时摸到内壁的那种温滑,她猛然一惊,收回了手。 忽然间,房间四壁忽然鼓了起来,向内收缩,又像在蠕动,丁小西向中间退了去,那黑银油般的墙壁向她挤压了过来,直至来到近旁一米处远,才又慢慢退缩回去。 房门打开了,富察走了进来,怒气冲冲的,“你在干什么?” 丁小西咽着口水看着墙壁,“富察,它会动,它在动!” “你别动它,就没事了!”富察不耐烦地说,“别动它,你恢复得差不多了,明天咱们就能离开这儿了。” 他走近了墙壁,仔细看了看,吁了口气。 “这到底是什么?”丁小西问。 “这东西我也不太懂,有点像咱们那里一种皮瓣手术治疗,想必你也学过某些经典病例,比如说小孩子的手被压坏了,甚至只剩下了骨头,医生在他肚子上切个口进去,把他的手指放在肚子里,能让它慢慢长好, 由此类似,黑油金菌能形成一个类似于你内脏的系统,和你自身的内脏环境相似,在这里面,它也能帮你恢复受损的心肺,帮助你长好你受损的部分,因为它和你自身内脏相似,所以,没有药物治疗引起的排异反应,能让你很快好起来。”富察爱搭不理地说。 “真神奇……”丁小西想了想说,“这种东西依旧吸收阳光来成活吗?” 富察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再转头过去,“你理这么多干嘛?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别乱摸!” 说完,他摔门出去了。 丁小西只觉他的神态有点奇特,心说她一定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也许让他和龙召青反目了?她拉过了那床黑银油的被子盖上,慢慢躺了下去,他说得没错,她要快点好起来,离开这里,不给别人添麻烦,回到地球就好了,也不会给这个星球的人添麻烦了。 被子柔滑,扫过脖子,盖到了她的脸上,连并没有盖上脸的憋闷,似乎连被子都有毛孔,能产生氧气,丁小西忽然间坐了起来,看着墙壁定定发怔,不对,富察不会对她这么好的,他一向听从龙召青的,他怎么会救自己? 只因为她和他同是地球人? 不,他们之间的交情没这么好。 她脑子里现出龙召青把吃吃他们丢进通道时的情形,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金属般冷硬,眼神似乎冰粒一样,地球人对他来说,只是实验的对像,为了维护他自己的家乡,他和秀清波一样,会把最细微的要胁消灭在萌芽阶段。 她垂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没错的。” 手似乎变了,变成了他断掌只剩下一个小手指的样子,手指上圈着那银色戒指,转动着,青涩而腼腆地笑。 她忽然间拉开被子,跑到了门边,拉开门往外跑了去,那一瞬间,银色耀眼光芒直刺进她的眼睛,让她几乎睁不开眼,她双手捂住了眼,可从手指缝隙当中,她还是看到了躺在银色长桌上的人影,富察站在他的身边,拿着几根银色透明的管子,似乎从他身上刚刚拔下。 她缓缓放下了手,更清楚一些,那些银色的管子连接在他的身体上,再连到了墙壁上,墙壁由银色渐变为油黑之色。 他躺在桌上,银光照在他身上,使他的身子似乎笼罩了一层白色光芒。 鲜红的液体由薄而透明的银管中输送到了墙壁上。 他面颊消瘦,身材不再健壮丰满,头发却长长了很多,垂到了地上。 富察愕然回头,却速迅转过头去,抹了把眼角,闷闷的,“你来干什么?” 丁小西把视线从他身上再移到了墙上,呆呆地问:“龙召青怎么了?” 富察整理着那些银管子,把它们整齐地码好,“这些管子,就像血管,只有保持里面那东西鲜活有力,才能有复原功能,让你尽快恢复,它是一种真菌,虽然它有这种功能,但如果是常态,只能勉强给小动物疗伤,它不是吸收阳光产生的能量,也不是像我们人类一样吃饭喝水依靠内脏转化成能量,它要能治疗人类,只能依靠特殊的催化,它和银丝水母属于同一种类型,只不过银丝水母只能治疗这个星球的人,不能治疗你,老大很久就找到了这种东西了,它长在石油层之下,是地球从未被发现的真菌之一,可它的治疗作用却远不及银丝水母,你瞧,晕星的地理环境和地球其实非常相像,它就是我们那儿的银丝水母,老大说他由银丝水母养大,他能催化这东西,让它达到银丝水母的治疗功能……” 第七十五章管子 他唠唠叨叨地说,把整理好的管子又拨乱了,又再整理好。 台子上的龙召青长出了胡须,面颊凹陷,除了头上之外,他浑身上下都插满了管子,细小纤长,好像那些管子原本就长在了他的皮肤之上。 “富察,你是说……”丁小西有些不敢问下去。 “你瞧,你确实受伤挺重的,老大也不知道你中了什么毒,他查不出来,秀清波认为让你死,是对晕星最好的交待,是让整个星球安全的最好办法,她知道她儿子有什么本领,怎么会让他知道她下了什么毒?老大把吃吃他们送走时,你的五脏六肺都在融化,这还要怎么救?就像我们自己说过的一句话:连大罗神仙都不能救了,老大说,他要救你,他不相信那些科学数字,不相信一个星球会被一个人毁了,不相信大自然这么多年的自我调整进化,比不过察吹的一个实验,所以,他说,他要救你,我劝过他了……”富察抬起头来,双目红肿,眼框已蓄满泪水,“我对他说,她值得么?拿你自己的命来赌她的命,值得么?” 丁小西后退一步,双手微微发抖,再看向了台桌,血液依旧向墙壁流了去,轻轻的,寂静无声。 “他说他已经活了那么多年了,什么是值得?又什么是不值得?他让我把这些管子插在他身上,连在了黑油金菌之上,原来只有一个球大小的黑油金,一个晚上长成了房子一样大小,那时他还清醒,他说,这东西还能阻止仪器的探测,有它在,它能吸收任何电波光线,秀清波找不到我们的,他笑嘻嘻地说,轻松得很,我从没听他说过这么多话,你的内脏在慢慢修复,他就变得越来越瘦了,一天比一天瘦,头发反而长长了很多,你瞧,他的指甲也在长长,你瞧,他像不像咱们电影里老演的那些民国僵尸,只要穿上件清朝的袍子,就像极了……” 富察双目红肿,看着她,眼框里渐渐蓄满了泪,他抹了一把,眼泪溅起,落到了她的手背上,滚烫得吓人。 丁小西望向了担架,他的颧骨突了出来,干瘪得吓人,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哆嗦,“富察,那那,他会怎么样?” 富察茫然地抬起头来,摇了摇头,无措地说:“我也不知道啊,他说,没关系的,等你好了,他多晒晒几次太阳就能好了……我第一次听说晒太阳能晒好的,难道老大以前晒太阳为了长肉?” 台桌上的人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面颊向她这边转了过来。 却没有睁开眼睛。 丁小西握住了富察的手,“我已经好了,全都好了,你看,全都好了。” 富察摇头,“不成的,还有一天,你在里面还要呆一天,要不然,咱们回去,你受了不通道的压力,又会产生并发症的,老大已经是这样了,我听老大的,一天不能少,咱们不能让他的努力白费,小西,你进去吧……”他抬头看她,眼睛虽然红着,目光却坚定之极,“你进去吧!” 丁小西摇头,脚步虚软,却坚持站定,“不行,富察,我不进去了,你看看他,他在被这东西吸取走所有的生机,他不能再坚持了,再过一天,他会死的,富察,你瞧,从价值上来说,他比我的价值大多了,你瞧,我已经准备好了,死就死吧,死了也好,对这里的人们不再有威胁了,秀伯母也可以放心了,你瞧,我妈还有妹妹陪着呢……” 富察走近了两步,侧头看她,似乎在考虑她的说法,却手掌扬起,砍在了她的脖子上,他抱着她推开半黑的门进去,把她放在床上,盖上了黑油金的被子,“我听老大的。”他轻轻地说。 …… 秀清波站在通道前面,看着长长的通道闭合,紧跟着,从里面闪出耀眼的光芒来,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通道一截一截的炸开,天空之中泛起红光,碎片雨点般地落了下来,助手忙把巨大的合金纤维伞举在她头上,劝她,“教授,咱们回去吧,他们走了也好,他们回到地球,通道也炸了,这么说来,那姑娘不会再回来了。” 秀清波摇了摇头,“不行,不能留这个隐患!一定要找到他们!” 助手小心地看她,“秀教授,您这么做,会更令龙召青更对抗您的,您瞧,他也许说得没错,那只是个数据而已,没有经过证实的,只要那姑娘留在地球上,不再回来,对我们没有影响。” “灾变之前的场面你也看到过了,如果再来一次,这里会被毁灭,察吹这个人我知道,为了证实他的理论,他会不惜一切!丁小西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我们星球的隐患!” 助手叹了口气,没有再劝。 一名警察走过来,把证物袋里装着的东西拿给她看,“秀教授,看来是这种不明物种救了那女孩子,这东西我们刚开始看到时,有只车子大小,但到了现在,只有拳头大了。” 秀清波接过那袋子,里面黑油色的圆团缓缓跳动着,如一颗黑色心脏,她看了一眼,把袋子递给助手,说:“走吧,通道要尽快重新建起。” 助手点了点头,一手举着巨伞,一手提着那袋子,跟着她钻进了车子。 …… “砰!砰!砰!”,玻璃柜子里的怪物猛烈地撞击着,见有人走近,它脖子忽然间猛地弹出,撞在了玻璃门上,尖利的牙齿突出,浓绿的涎液滴下,忽然间,腹部纺管涌出无数的纺腺,白色丝状物喷涌而出,粘在了玻璃上。 林靖有一瞬间看不清玻璃柜里的物种了,他后退了一步,再退一步,可玻璃柜子却似乎被撞得裂开了些许痕迹,忽然间,那裂缝猛地扩张,玻璃碎裂之声响起,怪物拖着白色丝线向他狂奔过来,獠牙突出,眼看就要刺中他的脖颈,他后退两步,举起胳膊,胳膊忽然间变成了坚硬的锯齿模样,未端的钩子刺进了怪物的脖子里,怪物痛苦的嘶吼,腹部的白色丝状物向前延伸,缠上了他的身子,林靖伸出另一支手,光线照耀之下,那只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绿色锯齿状大刀,他一挥手,浓稠的绿色液体从怪物的脖子上喷涌而出,忽然间,它的面部开始改变,变出了眉毛鼻子,秀美小口,连接着那巨大怪异的身躯,让人惊恐之极。 林靖后退一步,惊得说不出话来,手臂渐渐恢复了原样,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月草……”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他,脸上似乎现出丝苦意来,然后缓缓合上了双目。 身后门响,林靖一眼看见是金泽臣,几步走到他的跟前,怒问:“你把她怎么了?” 金泽臣冷淡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月草,指示身后助手,“拖出去!” 两个穿白色大褂的助手拖起尸体往前走,她宠大怪异的身躯在地板上留下了长长的血迹。 血迹是绿红两色相间,怪异之极。 屋里浓腥气味一会儿就被抽风机吸得干干净净,地板上的血迹擦拭得一点痕迹都没有。 林靖看着空白的地板,一股凉气从心中升起,直窜向四肢百髓。 金泽臣舒适地坐在铝合金椅子上,端起助理拿来的咖啡饮了一口,才说:“你都看见了,咱们最后都会变成她这样子,她是异受感人,这种人,容易变异,基因也不稳定,咱们去了趟微世界,她又变微世界里的基因感染,回来后就变成这样。” 林靖双手发抖,看自己已恢复成原样的手臂,“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你是说,我最后也会变成她这样?” 金泽臣冷冷看着他,林家人的性格还真是一模一样,有了好处蜂涌而至,稍有动静吓得半死。 “没错,如果找不到基因稳定剂,我们都会变成这样!” “你,你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林靖脸色苍白看他。 “凡事有利就会有弊,连这你都不知道吗?林大博士?改造了基因的大豆能抵抗病虫害,可同时带来的却是口感上的差别,经过基因改造的西红柿能大量增产,可同时也失去了多种维生素,长期吃能使人增添肝脏患病的风险,甚至是大米,那些经过杂交的基因改造大米,早已失去了纯正的米饭香味,每一项基因改造都能带来好处,同样伴随着坏处,更何况在人身上做的改造?”金泽臣说。 “早知道这样……”林靖说。 “早知道这样,你就不做了?”金泽臣冷笑,“你看看你现在,力大无穷,能和龙召青一较高下,再也不会被一挥手扔进池子里了,有什么不好?”金泽臣再饮一口咖啡,“没有人能抵挡基因改造后带来的好处,因为它会让你临驾于众生之上,经过基因改造,你就是上帝,林靖,是你求我给你改造的,现在不是很好,有一双螳螂的刀手,轻易能嘶裂金属,刚才那个怪物都伤不了你!” “它是月草,你居然让我杀了月草!”林靖愤怒地看着他 “你不是想试试改造后的效果吗?反正她要死了,这样不是很好?”金泽臣冷淡地说。 忽然间,林靖感觉到了手臂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的刀子钻进了骨头里,一下一下地钻着,他表情曲扭,痛叫出声,金泽臣却不以为意,只说:“一会儿就过去了的。” 匡当一声,林靖抱着手臂跌倒在地,翻滚惨叫,痛哭流涕,金泽臣只冷冷看着,嘴角现出丝讥嘲来,拿着咖啡又饮了一口。 过了十来分钟,他才慢慢地停了下来,满头大汗在地上喘息。 “这只是初次发作,每发作一次,你的能力就会提高一个等级,但再次发作,却会更加痛苦,林靖,等着吧。”金泽臣说。 林靖从地上爬起,踉跄走到金泽臣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嘶声问:“我不想变异了,你帮我除掉它!” 金泽臣一挥手,把他挥得后退几步,平静看他,“你不知道么,这种变化是不可逆转的!” 林靖绝望地跪坐在地上,“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基因稳定剂,我让你看的那些资料,你有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林靖有气无力地说:“你说的那些古家的资料?那族谱已经是百年之前的东西了,前面的几页已经损坏,哪还看得出什么来?” “古氏家族的病例呢?”金泽臣问。 “确实如此,古家每一代男子都活不过三十岁,有几个八九岁时就因为肺部疾病去世,他们很可能生有一种家族遗传的肺部畸形病,这种病始于古家五六代之前,前边却没有,明清时,古家是大族,县志里还有记载,但好像到了民国,他们家就一代不如一代,男人基因上因病死绝了。”林靖怀疑看他,“研究这些有什么用处?” 金泽臣视线落到了他揉乱的西装上,冷漠地说:“古家老家在温州乐清市,离雁荡山灵峰不远有一栋大宅子,是清朝时修建,民国时经过了扩建,而那时,察吹从我们星球经由秘密通道来到这里,通道出口,正巧在雁荡山灵峰,而古家的男人,也是那时候开始生病,你说有没有关系?” 林靖眼里冒出丝希望来,“你说的察吹,是你们星球最出名的反基因异变的那位科学家?” 金泽臣点头,“在我们那儿,他曾经研究出方法来稳固基因,使基因不再发生变异,可他的研究后果太过严苛,让那接受基固稳固的人再也不能发生基因异变,所以,才没有被我们星球的人认可。” 林靖高兴地说:“我愿意,既使不再发生基因异变,我也愿意!” “你愿意?”金泽臣冷笑起来,“你愿意也要能找到察吹的研究成果才行啊,据我多年的研究,他一定把某种能稳固基因变异的种子流传了下来,就藏在古家某个人的身上,古家男人的死亡,只是他做实验的失败样品!” 林靖悚然,“你,你们竟然把咱们当成了实验品!” 金泽臣哈哈笑了两声,冷淡瞧他,“你实验室不也有很多白老鼠,你考虑过它们的感受么?” 林靖无言以对。 “你知道吗,丁小西原来是古家大女儿的外孙。”金泽臣忽然说。 林靖猛地抬头,“你是说……?” 金泽臣笑了,“那么惊讶干什么?似乎你找到的第一例变异样本,就是从丁小西手里拿到的吧?” 林靖声音急促起来,“你,还知道什么?小西和这有什么关系?” “如果丁小西也是察吹的样本之一,那么,那稳固基因的种子,不是在古家男人身上,而是在女人身上,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丁小西!”金泽臣说。 “她,她现在和龙召青在一起。”林靖喃喃。 “龙召青?”金泽臣哈哈笑了两声,“秀清波如果得到了察吹实验数据的一部分,那么,她会想尽了千方百计来杀死丁小西的,只要丁小西投靠我,协助我证实察吹的实验,那么,咱们就有救了……” “什么实验?丁小西和这一切有什么关系?”林靖急问。 “察吹早年被我们那儿的人赶出了星球,来到地球,我想,他用古家人作实验,他让古家的男人患上了一种基因病,这种基因病能克制异种人,正因为如此,秀清波才发现了这一秘密,于是,她让龙召青处置古家患上肺病的男子,所以,古家男子一甘生病,就会莫名死亡,这也是古家男人人丁越来越稀少的原因之一,而她不知道的是,察吹用这个来掩盖了对付异种人真正的武器,那就是古家的健康的女人,我想,这一次龙召清等想尽了办法回到晕星,晕星一定发生了灾变,丁小西也完成了察吹的实验,成功把基因联扣种入了晕星人们的体内,丁小西救了整个晕星的人,也成了晕星的大杀器!”金泽臣呵呵笑两声,“她能灭绝所有晕星的变异人种。” 第七十六章联扣 林靖有些听不懂,急问:“联扣?什么是联扣?” “还好我们呆在地球上,我们没有被种上联扣,只要得到了丁小西,完成察吹的另一个实验,我们就能恢复正常,虽然不能再变异了,确实是有些遗憾……”金泽臣说。 林靖紧张地问:“真的吗?丁小西真能帮助我们?” “早些年察吹和晕星政府关系没有那么紧张时,曾经想过惩救那些基因变异人种,只是那时的政府,没有人听他的,他的实验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能种入联扣,灭绝所有灾变后的异种人,另一部分,逃脱了联扣种入的人能用丁小西的基因彻底恢复人形……”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幸好,这部分的实验材料在我这儿,而我留给秀清波的,只是另一部分,她现在一定急着追杀丁小西呢?也不知道小西逃脱没有?”金泽臣脸上现过一丝忧郁。 林靖双手再次颤抖起来,钻心的痛又一次席卷他的全身,他额头冒出冷汗,“一定会的,小西会逃脱。” “雁荡山太大了,我派出再多的人恐怕也找不到他们,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出奇制胜了。”金泽臣神秘地笑了笑。 “你,你想干什么?”林靖牙关颤抖。 金泽臣目光阴冷,“如果我不能活下去,那么,整个地球就为我陪葬吧。” 他手掌放到墙壁之上,光洁的墙壁忽然间泛起蓝光,现出掌印来,他把手掌对准上去,墙壁向两边打开,里面传来了低低的咆哮,甩着长尾的怪物回过头来,它长着孙奇的脸,下半身像月草般变形诡异。 他说:“孙奇,去建立你的蚁巢王国吧!” 孙奇看着他,面颊神经质地抖动,忽然咧开了嘴,嘴里却长出蚁般的口器,墙壁后面开了长长的通道,隐约可见青山绿水,远处金屏如画。 他甩着长长的尾巴向山洞处急跑而去。 林靖蜷缩颤抖在地上,勉强抬头,“你,你想对小西怎么样?” 金泽臣手贴在墙壁上,对面的通道合拢,齿轮卡卡声中,转出了一个透明玻璃制品,他说:“察吹的实验数据说,第二三阶段的变异只需抽取丁小西的血,提取其中的基因注入体内就行了,但四五阶段的异种却需要泡在她的基因溶液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你说什么?”林靖问,“她,她,她,会,会死?” “林靖,你放心,你们林家在百年前总算帮了我,我不会让你死的。”金泽臣挥了挥手,那姓林的助理走进来,扶起地上蜷缩着的林靖往门外走去。 金泽臣看着那玻璃容器,轻声说:“丁小西,希望你逃出来了。” …… 李根生把钢钎从土里拔了出来,失望地说:“这地方没什么不同,全他妈都是黄泥巴和沙子!” 常二贵把劣质的卷烟狠狠丢到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不可能的,龙二婆手里的东西可是祖上传下来的,这里有墓,一定有墓,她们家清朝时当大官的那个招赘女婿把墓就修在这里,你看,方向一样,这位置也是一样的,一模一样!”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本土黄色的册子来,翻开了,就着月光让李根生看,页面之上,果然画得有一个四壁陡峭的凹地,凹地上立了一块墓碑状物,图画上还写了不少细密古字。 李根生呸了一声,“你被那婆娘骗了吧?花了多少钱买她这东西?” 常二贵拿手指去搓纸页,“你看看这纸质,这是上好的西藏狼毒纸,是佛经才能用到的纸,龙二婆说这东西保存了几百年了,怎么可能是假的?” 李根生已经挖了半天,累得半死,却什么都没挖到,一肚皮怒气,“别跟老子说这个,快点把工钱算给老子!” 常二贵嬉皮笑脸,“李哥,再探探,再探探,这里面一定有东西,挖出来咱们对半分!您放心,就算没有,工钱一分也少不了你的,咱们乡里乡亲的,你还怕我跑了不成?我能跑,我那大瓦房也跑不了啊!” 李根生搓了搓手,重拾起铁钎,一把拿过常二贵里的册子,对着月光仔细瞧了瞧,算起了方位,走到另一边对着黑岩处,一钎插了下去,当地一声,铁钎似乎撞到了某金属物品,李根生提起兴趣,“地下有东西!” 常二贵紧跑了过来,“什么东西?” “听响儿,像是青铜器!”李根生换了把洛阳铲往底下再探。 忽然间,地底像是被惊动了,大地微微颤栗,土地向上拱起,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地底下传出轰隆隆的声音,两人吓得大叫一声,丢下铲子就跑。 耀眼的白光从地底下喷涌而出,仿佛是光线冲破了地表,丝丝缕缕,映在黑色的岩石之上,岩石随之变得透明,里面光影幢幢,似乎有无数的影子想要破壁而出,可那影子却被困在了果冻般的石岩里,影子在大叫,有的矮小,有的高大,有的纤细。 白光在身后颤动不已,地面的隆隆声却渐渐小了,地面停止了颤动。 疯狂奔跑着的常二贵忽然停了下去,李根生收不住脚,撞上了他的后背,摸着鼻子推了他一把,“你干什么?” 常二贵怔怔转身,满脸狂喜,“李哥,咱不能跑,这是有宝物要出!咱那册子呢,册子上说了,龙家那女婿得到宝物,献给了朝廷,是好大一块宝石,这才得到了一个大官做,建了好大一个宅子,娶了好多个老婆!” 李根生大起胆子往后面望,果然,白光似乎弱了一些,在黑夜里,像极了宝石所发出的光芒,他咽了口唾沫说:“真的吗?” 常二贵已经转身往回跑了去,跑到那道白光露出的缝隙前,拿手去扒那草皮,草皮裂开之处,露出了一小块玉制般晶莹的东西来,他狂喜过望,用手狂扒了起来,那段玉制似乎带着弧形,他越扒,露出来的面积越大,体积却像是没有尽头,整个草皮下都是这玉器,他隐隐觉得不安,因为就在刚才,这地下李根生才用钢钎探过,地下明明只有沙石。 慢慢地,他停了手,一把拉住正帮忙扒着草皮的李根生,“李哥,慢点,我记得你刚才用钢钎探过这里?” 三步远的草皮上,有深深的两个探洞,可这里,那探洞里却发出微光,下面的沙石似乎也变成了那玉制晶莹的某物。 