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风云2》 前言 前言 这本小说是一部二百万余字的完本。在完成之后,为了首先获得自己的认可,我又从头逐字逐句的修改整理了一遍。这本书启笔于2009年5月,至2015年完成,差不多历时七年。其间遍历艰辛,亦曾搁笔数次。但努力的结果,却不一定会获得成功。当中写的仍然不是很好,但也有一点点的趣味。倘若您在闲暇之余,有那么一点点的时间,又对本书有那么一点点的兴趣,欢迎您对在下这本也有一点点的趣味的拙作批评和指点。 为了让本书能够存活下去,我不得不期望大家能对本书投票,评论,当然即使什么也没有,哪怕只关注过本书一眼的朋友,我也将会衷心的感谢。谢谢! 愿本书能得您心,您的心就是作者的动力! 法宝 法宝 轮回珠——将此珠吞进腹中,此珠便会付于五脏,与肉体相连,使身体产生变异,变成世间容貌最美之人。待年满一百岁时,便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返老还童,直至如初生婴儿时,才会再次逐渐长大,再满一百岁时,便会再次还老返童,年龄虽会变,却永世不死。 地狱行刑水——冥界毒物,被服食了此毒的人,倘若以前没有做过恶事,便安然无样。倘若有过恶行,此毒会随着服食者所做恶行的大小,多少,产生各种痛苦。作恶越大越多,发作的痛苦便越大。作恶越小越少,苦痛也随之越小。 凶灵舰——此舰乃是用冥铁所铸,无帆无桨,般底生长着无数鱼鳍,使舰体航行。其他船只在离此舰百丈之外,发现不了此舰。此舰底舱乃是异界空间,形如围棋盘,每一个交叉点便是一座城市,是海中水族亡灵在此服役的地方。 神目珠——此珠极具灵性,一般的法宝,都是要靠人寻访才能得到,而这颗珠子却是自己寻访主人。它在没有主人之时,如飞虫一般,四处飞游,待发现适合自己寄生的主人后,便趁那人不备,如脱弦之矢一般,射进那人的额头,然后向里猛钻,随即与那人的血肉经脉生长在一起。之后,便如主人的眼睛一般,受主人使唤,故而定名为神目珠。此珠待主人死后,便自行从主人额间脱出,寻访下一位主人。此珠不但可以随主人意念慧眼识妖,透射墙避,还能射出黄红白三种光华。射出黄光时,可使妖孽现形;射出红光,如利剑伤敌;射出白光,飞到哪里,他便能洞察到哪里的一微一毫,恍若拿到他的眼前,凝目细察一般。 聚魂斗——用以调动军队。此宝可将长期服食地狱行刑水的人化作黑烟吸进斗内,待用时再使法放出,故此调动百万大军极为方便。 毕方神火翅、幽冥蝙蝠翼、天魔五色翅——此三宝有两寸大小,将之放在掌心,只要一动意念,此宝便会化作一滩血,从掌心汗孔渗进掌内,随之又顺着血管,流进心室。待使用时,会随着心意,胁下弹出一双有形无质,翅膀形状的光影,助主人飞行。 流金蜂——此蜂并非练制而成的法宝,而一种培育成武器的物种。此蜂每群约有一万只,每只有拇指大小,浑身金光闪闪,但口中如血,并生着锯齿般的牙齿。平日化作两寸长的金线绣在主人的衣服上,一旦受主人意念驱使,便如箭一般,成群从主人衣服上射出,在空中化作金蜂,围攻啃噬敌人,战斗时极为凶残。主人不需要它战斗时,只须意念一动,此蜂便飞到主人身上,化作金线,绣在主人衣服上。 魔域人种,物种 魔域人种,物种 智族人——俗称多体人,他们有九个身体,一个主体,八个副体。八个副体平时附在主体身上,需要的时候,他们就像影子一样,从身上分出来,主体摇控指挥他们做事,如使手足一般,若是不需要,就又像影子一样,回到主体上。 武族人——俗称飞狮人,男人身高过丈,体型魁梧,狮头人身,胁生肉翅,作战极为勇猛。飞狮女人却与中土人一般,而且生的高大美丽,性格剽悍,并且极善歌舞。飞狮女子虽美,却不迟暮,她们的容貌到五十岁后,不论如何长寿,也不会再继续衰老下去,也不会因怀孕生子而改变身材。她们每胎能产三至六子,但是不论与其他哪个族类(如中土人)成婚,生的男子都会变成狮头人身胁生肉翅的模样。除此之外,飞狮人是一妻多夫制的习俗,一个妻子有两个到数十个丈夫不等。 礼族人——俗称脸谱族,他们与中土人并二致,只是在月光下,他们的脸色会因自己的品行,现出京剧脸谱般的脸色,如:水白色脸的人都是性情圆滑奸诈之人,脸色发黑的人就是性情耿直之人,脸色发红的就是忠勇之人。 水晶人——一种水中怪物,并非人类。此物长有丈余,形似泥鳅般的怪鱼,身体以及眼睛都是晶蓝色,而且透明如水母,口中生有两排锯齿般的牙齿,锋锐无比,而且身体还可发出巨大的电流。此物的肢体一离开水,便会化作人形,但身上还是透明如晶,并通体宝石蓝色。此物极厌恶污染海水,倘若有船只向海中乱扔东西,招惹了它们,它们便从海中窜上船,杀光所有人类。 幻形猿——出生时只有姆指一般大,但它却长的极快,五个月便可以长到三尺高。只因魔域凶禽猛兽太多,这怪物体形既小,又无尖牙利爪,所以时时成为那些凶禽猛兽的猎物。它们为了生存,经过千百万年的进化,进化成了一种独特的异能,就是能够决定自己的长相,想让自己长成什么样,就能长成什么样。它们一生下来,就要日不我与的模仿各种飞禽走兽,要是慢一点,就有可能成为其他禽兽的美味。十八日之内身体就会长成它们所模仿的禽兽的样子,或变成雄鹰飞在天上,或变成虎豹奔跑在地上,甚至变成鱼游在水里。但有两点,第一,它们模仿了什么动物,终生只能变成这一种动物的样子;第二,它们身上会生出一种金色的毛,而且长的极快,长的长了,就会恢复它们本来的形貌,故此它们躲到隐蔽处,恢复原来形貌,磨去身上的金毛。这种情况,可能是为了交配,否则都变成了飞禽走兽,谁还能互相认得是自己族类? 夜晶兰:魔域植物,此物形如芭蕉,高有三尺,通体如水晶,并发出靛蓝色的光芒。太阳渐落时,它便悄悄从土中钻出,太阳渐出时,它便悄悄钻回土内。此物虽遍极夜晶兰洲,但其根却只有一条,而且是源自地心岩浆中魔尊的尸首内。 更新声明 更新声明 本书更新时间订为: 第一更:12:30 第二更:18:30 第三更:21:00 除非停电,断网,陡遇要事他出,否则时间不变。倘若读者们另有要求,可发到书评区,作者将尽量满足于诸位。 (但愿本书能得您心,您的心即是作者的动力!期待您的推荐和收藏!) 关于本书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当你们点击开本作品,并感觉可以一看时,或许会有点担心本作可能随时会没有下文,中断。我在此向你们郑重说明,本作品是一部有二百万字,早在2015年完成的完稿作品,目前正一边逐字逐句的修改,一边上传,你们不必担心看不到此书的完美结局。 关于书名 本作品书名为《魔幻风云2》,并不是说还有一部《魔幻风云1》,只所以会在《魔幻风云》后面缀上2字,是因为该网站已有一部名为《魔幻风云》的作品。作者为了使本作品的书名保持永恒的固定,故不得已而为之,在书名后面加一2字,与该网站的同名作品加以区分。 人物关系 谢氏家族 谢玄——前武林盟主 花慕蝶——随母姓,谢玄长女,叶飘云之妻,蝶恋花的情人。 谢雪霭——谢玄次女,聂海棠之妻,后借魔灵尸首还魂,成为魔域掌门人,梦魂离的同性情人,英完的夫人,英化的情人。 谢雪痕——谢玄**,凤舞之妻,幽冥公主之徒。 谢凛儿——谢玄之子,幽家教皇。 司徒天工——谢凛儿的恋人,销魂院名妓,为谢凛儿吸毒而死后,香魂不散,借魔九之尸还魂。 叶飘云——花慕蝶之夫,青城派掌门 聂海棠——谢雪霭之夫,号称第一侠,碧血双剑之一,武当太极真人大弟子。 凤舞——魔灵与凤智之子,狐妖,谢雪痕之夫。人称逆天毕方,嗜血双禽之一。 *********************************************************** 熊氏家族 熊霸天——黑龙帮主。 熊心——熊霸天胞姐,唐门掌门唐列之妻。 熊扬——熊霸天长子。 熊威——熊霸天次子。 熊欢——熊霸天小女,司马玮之妻。 司马玮——熊霸天之婿。 熊变——熊霸天大堂兄,当朝国丈,太师。 熊娇——熊变之女,当朝皇后。 熊超——熊变之子。 熊通——熊霸天二堂兄,熊变胞弟,江北十四寨总寨主。 熊傲——熊通长子。 熊狂——熊通次子 熊戾——熊通三子 熊悍——熊通四子 熊武——熊通五子 熊猛——熊通六子 *********************************************************** 唐氏家族 唐蛊——唐羽的祖父。 唐剂——唐羽之父。 唐羽——唐蛊孙女,唐剂长女,人称蛇目蝙蝠,嗜血双禽之一,辟邪九兽之一,曾化名龙妃。 唐翃——唐剂次女,唐羽之妹,由熊心养大。 秦海天——唐翃之夫,本是武当弟子。 唐列——唐门掌门。 熊心——唐列之妻,熊霸天胞姐。 唐翯——唐列长子。 唐羿——唐列次子,唐门掌门。 唐翲——唐列三子。 唐翀——唐列幼子。 唐翎——唐列之女。 唐剒——唐列二弟。 唐剑——唐列三弟。 唐翷——唐剑长子。 唐翋——唐剑次子。 唐翍——唐剑三子。 *********************************************************** 英氏家族 英完——游魂山庄庄主。 梁恨天——英完岳父,梁萧萧之父。 梁萧萧——英完之妻,梁恨天之女。 英郊——英完与梁萧萧长子,霸王蛊挚友。 英化——英完与梁萧萧次子,后为当朝宰相,与继母魔灵通奸。 英姿——英完与梁萧萧之女,先是暗恋谢凛儿,后暗恋凤鸣。 *********************************************************** 幽家——中土第一大派 幽灵月——幽家创教教皇。 幽冥公主——冥王之女,幽灵月之妻,谢雪痕之师。 化梵音——幽冥公主养子,乃佛法化身。 慕容白——幽家教皇。碧血双剑之一,曾化名蝶恋花,花慕蝶的情人。 林康——幽家大总管。 凤智——幽冥城主,魔灵之夫,凤鸣、凤舞之父。 凤鸣——狐妖,幽冥城主,凤智与魔灵之子,凤舞同胞哥哥。 上官英狐——朱誉堂主,幽冥城主,慕容菁儿之夫。 子文——谍影堂堂主,林康四师弟。 慕容菁儿——朱雀堂主,慕容白之妹。 龙啸天——幽家四大护教天王之一,司马玮之师。 铁布弘——青龙堂主。 铁布海——玄武堂主,铁布弘长兄。 铁布云——铁布弘二兄。 铁布华——铁布弘三兄。 赵异志——七色旗总堂使。 公孙战——黑水旗总掌旗使。 *********************************************************** 魔域——夜晶兰洲第一大派 夜晶兰洲地图 夜晶兰洲地图 魔域鬼母——九尾狐妖,魔氏三公主之母,魔域九杰之师。 魔灵——魔域大公主,九尾狐妖,先嫁于幽冥城主凤智,生凤鸣、凤舞二子,又嫁于祝融岛主祝不凡。死后,谢雪霭借其尸还魂,又嫁于游魂庄主英完。 魔文——魔域二公主,九尾狐妖,后嫁于谢凛儿。 魔九——魔域三公主,六尾狐妖,死后,司徒天工借其尸还魂。 梦魂离——青蛇妖,碧蛇魔君和魔域鬼母之妹之女,谢雪霭的情人,并受谢雪霭之命,嫁于熊霸天,后来成为谢凛儿的情人,又嫁于王开疆,成为庸国皇后。 世外高人——魔域九杰老大,树妖,统治一切植物妖类。 霸王蛊——魔域九杰老二,蚕妖,统治一切昆虫妖类。 董大千——魔域九杰老三,黑虎妖,统治一切兽妖。 太叔鳞——魔域九杰老五,沧龙妖,统治一切水中妖类,联合舰队总司令。 劝融——魔域九杰老六,龙妖。 苏闪——魔域九杰老七,鹰妖,统治一切飞禽妖类。 *********************************************************** 娇娜王国——夜晶兰洲九体人建的国家。 思君·玫瑰三世——娇娜王国国王。 双栖·白杨六世——智族人,魔域九杰中的老八,娇娜王国首相。 矢志·黄枫三世——智族人,双栖·白杨表妹。 *********************************************************** 大庸王朝——夜晶兰洲脸谱人建的国家。 王君临——大庸王朝皇帝,王开疆父皇。 王开疆——脸谱人,庸国皇太子,皇帝。 夏意——脸谱人,魔域九杰中的老四,庸国太师,凤鸣的养父,庸国丞相夏扶的叔父。 夏扶——脸谱人,夏意玄孙,庸国丞相。 *********************************************************** 飞狮帝国——夜晶兰洲飞狮人建的国家。 实名不详——飞狮帝国女皇 明妖·狮皇七世——飞狮人,魔域九杰中的老九,飞狮帝国公主,外交大臣,野战军总参谋长。 雪魔·狮皇——飞狮人,飞狮帝国摄政公主。 无极·狮皇——飞狮人,飞狮帝国皇太子,无敌舰队总司令。 魔域人种,物种 智族人——俗称多体人,他们有九个身体,一个主体,八个副体。八个副体平时附在主体身上,需要的时候,他们就像影子一样,从身上分出来,主体摇控指挥他们做事,如使手足一般,若是不需要,就又像影子一样,回到主体上。 武族人——俗称飞狮人,男人身高过丈,体型魁梧,狮头人身,胁生肉翅,作战极为勇猛。飞狮女人却与中土人一般,而且生的高大美丽,性格剽悍,并且极善歌舞。飞狮女子非但绝美,而且不会迟暮,她们的容貌到五十岁后,不论如何长寿,也不会再继续衰老下去,也不会因怀孕生子而改变身材。她们每胎能产三至六子,幼儿刚出生时,与中土人刚出生的幼儿一般无二,只是随着发育长大,男性才逐渐生成狮头,人身,胁生肉翅的模样,而且飞狮女人不论与其他哪个族类(如中土人)成婚,男性都会随着长大变成飞狮人的模样。除此之外,飞狮人是一妻多夫制的习俗,一个妻子有两个到数十个丈夫不等。 礼族人——俗称脸谱族,他们与中土人并二致,只是在月光下,他们的脸色会因自己的品行,现出京剧脸谱般的脸色,如:水白色脸的人都是性情圆滑奸诈之人,脸色发黑的人就是性情耿直之人,脸色发红的就是忠勇之人。 水晶人——一种水中怪物,并非人类。此物长有丈余,形似泥鳅般的怪鱼,身体以及眼睛都是晶蓝色,而且透明如水母,口中生有两排锯齿般的牙齿,锋锐无比,而且身体还可发出巨大的电流。它们的肢体一离开水,便会化作人形,但身上还是透明如晶,并通体宝石蓝色。此物极厌恶污染海水,倘若有船只向海中乱扔东西,招惹了它们,它们便从海中窜上船,杀光所有人类。 幻形猿——出生时只有姆指一般大,但它却长的极快,五个月便可以长到三尺高。只因魔域凶禽猛兽太多,这怪物体形既小,又无尖牙利爪,所以时时成为那些凶禽猛兽的猎物。它们为了生存,经过千百万年的进化,进化成了一种独特的异能,就是能够决定自己的长相,想让自己长成什么样,就能长成什么样。它们一生下来,就要日不我与的模仿各种飞禽走兽,要是慢一点,就有可能成为其他禽兽的美味。十八日之内身体就会长成它们所模仿的禽兽的样子,或变成雄鹰飞在天上,或变成虎豹奔跑在地上,甚至变成鱼游在水里。但有两点,第一,它们模仿了什么动物,终生只能变成这一种动物的样子;第二,它们身上会生出一种金色的毛,而且长的极快,长的长了,就会恢复它们本来的形貌,故此它们躲到隐蔽处,恢复原来形貌,磨去身上的金毛。这种情况,可能是为了交配,否则都变成了飞禽走兽,谁还能互相认得是自己族类? 夜晶兰:魔域植物,此物形如芭蕉,高有三尺,通体如水晶,并发出靛蓝色的光芒。太阳渐落时,它便悄悄从土中钻出,太阳渐出时,它便悄悄钻回土内。此物虽遍极夜晶兰洲,但其根却只有一条,而且是源自地心岩浆中魔尊的尸首内。 法宝 轮回珠——将此珠吞进腹中,此珠便会付于五脏,与肉体相连,使身体产生变异,变成世间容貌最美之人。待年满一百岁时,便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返老还童,直至如初生婴儿时,才会再次逐渐长大,再满一百岁时,便会再次还老返童,年龄虽会变,却永世不死。 地狱行刑水——冥界毒物,被服食了此毒的人,倘若以前没有做过恶事,便安然无样。倘若有过恶行,此毒会随着服食者所做恶行的大小,多少,产生各种痛苦。作恶越大越多,发作的痛苦便越大。作恶越小越少,苦痛也随之越小。 凶灵舰——此舰乃是用冥铁所铸,无帆无桨,般底生长着无数鱼鳍,使舰体航行。其他船只在离此舰百丈之外,发现不了此舰。此舰底舱乃是异界空间,形如围棋盘,每一个交叉点便是一座城市,是海中水族亡灵在此服役的地方。 神目珠——此珠极具灵性,一般的法宝,都是要靠人寻访才能得到,而这颗珠子却是自己寻访主人。它在没有主人之时,如飞虫一般,四处飞游,待发现适合自己寄生的主人后,便趁那人不备,如脱弦之矢一般,射进那人的额头,然后向里猛钻,随即与那人的血肉经脉生长在一起。之后,便如主人的眼睛一般,受主人使唤,故而定名为神目珠。此珠待主人死后,便自行从主人额间脱出,寻访下一位主人。此珠不但可以随主人意念慧眼识妖,透射墙避,还能射出黄红白三种光华。射出黄光时,可使妖孽现形;射出红光,如利剑伤敌;射出白光,飞到哪里,他便能洞察到哪里的一微一毫,恍若拿到他的眼前,凝目细察一般。 聚魂斗——用以调动军队。此宝可将长期服食地狱行刑水的人化作黑烟吸进斗内,待用时再使法放出,故此调动百万大军极为方便。 毕方神火翅、幽冥蝙蝠翼、天魔五色翅——此三宝有两寸大小,将之放在掌心,只要一动意念,此宝便会化作一滩血,从掌心汗孔渗进掌内,随之又顺着血管,流进心室。待使用时,会随着心意,胁下弹出一双有形无质,翅膀形状的光影,助主人飞行。 流金蜂——此蜂并非练制而成的法宝,而一种培育成武器的物种。此蜂每群约有一万只,每只有拇指大小,浑身金光闪闪,但口中如血,并生着锯齿般的牙齿。平日化作两寸长的金线绣在主人的衣服上,一旦受主人意念驱使,便如箭一般,成群从主人衣服上射出,在空中化作金蜂,围攻啃噬敌人,战斗时极为凶残。主人不需要它战斗时,只须意念一动,此蜂便飞到主人身上,化作金线,绣在主人衣服上。 什么是文学? 曾经有人问,金庸的武侠小说,为什么不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明白,什么是文学? 文学包括一个主要部分,一个次要部分,一个再次要部分。 主要部分,指的是文学作品的内涵,这又分为两种,一为哲理,二为纪实。 次要部分,指的是文学创作的艺术手法,主题架构的设置、描写、形容、刻画等等。 再次要部分,指的是这部作品中的趣味,通俗来讲就是内容是否有意思,是否吸引人。 最早的文学作品只有哲理,如《论语》、《孟子》、《庄子》、《老子》、《墨子》、《孙子兵法》等等,西方的柏拉图的《理想国》等等,这些文学全是以对话的形式,干巴巴的讲道理,什么仁义礼智信忠孝等等。 随着这些哲理慢慢的普及到普通大众里,就出现了一些用来证实这些哲理的小故事和典故,如惊弓之鸟、张冠李戴、衣冠禽兽等等。这些小故事和典故,便是文学中最早出现的趣味。 若是对普通人只讲礼议廉耻,难免枯燥乏味,只怕受者甚少,于是为了增加听众,便以带些趣味的小故事的形式做药引,来吸引大众,普及圣人之言。不但给大众带来了乐趣,还让他们明白了圣人的教诲。但不论任何故事,都一定是围绕着儒家圣学思想而转的,所以古代文人便有了“代圣人立言”之说。当然也有文人籍书批讽孔孟的,但仍然关联着圣人的哲理思想。 后来随着文学商业的出现,为了使文学作品更加吸引读者观众,于是渐渐的作者们就把文学作品中的中心思想简单化,然后增加了故事的趣味性,如此一来,其中哲理便淡化了,这便是为什么历史上传统文人一直将小说当成旁门左道,不入流的文学作品,甚至出现了一大批禁毁文学。 下面再说文学的另一种价值,纪实。 纪实又分两种,一种为史,指的是史书,《二十四史》等等,这些作品尽管既无哲理思想,也没什么趣味,但它们的价值在于以史为鉴。 另一种是写实,运用文学手法来表现当时人们的生活、风俗、社会环境;歌颂英雄主义,好人好事;或揭露,所处社会的黑暗,如古代的《四大明著》、《金瓶梅》、《聊斋志异》;近代的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鲁迅作品、沈从文作品莫言作品等等。 优质上乘文学是如何出现的?艺术来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文学家首先是个艺术家,优质作品多为写实的。有一句话叫作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其实社会时代也一样,太平盛世都是相似的,动乱年代也是多种多样。战乱、灾荒、瘟疫。翻看古代的文学作品,大多都是不幸的。盛世之下没人吃饱了撑的,去硬想象着吃糠咽土的困苦,把那种滋味写出来。 遍翻世界优秀文学作品,大多都是苦难年代,或社会黑暗时期,又或作者受过重大打击下的愤世之作。如,曹雪芹在家庭衰落之后,于贫困之中才创作《红楼梦》,吴敬梓久试不第后创作《儒林外史》,列夫托尔斯泰在沙俄的反动时期写出了《战争与和平》,索尔仁尼琴在流放时期创出《古拉格群岛》,海明威的《老人与海》。正所谓盛世无佳作,乱世出大师,这些作者们以笔代剑,深刻、犀利、辛辣的揭露耳闻目见,以及亲身经历的种种不幸,愤毕生粹于一文,一抒胸臆。 早先看过一篇文章,“一般说来,一个作家所体验到的人类苦难,总是以他个人的坎坷经历和艰苦磨难作为底子并从中升华起来的。感受了自己的苦难才能同情别人的苦难,体验了自己面对苦难的弱点才能怜悯别人的弱点。一个没有被现实的苦难深深伤害过的人可以当伟大的哲学家、历史学家、心理学家而不会成为作家,因为即使一位平庸的作家也是由造化的捉弄和折磨造就的,一位伟大作家几乎非得以心灵的巨大伤害和严重残缺为代价不可。”只有苦难才刻骨铭心,优质文学作品则是苦难之中,心灵创伤的升华。就好比蚌之所以能产万价的珍珠,其实是它的一种病而已,健康的蚌是不产珍珠的。有心理创伤的不一定是文学家,但文学家一定有一定的心理创伤。 我们再看一下金庸的武侠创作之路: 第一、武侠创作并非他的理想,他的理想是做外交官。 第二、初次动笔写武侠是上级交给全的任务,他和梁羽生本来都是大公报的编辑,本来是梁羽生写的,梁后来不写了,主编便找金庸说小查你写吧,金庸说我能写好吗?老板说你看着写。 第三、后来他创办明报,几乎破产,全靠他每天两千字连载的武侠来吸引读者。 因此就创作动机而言,金庸与那些文学大师们相比,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实在有辱诺贝尔的在天之灵。 本人是个文学爱好者,更是个武侠爱好者,也是个不折不扣的金迷,读过不少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金庸十五部小说更是细读了个遍,在此先向金老爷子告罪,抖胆评一番他的作品。 他的武侠小说趣味性,娱乐性绝对是一流的,不然不会拥有如此大的读者群,对其作品如醉如痴。他的文学功底,文学艺术手法也绝对是一流的,确实大师风范,但其书中所包含的哲理、意义,却是极度贫乏,而且他的某些思想观点还有待批判。 如,深厚的佛学思想,大慈大悲,普度众生,民生大于国家,国家必将消亡。慕容复起兵复国,酿成兵灾是错的;满清只要让国民安居乐业就不必反清复明。乍一看是有理,小说中如此当然也无可厚非,只是拿到现实中,则是变相的人权高于主权。如今慕容鲜卑何在?满清统治中国又死了多少汉人?假如康熙没有扳倒鳌拜,满清又将如何统治中国?放在当今强权霸权世界之下,若国家不存,民生安在? 还有冤冤相报何时了思想,说白了就是和稀泥,金庸小说中的大多数恶人都是善终的,如玄冥二老,丁春秋等等,许多坏人也都是过失死,如杨康,岳不群,大侠们奉行善恶之在一念之间,好人死也就死了,坏人也基本放过。古龙先生塑造的楚留香,倒是奉行没有人可以随便剥夺另一人的性命,哪出了命案,他便如007一般,定要明察暗访,查个水落石出,将凶犯绳之以法,交由法律裁决。 韦小宝的诞生,则成为了网络小说从废柴到英雄创作模式的鼻祖。 这些思想内涵不仅无法获得文学最高荣誉的诺贝尔文学奖,基本上连提名都不够资格。 文学作品的价值并非一成不变,也受时间的影响,有些作品随着时间的推移,如古董一般增值了,这是为什么?拿《红楼梦》来说,曹雪芹创作之初,只是以借喻的创作手法攻击当时封建社会的黑暗,出口闷气,仅此而已。然而几百年过去,就如毛主席说的,我们要把《红楼梦》当作史书去看,可以了解当时的社会情况,生活习惯,风俗环境等等。在当时是一部写实的作品,几百年之后,便又有了史书的价值。许多在古代看来平泛的文学作品,都可以从作者创作的时期,来了解当时的社会风貌,经济情况,人文思想。 但武侠小说的这种体裁形式,却永远不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让后人来了解现代的史书价值。因为武侠小说必须要以古代为背景,现代人凭想象去写古代的故事。《唐传奇》可以说是武侠小说的鼻祖,尽管内容已不必深究,但它能流传下来的价值便是当代的人,以当时的背景创作出来的,后人可以作为史书去研究。金庸不论有多高的文学天才,也不可能写出当时的时代风貌来。反过来以古代为背景,来刻画当今社会,这又太荒谬了。 时间也可以使文学的价值褪色蒙尘,仅靠趣味来吸引读者热情的作品,是很难承受时间的考验的。民国武侠创作大师,北派五大家还珠楼主、王度庐、宫白羽、郑证因、朱贞木的作品在当时也能让读者如痴如醉,现在却很难让人读得下去。一千年之后,四大名著还是四大名著,估计很少有人知道金庸是谁了。就拿近些年来说,若不是以金庸的作品拍的影视剧的出现,知道金庸这个名字的人,也已逐年减少了。 诺贝尔文学奖是深究文学的主题内涵的奖项。若要评价文学优劣的话,打个比方:鲁迅作品、沈从文作品、莫言作品之类的正统文学是米饭、馒头;《四大名著》《战争与和平》是高级营养品、良药;而金庸作品只能算是瓜子、巧克力,尽管好吃但没营养,更不能当饭吃;至于现在的网络小说,则只能算是香烟了,尽管能快活上瘾,却是有害的。 文学家们极少有读过金庸作品的,但《论语》、《老子》、《庄子》《老子》、《墨子》、《四大名著》、《战争与和平》之类,他们细读过决不止三遍,而且都是当作教科书去学习、研究,又能从该作品中衍生出数十部书来。世界各国领导人都跑过来见袁隆平,关注他的杂交水稻的同时,又在想方设法如何让本国人少吸烟,或禁止吸烟,如何让本国儿童少吃零食。这不是价值的不同,而是价值的高低。 所以说金庸先生从他启笔的那一刻,便与诺贝尔奖永远的绝缘了。 引子 轮回珠 此章并非正文。 据说在华夏神州的西部,有一清幽僻静之处,名唤绝世渊。此处奇山纵横,古木繁茂,多有仙灵精怪在此隐匿修炼。其间有一山峰,孤直如削,高耸半天。因每临朝暮,霞霭便冠盖绝颠,故此有了个“仙霞峰”的美誉。 这仙霞峰上本来住着的是一群妖孽,昼间潜心修练,晚间便展翅飞往千里之外去行劫,过的好不自在。但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快乐时光,往往如刹那烟花,顷刻消散。 原来有二道因慕此峰景色,便将群妖不分老幼,屠戮净尽,化妖窟为仙观,从此隐居于此。 说起这二道,当真可发一笑。这二道早先是两个低级军官,只因临阵怕死,又贪污军饷,是以获罪,被迫割舍红尘,退隐山林学道。这二人道号,一个叫作子虚真人,一个叫作乌有天尊,整日以隐士自居。 道家有云:“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若说上句中的这个“野”字,指的是山野之野的话,那这二道当真是不隐之隐了。一个真正的隐士,应当是看破红尘,物我两忘,不论是在倾轧的官场,还是在嚣喧的闹市,心中都能保持一块清静幽远的心灵境土。 然,这二道却俗心不死,刻刻贪慕红尘繁华。心中总念叨:“想我二人高风亮节,不为世间尘俗所诱,却又有谁能知晓?”为了既不失自己的归隐名节,又能聊解红尘渴思,不仅收了轩辕神相、金花圣母、林康、子文一干弟子,还隔三差五漂白了胡须,装扮成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空遁往离就近仙霞峰,有凡夫俗客因行猎延步而至的树林中,奔上前去先吓人一跳,再摆出一副大罗神仙的模样,好换上人家几句颂词。 二道酷爱象棋,倘若日间无事,便以象棋偷得半日闲。 这一日,二道在院中石桌上又对起阵来。杀至一半时,子虚真人眼看要赢,却因一时失眼,被乌有天尊宰了他一个車,棋势顿时逆转。乌有天尊得意洋洋,好不兴奋。那子虚真人在自己脸上狠抽了两巴掌,硬要悔一步棋,乌有天尊死活不肯。二人为此争执起来,一声高过一声,直至挽起袖子,有要抱在一起,在地上打滚的架势。 正在这时,猛觉空中一闪,一道金光宛若流星,划空而来。看势头,是要到他们这道观来。二道细瞅这道金光,不似妖邪,忙唤童儿道:“赶紧换棋盘。”两个道童一个忙不迭地把象棋端进屋里,一个却端出一个围棋棋盘。 原来二道觉得文人雅士所好的是围棋,只有市井粗俗才会玩弄象棋。二人视脸面如性命,倘有外客来访,必赶紧将早先预备好的围棋把象棋换上。 少顷,那道金光果然落在他二人身前,化作一个乌发黑须,身着蓝色道袍的道人。这道人细看他二人,却见发须如银,道袍雪亮,道骨仙风,真是两位上仙之姿,忙躬身施礼道:“小神无端冒昧,还望二位仙长恕罪。”说着,揖了下去。 二道认得此道人是掌管九天群星的九天星君,与他们原本熟悉,忙道:“原来是九天道兄,你我故交,何必行此大礼?”说着拱手还礼。 九天星君听得话音熟悉,抬眼细看,不由莞尔:“嗐,我还以为走错了地呢?二位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彼此揖罢,各自落坐,有仙童奉茶上来。 “二位远离红尘,在这幽静所在避世消闲,早晚诵读黄庭,得多少快乐?”九天星君笑向二人说道。 二道齐声道:“哪里哪里?”子虚真人道:“九天道兄向来足不出户,今日缘何到此啊?” “贫道炼制了一物,想访一位侠肝义胆之人,赠送于他。”九天星君捋须,神色甚是郑重。 “不知是何物?”乌有天尊有些好奇。 “这一粒珠子和谐珠,不过日后人类会为它另起一个名字。”九天星君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白色的布包,解开露出一枚水晶般的珠子,放在手里转了转。 “这是什么宝物?为什么叫和谐珠?”子虚真人盯着那枚珠子,形似玻璃,光滑圆润。 “二位道兄看我那九天星空如何?”九天星君突然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星河浩瀚,美丽壮观。”子虚真人随口回了他一句,但眼睛还是盯着那枚珠子。 “宇宙的美丽,其实源于空间、时间、物质和能量彼此间的和谐。我便将此种力量摄于此珠内,人若是将此珠吞下,便会使此人的体形产生变异。男人若是吞下去,就会变成最美的男人,女人吞下去,就会变成最美的女人。这和谐珠只是让人的体型面部轮廓匀称到恰到好处,长一分则长,短一分则短,细微到每个毛孔,美至于极处。”九天星君面上有些得意,又把他这和谐珠捏了捏。 “这又有何用?”子虚真人笑了笑,询问九天星君。 九天星君道:“身体结构合理了就会健康,不会得病;会获得永生,而不会死。” “长生不老么?”荒唐怪诞二道听了此言,不禁为之动容,互望了一眼。 “当然会老。”九天星君摇头道。 “既然会老,怎会不死?”子虚真人有些狐疑。 “吞下此珠就能活到一百岁。一百岁满期之后,他就会一刻一刻,返老还童,年轻下去,直至如初生婴儿,再一刻一刻长大,活满一百岁,再一刻一刻年轻至婴儿,如此反复,既能体验人生的每一个阶段,而又不死。”九天星君点着头,向二人讲解。 “妙,真是妙。”荒唐怪诞二道,齐抚掌赞叹。 “他的身体虽然在生和老之间往复,但他的阅历和武功不会因返回成婴儿而消失,而是如他的生命没有尽头一般,一点一点的积累。”九天星君又补充道。 二道更加赞叹,道:“不知道兄欲将此宝送于何人?” “我会寻访一个品德高尚,侠肝义胆,有上进心之人,让他服了此珠,不怕他日后不身居高位,做出一番有利于众生的事业。”九天星君沉吟着说道。 “可是人会变的,倘若此人随着时过境迁,心智有变,成了为恶之人,那可如何收拾?”子虚真人寻思了一阵,提醒了九天星君一句。 九天星君道:“他的身体只所以构造和谐,尽赖于胸膛中的那一颗善良之心,倘若此人居心不良,有意识地去为恶,他便会每隔五日,在晚上恢复他的原来面貌。如此一来,他行踪诡异,自然会有人对他起戒心。” 二道深赞道:“道兄此宝果然神妙,恭祝道兄早日找到这有缘之人。” 当下九天星君辞了二道,前去寻找那侠肝义胆之人。他寻访了五十年,看中了点苍派耆宿年近八十岁的柳直。这柳直终生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九天星君便让他服了此珠。 柳直活到一百岁后,果然一日年轻一日。他用了一千三百年的时间,从神界魔界冥界,各得了兵刃十二件,法宝十二件,武功十二套。 第一章 祸起 一钩明月,宛若出鞘弯刀,斩不断众生的一缕愁肠。 漫天繁星,仿佛脱手金针,湮不灭世人的万点机心。 夜下,在西湖东畔一片清幽的密林里,突然闪出一条身材魁梧的黑影,弩箭一般掠至一座依林而建的宏伟气派的庄院南墙下。