李根生黝黑的面孔生出一丝恐慌,眼睛忽然缩小,半张着嘴看着他身后,似乎想发出声音,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嘴唇开合,指着他身后,脸孔扭曲成让人惊惧的表情。 常二贵听见了自己的脖子咔咔作响,他想回过头去,却僵硬之极,忽然间,他听到了身后的声音,像是无数的巨大翅膀在散动着,刷刷刷。 咔咔,地上玉制般晶莹的物体裂开了好大一道缝,一个细长手指般的东西从裂缝之中伸了出来,草皮再次破开,这一次,却到处都是裂开之声,像小鸡从鸡蛋之中破壳而出,那种声音却比鸡蛋破裂声大了许多倍,像是有无数的扩音器在放大着声音,空气中充满了咔咔之声。 身上还披着浓液的节肢状物从壳中爬了出来,足节上的绒毛粘着粘稠的液体,巨大的口器开合着,却长着一双人的眼睛,有个骷髅般的人脸。 它们似乎对这个世界有着怯生生的畏缩,并不爬向站在地上惊呆了的两人,相反地,它们向黑岩聚集过去,黑岩曾半透明的颜色,里面的人影更加清晰,竟是穿着人们惯常穿着的衣服。 怪物们嘴里发出嘶嘶的怪叫,向黑岩之上爬了去,来到透明果冻处,用头部撞击着那果冻般的黑岩,黑岩更加薄透,看得清里面惊慌呼救的人影,其中居然有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还有三个女人。 他们全都穿着普通城市青年的衣服。 李根生视力极好,惊讶地说:“这几个人去过咱们村,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常二贵拉住了他,“别管了,快跑!” 一缕晨曦撕裂开了远处的天际,阳光从黑暗之中破空而出,那些怪物们似乎骚动起来,更猛烈地撞击着黑岩,有一些却从岩壁上滑下,向两人围聚过来,它们的身躯竟是火红之色,足节上披着尖刺一般的红毛,触角在头顶互相撞击着,竟是在传递着信息,行走之处,枝节般的足部踩在草地上,印下了一个个红色的足印。 已经来不及跑了,两人双脚酸软,只能缩成一团。 它们渐渐近了,巨大的口器在嘴里开合着,獠牙尖利处滴下一滴滴的浓液,带着腥味儿的臭气向两人袭来,那是种酸腐的味道,带着死亡般的灼热。 浓绿液体滴落之处,青草转瞬间枯萎,散发出臭鸡蛋的味道,一股浅黄色的气味向空中弥漫。 李根生跑丢的一只鞋子眨眼间被烧焦融化,一股烧焦的橡胶臭味味儿直冲鼻孔。 两人绝望地看着四周围,那些怪物们向两人聚拢着,眼看就要成为这些东西的口中之餐。 常二贵满是涕泪的脸半仰起来,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年幼的儿子,怀孕的妻子,他一直怀疑妻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才刚吵了一架出来,发誓要赚了大钱回去,把钞票甩在妻子脸上再离婚,此时此刻,他却觉得那一切争吵豪无意义。 李根生却想起了龙二婆,他从她手里抢出这册子时,她古怪而邪恶的咒骂,她咒骂着他不得好死!他真的要不得好死了!她是他的远房姑奶奶。 忽然间两人同时看见晨曦照亮之处,一个黑色人影静静站在黑岩之上,他有一张完整人脸,两条极长的条状物向前延伸挥舞,他半闭双目, 嘴里嘶嘶叫着,像是在召唤,又像是在祈祷。 两人顾不得他的古怪,连滚带爬向他跑了过去,嘴里叫着:“救命,救救我们!” 黑色人影自上而下看着他们,垂落身体两边的扁平带子忽然间延长,在空中分裂成无数条,向两人袭来,他们感觉到了带子上那股腥咸的味道,两人同时趴在地上,那带子越过头顶而去,却袭向了他们身后某处。 巨大的白色漩涡在半空中出现,银色金属门打开着,几个人影从中间滚落出来,那带子缠上了他们的身躯,火红色的怪物们仿佛也找到了最终目标,越过两人向他们奔了去。 黑色人影呵呵怪叫,“丁小西,你终于逃出来了?” 富察拔出腿上的刀子一刀插向了那缠绕而来的带子,却仿佛没有什么用,一条被斩,更多条相继而至。 “孙奇,你想干什么?”丁小西扶着龙召青狼狈地躲避着那些湿滑的带子,一步步地后退,身子接近了白色旋窝。 治疗的最后一日,她醒过来的时候,富察正拔下龙召青身上的管子,他已经干瘪得不成样子,似乎全身的水份都已经被抽干了,气息微弱,几不可闻,但总算醒了过来了。 这时,秀清波跟踪而至,拦截住他们,求龙召青跟她回去,让她治疗他,他却只吩咐富察打开了这暗藏着的最后通道,三个人总算来到了这里。 丁小西永远记得秀清波那愤怒的双眼,三人没入通道时秀清波失去了所有的风度,在后面咒骂她,说自己会害死他的,会害死很多人! 带子忽然而至,紧紧地缠上了她的脖子,如拉紧的橡皮一样收缩,让她喘不过气来,她陡劳地用手抓住了它,试着想要扯断它,可它却有延展性,无论她怎么样用力,它都牢牢贴在她的脖子上。 刷地一声,白光忽起,孙奇惨叫了起来,带子猛地收回。 龙召青摇摇晃晃地站定,手里拿着那把银色长刀,刀尖上滴着浅绿液体。 可那些火红色蚁样的怪物却似乎发了狂一般,咔嚓,咔嚓地向三人靠近。 富察急奔而近,说:“她们好像被困在那里了。”他指向了黑岩边,“那是察吹在地球建的秘密基地,老大,我们往那边走?” 龙召青点了点头,丁小西扶住了他,他的心脏急速地跳着,从衣服外边就能摸得到骨头。 “金泽臣在这儿早有布置,我估计孙奇只是他的前头部队,他一定会尽快赶来,我们去察吹的基地躲避,用这把钥匙!”龙召青把玉佩从口袋里拿出来,忽然间拿刀割破了手指,血液忽然散开,在玉佩上凝成了粉红的雾气,笼罩在他们周围。 李根生和常二贵连滚带爬地挤进他们边缘,跟着他们往前走。 那些怪物们闻到了气息,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叫声,往后退了几步,连孙奇眼里都露出惊怕之色来,退到了岩石边缘。 两人扶着他往黑岩靠近,玉佩升起,滴滴答答地响,随着响声,半空之中的黑岩滑下了长长的银梯,几人上了银梯,粉红雾气消失,那些怪物才敢靠近黑岩,嚎叫着想要冲了上来,银梯快速地来到了那透明如果冻之处,光波撞了上去,果冻撕开了好大一个口子,吃吃等几人迎了上来,个个儿一脸憔悴,“老大,你终于来了?” 李根生和常二贵却缩在一角,索索发抖,旁人也不再理他们。 玉佩在裂口处转了一圈,果冻状物开始又渐渐凝固成了岩石,司徒季急得大声说:“老大,我们被困在这里好几天了,没吃的没喝的,再困下去都得饿死!” 聂倩倩看了一眼龙召青说:“咦,怎么老大比我们饿得还狠?” 陈仪琳也惊奇,“老大,这不才几天时间,你就饿成了这样,难道这边几天,那边过了一年?” 吃吃蹦跳着走了过来,仔细端详龙召青,伸出肥肥胖胖的小手搭在他手腕上号脉,“没什么大问题,缺水,缺营养,身上蓄存了几十年的养份全没了,严重贫血,营养不良,不过放心,有我在,吃我几天的排泄……渗出物就好了,我这种珍稀物种到哪儿都能吸收能量,还能制造能量……”他笑嘻嘻地看了聂倩倩等一眼。 三个皆一脸惨绿,陈仪琳干呕了两声,一把抓住丁小西,“外边情况怎么样?那些怪物走了没?咱们还是快离开这儿吧!这缺吃少喝的,实在受不了!” 丁小西看了三人一眼,她们虽然瘦了,但精神尚好,忽然间明白了过来,这几天三人是怎么渡过的……默然,一回头,吃吃把一小杯黄色状物凑到龙召青嘴边,让他喝了下去,再默然,赶紧回过头假装没看见。 “没走,在下面围着呢!”富察转过头来,插嘴,丁小西见他视线都不往那边瞧,怀疑他也在假装没看见。 司徒季说:“哎,我们被老大丢进通道,就来到这里边了,怎么也找不到门,一直困在这儿。” 聂倩倩不知按了哪里,明黄色的亮光充满了整个空间,几张暗红色的桌子放得整整齐齐,博古架上摆满了各种琳琅满目的花瓶铜器,繁复花纹的木制栅栏把整个空间似乎隔成了几间,红木制成的摇椅光洁如新,似乎还在慢慢摇动。 整个山体仿佛被挖空了,里面却建成了如此巨大的居室? 司徒季凑过来说:“几百年前的龙家的女婿姓蔡的,做官做至工部郎中,后来被派到靖江王府为府官,受皇帝委派,权力大得很,被靖江王派去修墓,本来修在桂林独秀峰的,却私底下跑到在这儿来掏空了整个山体修了这么个东西,最后还自请养老回乡,靖江王只好准了,把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丁小西奇怪地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第七十七章民国 “后面那房子全是书,里面都写着呢!我估计这姓蔡的就是察吹,你瞧,那字都是下面相同!”司徒季说。 “最后那间房子,全是水晶瓷器制品……”聂倩倩说,“有几样东西和我们老大屋子里的一模一样,只是材料不同。” 丁小西拿眼角扫了吃吃和龙召青一眼,见吃吃拿了个器皿背对着他们接着什么,身子直抖,很舒爽的样子,水流刷刷作响……至于是什么,她当然猜中了。 这一会儿功夫,龙召青的脸色恢复了不少,眉头却皱得死紧,举袖子在鼻子间闻。 她转过头,决定去参观一下房间,以免尴尬,富察也是这意思,于是几人纷纷走到另外几个房间去,常二贵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看到屋子里的情形,眼里冒出光来,畏畏缩缩站起,也跟在他们身边。 果然,最后那间虽然摆设也是明清古董家俱,可几条长长的红木桌子上却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器皿,有的是水晶制成,有的是瓷器的,果然有几样和龙召青那大屋子里的一模一样。 后面一长排却摆着几个巨大的一人高的暗红色木柜子,柜子是樟木制成,还没走近,就闻到了樟木香味,每个柜门上都挂着铜制的大锁。 柜门上雕刻着繁复诡异的图案,像是人形,又像无数的光枝纠缠,上面都涂了金粉,古怪之极。 丁小西走近了,拨了拨那铜制的大锁,大锁撞在红木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司徒季凑了过来,“柜子里也不知道装的什么,难打开得很。” 聂倩倩说:“是啊,为了打开它找到东西吃,咱们可老费劲了!” 果然,最后那柜子上锁头处有被撬的痕迹,却只留下了浅浅的几道印子,富察嘲笑,“一个木柜子你们都打不开?司徒季,你多少也有点变异基因在身上,你的超人体质呢?” 司徒季摊手,“你来,你来试试!” 富察走上前去,拿出把短刀来,对准锁孔劈了上去,咣当一声,柜子发出金石般的声音,连个印子都没有留下。 他甩着震得发痛的手问:“这东西到底是不是木做的?” 咚咚,柜子似乎应和着他的问话,里面传来声声敲击。 光线忽然间暗了下来,黄色的光线似乎在慢慢改变,变成了一种蓝幽幽的颜色。 司徒季嗓门都在发抖,“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在这儿呆了这么多天都没事的!” 聂倩倩忽然一声尖叫,指着丁小西说:“你的脸,你的脸怎么变成了绿色?” 众人抬头,互相望,却看见各自的脸都镀上了一层绿色,和陈仪琳那种灯泡一样的光亮不同,就好像每个人都涂上了一层莹光般的漆层。 光线更加地弱了,柜子里的敲击声却一声声传来,咣当,咣当,似乎还混和着某种不明的嘶嘶声,像蛇在爬行,又像有人在撕着布匹。 丁小西虽然见过不少怪事,此时也觉得头皮发炸,屋子里似乎温度降了几度,凉嗖嗖的,她抱着自己的胳膊,柜子还在咣咣地响,却没有人敢上前去。 终于,富察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根棍子,伸长了胳膊敲那柜子,他一敲下去,那柜子里的响声就停了下来,可等他刚收回棍子,咣当咣当的响声又起,而且柜子里发出嘶嘶的啸叫,吓得他手一颤,棍子跌在了地上。 几人赶紧往外跑,跑到门边,后面的声音停了下来,灯仿佛又变得亮了许多,不再是蓝莹莹的了,光线渐渐又成了明黄之色,吃吃迎上了几人,问:“你们干什么,见鬼了?” 几人来不及回答他,聂倩倩忽然尖声问:“你干什么去?” 众人回头,却见那村民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他们走进了屋子,此时双眼发直,脚步发僵已经走到了柜子前面了,他蹲了下来,头侧靠在柜子锁头上,似乎在倾听什么,忽然间,众人都看得清楚,从柜子闭合的缝隙处,丝丝缕缕的白色长毛倾泄而出,爬上了他侧靠在柜子的脸,一会儿功夫,他的脸被那些长毛包裹住了,长毛不断延伸,像枝叶般蔓延到了他的全身,有些从他衣服之内钻了进去,有些却覆盖着他的衣服,一寸寸地爬满了他全身。 他缓缓站起身来,转过身,其脸上眼睛眉毛依旧,却是白色毛发堆成,眼睛是一个白色的洞,是由深到浅的白色,组成了一个诡异之极的白色瞳仁,他一步步向众人靠近,每走一步,脚底粘出许多白色丝状物。 众人发了一声喊,忙往门口跑了去,司徒季在最后边,关上房门大声问:“这是什么东西?” 房门敲得乒乓作响,那怪物却似乎被困在了房子里,在门后急得团团转,脚步声咚咚咚地由远至近,又由近至远。 吃吃跑得最快,而且站得离门远远儿的,咽着唾沫喃喃地说:“柜子里面钻出来的?奇怪了,前几天都没有?富察,你们到了它就钻出来了?你们搞了什么?” 富察和丁小西对他怒目而视。 他忙说:“这东西好像一种丝状真菌,和陈仪琳脸上那个差不多,都是要依附在人身上才能活过来的,很可能成孢子状态在柜子里潜伏着,所以我才问问,你们是不是泼了水在……在那柜子上……?” 他说着说着迟疑起来,眼睛直眨巴。 司徒季和他相处几天,对他这表情明白得很,马上怒指他,“吃吃,这两天你都在哪儿撒尿?” 说着,撸着袖子就去揪吃吃,吃吃转身往外跑,“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站得离那柜子远得很!” 刚跑到门边,被龙召青一把拧住了耳朵,“吃吃,又是你!普通人的尿液当然不起什么作用,但你的能使细胞重生,只要有一点液体从缝隙中钻进柜子里,都会让孢子复活,这东西再生能力极强,以几何倍数复生自己,而且他似乎有意识?” 龙召青说着说着皱起了眉头。 门边又发出巨大的撞击声,这次却是震得门框当当作响,连门框上的积尘都落了下来,可无论里面怎么敲,都打不开门,众人倒有几分放心了。 富察上前检查那门,“看样子是普通的木材,其实经过基因改造,坚硬更胜钢铁。” 吃吃终于愧疚垂头认错,“都是我不好,小便时光顾着躲着她们几个女人了,没躲开柜门……” 司徒季首先问:“你老实说,除了对准那柜子,你还在哪里撒了?” 吃吃摇头,“没有,没有,就那儿撒了一次,其余那些个次,不是都给你们喝了吗?” 司徒季等互相望望,一脸惨然。 那怪物撞不开门,停了下来,屋里一片静得可怕,可众人身上披的那层绿色光芒似乎更加深了一些。 正忐忑不安,忽然间,整个洞体一震,洞顶扑索索直掉灰尘,聂倩倩吓得弹跳了起来,吃吃赶紧的躲在了龙召青身上,颤抖手指洞口,“外边,是外边那些东西!” 接二连三的撞击声这次不是从里面传出来了,却是从洞外传进,每撞一下,洞体就跟着震动,头顶灰尘被撞得直往下掉。 洞口打开之处,已经变成岩石了的,可此时却变得渐渐透明,像半透明的磨砂玻璃,可以看得见外面那些巨大的蚁类怪物在咆哮怒吼。 屋内,也震动起来,门板被啪得拍拍地响。 “咱们腹背受敌啊!”吃吃拉着龙召青的衣袖抖个不停,“变成人类目标太大,我还是回恢本质……” 话音刚落,他身子缩小,变成了那帽子果冻,丁小西还没反映过来,裤子袋一沉,悉悉索索。 丁小西无语之极。 众人齐齐望龙召青。 龙召青走到长桌子边坐下了,托腮,众人也跟着坐下,齐拿视线殷切看他,托了好半天,他闭上双目了,富察回望丁小西,示意。 丁小西虚心求问:“咱们怎么离开?” 他睁开双眼,笑了笑,青涩得很,“不用着急,他们累了渴了就会停下来。” 丁小西恍然大悟,“你的意思咱们等着熬死它们?”虽然经历了生死,共患难,此时此刻,她还是想拍死他怎么办? 龙召青解释,“地球上没有能提供它们生存的物质,它们身形巨大,所需提供身体的营养需求极多,而且有特殊要求,比如说屋里面的那东西,需要吃吃的排泄物或许把它整个吞下也行,洞外的那些,需要极大量的蛋白质,这地方被人改造过,建筑材料坚硬逾铁,放心,它们进不来的!” 裤袋子不安地抖,丁小西缠抖手指指外边那越来越透明的洞口,“那,那叫材料坚硬?” 众人跟着齐望龙召青。 他抬头想了想,“哦,察吹做出来的东西,不会那么山赛吧?” 丁小西抖嗓门,“你这意思,你也没把握?” “小西,放心,我会保护你的。”龙召青款款看她,挥手,“还有这么多人先垫底,等他们被吃完了,我总能保护你逃出去!” 富察咽口水,“老大,你是开玩笑的吧?” 司徒季紧张地盯着洞口,“老大直爽!从不说谎!这证明他心底确实这么想” 其它几个喉咙上下滚。 龙召青托腮看丁小西,那目光那眼神,那动作……丁小西怒火猛地冒了出来,一巴掌拍在他头顶,“别学韩剧男主角!” 龙召青坐直了。 幸好,外面的撞击声果然慢慢地减弱下来,岩石又渐渐变得颜色深了起来,内室里的撞击还一下跟着一下的。 众人皆拍胸口,舒气。 富察抹额头冷汗,“老大,里面这只什么时候停?” 龙召青摇头,“银丝水母能让细胞重生,能量能管许久。” 裤袋子一动,吃吃弹了出来,在桌子上两条小短腿迈得欢实,“那当然了,我是谁啊,珍稀物种!来自深蓝之海,你以为谁都能喝到我的排泄物么?就像咱们老大,补充营养也只需要一小杯,那东西是真菌体,那一次我憋得很,好长时间没撒,你知道的,一个男孩在几个女人面前多少要保持点风度,不能随便大小便,哎,这也是身为人类的拘束性……所以,尿撒得较多……” 第七十八章异象 司徒季啪地一下,它扁在了桌子上,两个眼珠子扁着眨巴。 敲门声一声一声持续着,半点也没有减弱的迹像。 富察问:“怎么办,怎么办?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司徒季走到门边上下察看,拍胸口,“还好这门结实。” 几个人轮流上前看,果然,虽然看起来是木制的门框,被敲得惊天动地的响,但除了门框掉下些灰尘之外,一点损坏都没有,察吹在这儿做实验,做了充足的防护,把门框加固加实了。 敲门声还一下一下的,众人听久了也松泄了下来,一个个东倒西歪地趴在桌子上休息,聂倩倩还打起了呼。 做为这里面唯二的人类,丁小西的神经没她们那么粗大,睡又睡不着,只好在屋子里四处翻书看,以缓和神经,但这屋子里放在大部分是古籍,她哪能看得懂,正感无趣得很,那农民常二贵凑了过来,双眼冒光,“这,这些都是狼毒纸做的?不,比狼毒纸还硬!”从她手里拿过那书,把纸张折来折去,拍得哗哗响。 丁小西听那声音不对,拿过来看,一翻,里面掉出了一片薄页,像铁片,却比铁片薄很多,上面刻了不少字,丁小西认出那是晕星上的字,她不认识,吃吃恢复了原气,一弹一跳地跳到她手里,扫描那些字,嘴里咦哦个不停,一脸神秘。 “什么意思?这上面写了什么?”丁小西问。 吃吃摇头,“告诉你你也不懂……” 司徒季高举手掌准备拍。 “这意思是这样的,我用你能懂的语言说详细点啊……察吹说,他的实验已经得到了证实,这些能改变人类基因的真菌体真是由一个更高文明的星球发射过来,当晕星所有人类经历了基因改造之后,真菌体就驯服了人类,人类再也离不开这种真菌,如此,整个星球由真菌菌丝相连,有了意识,形成一个巨大的神经元,成为那个高等文明的一部分,而柜子里面锁着的,是他做的每一次实验,他提取能改造基因的菌丝,无限次细化细分,使它们以为每个细胞就是一个生命体,再把它们用在哺乳动物身上,它们从细胞的层面改造哺乳动物,到最后形成了巨大的神经元,并和外星高等文明有了联络……”吃吃忽然指着铁片某处,提高嗓门,“注意,重头戏来了,幸亏他尽早意识到了这种联系,并把这些菌体封存在由樟木基因改造过的特制木柜子里,才切断了那种高等外星文明与这神经元之间的联系!” 司徒季举着巴掌忘了放下,“你是说,里面这东西是个巨大的神经元?是某外星文明的一部分?它在向那个文明发射信号?” 吃吃点头,“有可能,那高等外星文明发了个菌丝,一出手就把晕星搞成那样,地球不知道会遭到什么?反正不关我的事,什么真菌也改造不了我,因为我就是个真菌,哇哈哈哈……” 众人皆呆呆看着那门框,忽发一声齐喊,几人冲到了门框前,拉开了门,富察首当其冲,一脚踹在那怪物身上,把那怪物撞得后退两步,它似乎有些怔了,隔了一会儿才摇摇晃晃向前冲了来,手一挥,富察被撞得腾空而起,撞到墙壁,缓缓滑下,嘴里涌出鲜血。 此时吃吃倒充分发挥它的治疗做用,赶紧过去替他疗伤……从某处掏出杯黄色不明液体,喂给他喝,估计是以前存留的。 司徒季等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三人齐齐上前,拿椅子的拿椅子,拿书的拿书,往那怪物扔。 常二贵则在一边大声说:“根生兄弟,你还听得到我的话吗?咱不能让这东西呆在外边,得进柜子里去,它出来了,咱们所有人都会变得怪物!” 那怪物脚步顿了一会儿,腾腾腾往常二贵方向奔,一脚把他踢到墙上,众人很明显听到了肋条断裂的声音。 正在这时,龙召青却已挥着银刀冲了上去,和那怪物战在了一起,司徒季勉强也能抵挡,从旁协助,聂倩倩和陈仪琳就找东西寻着间隙朝它扔,陈仪琳的头还一闪一闪的,一场混战就此开始。 等丁小西左摸右摸好不容易找了根棍子准备上前帮忙,龙召青一脚把那怪物踢进了柜子里,几人手忙脚乱地锁紧了柜子,用身体重量压住,又隔了好一会儿,也许是吃吃那泡尿的能量终于没了,柜子里的响动渐渐小了下来,终于没了声音。 几人不敢松懈,轮流在上面坐着,又隔了好几个时辰,听到里面没动静,这才把柜子颠倒反扣,把那屋子锁死走了出来。 吃吃先被司徒季拍扁了好几下解气,接着语气沉重地做了自我批评,保证以后不再随地大小便,随身带着玻璃瓶存蓄排泄物,保证一滴都不漏出来,司徒季这才勉强收回了手不拍它了。 到了第二天清晨,龙召青打开了那洞窟之门,几人走了出来,山下处处青山如荫,昨晚上那些人形蚂蚁已经不见了踪迹,只有草丛里遗留了几条断了的残肢。 …… 所有的线装书都被拆开了,铁片状物一长条排列在木桌子上,上面都写满了小字,金泽臣当然认得。 孙奇也认识。 直至把铁片上的字全都读完,两人互相望了望,脸上才露出了狂喜,金泽臣喃喃地说:“原来是这样?” 孙奇略有良知,担心,“真像察吹讲的,启动这种实验,引来了更高等的外星文明怎么办?到时地球也会像晕星一样……” 金泽臣冷笑,“你自己都快没命了,还管什么地球?” 孙奇垂下头去,看着自己已经变成带状物收不回去的手掌没有再劝。 “依照实验数据上说的,我们只要取这柜子里的菌丝再细化陪养,真菌能消弥一切不稳定因素,再加上丁小西的基因充当稳固剂,我们的基因最终会稳定下来,而且更好,变异能力不会消失!”金泽臣阴沉的脸现出一丝兴奋。 林靖也有些高兴,“金总是说,只需要丁小西一点儿血?” 金泽臣冷冷看了他一眼,“对,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林靖喃喃地说:“能够不伤害她最好了。” 金泽臣说:“那么这个任务就交给你?” 林靖迟疑了一会儿,“这怕不好吧?” 金泽臣哼了一声,眼睛变得深沉,“也好,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林靖当然更不放心,赶紧说:“还是我去吧。” 金泽臣只阴笑了两声,挥手让他赶紧离开。 