这黑衣人扭项左右观察了两眼,确定四下无人,一耸身,悄无声息地翻进了院内。 过了约有顿饭工夫,这条黑衣蒙面的彪形大汉负着两只鼓鼓的口袋,宛然轻巧的飞燕从院中掠出,几个纵跃,飞进了那片密林之中。 这个黑衣人刚刚消失,又一个鬼魅般的身影不知从何处飘出,比之刚才消失的那个黑衣人更为诡异,也是飞进了这家庄院。 这个黑影一进院,便朝一片月季花池的石沿边,悄无声息的落了下去,仿佛飘落的一缕轻烟。一着地,倏地化作一头通体漆黑油亮,双睛如燃火明灯,四蹄微露钢钩的九尾玄狐。 这九尾黑狐伏在花池拐角处,探头观察,确定四下无人后,如脱弦之矢,弹射而出,飞影幽魂般窜向庄院主人的卧室。将及门前时,并不刹步,眼看将要撞上门,却哗然散成一股黑烟,从门缝一穿而进。一入室内,即化为人形,却是亭亭一黑衫女子。 庄主夫妇久走江湖,即使睡觉时也十分机警,微觉有动静,顿时惊醒,急忙坐起身来。庄主探手将刀抓在手里,喝道:“谁!”一面下床,同时打量这女子,昏黑中看不清容貌,只见她身段高挑,体态丰腴。 这九尾狐妖不待庄主下地,右手玉掌一抬,掌中奇异地渗出一滩血,化作一根长有七尺,漆黑油亮,顶端有一个三面骷髅的黑杖。 狐妖将黑仗一挺,朝着庄主当胸搠去。 庄主挥刀“唰”地一声,将黑仗劈开,却只发出“哧”地一声闷响,并非金铁交击之声。庄主心中奇怪,却见黑杖上居然出现了一道血红的伤口,转瞬间又倏地自动愈合了。 庄主惊异道:“魔皇权杖?” 狐妖又抡杖向他当头击下。庄主举刀相格,但听“啪”地一声,刀杖相交。狐妖一双纤纤玉手紧握魔杖,用力下压,庄主运力以刀格住。 那魔杖表面如鳄皮,压住刀刃之处,又出现了一个伤口,而且也滴下血来,但是并不折断。庄主觉出这黑杖尽管有血肉,内心却是坚硬之物,这才没有被他的利刃削断。 就在这时,黑杖骤然一软,变成了一条有三个面孔骷髅头颅的黑蛇,将光滑带有浓腥气味地长身一扭,顺着庄主的刀,闪电般缠向了庄主的手臂。 庄主大吃一惊,急待甩时,那黑蛇已直扑他的颈间,骷髅头把口一张,露出森森白牙,咬住了庄主的咽喉。 原来这黑仗乃是魔界的宝物,此宝非金非木,是魔皇以人类飞禽走兽的骨血炼制而成,乃骨血肉之质,非但能够变化,而且有自愈之能。不用时,即会化作一滩血,渗进手掌,顺着血液流进心中。待要用时,只需一动意念,此宝便会由心中顺着血管,从手掌心冒出,化作手杖。 庄主夫人也早下了床,见庄主被怪蛇缠住,急忙去扳那黑蛇。狐妖突然抢上,夺过庄主手中的刀,一刀搠在了庄主的胸口。庄主大叫一声,倒了下去。 庄主夫人悲愤之下,挥剑向狐妖刺去,其势如拼命。但那狐妖的武功比她高出太多,只十数招,便将庄主夫人的剑绞得飞了出去,接着长刀一递,刺进了庄主夫人的腹中。 庄主夫人看着狐妖的眼睛,目中恨火怒迸,只恨不能将狐妖活活烧死。而狐妖看着她的眼睛,目中闪出一丝悔意,却又一掠即逝。狐妖见二人已然气绝,这才丢下刀,向地上兀自缠着庄主的黑蛇一招手,那条长蛇从地上自行弹起,飞上她葇荑般的玉手,收成一滩血,渗入掌中。 狐妖转身走出室外,伸出白腻修长的纤手,从腰间的绣囊中摸出一把青色的弹丸,晃身飞起,拈指将手中的青丸弹向庄院的门窗上。这青丸一击上门窗,“腾”地一声,燃起了纯青的烈焰。 狐妖在空中如幽魂鬼魅,将手中的青丸东一弹,西一掷,不消片时,整座庄院全然沐浴在了发着“毕毕剥剥”之声地熊熊烈火之中。 狐妖注视着在火中逐渐毁灭的庄院,嘴角一挑,勾勒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飞身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不好了,着火啦!谢……谢员外家着火了。”“哎呀”“嘡啷”“唏溜哗啦”黑暗之中,不知是谁发现这所庄院中起火,大惊之下,放声大喊了起来。奔跑中一不小心把什么东西绊倒,里面的东西给撒了出来。那人顾不得腿上疼痛,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来,一面惊慌失措的大喊救火,一面手忙脚乱的去找水桶、铁锹等灭火器具。 庄院周围的四邻全被惊醒,一时间犬吠声、鸡鸣声、众人灭火的嘈杂声乱成一团。突然“哗”的一声,火苗窜出一丈多高,同时传出几声惨叫。 原来众人向火中泼水,不想火势更旺,当中几人反被火烘了脸面。 “快救我。”忽听火里传出一声嘶吼。众邻循声急看,却见一人身上燃着青色的烈焰,从火里奔了出来。 众邻知道这火厉害,都不敢往他身上泼水。从火里逃出来的这人,在地上滚了几滚,火犹不灭,情急之下,眼见西湖离此不远,忍着火烧,几个纵跃,“扑通”一声跳进了湖里。 少时,这人露出头来,吐出几口水,嘘了口气,拼命地从水里游向岸边,湿淋淋地爬了上来。 救火的群众见有人生还,有好几人奔过来,向他询问失火的缘由。只见这人臂上挽着一个碎花蓝底的包袱,背上负着一把长剑,一身青衫被烧得破烂。但包袱却是好好的,想必他出来时,定是将包袱抱在了怀里紧护着,这才没有被烧着。 这人对众人的问话一概充耳不闻,只是喘着气,慌里慌张地看了看臂上的包袱,见没有被烧坏,面上这才露出一丝轻松之色,忙不迭的挤开围着他问话的众人,顺着湖沿快步向北而去,霎时间,溶入了夜色之中。 众人见这人行色奇怪,又追赶不上他,只得作罢,忙着回去继续救火,通报地方。 第二章 血观音 那个提着碎花包袱的人,趁着夜色离了西湖,顺着大街,一路狂奔,眼睛却左右张望,看是否有人跟随,足足奔行了一个时辰,进了一家客栈。 “您这是住店,还是……”店伙见他如此狼狈,忙跑过来,上下打量着他,询问了一句。 这人却一言不发,直扑到楼梯处窜上了楼,钻进一间客房后,顺势“砰”地一声,把门关了个严实。随后,听到室内横上了门闩。 店中小二这才认出这人是本店的客人,他已在本店住了有个把月了,只因他满脸漆黑,头发蓬乱,身上又是一片狼籍,一时间才没有认出他来。此时见这客人如此模样,心中尽管诧异,却又不敢多问。 那人进了客房,把房门闩的严严实实,面上随即露出一阵狂喜,忙不迭地把包袱从臂上取下来,放到床上。解开包袱,里面却是一个紫红色的匣子。匣子上上着一把铜锁,他抽出剑来,用剑尖只一撬,锁头应刃而断。他慢慢地掀开匣盖,匣内立时窜出一片血红色的光芒。 他眼睛瞪地大大的,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把匣内之物取出来。却是一尊鸡血石雕就的千手观音,雕刻精致,栩栩如生。 “嘿嘿,好宝贝,这血观音终于落在了我的手里了,这不是老天爷对我的眷顾,又是什么?可以让我这一生,再也不会过的这么平凡。待我用此宝寻到轮回珠和《猎仙大法》秘笈,我服下轮回珠,便可永生不死,再练成《猎仙大法》,就可以无敌于天下,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说也可笑,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又何需一定要无敌于天下? 他兴奋了一阵,蓦觉身上一片冰凉,始知自己方从水里出来,登时又让他心中一凛:“谢玄家的那把火是谁放的?好险,几乎让我葬身于彼。谢玄老儿当年为了得到这血观音,可为千方百计,无所不用其极,不知招得多少人对其觊觎,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呸呸呸,这不是在说我自己么?况且他的血观音非但被我取走,还不知被谁将他全家都烧成了灰烬。他今日遭到灭门之祸,原也是不可避免的。所以说,这血观音落在我手里的事,半分也泄露不得。我索性就不回青城山了,觅一座人迹不至的深山,躲起来苦练神功,待他日功成,再行出山。那时我神功在身,谁奈我何?” 又想了想,暗道:“不可,我是受掌门师兄之命前来,倘若我与宝物一起失踪,师兄定然疑心是我私吞,他就是寻遍天涯海角也得找到我。纵然师兄不便使家丑外扬,但俗语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闹那么大的动静,不使天下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才怪,屇时整个江湖的人都追杀我,那可真是生不及死了。看来青城山还要回去,只是这血观音的事,连师兄也得瞒着。只说血观音要么是随谢家山庄一起被大火焚为灰烬,要么就是被那放火之人给取走了。” 计议一定,又拿着血观音在手里细细地观看了一会,小心翼翼的放回匣内,并用包袱包好,压在被子下面。 这人定了定心神,走出房门,唤过小二,递给他二两银子,吩咐他赶紧给自己买上一套衣服,并且烧上一锅水,自己要洗个澡。 小二干活利索,少刻即妥。他洗罢澡,躺在床上。终究宝物到手的喜悦,战胜了没有到来的灾祸,让他高兴的睡不着觉,好不容易捱到天亮,赶紧起身结帐,纵马向西而去。 策马奔行了二十里,进了一个镇甸。镇上人烟稠密,车来马往,甚是热闹。这座镇甸他曾行经多次,镇郊因多有桃花树,故此镇叫作桃花坞。 这人此时无意用饭,心想这血观音无人不是费尽心机,不择手段的想要得到,倘若被人发觉在我的身上,我随时可能送掉性命,还是寻一隐密之处,将此宝藏起来,他日再取。当下,策马顺着大街,驰到镇北一片叫作青石岗的荒凉的山坡上,小心的将装有血观音的匣子,给掩埋了起来。 他回到桃花坞之后,在街南一家酒楼前下了马,把马在门口拴马桩上拴了,步入店内吃饭。 店伙见有客光临,早迎了上来,问道:“客官您几位?”这人伸了一只手指。“店内暂无空位,委屈您和这位师傅共用一桌吧。”小二说道。 这人向那桌上一瞧,却见桌旁坐着一个身着灰色僧衣的和尚。 这和尚生得面圆耳大,口方鼻直,腮边一部落腮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足登芒履,身披七幅布偏衫。 最让人惊异的是,这和尚放在桌子上的一只左手,竟然有八九寸长,而且呈铁色,活似钢铁铸就。这么一副尊容,再加上这么一只瘆人的铁手,较之怒目金刚还要凶恶几分。 恰巧这和尚也向他瞧了过来,彼此一瞧,却都曾见过。他遂叫了出来,拱手道:“原来是月凡大师。”说着,走了过去。 “阿弥陀佛,原来是风中剑客任飘零,任大侠。”这和尚虽生的怕人,但说起话来却慈祥宽厚,颇有高僧风范。站起身来,右手竖于胸前,向这人行了一礼。 二人揖罢,彼此落坐。这和尚将自己的那只铁手,隐到了桌下。 “大师这是要到哪去?”任飘零叫上饭菜,询问月凡和尚。 “我正要前往杭州去。任大侠是刚从杭州来,还是要到杭州去啊?”月凡问道。 任飘零心中一凛:我若说是刚从杭州来,保不准他会疑心我和谢家的那场大火扯上关系。他口中嚼着菜,面上不动声色,说道:“我也正要前往杭州去,这一回咱们正好同路前往。” “我刚才听人说,西湖湖畔无刃刀谢玄谢施主家里,昨晚被烧成了白地,你可曾听说了此事?”月凡和尚目光阴沉而深邃。 “有这种事?不知是谁下的毒手?”任飘零一口酒喷在地上,佯作一惊。 “贫僧也只是道听途说,真假难确,今日去了,自见分晓。”月凡皱着眉头,面上现出疑虑之色。 “谢大侠是我掌门师兄的泰山,若是他遭了毒手,我青城上下,一定会找出凶手,替他报仇。”任飘零面露悲愤之色,拍着胸脯,好像立时便要去寻出凶手,为庄主一家报仇。 “轮回珠啊,轮回珠,虽能使一个人长生,还可以变成一副貌美的好皮囊,却又让多少人为之提前送命,尸骨无存啊!”月凡和尚叹道。 “莫非谢大侠只所以遇害,是因为这血观音之故?”任飘零装出揣测的神色,又道:“若说血观音里面有《猎仙大法》的宝卷,这一点我还有些相信,但若是说里面有轮回珠,我觉得这不过是以讹传讹,后来又甚嚣尘上罢了。” “任大侠此言甚是,即便血观音里面确实有一张可以寻到此二物的地图,想那梁恨天长期生活在魔域,说不定他隐藏此二物的地方,就是在那妖物纵横,猛兽肆虐之地。到时江湖中人为了此二物,奔赴海外,还不知有多少人,会丧身于妖魔猛兽之口。”月凡一脸的忧虑之色。 正说着,忽听从大路东面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马蹄声。少时,尘烟起处,四匹体高雄健,勒玉雕鞍的黑色骏马奔驰到了酒楼门前。 第三章 出手相救 任飘零透过门口窗户向外一瞅,但见马上乘客共有六人,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人,大约有二十多岁,生的浓眉大眼,身着一身华丽的锦服;身后马上乘者是一个满脸黑须的大汉;另两匹马上则是两个随从模样的劲装汉子。 那两个随从,一个搂着一个十六七岁的黄衫女子。这女子生的秀发如云,明眸皓齿,削肩细腰,肌肤微丰。她此时秀眉紧蹙,双颊一边一个凹进两个酒窝,越发显得妩媚动人。 另一骑马上的随从搂着的是一个比那女子要小上两三岁的少年。生的眉清目秀,面如冠玉,相貌英俊。他被那汉子紧扣着手臂,也不知他是疼痛,还是愤怒,面上露出咬牙切齿之相。 四匹马奔到一座酒楼门前,那锦衣年轻人一勒马缰,骏马前蹄腾空,一声长嘶,当即站定,后面三匹马也跟着停下。 “先用过酒饭再走吧。”那年轻人翻身下马。后面几人答应一声,也都跟着下了马。两个黑衫随从把两少年从马上抱下来,那两少年木偶也似任由他们摆布。 任飘零从窗口,只这一瞬间,已将四匹马上之人,看了个仔细。认得受制的这两个少年正是谢玄的两个儿女,男的叫谢无双,女的叫谢雪痕,不禁暗吃一惊:“昨晚我暗中明明见到了这两个人,怎得却被这几人给捉了。不知道他们在谢家是否看见了我?” 他深恐与这几人照面,忙向月凡道:“我忽有急事,需先行一步,恕我不能和大师同路了。”随说向月凡一拱手,起身在柜上结了帐,躲着那几人,快步行出店去,又担心这几人还有后队,只背对着那几人,抑着心里的慌张,解马顺着大街朝西疾驰而去。 这时,黑须大汉接过年轻人的马缰,将马匹拴好,几人缓步入店。那个黑衣大汉向店内环视一周,见己无空位,不禁眉头一皱,向掌柜的喝道:“喂!掌柜的,快给爷收拾出一张桌子出来!”这一声呼喝,响若雷轰,店中登时一静,正在吃饭的客人纷纷向这几人看来。 店掌柜见这大汉面目凶狠,心生惧意,忙招呼小二为这几人支起一张新桌。 月凡斜眼观看,见进来的这几人光天化日之下,拘押着这两个少年,心中大怒,但若是在此出手相救,未免秧及店家。微一思忖,心中有了主意,当下起身结帐,行出店去。 店掌柜的赶紧让小二把这张桌子收拾了,请他们六人坐下。 那大汉对那年轻人甚是恭谨,先请那年轻人上坐。过得片刻,美酒佳肴罗列满桌,几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酒足饭饱之后,那年轻人丢下一锭银子,几人挟持着那两个少年匆匆走了出去。 这几人跨马一路向西,出了桃花坞,行出有三里。忽见那个在桃花坞酒店中,身着灰衣的铁手僧人正站在大路中央。待他们几人走到近前,右手竖于胸前,躬身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请留步,贫僧月凡有事向几位请教。” “你有什么事?”那年轻人眉头一皱,向那僧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当看到月凡的一只巨手时,微微一怔:“曾听父亲说,少林寺有一个铁手神僧,莫非便是此人?” “嗯!不知几位所带的这两位小施主是何人?”月凡向那两个少年看了几眼。 那一男一女两个少年见有人拦路,忙在那两个随从的手里拼命挣扎,张着口似要说什么,可是嘴里却始终没能发出声音来,显然是被点了哑穴。 那年轻人听了这话,向那两个少年瞅了一眼,目光凶狠:“再不安生一点,小心割了你们的舌头。”那两个押着两少年的随从,各在二少年脸上搧了一个耳光,喝道:“都老实点。”那两少年只把月凡当成了救命稻草,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月凡,流露出求助的目光。 “你这和尚没事快滚,再敢啰索,本大爷可要对你不客气啦。”站在公子身侧的黑须大汉,见少主阴沉了脸,向月凡大喝一声。 “阿弥陀佛!看那两个小施主不像什么作恶之人,不知几位英雄为何要这么挟持着他们。”月凡也不生气,低颂了一声佛号,又不卑不亢的质问一句。 “哼哼,我看你这秃驴真的是念经念腻歪了,想着赶紧圆寂前往西天成佛,急着往你爷爷的刀……”月凡话音刚落,那大汉沷口大骂道。 “嗯……”那公子抬臂打断那大汉的喝骂,向那大汉斜视一眼。那大汉就像一只久被驯服了的小狗,立时把脖子缩了缩。那年轻人转过头来,向月凡冷冷的道:“大师既是出家之人,应该静心参禅礼佛才是,何必纠缠这俗尘杂事。” 月凡见这年轻人面上杀气渐盛,心想,这几人决非善类,仅凭善言劝诫让他们放了这两个少年,是不可能的了。当下冷冷地道:“出家人慈悲为怀,自当救人于危难之中,几位……”话犹未了,那年轻人陡然从马上飞起,双掌直直地向月凡当头劈来。 月凡早就料到和这些人无法谈拢,最终势必动武,早就提了一口气,暗中凝神戒备。及见年轻人身形甫动,双掌挟声拍来。他也双臂抬起,以一大一小,一铁一肉,左右两掌相迎。 但听“啪”地一声清响,那公子一只左掌与月凡的一只右掌相接,倒也半斤半两,不分彼此,惟独右掌击在月凡那一只巨大的铁掌上,只觉得一只手掌并腕子,恍若被震碎了,先是麻木了一下,瞬间又是难以忍受的剧痛。“蹬蹬蹬蹬”连退五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马上的那个黑大汉,见少主受挫,忙翻身下马,过来挽住那年轻人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少爷您没事吧?”那公子由黑大汉扶着,站了起来,左手扶着右腕,一双大眼睛恨恨地盯着月凡。 那黑大汉本来甚是嚣张霸道,但当看到少主与月凡一个照面,即受了挫折,心里犯怯,顿时馁了,连口气也变了样:“我说那和尚,咱们素无怨仇,你少管闲事,赶紧走吧,若是真的较起真来,你讨不了好去。” “你他妈的说什么哪?”那公子左手一扬,“啪”地一声,抽在那黑大汉的一张黑脸上。好在那黑大汉的脸皮甚厚,掌痕没有现出来。公子骂道:“吃软怕硬的东西,跟着我真是丢人。” 第四章 蛇妖 黑大汉受了这一骂,持刀在手,啊地一声大叫,一个箭步抢到月凡身前,抡刀拦腰横斩,力道刚猛狠辣,恨不得一刀能将月凡斩为两半。 月凡右腿一撤,矮身伸出手向大汉的刀身上一拍,“当”地一声,将大汉的刀拍的向下摆了一下。那大汉被震的手腕一痛,面上顿时变了颜色。在场诸人也均是吃了一惊,都向月凡和尚的那只手上瞧去,看样子他的这一只手确实是铁铸的。 那大汉尽管怯于月凡的这一只铁手,却不敢就此败下阵去,被少主责罚。这位少主性子乖僻暴戾,属下但有过错,往往朝死里折磨个够,是以在帮中,除了几位大人物外,无不对少主望而生畏,战战兢兢。 大汉把嘴一咧,抡起鬼头刀,“呼”地一声,向月凡当头劈来。月凡只伸出那只铁手招架,铁手五指并拢,宛然钢刀,“镗镗镗”将大汉连续进击的五刀一一格开。 大汉飞起左足,向着月凡裆下踢来。月凡向后一撤步,左手骈起食中二指,向下一刺。那大汉惨叫一声。却见月凡的二指扎在了大汉踢出来的脚面上,他这双指一并,有四寸多长,锋利如匕首,从脚面上刺进,自靴底透出。月凡将双指的第一关节一勾,使得大汉脱不出脚来,鲜血流得滴滴答答,淌在地上。 那大汉痛得死去活来,苦着脸回头望了少主一眼,以冀少主能援手一把。但少主非但没有出手的意思,面上反露出如看耍猴般的神色。大汉心中恨恨的用最下流的话,将少主连带全家,骂了个数十声,但口里哪敢露出半点抱怨的意思? “施主还是尽早回头吧,以免性命不保。”月凡的一双大眼,在这大汉的面上瞟了瞟,把双指从大汉的脚面上抽下。那大汉“啊”的一声痛叫,右腿单蹦着,向后退了两丈,离月凡远了些,滚坐在地上,察看脚上的伤势。 “好你个和尚,还真有两下子啊。”那公子从马背抽出一把刀,望着月凡,眉毛一轩,面色狰狞,嘟囔了两句,身子向前猛冲,抡刀“唰唰唰唰”向月凡疾攻了上来。 月凡见他刀势雄浑,招式精妙,不禁赞道:“好刀法啊,咦,这不是‘横尸刀法’么?你是熊霸天的什么人?”一面说着,他双臂也舞动起来,凝神接这年轻公子的刀招。 那公子也不答话,沉着应战,刀刀凌厉狠辣,只欲立时将月凡毙于刀下。 月凡的一只手尽管奇大,形如铁铸,但整个手掌、五指活动起来,比他的那只右手还要灵活。忽然他左手探出,正抓在那年轻公子的刀锷前五寸处。那公子运起全力,扳不动分毫,于是左手变爪,抓向月凡的咽喉。月凡右手一格,反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公子受制,却更是怒不可遏,拼力挣扎,月凡见他这般模样,便不敢放他,二人于是较起劲来。 那脚上受伤的黑大汉,已脱靴包扎了伤口,此时他正在月凡身后,见少主受制,提起刀来,瘸着腿,挺刀向月凡后背刺去。 月凡蓦觉背后脚步声响,知是黑大汉袭来,向左一拧身,那公子与他较着劲,这么一旋转,正把公子的后背给让了过去。“扑哧”一声,黑大汉这一刀从那公子的后背贯了个尽,半个刀身从胸前突了出来。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月凡手臂上的力气也松了下来。那公子缓缓低头看着胸前尚自滴着血的刀尖,有些不相信的慢慢向后转过身去。但只转了一半,一口血从口中喷了出来,扑通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当即毙命。 那黑大汉的一双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嘴巴张着大大的,连退了数步。呆了半晌,突然抬起右手,指着月凡道:“是你杀的,是你杀的。”俯身从公子的身上把刀拔了出来。回头向马上挟制着那两少年的随从说道:“快下来一起杀了这和尚,否则你我回去都得死。 那两个随从也吓得呆了,即使回去告诉帮主是黑大汉误杀了少主,他们二人也难逃罪责,到时少不了为少主殉葬,目今之计,只有听从黑大汉之言,杀了这和尚,再将少主之死推到和尚头上,还能免却一死。于是匆忙翻身下马,拔出刀来,走到黑大汉左右,准备联手合杀月凡。 但忽然刀光连闪,两个随从一个咽喉,一个前胸各中一刀。这两个随从的一双眼睛,都不相信的看向那黑大汉。只见黑大汉咬着牙,握紧了手中的刀,刀上尚滴着血。二人随即明白,他们三人仍不是月凡的对手,这黑大汉是要杀了他二人灭口,然后回去将少主和他们的死,全推在月凡的身上。二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恨毒之意,但瞬间光芒便消失了。 黑大汉见二人已然气绝,转头去看月凡时,只见月凡也正盯着他,一脸的愤怒之色。黑大汉吃了一惊,忙不迭地转身,一瘸一拐的逃了。 月凡见这黑大汉如此阴毒,本想取他性命,但见他逃走时的求生之意,心中一软,由他去了。他走到马前,将那两个少年扶下来,为二人解了穴道,那女孩拉着那少年走到月凡身前,拜倒在地,说道:“多谢师傅出手相救。” “快起来,快起来。”月凡忙将二少年拉起,道:“这里出了命案,马上就会有官府的人来,到时又是一场麻烦,咱们赶紧离开这里。”二少年一抬起头,齐注视着他的身后,满面惊恐,大声道:“大师小心!” 一言未毕,月凡蓦觉身后劲风来袭,急转身抬掌相迎,但他稍迟了半刻,对方的双掌正中他的前胸。只觉胸中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月凡凝目细睁,偷袭他的居然是那本以为已然毙命的年轻公子,他一运力,心口剧痛,受伤极重,心中叹息一声,今日救人不成,反而命丧于此。正要闭目待死,却见那年轻人面红如血,面孔因扭曲,而极近狰狞,似是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站在他身旁的两个少年,都惊恐的望着那年轻人,脚下不由的连连后退。 月凡心中一凛,暗道:“这是什么武功?”这时那年轻人却张开了嘴巴,而且越张越大,只听“咔嚓”一声,嘴角撕裂,上下腭已张到一尺。 那女孩大骇之下,惊呼一声:“这是诈尸吗?”和男孩一齐向后逃出几步。 那年轻人身上莫名的冒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月凡顿觉心中气血翻涌,几近呕吐,而谢氏姐弟一闻到这股腥味,立时歪坐地下,大声呕吐起来。 月凡正自惊异,那年轻人的口中蓦地窜出一根碗口粗细,几近丈长艳绿之物,闪电般快向他扑将过来。月凡惊骇之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纵身躲了过去。那艳绿之物,扑了个空,却一下缠在了月凡身后的一棵两人合抱粗的榆树上。 那绿物冲着月凡张开了嘴巴,口中血红欲滴,露出四根白森森,钢针般的獠牙,狰狞恶心之状,万分瘆人。只听“哧”的一声,那血口之中喷出两道细细的黑水,黑水腥臭刺鼻,直击两丈开外的月凡。 月凡情知黑水乃是毒物,忙晃身避开。黑水射在地下,“嗞嗞”声中,冒起几丝白烟,青草枯木瞬间被腐蚀为一片焦黑的烂泥。 三人这才看清这绿色怪物原来是一条蟒蛇。 蟒蛇见月凡再次成功躲开,似是发了狂怒,狂吼一声,但闻咔嚓”一声,那两人合围粗的树干,被它拦腰截为两段,巨大的树头颓然砸下。 月凡向那年轻人扫视一眼,见那年轻人早已死去,头颅连着一点皮肉,歪在一边,几近分离,喉头喷涌出的鲜血浸漫了一地。月凡心道:“这是一只蛇妖,不知怎得会在那年轻人的体内。” 正自寻思间,一股腥风再次扑来,月凡心念电闪,探手从怀中摸出一只巴掌大的木鱼,立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挥起木槌敲向木鱼,敲击声中,从木鱼上发出一道金色的“卍”字,直击那条碧蛇。 碧蛇痛吼一声,重重摔在地下,血口一张,从口中飞出一个绝美的绿发女子,随着一阵娇媚的长笑,流矢般窜如林中,瞬间消失不见。 那女孩拉着那少年走到月凡身前,拜倒在地,道:“多谢师傅舍命相救。”月凡将二人拉起,微笑道:“快起来,快起来。”走到那年轻人尸体跟前,看那年轻人的惨状,只见胸口稀烂露骨,心脏已然不见,似是被利爪生生挖去一般。 饶是月凡行走江湖数十年,见多识广,这时也不禁暗暗心惊,一阵翻胃,只想呕吐,突觉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几欲倒下,那两少年大惊,忙扶他坐下,惊问:“大师,您怎么了。” 月凡盘腿坐下,面现痛苦之色,微微道:“不要紧,我只是受了点内伤,稍微调息一下就没事了。”说着,微微闭上了双目。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月凡慢慢挣开双眼,看到眼前情景,面色顿时为之一变。只见四周已围上了几十个官兵,而那两个少年已被这些官兵五花大绑捆在了一旁。 原来在他运功疗伤时,有人路过发现了那年轻人的尸体,于是向官府报了案。官府随即调派五十名捕役赶来探查现场。这些捕役一来,见尸体旁边的和尚身上粘有血污,而那两个少年衣着凌乱似有打斗的痕迹,于是理所当然的把这三人当作了凶手。 那两少年担心这些捕役打扰了月凡疗伤,阻挠众捕役未果,和这些捕役斗了起来。这些捕役仅会些普通拳脚,又有些蛮力,没有什么真正的武功,但谢氏姐弟的武功也实在太低,终究被抓,恰在此时月凡醒了过来。 月凡站起身子,一个捕快模样的人走到他面前,向月凡上下打量一番,冷冷的道:“我说和尚,你一个出家人,青天白日在此凶惨杀人,还挖出人心。你还有什么话说?” 月凡躬身双手合十道:“此人并非贫僧所伤,他是死于蛇妖之手。” 那捕快冷笑道:“哼!不是你所杀,是死于妖怪之手?”月凡微微一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那捕快道:“你是否与这个人打斗过?”月凡道:“贫僧见这个人抓了那两个小孩,为了将那他二人救下。但这人却张口吐出一妖怪,……” “够了”那捕快怒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心道:“你这和尚要骗我,也应该编个像样的故事才对,什么这人却张口吐出一妖怪…’。你真拿我当成三岁的小孩子了。”在地上踱步两圈,满面通红,抬起右臂指着月凡的鼻子,刚想说什么,这时被捆在一边的女孩截道:“他确实不是我们杀的,是一个绿色的蛇妖,从他嘴里出来的。” 那捕快更怒,道“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凶残之徒,才使本地惨案接二连三的发生。我看西湖湖畔谢家被烧成平地,全家无一人幸免,这一案,也与你们脱不了干系。来啊!将这和尚给我拿下!”众捕役齐喝“有”,兜起绳索向月凡当头套去。 那边被绑住的两个少年听那捕快说“西湖湖畔谢家被烧成平地,全家无一人幸免”,先是一呆,那男孩喝道:“你胡说?” 那捕快冷笑道:“哼哼,把你带回去,一审就知道这些案子跟你们有没有关系了!” 月凡见状眉头紧皱,许多疑团,齐涌脑际,情知与这些不通江湖事物的捕役多说无益,抬起巨手,将众捕役一一点倒,挥刀斩断捆缚在那两少年身上的绳索,携二人跃起逃去,只留下喝骂连连的众捕役。 第五章 月凡带着两个少年,顺着大路走到傍晚时分,三人俱已饥饿疲累。月凡见此处前不着村,后不巴店,又要防着官府追捕,拉着二人在路旁树林里歇下,从怀中取出两个馒头,每人给了一个,这才讯问这两个少年是什么人,又如何被他抓住。 那姑娘道:“师父,小女叫谢雪痕,”又指着那少年道:“这是我弟弟谢凛儿。昨天晚上我一个人正在房间读书,忽然有些头晕,就不知不觉睡过去了。当我醒来的时侯,我就见到了弟弟凛儿。”说着默默的看了那男孩一眼。 “当时凛儿还在昏睡,我向四周一看,发现我们是在一间客栈的客房里。我慌忙使劲把他叫醒,问他怎么到了这里。他说他是被一个黑衣蒙面人潜进房里,点了穴道,把他装进口袋,给掳到这里来的。我们正要从房间里逃出去,门就被打开了,进来了白天见到的那四个人。”那姑娘谢雪痕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谢姑娘,看来你是被他们用迷魂香一类的毒物给熏倒了,然后他们就把你姐弟二人给劫了出来。你二人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月凡沉思了一阵,又问谢雪痕。 “这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更不知道他们抓我两个是为了什么。”谢雪痕道:“我们得赶紧回家去,免得让爹妈惦念。” 月凡道:“不知二位施主仙乡何处?” “西湖湖畔谢家庄。”谢凛儿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回去时还要不要经过桃花坞?”这少年眨着一双点漆般的眼睛,向月凡询问道,并看了姐姐谢雪痕一眼。 “二位施主原来是谢庄主的千金和公子?”月凡顿时神色一展。 “怎么?大师认识我父亲?”谢氏姐弟诧异道。 “贫僧与令尊也有过数面之缘。”月凡说到这里,眉头紧皱,深沉的目光在谢氏姐弟面上扫了扫,话声凝重的道:“二位想必还不知道,你们谢家庄昨晚被烧成平地了。” “那差役一定是胡说八道的,我不信!”谢凛儿道,“我们家怎么会失火?即便失了火,也不可能把偌大的整座庄院全烧了啊!大师是从哪听说的?” “我今早进入桃花坞时,听到很多人都在议论此事。二位小施主又被人绑架,想来此情非虚。”月凡心中叹道:“唉!江湖仇杀,灭人满门是平常之事,无知少年,却还以为家中只是失火。” “什么?”谢氏姐弟耸然动容。“敢问大师,可确定确实是我家么?”谢雪痕在问出这一句话时,心头痛如刀绞,尽管没有哭出声,但眼泪已如断线珍珠般,自眼角顺着粉颊滚落了下来。谢凛儿双目通红,盯着月凡,希冀他能给出个不确定的答案来。 “这个……,阿弥陀佛。”月凡看着悲痛万分的姐弟二人,一时间倒不知如何回答。“贫僧也只是听说,不过从传言来看,此事只怕假不了。” “明日我们先回家看看,此事是否属实。若是属实,我就要想法子查出那个凶手,好为我家人报仇。”谢雪痕擦擦眼泪,俏面露出愤恨之色。 “那岂不是很危险,谢玄施主武功高强,无刃刀法更是名动江湖,决不是挟持你们的那个四人所能对付得了的,贫僧以为,那真正的幕后凶手肯定是另有其人。”月凡揣测着这件事,又说道:“而此人的武功也决不在你父亲之下。你们二人现今刚刚逃脱,那真正的凶手说不定还在你们家附近,你们二人明日冒然前去,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如果遇到他们大不了就跟他们拼了,他们既然杀了我们全家,不彷连我们一起杀了算了。”谢凛儿双眼淌泪,神色坚毅。 月凡道:“小施主你误会了,贫僧的意思是你们二人前去送死,那就太不值了,俗语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二位应当把武功练的比那凶手的武功更强了,再去找他为你们全家报仇才是,现在去,那岂不是正好让他们斩草除根么。明日葬你全家之事,就由贫僧待劳吧!” “既是如此,明天我更要去看看,好认清那是些什么人。”谢凛儿咬着牙,双目直欲喷出火来。 “阿弥陀佛!”月凡道:“二位以后作何打算?” “我们现在除了大姐和二姐,也没有什么别的亲人了。”谢雪痕道:“我们打算去武当山和青城山,去投靠大姐和二姐,再请她们设法为家里人报仇雪恨。” “武当青城都是当今武林的名门大派,太极真人和叶飘云叶掌门一定能为你们主持公道的。”月凡说道:“我明日再给本门方丈月空师兄修一封书信,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可持书信前去少林寺。” 谢雪痕连声称谢。 月光透过枝叶,匝下遍地银星,一屡清风,宛若流水,哗然拂过,夜色顿时萧索。 三人在林间倚着大树歇宿了,月凡久走江湖之人,露宿野外是常有之事,倒也惯了。但谢氏姐弟生在朱门,如何受得这般艰辛,加之心头又因家中遭了不测,更是难以如寐。 这般捱到天明,拖着疲倦的身体,随着月凡顺来路返回桃花坞,在镇上吃过饭,月凡向店家借来笔墨纸砚,向方丈月空写了书信,并取了一些银两,一并交予谢氏姐弟,而后雇车载着三人前往杭州。 及至谢家庄院附近,已闻到空气中飘浮着一股焦糊刺鼻的味道。 谢凛儿拨开右边车帘,隔着一片水湾,远远地看见自己的家,已变成了断垣残壁,焦砾一片。并聚着许多官兵,在察探挖掘。谢凛儿只觉手足冰冷,一双眼珠几乎要瞪出来,嘴大张着,只说不出话。 谢雪痕凑到谢凛儿肩后,目光透过车窗,“啊”地一声惊叫了起来。 忽听车夫“吁……”,让车停了下来。 “师父,怎么不走了,赶紧赶过去。”谢凛儿有点发急。 “那么多官兵在办案,我还是不往前凑了,免得再招上麻烦。劳烦您三位就在这里下车,自己走两步吧。”车夫道。 谢凛儿不待他说完,慌忙掀开车帘,钻出车门,跳了下去。谢雪痕看了月凡一眼,却见月凡透过窗子,看到谢家庄被烧的一片焦黑,面上也不禁变了颜色,起身随谢凛儿下了车。 第六章 熊霸天 月凡会了车钱,打发走了车夫,随着姐弟二人快步向谢家庄走了过去。 早见湖光荡漾,庭阁重楼,画肪鳞集,雕槛朱窗,游人纷纷,来往不绝。只是谢家庄的一片焦土,煞了一方风景。 三人转过一片林子,远远看见众官兵忙忙碌碌的挖掘着烧的乌黑的残砖断瓦。 此时三人沿着石径,穿过人群,前方的情景愈发清晰。谢雪痕满目淌泪,口中喃喃道:“老天,老天。”谢凛儿浑身颤抖,面色煞白。 “唉”月凡一声轻叹:“世事无常,想不到谢玄纵横江湖几十年,到头来…阿弥陀佛!”忽然脑海一震:“血观音!凶手挟持谢家姐弟一定是为了想要挟谢玄交出血观音。嗯!凶手一定是为了血观音,才…” 月凡正在思索着谢家惨案,就在这时几个公人走上前来拦住道:“喂和尚离这里远点,这里不需要超度亡魂。” 月凡道:“请问施主,那这里的遗体都哪里去了。” 其中一捕役道:“都已被官府收殓了。你们和死者有关系么?”一面说,打量着谢氏姐弟。 “我是这家庄院主的女儿,我和他都是这家庄院的家人,快告诉我,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你们把我的家人都葬在哪了?”谢雪痕急切的问。 “原来是这样,那好,你们随我们到衙门去录下口供。”那捕役道。 月凡心下踌躇:“这般江湖凶案,衙门岂能查得明白?” 忽然传来一声,“喂!这三个人全是凶犯,快赶紧将他们拿下。” 月凡一听这个声音非常熟悉,循声望去,居然是昨日的那个捕快。 那两个捕役一听,“唰,唰。”两声拔出腰间长刀向月凡扑来。其余的那些正在忙着搜寻线索的公人捕役也纷纷向这里围拢过来。 月凡苦笑一声,闪身避过,向谢氏姐弟道:“此地不宜久留,跟我走!”分开双臂,挟起谢氏姐弟,纵身跃上旁边一座古楼。而下面众公人有回去报信的,有找梯子喊抓的,一时之间大呼小叫乱成一团。 月凡飞檐走壁,甩脱了差役,跳进一条小巷,放下了姐弟二人。 谢氏姐弟确定了家中惨变,委顿于地,几如丧命。 月凡着他二人,摇了摇头,劝道:“阿弥陀佛!身体不过是一具臭皮囊,谢庄主只是了却红尘,魂归西方极乐去了,二位小施主不必过于伤怀。眼下凶手不明,官府现在错以为我们是凶手,必然会画影图形,四处缉拿,以贫僧所见,二位还是尽快离开杭,再从长计议,慢慢追查凶手才是。” 谢雪痕道:“大师所言有理,我和凛儿现在就去武当,先寻找二姐去。” 月凡点头道:“你二人前往武当,可持我书信,途中在少林停留一下,将此事报于我寺月空师兄方丈。此次谢庄主遇害,非但是你二人私仇,说不得会关乎一场武林浩劫,我方丈师兄也许会为二位助上一点力。” 谢雪痕道:“那太好了。大师你不随我们一起回少林么?” 月凡道:“贫僧还有些俗事要办,就不能和二位一路同行了。”谢氏姐弟只好别了月凡,向南而行。 谢氏姐弟离去后,月凡走在大街上,心中暗思:“那青城叶飘零昨日行为有些反常,他跟谢家惨案多半有些牵连,我先从他身上入手,看看是否能寻到些线索。” 忽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前面拐角处一闪而过,看体形赫然是昨日挟持谢雪痕姐弟的那个大汉。 月凡心中思忖道:“这个人既然昨日拐带着谢玄的一对儿女,那谢家惨案八成也和他有关,我不彷跟踪他,查出这幕后主使之人。”心中这么想着,但脚下早己跟上。不一会儿,那大汉到了一座宏伟气派的府第门前。 这所府第红墙碧瓦,一对威猛狰狞的大石狮子蹲护门口两侧,两扇朱漆大门上方横着一副大红匾额,上书三个鎏金大字“太师别院”,门口里外各有两名虎背熊腰、盔甲鲜明的士兵把守。 月凡眉头一皱,疑窦丛生,“这谢氏姐弟莫非是太师府的人绑架的不成。” 这时那大汉走到门前,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巴掌大小的牌子交与门前守卫。那守卫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又交还与他,放他进去。 月凡疑团满腹,一心想探个究竟,耸身跃上旁边楼上的飞檐,举目向府中望去,但见院内奇石纵横,佳木笼葱,端的是王候豪门之家。 月凡搜视一阵,方见那大汉被一管家模样的人,穿亭过桥引入后院一清堂。月凡身形甫动,跟着跃上堂顶,只听那管家道“老爷,郝成九带到。”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嗯,你下去吧。”接着只听那管家退出的脚步声。 “郝成九你怎么回来了?”一个声若洪钟而又有些熟悉的声音问道。只听那大汉郝成九“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哭道:“帮主我该死啊!” “帮主”月凡心中一动:“莫非是黑龙帮的帮主熊霸天?噢,是了,怪不得他在这太师府,当朝太师不正是他堂兄熊变么。” 月凡轻轻揭开一片瓦,向里窥去,只见一个约摸四十多岁,身着墨绿衣衫,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汉正是熊霸天,旁边紫檀木椅上端坐着一位须发如银,面色红润的老者,正是当朝太师熊变,刚才那个铜鸣般的声音是熊霸天所发。 只听熊霸天道:“怎么了,扬儿呢?” 郝成九像个死了丈夫的个小媳妇,颤微微的哭道:“大少爷他,这个…” 这时熊变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吧!干吗吞吞吐吐的,你大少爷和那两个小孩呢?” 那郝成九仿佛咬了咬牙,道:“昨日我随大少爷押着谢家两个小儿,在路经桃花坞时,遭遇了一个和尚,杀了大少爷和和阿康、阿敏,救走了谢家的两个小畜生。若不是为了来给帮主报信,我一定也跟那和尚拼死了这条命。” 月凡暗道:“好个奸人,居然把那三个恶人的死,全栽到了我的头上。” 第七章 狼狈为奸 只见熊霸天怒喝一声:“什么?”一把抓住郝成九的衣领,把他拎的双脚离地,犹如拎起一条黑狗。恨声骂道:“你这个撑不死的酒囊饭袋,他奶奶的居然还敢活着回来见我,看老子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一把将郝成九摔了个跟头。 郝成九顾不得浑身疼痛,忙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把地板敲地砰砰响,不住的苦苦大声讨饶。熊霸天突然丧子,此时心痛之极,飞起一脚将郝成九踢的口喷鲜血,滚出门外。 熊变也惊的目瞪口呆,及至熊霸天一阵狂怒,方才醒悟过来,劝熊霸天道:“为今之计应该先把侄儿的尸首找回,再查明那和尚和那两个小儿的下落才是。” 月凡心道:“原那来那年轻人是熊霸天的儿子,怪不得会用横尸刀法。” “那和尚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寺庙的?”熊霸天冲着郝成九吼道。 “小的不知道。”郝成九陡见熊霸天虎目一沉,忙又道:“只是那和尚长着一只铁一般的大手。” 熊霸天面色稍缓,思忖一阵,道:“莫非是少林寺的铁手神僧月凡?” 月凡心道:“原那来那年轻人是熊霸天的儿子。”骤觉一道细微的锐响,挟风向这里疾射而来,只听“叮”的一声,正打在自己面前的瓦上。 月凡心中一惊,这一声响却已惊动了下面的熊霸天和熊变二人。“嗯,谁……?”熊变喝声未落,右臂微抬,手中茶碗飞出,向屋顶月凡偷窥之处打去,只听“哗啦啦”一阵瓦被击碎之声,屋顶被破开一个大洞。 月凡暗道:“好厉害”情知已被发觉。正欲离去,突然两道身影从屋顶破开的大洞处先后飞出,这二人正是熊变与熊霸天。 只听熊变喝道:“你是什么人,竟然胆敢擅闯太师府?”熊霸天认得月凡,接口道:“原来是月凡大师,熊某人正好有事要向大师请教,不想大师自己找到了熊某人。” 阿弥陀佛,原来那位年轻的施主乃是熊帮主的令公子。”月凡双手合十,目视熊霸天问道。 郝成九抬头瞅见月凡,一颗心“扑腾”一下,几乎噎在嗓子眼上,暗说:“这和尚真是命里与我作对的,在这里也能与他撞上,倘若与他对质,再败于他,熊霸天这个老熊罴,不把我扒了皮挫骨扬灰才怪。”瞪着眼睛,张着嘴,眼看着月凡将要说话,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耸身也跃上房顶,向熊霸天道:“帮主就是他,是他杀了大少爷,我为了救大少爷,还被他伤了脚。” 熊霸天一双老虎般的大眼睛,腾地燃起两团火,抬手指着月凡吼道:“看来扬儿真是你杀的,我熊霸天与你和少林寺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你却杀我儿子。好,今日就先让你偿了命,我再踏平少林,来祭扬儿的在天之灵,接招吧!” “熊帮主是否亲眼看到令公子是死于贫僧之手?”月凡眼见熊霸天暴戾蛮横,要自己偿命不算,竟然还要牵扯上少林,心中既惊且怒,不卑不亢地质问了一句。 熊霸天闻言一愣,恨恨的喝道:“嘿嘿!听说当时你也在场,那你说是谁杀了扬儿?我熊霸天在江湖上虽说无足轻重,但我黑龙帮也算是小有名气,这凶手不管是谁,也不管他是哪一门,哪一派,我熊霸天决不会与他善罢干休!”他满面凶狠,越说越怒,恨不得立刻就把那杀子凶手大卸八块。 熊霸天武功极高,家传横尸刀法乃是魔界十二魔功之一,独步天下,更兼其堂兄熊变为当朝太师,手握天下兵权,堂弟熊通父子又是江北十四寨总寨主。黑龙帮自熊霸天继任帮主之后,在两位堂兄弟辅助下,吞并小派无数,大有超越少林,武当之势。尤其是最近几年,熊霸天不断挑衅武林各派,称霸江湖之心,昭然若揭。 月凡冷冷地道:“我当时为了救谢庄主的公子和千金,确实与令郎交手,不过这位施主为了相助令郎,而被他误杀。” 郝成九大叫:“不对,是你杀的。当时你向少爷击了一掌,少爷横身躲过,出刀还击,你用你左边的铁掌去格开了少爷的刀,顺势骈指去戳少爷咽喉,再接着……,最后你铁爪攥住了少爷的刀,反刀这么一刺……” 这郝成九昨日从月凡手中逃走后,知道熊扬一死,熊霸天非发疯不可,若是就此逃走,黑龙帮势力极大,纵然他逃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他寻到不可,到时不知要受什么惨刑,可当真是不得好死了。想来想去,只得回去,但要编一通可以瞒过熊霸天的慌话。这才精心设计了一场熊扬如何与月凡对打,又如何死于月凡之手的慌话,反正是打死也要将此事推到月凡头上了。 熊霸天看着郝成九的一番比划,倒有几分相信了,乃问月凡道:“你怎么说?” 月凡是出家人,又自恃身份,不便与郝成九这般分辩,只右手竖于胸前,淡淡地道:“出家人从来不打逛语。”他本想说出,熊霸天的儿子死后,从体内钻出蛇妖之事,但因此事过于匪夷所思,当时捕役尚且不信,况且是熊霸天这种粗野、蛮横之人,反倒令他以为我心虚,而编出这种奇事,为自己开脱罪责。 熊霸天强忍着一口气,发狠道:“这么说你是死不承认了?” “我且问你,那两个小儿你现在把他们带到了何处?”熊变在一旁早已听的不耐烦,这时插口询问月凡。 “贫僧也正要向两位施主请教谢家满门被杀一案。”月凡见这兄弟俩如此霸道,却也面色不改。 熊霸天狞笑道:“怎么,你是怀疑到了我们头上,不过那也没关系。”转头向熊变道:“大哥,先把他拿下再说。”接着喝道:“来人啊!”月凡四下观看,见已有数百名官兵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中还有些身着黑衣劲装的江湖中人,瞧他们的身法步履,武功也是不弱,料想这些人必是黑龙帮的高手。 月凡情知今日在劫难逃,但也决不肯束手待缚,当下暗自运气,准备拼死一博。 第八章 浴火毕方凤舞 就在这时,突听一人说道:“这个和尚就交给我吧!”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黄衣人,展动着一双火一般的赤红翅膀飞了过来,翩跹展动,快若流矢,落在两丈处的一座亭子的飞檐上,惹得无数行人驻足观看。他胁下的一双红翅却也神奇,似乎是有形无质,恍若影子,他一落脚,红翅倏然隐去。 他这双翅乃神界的一件宝物,乃远古时期火神祝融捉了一只毕方鸟经过多年祭炼而成,名为毕方神火翅。此宝形如毕方鸟,两寸大小,将之放在掌心,只需一动意念,此物便会化作一滩血,从掌心汗孔渗进掌内,随之又顺着血管,流进心室。待使用时,会随着心意,胁下弹出一双有形无质,翅膀形状的光影,助主人飞行。 在场的熊霸天、熊变、月凡以及众官兵,除了月凡以外,其他人交谈半天,都没有发觉有人在此潜伏,这时蓦见一人陡然飞出,俱是一惊。 月凡凝目望去,只见来人有二十六七岁年纪,生得身材高大,相貌英挺,一双插鬃剑眉之下,双瞳剪水,漆珠之中透出一股桀骜不驯的狠劲。头顶紫金束发冠上的一颗大红宝石在阳光照射下,分外的耀人眼目,更令人惊异的是,这年轻人竟穿着一身龙袍。 要知道,除了当朝皇上,若是私藏皇袍,那是蓄意谋反篡位的重罪,当被诛灭九族。而这人居然还把龙袍穿在身上,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当朝太师的府上。 熊变向那年轻人喝道:“原来是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狂徒。”熊霸天道:“大哥你认识他?” “哼!前些日子这个狂徒闯进皇宫,要挟皇上将养心殿让与他住,皇上派侍卫擒拿这逆贼,他竟然还伤了皇上。”熊变咬牙切齿,须眉戟张,虽与熊霸天说着话,一双三角眼始终瞪着皇袍年轻人。 “皇宫大内,锦衣玉食,又有美女相侍,高手护卫,在那里住着有何不好。只不过一有人惹我不高兴,我便割皇帝老儿一块肉罢了,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招待我不周,我没要他的命,就已经很不错了。”皇袍年轻人听太师如此说,丝毫不以为意,面上居然还微微露出得色,仿佛自己做了一件于天下有功的事。 在场众人只听的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熊变喝道:“反了反了,这狂徒真是大逆不道,来呀!给我拿下!”众家兵各操刀枪,便要擒拿那皇袍年轻人。熊霸天却猛然间想起一个人来,忙喝住众兵,向那皇袍人道:“这位少侠可是人称北双禽中的,浴火毕方凤舞凤大侠?” 原来此人姓凤名舞,乃是祝融岛主祝不凡的养子,江湖上人称浴火毕方。因其同胞兄长,中土第一大派幽家的幽冥城主凤鸣,杀了继父祝不凡和祝不凡的女儿祝紫烟,他激愤之下,离开祝融岛,在北方一带活动,寻找凤鸣报仇。江湖中人因其行为乖僻,武功又极高,极少有人奈何得了他。他与另一个女魔头蛇目蝙蝠龙妃一样,杀人如麻,同为当下江湖上最为恶名昭彰之辈,又同有一对双翅,故此将二人并称为嗜血双禽,意谓嗜血成性的猛禽,禽兽、畜类之意。 这一日晚间,浩瀚的夜空镶嵌满了亮晶晶的繁星,一轮皓月宛若银盆,凌空泻下一片银辉,将京城的山水房屋尽皆沐浴在银海之中。 凤舞挥动着一对火红的翅膀,划空而过。当他飞临到紫禁城上空时,忽听下面传出一阵凄厉的惨呼声,响彻云霄,把这他惊了一跳。他决定下去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双翅一束,俯冲而下,落到了一座宫殿的飞檐上。 他伏檐向院内一看,但见一片火光下,有十几个赤身裸体的妙龄女子被渔网紧紧的裹住,缚在木柱上,刽子手用雪亮的刀片将其身上从网眼凸出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其情状犹如一个工匠在一块木头上雕塑,但受刑者的痛苦却可想而知,方才的那一阵惨叫便是由这些女子发出。有些女子耐不住疼痛昏死过去,旁边的甲士立刻上前用水将其泼醒。 屋檐下龙椅上坐着一个身着皇袍、脑满肠肥的人,看着这些痛苦嚎叫的女子一身如脂似玉的皮肉,正自血肉横飞的模样,似乎观戏一般看的津津有味,并不住的捋须点头微笑,表示非常满意。 凤舞晓得这种刑罚叫做凌迟处死,让人在零割碎剐中慢慢痛苦的死去。世上惨绝人寰之事,对他来说见怪不怪,但他看着这些女子受刑时的这般惨状,却使他想到了他最心爱的女孩,在七年前中了那个人一掌,其痛苦程度虽逊于凌迟处死,但当他看到自己心爱之人身中寒毒,痛苦万分,自己却束手无策,以至于眼睁睁的看着她最终死于自己的怀中,他心里的痛苦早已远甚于这千刀万剐。 忆及此景,他的泪水已盈满了眼眶,他自小到大,不识得行侠仗义,礼义道德为何物,这时他却毫不犹豫的纵身而下,闪电般的抓住了坐在龙椅上那人尽是肥油的咽喉。 周围的甲士见状大惊:“有刺客!”“快来人啊!”“刺客挟持了皇上。”“千万别伤了皇上。”一时间人声嘈杂,火光冲天,甲士待卫顷刻间挤满了大院。 但此时皇帝在凤舞手里,他们深恐伤了皇帝,只得将这凤舞并皇帝团团围住。 一个年老的太监手持拂尘,指着红衣人,尖声道:“你挟持皇上,这可是欺君之罪。我劝你立刻将皇上放了,还可以从轻发落,若是伤了龙体,那可要凌迟处死。” 凤舞看着周周围这些人惶急的模样,骤然乐了,笑道:“这么说来这些女人也是和我一样犯了欺君之罪的了,那实在是好的很,这件事我管的没错,赶紧将她们的伤医好,然后每个人赏免死金牌,白银万两送出宫去。” 众人迟疑不决,不置可否。 皇帝被红衣人锁着咽喉,痛的满头冷汗涔涔而落,却依然咬紧牙关,面不改色,及见凤舞欲放走这些宫女,那领头太监却不敢做决定,道:“照他说的却做吧!” 那太监躬身道:“老奴尊旨。”随命侍卫将那些宫女尽数放了下来,并送往太医院疗伤,又命人准备免死金牌和银两。一切妥当之后,老太监向红衣人道:“现在你该放了皇上吧?” 凤舞道:“带我去皇帝的寝宫。”众人又是迟疑不决。凤舞左掌轻挥,一道红光闪过,皇帝杀猪般的痛呼一声,左边的半个耳朵不知去向,耳上溅下的鲜血将皇帝肩膀上的黄袍染成橙红色。 为首的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惊道:“玄火神剑,你……你是嗜血双禽中的浴火毕方凤舞?”凤舞嘿嘿一笑,道:“算你还有点见识。” 这军官模样的人姓余名飞,是皇宫内的待卫总管,他以前在江湖上行走时,曾听闻江湖上近几年出现了两个与江南辟邪九兽齐名的辣手人物,这二人杀人如麻,武功极高,并俱有一对神翅,能够在空中自由飞行,因此江湖中人为他们起了个绰号叫做嗜血双禽。 其中的凤舞是祝融岛主祝不凡的传人,精擅于祝不凡的独门绝学浴火神功,这浴火神功又包括两大绝技——火焰刀和玄火神剑。适才他左掌发出的那一道红光,便是浴火神功两大绝技之一玄火神剑。 然而,他虽久闻北双禽的大名,却从未亲睹其面,后来他进了官家,做上了皇宫待卫,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之事,却不想今日竟与这传闻中的魔头在此邂逅,更没想到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就是这样的一个年轻人。 凤舞道:“听说凌迟之刑最多能剐上三千多刀,但我看这老儿浑身肥膘,只在屁股上也能割上五千刀你信不信?”皇帝已不敢再听,嘶声道:“快带他去。”余飞不敢多说,一挥手,众侍卫、甲士分开一条道路,由那老太监在前面领着,凤舞挟持着皇帝向寝宫行去。 众人蜂拥着到了皇帝的寝宫。凤舞道:“等那些宫女平安走了,我自然会放了他。”将皇帝推了进去。 余飞乘着凤舞放开皇帝的一刹那,挥刀向凤舞后背砍去。凤舞更不回头,反手向后一拂,余飞只觉一股酷热的大力涌来,似乎坠入燃着烈火的砖窑之中,胸中气血翻涌,接着但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本来以为凤舞年纪轻轻,能有多大能耐,即便是一派掌门到了皇宫大内也讨不了好去,他名头虽响,说不定只是个浪得虚名之徒。自己身为待卫总管若是容他这般胡来,这不但会断了我的前程,皇上日后怪罪下来,我的一切可真的就玩完了,及至他领教了凤舞的厉害,才收起了小觑之心。 凤舞关了宫门,从怀中掏出一根牛筋,先将皇帝双手反背缚了,又将另一头绕过横梁,向下一拽,皇帝只能掂着脚站着。凤舞将牛筋拴在柱子上,从靴筒拔出一把匕首,走到皇帝的面前。皇帝见状,只吓的面如土色,肥肉筛糠,颤声道:“你想做什么?” 凤舞道:“只要有人冒犯我,我就要在你身上很小心的削下一片肉来,我保证我一定削的又大又薄,方才那个待卫暗算我,所以我现在要还在你的身上。”随说,撩起皇帝的皇袍,将寒气逼人的匕首贴在了他生满肥膘黑毛的肚皮上。 皇帝吓的浑身抖的如跳舞,道:“你……你有什么要求,我一定……一定满足你就是。况且你也没早说这件事。” 凤舞点头道:“嗯!是个理由,我就将这一刀暂且寄着。从现在起,我也不管你怎样告知他们,但谁若是再冒犯了我,我便将这一刀一并奉还给你。”将刀收了起来,四下瞧了瞧,道:“皇宫果然不错。诶!我有个想法,你要给我去办。” 皇帝道:“你只要放了我,你想要什么,都是我一句话。” 凤舞道:“我还没说出来,你就这么痛快的答应?我放了你,你还不得调集天下所有的人来杀我。”皇帝被他说中心事,面上却不露声色,微微一笑,道:“信不信由你。” 凤舞道:“第一,我以后要在皇宫住,你要尽快的给我收拾出一座宫殿出来。第二,我要你封我为摄政王。第三,我以后要和你一样身着龙袍。” 皇帝的面色立时僵住,特别是听到最后的两件事,但他稍微迟疑了一下,便重重的点了点头,坚定的道:“好!就依你。” 凤舞道:“你答应的这么痛快,我真忍不住现在就放了你。”他倒在皇帝的龙床上,睡了一会儿,忽听门缝微微的响起了沙沙声,凤舞故作不知,依然躺着假寐。 过了一会儿,忽听皇帝喝道:“退下,统统给我退下。”只听外面一众人道:“是!”随着一阵脚步声,一切又趋向寂静。 天亮之后,突听外面老太监的声音道:“请皇上用膳。”皇帝面上惊疑不定,不知是否又是有人前来营救自己。凤舞走过去,将门打开,见老太监领着五个太监和八个宫女,用托盘托着膳食盥洗用具候在外面。凤舞让开门口,让他们走了进来。 老太监和端着脸盆的三个小太监走到皇帝面前,为皇帝梳洗。老皇帝被牛筋吊着,掂着脚站了一夜,自是浑身疼痛,他平时锦衣玉食惯了的,何曾受过这等罪,心中自是恨透了凤舞。 老太监见皇帝面色痛苦憔悴,忙道:“快将皇上放下来。”凤舞也未加阻拦,三个小太监手忙脚乱的将牛筋解了下来,扶皇帝在椅子上坐了。老太监用金樽斟了一杯酒端到凤舞面前,笑道:“公子也累了一夜了,想必也饿了,先喝杯酒吧,这是皇宫的御酒。” 凤舞接过酒杯瞧了瞧,道:“皇帝比我更累,我看这一杯就让他喝吧。”老太监大惊,道:“你用过的酒杯怎能给皇上再用,你这是对君王大不敬。” 凤舞道:“我偏要对他大不敬。”左手捏住皇帝的下巴,右手端起酒杯欲往皇帝的口中灌。皇帝也瞧出事情不对,道:“朕今日无兴致喝酒,就让别人代朕喝了吧。” 凤舞将酒杯递到老太监面前,道:“就由你替皇帝喝了吧。”那老太监见此情景,双腿止不住的打起颤来,接着众人闻到了一股尿臊味,原来这老太监竟吓的尿了裤子。 众人此时均已明白,这酒中有毒。 凤舞道:“瞧你这么大的年纪了,想必服待这老儿时间也不长了,怎得让你代他喝一杯酒,你还推三阻四的。皇帝,他既然不肯替你喝,我看还是你自己喝吧!” 皇帝怪眼一翻,瞪着老太监道:“你不想代朕分忧么?”老太监老泪纵横,双膝不由自主的屈了下去,哽咽道:“皇上。”猛地站起身来,向随来的宫女太监喝道:“还不动手。” 那些太监并宫女一起将托盘将凤舞砸去。凤舞纵身避过,那五名太监从腰间各拔出一柄四尺长,刃薄如纸的软剑,分作四个方位向凤舞刺去。那十名宫女则圈在外围,各挥起一条一丈多长的白绫分缠凤舞的喉、臂、腰、腿等部位。 那老太监护着皇帝向外奔了出去,接着无数侍卫、甲士破门涌了进来,大批的弓箭手,也在窗外拉弓搭箭瞄定凤舞。 凤舞身在空中,意念一动,胁下又生出了那一对燃火的红翅,向宫顶击出一掌,“嘭”的一声,宫顶被击了个大洞。他双翅展动,由洞顶飞了出去。窗外的弓箭手,忙向那洞口齐射,却已晚了一步。 凤舞如同一只老鹰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忽见皇帝被十多个待卫护拥着,正在穿过一道走廊。束翅俯冲而下,双掌连挥,数道火光击了下去,三个侍卫猝不及防,当即毙命。 其他待卫见凤舞从天而降,无不大惊,一边吆喝着让其他侍卫前来增援,一边挥刀迎击。这些侍卫的武功在宫中虽算是高手,但在凤舞面前,如同儿戏,没斗几招,又一名侍卫被凤舞一脚踏着左腿,一手提着右腿生生的撕成了两半。 众侍卫见他手段残忍,不自禁的向后退了数步,他们虽也想保驾立功,以图换来荣华富贵,但一到了性命交关之际,必定还是以身家性命为重。凤舞向前逼进两步,他们便向后退上两步。 凤舞突然纵身而起,向皇帝跃了过去,这时皇帝已由老太监和两个侍卫护着向前奔了一段距离,那两个侍卫见凤舞跃来,挥刀刺向凤舞前胸。凤舞双手疾探,抓住了刺来的刀背,顺势猛的向后一拉,二人不由自主的向凤舞的怀中扑了过来。凤舞抓住二人的脑袋相互一碰,二人惨叫一声,**崩裂而死。 老太监登时吓瘫在地。 皇帝向凤舞道:“你有什么要求,朕给你办就是,你何必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呢?”众侍卫各持刀枪剑戟奔了过来,越聚越多,将皇帝和凤舞围了个水泄不通。 凤舞也不答话,反手扣住了皇帝的手腕,皇帝痛的嘶声“啊”的一声大叫,被凤舞将他一个庞大的身躯带到了天上。皇帝深恐凤舞一个抓不牢,自己掉下去,跌个粉骨碎身,只吓的心胆俱裂。 凤舞道:“你敢耍我?”忽然冲天而起,将手一松,皇帝惨呼着向一座假山上跌了下去,下面众人也惊声大呼。凤舞俯冲而下,伸手捉住了他的手臂,又将他带上了高空。皇帝向下大呼道:“快将那些宫女放了。” 那老太监道:“她们已经走了?”凤舞道:“她们伤的那样重,怎能走得了?”老太监道:“她们怕你顾不得她们,便银子也不拿,出宫逃命去了。” 皇帝死里逃生,在这性命攸关之际,再也不敢耍心思,嘶声道:“她们要走,怎得不让他……这位王爷知道?”他此时对凤舞怕的要命,口气上是万分客气,似是真的让凤舞做摄政王,因此也改了称呼,竟呼凤舞为王爷。 这老太监向来机敏,知道皇帝所说的王爷便是凤舞,道:“我们以为她们和这位王爷是一起的,她们要走,我们怎敢强留?” 皇帝面如土色,道:“我可告诉你们,在这节骨眼上,你们倘若再做败事有余的事,让我有个闪失,我……我非活剐了你们不可。”老太监吓的慌忙跪下,颤声道:“奴才不敢。” 凤舞不知真假,但眼见他们对答,又不似作伪,一时间疑惑不定,思忖一阵道:“此事我必会查个清楚,我若是知道你们话中有假,我一定杀你们个鸡犬不留。你们冒犯了我两次,这老皇帝身上的肉,我是非割不可的了。” 皇帝怕的要命,道:“那……那都是他们擅自行事,我一点都不知道。” 凤舞笑道:“我去找他们算账那太麻烦了,你要怪就怪他们对你太忠心了。”说着,左手拔出匕首,在皇帝毛茸茸的右臂上,由腕至肩慢慢的削下,皇帝撕心裂肺,声若猪嚎。 此时,早已有人通报了一众皇后、贵妃、王公、大臣,他们齐奔至前,见此情状,只冲着凤舞纷纷喝叱:“大胆狂徒,你敢伤害皇上,就不怕诛灭九族么?”“欺君犯上,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你就不怕千刀万剐?”“赶紧放了皇上,或许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凤舞不答,继续施为,为了增加皇帝的痛苦,约过了一盏茶时分,才从皇帝的右臂上割下两条一尺长的肉片来。 众大臣见凤舞置他们所言,如东风射马耳,浑不当回事,知此人乃是亡命悍匪,愈犯他,他对皇上下手愈重,只唬得他们一起跪下,苦苦哀告:“请不要伤了龙体,要剐就剐我们吧。” 凤舞向皇帝道:“皇帝你可别忘了我说与你的三件事,该怎么办由你,但若是不顺我的心,三天之后,你将永无宁日。”说着,将手一松,老皇帝惨叫着跌进了池塘,血水泥浆四溅。 众侍卫顾不得许多,急忙将皇帝拉了出来,众人再仰首寻凤舞时,却早已没了他的踪影。 众人将皇帝扶回养心殿,众太医忙乱着为皇帝敷药治伤,只到下午皇帝才醒了过来,众皇族子弟大臣问安过后,那老太监道:“皇上,众侍卫都在殿外一直跪着,等候皇上赐罪呢。” 皇帝一听,面色顿时变的铁青,但顷刻之间又缓和了下来,道:“让那几个侍卫总管进来,其余的人回去歇着去吧。” 老太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以为这次皇帝即使不降罪于众人,也会大发雷霆,不料皇帝却如此的平静,这实在有些反常,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嗫嚅着道:“这……”皇帝道:“我说的话你没听清,还是没听见?”他补充这一句话的时候,似是有些愠怒。老太监不敢多说,忙道:“老奴遵旨。”躬身退了出去。 皇帝看着他出去的影子,浑身已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他心中实已恨不得将所有的人统统剁成肉泥,然后放到水里煮成粥,最后倒进臭水沟,但理智告诉他,在遇到了重大问题时,发怒时不能做出有效的决策,这绝不是迷信。 少刻,老太监领着八名侍卫总管走了进来。他们一看见皇帝,立刻匍匐于地,道:“罪臣无能,致使皇上龙体欠安,请皇上降罪。”皇上道:“恕你们无罪,都起来吧!”八人犹疑一阵,从地上爬了起来。 皇帝微笑着道:“想不到我中华上国,竟有如此人物,朕还真起了点爱才之意。” 余飞道:“臣曾听闻此人虽然身手不凡,但行事却是悖理反常,而且此人素来无恶不作,在江湖上也是臭名远扬,若要是驯服于他,只怕是难如登天。”其余七人心中均想:“若是这人被皇上收用,以他的身手,那我们将被置于何地?”于是纷纷附合着,说了凤舞的一通坏话。 皇帝道:“此人说三日后还会再来,……” 八名侍卫总管办事不力,使得皇帝受此屈辱,还险些丧命,皇帝不加怪罪他们,八人无不感激涕零,高声齐道:“此贼若是再来,我等便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让此贼将命留下。” 皇帝微笑着点头,道:“嗯,回去布置吧。”八名侍卫总管叩头退去。只有老太监才看到皇帝虽然微笑,但目中却射出了刀一般的光芒。 三日转瞬即过,多日来整个皇宫大内如临大敌,忙乱成了一团。 这日一早,余飞等八名侍卫总管进养心殿向皇帝禀道:“臣等俱已布置妥当,养心殿四周我们埋伏了三十三个高手,另外假山,走廊等可以隐藏的地方全都布置了弓箭手,只要凤舞那逆贼一出现,便会万箭齐发将他射成刺猬,即使要不了他的命,到时那三十多个高手便会将他缠住,然后外围的三千御林军冲进来,这逆贼便是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抵敌这么多人。” 