林靖走后,林助理让人把实验器材源源不断地年搬上了山洞里,金泽臣早和当地政府打了招呼,借着科学考察的名义将整个山头隔绝了起来,并加了暗哨阻止旅游的人误闯这里,为了他自己的身体,他已经做了很多年各种实验了,正因为以前的实验有些效果,他才能活这么久,有了察吹的实验数据,他相信自己能活得更久,至于能给地球带来什么,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自己都要死了,还在乎地球人的生死? 等实验器材运了上来,他打开了那些密封的柜子,柜子里装的全都是各类动物的尸体,无一例外,尸体上都是白色干枯的长毛。 山洞里做了干燥处理,一点儿水份都没有,他看过那些实验数据,知道这些是真菌菌丝,也是他以前用过的能使基因发生变异的真菌,真菌经过察吹的陪养分裂生殖,成了现在的样子,是更厉害的菌丝体,经过丁小西的血液稳固,他相信这些菌丝最终能用在自己身上,缓解基因的不稳定性,最终治愈自己,而且,用了这个,他依旧能保持变异能力。 他小心地用摄子夹了一段白色长毛,放进了玻璃管子里,玻璃管里有他事先配好的营养液,适合真菌体生长。 电子显微镜对准了那个玻璃瓶,巨大的液晶体屏幕上,真菌体开始膨胀生长,一个一个细胞分裂着,金泽臣甚至听见了它细胞壁破壁的声音,他觉得那声音美妙之极。 管他什么外星高级文明对地球会做些什么,保住自己的命要紧! 他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现在,只等着丁小西的血液到了。 …… 林靖开着越野车驶在弯道之上,山里面的弯道九曲十八拐,他得小心点把好方向盘才行。 不比以前了,他的手时不时会转为硬质的坚壳。 眼看前面有一道急弯,他忙打方向盘,手却忽然间不听使唤起来,视线到处,他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铺成了一层绿色的坚壳,有翠绿的细长纹理,手掌被切割了一般的痛,他倾尽全力地把握住方向盘,车子轮胎发出刺耳的磨擦声,在临近悬崖的瞬间,车子急转弯扫过悬崖边转了过去,手掌又慢慢恢复柔软,外边那层翠绿色的硬壳褪了颜色,他的心狂跳着把车子停在了路边,喘着气趴在了方向盘上,后悔当初,他为什么听了金泽臣的话让那些东西在自己身上起了作用? 他想起了月草死前的惨样,双手哆嗦起来,几乎把握不住方向。 隔了良久,他才直起身来,踩油门离开,忽然间,前边路面似乎过了层薄雾,几道银色闪光从薄雾之中透射出来,他怔住了,脚从油门上挪开,薄雾开合,一道人影披着闪光走了出来,那是一个女人,穿着一身连体的工装,黑色眼眸锁定了他。 林靖赶紧锁死车门,脚猛踩油门,却听见轮胎在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磨擦声,抬头一看,那女人手掌放在车头,车轮在空转,车头似乎冒出烟来,她看着他,眼眸似乎凝聚了浓冽的黑雾。 林靖松开了手,脚离开油门,车身颤抖着嘎然停止,女人走向车门,一伸手,啪地一声,车窗裂开,她似乎还想扳开车门,林靖赶紧打开车门,那女人径直而入,看了他一眼,“你是林靖?” 林靖不由自主点头,“你,你是谁?” “秀小清。”她说,“龙家古宅,想必你从金泽臣嘴里听过?” 林靖悚然一惊,“您,您没死?” “金泽臣都没死,我怎么会死?”秀清波侧脸看他,“林靖,丁小西的前男友,初步变异人种,却已经开始了基因的崩溃,我说得对吗?” 林靖脸色变了,“你怎么知道的?” “金泽臣自己的基因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还制造出你这种人来,哎,他做事一向只顾自己,想不到多年之后,一点没改!”秀清波说。 “您在民国时不是就已经被埋进地底了吗?”林靖心神不定地问。 “林靖,你只是初步的变异,如果治疗及时,还是能恢复正常的。”秀清波说,“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步骤。” “是吗?”林靖垂头。 秀清波皱眉回头看他,“金泽臣反复无常,你以为他真会治疗你?” 林靖咬了咬牙,抬起头来,“您为什么要找到丁小西?” 秀清波垂头看自己的手指,“林靖,难道你还关心丁小西?” 林靖沉默地摇头,良久才冷淡摇头,说:“对,她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秀清波笑了笑,“那就好。” 瞧瞧,地球上这种婚姻关系有什么用处?她以前初来地球,也觉新鲜,尝试过那种婚姻,那时候,她不明白地球上的人婚姻会那么的复杂,有正室小妾之分,其中的地位相差天差地别,还要遵从长辈们立下的规矩,她只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就行了,那时候,龙家长子对她确实不错,婆婆公公喜欢她绣的东西,为了让他们高兴,让她在地球站住脚,为以后找到那些基因师做好准备,她不介意绣些东西出来让他们高兴,这也花不了她多大的精力,可她在龙宅的日子,那些下人仆从之间的议论却悉悉索索,永远在她耳边回响,冤死的人生成的反物质电波承载着人们的冤屈萦绕不去,她不能认同这个没有律法和公平的世界,她认为那些人应该得到应有的公正,她以为地球和晕星一样,罪恶揭开,就能得到公平审判,她并不知道这个世界强权高于一切。 想不到她最后的结果,是被这些没什么科技能力的地球人埋进了地底。 幸好那是雁荡山,那里有她的设备,她发出的通信信号终于被仪器接收,打开了传送通道,她能回到晕星。 她是晕星最顶尖科学工作者,还参加过严酷的体能训练,并有顶尖的异能护体,却还是败在了不能说谎,不能耍阴谋上,晕星上层一致认为,在没有弄清楚地球人文之前,再也不派人到地球去。 已经过去许多年了,她一直通过银丝水母采集地球上的信号来了然地球的人,幸好,地球科技也得到飞速的发展,近几年,她们能通过拦截卫星信号轻易地采集到地球信息,再由银丝水母传送到晕星。 她了解了地球,知道了婆媳关系是怎么回事,也知道她原来和龙家大公子几年的婚约,并不是正式的,她只是他的一个小妾,她早就被他们不平等的对待,她总算知道了,地球上的人已经习惯于谎言了,所有的伦理道德都建筑在谎言的基础上,她怎么能准许龙召青再和地球人纠缠不清? 更何况是个能毁灭晕星的女人。 沉默在车子里蔓延,林靖拿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身边女人,他不知道她找丁小西干什么,但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您和金总认识?”林靖问。 “岂止认识这么简单。” 林靖斟酌着试探,“金总的朋友我大部分认识,以前怎么没见过您?” 第七十九章治疗 秀清波嘴角扯出古怪笑意,“林靖,你不用东打听西打听的,总之,你帮我找到丁小西,你身上的病我能替你治好。” “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林靖问。 “是真是假,试试不就知道了?”她手腕一翻,拿出个圆形物体来,它向两边打开,忽冒出了一股气体,带着莫名的香气,“这东西是异能催化物……” 忽然之间,林靖的手腕又开始剧烈的痛疼,像撕裂了一样,手指并拢,变成了巨大的刀形,他赶紧一脚踩停了煞车,怒声说,“你!” 她又一翻手腕,一个小小的针筒出现在她的掌心,针筒里,盈绿的液体微微发着豪光,针筒一转,刺在了他手腕处,痛疼消失,刀形缓缓回缩,变回成手。 “稳固剂能保证你十天之内不再发生变异,阻止基因崩溃。”秀清波仔细收好针筒,“你经过基因改造时间并不是很长,只要去除了那些变异细胞,就能变回正常人了。” 林靖看着自己回复正常的手,咬了咬牙,“好,我帮你找到丁小西,你说话算数。” 秀清波闭上了双眼,“我不是你们地球人!” …… 生活似乎又回复了正常,丁小西头一点一点地听着讲台上孙奶奶的课,悠长绵柔的声音像催眠曲一样一丝丝地侵入她的耳里,聂倩倩坐在她前排,两人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富察趴在竖起的书后面睡觉,让她惊讶的是,课上到了半,孙奇居然悄悄从门后闪了进来,看样子他正常得很,只不过鬓角多了一缕白发,突勿之极,旁边的学生也不太在意,只以为他是染的。 他就坐在丁小西斜后方的位置。 丁小西回过头来,裤袋子一沉,她怔了怔,知道是吃吃回来了,正巧下课铃响,赶紧跑到洗手间把那家伙掏出来审问:“你来干什么?” 几天没见,这家伙圆嘟嘟的,好像胖了不少? “吃吃,胖了啊,你这是……”丁小西迟疑地问,“吃成了一颗桃子形状?头上这发饰是新款?谁给你买的?” 吃吃扁嘴,两颗黑葡萄眼珠子眨啊眨,扑扑往下掉眼泪,“你才是桃子,你们全家都是桃子!我能长这样么?我是珍稀物种!珍稀物种你懂不懂,就是能最稳定地保持形状和性能,怎么可能随便长!” 丁小西小心求证,“那你怎么成了这样子?被人拍的?谁这么狠心?” “这是颗心,是颗心懂不懂!快点看,拍照,记在心里,再过几分钟我就恢复原状了!对了,还要给你跳只舞……”吃吃在洗水盆上蹦,双手挥舞,两条小腿抖啊抖,扭啊扭,扭完了很虚心地问,“怎么样?我这只舞不错吧,是不是表现了我们老大细腻的情感,臆造出深邃的诗的意境?” 丁小西半张着嘴合不拢,“吃吃,洗水盆不结实,快给你蹦塌了……你到底想表达什么?还有,你头上的蝴蝶结快掉了。” 吃吃一把扯下头带,鄙视地看她,“我都说了你不会懂的,像你这种糙老爷们儿一样的女人,怎么会懂这么高深细腻深邃的形体艺术!” 丁小西高举巴掌,“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吃吃双手捂头,“别动不动就动手动脚!我说还不成么?老大送颗心给你,表达他对你的一片心意,为了这个,我可吃尽了苦头了,我先被他灌了软化剂,再在心形的模子里压了一晚上,过的日子真是比渣滓洞还苦!” “就这个?” “哦,还好,老大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丁小西再高举巴掌。 “约你放学后去学校后面那个咖啡馆会面。”吃吃说,“又不是我要这么说的,老大叫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就会欺负小朋友!有本事你向老大举巴掌啊!” 丁小西收回了手,怔神。 吃吃往高处蹦了去,直蹦出了洗手间,“丁小西,准时啊,六点半!” …… 林靖看着湖水,水面波光鳞鳞,几尾小鱼在清透的水底游来游去,他抬起了手掌,看着自己的手,手还是原来的样子,洁白纤长,他缓缓收回,他的耳力还是那么灵敏,听到了有人走近,踩在枯草上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看见龙召青缓缓走近。 忽然间,他向他冲了过去,脚下一扫,把他绊倒在地,上前几步,扭住了他的胳膊,龙召青似乎有些怔了,扭头看他,“力气大了这么多?” 龙召青忽然左脚一蹬,踢在他的腰上,将他踢得蹬蹬蹬一连后退十几步,掸了掸身上的青草说:“还是弱了点。” 林靖站稳,静静看他,“龙召青,秀清波去找丁小西了,你知道吗?” 龙召青猛地抬头,倏地向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你说什么?” “她是你的母亲吧?想不到她这么年青……”林靖并不挣扎,看着他笑,“她一定喜欢丁小西吧?不像我妈,老是看小西不顺眼,哎,你们外星人没有偏见是吗?可她怎么不先来找你?” 龙召青的手指一寸寸地捏紧,林靖听到了自己喉部发出的咔吱声,脸紫涨了起来,却依旧笑着。 “说,她们在哪儿?” “原来你也怕啊?”林靖咳笑出声,“小西真可怜,每次都遇到这样的未来婆婆,我妈最多只是说话不好听,可秀清波看样子似乎想要了她的命呢!说小西是什么病原体,能毁灭她们星球的整个人类,龙召青,是这样的吗?” 龙召青手指缓缓松开,“你要怎么样才肯告诉我?” 林靖抚着脖子,定定看了他半晌,手指指向湖面,“龙召青,你还记得怎么把我丢进水池子里的吗?我要你十倍偿还……” 语音未落,扑通一声,水花溅起,龙召青跃入水中,隔了好一半会,他从水边爬起,再次跃入水中…… 等他再次从水中爬出,林靖阻住了他,看着他湿淋淋的头发,轻声说:“秀清波说要把小西带到雁荡山去,她最后离开的地方,说那里有一个活火山口……”他苦笑,“她以为我恨着小西,所以什么都告诉我了,作为我带她来找小西的代价,她治好了我的变异。” 龙召青转身,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有学生看见,几疑出现幻觉,使劲揉自己的眼睛。 林靖呆呆站在原地半晌,喃喃低语,“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他的喜欢和我的喜欢不同,他是纯粹的喜欢了就喜欢了,而我总是对她要求那么多……” 他垂着头,肩膀挎着,一步一拖地往回走。 …… “小西,小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吃吃把烤肉凑在丁小西的嘴边,“吃点吧。” 焦黑的岩石上呲呲冒着白烟,孜然的香味混着油香扑鼻而来,几根铁棍子串着些肉类,还有一些鸡翅膀,更有一些蘑菇等物。 食物滴出的油往下落了去,直滴进了无边黑暗之中,时不时的,就冒出了些火光,喷向上面的铁架子。 可能看出了丁小西的疑问,吃吃介绍,“这地方啊,是个活火山口,队长刚刚找到的,她说可能她经过传送通道时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把地底打穿了,让死火山变活了,不过不要紧,她能把这重封住……队长去调仪器了,说要监测这里,别让小活火山变大了,还得设立拦截信号,不让地底的这点儿变化传到你们地球人的监测部门,以免引起恐慌……哎,我们队长就是操心多……”吃吃撸了个串儿入嘴,“她也真是的,搞得这么神神秘秘,也不知道把你带来这地方干什么?” 丁小西看了看那焦黑冒着热气的岩土,吞唾沫,“你是说我们在火山口?” 吃吃点头,把根烤好的鸡翅递给她,“吃吗?”还没等她伸出拿,又缩回往自己嘴里塞了,咕噜咕噜说,“对啊,不过你别怕,我摸过你躺的那地儿的温度了,刚好能保暖又烤不死你,我对你好吧?” 丁小西一摸地上,果然,地上暖烘烘的,她喃喃地说:“你是说我躺在活火山上?”她咽唾沫,“还是随时准备喷发的活火山?” “差不多!”吃吃吃得满嘴都是油,笑嘻嘻的,“放心吧,既使喷出,最好的情况是了下子把你烤成焦碳,你死前没什么痛苦……” “那最坏呢?” “最坏啊?半死不活?一边烤熟了,一边没熟?”吃吃翻了下鸡翅,吧唧嘴,“哎,鸡翅最难烤了,老是熟不透!” 丁小西跟着看那鸡翅,走过去替插铁签子,“要这样才行,你这么插,肯定烤不熟的……” 吃吃倒怔了,“丁小西,你不担心队长带你来不怀好意?” 丁小西拿起一串烤好的牛肉吃,“先填饱肚子再说,我看你吃都看了老半天了!” 吃吃欣赏,“咱们吃货的世界是共通的,那不是一点半点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两人正撸串儿撸得热火朝天,秀清波从对面树林里走出来,看两人半晌,表情难以用言语形容,问:“吃得好吗?” 吃吃站起身来,还顺嘴把串儿上最后块肉撸进嘴里,说:“队长,您回来了,我们吃得挺好的。” 丁小西则举签子讨好,“秀伯母,您吃么?” 秀清波顿时心境复杂,语调倒温柔起来,“小西,你知道我找你为了什么吧?你瞧,我宁愿自己来代替你,代替你为我们晕星的人牺牲,一个人的死能救我们全星球的人,你是个好孩子,一定会愿意的是吗?” 月光照在秀清波脸上,温和圣洁。 丁小西摇头,“不,我不是好孩子,也不愿意。” 她一怔,“为什么?” “你们整个星球的人是人,我就不是人吗?秀伯母,你能保证地球上只有我一个人拥有这种基因?是不是找出一个,你就要杀死一个人?你想保护你们星球的人,很简单,只要关闭传送通道,别轻易向地球伸手就行了,无论是以科学考察的名义,还是其它乱七八糟的原因。” 秀清波看了她半晌,摇了摇头,“我管不了以后许多,只能先消灭眼前的祸害,丁小西,你太自私了!” 丁小西愕然。 吃吃手里的串儿掉在了地上,看了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声问:“队长,您,您想对小西怎么样?” 秀清波指着火山岩口,温和地说:“小西,你瞧,这地方是我打开传送通道时不小心打开的,它处于腹地,我在四周围设立的隔音屏障,既使熔岩喷发,外面也感觉不到。” 丁小西伸头一望,就见到深不见底的洞底,红色熔岩翻滚着,火红粘稠的液体咕噜咕噜吐着气泡,气泡破裂,喷吐出耀目的红光,热气随之扑面而来。 “你只要跳下去,几千度的高温瞬间将你汽化,你会什么痛苦都感觉不到的,我们晕星人会记得你的牺牲,在固奔市替你立铜像,永远铭记着你。”秀清波轻声说。 丁小西后退两步。 吃吃大声说:“队长,你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话不算数,你明明告诉过我的,只要小西的基因的……” 他蹦跳着站到了两人中间,张开手拦住。 秀清波一掌把它拍走,向丁小西逼近,让她步步后退,退到了洞底边橼。 热浪袭来,衣襟飘风,秀清波温和的脸就在眼前,丁小西却遍体生寒,脚下一歪,一大块岩石断裂,往洞底跌了去,呲地一声,溅起了火红色的岩浆消失不见。 她垂下头去,看到自己双腿在发抖,吃吃在三丈之远爬了起来,抹着眼泪,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岩石上枯草的小草在随风摇摆,再远些,一个银白色持金属物嗡嗡有声。 热浪持续地上涌着,硫磺的味道直钻进鼻孔。 秀清波眼眸温和而恳切。 她的面孔模糊了,和妈妈妹妹的脸重叠起来,她站直了脚,勉强挺直身子,“不,我不愿意。” 秀清波的脸变得平静,眼里没了温度,“小西,我们何苦弄得如此?” 忽然间,她当胸一掌,向她击来,丁小西看着她的手掌,那一瞬间,时光似乎变得缓慢,她甚至看到她的手缓缓推进,气流被破开,向两边滑去,看到了忽有果冻状物撞向了她的手掌,把她的手掌撞向一边,而那果冻状物反弹起来,往无底深渊坠落。 “包子,我的妈啊,热死了,包子……”那是吃吃。 秀清波目龇欲裂,“银丝水母……”她急跑几步,奔到坑口,转过脸来,脸色狰狞,“看你干的好事!那是我们寻找百年才找到的唯一一棵母株!你真是个灾星!” 丁小西泪眼朦胧,眼看她的手掌又至,却缓缓闭上了双目。 预期的痛疼却没有到来,她听到了拳声,撞击声,怒斥声,睁开眼,却见两道人影在拳来脚往。 那是龙召青,她松了口气。、 可忽然间,坑口传来了低沉的怒吼,大地开始颤抖,那银色仪器紧跟着发出蜂鸣声,随着蜂鸣声起,抖动似乎弱了些,低沉的怒吼慢慢减弱。 丁小西知道很可能这仪器就是为了延止熔岩冲出,摇晃着站定了脚,往两人打斗处看去,他们却停下了,龙召青身子前倾,向她挥着手,秀清波拉住了他,嘴里急切地说着什么,她说的是晕星语言,丁小西半点也听不懂。 他们在干什么? 忽地,她身子一沉,再看过去,一大块岩石如鸡蛋壳被打破了一般裂开,而她就站在了下坠的那块上。 她听到了岩石断裂的声音,黑色岩石一寸寸地裂开着。 她摇晃着趴下,抓住枯黄的草根,可只抓起一把草灰,身子迅速下滑,来到了黑岩边缘,尖利的页岩刺穿了她的手,她陡劳地抓住,却依旧感觉往下一沉。 她回头看向深渊,那里艳红翻滚,让人想起天边的火烧云。 鞋子跌下了,哧地一声腾起股火焰就没有踪影。 也许,这么跌下去真的一丝痛苦都没有? 她抬头,岩石断裂处只剩薄页想连,她缓缓松开了手。 忽然间,腰上似乎缠上一物,手一紧,腕上被一只手拉住,仰起头来, 却是龙召青的脸,再扫向腰间,一根粉红色细带缠在腰上,吃吃趴在岩壁上,扁平一片,如壁虎吸附着,整个身体如二维动画,嘴里一开一合,“我的妈啊,你们俩该减肥了,重死人了,快往上爬,再不爬我的手要少一根了!” 他两条胳膊拉得极长,一条缠在丁小西腰上,一条在龙召青的手腕上。 秀清波焦急的脸在上方,她取出了银白色的长索,向龙召青甩了过去,龙召青仰脸说:“拉她上去!” 秀清波脸上现过一丝阴影,却点了点头,甩出了长索,缠在了丁小西腰上,吃吃收回了一条胳膊,由细长收缩成以前的模样,甩着手,“累死我了。” 丁小西被拉着往上,秀清波的脸就在她上方,她朝她笑了一下,似乎在说,对不起,我不能让你活着。 她松开了双手。 丁小西身子急速往下跌去,热浪扑面而来,翻滚的岩浆就在脚下,气泡炸开,喷出的火星子舔上了她的衣襟,迅速向上蔓延,而黝黑的洞口却在她上方,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可倏地,有物大力撞击了她一下,她的身子又向上腾起, 冷风拂面,砰地一声,她摔倒在枯草上,草灰扑进她的鼻孔,冲入肺部,让她狂咳起来,耳边的却传来尖利的叫声,“召青,召青……” 她好不容易呼吸平缓,回过头来,秀清波瘫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半截银索,银索一头已然融化,吃吃垂头站在她身边。 她摇摇晃晃站起,“龙召青呢?” 秀清波缓缓抬头,眼里似乎聚集了天下间所有的疲惫,她撑着膝盖站起身来,没有再看她,只摇摇晃晃地往树林深处走了去。 第八十章下坠 吃吃来到丁小西跟前,“老大跳下去了,你往下落,止不势,他只好……” 他连笔带划地解释,丁小西却还是弄不懂他说了什么,她只知道,为了救她,他跳下去了,甚至一秒的迟疑都没有,他大力撞向她,把她撞出了洞口。 她走到坑道口,望着下面翻滚的熔岩,那里除了火红一片,再无其它。 “丁小西,队长不会再追究你了,走吧,队长要闭合这里了。”吃吃延长胳膊,拉她的手。 嗡嗡声起,那银色仪器飞了起来,光波照着了坑道口,坑口开始闭合,大地震动着,枯草颤动着。 他就要被永远地埋在这里了吗?化成灰烬? 丁小西视线模糊起来。 …。 丁小西坐在咖啡馆里,托腮看着窗外,聂倩倩推门走进,把身上背包砰地一声丢在椅子上,坐在了她对面,拿起果汁深深地喝了一口,摊开来坐在沙发上,转动手指问:“小西,那只小鬼呢?” “不知道,几天没见它了。”丁小西说。 聂倩倩轻声说:“真奇怪,老大也好几天不见了,富察都找不到他,你说他去了哪里?” 丁小西没有说话,只看着果汁杯。 “小西,你眼框怎么红了?”聂倩倩迟疑地问,“你想哭么?” “没有,热气熏的。”丁小西说。 聂倩倩端起那杯冷饮,识实务没再问下去,似乎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只把冷饮放在唇边慢慢饮,她忽然拿手肘撞了丁小西一下,示意她往门边看。 林靖和陈仪琳走了进来,陈仪琳一脸不情愿地指了指她们的坐处,两人急匆匆往这边而来。 见她们愕然望着她,陈仪琳气呼呼地说:“林博士有急事,要找小西!” 林靖满脸焦灼,坐在了丁小西对面,“小西,龙召青没回来?秀队长也不在?” 丁小西心头一酸,“他回不来了。” 