皇帝又问了一些其他的细节,才放下心来,道:“你们下去吧。”八名侍卫总管退了出去。 整个上午没有丝毫动静。午时将届,突然高空现出一个红点缓缓的飘了下来。 余飞道:“这逆贼果然来了,弓箭手准备。”一声令下,整个养心殿周围均露出了箭头,埋伏的高手也耸然而出。 那红点又落了一阵,变的越来越大,众人看的真切却原来是个巨大的风筝。 余飞骂道:“他奶奶的,这逆贼搞什么把戏?”御林军都统张奎道:“该不会是这厮在故布疑阵吧?”余飞道:“这也说不定,大家小心四周。”忽然那巨大的风筝如流星坠地,迅疾直下。 张奎大呼:“放箭!”乱箭飞蝗般从四面八方,一齐向那红色的风筝射去。只听叮叮当当,便似是射到了铁板上,那些羽箭均被撞飞。 余飞等人大为惊异,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在这一刹那,那磨盘大的风筝,“呼”的一声向余飞等人砸了下来。众人虽不确定这究竟是何物,却觉此物落势劲激沉重,惊呼一声,躲了过去,骤听“咚”的一声,地面一阵震动,一个巨大的磨盘,已经深陷地面。 余飞眼尖,已看到这磨盘砸下来之际,一道红影一闪,进了养心殿,不禁大叫道:“快保护皇上。”说着已抢进殿门。他的腿刚迈进门槛,一个红色的火轮迎面击来。他因进来时过急,一时闪避不开,被击个正着,身体瞬间起火,同时向后倒飞出去,又将门窗撞倒了一片,方跌在殿外石阶上,连喷数口鲜血,再也爬不起来,看样子受伤很重。 众侍卫急忙上前扑灭他身上的火,这时随着皇帝的痛叫声,一道红影从殿内飞出,冲天而起到了半空中。众官兵正待放箭,余飞忍痛喝道:“不要放箭,皇上在他手上,别伤了皇上。” 凤舞拽着皇帝的胳膊,拉动他臂上的伤势,皇帝只痛的痛呼不已。凤舞拎着皇帝在下面众人头上上下翻飞,耍了几个惊险动作,唬得地上众人惊叫连连。凤舞将皇帝提到一座宫殿的高檐上,道:“你又在冒犯于我是不是,好,这样我反而觉的玩的有趣。”手里蓦地多了一把锈迹斑斑的杀猪刀,在皇帝面上忽闪了几下。皇帝惊的大叫道:“好了,我答应你了。” 凤舞道:“这是两码事,我早就对你说过,只要有人冒犯我,你身上便会少块肉。”说着,搬过皇帝的腿,一刀剔去,连着裤腿硬生生的削下一块淌着血的皮来。皇帝惨叫一声,差点从房檐滚下去。凤舞将那块肉皮摔到他脸上,双翅一展,转瞬不见。 侍卫总管姜环、张奎,鞠平纵身跃了上来,将皇帝扶住,众侍卫又找来几个梯子将皇帝接了下来。 皇帝这次大怒,将余飞斩首,其他首领各罚一年奉禄。待怒气稍息之后,皇帝心想:“这红衣贼,曾说若是我不答应他所提条件,便让我永无宁日,看来他明日说不好还会再来,我不如先寻个地方避一避。”乃命张奎暗中布置,若没有把握将凤舞一举擒获时,决不出手,以免凤舞又报复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则身着微服,偷偷的在相对偏辟的王贵人住的春和宫躲了起来。 第二日,一天无事,但到了晚上,皇帝与宠妃熊娇躺下没一会,床幔忽然被撩开,凤舞站在了他们面前,冲着皇帝微微冷笑。 皇帝大惊,道:“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素来机敏,随即恍然,道:“原来你昨日一直没走,暗中盯着我?” 凤舞道:“算你聪明,让你想得明白了。” 龙床里侧的熊贵妃趁凤舞与皇帝对答之际,已披上了睡衣,冲凤舞怒叱:“好你个大胆狂徒,屡次冒犯皇威,先吃我一掌。”一言未毕,玉掌击出。 凤舞但觉来掌势道凌厉强劲,顿时一惊,因距离太近,又全然没有防备,想要迎击已然不及,忙退步侧身,避过这一击。 熊贵妃逼开凤舞,白影一闪,飞狐般从床上掠出,从画壁上拔出一把镶满珠玉的宝刀,刀身雪亮晃眼,劈向凤舞,招招精妙狠辣。 凤舞心中暗惊,这么一个绝色丽人,身居皇宫秘闱,居然有这么好的一身武功,想必是皇帝在宫外寻得的高手,伏在身边,故意静候自己到来,哼!真是用心良苦。 熊贵妃连攻数十招,不论自己每一刀如何精准,也不见对方有大动作的腾挪,刀刃只在对方身边擦身滑过,自己宛若劈了半天沾满了油,自己会闪避的圆球。而这匪类面上挂着不屑的冷笑,浑不把她当回事,好似一直在戏耍她,浑身顿时香汗直下,但汗是冷的。 数日来,她一直以为,这亡命狂徒把皇宫折腾的鸡犬不宁,全因大内的那些侍卫太过平庸无能,才致使匪类如此嚣张,今日现身一试,此人果然非比寻常,其武功看来不在父亲之下。蓦觉脑后一震,当下人事不知,昏厥于地。 原来不知何时凤舞从几上拿了一只茶杯,觑定熊贵妃刀法中的一个破绽,用他独有的手法,击在她的后脑。 凤舞面露微笑,瞅瞅昏在地上的熊妃,眼睛瞟向魂不附体的皇帝。 “这,这,这……,不关我事,不是我让她干的,你……。”皇帝浑身发颤,恐惧之下,言语也不连贯,后来“扑通”一声,屈膝向凤舞跪了下去。 凤舞转身而去,道:“好吧,这次就放你一马。”第二句话出口的时候,人差不多已在十数丈外,已然走的远了。 皇帝睡意全无,急忙穿好衣服,大喝道:“来人!来人。” 负责春和宫的小太监和宫女急忙奔了过来,道:“皇上有何示下?”当他们看到躺在地上的熊贵妃,不知是死是活,熊贵妃手里还握着一把刀,不禁吃了一惊,还以为她拿刀行刺皇上。要知道熊贵妃可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妃子,亦是当朝太师熊变之女,如此事变,不知会给朝野带来多大的动荡。 皇帝道:“速传张奎。”小太监督慌慌张张的去了。皇帝又命宫女速去传太医,自己把熊贵妃抱到床上,并收了地上的刀。 不多时,张奎奔了过来,还没来得及磕头,皇帝先说道:“凤舞方才来过,他此时就在宫里,你速去调集所有人手,去搜查宫中每一个角落。” 张奎听说凤舞来过,心中大吃一惊,又见皇帝安然无恙,心中不禁有些怀疑,但听皇帝如此吩咐,不敢怠慢,急匆匆的去了。 皇帝气冲冲的来回在宫内踱来踱去,寻思道:“凤舞这逆贼,擒又擒不住,躲又躲不过,这该如何是好?难道真的让这个眼中钉就此住在宫里,封他摄政王,让他穿着龙袍四处逍遥么?若是真的如此,那朕的威严何在,又怎能服天下人之心?以往只要有这一念头的人,那便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即使让他死一万次,也不为过,今日他要挟到了朕的头上,而我亏为一国之君,竟对此人束手无策。” 王贵人见皇帝满面焦虑,披衣下床走了过来,道:“皇上早点休息吧,不要伤了龙体。”皇帝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骂道:“滚!滚!”说着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这王贵人自进宫被皇临幸过一次后,一年到头再也难得见到皇帝一次,好不容易皇帝今日因避难而在她这里过夜,却以一巴掌收场。王贵人叹了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苦笑一声,躺回了床上。 皇帝忧心忡忡的来到上书房,凤舞的霸道行径让他恐惧之余,也激起了他的豪气,决心与凤舞决一死战。于是下旨将御林军全数驻进紫禁城内,又从中挑出三千精锐联同宫中待卫全都部署到上书房周围,又将东郊的六万大军调到紫禁城外,同时暗中下令:“凡是生擒凤舞者裂土封王,取他首级者封候。 次日一早,皇帝正自用早膳,骤听外面响起了喊杀声,接着有五个太监慌慌张张的窜了进来,道:“那个凤舞又来了。”皇帝心中一抽,面上却故作镇定,道:“战况怎样?” 为首的太监道:“张总管正与他拼杀,只是他有一对翅膀,飞来飞去,张总管他们有点抵敌不住。”皇帝双腿已忍不住开始打颤,道:“朕到密室避一下,凤舞若是走了,你们便在这里告诉朕。” 五个太监道:“奴才尊旨!” 皇帝道:“下去吧!”五个太监道声:“奴才告退。”躬身退出。 皇帝走到一个巨大的青瓷花盆前,伸手一按池边的机括,这青瓷花盆向旁移了出去,露出了一道通向地下的石阶。皇帝沿着石阶走了下去,过不多时,花盆又再度恢复了原状。 凤舞凌空袭下,各种箭簇暗器纷纷向他袭来,均被他掌风震开,接着数不清的的侍卫御林军狂呼着向他杀来。凤舞火焰刀,玄火神剑连环击出,先后有二十多人倒了下去。其余侍卫虽然尽皆骇然,却依然缠住他不放。 凤舞飞来飞去始终有大队的人在地面等着他,并不时的还有乱箭从身边飞过。又斗一阵,心想:“照这么下去,我总不能将他们尽数杀光。若是就此而去,那老皇帝必会笑我奈何他不得。”便在这时,忽然瞥见远处一个大院里,二十多个侍卫正向一个身穿黄袍的年轻人述说着什么。于是展翅而起,直取那黄衣人。下面众人一见凤舞转向,登时哗然,守着黄衣人的侍卫们登时警觉,连忙护着黄衣人向宫中逃去。 凤舞的一双毕方翅在他凝心发挥起来时,当真比箭还快,瞬到了他们身前,连点数指,十几道玄火神剑剑光飞出,护着黄衣人的十几个侍卫接连发出痛哼声,倒地不起。黄衣年轻人惊叫一声,被凤舞挟在胁下凌空飞了回去。 这黄袍人正是皇太子,他方才正向众侍卫察问那边的战况,被凤舞突袭生擒。 众侍卫见皇太子落在了凤舞手里,投鼠忌器,哪里还敢放箭?冲杀过招时,刀枪无眼,惟恐伤了太子,处处忌惮,因此大落下风。 凤舞手中有了这个人肉盾牌,只杀的众侍卫血肉横飞,但众侍卫仍是挥动着兵刃紧缠着他不放。凤舞武功尽管高绝,却终不能和成千的人这样厮杀,又斗了一阵,心道:“我虽为了抓皇帝,但也没必要与这些人拼命。”思及此处,从地上捡起一条长索,用一头将太子的双手缚了,自己扯着另一头冲天而起,太子也自然被提了上去。这条长索长达三丈,太子被缚在下边,凤舞一飞,太子只撞在墙头上,或宫殿的檐上,或顶上,太子惊恐万分,痛声大叫。 众侍卫见他对太子这般狠毒,皇帝怪罪下来,谁担当得起?纷纷扑上营救,有几个人纵身而起抓住了长索,用身体将太子护住。凤舞担心他们将绳索割断,将他们在墙上连撞几下,那几人虽痛的哀声不绝,却是死不松手,众侍卫也趁机奔了过来。凤舞只好飞高将他们带出城外,在地上拖了一阵,那几个侍卫终于经受不住松了手来,最后又把太子拖了个遍体鳞伤,才扔掉绳索,扬长而去。 皇帝从密室出来后,听说太子被凤舞带走,又是担忧,又是悲伤,好在太子被人寻回,受伤虽重,却性命无忧,这才放下心来。当晚凤舞又来,只是他携来一块磨盘大的巨石,临空投下,将上书房的房顶砸了个大洞,将皇宫的人都吓的胆战心惊。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皇帝只躲在地下的密室中,不敢出来。凤舞夜夜前来骚挠,他找不到皇帝便去寻皇太后、皇后、王妃、皇子这些家眷,或者同众侍卫和御林军厮杀一场,将皇宫闹的鸡飞狗跳,展翅而走,有时索性如上次一般,直接携块大石,寻一宫殿随意一投,便扬长而去。 如此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的折腾了半个月,皇帝终于受不住了,下旨敕封凤舞为摄政王,允许其身着龙袍,免君臣之礼,并在紫禁城为他建了一座摄政王宫,将他这么安置了下来,好在他并不干预政事,也很少在皇宫内居住,经常神出鬼没的不知在外忙些什么。 过了两个月,皇帝面上虽对凤舞既往不咎,而且相处还很融洽,但除他之心却丝毫未死,暗筹对他下毒,或行刺,或在摄政王宫埋伏机关,最终因没十足的把握,万一事败,恐将他惹恼而告终。 只到有一天,凤舞要统领十万大军去消灭幽家。幽家是江湖第一大教,高手如云,还拥有军队,素来是朝廷的心腹之患。凤舞若是当真要除它,这也算是一件幸甚朝廷之事,但军队即是权力,权力便是皇帝的底线,像凤舞这么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要动用他的权力,这使得皇帝除他之心更甚,以至于不惜铤而走险。 那老太监道:“以老奴之见,消除此人,圣上不妨换个法子。”皇帝道:“你有什么法子?”老太监全公公道:“太师熊变武功高强,其弟熊霸天是黑龙帮帮主,他手下高手如云,能人甚多,若是将这件事交与他们处理,即便日后事发,这也只能算作江湖匪寇之间的仇杀。” 皇帝笑道:“看来这姜还是老的辣。”全公公万分惶恐,道:“老奴只要能为皇上分忧,自当殚精竭虑。”皇帝道:“去办吧!”全公公道:“老奴立刻让人前往杭州,向熊太师发一封密柬。” 全公公命侍卫姜环密秘前往杭州,来见熊变。 凤舞聪颖过人,站在皇帝的位置一想,若要对付自己,惟有求熊变一策。这一日,忽见姜环行色匆匆,偷偷摸摸的出了北京城,一直策马往南,料他必是前往杭州寻熊太师去了。心中本拟取了熊变的人头来,让皇帝死了对自己的不忠之心,当下也展起神火翅飞往杭州而来。 第九章 “什么侠不侠的,越说越不像我?”那皇袍人听熊霸天称呼自己凤大侠,颇不受用,冷冰冰地回了一句。 熊霸天作为一大帮派之主,在他面前的人无不拘谨恭敬,可这个小子说话如此轻狂,兼之今日得知死了儿子,本就心情极坏,此人居然当着这么多人对他如此无礼,不禁恼羞成怒。 忽又转念:“听说这小子武功极高,而且心狠手辣,我何必和这样的人结上梁子,日后我称霸江湖也正需要这样的人,我何不将他收为己用,如他肯为我效力便罢,如若不然,再设法将他除去那也不迟。”当下干笑两声,说道:“凤公子果然与众不同啊,有性格!”微微一顿接着道:“不知道凤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在下与幽家的幽冥城主有不共戴天之仇。而熊帮主日后想要称霸江湖,必会和幽家有一战。所以我想为了我们共同的目的,前来助熊帮主一臂之力。”凤舞微微一笑,话说的很直率。 他跟随姜环一路来到杭州,本想杀了熊变,提着熊变的人头去见皇帝,从此让皇帝死心踏地服从自己,但来到杭州之后,心中又想,朝廷军队军纪日驰,战斗力极差,以其对付幽家,不过是以枯朽之巨木,戳击锋锐之钢钉,终究难有大效。 风闻黑龙帮主熊霸天乃江湖上一大枭雄,其黑龙帮在江湖上实力极大,不逊于少林、丐帮这样的一流大派,又听说黑龙帮正拉拢各派,共对幽家,我不妨与其合作,灭掉幽家,杀了我的那个仇人。萌生此念之后,遂把诛杀熊变之心置于脑后。 此时,他大庭广众之下肆无忌惮的道出熊霸天的野心,熊霸天尴尬万分,好在这里除了月凡外,均为自己人。熊霸天面色一沉,刚要说话,月凡闪身向墙外跃去。月凡武功本就不低,众人又一直关注凤舞,只一愣怔之际,月凡已掠出数丈之外。 熊变大声怒喝:“不能让这和尚跑了。”下面的士兵和身着劲装的江湖汉子,有绕到大门口跑出去追的,武功高些的,从墙上跃出,一时间乱在一起。 熊霸天正要追去,凤舞喝道:“这个和尚就交给我吧!”话音未落,右手骈起食中二指一戳,一道火红的剑形光芒从指尖射了出去,挟着疾声,击向月凡。 月凡只觉一股烁热的力道从后方击来,知是极厉害的利刃,急忙闪身避过,红芒击在靠墙的一棵古松上,树干立时被刺穿出一个冒烟的焦洞。 月凡暗道:“好厉害,祝融岛的邪功果然非同寻常。”只在这一霎时,凤舞已展翅飞了过来,挥起右掌向月凡当头拍下。这一掌凌厉之极,已将月凡全身罩住。月凡挥掌相接,只觉一股酷热难耐且又刚猛之极的力道,排山倒海般涌了过来,顿觉呼吸困难,胸中气血如搅,喉间一甜,鲜血狂喷不止,瘫软倒地。 月凡也是少林名僧,他左边铁手一握,当真比醋钵还要大,呼地一拳向凤舞迎面砸去。凤舞右掌拍在他的铁拳上,胸口顿时一震,右臂发麻,不禁暗赞月凡内功了得。不过他好胜心极强,今日又是第一次与熊霸天见面,正想让熊霸天见识一下自己的手段,当下右掌胸前一横,一团红芒现于手掌,挥掌斩向月凡咽喉,但听“咔”地一声脆响,月凡的人头被生生切下。 在场众人见神僧月凡在片时之间,死于凤舞之手,而凤舞手段如此残忍毒辣,均被惊的目瞪口呆。 “凤公子的玄火神剑和火焰刀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公子此等武功,日后何愁大仇不报?”熊霸天恭维了凤舞几句,意在笼络。 “如果熊帮主日后能够消灭幽家,在下倒也可以助上一臂之力。”凤舞笑道。 熊变道:“幽家私拥军队,包庇叛贼,朝廷迟早会将他们剿灭。你好好为朝廷效力,日后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凤舞听说,甚是不悦,冷笑一声道:“我们祝融岛……”这句“我们祝融岛金银财数不胜数,不减于皇宫。”之言尚未说完,熊霸天担心熊变面子上不好看,忙挽住凤舞的手臂,将话岔开,吩咐众黑龙帮弟子,速速将月凡尸首拉去掩埋,交待完毕请凤舞随熊变一起进了太师府。 谢氏姐弟在月凡的叮嘱下,带着月凡写给少林方丈的书信,前往少林。 二人出生于富贵之家,平日衣食住行均有家仆安排跟随。可怜这次无依无靠,没走出多远,谢凛儿身上的银两在赌摊上输了个精光。所幸谢雪痕身上还有些首饰,她瞒着谢凛儿找了家当铺,换些银两,藏在身上,勉强行程。 走了三日,进入安徽地界。经临一片密林,姐弟二人甚觉疲累饥饿。 “累死我了,以前何曾受过这样的罪?那和尚也是,既然要帮我们就应该帮到底,给我们雇一辆车,把我们送到少林寺才对。”谢凛儿趴在路旁一块岩石上,发着牢骚。谢雪痕的腿也早就软了,见谢凛儿这个样子,也跟着坐了下来。 “我的腿又酸又痛,你给我按摩一下。”谢凛儿苦着脸向谢雪痕说道。谢雪痕斜了他一眼,把他的腿放在自己的膝上,慢慢地锤。 “使点劲,你没吃饭啊?”谢凛儿皱眉道。谢雪痕没好气的使了点劲。谢凛儿又急叫:“你要锤死我?” “你自己锤吧,这样你自己就知道是轻是重了。”谢雪痕把他的腿往下一丢,柳眉一竖,给了他一个脸子。谢凛儿瞪着眼,骂道:“嘿,你这死娘们。”谢雪痕霍地站起身来,说道:“你再说一句,看我不踢死你?” 谢凛儿知道她武艺比自己厉害,现在爹妈又不在了,所以不敢跟她较劲。歇了一阵,谢凛儿道:“我饿了,有吃得没有?”谢雪痕在怀中掏出一个干裂的馒头,从中掰开,递给了他一半。 第十章 “这让我怎么吃得下,我知道你身上还有钱,你就给我买点好吃的,以前在家里时,鸡鸭鱼肉,我都吃得……”谢凛儿看那馒头又干又硬,嘟嚷了起来。 “你想什么呢?你以为你还是整日可以声色犬马的大少爷啊?不想着为爹妈报仇,还尽挑三拣四。现在家都没了,以后要吃的苦头有的是,说不定让你流落街头,沿街讨饭。你就赶紧想法子,把你那一身大少爷的臭毛病扔扔吧。这馒头你要是不想吃,就拿过来,省得你给我浪费粮食。” 谢雪痕冷冷地数落了谢凛儿一顿,伸手就夺他手中的馒头。 “你敢跟我抢。”谢凛儿把手一缩,狠狠地咬了一口。 忽听林中传出一阵兵刃交鸣,打斗喝骂之声。“操你奶奶的,你他娘的赶紧把那宝贝交出来,不然你就是有那宝贝,也没那命。哎哟,下毒手。” 谢雪痕忙将干粮收起,拉起谢凛儿隐伏在路旁的草沟里,循声偷眼瞧去,但见林内三个劲装汉子各持兵刃,正在围攻一个四十多岁的青衣剑客。 这剑客一脸病容,看上去很是虚弱。围攻他的三个人,有一个手持护身双钩的独眼汉子,左臂正在不住的滴血,像是适才喝骂时,挨了一剑,恨怒之下,连出狠招。 那剑客显然敌不过这三人,过不片时,险象环生。他狠命猛攻几剑,逼得那三人退了退,纵身一跃,隐入前面草丛之中。 那独眼汉子向其他二人一挥手,喝道:“追!”三人急步追了上去。 谢雪痕向谢凛儿道:“这几人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我们还是快走吧,免得再惹上麻烦。”正要起身偷偷离去,忽听旁边的草丛中,传出一阵窸窣之声。 二人一惊,但听一个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两位朋友能……,能否帮……,帮我做点事情。” 谢雪痕和谢凛儿一听,知是刚才逃走的那个剑客。 原来那剑客故意朝那个方向逃跑,引那三人前去追赶,自己又绕了回来。谢氏姐弟互视一眼,谢雪痕说道:“我们虽然粗略懂些武功,但那几人武功很高,我们也打不过他们。” 那剑客道:“你们过……过来,不要怕。”谢雪痕沉吟了一下,慢慢地爬了过去,到了近前,见那个剑客斜卧在杂草上,口中流着鲜血,胸前染的一片狼藉。那剑客大口喘息着,说道:“我是青……青城派弟子,叫任飘零,人称风中狂客。” 谢雪痕和谢凛儿改扮成了乡村装束,兼之二人首次外出行走,一路风尘仆仆,倍受艰辛,此时蓬头垢面,通身泥污,这任飘零此刻身受重伤、神志恍惚,故而没将姐弟俩认出来。 谢氏姐弟因大姐花慕蝶嫁给了青城掌门叶飘云,因此一听他是青城派的,倍感亲切。 “我……我身中奇毒,马上就要毙命。我有一件事物,现存放于杭……,杭州城西垗……桃花坞镇北,青……青石岗一棵大……大松树下。请你们帮我将此……物交给青城掌门叶飘云,告诉他,此物是从……从杭州谢……谢家的废墟上……”任飘零喘着气,断断续续地交待二人。 谢氏姐弟听他说起谢家废墟,懔然一惊,料想那东西是从自己家的废墟上得来的。正待向他询问,可知谁是杀死自己全家的凶手时,那叶飘零却话未说完,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气绝身亡。 “现在我们怎么办?”谢凛儿向谢雪痕问道,面上现出惊慌之色。 谢雪痕还未答话,忽听一人说道:“哼哼,这家伙真是狡猾,竟然往这里逃了过来。”谢雪痕低声道:“我们快走。”拉起谢凛儿的手,拔腿飞逃。 那三人觉出草丛晃动,急忙站到高处,凝目一瞧,把谢氏姐弟看了个清楚。但见二人要逃,其中一个身材瘦削的汉子,一个“旱地拔葱”跃到了她姐弟二人面前,一手一个,掐住二人的后颈拧了过来。 那独眼汉子走到任飘零身前,一探鼻息,已然断气,骂了一句道:“他娘的,这么快就死了。” 瘦削汉子向谢雪痕和谢凛儿看了一眼,眼珠一转,笑道:“那家伙在临死时,肯定会把那东西托负给别人。”那独眼汉子走到谢家姐弟跟前,一只怪眼,如狼一般,竟是黄色的,上上下下打量着谢氏姐弟。 谢氏姐弟看见他的这付凶狠模样,瞬间汗毛直竖。 独眼汉子伸出双手,分别掐住二人的喉管,呲出一口黄牙“哼哧”两声,恶狠狠的道:“他是不是告诉了你们,把那东西放在了什么地方?趁早说出来,免得老子使出手段,让你们两个哭爹喊娘。” 这独眼汉子说话时,呼出的焦臭酒气,几乎让谢氏姐弟二人呕吐出来。但觉他双手逐渐用劲,二人喉咙疼痛难忍,呼吸困难,却又叫不出声来,只涨地满脸通红。 那瘦削汉子看着他二人这般模样,笑嘻嘻的向那独眼汉子说道:“快放下来,别吓着他们。”独眼汉子怒哼一声,将二人狠摔在地。谢雪痕和谢凛儿痛叫一声,倒在地上,摸着喉咙一阵干咳。 “两位小朋友,只要你们把那个人对你们说的话说出来,我担保,非但不会难为你们,而且这个元宝也送给你们,怎么样?”那瘦削汉子笑嘻嘻的从怀中摸出一锭五十两重的元宝,蹲在二人面前,笑哄二人。 谢凛儿这时刚缓过气来,心里怒极,飞起一脚向那独眼汉子的下阴狠命踢去。他在家里也练过一些花把式,那独眼汉子见这二人不过是两个少年,也没防备,正好被他这一脚踢中。 独眼汉子惨叫一声,满地乱跳,面上现出杀机,抄起双钩向谢凛儿脚上钩去。 谢凛儿心里一寒,就地一滚,独眼汉子的双钩钩在一块岩石上,火星四溅。独眼汉子见他也会一些武功,便谨慎了些,纵到岩石后面,连攻几招,一脚踹在谢凛儿的小腹上。 谢凛儿闷哼一声,滚倒在地,面色惨白,捂着肚子,站不起身来。 第十一章 受辱 独眼汉子满脸通红,额上青筋暴起,恨恨地骂道:“你个小畜生。”举起一只钢钩,就要往谢凛儿头上砸下。 谢雪痕眼看谢凛儿立时要丧命于钢钩之下,惊叫一声,一纵身,飞腿向那独眼汉子头上踢去。另两个汉子提醒独眼汉子,道:“小心。” 那独眼汉子侧身避过,回过头来,喝声:“来得好!”放下双钩,使起擒拿手法,出手抓住谢雪痕的雪白细滑的足踝,再往下一拉。谢雪痕痛叫一声,被摔趴在地,浑身痛的似乎被摔碎了一般。 独眼汉子把谢雪痕提起来,反背了双臂,但见谢雪痕姿容娇美,脖颈露出一片雪白、柔滑、细嫩的肌肤,不禁动了淫心,“嘿嘿”冷笑两声,右手抓住谢雪痕的衣领,“嘶”的一声,衣领落了两个绊扣,雪白如脂的玉背露出了大半。 谢雪痕“啊”的一声惊叫,失声哭了出来。 谢凛儿怒吼一声,抄起一块石头,就要向那汉子头上砸去,猛觉右臂剧痛,并拉着自己的痛处,将自己摔倒在地。谢凛儿痛的大叫一声,险些晕去,扭项细看,却见那个一只没有说话的汉子手中握着一杆枪,插穿了自己的手掌,将自己钉在了地上。 谢凛儿骂道:“你们三个狗贼……”三个汉子齐声惨呼,相继倒了下去。 谢凛儿心中奇怪:“莫非我这一骂,将他们骂倒了?”心中遂又暗喜:“这敢情可好,以后谁若惹我,我便破口一骂,这也不费我多少力气。”再细看那三人,却是个个牙关紧咬,神色痛苦之极,决不像是他这一骂所致。 偶一瞥间,但见大路上不知何时奔来了两匹赤色骏马。马上乘着两个三十多岁的锦衣秀士,各披一件禳着金边的黑缎披风。 其中一个留着两撇黑须,腰佩一把精美长剑的人说道:“黄山三煞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名气的人物了,竟然欺负两个小孩子,也不怕江湖朋友们笑话。你们现在已中了幽家的地狱受刑水,赶紧去幽冥城报道,以后就为幽家效力去吧。”言讫,二人挥鞭疾驰而去。 这三个汉子听了那两个身裹披风之人的话,唬得魂不附体,勉强忍痛站起,颤巍巍的急奔而去。 谢雪痕擦擦泪痕,整理好衣衫,忙过来看谢凛儿。但见谢凛儿面色痛苦,眼里也淌下了泪,和额上冒出的豆大的汗珠混在了一起,右手流出的鲜血把手下的草地染红了一片。 谢雪痕蹙额道:“你忍一下。”抓住枪杆,猛地一拔。谢凛儿痛叫一声,但看手掌当中,赫然一个血窟窿,哭道:“哎呦,我的妈呀。”谢雪痕赶紧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把他的手掌缠了个结实,好歹止了血。 谢凛儿痛地呲牙裂嘴,向谢雪痕撒气道:“都怪你,你说你踢他干什么?你不踢他,我也不会挨这一枪。”谢雪痕见他这么不知好歹,也没好气的道:“我要是不踢他,他早把你的脑袋给打爆了,现在反过来怪我?你本事不大,还妄自出手?哼!” 二人吵了几句,决定还是加快脚程前往少林寺,因为即便是能从任飘零藏在青石岗的东西上寻出凶手,以他们的武功也无法报仇,况且已行到半途了。 谢凛儿手上受了伤,好似立了大功,一路上对谢雪痕颐指气使,就差点让她背着行路了。 姐弟二人又跋涉了十多日,终于到了少室山。此时,日近黄昏,二人顺着磴道,拾级攀上山顶。 到了山门前,谢雪痕整理着谢凛儿的衣服,说道:“这就是名动天下的少林寺了,你进去后,可要小心点,莫要失了礼节,让人家瞧不起。”谢凛儿哼了一声。 谢雪痕白了他一眼,小心地拍了拍寺门。却听“吱呀”一声,山门打开,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灰衣和尚。那和尚向二人仔细瞧了瞧,见是两个面容憔悴,衣衫脏乱的少年,那少年右手还带着伤,眉头一皱,双手合十道:“贫僧法号明尘,是少林寺的知客僧。请问两位小施主有什么事?” 谢雪痕上前深施一礼,说道:“小女姓谢,名雪痕。这是我弟谢凛儿。我二人想要拜见方丈大师,是……,是月凡大师让我们来的,有要事通报方丈大师。” 明尘双手合十,说道:“二位请稍等,我这就去通报。”说毕,复又关上门,脚步渐轻,似是走远了。 过了片刻,寺门又打开,明尘走出来,向二人躬身道:“方丈现有客人,请二位先到后堂喝杯茶。”迎着二人进了后堂。 二人见室内摆设简单朴素,桌椅器具甚是沉旧,更增加了二人心中出门在外的凄凉之感。这时一个小和尚端上两杯茶。二人早就渴了,谢雪痕道了声谢。谢凛儿抢先喝了一口,茶水是开水新沏的,烫的他呲牙裂嘴,听谢雪痕向那小僧人道谢,也跟着说声:“多谢了。” 忽听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前厅传来:“幽家对江湖各派一直虎视眈眈,如若各大派结为武林盟,由方丈大师您来做盟主。这样非但不再惧怕幽家对各派的威胁,又可以使各派不再勾心斗角。少林派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武林各派可都看着呢,方丈大师您可要三思啊?” 一个声若洪钟又显苍老的声音接道:“陆先生此言差矣!方今武林多年来还算平和,倘若贸然结盟,必然会激起幽家的忌恨,况且各大派也未必同心。再说老纳何德何能,能担当得起这盟主之位。这结盟之事,老纳是万万不敢苟同的了!” 谢雪痕向谢凛儿声低声道:“方丈就在这里啊!”过了一会,只听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大师之意,我二人自会向熊帮主转告。现在时间已不早,我二人就不敢在此打挠了,这就告辞!”接着前厅就传出有人起身的声音。 方丈客气的挽留几句,便着知客僧送他们下山。 过了一阵,只听方丈问道:“那两位施主可曾接上山来?”只听明尘道:“他二人在后堂已等候多时了。”方丈道:“把两位施主请出来吧?”谢氏姐弟一听,不待明尘来唤,自行走了出去。 第十二章 二人到了前殿,但见正殿椅上坐着一个胡须斑白,体型略微偏胖的老僧,知道这就是方丈了。谢雪痕一拉谢凛儿跪了下去,叩道:“小女谢雪痕和舍弟谢凛儿,拜见方丈大师。”并递上月凡的书信。 方丈接过信,抬手笑道:“二位小施主不必多礼,快起来,坐着说话。” 谢雪痕和谢凛儿站起身来,在方丈下首椅上落了坐。 方丈道:“二位小施主,可曾见过我月凡师弟?” 谢雪痕听了这话,目中含泪,口中哽咽。 “让我来说吧。”谢凛儿看谢雪痕说不出话来,皱了皱眉,向方丈说了自己和姐姐的身份,又如何被擒,如何遇到月凡搭救,又修书让自己姐弟二人前来少林,又如何在途中遇到黄山三煞,自己因此受伤等等,都一一详述了一遍。只是因不知叶飘零所说的事物,究竟是何物?其中又关系着什么?以及谢雪痕险些受辱之事,全都隐去不提。 方丈听完,沉思半日,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向站在身侧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和尚吩咐道:“这两位小施主远途而来,一路劳顿,先带小施主去用饭,再为小施主安排两间住房。”又转过头来,向谢雪痕和谢凛儿道:“两位小施主先去歇息,明日老纳再唤两位施主。” 谢雪痕和谢凛儿二人千里迢迢,奔波到少林寺,本想向方丈打听父亲和江湖上什么人有仇,凶手为什么向他全家下毒手。但看方丈的神色充满忧虑,也不敢去问,况且二人也确实劳乏过度,于是起身向方丈拜了一下,随那和尚出去了。 一面走着,谢雪痕得知这和尚法号叫明尘,因家境困难,在十岁那年出家。明尘性格开朗,没聊几句,便和二人有说有笑的了。他先为二人收拾了两间房,问二人是否满意。房间虽然简单朴素,倒也非常干净。谢雪痕微笑着谢道:“谢谢明尘师父。” “不要那么客气,你们就叫我明尘好了,师父,师父的叫多了,就显得生疏了。凛儿你手上有伤,我去拿些刀伤药过来,给你清洗包扎一下,我们就吃饭。”明尘笑着走了出去。 片时,带着伤药脸盆走了进来,和谢雪痕一起给谢凛儿清洗了伤口包扎完,又换水让谢雪痕洗了。明尘从厨房打来三份素菜,三份米饭走了进来。 谢雪痕和谢凛儿早就饿了,向明尘客套了两句,端起碗来狼吞虎咽大吃起来。吃完饭后,谢雪痕说起家中的惨事,姐弟两个又是一阵悲伤,明尘不住的叹息。 不知不觉夜色渐深,明尘安慰了二人几句,又叮嘱二人早些歇息,收拾碗筷出去了。谢雪痕和谢凛儿二人也各自归房歇息。 方丈月空大师听完谢凛儿的述说,又看了月凡的书信,深感此事关系重大,沉思一阵,缓步迈出室外,走向寺院后面的一片小树林里。 此时,月光皎洁,清风撩人,树林内一片清幽。月空行到密林深处的一座小院落跟前。院内传出一个诡异柔和的声音:“大师步伐沉重,是否遇到了什么难解之事么?” “今日来了两个少年,他们是前武林盟主谢玄的儿女。谢玄全家惨遭灭门之祸,所幸这两少年却是因祸得福,才幸免于难,贫僧深感江湖上只怕从此将要多事。”月空双手合十,颂了一声佛号,对这人非常的恭敬。 一阵寂静过后,那个里面的那人又说道:“既造业因,便有业果。那谢玄深怀私心,假意隐退,祸事早晚必发。所谓能忍者自安,大师若能保持一颗纯净之心,少林必能渡过一切劫难。” “大师一言,使老衲茅塞顿开,谢大师点化贫僧。贫僧告退。”月空说罢,就此离去。小院内顿时又陷入一片沉寂。 次日清早,谢雪痕早早起来,先过去唤醒了谢凛儿,洗漱用饭过后,静候方丈来唤。过不一会,明尘进来向二人说道:“方丈大师命我今日上午先陪二位在寺中走走,下午在来唤二位。”二人一听,只得从命。 三人边走边聊,明尘一路之上为二人讲述了许多少林寺中的清规戒律,生活等诸般事物。少林寺千年古刹,气象**,古木森森,建筑宏伟,谢氏姐弟甚是惊叹。转眼间,到了中午用饭时间。二人匆匆把饭吃完,明尘直接带着二人到了前殿。 月空方丈闭目端坐在主位上,右手拨动黑木念珠,发出轻微的声响。听见二人到来,微开双目,命二人坐下。开口问道:“往日谢玄施主可向二位说起过血观音之事么?” “家父从未向小女说起过关于江湖上的任何事,那血观音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小女全家遭难与此物有关么?