林靖没有听出其中的潜台词,焦急地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聂倩倩瞪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靖左右看了看,见咖啡馆没什么人,压低声音说:“金总你们知道的吧?为了治好他身上那病,他去了山里头,就是你们去过的那里!” 三人互相看看,脸色凝重起来,丁小西问:“他找到了那山洞?” 林靖点了点头,“实验效果惊人,他的基因崩溃得到了稳定……”他看了丁小西一眼,“对不起,小西,我把你的一缕头发给了他,他从中提取了你的基因,我只以为这种实验只会稳固基因,治好他的病而已,谁知道……” “出了什么事?” “昨天晚上开始,我们实验室就陆续收到了一波信号,我请语言专家分析,那波信号极有规律性,拥有语言系统的一切特征,而且,那是段恶意的信号,因为信号初接收时,那段信号经过放大器放大,就让那技术人员癫狂了,金泽臣好像知道什么,说什么外星文明来了又怎么样?他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一意孤行,继续那种实验,每当他用那山洞里拿出来的真菌体感染他自己时,那段信号就会从外太空而来,被实验室接收到……” 几人听得震惊之极,正面面相觑,富察从门口走进,急步来到几人面前,拿出手机,“你们收到没有?” 几人忙拿各自的手机察看,却见手机屏幕一片雪花点,一段形状奇怪的文字密布其上,快速地闪动着。 林靖说:“就是这个,实验室收到了也是这种文字,我们还收到了语音,就是不知道什么意思。” 富察问:“吃吃呢?” 丁小西摇头,“我们回来之后,它就消失了。” 林靖猛抬头看她,“你们回来?龙召青没有回来吗?他,他不是去救你了?” 不明真相的几人皆愕然,“小西,发生了什么事?” 丁小西终于忍不住了,流下泪来,语无伦次地说:“秀清波要把我推下火山口,他为了救我,掉下去了,他再也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林靖动容地喃喃说:“他真的做到了,真的……” 其它几人却是悲痛哀伤之极,富察抬头,双目红肿,直视着她,“都是你,又是你!” 丁小西迎着他的视线,“富察,秀清波说得真没错,该死的人是我,应该是我……” 聂倩倩和陈仪琳齐声说:“富察,你别发神经,这是老大自己的选择!” 几人正吵着,门铃又响,秀清波急速走了进来,冷着脸向几人说:“你们都知道了吧?走,跟我出去。” 来到房车上,几个液晶显示屏上都是那古怪的文字信号,而仪器盘上,吃吃赫然在上面蹦嗒着,每蹦一下,一段古怪文字就化为一段中文。 秀清波指着屏幕上翻译出来的一小部分,脸色凝重之极,“如果不加阻止,你们地球最后的下场可能比我们晕星更惨,你们瞧。” 翻译出来的一小段已经显示在了屏幕上:我们已经收到了你们传来的信号,欢迎你们加入我们的大家庭,你们星球会成为我们的一个神经元,从此融合,成为一体,为了顺利融合,我会发射转化基因帮助你们尽快升级,以便能更顺利地接受我们的信号…… “只有这么多,其它的太复杂了,我估计是一些怎么发射转化基因的操作,还有,这里有个期限,那所谓的转化基因应该是三天后午时送到。”吃吃说。 房车里一片寂静,隔了良久,富察才问:“转化基因?是不是像晕星上的一样?” 秀清波沉重地说:“我们晕星只是在逐渐的改造自己,增强自己的能力,但我们还有自己的意志,能自由行动,但从这段话分析,这个高等外星文明以为地球已经完成了初步的异化改造,那么,他们发射过来的,一定比那种使我们能变异的东西更厉害,成为他们的一部分,代表着地球人会失去自己的意志,化成他们的一个个体……” “您的意思,我们将成为不知道什么的怪物?就像晕星灾变时一样?” “只怕比那更糟!”秀清波说,“也许地球的整个生态系统都会被毁灭,适合于人居住的环境不再存在,成为适合怪物生长的环境,生长出一批我们从不知道的物种,这批物种只为那外星文明服务!” 几人听得毛骨悚然,丁小西咽着唾沫说:“一定有阻止的办法的,是吗?秀伯母?察吹早就知道了这种变异非比寻常,他没有办法吗?” 秀清波拿手指掐了掐眉心,“这几天我一直在研究已经被封存了的察吹的研究资料,以前我们只以为他这只是些奇异幻想,从没有想过也许他说的是真的……” 几人燃起了希望,异口同声,“您说吧,到底有什么方法?” “察吹有一项理论,认为异种人迟早会发生全球大灾变,这个已经被证实了,灾变之后,他留下的稳固基因也真的救了我们所有人,同时,在我们的基因里种下联扣,我只以为那种联扣是察吹为了报复我们那个世界的人待他的不公,所以他才想控制甚至毁灭整个世界……” “难道不是吗?”丁小西问。 “近几天我仔细翻看他留下来的资料,才发现他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秀清波似乎在想该怎么说,停了半晌才继续往下,“他认为这种联扣一旦被击破,特别是整个星球的异种人身上的联扣同一时间被击破,会产生巨大的连续不断的强烈信号通过暗物质网向空间发送,被那高等外星文明接收到之后,会认为这部分的神经元已经生病坏掉了,从而舍弃对晕星的改造……” 几人听得一头雾水。 丁小西说:“我知道, 他们通过感染来生长扩张,却同样怕自己也被更厉害的东西感染了。” 秀清波意外看了她一眼,点头,“就是这样,就好像你们地球上有人如果部分肌肤生了炭疽病,有时候医生只有动手术切断那一块,那高等文明是占有别人的星球使其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如果感染产生能危及他们性命的结果,他们一定不会再进行下去!” 富察说:“您是说,我们可以制造一种假像,让外星文明误以为地球上的感染已经失败?” 秀清波点头,“除了这个,没有其它办法了。” 丁小西忽然觉得自己脑子清晰得很,“可察吹的实验证明,要晕星那么多异种人的联扣被同时击破,发送到外空间,才能让那外星文明接收得到,从而放弃对星球的改造,我们到哪找那么多人去?” 一时之间,几人皆沉默下来。 吃吃在仪器盘上踱来踱去,自言自语,“真奇怪,这高等文明怎么就认为地球人全被改造了呢?金泽臣一个人就能形成整个地球文明神经元?” 几人互望一眼,丁小西恍然大悟,“对,对,我们不用像晕星一样让那么多异种人同时生病而死,只需要金泽臣一个就行了,他就是一个文明,一个神经元整体,察吹的实验就是为了这个。” 林靖长久没说话,此时才说:“小西的基因我已经给了金泽臣了,他的体内,一定也有了联扣。” 秀清波沉吟着说:“地球在宇宙中的位置和我们星球不同,太阳月亮位置极为奇特,形成了一个特定的夹角,太阳就像一个巨大的信号发射器,能够把特定的信号扩大无数倍发射到外空间,所以,金泽臣完成了异变,外星文明才这么容易接收得到,反过来,如果金泽臣身上的联扣被击破,我带来的仪器可以将信号扩大一次,再经过太阳再次扩大,我想,一定能造成假像,让外星文明以为变异改造失败了!” 几人同时点头,却同时望向了丁小西。 富察说:“可小西要生病才能触发病毒,而且,你们这几个到过晕星的变异的人要严密隔绝,和空气不能接触,我们这边人手可就不够了……” 秀清波说:“这确实是个问题,我们不知道小西生什么病才能触发那种病毒基因,聂倩倩你们两个去过晕星,不能参与这次的事……”她想了想说,“我实验室里有一只白老鼠,是从晕星来的,不知道能不能做检测?” 林靖上前,“交给我吧,我没去过晕星,身上没有联扣,金泽臣并不知道联扣之事,他不会有防备的。” 秀清波点了点头。 富察说:“后面的事,只能交给我们三人了。” 吃吃一蹦蹦到了丁小西胳膊上,“还有我,还有我呢,明明四个半人!” 富察怔了怔,“那半个是谁?” 吃吃捂嘴,眨巴眼睛,“我说错了,说错了不行吗?” 丁小西心情低落,没注意它用词错误,只说:“我先想办法生病。” 林靖走到她面前,慎重地说:“我们一样样的试,先拿小白鼠做实验,我陪着你!” 富察挤进两人中间,挥手,“行了,行了,还有我呢。”、 聂倩倩看见吃吃躲在角落里做鬼脸,低声问:“吃吃,包子里有老鼠药?” 吃吃瞪了她一眼,一张帽子脸表情奇怪得很,望着丁小西和林靖背影哼哼叽叽。 聂倩倩怎么问他都神秘一笑,不答,她只好放弃, …… 金泽臣对着墙上的大镜子站定,镜子里面,一层白色毛发从脚底开始蔓延,爬到膝盖,再慢慢覆盖至全身,直到头脸,那层白发颤动着,抖动着,他感觉到了那如电波般的颤栗,那层白发似乎在窃窃私语着,又似乎在开着会,他知道它们在干什么,它们已经在他身上活了过来,屏幕上那古怪的文字就是证据,可他愿意成为它们的俘虏,听从它们的安排,因为他已经没有选择。 他看不懂那些古怪的文字,但也能猜出它们想干什么,他的故乡早已经有了先例,整个地球也会变成那样,甚至更惨。 也许他成了这个星球的代言人,会有更好的机会等着他?他会成为固奔一样的地球人的总统? 他脑子里描绘着美好的前景,手抚上身上那层白毛,只觉得它们柔软美丽之极。 林助理匆匆走进,视线却不敢落在他的身上,低声说:“金总,丁小西来了,说有事请教。” 金泽臣一愕,“她怎么会来的?” 林助理摇头,“不知道,她似乎想问龙召青的去向,说龙召青仿佛失踪了?金总,龙召青是不是私底下在搞什么?” 金泽臣凝重起来,“不能让他发现我们做的事!” 他身上白毛渐渐褪了,林助理才敢看他,“金总要不要向丁小西打听一下?” 金泽臣点了点头,林助理忙出去请丁小西进来。 他坐在了皮椅之上,见丁小西走了进来,这个女孩子似乎更憔悴了,瘦了一大圈,脸上布着可疑的红云?他不由有点可怜她,这是因为爱情吧?对她,他早已经没有了想要追求占有的心思,地球人婚姻的那套,不适合他,他现在已经有更高的追求。 地球上所谓的爱,除了扰人扰已,没有其它效用。 瞧她,为了所谓的爱,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 “怎么了?丁小西?”他不由放柔了声音,心底却有种神般俯瞰于卑微众人的怜悯。 “金总,你知道龙召青在哪儿吗?”丁小西语音硬咽,脸似乎更红了。 “不知道,说起来已经很久没看见他了,让我想想,好像是咱们去微世界之后吧?”金泽臣漫不经心地说,见她实在难受,抽出块纸巾递给了她。 她拿着那纸巾,鼻子似乎不通气,擤出好大的鼻涕声,咳嗽了起来,“金总,我该怎么办?他就这么消失不见了?他是不是回去了,再也不回来了?” 金泽臣手指在膝盖上打着拍子,“很有可能,秀小清,她还活着,你知道吧?她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带他离开地球。” 这个事实让人伤心,金泽臣可没打算安慰她,看着她被他的话语打击,他反而心底有了丝悲悯。 丁小西眼底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来,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似乎站不稳,“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得似乎喘不过气来,“我不打扰您了……” 她的几滴口水喷溅到了他脸上,他皱了皱眉,拿出手帕擦去了,厌恶起来,并不走过去扶她,只叫:“林助理,送丁小姐出去。” 林助理走了进来,扶着丁小西出去了。 金泽臣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摇头,走回来坐到了椅子里,忽然间,他觉得自己有点头昏,全身上下如蚂蚁在咬着,麻痒之极,他抬起手,惊恐地发现,手好像在融化,紧致的皮肤溃烂出好大一块红斑,这是怎么回事? “林助理,林助理!”