还请大师赐示。”谢雪痕道。 “此事说来话长,但想来谢玄施主遇害,八成是因此物而起。”方丈默然半晌,微叹一声,顿了一顿,又缓缓地说道:“这数十年来,一直有个传言,说能由血观音寻到两件宝物。所以江湖中人都处心积虑,想把血观音搞到手中。” “是什么宝物,这么吸引人?”谢雪痕很是好奇。 “这第一件宝物就是轮回珠。据说把轮回珠吞进腹中,此珠便会附在五脏之间,人的身体也由此会产生变异,使人拥有绝美的容貌和绝顶的聪明才智……”方丈皱眉,缓缓说道。 “有这等事?”谢凛儿和谢雪痕情不自禁“啊”地叫出声来,都不相信世间居然有这种东西。 方丈道:“还远不止此,那轮回珠会使他不得病,也不会死。当他活满整一百岁时,便会开始一刻一时逐渐年轻,就像人逐渐变老一样,直至一百年,成为初生婴儿。到那时再随着时光逐渐长大,直至一百岁时,再逐渐年轻,如此往复,永世不死。所以就有人把此珠叫作‘轮回珠’” “果然是好东西。”谢凛儿一拍大腿,“嘿”了一声,脱口而出。谢雪痕瞪了他一眼,道:“你冷静一点,我看此物只怕有假,如果真有此物,那父亲为什么不把它给找出来?” 第十三章 轮回珠的故事 “也确实有很多人怀疑此物是否真的存在,不过也确实是有根据。”方丈拔动着佛珠,目光中好像在思虑着什么事。 “真有此物。”谢雪痕“哦”了一声,惊异道。 方丈道:“这轮回珠到底是来自于哪里?又是谁炼制了此珠,已无从可考。但确实是有人吞服过这枚珠子。” 谢雪痕和谢凛儿互望一眼,俱是满目好奇,期待着方丈说出此人。 方丈道:“此人本是点苍派弟子,姓柳名直。他侠肝义胆,正直无私,敢做敢为,时时以惩奸锄恶,扶危济困为己任,端的一位名副其实的大侠。但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得了此珠。之后,他就变了一副极美的容貌,从此再也没有人认识他。他自知身具宝物之后,就更下决心,要为他人多谋福祉。 接下来,他就苦练武功,用了六百年的工夫,综合各派武学之长,练成了一身极高的本领。要知道,这轮回珠虽然能让人返老还童,但只要他不死,他的功力是不会消散的,一个人如果有了六百年的功力,那是何等的厉害?” 若是一位武林人物,听到这六百年的功力,必会露出满面惊叹艳羡之色,谢氏姐弟武功甚浅,又不行走江湖,更没遇上过厉害敌人,是以心中并不觉得六百年功力有如何了得。 方丈道:“他又用了七百年的时间,分别从仙界、魔界和冥界,各得了十二套武功,十二件兵刃,十二件法宝,共三十六件武功,三十六件兵刃,三十六件法宝。然后他就在江湖上物色如他一般的侠义人物,将这一百零八件武功、兵刃和法宝,分别酌情授予。 至于这些宝物数十年,几百年之后,几经易手,落于良莠不齐之人的手里,这是后话了。我们言归正传,还说那柳直,他既然服了那轮回珠,已然是不死之身,那轮珠却又为何从他体内出来了呢?” 谢氏姐弟一齐点点头。 “原来那轮回珠,并非药物,即使吞入腹内,也只是附于五脏之中,而不会化去。若把这珠子从他体内取走,换个人服了,仍会有这般效用。”方丈说到这里,呷了一口茶。 “在人家的肚子里,那可怎么能取?”谢雪痕一双澄澈的妙目透着疑惑。 方丈道:“江湖匪类杀人如喝凉水,若要把一个人斩成肉酱,那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以柳直身负如此之高的武功,谁又敢去杀他?但不要忘记,这轮回珠返老还童时,武功虽然不失,但他的神志,却仍如婴儿,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自理。 所以他每当还童至十七八岁时,都会先找一个忠义,又和自己亲近之人,待他逐渐小到不能自理时,带他去深山老林,人迹不至地,来抚养自己,度过八岁大的年龄。从八岁逐渐变幼,再从婴孩长到八岁,这十六年,可算是他的危险期。” “这十六年光景,想必一定非常难熬。但只要那个养他的人不害他,他的仇家又找不到他,而他又不把这个密秘说出去,那还是没人能害他。莫非是他自己把自己这件,足以要他性命的密秘给说出去?”谢雪痕惊叹道。 方丈道:“世间不论任何密秘,只要有人下功夫去关注,迟早会把这个密秘给揭开。当江湖上的人发现柳直能返老还童,并还可以再度重生,没有一个人不对这件事感兴趣。因此他们就想方设法要去弄个明白,他是因为什么竟然有这种能力。 有的猜他是吃了仙丹,有人猜他是喝了圣水,还有人说他是练成了一种奇功,遐想种种,却又莫衷一是。柳直在自己逐渐变幼时,把自己托付给谁,这是极为密秘的。为了防止有人暗中跟踪,他早在很多年前,就和抚养自己的人,一起躲到深山或是荒岛,过上隐居避世的生活。 那时他武功高强,无人能够真正打他的主意。他从婴孩又长大成人时,又无人知道他的踪迹,因此江湖上大半的人,便在抚养他的人的身上下功夫。” “那又能有什么用处?”谢凛儿插言道,谢雪痕也点了点头。 月空道:“抚养他的人除了要正直忠义之外,武功不能太高。本领太高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虚荣心和妒嫉心,他们很难为了别人而付出自己二十年的工夫,去过野人般的生活。如果抚养他的人,有了这个心的话,对他一定是很危险的。” 谢氏姐弟对这话听得不甚太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方丈又道:“带的人也不能太多,多则难免会走漏风声;也不能太少,少则在野外如果有个什么意外,那就不好应付。还有,这些人一定要有很高的医术。 柳直虽然不会得病,但他们的同伴若是得了病,在野外不能找大夫。所以柳直一般都会找一对医术很高,烹饪、打猎都很精通的夫妻或者兄弟、父子。先是有恩于他们,待自己度过危险期,再给他们万贯家财。” “如果那两个人不是江湖中人的话,一定会更适合。”谢雪痕妙目扑闪了几下,说道。 方丈道:“抚养他的那两个人,自然也对他有这种返老还童的能力很是好奇。他们又精通医术,虽说柳直身体很好,用不着看病什么的。但在柳直小为婴孩之后,他们还是经常的对他把脉,察看。久而久之,他们到底发现了柳直的脉相心跳,确实与常人不同。” 谢雪痕“啊”了一声,这可比查出他得了绝症还要吃惊,因为这个密秘一旦暴露,那就预示着许多罪恶要发生,柳直的生命非但要终结,而且下场会极惨。 方丈道:“他们发现柳直的身体状况与常人不同,还不至于立时会要他的命,但也确实是个不幸的引子。多年之后,柳直长大成人,便带着付养他的夫妻二人,一起重出江湖。赠那夫妻无数钱财,让他们隐姓埋名,安安稳稳地过下半辈子。 但这二人,却逃不过那许许多多用心深刻的人,或明察,或暗访,终于找到了这二人。威胁利诱之下,他们说出了这个密秘。过没多久,就传的江湖上任人皆知。柳直也是因为几次轮回平安无事,便在这件事上放松了警惕。 第十四章 幽家创教教皇幽灵月 谁知一百多年之后,在他逐渐返幼之时,就有人先学精了医术,然后算好了日子,想方设法靠近他,受他的恩惠,取得他的信任。就这样那柳直一千多岁的人,竟然也入了他们的毂中。自古‘海枯终见底,人死不知心’,人心当真是难测啊。 在柳直逐渐不能自理之后,他们就反复察看柳直的身体,用了将近十年工夫,他们终于摸到柳直脏腑中有一个圆圆的硬物。” 谢雪痕和谢凛儿听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均为柳直捏了一把汗。 方丈道:“但他们当时并不确定柳直只所以能每百年一轮回,是因为那颗硬物所至,却也料定必与此物有关系,眼见得柳直一天天的长大,他们心里万分紧迫,知道柳直只要稍微一懂事,那就再无机会,于是孤注一掷,便将柳直开了膛。” “他们到底这样做了。”谢雪痕和谢凛儿齐声叫了出来,话音中愤恨不已。 方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姑娘真是菩萨心肠。他们取出那枚珠子,还疑另有别物,又把柳直的正个身体都一点一点的切碎,只到什么也没发现,才确定那百年一轮回之能,确系是由于这枚珠子的作用。 可是他们有两个人,这珠子却只有一颗,他们倒底谁来服下,于是又起了争执,最后终于发生了内讧。其中一人不敌,又怕被他杀人灭口,于是逃进了山林,后来回到江湖上,便四处散播这颗珠子的功用。那服了轮回珠的人,立刻也遭到了和柳直一样的下场,后来一直到现在,那颗轮回珠都不知去向。” “以我看,那样的珠子有倒不如无,端的害人不浅。”谢雪痕秀眉微弯,叹了一口气。 月空呷了一口茶,沉默良久,说道:“至于血观音中隐藏的另一件宝物,就是‘猎仙大法’秘笈。是柳直从魔界得来的那十二种武功中的最厉害的一种,和仙界的‘《终结神画》’,冥界的‘幽灵复活’齐名。 柳直得到这三界的三十六套武功之后,只习练了当中的三十二部,也许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天下无敌了,所以没有习练这最厉害的三部。 另一部九龙辟邪神功只因需要九人同练才可以,时至今日,只有九龙山辟邪九龙合力练成了此功,最后尽归老九蛇目蝙蝠龙妃,所以柳直也没有修练这种武功。我们只说这‘猎仙大法’,这还要从幽家第一任教皇幽灵月说起。 在川西曾有一姓幽的书香世家。家族子弟,皆通文墨,举人秀才,多不胜数。可是到的后来,大约在一百七十多年前,却门丁凋落,那一代只剩下了一男一女。 那女子名唤幽灵诗,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是当地有名的才女。那书生名唤幽灵月,他十年苦读,却只因考场黑暗,屡试不第,从此他便淡泊名利,厌倦了世态炎凉,安心的在家过起了农耕生活。但是没多久,他的妹妹幽灵诗,被一官宦子弟强占而惨死。” 方丈说至此处,一阵沉默。 “然后呢?”谢雪痕听到这里,不禁大为唏嘘,大有同病相怜之感,忍不住问道。 方丈啀了一口茶,看了二人一眼,继续讲道:“那幽灵月得知后,悲愤填膺,他一怒之下弃文从武,拜峨嵋山清心师太为师。那幽灵月虽已年长,却是天资聪敏异常。拜师五年,武功造诣已然惊人。 幽灵月找到那官宦恶少,将恶少拉往街头,当众凌迟处死,又戗杀那恶少家人十佘口。那清心师太见他心性凶残,便将他逐出门墙,从此他便流落江湖。虽然他平时也惩奸除恶,但他行事偏激,手段残忍,江湖各派弟子多有人死在他的手里。后来他身中奇毒,在江湖几大派对他的围攻下,坠落绝龙崖。” “然后呢?”谢雪痕一声轻叹。 方丈续道:“江湖各派都亲眼看着他坠崖,那绝龙崖深达百丈,下面奇石如刀,尽是瘴气毒虫,而且他还身中奇毒,各派掌门认为他绝无生还的可能,便各归各山,高枕无忧去了。岂料还不到两年,他又重出江湖,而且还练成了一种邪功。这种武功一但施展出来,人如幽灵,有形无质,飘忽诡异,快疾如电。 当时因为这种武功一直从未在武林上出现过,所以谁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武功,后来才知道那就是柳直从冥界得来的‘幽灵复活’,却不知道这幽灵月是如何习得这项武功的。 幽灵月出现后,开始报复当年围攻他的人和门派。江湖各派无法招架这种邪功,只得都服从于他。唉!” 谢雪痕心想:“被他们逼落悬崖,还能练成奇功,再上来报仇,让仇敌屈服于自己,那是何等的快事。这江湖各派打不过就跪地求饶,羞也不羞?不知道那些门派里面有没有少林?若是有的话,方丈你说的这些故事,那人可就丢大了。诶!我要是能够练成那种武功,也就可以为全家报仇了。”当下问道:“江湖各派为什么不也想办法练成那种武功,来对付他呢?” 方丈正在沉思,忽听谢雪痕一问,怔了一怔,说道:“江湖各派当然也想,有很多人也下到了那绝龙崖下。但他们不是死于毒虫瘴气,便是一无所得。直到现在为止,再也没人能够练成这‘幽灵复活’,包括那些幽家中的人。 一直以来,他是如何练成这‘幽灵复活’的,一直是一件迷案,过了很多年,才有了一个传言,说这个幽灵月在谷底遇到了冥王的女儿幽冥公主。是她救了幽灵月,并传给了他这项冥界奇功。” “那江湖各大派就这样一直屈从于他了?”谢雪痕问道。 “那也不尽然,后来出现了一个人物。这个人便和所说的血观音有关了。”方丈微微一笑,喝了一口茶。谢雪痕和谢凛儿一听,“哦”了一声,血观音与他们家的惨案有关,二人更是精神大振。 方丈说道:“那幽灵月降服江湖各派后,招集一些被江湖各派逐出门墙的人,制定教规,自创一教。因他本人姓幽,他所练的武功又叫‘幽灵复活’源于冥界,故此命名幽家。他本人便是这幽家第一任教皇。 第十五章 幽灵月博学多才,没几年便把幽家发扬光大为武林第一大派。更为可贵的是,即使在他死后,幽家非但没有冰消瓦解,而且实力比以前还要强大。当时幽灵月的武功虽已天下无敌,但敢于和他相抗的武林人士还是大有人在。” “这些人可都是英雄啊!”谢雪痕和谢凛儿不觉讶然。 方丈道:“最为著名的这个人,叫梁恨天,他的父亲红林剑客梁林儿死于幽灵月之手。年仅十五岁的梁恨天孤身前往幽冥城飞碧崖,去找幽灵月为父报仇。二人一交手,幽灵月只用一招便夺下了他手中的长剑。 五年后,他再次前去,幽灵月还是轻而一举的夺下了他的长剑。梁恨天从此遍访名师,踏入深山隐修苦练,据说他后来去了海外的夜晶兰洲,在那里待了二十年,他练成了魔界第一魔功‘猎仙大法’。他回归中土,再次前往飞碧崖寻找幽灵月时,幽灵月却在他离开飞碧崖没几年,突然暴毙,关于他的死,至今都是幽家的一大机密。”说至此处,方丈叹息了一声。 谢雪痕和谢凛儿倍觉凄凉。 方丈啀了口茶接着说道:“梁恨天隐入深山,过了二十年的非人生活,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心灰意冷之下,厌倦了江湖生活。他购置田产,娶妻生子,打算就此终了一生。然而,世事往往难以预料。 十五年后,梁恨天的女儿梁萧萧,邂逅了一个叫英完的衡山派弟子。梁恨天深知‘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行走江湖的有几人会有好下场,所以他只想让女儿过普通人的日子,不想让她再沾上武林人士,便将二人生生地给拆散了。梁恨天的棒打鸳鸯之举,想不到竟然逼得那两个年轻人,背着他携手私奔去了。 更要命的是,那二人在走的时候,竟然将那部《猎仙大法》的书卷也给盗去了。 梁恨天深恐这部武学秘笈被坏人得去,那后果就不堪设想。果然过没多久,许多地方都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被发现时都变成了被吸干血的干尸,于是关于吸血鬼的流言四起,江湖上人人自危。 梁恨天知道那是有人在练‘猎仙大法’,于是他重出江湖寻访二人,可是遍寻七年却毫无结果。他痛失爱女,又担心二人练成邪功为恶江湖,就此抑郁而死。他在临终时,将一尊用鸡血石雕刻的千手观音和一封书信交与他最信任的管家,让他日后在寻到梁萧萧和英完后,将这两件东西交给他们。交待完毕,就此撒手而去。 但料不到的是,那管家竟然是崆峒派安插在梁恨天身边的卧底,为的就是得到那部《猎仙大法》秘笈。 梁恨天死后,他就回到崆峒派,将那封书信打开,书信的大致内容是:‘离开了女儿这么多年,做父亲的已经原谅了他们二人,现在为父已死。希望二人能够多来自己的墓前看看自己。并告诉二人,他们所拿去的那部《猎仙大法》并非完本。他非常担心二人练了会走火入魔,滥杀生灵。真正的完本和自己一生的积蓄,全放在了自己的墓中。除此之外,还有一物,那就是轮回珠。’ “决不可能。梁恨天若有轮回珠,他自己为什么不服下,反而和他一起陪葬?”谢雪痕俏面含惊,一转念又生出一些疑惑。 月空道:“信上说了原因,梁恨天说他在早年练功时,伤了肺腑,服不得那个东西。他先时本想让女儿嫁人生子,过普通人的生活,但女儿现在执意要踏入江湖,那就把此物送她,也许对她会有所帮助。 要知道,那轮回珠实在太过诱人,即使有人怀疑他这话究竟是否真实,却也是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如果他的话不实,那顶多是找不到,但如果是真,那岂不是白白错过了一次可以长生不死的机会?” “这话也是。”谢雪痕点了点头。 月空道:“信上说,为了防止奸人盗墓,他将墓穴筑造在一个极为隐密之处。而那尊鸡血石雕刻的千手观音里面,藏着通往自己墓地的地图,希望二人好好参悟。崆峒派的人看了信上所说,不但有《猎仙大法》秘笈,而且还有轮回珠,自然是大喜过望。 不料,崆峒派的人还没有参悟出血观音里的地图,此事便被一直杳无踪影的英完和梁萧萧得知。他们二人来到崆峒山,血洗了崆峒派,并将那尊血观音给夺了过去。 当时武林各派正和幽家打的如火如荼,英完和梁萧萧在半途中,又遭遇到正要前往崆峒的大总管凤智、谍影堂堂主三眼神君林康、朱雀堂堂主剑芙蓉等,幽家一众高手,彼此一场混战,英完和梁萧萧重伤而去,那尊血观音被凤智夺去。 因担心幽家得到血观音后更是如虎添翼,于是你父亲纠集武林各派进攻幽冥城,在幽冥城下与幽家教皇南宫帝君统领的幽家高手展开激战。 武林各派大败而归,但那血观音却又被你父亲得去。此次一战,各派高手死伤无算,你父亲深感有愧于各派,便辞去武林盟主之职,从此隐居于西湖湖畔,做起了生意。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那东西既然如此害人,我爹为什么不直接毁去?”谢雪痕话一说完,忽地心道:“是了,该不会我爹也想练那邪功吧!至于那轮回珠,不用说,对每个人都有极大的诱惑力。” 方丈微微一笑,并不言语,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三人一阵沉默,不觉天色已然昏黑。 “绑架我们的那些人,肯定是想拿我们来和我爹换那血观音。只是他为什么还要杀死我们全家呢?他杀了我爹找谁去换血观音呢?”谢凛儿一面说着,看了看谢雪痕。谢雪痕也是一阵点头。 方丈道:“老纳也甚是不解。只是有一种可能……”猛听“砰”的一声,一个大包裹破窗飞来。把三人惊了一跳。方丈怕击伤了谢雪痕和谢凛儿,身形一晃,向前掠出两丈双手一抄,接住了那包袱,但觉势道甚是强劲。 前堂院落空旷,寺中僧人甚多,来人必不能进入院中。但他在院外掷出包裹,然后破窗而入后,依然还有入此后劲,可见来人定是个超一流的高手。 第十六章 英郊公子 方丈闻着包裹里透出一股腐臭的气味,手端着包裹,但觉甚是沉重,里面软软硬硬,又有些沾腻腻,断定里面必是尸首。连忙放在地上,打开一看,不禁惊呆了。里面包着的竟是师弟月凡,脖颈间血肉模糊,已凝固成块,想是死去已久。 方丈月空虽是寺中高僧,但看到如此惨状,面上也不由得露出悲愤之色。他不及揣摸此事,也不见他屈膝,一个胖胖乎乎地身子,轻飘飘地从窗上的破洞里飞了出去。 他双足刚一落地,墙外一个黄影,向他疾射而来。方丈挥掌拍出,那人也举掌相迎,“砰”地一声,方丈倒退数步,那人借势倒飞出墙外。月空跟着纵身跃出,那人已消失于夜色之中。 月空正要出去搜寻,心头一惊,暗道:“调虎离山。”匆忙纵身回到厅中,果然除了月凡的尸首外,谢氏姐弟已不知去向。 原来月空方丈奔出厅后,谢氏姐弟一看包裹之中月凡的尸首,不禁悲痛万分。就在这时,忽然闪进一个蒙面大汉。他二人来不及喊叫,便被这人上来点了穴道。 那人把他俩一个扛在肩上,一个夹在胁下,悄无声息地掠出大厅。一纵身上了房顶,飞檐走壁出了寺院。谢雪痕和谢凛儿由他挟着,腾云驾雾般奔下了少室山,又过了约摸一个时辰,进了一片密林,这才把他二人放了下来。 却见旁边停着一辆马车,另一侧松树下站着一个身穿龙袍,相貌英俊的年轻人。 那大汉走到那年轻人跟前,解下面上的纱巾,向那龙袍年轻人笑道:“凤兄弟多谢了,这两个小孩子让我搞定了。你那边怎么样?还顺利吧?”这二人正是熊霸天和凤舞。 凤舞道:“那和尚蠢的很,两下就让我给引了出来。他们两个你准备怎么办?”目光扫向谢氏姐弟。当看到谢雪痕时,心头猛地一动:“这丫头眉宇间与祝紫烟竟然长的如此之像。”再细打量谢雪痕,但见她容貌动人,举止风流,尤其是一双修长匀称的美腿,其长度几乎超出了一般女人身体的正常比例,不觉看直了眼。 熊霸天垂头思忖一阵,道:“凤兄,以我看不妨这样……”蓦一抬头,只见凤舞一双眼睛,似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拴在了谢雪痕的身上,目光从谢雪痕的美腿上,扫到谢雪痕丰圆的屁股上,又从屁股上扫到谢雪痕的脸上,而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心中骂道:“这小子也是个登徒浪子。”咳嗽了两声,大声道:“凤兄弟。” “什么事?”凤舞被熊霸天一喊,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头冷冷的瞅着熊霸天。 熊霸天拉住凤舞的手臂,走到一旁轻声道:“再过一个月就是崆峒派莲花道人的七十大寿,崆峒派已经给黑龙帮发了请贴。我想提前赶过去和崆峒派掌门,商量各派结盟剿灭幽家的事。带着他们二人又不方便,此地离洛阳总舵虽然不远,但是我担心会走漏风声。毕竟现在还不能和少林寺翻脸。凤兄弟,就再麻烦你和金万山护送他们二人到川西分舵去。” “也行吧。”凤舞点了点头。 “你们也歇一会!”熊霸天走到谢雪痕和谢凛儿跟前,解了谢氏姐弟的穴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们?”谢雪痕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臂,俏靥含怒,妩媚动人。 “反正早晚也要问你们,现在告诉你们也好,如果你们说了,我现在就放了你们两个,也就不用那么麻烦了。”熊霸天笑了笑,面上露出一团和气。 “你要问的想必是血观音吧?”谢雪痕呼了口气,镇定了一下,抬起美眸瞟了他一眼。 “对对,血观音在什么地方,如果你交出来,别说让我放你走,让我送你们走也没关系。”熊霸天听她如此说,喜动颜色。 “谁让你送?告诉你吧,那东西我们也没有见过,我们今天也是第一次听方丈大师说。所以呢,我们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你抓我们也没有用。凛儿我们走!”谢雪痕小嘴一扁,拉起谢凛儿就要离去。忽觉后背上几处穴道一麻,二人又动弹不得了。 “我费那么大的劲把你们弄来,血观音不说出来,那么容易就能让你们走?”只听熊霸天凶相毕露,探手抓向谢雪痕,忽觉右侧劲风微闪,横过来一条手臂格住了他的手腕。 熊霸天见是凤舞阻挡自己,面色不悦地道:“凤兄弟,你这是何意?”凤舞冷冷地道:“他们反正都在你的手上了,没必要对他们动粗。”熊霸天道:“我只是把他俩带到车……” 话犹未了,忽听一个响亮的声音说道:“堂堂黑龙帮帮主欺负两个小孩子,也太有失身份了吧?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惹人耻笑?” “阁下是何人?为何在此鬼鬼祟祟?若有真本领就大胆地出来。”熊霸天喝叫一声,并暗中运气戒备,以防来人偷袭。 月色下,只见一个白衣公子从一棵大树下转出身来,手里摇着一把纸扇。 熊霸天一看这人,眼前不由得一亮,好个英俊人物。 但见他大约有二十六七的年纪,无论是轮廓,五官,身材都仿佛是一位杰出的画家雕塑家精心制作而成,发乌如墨,面润如玉,穿着飘飘如雪的一身白衫,摇着一把折扇,说不出的丰致嫣然,浑身上下,不见一丝瑕疵,真是神一般的男子。 “阁下尊姓大名?不知有何见教?”熊霸天端详这年轻人,见其气质非凡,步履沉稳,武功似乎很是不弱。 这公子用一双剪水双瞳,笑吟吟的看着熊霸天和凤舞,阴恻恻的笑道:“我自然是为了破坏你们的好事来了。” 熊霸天怒道:“你有这个本事么?”一言甫毕,忽觉背后一股劲风,挟着锐声疾扑而至,知有利刃袭来,忙闪身向左边一侧身,同时拔出挂在腰间的一把漆黑油亮的鬼头刀来,回身向来人兵刃上斩了过去,但听“嘡”的一声,火星四溅。 第十七章 搭救 熊霸天虎口痛麻,情知来人也是个劲敌,抬头向那人细看,却见是一个手持长剑,身着一袭雪白宫装,面若冰霜的绝色女子。 她这时也是面现痛色,微微咧了咧嘴,显然刚才二人兵刃相交,把她的手震地也是生疼。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停手,依然仗剑向熊霸天一阵疾攻,招式迅捷狠辣。 她适才偷袭虽没有成功,却是大占先机,熊霸天措手不及,一时间倒被她逼得连连后退,举刀招架。 凤舞见那女子剑法诡异精绝,似乎有些熟悉,猛然间又记不起以前是在哪里见过。转眼看那白衣人,尽管轻松地摇着纸扇,笑吟吟的注视着场中那女子与熊霸天的激斗,目光中却时不时的闪烁出紧张忧虑之色,显然他看出这女子只怕不是熊霸天的对手。 凤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转头望向场中二人的刀光剑影。那女子武功虽然了得,但和熊霸天相比还是逊了一筹。熊霸天的刀法威猛凛厉,时间一长,不但抵住了那女子诡异狠辣的剑招,而且还逐渐占了上风。 凤舞冷笑了一声,转头再去看那白衣公子,那白衣公子却不知去向。不禁一怔,忽听马车那边发出轻微声响,一眼瞥去,那白衣公子已将谢雪痕和谢凛儿的穴道解开,正要带着二人离去。当下喝道:“站住。”右手一抬,一道火光,闪电般射向那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拉着谢雪痕和谢凛儿往右一闪,轻轻巧巧地避了过去。火光击中马车木毂,那木毂立时变作一堆似被烧焦了的焦木,两匹马仰头长嘶,马车歪倒在地。 凤舞一击不中,双足在地上一点,纵身扑去,挥掌劈向那白衣公子。那白衣公子“叭”地一声,展开纸扇,纸扇边缘扇骨处,蓦地现出一排锯齿般的利刃,把折扇向凤舞一掷,折扇宛若飞轮在空中旋转着朝凤舞割去。 凤舞见状,右手挥掌劈出一记火焰刀,活似一个径长五寸的火轮击向飞来的扇锯。但听“嘭”的一声,二轮相撞,纸扇化作一个火球,霎时被烧的只剩下了明晃晃的扇骨,倒飞而回。 这把折扇可能是这白衣公子的心爱之物,他伸手接过扇骨,一看大怒,把折扇一合,又“叭”地展来,那折扇竟奇异地重又恢复原状,一副绘着栩栩如生的狰狞恶魔的扇面,宛然新绘。 “天魔扇?据说此物是魔界十二法宝之一,非但可以做兵刃,而且夏扇冷风,冬扇热气。”凤舞面色微变。 “算你有点见识。”那白衣公子道。 “此物后来被魔域鬼哭谷的霸王蛊得去,却怎么到了你的手里?”凤舞冷冷地看着这年轻人。 “这不是你该问的。”白衣公子纵身一跃,挥掌劈向凤舞。凤舞挥掌相接。 白衣公子的这一招却是一记虚招,他见凤舞挥掌来接,立即双掌变爪,抓向凤舞双腕,凤舞笑道:“来的好!”矮身扫向他的下盘,白衣公子纵身空翻,落在谢雪痕和谢凛儿中间。 忽听东面脚步骤急,白衣公子并谢氏姐弟循声扭项,但见有六个人赶了过来,为首的是一手拿长剑的年轻人和一个胖子,后面紧随着四个黑衣劲装的汉子。 这六人一上来,围向那白衣女子。那白衣女子和熊霸天相斗本就已处于下风,这些人再上来夹击,顿时险象环生,惟有招架,不及还手。 这些人当中除熊霸天外,尤以那年轻人武功为高。她斗了一会儿,突然向那年轻人道:“神龙剑法,你就是神龙剑客的徒弟玉面娇龙司马玮么?” “正是在下,敢问姑娘尊姓大名?可曾认得恩师?”那年轻人听她认得自己,面现惊诧之色。白衣女子“哼”了一声,并不回话。 白衣女子在众人围攻之下,早已不敌,这时还分心问话,剑招略缓,痛哼一声,左臂已然挂彩。 她举目相那白衣公子望去,见那白衣公子也是久战凤舞不下,不由得大是焦急,向众人猛攻几剑,突听两声惨叫,两名黑衣劲装汉子被她两剑刺死。众人一惊,出招更疾。 突然间,圈中白烟腾起,那青衣女子消失不见。众人正在惊异,也不知她用什么身法,出现在了凤舞身侧。那女子面罩寒霜,一声娇叱,挥剑斩向凤舞右肩。 熊霸天疾喝:“小心。”凤舞正全心对敌,忽觉背后寒气逼人,又听熊霸天喝叫提醒,情知有异,忙用祝融岛无上身法“烟消云散”将身体移往一旁。 “原来你是那销魂宫的狐妖。”凤舞在那白衣女子上下扫了一眼。 “那你可知道你母亲的身份?”那白衣女子微微一怔,凝视着凤舞片刻,娇躯一扭,奔向了那白衣公子。 “魔九你先走,我们老地方见。”那公子知会了那白衣女子,挽住谢雪痕和谢凛儿,转身疾奔。 凤舞纵身奔来,喝道:“想走?只怕没那么容易。”一记火焰刀击向那白衣公子。却被魔九挥剑挡下。 熊霸天见那白衣公子要带走谢氏姐弟,忙纵身跃过去,挥刀砍向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只得丢下谢凛儿。谢雪痕挣扎着大叫谢凛儿,那白衣公子充耳不闻,向魔九喊到:“我们走。”魔九向凤舞猛攻几剑,向白衣公子微一点头,二人纵身而起,那白衣公子在半空中右臂向众人一挥,寒光一片,铮铮刺耳。 熊霸天大喝道:“小心暗器!”忙抱起谢凛儿闪身跃开,只听两声惨叫,那两劲装汉子被银针攒了满面。凤舞、司马玮、金万山三人一阵格挡闪避之后,那白衣公子和魔九早带着谢雪痕消失不见。 凤舞万分恼怒,要继续追赶。 熊霸天拦住道:“凤兄弟,算了,这两人武功高强,要想追上他们还很麻烦。”看了谢凛儿一眼看道:“有这小子在,不愁那血观音没有眉目。” “但愿如此,只是不知道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血观音放在了什么地方。”凤舞看着谢凛儿道。 熊霸天道:“这先回去再说吧,我的当前要务是要赶紧去崆峒派。”转身向司马玮问道:“寿礼都备妥了么。” “全按岳父的意思,一切妥当。”司马玮向熊霸天躬身拱手。 “那好,我们现在先回客栈,明天一早我和玮儿前往崆峒山。凤兄弟就和老金一起将这小子送往川西分舵。”熊霸天道与凤舞几人商量一阵,就此回去。 第十八章 四合院 谢雪痕被那白衣公子负在背上一路狂奔,行了约有七八里,在一座破旧的山神庙前停了下来。庙门口站着一个约摸三十来岁,留有两撇八字须的青衣人,旁边树上拴着三匹雄健的黄骠马。 那青衣人见白衣公子到来,忙奔上前去,拱手道:“英少爷,三公主让我们替她向公子道别。”那白衣公子点点头,这才将谢雪痕放下。 谢雪痕一生不吭,暗付这貌美的白衣公子是什么来历,心里又担心谢凛儿的安危。 那白衣公子侧身向她说道:“姑娘,我们对你并无任何恶意,你现在不必问,也不必猜测我是谁,我为什么会救你,你心里的任何疑问,我日后会向你一一解释。你如果信得过我,就随这位兄弟先走,你如果信不过我,你可以现在就离去,也可以再回到熊霸天那里去。” 谢雪痕听他说的坦率、诚肯,心里油然对他生出一份信任感,又暗自盘算,倘若现在离去,天地茫茫,自己到哪里去?回少林寺去?方丈大师即便不肯去为了救谢凛儿,去得罪熊霸天,也会为了月凡大师,去向熊霸天讨还个公道的。但月空大师看上去处事沉稳,未必会立刻向熊霸天发难。去找大姐、二姐去?可是千里迢迢,一去一回,需要多少时日,谢凛儿此时在熊霸天手里,时时有性命之忧…… “姑娘你请便吧!我们就此别过,再会!”白衣公子见她眉头紧锁,沉默不语,以为她是对他疑虑甚深,于是向她道别。 “别,我只是担心我弟弟!”谢雪痕急道。 “心总是担着,会压垮你的肩膀,还是搁回肚子里吧,我即刻就去救你弟弟。”白衣公子微微一笑,仿佛黑暗中的一道光亮。 “真的?”谢雪痕只觉一股温暧涌向心田,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你先随这位兄弟走,他会安置好你的,你就耐心的等我回来。”白衣公子点了点头,一番言语,既是宽慰,又似承诺。 谢雪痕出身习武名门,骑术甚是熟稔,亦曾多次随母外出。当下与那青衣人各驾一马,告别白衣公子,疾骋而去。 及至黎明,他们先在一座镇甸上用过饭,二青衣人为谢雪痕买了一件斗蓬裹在身上,以防被黑龙帮的人注意到。谢雪痕此时方知,他们是要前往洛阳,而黑龙帮的总舵也正是在洛阳。 此处离洛阳不过数百里路程,这两匹健马,居然均是千里神驹,午时将届,繁华的洛阳已在眼前。但二青衣人却并未带她进城,而是带她绕进隐在山水间的一座三进四合院。 那青衣人轻击了两下门环,朱门开处,出来一个体态婀娜的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看见青衣人,道:“秦昊?”甚是熟悉,又瞟了青衣人身后的谢雪痕一眼,目中闪出一丝惊异。 秦昊向白衣少女拱手道:“赛雪姑娘,你家三公主可回来了没有?” 赛雪道:“随英公子走后,一直没回来。这位小姐是……?” 秦昊道:“这位姑娘是英少爷的朋友,想将她寄宿在你们这里,不知可方便吗?” 赛雪略一迟疑,道:“那就进来吧。” 秦昊向谢雪痕道:“你就随这位姑娘进去,先在这里住下,过几天我们大少爷过来,会另行安排。”谢雪痕岂有别的选择,只得点了点头,寄人于篱下。秦昊又转首向赛雪道:“这位姑娘就交给你,在下这就告辞了。” 赛雪道:“进来喝碗茶在走!” 秦昊恭敬的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敢多做耽搁,劳烦您照顾好这位姑娘。”向赛雪一拱手,牵着谢雪痕所乘的马,翻身上了另一匹马,调转马头,缓行而去。 赛雪目送秦昊离去后,微笑着向谢雪痕招手,道:“姑娘快进来吧!” 谢雪痕微微一笑,点了一下头,随赛雪进了大门。眼观四下,院落不大,却构建精致,砖墙古朴陈旧,越显得清幽典雅,每一处均打扫地干干净净,不见一尘。 赛雪关上了门,向谢雪痕道:“这里有些简陋,就委屈姑娘了。”谢雪痕道:“姐姐说哪里话!我在此打挠,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呢!”赛雪笑道:“那咱俩就都别客气了,不然,反而显得生分了。对了,还未请教姑娘的芳名?”一面说,二人迈进了二门。 谢雪痕道:“小女姓谢,粗字雪痕。”寒雪笑道:“你我的名字里都一个“雪”字,你我有些缘分哪!” 正房里传出一个银铃般悦耳的声音,道:“赛雪,你在跟谁说笑?” 赛雪道:“是英公子的一位朋友!”房内那女子哼了一声,道:“英郊的朋友,有几个好人?”赛雪笑骂:“你这小浪蹄子又臭嘴,这位朋友可不一般,你快出来见见,别怠慢了客人。” 一语未歇,门帘启处,走出一个笑眉伶牙,模样可人的少女,与赛雪一般,也是雪衣宫装。她看见谢雪痕,眼睛一亮,跳到谢雪痕身前,拉住谢雪痕的手笑说:“哪来的一位妹妹,长得可真俊,快屋里坐。” 屋内家什精致,檀木名贵,摆设布置,空间恰当,黑檀木架上陈列许多古玩字画,愈显沉雅高贵。 谢雪痕心中暗忖:“此间主人定非寻常,不知是什么人?”听赛雪唤那少女欺霜,方晓得那少女的姓名。 少时,二女摆上饭菜。谢雪痕劳累半日,早已饥肠辘辘,只是初来乍到,不敢失态。二女鉴貌观色,赛雪道;“家里除了我们三个,没有别人了,妹妹不必拘礼,尽管放随便些。”谢雪痕道:“二位姐姐客气了。”言谈间,二女晓得了谢雪痕被英郊的搭救经过。 欺霜道:“洛阳便是黑龙帮的总舵所在地,我出去帮你打探打探。”谢雪痕吃惊道:“我听别人谈话时,黑龙帮的势力好像很大,我们这里岂非正在黑龙帮的眼皮底下?”赛雪道:“妹妹无需担心,他们找不到这里。” 二女将谢雪痕安置在东厢房,谢雪痕见铺饰清洁,脂粉香气袭人,又见牙床翠被,锦裳绣枕,香气氤氲,一应家什俱备,乃小姐闺阁。心中愈发感激二女,只是忧愁谢凛儿的安危,而食不甘味,寝不安席,只盼英郊早日过来。 一连数日,二女待谢雪痕格外殷切。谢雪痕见不着英郊,谢凛儿就杳无音信,她渐渐地就坐不住了,屡次要出去寻找,均被欺霜赛雪劝住。 忽一日清晨,谢雪痕睡梦中走进了一片神仙境界,眼前青峰笼木叠翠,流水泻雪溅玉,鸟儿问答清脆,鹿儿翻蹄欢快。若是在此处渡完一生,那是何等的美妙? 不可思议间,不知从何处传出一点微弱的琴声,接着逐渐清晰,眼前景色慢慢模糊,继而消失。 究竟是琴声将自己带进了这处仙境,还是将自己带离了仙境? 细听之,神韵清扬,抑扬顿挫,袅袅腾空,闻之心旷神怡,思之想入非非,竟觉清香郁郁直逼肺腑。是高山流水,谢雪痕在家时,常听母亲弹奏此曲,但母亲所奏与此人相比,却差得远了。弹奏之人好生了得,竟能将此曲奏出这般境界。 谢雪痕下床穿好衣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琴声源自西厢房。暗思,莫非此院主人回来了?西厢房朱门亮敞,谢雪痕轻启莲步,蹑至门口,目光透过翠玉珠帘,呵!弹奏之人就是搭救她的白衣公子,她此时已知此人名姓,英郊。当下顾不得礼节,掀帘抢入。 英郊先发话了:“姑娘倒是心宽,居然能睡到现在。” 谢雪痕急切的问:“救回谢凛儿了没有?”心头顿时一惊,好个绝美男子,当日因是夜色朦胧,又身处险恶之境,心头还惦念着谢凛儿,故而对英郊的模样未曾看得真切,此时射入眼睑的是一位正坐于琴案之后的公子。 这公子生得五官精致,肤白如脂,一双大眼睛碧波般清澈,且深邃难测深浅,粉唇内含着两排整齐的皓齿,洁白似玉;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和一双剑眉,与身上穿着的一身如雪般的白衫反衬鲜明。他此时一双如玉般的素手正按在琴弦上,十指修长,嫩如春葱。这般外表中,却又透出一股浓烈的阳刚之气。 谢雪痕忽听身后脚步急促,一扭头,来人差点与她撞上。只见欺霜身着睡袍,露着雪白的小腿,脚上踏着一双鹅毛拖鞋,面上挂着梦中惊醒之容,踉跄闯入,瞪着英郊道:“你怎么又动二公主的琴?”一面说,扑向英郊,去夺琴。 英郊看着她的这幅娇态,一拉她的手臂,欺霜不由自主的坐在了他的怀里。英郊顺势在她的左颊上一吻。欺霜急忙挣脱英郊,顺势瞪了他一眼,英郊哈哈大笑:“真香。”欺霜抱琴而出。 谢雪痕瞧着这一幕,面上不禁发烧,眼睛避开,一扫室内,窗明几净,壁上挂着数幅名画,一把古剑。 英郊敛了笑容,道:“我们说到哪了,哦,唉!”摇了摇头,道:“我跟踪熊霸天多日,没有看到谢凛儿,估计他另差人,把谢凛儿带到一个隐秘的地方了。” 谢雪痕急道:“那可怎么办?” 英郊道:“黑龙帮在整个天朝势力庞大,他随便把谢凛儿藏在某个角落的分舵,你能把他找到?” “你也和熊霸天一样,是想要血观音吧!”谢雪痕此时倒是冷静下来了,心中暗忖英郊营救自己姐弟俩的意图,冲着英郊冷冷地问了一句。 英郊道:“血观音于你,于我都没用,它在谁的手里,都会惹火烧身,就像它害了你的父亲?” 谢雪痕奇道:“那你费心把我救回来,是为了什么呢?你我又非亲非故。” 英郊轻摇折扇,道:“血观音!只不过我跟别的那些想得到血观音的人有些不一样。” “你什么意思?”谢雪痕听他如此说,不免惊诧。 “别人要血观音是为了习练里面的武功,而我的目的,……”说至此处,卖了一下关子,“则是不让别人得到血观音,不让别人得到的最好办法,就是放到我自己的手里。”英公子目光闪动,注视着谢雪痕的一双泪眼。 “如果你能将我弟弟救出,我将血观音给你就是。”谢雪痕担心谢凛儿,俏眉紧蹙,想与英郊做个交换。 英公子心中暗忖,我不能把话说的太满,乃道:“熊霸天的势力那么大,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从他的手里,把你弟弟给救出来,这还得看运气吧。” “只要你肯救他,不管成功与否,我都会帮你去找到血观音。”谢雪痕话语中满怀哀求之意。 英公子道;“我们都尽力而为吧!现在天还早,你先去睡会,我也得躺一会。” 中午吃饭时,谢雪痕忍不住催促英郊去救谢凛儿,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救我兄弟?我兄弟那个人毛病很多,我但心他会有什么不测。” “你放心吧!熊霸天在得到血观音之前,他是不会伤害你兄弟的。”英郊放下酒杯,沉吟道。 谢雪痕一听,心道:“如果日后我帮他找到血观音,他会不会杀我?这个人的底细我一点也不知道。可是看上去,他比熊霸天好上许多,若要救出谢凛儿,全要依赖于他了。” “明天我们一早就去崆峒山。”英郊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还在担心兄弟,不由得笑了笑。 “去崆峒山做什么?”谢雪痕甚是疑惑。 “再过一个月就是崆峒派掌门莲花道人的七十大寿,崆峒派现已给黑龙帮下了请贴。熊霸天正想拉拢江湖各派结盟,推他为盟主。所以他一定会前往崆峒派。”英郊正襟危坐,一面说着,夹了几口菜。 “难道他会带着我弟弟也去崆峒山?”谢雪痕一双如水妙目转了转,带着询问之意。 英郊道:“现在江湖上人人都想抓你姐弟俩,熊霸天即便没有将你弟弟带在身边,也必会藏在一个极为隐密的所在。我们这次前往崆峒山,如果熊霸天将你弟弟带在身边,我们就俟机将他救出。如果他没有带在身边,我们也会从他身上寻到一些线索。我们再当着各派领袖的面,把熊霸天抓你弟弟的事给说出来。就算他不放你弟弟,起码也不敢再伤害他。” 谢雪痕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次日天还未亮,谢雪痕昏睡中被赛雪唤醒。她睁开眼睛,一股辛酸悲凉之意涌上心头,世事变化竟如此之大,一个月的前后境况,简直判若天渊。思及此处,不禁热泪婆娑。 只听英郊在院内说道:“小姐起来没有?”赛雪站在门口道:“小姐哭呢。”英郊不再言语。 谢雪痕忙起身穿衣,梳洗完毕后,奔出门外。只见英郊正站在院中等候,旁边两个青衣汉子牵着两匹黄骠马。英郊见她出来,将她扶到马上。 谢雪痕红着泪眼,道声“谢了”。二人拜别欺霜赛雪二女,策马奔出庄外,向西疾驰而去。 因为离莲花道人的寿筵,还有将近二十多天的时光,若是提前到达,熊霸天也不一定露面,弄不好会打草惊蛇,被他先发现,故而二人也并不急着赶路。也许面对了现实,谢雪痕的神色比以前也好了很多,不那么心急火燎,满面哀愁了。 这一日,二人行至陕西境内的一道山弯处,突听锣鼓喧天,大约有六百号人从山上齐涌而下,将山道上的六辆镖车,连同押镖的二百多号人团团围住。 英郊忙招呼谢雪痕下马,然后在马颈上拍了拍,拉谢雪痕隐伏于草丛之中。那两匹马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一声不响地在一个山坳里卧了下来。 第十九章 劫镖 二人伏在草中,窥探那伙人。 只见为首押镖的二人翻身下马,左首一个三十多岁的白眉汉子,上前向一个首领模样的人拱手道:“这位可是黄风寨坐山龙宓典宓寨主?”那首领模样的人冷冷的道:“不错,正是在下。” 白眉汉子道:“在下是雁荡派白眉雕严不屈,和龙威镖局总镖头齐燕然乃生死之交,受朋友所托……”在坐山龙宓典身旁,站着两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其中一个年轻人冷冷的打断严不屈的话,向宓典道:“宓寨主,听他那么多废话干嘛?镖留下,人全死!” 按绿林规矩,若是押镖之人将镖自己放下,你就不能再杀人,拦路劫财本就不义,若再滥杀无辜,斩尽杀绝,那也就太有损阴德了,这个盗还亦有道呢?更别说劫了,这个谋财,能不害命就不害命,况且动起手来,自己人也难免有死伤。 宓典略一沉吟,却不敢不听,将手一挥,提枪率先向白眉雕严不屈挑去,他手下的那百十多号喽罗也立时跟着杀上,那白眉雕严不屈见退无可退,只得拔刀同众镖客迎击群盗。但听惨呼阵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坐山龙宓典作为一寨之主,为何要听命这两个年轻人呢?原来这两个年轻人是当朝太师熊变的亲弟、黑龙帮帮主熊霸天的堂兄、江北十四寨总寨主熊通的长子熊傲和四子熊武。 六日前,熊氏兄弟从洛阳赶到黄风寨,说是奉父亲熊通之命,让二人辅助坐山龙宓典今日在此截一趟镖,为此还从邻寨调集了一些好手前来相助。坐山龙宓典不料今日行动时,二人居然告诉他截镖时,不能留一个活口。 熊傲和熊武见坐山龙宓典与白眉雕严不屈,斗了七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其他的那些押镖的人也是个个武功不弱,显然这些人都不是普通的镖师。熊氏兄弟意在速战速决,宓典既不能快刀斩乱麻,二人于是也拔刀杀上肋战。 熊氏兄弟在祖传绝学“横尸刀法”上的造诣颇深,尤其是熊傲的武功在熊氏家族中,不在伯父熊变和叔父熊霸天之下。 片时工夫,有七个镖客死在熊氏兄弟的刀下。熊傲掠至严不屈身后,一刀斜背砍去。严不屈正与宓典激斗,亟待躲时,稍慢了一些,一条左臂被熊傲生生斩下。严不屈倒也是非常硬朗,被斩了一条手臂,竟连哼都没哼一声,忍痛几个闪身,跃上一匹马背,策马疾驰而去,鲜血随风飘下,滴滴答答,落于路面。 熊傲抬脚向地上丢弃的一把刀的刀背上一拍,刀身飞起,顺势一脚踢在刀柄上,单刀飞向严不屈。眼看刀身就要插入严不屈的后背,伏在草丛中的谢雪痕失声道:“小心!” 空中忽然划下一道一尺来长的金线,正击在那把射向严不屈的刀身上,“铛”的一声,刀被击落,严不屈奔逃而去。 熊傲见严不屈逃走,向谢雪痕这里恶狠狠的盯了一眼,再转头向上一瞥,面上顿时变了颜色。 谢雪痕顺着他的目光向上望去,但见东面山头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十多个身着青绿色颈装的人,为首一人身材颀长,面如冠玉,年岁不足三十,披着镶着四寸宽金边的黑缎披风,另有四人比他年长,披的披风镶着的却是银边,披风之内均着锦衣。 “你们是幽家青龙堂的人?”熊傲向上面的人喝道。 “不错,我们正是幽家青龙堂的。”那个身着金边披风的人说道。 “想必你就是铁布弘铁堂主了,不知到此有何贵干?”熊傲在上面那些人身上,挨个打量了一遍。 那人道:“你是熊傲吧?回去向你叔父通报,今日铲平黄风寨的人,就是我们幽家青龙堂。”坐山龙宓典道:“幽家为什么要和黄风寨过不去。” 铁布弘冷笑道:“你们打算劫了这批波斯进贡给朝廷,价值一百万两银子的珠宝,并将押解珠宝的人赶尽杀绝,再嫁祸给幽家。对不对?”宓典大吃一惊,向熊傲颤声道:“多…多少?一百万两?” “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熊傲面上现出吃惊之色。 “所以呢,我们就先将严不屈放走,让他回去报信这镖是熊氏兄弟带领黄风寨劫去的,我们再将这趟镖,连同黄风寨中所有的金银珠宝带走。幽家的人多,所以也需要花钱。”铁布弘朗声一笑,答非所问。 “哼哼,你们吹什么大气?就凭你们十几个人,就想挑了我们山寨?”熊武冷笑一声,面上现出凶横之色。 山头上的铁布弘也不答话,他身后一个留着三缕络腮胡子的人走上前来,左手托着一个巴掌大小,两寸来厚,样式沉旧的黑色扁盒。右手在盒盖上一掀,盒面上却只有一个三寸长一寸宽的小木盖,露出木盖大小的一条木缝。从缝内飞出一溜黑烟,飘向山下,着地时,化作五百多个身着青衣劲装的汉子,分在道路两端,把熊氏兄弟,宓典等黄风寨众喽啰堵在了当中。 “那是什么东西?从盒子里出来的是鬼魂,还是妖怪?” 谢雪痕伏在草丛中,看见那从盒子里飞出来的黑烟,飘在地上旋即变成好几百人,心想世间真是无奇不有,自己往日一直憋在闺阁之中,哪里晓得世间竟有这般神奇之物。 “那是幽家的聚魂盒,是冥界的一件宝物,里面能收容百万大军,想不到今日让我在这里亲眼见到了。”英郊神色凝重,紧盯着前方的那一帮人。 铁布弘向那拿着聚魂盒的人说道:“崔旗使,速战速决,不降者杀。” 这崔旗使叫崔天寒,是幽家七色旗中的青木旗掌旗使,平日驻在青龙堂,辅助青龙堂,他听到铁布弘此令,即道:“是”向众弟子下令道:“不想束手就擒的,格杀勿论!” 众青木旗弟子得令,发一声喊,震彻四野,各挺兵刃向黄风寨的人扑了过去,双方立时杀在一起。 熊傲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但见这些青木旗弟子果然了得,他们身法一般,武功也是千篇一律,就那么五六招倒替着用,但每一招均是集快、准、狠于一刀毙敌的狠招,极为毒辣,专击黄风寨众喽啰的喉、胸、腹、下身等要害。可见他们平日是专一在这几招上下过苦功夫的。这些人在对敌时都是齐心协力,相互配合,在这方面也定是受过了严格的训练。 第二十章 地狱受刑丹 熊武加入战团,杀了三个青木旗弟子。宓典却被五个弟子围攻,难占上风。 过不片时,黄风寨的众喽啰被杀了数十人,余下的人个个哭爹叫娘,更有数十人扔下兵刃跪在了地上。青木旗弟子果然纪律严明,见他们扔下兵刃,便把他们丢在一边,不伤他们分毫。 熊傲挥刀向那些跪下的喽啰砍了过去,骂道:“平日里就是在喝酒吃肉的时候叫的欢,到了关键时候,一副怂包样就露了出来。”说时,刀光连闪,砍死了十数人。接着,刀光一斜,杀向了青木旗弟子。众青木旗弟子虽然很是凶悍,但和熊傲这样的高手接战,那可真是判若云泥,霎时间被放倒了五六个。 山头上一人道:“听说你们熊家的‘横尸刀法’很是厉害,我倒要领教领教。”人随声到。 熊傲一回头,却见那人正落在他的身侧,正是山头上那个三十多岁白净面皮之人,认得是铁布弘的三哥铁布华,当下更不答言,反身一刀劈向铁布华面门。 铁布华向后一撤步,避过来刀,右手变成鹰爪,抓向熊傲前胸。熊傲一矮身,回刀横扫,铁布华曲膝一跳,在空中飞腿踢向熊傲太阳穴。熊傲一仰身,抬削他右腿。二人爪来刀往,斗了五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 铁布华忽然一个跃身,倒掠出一丈,姆指扳住中指一弹,飞出一枚制钱大小的金花,挟着疾声,流矢般激射向熊傲面门。熊傲挥刀把金花荡开,抢步直攻,一把刀舞地霍霍生风,疾快如电。铁布华见对方刀势密不透隙,而且来势又急,一时间无从进击,倒被逼得不停后退。 忽然一人从空中落了下来,伸手去抓熊傲右肩。熊傲随即反劈,那人后退了一步。熊傲一看,却是铁氏兄弟中的老二铁布云,举刀便砍,刀势极为狠辣凌厉。铁布华缓过劲来,双手连弹,金花密若繁星。 铁氏兄弟的家传绝技本是大力鹰爪功,后来又一齐拜在幽家金花圣母门下,习得无相神功和金花手,铁布华这手工夫便是金花手。 熊傲挥刀连格,横身一掠,跳出两丈。铁氏二兄弟,分从左右攻上。熊傲舞刀以一敌二。 此时,黄风寨众喽啰已悉数被青木旗弟子制服,除了熊傲外,只剩下了熊武和宓典仍在负隅顽抗。熊武看见熊傲前后受敌,遂喝道:“以二打一吗?”说时,撇下那几个青木旗弟子,举刀向铁布云砍来。 忽然斜刺里抢上一人,飞起一腿踢向熊武的屁股。熊武急忙跃开,扭项去看那人,但见虬髯满腮,原来是老大铁布海,叫道:“好啊,三兄弟一起来了,你们弟兄四个就是一起上,我们哥俩照样接着。”说着,舞刀迎面向铁布海连劈。 原他们只顾着厮杀,没看见山头上铁布弘等人走了下来,铁布海先擒了宓典,便过来截击熊武。 铁氏四兄弟中,以铁布弘武功为最高,铁布海次之,铁布云和铁布华又差一些。而熊武和熊傲相比却相去甚远。 二人斗了四十多招,铁布海一脚踢在熊武右腕上。熊武手腕如脱了臼,火辣辣地剧痛,再也拿捏不住刀柄,立时飞了出去。铁布海上来一拳砸在熊武的脸上,熊武头晕目眩,吐出两枚牙齿,倒了下去。 熊傲见熊武、宓典二人已经被擒,自己又难胜铁布云和铁布华二人,心想若是就此逃走,镖没劫成,反而熊武被抓,黄风寨被毁,回去后如何向父亲交待? 正自左右为难之际,铁布弘道:“熊家的横尸刀法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放你回去,在十天之后拿四百万两银子,到波月林赎熊武和宓典二人。若过了十天不来赎的话,那就等着收他们的人头吧。”熊傲无法,只得恨恨得跨马离去。 铁布弘见熊傲已经远去,向崔天寒点点头。崔天寒向众青木旗弟子说道:“给这些新朋友尝尝咱们幽家的地狱受刑丹。” “你们不守信用,不等我爹来赎我,你们就…”熊武大惊失色,话音中带着哭腔。崔天寒出手点了他的哑穴。 其他有知道这东西厉害的人,个个吓的魂不附体,不知道的人听见这种药的名字,猜想必是极厉害的毒药,待看到同伴身如筛糠,心里更是惊惧不已。 崔天寒道:“诸位放心,喝了这东西不会死。想必你们有些人已对此物有所耳闻了,不过你们知道的并不透彻,我在此再向诸位讲解一下。这地狱受刑丹是一种灵物,只因冥王深感世间做坏事的人太多,而他手下的鬼役又人手不足,所以就创制出了这件宝物,用来替代鬼卒。后来机缘巧合,就成了我幽家的至宝。 这地狱受刑丹有什么功用呢?只要诸位没有什么过恶,服了此丹,就和吃花生米一般,不会有任何不适,但你们要是做过什么为非作歹之事,那也就正如此丹之名,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浑身就如同在地狱受刑一般的难过了。但诸位也不必担心,只要诸位入了本教,就保证你们不会再受此丹的折磨。” 众喽啰都是杀人越货的匪类,他们自知自己罪孽深重,倘若服了这种毒,那性命定然是丢掉了大半。他们早就听说幽家弟子时常带着这种毒药,四处寻访****,恶霸豪强,或游荡于赌场妓馆的那些纨绔子弟和地痞无赖,逮住这些人就逼着他们服下此毒。 此毒也确实奇特,服了此毒之人,若是从未做过违犯阴间律条之事,倒也没有什么不适,若是真有过恶,那就会以你的过恶之大小和多少,浑身生出诸般痛楚,轻者上下搔痒,重者浑身如堕油锅,遍历诸般惨型般痛苦,但身上却又毫发无损。 如要消除这般痛苦,只有两个法子:第一种法子,是日服一粒方可。只是幽家虽在幽冥城开设了贩售此毒的店铺,但却贵如黄金,任你家中富比石祟,用不多久,也会荡尽分文。届时,也只好和那些也服过此毒,但却又一贫如洗的地痞流氓一样,早早的入了幽冥城替幽家做苦功,以求日服一丹。 第二种法子是,自己有极高深的内力,能将此毒给逼出来,或是由一位内力极高之人,替你把此毒逼出来,但是用内力疗毒是极耗内力之事。那些个内力深厚之人,一般没人能对他们强服此毒,而且他们也不会轻易耗费自己的内力,去替别人逼毒,是以这个解毒之法,几乎不必考虑。 第二十一章 恶行 谢雪痕在暗中目睹此景,忽然想起在前往少林时,途中遇到的黄山三煞,当时大路上骑着马的二人让他们三个火速前往幽冥城,替幽家效命,八成也是被他们强服了此毒,只是不知道当时那二人离黄山三煞那么远,是如何让他们三个把毒药服下的。 这时铁布弘开口道:“崔旗使给你们说的很清楚,你们可以先回家,自己慢慢斟酌,最好是赶紧前往幽冥城去,免得到时你们只能爬着过去。”那些喽罗们只得愁眉苦脸的就此离去。 铁布弘命崔天寒和铁布云带二百多个教众上山,将黄风寨中值钱的物什统统运下来,然后放火将山寨焚为一片白地,其他人则守着那六辆镖车和熊武、宓典。崔天寒和铁布云则带着二百多个青木旗弟子上山去了。 铁布弘安排已毕,忽然向谢雪痕、英郊隐伏之处喝道:“二位待了那么久,想必也累了吧?何不出来聊聊?”右臂一抬,七朵金花向二人隐伏处激射过去。 英郊挥掌拍在身旁一块六七百斤重的巨石上,那块巨石受了他的掌力,登时飞了起来,迎向射来的那七朵金花,但听“嘭”的一声巨响,大石在空中爆裂,石片四溅。 英郊暗自心惊:“想不到他这么几枚金花竟有如此力道。”拉着谢雪痕轻轻一纵跃了出来。 铁布弘道:“两位在此处鬼鬼崇崇,不知有何贵干?” 英郊纸扇轻摇,笑道:“我们路过此处,碰巧遇到山上强人打劫,只好赶紧躲了起来。现在这些强人已被各位消灭干净,我们也好赶路了,这就告辞!”一拱手,拉起谢雪痕转身离去。 “公子如此身手,在下孤陋寡闻,却没有在江湖上听说过,敢问公子尊姓大名。”铁布弘把脸一沉,颇有不善之色。 “说来可笑,在下乃是一个无名小卒,说出来只怕有辱尊耳。在下现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告辞!”英郊随说,挽起谢雪痕的手臂,纵身而去。 铁布弘面上颇为不悦,身为堂堂幽家青龙堂堂主,还从无人敢对他如此无礼,但此时也不便与人为难,只得作罢。 英郊带谢雪痕展起轻功,奔至马匹之处。抬手放到唇边,撮出一声长哨,那马极具灵性,闻声扬蹄“得得”奔来。二人上了马继续前行。在路上,谢雪痕问起这些江湖事物,英郊便胡侃一通。 盛夏时节的平凉干燥酷热,风中的沙尘刮的人睁不开眼来。大街上不时的能看到一些着装各异的武林人物,或骑马,或乘车,或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的来往于其间。 这时从大街东面缓缓行来两骑雄健的黄骠马,马上乘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衣着华丽,手摇一把纸扇,言谈举止间甚是潇洒飘逸,女的一袭黄衫,却是满面憔悴。 这二人正是英郊和谢雪痕。英郊为了不惹耳目,寻了一家较为偏僻的客栈。行至客栈门口,二人下了马。客栈老板见二人衣着华贵,一派富家子弟的模样,忙命店小二出店迎接。 那店小二接过二人手中的缰绳道:“二位住店还是吃饭啊?”英郊道:“住店,把我二人的马好好梳洗一下。”店小二点头哈腰,将马牵进后院。那老板迎着二人走到楼上。 英郊挑了一张靠窗的槕子坐下,问老板这里最拿手的都有些什么菜。那老板立刻背了一通菜名,随声夸赞吹嘘了一番。 英郊点了一盘鸡翅,一条清蒸桂鱼,两个青菜,又要了一壶酒。 “你说那姓熊的来了没有?”谢雪痕秀眉微蹙,这一路上,她心里一直紧揣着这件事。 “我待会儿下去转转,察看一下这附近都有些什么人?” 忽听南边街上人声嘈杂,许多人都跑了过去。酒楼上的人也都放下了饭碗酒杯,探头张望。 “你在这里坐着别动,我去去就来。”英郊从窗口向外循声瞅了瞅,嘱咐谢雪痕道。 谢雪痕尽管好奇,但对英郊还有些拘束,听他嘱咐得郑重,不好要求同去,只得“嗯”了一声,闷闷不乐的坐在桌旁夹菜。英郊从窗口纵身跃下,摇着折扇随着人群走了过去。 谢雪痕见英郊丢下了自己,肚子里便有些气闷,干坐了一阵,终究耐不住好奇心,站起身“哼”了一声,走下楼去。奔到人群处,只见几个人面露惊惧之色,正恨恨地小声议论。 “天啊,真是太残忍了,怎么就把人打成这样!”只听一个中年妇女愤愤的轻声嘟囔道。 又有一个中年人悲叹道:“这父女二人也太可怜了,不知还能救活不?”又有一人满面激愤的小声道:“真是太霸道了,这哪还有天理啊?” 谢雪痕向旁边一个老头问道:“这位大爷,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啊?”那老头摇着头,叹了口气,转身走开了。谢雪痕分开人群挤到前面,往场中一看,不禁“啊”一声惊叫。 只见一个妇人坐在一辆豆腐车摊前,抱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正自痛哭,那女孩一动不动,张着嘴不住的淌着血,口中已看不到一颗牙齿。左眼珠已被打出眼眶,眼看就要掉了下来,右胳膊肘儿也已折弯。离那女孩五尺处,躺着一个中年汉子,满脸血肉模糊已然断了气。 “大婶,这是哪个畜牲做的。”谢雪痕快步走到那妇人跟前蹲下,一双水灵灵的妙目不禁冒火。 “我们一家三口本来在这里靠卖豆腐为生。那会儿这三个人过来调戏我们女儿,还要拉我女儿走。妮他爹上去劝他们三个,便被那胖子一拳打死,然后又把我女儿打成这样。你说这让我以后还怎么活啊?呜呜,老天爷啊……” 那妇人一面大哭着,朝街心的三个汉子一指。 谢雪痕扭项去看那三个汉子,只见场中站着两个佩剑的灰衣年轻人正和三个拿刀的汉子对峙。 这三个汉子满脸胡子拉茬,赤臂敞怀,嘴里嘘着酒气,其中一个矮胖子已是醉醺醺的不停晃荡,一幅无赖模样,手里还各提着一把柳叶刀。 第二十二章 幽冥城主凤鸣 只听其中的一个灰衣年轻人怒道:“三位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还是英雄好汉的行径么?” “怎么,你两位还想多管闲事吗?什么光天化日?老子是光明磊落。哪像你……,你们华山派月黑风高的时候,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哈哈!” 其中一个五短身材的黑衣汉子反唇相讥,嘻皮笑脸的把那灰衣年轻人嘲笑一通。另两个汉子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一脸的下**邪。 那年轻人气的面色铁青,“呛”地一声,拔出了剑来,他身边的另一个年轻人忙按住他的手臂,说道:“算了,师父不让我们惹事,况且明天还要前往崆峒山,徜若为了这件闲事耽搁了,师父肯定会责罚我们的。” 那年轻人沉吟一阵,又反手把长剑还回鞘内,恨恨的向那三个汉子道:“你们记着,我华山许文和一定会和你们算这笔帐。”那汉子冷笑道:“我是四川排教的丁六,就在巴州,有本事来找我们。” “快去为你女儿治伤吧!” 那年轻人走到那妇女面前,掏出二十两银子塞在了那妇人的手里。那妇女道了声谢,无奈的把银子接了下来。华山派的许文和二人,转身分开人群走了。 排教的三个汉子见二人离开更是得意。 “你们这几个狗贼,早晚不得好死。”谢雪痕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走到那三个无赖跟前,伸出雪白的玉指,指着三个汉子,恨声骂道。 那三个汉子转头一瞧,见是一个亭亭玉立的秀美女孩。三人互望一眼,露出一副龌龊之相,淫笑着把目光在谢雪痕身体上的各个部位扫来扫去。 谢雪痕大怒,闪身抖腕抓向那黑衣汉子的右腕。那汉子没料到这个俊俏女子,竟有武功,只觉手腕一痛,手中单刀竟被夺下。 那胖子见状,挥刀砍向谢雪痕的右臂,谢雪痕横刀格挡,旁边的那汉子乘隙一脚踢中了谢雪痕的手腕。谢雪痕手腕受痛,手一松,手中单刀落在地上。那胖子和另一个汉子顺势将刀架在了谢雪痕的脖子上。 谢雪痕又惊又急,向围观的人群中望去,虽见有些佩带兵刃的武林人物,但他们只是观望,谁也不想枉自与人结仇,当中却又看不见英郊。谢雪痕纵声大喊:“英公子,英郊……” 那胖子把一张呼着口臭气和酒气,并掉了两枚牙齿的嘴凑在谢雪痕的耳边,淫笑着道:“你喊谁也没有用,老子今天干定你了。”一言甫毕,这胖子和那提刀架在谢雪痕脖子上的汉子齐声痛呼。他们往头上一摸,只见是一块豆腐,竟把他们的额头给砸了个鲜血淋漓。 那胖子大怒,喝道:“是谁,有本事就出来。”这三人一想是豆腐,便放开谢雪痕,转身往那一家三口卖豆腐的豆腐车停放处走过去,并暗暗持刀戒备,能拿一块豆腐作暗器,把他们这种学武之人打出血来,这是何等深厚的内力,这人定非泛泛之辈。 三人临近车前,一条黑影倏地从他们三人头顶上飞了过去,落在场中。那三个汉子一激灵,只觉口中先是飞进一个圆珠,入口即化,甘甜如蜜。急转过身,把眼睛一突,向那人怒道:“你是什么人?刚才给我们吃的是糖么?好,活的不耐烦了,敢来捉弄老子。” 谢雪痕细看来人,只见那人身穿黑衫,发白如雪,观之眩目,冷酷的面孔上隐含着一丝忧郁。 谢雪痕只觉的这个人非常地熟悉,略一寻思,蓦地忆起:“哦,这不是那个和熊霸天一起抓走我弟弟的凤舞么?他们果然到了这里。”遂唤道:“喂,熊霸天在哪里,你们把我弟弟怎么样了?把他藏在了什么地方?” 再细端详这人,身材面孔虽和凤舞生的酷似,但他面孔却极为衰老,眼角处挤出许多鱼尾纹,与当日所见时,气色迥异,非常不像。心里顿时明白,他并非凤舞,只是长的和凤舞酷似而已。 那白发人听谢雪痕对他说出这番话,先是微微一怔,便不再理她,转头向那三个汉子道:“那是地狱受刑丹。” “好啊,该给他们多吃点,做了这样的恶事,就该直接给他们吃毒药才对。”谢雪痕拍手笑道。 这时,在旁围观的人,都曾久走江湖上,见多识广,一看这个未老先衰的白发年轻人,顿时知道了他的身份。只听一人道:“他是幽冥城主凤鸣。”此言一出,顿时四下微微掀起一阵惊乱,有赶紧离去的,有想多看上两眼,好记住他长的是什么模样的。 那三个汉子好像以前没有接触过和幽家有关联的事物,这时见在此围观的不少人都是面现惊惧之色,心中也觉出不妙。那瘦长汉子问道:“吃了这种药会怎么样?” 谢雪痕前几日曾听幽家青木堂主崔天寒,说起过这种毒药的厉害,她见凤鸣出手教训了这三个恶人,而且又知道了他并非凤舞,故而对他大有好感。这时听这汉子问起,便接口道:“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你们浑身就如堕入地狱一般痛苦。” 三个汉子犹似不信,转头望向凤鸣,询示谢雪痕所言是否属实。凤鸣轻闭双目,点了点头。 那三个汉子只道求生无望,大叫一声,挥刀向凤鸣砍了过去。谢雪痕急道:“小心!”凤鸣浑若不闻,待三人走近,右手疾如闪电,向前一探,只听那胖子一声痛呼,挥刀的右腕已被凤鸣右手钳住。 凤鸣接着将那胖子右臂反扣,那胖子不由自主的转了个身,凤鸣同时左手变爪,抓向那胖子的眼睛。只听那胖子惨叫一声,接着“咔嚓”一声,惨呼立止。再看那胖子,眼睛往上的小半个头颅已被凤鸣掀在了手里。 谢雪痕陡然目睹此种惨景,急忙奔至一旁,大声呕吐了起来。在旁围观的人众,尽皆骇然,纷纷四下逃散。 那两个汉子惊叫一声,转身飞逃。但凤鸣的身形犹如鬼魅,晃身一闪,到了二人身前。二人来不及惊惧,被凤鸣双爪抠进心脏,向下一拉,被开膛破肚,肝肠肾脏流了一地。本来旁边还有一些留下继续围观的普通百姓,他们见此情状,惊叫一声,慌里慌张,霎时走的一个不剩。 第二十三章 幽冥城主凤鸣(2) 凤鸣拿出一块洁白的棉帕,擦去手上的血迹,走到那妇人面前,那妇人面现惊惧之色。 谢雪痕过来向那妇人道:“他虽不像是好人,但他却是好人,他不会害你们的。”转头问凤鸣道:“对吧?” 凤鸣还是头次听别人说他是好人,苦笑一声,抓起那女孩已经脱臼的手臂微微一扭,手臂已被接上,又从怀里取出一锭金元宝,递给那妇人说道:“快离开这里吧。” 谢雪痕露出皓齿,向那妇人笑道:“你看我说他是好人吧,有了这些钱你们就不用再卖豆腐啦。”那妇人又是一阵道谢,谢雪痕帮她在旁边找了一辆车,将她们一家三口送走。 谢雪痕走到凤鸣的面前,又向那三具残尸看了看,然后离的远远的。 凤鸣微觉奇怪,向她看去,只见她弯着腰,双手扶膝,翘臀绷得浑圆,一双笔直的双腿,更显得修长动人。却见她对着那三具残尸说道:“三位,你们也太急了点,你们完全可以不死的,因为我有一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那个地狱受刑丹,其实你们去幽冥城,便可以取得解药的,就是因为你们太急。