他惊谎地叫喊。 有人从门口走了进来,却不是林助理一个人,还有个女人,他视线开始模糊,眼框里有液体涌出,有股浓浓的腥臭味儿……秀清波?她来干什么? …… “行了吗?”富察说。 “还差点儿,他全身还没有开始溃烂,他身上的真菌在帮助他愈合溃烂处,它们在抵抗这种联损扣的击溃,信号不够强烈!”秀清波紧张地观察着铁笼子里关着的金泽臣。 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奇形怪状的怪物,一边披满白毛,而另一边却长满了发着奇臭的脓包,白毛想爬过那脓肿之处,却时不时在脓肿上变得灰黑,白毛和脓肿纠缠着,有时脓肿多过了白毛,有时却白毛覆盖脓肿。 “你们看!”林靖忽然指着屏幕说,“这些文字在改变!吃吃,是不是有新信息传过来了?” 吃吃艰难地翻译着那些字,“好像他们在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丁小西卷着被褥缩成一团坐着,她染上了肺病,却不敢吃药,她咳嗽着说:“看来有效果了?” 富察担心地指着金泽臣,“他在愈合?他还在愈合?” 果然,白毛爬过脓肿,向他全身爬去,爬过之处,脓肿消褪,似皮肤恢复成紧致光滑。 “不行,不能让他复原!”秀清波着急地说。 丁小西站起身来,向铁笼子走近,她觉得息全身都如火烧一般,骨头都在痛疼,脑子也不清醒了,她摇摇晃晃走近了铁笼,腥臭味儿冲鼻而来,她倚着笼子坐了下去,肺部像要被裂开了,她咳嗽起来,忽然间,一股腥咸味从喉咙冲出,她捂住嘴,再摊开,掌心却有血迹,她颤抖着手把那血迹抹到了笼子里的怪兽的白毛上。 白毛似乎觉察到了惊恐,褪着,往后褪去。 不远处,火山口被重新打开,烈焰从坑口涌出,银色的仪器吸收着火山能量,接收着信号,暗灰色的天空布满了红筋般的网状物,信号连上了红筋,向外太空发射而去。 忽然间,笼子里的怪兽似乎觉察到了未日到来,咆哮起来,忽地从笼中站起,一手撕裂铁笼,向丁小西猛冲了过来,它血盆大口大张着,牙尖上滴着浓绿的液体,想将她吞噬于獠口之下。 众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忽地,半空之中疏忽地飞来一只腿,一腿踢在了那怪物身上,怪物连连后退,往火山口跌落下去,火焰狂喷,吞噬了它。 那条腿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圈,蹦跳往前,在众人来不及反映之时,已消失不见。 富察半张着嘴,隔了良久才问:“不是我眼花吧?你们都看见了?只有一条腿?” 聂倩倩等皆点头,喃喃说:“都看见了!” 林靖迟疑地问:“秀教授,这是你们星球的新武器?” 秀清波却在擦拭眼泪,像哭又像在笑,只摇头。 众人望向吃吃,他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包子来,吃着,聚精会神,专心致至,众人只好罢了。 丁小西烧得迷迷糊糊的,根本没看清刚才谁救了也,迷糊着问:“腿,什么腿?” 秀清波叹息着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说:“我该回去了,以后,晕星和地球的通道将被关闭,再也不会有异人类在地球出现,无论是基因师还是猎因者,都将无法来到这里。” 聂倩倩高兴了,“以后咱们是最后的变异者?” 陈仪琳也兴奋,“物以稀为贵,咱们以后前程一片大好?” 秀清波点了点头,柔声对富察说:“好好照看小西,快把她送去医院吧!” 林靖已拿出针筒来,扎在了丁小西的胳膊上。 …… 已是大学最后一年了,学校里的人有人工作已经定了下来,有的正忙于到处找工作,聂倩倩和陈仪琳早已经找到了工作,丁小西却倒霉得很,跑了近一个月,投了许多份简历,简历都石沉大海了。 丁小西坐在学校湖边的长椅上啃包子,一连吃了好几个,也没见吃吃出现,见湖里有鱼,把剩下的半个包子扳碎了,往湖里丢,引来了好几鱼肥硕的鲤鱼。 看鱼儿游来游去,她心情好了些,忽然觉得光线被挡住了,抬起头,宁之夏和一个西装中年男士站在她面前,她一怔,站起身来,“之夏,你……?” 自休学之后,丁小西再也没见过她,她似乎更漂亮了,身上的衣服垂顺柔滑,合身之极,时尚精致,丁小西还注意到不远处的道上,停了一辆黑色宝马。“小西,我结婚了,这是我老公,姓唐。”宁之夏说。 那中年西装男偏过头看她,视线上下扫,似乎在她运动鞋上停顿了片刻,丁小西被他这么一看,倒记起来了,鞋子上大拇指似乎破了一个洞? 以丁小西的性格,当然不会把那洞藏起来,她伸出那只脚,脚趾大拇指顶那洞,笑说:“原来是唐总。” 她记起来了,最后那份简历被拒绝时,对方公司发来一份公司简介,上面印了老板一张半身像,和面前这位唐某人长得一模一样。 “小西,你还没找到工作?可惜了,老唐公司和你专业实在不对口,要不,我让老唐接收你算了,只是老唐公司员工要求严,三个月实习期还是要的,工资也只能从最低档次算起,但我相信你的能力,在我们公司干上几年,总能升职加薪的……”宁之夏笑微微地说,手指抚上了腕上镶钻的表,食指上的钻戒冲着丁小西发光,“老唐的公司虽然不大,但最近接了超越国际有限公司一个大单子,上千万的订单,养几个闲人还是可以的,你还不知道超越吧?换了老板了,资产重组,被美国一家公司收购了……” 第八十一章后来 丁小西正想着用什么语气低调而精准狠的反击,老唐忽然间绕过她往后面急走,笑纹深得能夹死蚂蚁,等丁小西转过身去,他已经半哈着腰在几个人身前站定,那几人都穿青黑色西装,皮鞋蹭亮,露出来的衬衫边缘光洁得像刚从浆洗店拿出来的。 那个子高高的人背对着她,像在吩咐那几人干什么事,那几个西装男毕恭毕敬,连连点头。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丁小西侧耳听去,只言片语传来:“这里,鱼塘扩大,种上紫罗兰……校门口的烤肉店……” 其谈话内容复杂莫测,让丁小西倍感神秘,宁之夏也没空理她了,走过去笑着弯腰伸手,“丁老板,您好,今儿怎么有空……” 丁小西心说这人也姓丁? 她还是操心怎么找到工作吧,手往裤袋子里伸,想把将揉成一团的简历拿出来仔细想想,一伸进袋子,就觉得手感不对,陷进一团果冻状物中,带着些温度,她怔了怔,吃吃在秀清波走时就消失了,她只以为他被秀清波带到晕星去,原来他没走? 她赶紧捏紧裤袋子,走到树后无人处,把那团果冻拿出来,果然,果冻四仰八叉的呼呼睡得正香。 她有点小激动,使劲捏他的帽子脸,他睁开眼,揉眼睛,“丁小西,你有点对珍稀物种的基本尊重好不好,不知道在人家睡觉时打扰是最不礼貌的行为吗?哎哟,累死我了,可有些天没睡这么好了……”又耸小鼻子,“丁小西,你不地道啊,吃包子也不叫我?” 丁小西放心了,这还是那货,她赶紧问:“吃吃,你没回去啊?这些天你干什么了?“ 吃吃挺胸,仰头,“瞎忙,和人合伙做生意,一分钟上下起落千万美金,最近忙收购公司,我数数啊……”他屈小小的手指头,“也有十多间公司了吧,收来玩玩,不赚钱的……” 丁小西举高手掌,“吃吃,拍扁的感觉怀念吗?反正我是挺怀念的!” 吃吃赶紧抱头,“好了好了,真是在收购公司,不过不是我,我只给人打下手,分析数据,翻译资料……哎,想我堂堂一个珍稀物种,以往翻译的都是宇宙语言文字,现在轮落到给人翻译那种白痴法文,德文什么的,完全没有挑战性,被人剥削至此,我要起义!反抗!” 丁小西牙齿咬得咯吱咯响。 吃吃指她身后,“那就是我老板,人挺好的,对人又和气,待员工也宽厚,我能跟这样我老板,真是我的荣幸……小西,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超越公司老板,姓丁……” 和悦低沉的陌生男子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就是丁小西?” 丁小西摸手背上忽然竖起一寒毛回头,看见一张堪比影视男明星的脸,却长得一双蓝色的眼睛,有点像汤姆.克鲁思,没见过,完全陌生,而且高高的个子让她压力倍增,点头敷衍,“丁总好。” “你好,我是丁朝西。”他笑了笑,伸出手来。 丁小西握也不是,不握也不是,最后勉强伸手,被他一把握紧,足有十秒钟他才松了手,让丁小西心底更添几分讨厌,点头之后,打算退走。 丁朝西却谈兴很浓,“小西同学毕业了吧?你是本校优秀毕业生,正好,我们公司想招一批优秀大学毕业生加盟,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丁小西被他那手一握,握得什么兴趣都没有了,摇头,“丁总,我只怕和你们公司不对口……” 宁之夏急了,“丁小西,丁总是超越公司总裁,超越公司拥有好几家制药公司,你的专业正好合适!”又向丁朝西道歉,“丁总,真是抱歉,我这同学只知道读书,常年呆在象年塔里,不知道您公司……” 丁小西对金泽臣的公司哪有什么好感,只说:“谢谢丁总了,我这学历哪能到超越公司?” 丁小西告辞离开,宁之夏和那唐总忙不失措的向那丁总道歉。 走了好几十米,丁小西还觉得那丁总的视线从树叶间隙之中穿透过来,直射到她背上。 真是讨厌得很! “为什么讨厌?” 她睁眼一瞧,原来是吃吃在树枝上蹦嗒,问她话呢。 她把那话不知不觉自言自语的说出了口。 “讨厌就是讨厌,那是一种感觉!”丁小西说。 吃吃停了蹦嗒,站在颤悠悠晃动的树枝上,似乎在思索什么,完了向她打了声招呼,说:“丁小西,我还有事,晚上再过来找你啊,还有,你穿个裤袋子大点的裤子,你这裤袋子舒适度不够!” 还没等丁小西回答,他在树枝上一弹,在树叶上弹跳了几下,转眼消失。 …… 丁朝西怒指吃吃,“我说了要恢复原样,你把我变成这样子!小西哪里能认出我来?” 吃吃腾腾后退两步,直退到桌子边缘,“老大,这怎么能怪我?我手里又没有您原来的模板,只能瞎估摸着凑成这幅容貌,这不挺好的吗?您这张脸综合了一切优点,走向了国际化……” 丁朝西啪地一掌,他扁在了桌子上,成了一滩画,“小西都认不出我来了,好什么好?” “所以老大,您现在可以趁机享受追求女孩子的乐趣了,还有老大,我觉得吧,您这次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您握手时间太长了,您忘记小西现在对您来说是陌生人了吗?你这么做,太过心急想吃热豆腐了,太让人有你是个耍流氓的大变态的观感了……”吃吃一张嘴在桌子开合,艰难地从桌上揭起身来,薄着身子在桌上踱。 丁朝西指自己的脸,“你不是说就凭这张脸,我握女孩子的手,女孩子只会兴奋得昏倒吗?” 吃吃吸气,身子慢慢复原成圆滚滚,心虚强辩,“老大,那不是一般的女孩子,那是个什么怪物都见过,什么怪事都经历过,还在外星球旅行了一圈回来,什么外星美男都见过而且拍扁过的女汉子!” “拍扁过?你自己?”丁朝西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来。 门砰地一声开了,富察和丁小西站在门口,两人眼框湿润,默不作声死盯住丁朝西。 丁朝西有些心虚,扬手打招呼,“嗨,两位好,好久不见,你们还好吗?” 话音未落,两人已炮弹般冲了过去,一人搂腰,一人重击他那张脸…… “慢点,慢点,老大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的,他的身体反复长,长了差不多两年才长好,哎,这两年时间,可把我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