现在可说好了,如果你们怨气太重,你们的阴魂可别来缠着我啊,要缠你们就缠着这位凤大侠,因为他不怕,我怕。” 凤鸣一听,又好气,又好笑,心道:“这女孩原来怕鬼。” 谢雪痕走到凤鸣面前,秀眉微蹙叹了口气道:“都怪我当时多了句嘴,说什么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他们会如堕油锅,就把他们急成这样。”凤鸣微哼了一声,转头离去。 没行几步,忽听一声:“幽家魔头休走!”只听“嗖嗖嗖”几声,从两边酒楼上跃下了八九个人。谢雪痕向那几人看去,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灰衣剑客,身后跟着七八个年轻人,其中两人就是先前同那三个行凶汉子对峙的许文和,看样子,他们都是这个灰衣剑客的弟子。 那灰衣剑客冷笑道:“你这个孽障,竟敢在此胡乱行凶,真是天理不容。老夫今日一定要为民除害,除去你这个嗜血成性的魔头。”他身后的许文和道:“师父,当时是那三个无赖……”那人喝道:“住口,你这个混帐,回去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许文和面现惧色,悻悻退下。 “你这个人都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不问个是非曲直。那三个无赖在此无法无天行凶杀人,连你徒弟都看不过去,而你却黑白不分,真是连你自己的徒弟都不如。”谢雪痕看不过去,走到灰衣剑客身前,大声指责。 此言一出,许文和吓得面如土色,心想这个女孩当众骂师父夸自己,那师父必定会对自己无比恼恨,只怕自己以后在华山派是没好日子过了。 “和魔头在一起,也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先除了你这妖女再说。” 灰衣剑客心想自己堂堂一派宗师,这个黄毛丫头居然敢对自己如此无礼,不由得气得七窍生烟。说时,抬手“呛”地一声,拔出了背上的长剑,顺势一抖,一道剑光闪电般向谢雪痕当头罩去。 “堂堂华山派掌门居然向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下毒手?”凤鸣一抬手,指尖飞出一道笔直地白气,击向灰衣剑客的脸上。 这灰衣剑客正是华山掌门华青云,他此次途经平凉,也是为了向崆峒掌门莲花道人祝寿,适才他正在街旁酒楼上吃饭,忽听楼下喧哗,向下一瞧,一眼认出来人是幽冥城主凤鸣。知道这人不论是在江湖上,还是在幽家内部,人缘都是极差,心里盘算着,凤鸣在幽家地位甚高,若是能杀了他,定会立时传遍江湖,自己便可以在莲花道人的寿宴上,在各派掌门面前增添不少光彩,即使杀不了他,也座定了华山派与幽家势不两立,当下跳下楼来和凤鸣为难。 他见凤鸣的这一指所射出的阴寒之气,锐利如针,还未射至跟前,便觉针扎一般的痛,忙从谢雪痕头上将剑撤回,迎上那股白气。那团白气一着上他的剑身,霎时间将他手中的长剑层层包裹成一根雪棒。 华青云手握剑柄,但觉冰寒之极。正自惊异,忽觉一股更强劲的阴寒之气,犹如排山倒海汹涌扑至。一抬眼,只见凤鸣挥着一双寒气逼人的绿掌,弩箭般飞身拍了过来。 华青云躲闪不及,只得扔下长剑,举掌想迎。忽听一人道:“小心他的寒冰掌!”但听“啪”的一声,双掌相交。华青云身体剧震,倒飞出一丈,重重摔在地上。华青云四个弟子急忙跑过去将他扶起。 这时天气干热如烘,华青云却是全身寒气直冒,瑟瑟发抖。华青云的八个弟子,怒喝一声,纷纷拔剑将凤鸣围起了起来,要与凤鸣拼命。 “你们不要过……过去,你们不……不是他的对手,快扶我起来。”华青云牙齿打战,浑身发抖,忙抬手制止住众弟子。 华山众人慌忙回身把华青云从地上架了起来。 谢雪痕因方才一直关注着凤鸣与华青云的打斗,浑没发现自己身后有人。这时忽听身后有人提醒华青云,忙转身去看,却见身后站着四个尼姑。 这四个尼姑来自于峨嵋派,为首一女尼有四十多岁年纪,手持拂尘背负长剑,是峨嵋派掌门洗心师太。左侧一尼是洗心师太的师妹洗月师太,约摸有三十来岁,姿容甚美,虽然身着僧袍,但仍掩不住前凸后翘地丰满身姿。在她平坦地后背上,也负着一把长剑。 在这二尼身后跟着两个十四五岁,眉清目秀的小尼姑,则是洗心师太的两个徒儿青烟和青柔。刚才提醒华青云的便是洗心师太。 洗心师太走到华青云面前,见他面罩寒霜,浑身冒着寒气,全身打战。伸手搭住华青云的手腕,一把脉搏,说道:“华掌门是中了这恶贼寒冰掌上的寒毒。”说时,用眼角微斜了身后的洗月师太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羊脂瓶,从中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递与华青云的大徒弟李文海,道:“快给你师父服下吧!” 第二十四章 不辨是非 李文海忙接过来一看,却是一枚红色的丹丸,猜测这八成便是峨嵋派的赤炎丹了,曾闻此药炼制起来极为困难,峨嵋派轻易不送人,这洗月师太此时能够慷慨相赠,也足见其对华山派的盛情。当下忙俯身将药丸纳入华青去的口中。 少顷,华青云面色稍微好转,斜眼向洗心师太道谢:“多谢师太赠药相救?” “华掌门不必客气。贫尼前往崆峒山,正好途经此处,见华掌门与这恶人相斗。这恶人突然施出寒冰掌,所以赶紧出言提醒,但还是晚了一步,华掌门被这恶人所伤。”洗心师太一面说,用一双大眼斜睨着凤鸣,言下甚是愤恨。 “各位前辈,我看你们是误会这位大侠了。刚才这位大侠见这三个无赖,当街行凶,杀了一个老汉,还把人家的女儿给打残废了。这位大侠所以就把他们给杀了。你们为什么不问个青红皂白,就为难人家呢?” 谢雪痕眼见凤鸣杀了那三个残害良家女子的恶棍,虽然下手残忍,但那三人也是罪有应得,可是这几个人却都口称凤鸣为魔头、恶人,心中老大不乐,走到洗心师太跟前,极力为凤鸣分辩。 一言甫毕,只听一个稚嫩的声音怒道:“你胆子不小,竟敢对我师父这么说话!” “那又怎么样?话虽然不好听,但总比那些六根不净的出家人说脏话要好吧?”谢雪痕转头一看,是站在洗心师太旁边的小尼姑青烟,不屑的白了她一眼。 青烟立刻气得涨红了脸,怒道:“我要向你讨教几招!”说着“唰”的一声拔出了长剑。 谢雪痕心中一惊,暗道:“论胆子我有的是,但论武功我甘败下风。她现在找我单挑,这可如何是好?”青烟见谢雪痕面现惊惧之色,更加得意,挑衅道:“怎样?你敢不敢?” 洗心师太向青烟道:“你先退下!”青烟收起长剑,悻悻的退立一旁。 “这位姑娘是什么人,为何要替这魔头说话?”洗心师太上下打量着谢雪痕,目中透出愠色。 谢雪痕哼了一声,把头一扭,说道:“本姑娘是什么人并不重要。我呢,也不知道什么是魔头?若是魔头能惩奸除恶,本姑娘想帮就帮!” “你胆敢对前辈如此无礼!”李文海喝道。 洗心师太道:“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李文海拱手退下。 “这个恶贼杀了自己的生父、继父、养父,你能说他会做好事?”洗心师太向谢雪痕冷笑了一声,向凤鸣扫了一眼。 谢雪痕听了这话,吃了一惊,问道:“什么?”说着,回头看着凤鸣,眼中既有惊异,又有恐惧。 “幽家的人有时也会惺惺作态,我念你年纪小,不懂事,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就赶紧给我退下,不然不要怪我以大欺小。”洗心师太面色森然,最后一句话,说的如刀一般锋利。 谢雪痕心中既惊又疑,凝望凤鸣,但见他面色潮红,显是被洗月师太揭了伤疤所致。凤鸣忽然一声长啸,一掌向洗心师太当头劈来。 “看被我说了他的恶行,他就要杀人灭口来了。”洗心师太情知凤鸣这一掌厉害非常,急忙纵身后跃,缷去来掌的力道。同时拂尘一挥,那柔软的拂丝忽然变长,卷向凤鸣的右臂。 凤鸣不闪不避,任由马尾上的拂丝卷牢。洗心师太见状,心中暗喜,正要勒摔凤鸣,忽觉一股寒气直扑右腕。 只见凤鸣右手二指点向卷在右臂的拂丝,从指尖冒出一道状如雪花的白气,白气覆上拂丝。拂丝瞬间被冻成由雪花包裹的冰条,这道冰条沿着拂丝冻向洗心师太。 洗心师太往昔只是听师父偶然提起过这种功夫的厉害,一直未能真实的见识过。此时一交手,果真诡异,心中顿时骇然。知道若是冰条袭中手上穴位,这寒毒之气立时会侵入穴道,再顺着经脉瞬间散遍全身,如同华青云现在的情景。情急之下,心念电闪,轻按拂尘柄上的机括,拂尘柄上“唰”的一声,窜出二尺长的剑身,旋腕挥剑一绞,拂丝立断。 这拂尘本是洗心师太的心爱之物,因情势危急,方忍痛将尘丝绞断。眼见心爱之物被毁,洗心师太又是心痛,又是恼恨凤鸣恶贼出手阴毒,狂怒之下脱口骂道:“你这个三姓爹养出来的,竟用如此阴毒的武功。”刚一骂出,在场众人登时愕然,想不到一向端庄安祥的洗心师太,竟骂出这等言语。 “看看这出家人,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谢雪痕娇面带着鄙夷之色,讥刺洗心师太。 洗心师太话一出口,登时懊悔,见众人面色惊讶,奇怪的看着自己,登时羞的面红耳赤。洗月师太见师姐处境尴尬,而且和凤鸣交手又吃了亏,回手拔出长剑,向洗心师太道:“师姐,我二人联手先毙了这个恶人再说。” 洗心师太正自局促不安,又担心斗不过凤鸣,忽听洗月要和自己联手,这样不但给自己解了围,而且二人联手纵然胜不了他,也不会吃上大亏,遂道:“好!我们今日就为武林除了这个公害。”当下二人一起出剑,洗心师太剑指凤鸣咽喉,洗月师太剑指凤鸣腰间,剑势迅捷无伦。 凤鸣向右一横身,接着曲膝一纵,从二人头顶翻过。二尼不待他落地,纵剑急攻,剑花如流星赶月,向凤鸣头上猛罩。 华青云也是用剑名家,这时见两位师太峨嵋剑法娴熟老道,在二人严密的配合下,竟然威力巨大,瞬间便将凤鸣笼罩在剑光之中。油然暗赞:“峨嵋剑法果然是博大精深。” 凤鸣先是守多攻少,只是在二尼的剑光丛中,穿来穿去,二尼的剑丝毫沾不到他的半点衣襟。凤鸣忽然右手疾探,五指捏住了洗月师太的剑身。洗月师太用力回拔,但凤鸣的五指宛若钢钳,把剑尖夹了个死紧,任她使出吃奶的力,也拔不出分毫。 第二十五章 阴险毒辣 洗心师太见师妹的剑被制住,急忙上前疾攻,为师妹解困,但不知怎得,凤鸣虽然只在原地扭身闪避,但她的剑始终只在他的身边滑动,却碰不到他半点衣襟,有时他捏着洗月的剑尖,把剑身往前一拉,格开她的长剑。 洗月师太的剑被凤鸣抓住,半天拔不出来,又急又气,飞腿向凤鸣腿上踹去。凤鸣也不向下看,只抬起脚,一一把她踢来的每一脚反踢回去。洗月右腿被他踢了几脚,痛如骨髓。忽然凤鸣捏着她的剑,向左一扳,洗月因始终不肯撒剑,竟被剑柄带着,向洗心师太的剑上撞了过去。 洗心师太大惊,急忙撤剑。凤鸣把洗月的剑尖只一拧,洗月师太虎口剧裂,把持不住,随即松了剑。凤鸣飞起一脚,踹在洗月的小腹上,洗月向后又撞向洗心,二人身体一仰,滚在了地上。 凤鸣左手握着剑柄,右手捏住剑身,只一弯,一把百炼精钢铸成的长剑,断为两截。 “两个尼姑不安心待在庵里颂经念佛,却跑出来打架,这一跤可摔的过瘾了吧?”谢雪痕见二尼如此狼狈,犹如被凤鸣耍的猴子,不由得附掌嘲笑。 洗心师太二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凤鸣一脚踹的滚在地上,心里正想着这一下可在江湖上传下话柄了,正盘算如何雪此大耻,听得谢雪痕如此说,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挥剑朝着谢雪痕砍去。 谢雪痕大惊,转身奔逃。凤鸣一晃身,一指点在洗心师太左肩肩肘穴。洗心师太只觉左肩一凉,知道中了凤鸣的冰阴指,并且知道指上寒毒极为厉害,但她心中实已恨极了谢雪痕这个在一旁多嘴多舌的贱婢,不顾已中寒毒,伸手入怀,掏出一串佛珠。拽下一颗,以空中打穴的手法,击向谢雪痕后脑的“玉枕穴”。 玉枕穴是人的一大死穴,若被击中,会立时毙命。 眼看那佛珠将要接近,谢雪痕后脑,忽听“啪”的一声响,佛珠不知被什么暗器击成了碎屑,飘散于地。就在这同时,洗心师太喉间发出一声闷哼,“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师太!您怎么样?”华青云等在旁观战的华山人众,万不料会有此变,见状无不大惊,都急奔过来将洗心师太扶起。 洗心师太只是细睁双眼,微微喘息。 “这恶贼点了师太一指,竟然还用暗器伤师太。你们一起上,杀了这恶贼,为师太报仇!”华青云怒视着凤鸣,双目中只欲飞出数十把飞刀,将凤鸣千刀万剐。 华山众弟子怒喝一声,挥起长剑,向凤鸣冲去。 华青云见众人离去,再瞧洗心师太还是口不能言,只是细细的喘着气。一丝阴毒的笑容在他的面上闪过,伸手锁向洗心师太的咽喉。未及片刻,洗心师太气绝而亡。 “洗心师太!”华青云报丧般,悲愤的痛嚎一声,眼泪鼻涕喷得洗心师太满身都是,接着将洗心师太的尸体放下,拔出长剑狠狠地刺向凤鸣,向众人喝道:“洗心师太死了,杀了这个恶贼为师太报仇。”说罢,挥剑“刷刷刷”向凤鸣一阵疾攻。 众人一听,无不大惊。尤其是峨嵋派三尼,惊闻噩耗,失声痛哭。洗月师太好似疯了一般,手中长剑直如疾风骤雨,向凤鸣一阵狂攻,每招均是只击不守,似乎定要与凤鸣同归于尽。 凤鸣一听洗心师太死去,心中也是一惊,暗自思忖:“刚才自己的那一指决不会至人死命,想必这旁边另隐藏着高手,趁我和他们交手的时候,暗中将这个尼姑杀死,以便嫁祸到我的头上。”但见这些人个个状如疯虎,出手狠辣,料想这么缠斗下去,必定没有好结果,抬掌向华青云拍出几掌。 华青去吃过他掌上的亏,赶紧连退数步。凤鸣一个纵身跃到谢雪痕身边,揽住她的纤腰双脚在地上一点,腾空而起,飞上街旁的楼顶,随着几个纵跃,消失不见。 洗月师太还待要追,华青云拦住安慰道:“这个恶贼轻功很高,我们未必能追得上,就算追上也未必能杀得了他,还是安排一下洗心师太的后事吧。” 洗月师太一听也有道理,恨恨的骂道:“狗贼!我峨嵋派早晚抓到你,要把你碎尸万段,以祭我师姐的在天之灵!”转身走到洗心师太的尸首旁,又探了探鼻息,果然已经气绝。又掩面痛哭道:“师姐你放心!我一定要抓住那个该遭天遣、五雷轰的恶贼,将他剜心、取胆来祭奠你的在天之灵。” “想不到那恶贼下手如此狠毒,我华山派与幽家势不两立,为师太报仇之事算我一份。这人死不能复生,师太也不用太过于伤心了。”华青云发了一通誓,勉强将洗月师太劝慰住。 洗心师太的两个徒儿青烟和青柔,哭着向洗月师太道:“师叔,我们还是把师父的遗体运回峨嵋山吧。至于崆峒山,我们还去不去呢?” 洗月师太站起身,擦擦泪痕向华青云道:“多谢华掌门肯与我派同仇敌忾!我们本是要前往崆峒山为莲花道长祝寿的,却不曾想本派掌门师姐会在这里遭此大难。我们需立刻将掌门师姐的遗体护送回峨嵋山。”转身向青柔道:“把给莲花道长的寿礼给我。” 青柔将背上的包裹取下打开,取出一个紫红色雕刻精美的檀木匣。 洗月师太接过檀木匣,递与华青云道:“这是我峨嵋派的寿礼‘翡翠麒麟’,请华掌门代我峨嵋派转送给莲花道长,并请莲花道长恕我等有事不能前往之罪。” “师太请放心!我一定转交给莲花道长,并向莲花道长陈明洗心师太被幽家贼子所害之事。莲花道长在武林之中德高望重,他一定会为此事主持公道的。”华青云双手接过檀木匣,悲痛之色溢于言表。 “如此就多谢了!”洗月师太向华青云双手合十,道了声谢。 华青云命李文海和许文和买了一副棺木并雇了两辆车,将洗心师太的遗体送进棺中,安置在一辆车上。洗月师太和青烟、青柔则乘坐另一辆车,向华青云等华山众人道别而去。 第二十六章 悲剧 华青云的小弟子明文清,望着渐渐离去的峨嵋派三人,向华青云道:“师父!此次峨嵋派掌门洗心师太是因为你,才与那姓凤的魔头相斗而丧命的,这些峨嵋山的尼姑都泼辣的很,万一日后她们打不过那些魔头,报不了仇,会不会迁怒于我们华山派?即使不迁怒于我们华山派,那你也欠了这些尼姑们一个天大的人情。”华青云回答他的却是一巴掌。 凤鸣挟着谢无双跃上楼顶,展开轻功向北疾行。 谢雪痕从未被一个男人这样抱过,而且自己丰腴坚挺的胸脯,紧挨着凤鸣的左胁,被挤成了两块厚厚地肉饼。心中登时腾起一股恼怒,向凤鸣喝道:“你这是干什么?”随后心中又涌出害羞、紧张、还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活似几只小兔子钻进她的心窝,突突乱跳个不停。 过了一会,凤鸣跃进一条小巷。 此时夜幕降临,但仍有许多勤劳的人们在忙碌着。他们忽见一个白发怪人,负着一个女孩从天而降,顿觉惊奇,纷纷朝他们看了过来。 凤鸣一松手臂,谢雪痕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我要走了。”凤鸣一眼也没看她,只是淡淡地用四个字,算作道别,然后一纵身,瞬间消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谢雪痕坐在地上,恍若梦中,心中一阵失落。忽听一个人说道:“姑娘能不能让一让路?”她转头一瞧,只见说话的是一个赶车卖梨的老头。谢雪痕这才发觉自己正坐在道路中央,挡住了他的去路。 “给我来二斤梨。”谢雪痕冷哼了一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走到那老头的车前。 有生意为何不做?老头就给她拿出一个竹篮子。谢雪痕心不在焉的挑了二斤梨,但一伸手入怀,才发现怀里分文没有。 “不要了!”谢雪痕丢下篮子,顺带着冷冰冰的三个字,转身就走。那老头将梨倒出来,冲着她斥责道:“你闲着没事了,浪费我的工夫。” 谢雪痕噙着泪水,失意的向前行去。到底要行向何方?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夜色已深,街面上的行人也逐渐稀少。 英郊订下的那家客栈所处位置甚是偏僻,她从客栈出来时也没有看客栈的名字。凤鸣带着她在房屋顶上飞檐走壁的行了一阵,却让她忘记了那家客栈的位置,于是,她循着街道胡游瞎荡。 正自忧伤烦乱,却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谢雪痕“呀”的一声惊叫,被吓了一大跳。她抚着胸口向那人看去,只见那人身着一袭白衣,摇着纸扇,正是英郊。 “姑娘好雅兴啊!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赏赏夜景,吹吹风?”英郊笑着戏谑谢雪痕。 谢雪痕此时心情极坏,也不搭理他,斜身从他身边走过,继续前行。 “看你的样子可不像是因为你弟弟的事,才心情不好的吧?”英郊从后面跟着,紧走两步,拉起她的手臂,将她带回客栈。 二人回到客栈,守着蜡烛吃过饭,坐在桌旁闲聊。谢雪痕把今日遇到凤鸣的事,告诉了英郊。英郊点点头,说道:“我知道那个人。” “我听那个尼姑说,这个叫凤鸣的杀了自己的父亲,这是怎么回事?”谢雪痕心里非常好奇这件事。 “你好像很关心这个人?”英郊抬眼注视着她,说道。 “你这是什么话?我只是觉得一个人竟然杀死自己的父亲,挺不可思议的。而且听说他居然还……还有三个父亲。”谢雪痕一怔,面上随即红了一下。 英郊细看谢雪痕,但见她在烛光的映射之下,秀发如油,一张俏脸越发显得娇媚,尤其露出这娇嗔的模样,不由得心里一荡。 “你不说算了。”谢雪痕见他拿眼斜视着自己,一动不动,因心里有鬼,顿时潮红双颊,低下头去,喉间低咳两声。 英郊道:“这个凤鸣和那个浴火毕方凤舞是双胞胎兄弟。” 谢雪痕惊道:“什么?怪不得乍一看,二人非常的相似。但他怎么那么个怪样子?”她指的是,凤鸣白头发,满脸皱纹。 英郊只是点了点头,继续道:“他们的母亲是魔域的大公主魔灵,父亲是幽家大总管凤智,魔灵跟着凤智好像并不幸福,二人在一起没多久,她怀着身孕离开了凤智,嫁给了祝融岛的祝不凡,在祝融岛生下了凤氏兄弟。 就在第二年,凤鸣却不知被什么人给拐走了。魔灵和凤智发动了好多人都没找到他的下落,不到一年,魔灵为此郁郁而终了。但不料十四年之后,凤鸣忽然在中原出现,还练就了一身高深的武功。 原来当年把他给拐走的是魔域九杰中的老四夏意,他也算是魔灵的师兄,从小就对魔灵一汪情深,只因魔灵嫁给了别人,所以他在嫉恨之下,偷偷来到中原,把凤鸣给掳到了夜晶兰洲的大庸王朝。为了报复当年的情敌,他教会了凤鸣魔域的第一流武功‘冰河传说’。 待他武功练好,便让他回来诛杀自己的情敌,也就是让凤鸣杀死自己的父亲。凤鸣寻到凤智之后,凤智原是先认出了他,但他还是死在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手里。凤智在临死时,告诉了他真相,并将他托负给了自己的好友,当时的幽家教皇南宫帝君。 凤鸣痛苦之余,把满腔怨恨迁怒到了祝融岛岛主祝不凡的身上,心想若不是祝不凡把魔灵从凤智身边抢走,他又怎会过的如此凄苦,又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当下寻到祝融岛去,又把祝不凡给杀了。但不想又失手杀了祝不凡的女儿,由此又跟自己的同胞弟弟凤舞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凤鸣办完了这两件事,回到中庸王朝,杀了罪魁祸首夏意。此事在当年,轰动一时,凤鸣为此饱受折磨,至使人未老,头先白。” 谢雪痕听了唏嘘不已,心想,原来这个人竟然如此不幸。又寻思英郊把这事说的很是简单,但当时的经过,一定充满了种种曲折离奇。 “一个人若是受过多次打击,就不再是一个正常人了,我劝你还是不要跟他有任何的交集。”英郊轻叹一声,提醒谢雪痕。 “我明白,谢谢你给我说这么多。对了,今天我在街上怎么没有看到你?你去哪里了?”谢雪痕点点头,又随口反问英郊,想起今日被那三个无赖制住,苦喊英郊却不应,心里不免有些生气。 第二十七章 金万山 英郊道:“噢!我在这附近转了转,看看有没有熊霸天他们的行踪。”谢雪痕俏眉一展,忙道:“你可发现了什么?” “没有,不过我肯定他们一定会来。现在离莲花道人的寿辰还有五天。我们就在这里再待上几天。不过,你再也不能就这么一个人独自跑出去。你在外面若是迷了路,那也没什么。但万一你遇上了熊霸天,或者泄露了你的身份,那岂不是很危险了?” 英郊话中虽怪她不听自己叮嘱,擅自出去,但目光中却一丝责怪她的意思都没有。 谢雪痕闷闷不乐的点了点头。一连数日,谢雪痕就像被关进笼子中的小鸟,干呆在客栈里,有时英郊见她实在闷了,这才把她带出去逛逛街,解解闷。 谢凛儿被熊霸天抓住之后。熊霸天安排凤舞和洛阳总舵的金万山,带领四个黑龙帮弟子,将谢凛儿送往川西分舵。 说起金万山这个人还真有些好笑,他身材矮胖,肥头大耳,脑壳锃亮,并且早年与人交手时,被弄瞎了一只眼。因此在黑龙帮中,被好朋友们称为独眼二爷,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他被称为第二的话,那就没人敢称第一。这当然指的不是他的武功,他的武功虽然不低,但也只是二三流的水准。 所说的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指的是他的那几项嗜好——吃喝嫖赌。他酒量极大,对酒的赏鉴也极精,是什么酒?是哪年的?一闻即知;他嫖妓,从不仗势欺人,若是哪个娼妓不想和他在一起,他决不勉强一个字;和人赌钱,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赢了他多少钱,他决不少你一个子,也从不耍诈,当然,他若是知道你对他耍诈了,他直接让你去见阎王。 所以说品德非常的好。他还有一最大的好处,那就是一旦要做正经事的时候,谁敢向他提这几样,他会用最粗俗的话,把你骂的直到你受不了,拿起刀要和他拼命为止。因此,熊霸天对他格外器重。 这一次他听熊霸天再三叮嘱,要护送好这个小孩,不得有任何的差池。心想这个小孩一定非常的重要,当下不敢怠慢。先找了一辆车,自己和凤舞押着谢凛儿一起乘车,那四个弟子骑马跟随。 一路上,金万山担心谢凛儿逃跑,用绳子将他绑牢。谢凛儿本来就对这个满脸横肉,光头独眼的胖子,很是厌恶。这时见他要绑自己,更是恼怒,张口骂了一句,“独眼和尚。” 金万山最恨别人叫自己“独眼”。在黑龙帮中除了极好的朋友和他开玩笑时说上两句外,其他人无人敢提这两个字。这时他听谢凛儿骂自己独眼和尚,登时气的暴跳如雷。骂道:“小王八蛋,看老子不整死你。”握起手中的绳子,向谢凛儿劈头盖脑的狠抽了过去。 谢凛儿不住的大声惨叫,口中仍是“独眼和尚,独眼和尚”的骂个不停。金万山怒不可遏,一巴掌向谢凛儿的脸上扇去。忽然旁边伸过一只手将他的手腕牢牢的抓住。 金万山不用看便知是凤舞,他心中更是恼怒。这一路上,这家伙没有正眼看我一下,还随意使唤我的几个手下,若不是看帮主把他待若上宾,早就出手教训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了。这时被他扣住了自己的手腕,冷笑一声,运力一挣,不想右腕犹如被铁钳箍住,竟纹丝不动。 心道:“这小子确实还有两下子。”既挣不脱,于是左手变掌,向凤舞的腕上切去。但凤舞出手如电,不等他左掌切到,左腕又被凤舞用擒拿手法牢牢锁住。 凤舞接着用力一扭。金万山只觉一阵灼烫碎骨般的剧痛从双腕传来,肥胖的身躯往右侧一歪,面上现出痛苦之色,若不是怕被外面的四个弟子听到,失了身份,只忍不住会叫出声来。 “他是个小孩子,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这人对帮主非常重要,你若一不小心将他打死了。那怎么办?”凤舞面露凶狠之色,说毕,松了金万山的双手。 金万山如释重负,双手缓合了下来,口中却仍不停的喘着粗气。 谢凛儿见他光脑壳上满是豆大的汗珠,知道他吃亏不小,也不再去招惹他。 凤舞方才见谢凛儿甚是倔强,油然对他生出几分好感,制止了金万山。由此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和祝紫烟在祝融岛耐不住寂寞,偷偷从岛上背着她飞出去玩,每当受人欺负的时候,自己总是拼命护着紫烟,结果自己挨了不少揍,可现在却是伊人远去,不复相见。忆及此处,不由得心里一酸,流下了泪来。 正自回首感叹,金万山忽然喝令停车。凤舞轻撩帘栊,见是到了一家饭店跟前,于是,也起身下车。金万山命两个弟子将谢凛儿从车上带下,松了绳索,一起进店。 他们五个人随便寻了一张桌子坐下,金万山要了一只鸡,一盘牛肉,还有一条鱼并几个小菜。四个帮众则另开了一桌。凤舞见金万山没有点酒,便单要了一壶,独饮了起来。 这时,店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道:“小二!” 谢凛儿转头瞧去,见是三个尼姑和两个马夫。那店小二道声“来了”奔了过去,向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貌尼姑道:“这位师太,您需要点什么?” 那尼姑双目通红,面带泪痕,但仍掩不住她的婉丽之姿,反而多了另一种妩媚。 谢凛儿暗想,这美貌尼姑不知遇到了什么悲伤之事。 尼姑道:“外面的那两辆车是我们的,麻烦您将车拉进去,将马卸下,喂些好的草料。”那小二答应一声便去了。 她们和马夫走进店来,在店中扫视一眼,但见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胖子,一个少年,另一人更是奇特,居然身上穿着龙袍。但看他的样子,是个行走江湖的,决非皇家人物,即使皇子王爷,也不能穿上皇袍。 心想江湖人物素来我行我素,千奇百态,有的打扮的像叫花子,有的像富商,有的像郎中,但胆敢穿着龙袍,尚是首次得见。三尼也不在意,寻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第二十八章 川西分舵 那尼姑点过菜后,向那两个小尼姑恨恨的说道:“此次前往崆峒,没想到掌门师姐竟死在凤鸣那狗贼的手里。”这几个尼姑正是峨嵋派洗月师太和洗心师太的两个徒弟青烟和青柔。 凤舞一听,放下酒杯,转头向她们瞅去。正好与洗月师太目光相触。 “师叔放心!我们日后一定勤练武功,手刃那狗贼为师父报仇。” 小尼姑青烟一面劝慰着洗月师太,忽见洗月师太正盯着自己身后的一桌客人。她转过头顺着洗月师太的目光向那桌瞅去,却见那个身上穿着龙袍的年轻人也正自回头望着她们。仔细一看,这年轻人不就是害死自己师父的幽冥城主凤鸣么。 洗月师太又惊又怒,惊的是这人武功高强,自已三人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想不到他这么快就带着两个帮手从平凉赶到了这里。怒的是杀死掌门师姐的切齿仇人正在眼前。 “恶贼受死!”洗月师太霍地站起身来,呛地拔剑在手,大叫一声,挺剑向凤舞剌了过去。眼看凤舞就要中剑,凤舞却忽地转过身来,双手合十,将刺来的长剑夹在掌中。 “果然是你这恶贼。”洗月师太仔细一端详凤舞,见他数日不见竟然变的年轻了,心想此人定是施了易容术,抬脚踢向凤舞的小腹。 凤舞双掌松开,同时双足在地上一点,倒掠上二楼围栏外,伸手扶住柱子。 洗月师太这一脚没有踢中凤舞,却一脚将凤舞那一桌酒菜踢地飞了起来,碗盘木屑又从空中稀哩哗啦落的满地都是。这时青烟和青柔也拔出长剑,站在洗月师太两旁,摆好了剑势。 金万山见这个尼姑将自己的一桌酒菜踢翻,勃然大怒,正要发作,忽想还是看好这姓谢的小子要紧,这尼姑找的是凤舞的麻烦,自己正好看热闹。于是紧抓住谢凛儿的手腕,拉向墙根。谢凛儿被他用力一抓,痛的大叫一声。 洗月师太向谢凛儿几人望去,见那光头胖子将那少年拽往一旁,又命那四个汉子手持兵刃,站在二人前面,一幅以防有失的样子。她虽不知这些人为何要抓着这小孩,但她只是担心这胖子会出手相助凤舞,这时见他全无出手之意,放下心来,转身向凤舞喝道:“恶贼快下来受死。” “等等,我从哪里杀了你师姐?”凤舞一摆手,止住洗月师太,张口反问。 “你这恶贼从平凉追到这里来,还敢装胡涂,快下来受死。”洗月师太挥剑指向凤舞,柳眉一竖,破口大骂。 “平凉?一直寻不着你,原来你在平凉,哈哈!”凤舞咬牙切齿地的放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一耸身飞出店外,胁下猛地闪出两道如光似影的翅膀来,双翅一展,腾空而起。 洗月师太奔出店外,抬头一看,一点黄影往北去了。青烟和青柔二小尼惊道:“这人怎么?那是翅膀吗?” “我们认错人了,原来他不是幽家的那个恶贼,不过他也是江湖上的一大魔头。我们今日招惹了他,以后若是再遇上,可千万要小心。”洗月师太喃喃地道。 这时店掌柜和店小二早就躲了起来。洗月师太和二小尼仍回到桌上吃饭。 金万山等人也吃的差不多了,向那四个黑龙帮弟子说道:“我们走吧。”走到柜台上结了帐,五个人带上谢凛儿走了出去。 谢凛儿被他们押着,又行了两日,终于到了川西分舵。 “这是熊帮主写给你的亲笔信。”金万山将谢凛儿移交给川西分舵舵主莫兰,又掏出一封信,递予莫舵主。 莫兰取信启开,细看一遍,重新叠起,收进怀里,向两个帮众吩咐道:“先把这小孩押进牢里。”那两个帮众答应一声,将谢凛儿带进了地牢。 此时正值夏季,地牢中却非常的潮湿阴冷,谢凛儿被冻的双手抱着双臂。那两个帮众打开一个小囚室,将谢凛儿丢了进去。一个人说道:“小子你就好好的在里面凉快凉快吧,哈哈。”“咣”的一声,将铁门关上,随着“咔嚓”一声,铁门已被锁上。 谢凛儿无奈的靠墙坐下,看到眼前的处境,一股悲凉之情油然涌上心头,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忽听铁门底下一阵响动,向下看时,但见铁门下打开了一扇七寸大的小门,从外面塞进一个青瓷大碗,里面有两个馒头和多半碗青菜。谢凛儿置身此境,哪里有心用饭?双臂抱腿,混混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谢凛儿忽被一阵“咔咔咵啦啦”之声惊醒,抬眼望去,见漆黑中闪进一个人影。谢凛儿还未站起,忽觉上身几处穴道一麻,被那人点中穴道。那人掏出一只口袋,套在谢凛儿头上,抓住袋口,负在背上,走了出去。 谢凛儿被点了哑穴,喊叫不出,黑暗中只觉那人走了一阵,将自己放上马背,跟着他也上了马,一只手扶着自己,纵马一阵疾驰。约摸狂奔了有两个多时辰,忽听有人喝道:“什么人?胆敢夜闯唐家堡。”那人勒住马说道:“在下黑龙帮川西分舵舵主莫兰,有事要见你们唐翯公子。” 谢凛儿心想:“原来把自己带到这里的人叫莫兰,还是黑什么舵的舵主。”过了一阵,只听一人道:“原来是莫舵主,请您稍等一下,容我们进去通报。” 过了有半注香的工夫,只听一人道:“我们唐公子有请舵主。”接着但听“轧轧轧”一阵声响,似乎铁栅被打开,那莫兰催马前行。过不一会,莫兰一勒马停了下来。 “是莫舵主么?我家唐公子在书房等候。”忽听一人说道。 “正是在下。”莫兰翻身下马。谢凛儿只觉得自己又被他从马上取下,背在了背上,跟着那人走了进去。 忽听一个年轻人的声音道:“莫舵主夤夜来访,所为何事?” 谢凛儿在口袋中,只觉得莫兰将自己放在地上,道:“我这里有一封熊帮主的亲笔信,一切事情全在信中,公子请看。”接着,似是将信递了过去。 过了一会,只听那年轻人道:“唐翧,将袋中之人带进牢里,好生看管。”只听一人道:“是!” 第二十九章 唐门囚室 谢凛儿只觉自己又被人提起,负在背上,行了一阵,只听背着自已的唐翧道:“将门打开!”又一人道:“是”只听“咣啷”一声,果有一扇铁门被打开。 那唐翧走了进去,将自己放下,解开袋口。此时谢凛儿的穴道早已自行解开,忙爬出口袋,见自己旁边站着两个红衣汉子,其中一人指着一个铁笼般的牢室,向另一人道:“打开门,把他放进去。”听声音,这人便是那唐翧。另一汉子应了一声,将谢凛儿推了进去,那汉子拉上栏门,用铁链锁上。 唐翧向那汉子盯瞩道:“看好这个人,他可不是我们府上的,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可不好交待。”那汉子应了一声,唐翧转身走了出去。那汉子瞅了谢凛儿两眼,冷哼一声,也转身向外走去。 谢凛儿观察四周,见这间牢室除了门那一面是铁制栅栏外,另三面全是以铁板向隔,真可谓是铜墙铁壁。 谢凛儿经过这一番折腾,早已累的筋疲力尽,颓然坐倒,哭丧着脸,哀叹一阵,忽想:“那莫兰为什么要把自己送往这个唐家堡呢?莫非是唐家堡的人主使他们抓我和姐姐的,但听他们之间的交谈似又不像。” 正在这时,忽听左边隔壁牢室,传来一阵女人痛苦的**声。 谢凛儿一听,心里同病相怜,站起身来,拍拍铁墙,说道:“隔壁有人么?”把耳朵贴在墙壁上静听,不想非但没有回应,却连**声都没有了。 “隔壁有人么?说话!”谢凛儿又在墙上连拍几下,大声问了一声,然后将耳朵贴墙倾听,半天还是无声。 谢凛儿心想,莫非是我方才太过紧张,所以听错了,深深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又坐倒在地,只觉有些犯困,迷起眼睛打起了盹。忽然左边牢室又传来了**声,谢凛儿被惊醒,心想莫非又是什么幻觉不成,仔细听了一会,隔壁确实有个女人在不住的**,好像正忍受着什么极为难熬的病痛。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谢凛儿一面说着,拍拍墙壁,问声过后,和上次一样,立刻就变的寂静无声。谢凛儿又问道:“怎么不回答?” 过了一会,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唤我何事?” “你终于说话了,你生病了么?”谢凛儿喜道。 “关你什么事?”那女子怒道。 “我和你素不相识,自然不关我的事。”谢凛儿愣了愣,没想到这女子的脾气倒是不小, “那你还问我?”那女子没好气的道。 “我和你同处此地,让我觉得有些同病相怜,听你似是忍受着什么伤痛,故此一问,不想反惹的你生气。”谢凛儿叹了口气。 那女子沉默一阵,咳嗽了两声,说道:“你是什么人?唐门的人为何抓你?” “我不是被什么唐门的人抓来的,是黑什么帮的人抓了我和我姐姐,我不知道他们为何深更半夜的,又将我带到了这里。”谢凛儿道。 那女子道:“是黑龙帮吧!咳咳,你姐姐呢?” “对对!就是黑龙帮,我姐姐被人救走了。”谢凛儿忙道。 “黑龙帮的人为什么要抓你们?”那女子问道。 谢凛儿心想:“那黑龙帮抓我是为了血观音,只是这件事少一人知道,便少一分危险,我和她虽然同在牢中,但还不清楚她是什么人。古人说的好,‘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我还是留点密秘吧。” 那女子见他不说话,似是有什么顾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谢凛儿。”谢凛儿正在寻思,突听她一问,脱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那女子似是一惊,又问一遍,道:“你叫什么?” “在下谢凛儿。”谢凛儿沉了一口气,平静地又说了一句。 那女子急道:“你家是哪里的?” 谢凛儿听她问的如此详细,心中生起一阵疑虑,不知答还是不答,沉吟道:“这个,这个。” 那女子咳咳两声,喘息道:“你家是不是……”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吆喝和金铁交击之声,接着惨呼犬吠,乱作一团。 谢凛儿惊道:“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突听“咣”的一声,外面铁门似被人一脚踹开,接着闪身进来两人,一瞬间,从外面也跟进二十多人,手中各握着钉、镖、蒺藜、红砂等诸般暗器。在两壁火把的照映下,但见一个男子手持长剑,挟持着一个身着睡衣的老者,面向着那二十多人。 那二十多人似是惟恐这个男子伤了那老者,因此不敢上前靠近,只是手持暗器保持距离,步步紧随。再看那男子有四十来岁,生的面貌英挺,身材伟岸,穿着一身白衣,黑暗中格外抢眼,尤其是那柄长剑,寒气如霜,砭人肌肤。 “你们赶紧给我把人放了,否则我立刻让他人头落地。”那男子向那些跟随的人厉喝一声,同时将寒光闪闪的剑刃,向老者的喉上按了按。 只听一个身着睡衣的年轻人道:“蝶恋花你只要将我爹放了,我保证立马放人,我唐翯在江湖上虽说默默无闻,但向来是说一不二,怎么样?你先放我爹。” “你是不是在考验我的耐性。”那白衣男子蝶恋花冷笑一声,右腕微一用力,一流鲜血从那老者脖颈上淌了下来,继续道:“我不知道你爹身上的血到底有多少,但如果很多的话,我可以再多开几个口子。” 唐翯气的面红耳赤,他旁边一个身着睡衣的女子向他说道:“哥!赶紧放人吧!别拿爹的性命开玩笑。”唐翯无奈,向一个红衣汉子说道:“你去放人!”那汉子应声向谢凛儿左边牢室走来。 蝶恋花也押着那老者跟了过来,唐翯等人依然紧紧跟随。那汉子打开牢室,走了进去。 “我不走!”但牢中那女人说道。 “慕蝶,我是来救你的,你怎么不走?”蝶恋花不禁愕然。 “我是有夫之人,我丈夫不来救我,为何要你来救?”牢中女子道。 唐翯冷笑道:“是啊,她是青城掌门叶飘云的老婆,叶飘云不来救她,你又多哪门子的事?” 第三十章 蝶恋花与花慕蝶 “你真不跟我走?那好,我就杀光这些人,然后我们死在一起算了。”蝶恋花面色通红,过了老半天才向牢中的那女子说道。 谢凛儿听蝶恋花叫“慕蝶”两个字,又听唐翯说牢中女子是青城派掌门叶飘云的妻子,暗说难道这是大姐,不禁惊喜交集,向那女子道:“你是大姐花慕蝶么?” “双弟真的是你么?”那女子忙扑到谢凛儿的牢门前,拉住谢凛儿的手。谢凛儿高兴的点点头。 花慕蝶是谢玄的长女,其妻花芙蓉生下花慕蝶时,以为谢玄已死,于是花芙蓉让她随了母姓,因此姓花。 蝶恋花见花慕蝶不肯出来,又知不能在此多耗,正不知如何是好,听说隔壁这个少年是谢玄之子,忙向那红衣汉子道:“赶紧把这个小孩给我放出来。”那汉子为难道:“这个。” “你说的只让放叶飘云的老婆一人,至于这个人,是旁人寄押在这里的,又怎能放他出来?”唐翯怒气冲冲。 “不错!我本来说是救一人,可是你没答应,所以我这才绑架了你老爹?这不能算我言而无信!”蝶恋花的剑,陡然寒光一闪,那红衣汉子惨叫一声,咽喉血流如注,倒地而死。蝶恋花靠近倒地的那汉子尸首旁,把他手上的钥匙一踢,飞到了谢凛儿铁槛外。 谢凛儿忙捡起钥匙,把锁打开,扒开铁栏快步走出,直奔姐姐牢室,却见花慕蝶身着素装,披头散发,面色煞白,也顾不得细问详情,忙把大姐给架了出来。 蝶恋花看见花慕蝶被折磨成这般样子,更是双目喷火,挟着那老者厉声道:“都给我往回走。”唐翯等人不敢违拗,只得后退着往外走。谢凛儿扶着花慕蝶紧跟在蝶恋花身后。 片时,彼此相持到牢外。这时天色微明,刮起了淡淡地清风。 蝶恋花挟持的那个老者是唐家的掌门人唐列,其夫人熊心是熊霸天的姐姐。 此时,熊心在院中带领着唐门中的长一辈人物唐皿、唐盅、唐刀、唐刖、唐刑、唐刵、唐剒、唐剑、唐剈、唐剘、唐削、唐刿,女的有唐刹、唐刎;晚辈们是唐翯、唐羿、唐翲、唐翀、唐翷、唐翋、唐翍、唐翉、唐翧、唐翪、唐翓、唐翑,女辈有唐翃、唐翎和唐翴等一干弟子,各持暗器将蝶恋花三人团团围围住。 原来唐氏家族的辈份是按名字中的偏旁来定的,老一辈的是皿字底,下一辈的是竖刀旁,晚一辈的则是羽字旁。 蝶恋花向唐翯道:“快给我找两匹马过来。”唐翯怒道:“人已在你的手里,为何还不放我爹?”蝶恋花道:“你少给我废话,赶紧给我牵两匹好马过来。” 忽听一人接道:“久闻南双剑中的‘飘香剑客’蝶大侠的剑舞神功很是了得,可惜一直缘铿一面,今日能够得见阁下,实是三生有幸,不知阁下能否单独赐教在下几招,好让在下一遂平生之愿?” 蝶恋花转头看去,见说话的那人身材颀长,留着两撇黑须,手中提着一柄细细地精钢剑,一双如电般的目光直射着自己。听他所说的这番话,心里怦然一动,道:“你莫非就是唐剑?”他早就知道唐门一族向来是以暗器为专长,只有这唐剑,非但暗器功夫极好,而还练就了一身精妙的剑术。 “不想蝶大侠竟然听说过在下,实在令在下面上有光。”那人冲着蝶恋花微微一笑。 “阁下若是要切磋武功,来日方长,在下随时奉陪,只是今日却很不巧了。”蝶恋花早就听闻过此人,也很想会会此人,但今日这般局势,哪里容他与人比剑较技,转头向唐翯道:“快点给我牵马过来。” 唐翯怒视不动。熊心向唐翯道:“给他牵马去。”唐翯这才答应了一声:“是,母亲。”转头向唐翧道:“去牵两匹马过来。”唐翧应声而去。稍刻,但听马蹄声响,唐翧牵了两匹马走来。 蝶恋花挟持着唐列,将马察看了一下,看是否动过手脚。查看无恙后,让谢凛儿和花慕蝶同骑一匹马,以便扶着花慕蝶,再牵上另一匹马,自己仍挟持着那唐列,慢慢地退到了唐家堡大门外。 “你带你大姐顺着大路先走,我马上赶过来。”蝶恋花向谢凛儿道。 花慕蝶望着蝶恋花**着道:“你要小心。”蝶恋花道:“你们快走。”谢凛儿也向他道声小心,扶着大姐,抖缰而去。 “将她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药拿来。”蝶恋花见二人去远,向唐氏诸人说道。 唐翯等人互望一眼,沉吟一阵,说道:“好吧。”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瓷瓶,右臂微抬,瓷瓶向蝶恋花飞去。 蝶恋花伸手接过,取下盖子,正想闻一下,忽想:“唐门乃是用毒名门,我若闻一下,说不定会着了他们的道。”斜眼瞧了唐列一眼,微微一笑,心道:“先让他尝尝吧。”想到这里,拿起瓷瓶凑到唐列嘴边。 唐列大惊,忙道:“那不是解药。” “你想拿你老爹的性命开玩笑,是不是?”蝶恋花向唐翯怒道。 唐列也是吃惊不小,心道:“我若不告诉他实话,他再从那几个浑小子手里拿过什么毒药的话,势必又要先让我尝一尝。”想到这里,道:“我们唐门的毒很少有解药的,你的相好所中的那种毒,更是没有解药。 “你说什么?”蝶恋花耸然动容。 唐列道:“她中的那种毒叫儿千日蚀心散,是没有解药的。” 蝶恋花只觉天眩地转,心道:“莫非她会死么?” 唐列看他情绪混乱,正想趁机从他剑下逃脱,不想却引起了他的警觉,使他转向清醒。 蝶恋花发现面前的这些人是多么的可恨,世上若没有他们,便不会有毒,若没有毒,花慕蝶决不会无药可救,不如现在杀光他们,以赎他们向花慕蝶所犯罪过于万一。 “虽无解药,但也有法可解。”唐列见蝶恋花双眼布满血丝,由痛苦转向杀机,心中一惊,深悔刚才说的太直接,沉吟一下,连忙又说出了一线生机。 蝶恋花一听,急问:“什么办法?” “只是那个地方不知你敢不敢去?”唐列一面说着,细察蝶恋花的神色。蝶恋花不暇思索,道:“你快说。” 第三十一章 千日蚀心散 唐列道:“在西藏的唐古拉山,有一座朝暮崖,崖上生有一种青心果,崖下有一雪花池。你让花慕蝶每日食三颗青心果,但是千万不可多食,也不可少食。若食多了就会又中青心果之毒,若是食的少了,又解不去她体内之毒。每次食后,需在雪花池中每日至少要泡上四个时辰,如此持续百日,方可解去她所中之毒。只是那地方多有毒虫恶兽,但凡去那个地方的人,从来都是有去无回。” “若是到不了那里,她就毒发身亡怎么办?”蝶恋花用一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唐列,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唐列道:“花慕蝶所中之毒名为千日蚀心散,所以她在千日之内是没有事的。” “既是如此,我就先放了你,不过我先告诉你们,若是她哪天有个三长两短,那一天便是你们唐门的灭门之日。”蝶恋花将唐列一推,双足在地上轻点,闪身掠上马背。 就在这一倏忽,红砂、蒺藜、飞针犹如一片五颜六色的花雨,从唐家子弟手中飞出,向蝶恋花扑盖了过去。 蝶恋花早知唐氏兄妹决不会轻易放脱自己,一听身后风动,同时夹着锐响,也不见他在马背上有何动作,竟飘身向后飞起,同时挥起长剑在自己面前舞起一堵雪亮的光墙。花雨撞上光墙,伴随着清脆的“叮叮”锐响,空中溅起一片火花,光墙继续涌向唐氏诸人,突听唐翯一声惨叫,一条臂膀飞向空中,撒下一道血雨。 蝶恋花正要返身而去,忽然一道凌厉的剑光刺了过来,忙挥剑格住,细一看正是唐剑。唐剑把长剑一划,发出嗤地一声疾响,扫向蝶恋花小腹。蝶恋花退了一步。唐剑手腕摆动,挺剑疾剌。蝶恋花一声大喝,一剑斩在了他的剑上,飞出一溜金星。唐剑长剑受震,虎口剧痛无比,不由得蹬蹬蹬后退了五步。 蝶恋花道:“你的剑法果然不错,我用的是玉碎剑,在兵刃上占了你的便宜,他日有暇,我们再一较高下。”说时,身形一闪,飘然飞上了马背,霎时间去的远了,随后远远的传来一个声音,送给了唐门诸人:“这只是给你们的一个小小的教训,若是我再来时,可就没这么客气啦。” 谢凛儿扶着花慕蝶骑马奔驰一阵,花慕蝶向谢凛儿道:“凛儿我们下马。” “为什么?你不舒服么?”谢凛儿忙把马勒住。花慕蝶道:“咳咳…,你先下来。”谢凛儿从马上翻身下来,又将花慕蝶小心的扶下,道“姐姐,你怎么了?” “蝶恋花虽然在那里和他们相对持,唐门必咳咳……,必会另派人来追我们,你先把马赶跑,我们再躲起来咳咳……”花慕蝶一面说着,咳嗽个不停。 谢凛儿一听有理,从旁边捡起一根树枝,照马屁股上狠抽几下。那马负痛,长嘶一声,向前狂奔而去。谢凛儿扶着大姐钻进路旁的丛林中,在一块大石下坐了。 谢凛儿看着姐姐面上的痛苦神色,犹如万箭攒心,眼泪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大姐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已出嫁,自己对大姐的印象也是非常的模糊,不想今日一见,大姐竟然就像已经病如膏肓。花慕蝶看在眼里,心里也是万分悲伤,正要问他为何被抓,忽听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奔了过来。二人忙屏住呼吸,匍匐在石边。 过不一会,就奔来了五骑马,为首一男一女两个少年领着三个红衣汉子。花慕蝶认得两个男女,男的是唐翀,女的是唐翎。 只听唐翎道:“怎么不见他们了?”唐翀四周张望了一阵,说道:“你看前面还有马蹄扬起的灰尘,应该还在前面,我们继续追。”五人当即在马屁股上猛抽两鞭,纵马追了上去。 五人一走,花慕蝶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这时又传来一阵马蹄声,二人忙又屏住呼吸,隐伏在石后。少刻,马蹄声到了左前,谢凛儿偷眼一瞧,见来人身着白衣,手提长剑,正是救他们脱身的蝶恋花,忙站起身来摆手打招呼。 蝶恋花翻身下马,提剑行来,走到他们跟前,一看歪坐在地上的花慕蝶,眉头一皱,忙弯身将她抱了起来,目光中既是关切,又是担忧,说道:“慕蝶你怎么样?” “你为什么来救我,本来我已经适应了心里没有你的日子,你又何必再来让我看见你?”花慕蝶咳嗽两声,气喘吁吁的望着蝶恋花,话未说完,已哽咽失声。 蝶恋花微笑着注视着她的眼睛,柔声道:“因为,因为我想让你好好的,开开心心的活着。”花慕蝶凝视了他一会儿,妙目渐渐湿润,冷笑了一声,却忽然伏在他的肩头哭了起来。 谢凛儿看蝶恋花右手轻抚着花慕蝶的后背,眉头紧锁,满面担忧之色,似是在思索着什么,突然和他的眼神一撞,彼此都非常的尴尬。谢凛儿暗想,大姐已出嫁十年了,那时我才六岁,当时的情况我不了解,但从当前的情形来看,这个拿词牌作名字的人,想必是大姐的旧情人。 “凛儿你是怎么被抓的?爹爹知道是黑龙帮的人抓走你们的么?”花慕蝶擦擦眼泪,向谢凛儿道。 谢凛儿一惊,心道:“大姐还不知道爹妈他们都已经死了,我要不要告诉她呢?” “咳咳,怎么不说话?”花慕蝶见他愁眉紧锁,半天不言,又催问了一遍。 蝶恋花伸指在花慕蝶的睡穴上轻轻一按,花慕蝶立时昏睡了过去。转头向谢凛儿道:“你家里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姐姐现在身中剧毒,就先别告诉她了,我担心她受不了这个刺激。” 谢凛儿也是这个想法,点了点头。 蝶恋花抱起花慕蝶和谢凛儿走到路上,将花慕蝶放到马上,往前走了一会儿,为避免和唐门中人相遇,他们插入一条小径。 “我姐中的是什么毒,厉害吗?”谢凛儿心上如遭重锤,不安的向蝶恋花问道。 “是唐门的一种奇毒,叫作千日蚀心散,一听名字你就应该知道若是中了这种毒,会有多痛苦。”蝶恋花叹了口气,沉声道。 第三十二章 劝慰 “能治好吗?”谢凛儿听说,耸然动容,急忙停下脚步,转头问蝶恋花。 蝶恋花沉吟道:“听唐门的人说可以治好,只是颇费周折。” “如何救法?”谢凛儿忙问。蝶恋花于是将唐列所说,需要前往朝暮崖寻到青心果,在雪花池内医治方能解毒,向谢凛儿述说了一遍,并安慰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将你姐姐治好。” 谢凛儿听了这话,好不忧心,半天不语。又行一阵,进入了一座大市镇,二人寻了家饭店进去,在一张桌旁坐了下来。蝶恋花给花慕蝶按摩几下,花慕蝶缓缓苏醒了过来。 花慕蝶咳嗽两声道:“我怎么睡得这么死?”蝶恋花道:“因为你太累了,先吃些东西吧!” 不一会,饭菜上齐,蝶恋花挑了些容易消化的菜肴给花慕蝶盛了些,但花慕蝶只吃了两口,便止不住的咳嗽,再也吃不下了。蝶恋花和谢凛儿互望一眼,见对方都是目含忧色。 “你们吃,我没事。凛儿……”花慕蝶瞧在眼里,微微一笑。谢凛儿又勉强吃了一些,也放下了碗筷。 三人静坐一阵,花慕蝶道:“我都忘记再问你了,你和雪痕是怎么被抓的?” 谢凛儿于是将自已和谢雪痕在家如何被人抓去,后又被月凡相救,到得少林寺,在寺中又被人劫走之事一一叙述一遍,只是隐去了全家被害的事,末了说道:“只是不知道黑龙帮的人为何又把我送到川西分舵,而后又关押到唐门?” 蝶恋花思忖一阵,道:“我估摸熊霸天之所以把你送到川西分舵,一来是万一走漏风声,担心少林寺去黑龙帮抢人;二来川西分舵实力也非常的雄厚。至于把你关押到唐门,那是因为熊霸天的姐姐熊心,是唐门掌门人唐列的夫人。她的五个子女也都很了得,也正因此,熊心在唐门中也算是很有地位。若是其他门派和川西分舵发生什么冲突,有熊心这一层关系,唐门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花慕蝶点了点头,谢凛儿笑道:“不过现在好了,姐姐已被救出,我也被救出来了。对了,大姐你是怎么被抓的?” 蝶恋花也望向花慕蝶,他虽知道花慕蝶被唐门抓去,但其中原因并不十分清楚,所以也想听花慕蝶说说事情经过。 “唐门说叶飘云指使师弟任飘零,从唐嵩的手里抢走了一件宝物,所以让叶飘云将那件宝物交出来。叶飘云矢口否认,于是唐门就抓了我,逼叶飘云用那件宝物来换。为了防我逃走还给我服食了千日蚀心散,每日发作两次,每次持续一个时辰,发作时,心头犹如千刀万刮,苦不堪言。”花慕蝶望了二人一眼,叹了口气。 谢凛儿骂道:“唐门那帮狗贼,真是阴险狠毒。”忽然想起一事,向花慕蝶问道:“任飘零?他是不是唤作什么风中狂客。”花慕蝶道:“对!咳咳,怎么你认识他。” “我只是听黑龙帮的人说起过他。”谢凛儿本要告诉她任飘零曾托他和谢雪痕,将藏在青石岗的一件东西转交给叶飘云,转念又一想,“万一说来说去,让大姐知道了家里的事,她再受不了打击怎么办?还是以后找机会再告诉她吧。”随口敷衍了一句。 花慕蝶听他如此说,也就没再追问。 蝶恋花向花慕蝶道:“现在你身上的毒已经很严重,我想马上带你去朝暮崖,为你解毒疗伤。”花慕蝶喃喃的道:“朝暮崖。”突然大声道:“不,我不去。” “你疯了?怎么不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所中的毒已经很深了,我们现在立刻行动,我还惟恐不及,你却不去。”蝶恋花听她如此说,大为惊骇。 “我现在已有丈夫,有儿子,我不要你救。”花慕蝶一面哭着,说罢,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起身便往外奔,刚到店口,颓然扑倒在地。 惊得店中客人,都朝花慕蝶看去。蝶恋花和谢凛儿忙起身奔过去,把她扶了起来,见花慕蝶只是晕了过去,这才稍微放心。 谢凛儿道:“蝶大哥,先让我劝劝她吧。”蝶恋花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蝶恋花又找了家客栈,三人住下。谢凛儿打了盆热水,为花慕蝶擦了擦面,扶她睡下。然后搬张凳子靠床坐下,看着沉睡中的姐姐,万般愁绪纷至沓来,起身走出房间,但见这时业已入夜,蝶恋花提着酒壶靠在围栏上,面现悲愤之色,举杯独酌。 “我也不知道你和大姐之间的事,只是大姐性格刚烈,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劝得动她。”谢凛儿默默走过去,仰首轻眺,但见月美如画,轻叹一声。 “她以前怎么不刚烈一些?否则她和我早就在一起了。”蝶恋花抬头望着皎洁的一轮明月,目中伤感之意留露。 忽听“啊”的一声,从花慕蝶的房中传了出来。蝶恋花和谢凛儿大吃一惊,急奔进房中。但见花慕蝶坐在床上满头大汗,双目怔怔的望着地面。谢凛儿跑到她跟前,抓着她的手道:“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刚才梦见咱妈满身是血的走到我的跟前。”花慕蝶一把抓住谢凛儿的手,美目发直。 谢凛儿一听,一阵悲伤油然袭向心头,眼泪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又怕姐姐看到,忙低下头,抹去眼泪。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是因为你想的太多了,你应该好好的将伤养好,若是让你妈看见你这个样子,她岂不是很伤心?”蝶恋花见情况不妙,忙接口劝慰。 花慕蝶转头看了蝶恋花一眼,依然怔怔不语。蝶恋花看谢凛儿面色难看,惟恐他一不小心,向花慕蝶透露出家里的情况,斜眼向谢凛儿使了个眼色。谢凛儿会意,起身走了出去。 蝶恋花坐在床边,扶着花慕蝶的双肩,幽幽地说道:“自从你嫁给叶飘云后,你就仿佛成了一只盘旋在我心头上的小鸟,我稍微有一个小小的动作,你就飞的远远的。若是叶飘云现在在你身边,能带你前往朝暮崖去解毒的话,我一定会躲得远远的。有时人活着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需要你的人。你比我好,你有丈夫,有孩子。希望你能为他们好好的想一想。”说罢,起身走了出来。 第三十三章 追兵 过了一阵,谢凛儿又走进来劝大姐道:“他说的对,还有好多人想着你呢!你可不要让我们以后为了你而肝肠寸断啊!” “我深感欠他太多,所以不想让他为了我前去涉险。”花慕蝶一面拭泪,眶中却又流个不止。 谢凛儿道:“姐姐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大姐夫知道么?” 花慕蝶叹了口气道:“我和他认识都快有二十年了,当时你还没出生。后来爹爹非要让我嫁给叶飘云,我死活不肯,爹爹把我毒打一顿锁进房里,并威胁我说‘如果我敢逃跑,就立刻把他的人头提到我的面前。’当时他的武功还不是爹爹的对手,所以我很害怕。 有一天晚上,他来救我,我告诉他,‘我不想我们之间,谁有什么不测,若是为我好的话,就永远不要再来见我。’他死活不肯走,不想这时爹爹在暗中偷袭,他身受重伤,我在房里跪下,告诉爹爹‘如果肯放他走,我情愿嫁给叶飘云,如果他有什么好歹,我绝不独生。’妈妈也在一边劝说,爹爹才算将他放走。 后来我嫁给了你大姐夫后,他依然不离不弃,始终徘徊在我的周围,就这样我们暗中幽会了十几年。凛儿,你是不是很看不起你姐姐?” 谢凛儿道:“不,我很同情你们,爹爹为何如此狠心将你们拆散?”花慕蝶默然不语。谢凛儿道:“姐姐!蝶大哥对你如此一心一意,你不要冷了他的心,明天和他去朝暮崖吧。”花慕蝶点点头,谢凛儿扶她躺下,自己也回房歇息。 谢凛儿躺在床上,思潮起伏,久久不能入睡,就在这时,门外蓦地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呼声,把他惊了一大跳,急忙起身奔出房外。这时天色微明,四下尽管一片朦胧,却能看的清楚。他扶着二楼的围栏,向院中一瞧,不禁惊得呆了,但见十几个店中的活计和将要起身的客人,双手捂着脸,发出惨厉的痛叫声,令人不寒而栗。 少顷,这些人一个个倒了下去,一阵抽掖过后,双手从脸上挪开,就此不动。谢凛儿这才看清,这些人的脸上肉烂见骨,犹似被火烧了一般,但细细一看,似乎又不像。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倏地白影一闪,一人将他拽入花慕蝶屋内。谢雪痕急扭头去看,却是蝶恋花。 蝶恋花道:“没想到唐门和黑龙帮的人会找到这里,现在若是我先下去御敌,我担心他们会上来暗算你们,到时我顾前却顾不了后。凛儿,你扶着你姐姐,跟在我后面,我们一起冲出去。”一言未必,忽听外面一人说道:“蝶大侠能否现身一见?” 谢凛儿听这个人的声音,感觉好像是黑龙帮川西分舵的莫兰。 蝶恋花道:“你们跟在我后面,我们现在就出去。”谢凛儿点点头,将花慕蝶架起,随着蝶恋花走了出去。 院中莫兰手持一双碎银枪,带着二十多个黑龙帮弟子站在院中。右侧的房顶上站着唐门的唐刿、唐翲、唐翑。 “哼哼,原来是莫舵主,有话你就直说吧!”蝶恋花冷笑一声,双目打量着左右。 “这位公子乃是熊帮主的一位贵客,希望阁下能让莫某将他带走,在下也好向熊帮主有个交待。莫某向阁下保证一定会款待这位公子,不知尊意如何?”莫兰指了指谢凛儿。 蝶恋花道:“贵客?你们就是把他关在牢里,来款待贵客的?” 莫兰道:“这只是为了保护他,以防有人害他,还请蝶大侠让我把他请回去。” 蝶恋花道:“若是我不肯呢?” “我料想也是如此,那只好得罪了。”莫兰两道浓眉一立,面上陡现杀机,双足一点,纵身而起,持着一双寒光闪闪的银枪,飞身刺到。 蝶恋花“锵“的一声,拔剑在手,寒芒一闪,挥剑刺向莫兰的咽喉,左手雕花剑鞘,击向莫兰小腹。 莫兰双枪一架,但觉对方剑上一股极大的力道,如泰山压顶般盖了下来,他此时双足腾空,不由得又落了下来,但甫一着地,双膝一曲,一个“旱地拔葱”,再次跃起攻了上去。谢凛儿见莫兰来势迅疾,双枪狠辣,不禁为蝶恋花捏了一把汗。 忽然蝶恋花用左手上的那把雕花镶珠,洁白似玉的剑鞘往枪尖上一格,右手玉碎剑,同时一道寒光飞向莫兰右肩。莫兰痛哼一声,双手丢了双枪,左手捂着右肩摔了下去。那些黑龙帮的弟子见舵主受伤,急忙跑了过来,将他扶起。又有十多人一窝蜂也似,纵身扑向蝶恋花他们三人。 这些人着装虽然都是普通帮众,但均为帮中好手,武功颇为不弱。蝶恋花眼看这些人将要攻到,身形一晃,犹如一道白虹,纵身在空中的黑龙帮弟子身前划了个半弧,又飞回二楼廊上。众黑龙帮弟子齐声痛叫着,摔了下去。 谢凛儿俯身向下瞧去,但见一众黑龙帮弟子个个喉咙鲜血如注般喷出,心道:“蝶大哥的这手功夫倒是不赖,等他救我大姐回来,让他教教我。” 莫兰见川西分舵的这十五位好手,仅仅在一瞬间,就死于蝶恋花的剑下,面上现出惊惧之色,说道:“这便是阁下的剑舞神功?” 蝶恋花面色一肃,沉声道:“不想死的就赶紧离开。”他如此说,自然是已经默认。 莫兰虽明知自己不是蝶恋花的对手,但帮主在信中曾再三交待,一定要看好那个少年,不想唐门中人如此不济,一夜之间竟让蝶恋花将这少年救走,日后可如何向帮主交待?念及此处,转眼向房上唐氏兄弟瞧去,见三人手上都戴好了手套,准备施毒,心想:“蝶恋花的‘剑舞神功’纵是厉害,唐家的独门暗器也是名下无虚,倘若我与唐家兄弟联手,他决计讨不了好去。 当下以左臂在地上摸起自己的一杆枪,一扬臂,手中三尺银枪飞击出去,但这一次不是击向蝶恋花,而是飞向支撑二楼的木柱,只听“蓬”的一声,二楼台面登时坍塌。 蝶恋花见莫兰银枪击向木柱,已知其意,揽起谢凛儿和花慕蝶晃身飞下楼来。同时只听“咔嚓”“哗啦”,尘灰扬起,碎木瓦石散落一地。莫兰不待蝶恋花三人落地,早又捡起一杆枪,挥枪当胸刺到。蝶恋花只得右臂抛下谢凛儿,挥剑击向银枪,只听“嘡”的一声,火星四溅。 第三十四章 腐尸砂 莫兰只觉虎口生痛,不由自主的连退三步,还未站稳,忽见蝶恋花拉起一块倒塌的巨大门板,挡在他们三人身前。微一思索,心中一凛,忽听身后的那五个黑龙帮弟子齐声惨叫,同时只觉头上脖颈等外露肌肤,火辣辣的一阵剧痛,犹如被烧溶的铁水从头上浇灌下来一般。 “你们这三个卑鄙无耻的畜牲,老子做鬼也放不过你们。”这种痛楚,就连莫兰这等成名的高手,也忍不住滚倒在地,凄声惨呼,只是痛声中带着无尽的愤恨和怒骂。过不一会,骂声消失,显然已经死去。 原来唐家兄弟担心唐家暗器奈何不了蝶恋花,于是趁莫兰和蝶恋花缠斗时,放出腐尸红砂,不想蝶恋花对唐氏三人早有防范,而莫兰万料不到唐氏兄弟,竟然不顾自己安危突施偷袭,终至措手不及,当场被腐尸砂撒了一头。 蝶恋花待红砂完全散去,从门板后晃身跃出,只扑房顶上的唐家兄弟。唐家兄弟一觉白影晃动,腐尸红砂再次撒向那道白影。蝶恋花也大为忌惮这腐尸红砂的厉害,闪身飞入唐家兄弟所在屋顶下的屋内。 唐家兄弟曾见识过蝶恋花的手段,见蝶恋花飞进屋内,忙将腐尸红砂抓在手中,凝神戒备。忽然从屋内窜出一个白影,向上飞来,唐家兄弟手中的腐尸红砂纷纷盖向那道白影,霎时间,那白影立刻变的浑身通红,向地下落去。唐家兄弟见蝶恋花被击中,不由得欣喜若狂。 “这个狗贼也有今日。”唐翲一面笑着,欲待下去瞧瞧。 唐翲忽道:“不对,腐尸红砂何等厉害,他身上中了这么多,为何没有一点叫声?”语音未落,蓦觉房顶微微一震,“哗啦啦”一声,从屋顶下闪出一条黑影,只听两声惨叫,唐刿、唐翑二人被斩为四段,落下房去。 唐翲大骇,忙伸手插入装有腐尸红砂的袋中,却忽觉两肩一凉,两条臂膀落入房顶上的大洞中。唐翲两肩血如泉涌,忍不住滚在房顶上大声痛呼。 蝶恋花一身黑衫,把手中长剑还回鞘内,向唐翲道:“看你双臂已废,暂时先饶你不死,快滚吧!”说罢,抬脚将唐翲踢向墙外。唐翲摔下去,痛嚎了一阵,随即昏厥过去。 “这些恶贼好毒辣的手段,为了抓我一人,居然滥无杀辜,害死这么多人。” 蝶恋花掀开门板,谢凛儿将姐姐扶起,看见莫兰和那五个黑龙帮弟子脸上血肉模糊,和方才店中伙计、客人的死状一样,愤怒难抑,恨恨的骂道。 三人不敢多待,一人一边搀着花慕蝶奔到大街上。蝶恋花掏出一锭银子,随街雇了一辆马车向北奔行。 “凛儿,你和我们一起去朝暮崖么?”三人沉默一阵,蝶恋花问谢凛儿。 谢凛儿向花慕蝶望了望,心中颇有眷恋之意,但一想:“三姐谢雪痕虽被人救出,但不知救她的是何人,如果也和黑龙帮的人一样,想从三姐的身上寻找血观音的话,那三姐一定也很危险,倘若那人是仗义相救,那三姐必定会求那人想方设法来搭救我,不论是哪一种可能,都应该先和三姐联系上再说。 蝶大哥武功高深莫测,处世经验丰富,他对大姐感情挚深,由他来照顾大姐,大姐一定会平安无事,自己应当先寻找三姐要紧,何必千里迢迢的跟着他们,为他们增添累赘。”于是说道:“蝶大哥由你来照顾大姐,我很放心,现在不知道救我三姐的是什么人,所以我想先寻找三姐的下落。” “凛儿你武功不高,一人行走那岂不很危险,不如我们三人一起前去寻找,等找到三妹之后,再去朝暮崖为我解毒不迟,我还有两年的时间哩。”花慕蝶拉住谢凛儿的手,说道。 “不行,大姐你身上的毒决不能再拖。”谢凛儿双手乱摇。 “凛儿说的对,先为你解毒才是最为要紧的,你虽有两年时间,但我们还不知道朝暮崖到底在什么地方,还要寻访一段时间,况且你每日还在忍受着毒性发作的痛苦,所以这确实是不能再耽搁的。”蝶恋花转头又向谢凛儿道:“你可知道救走你三姐的是什么人?”谢凛儿摇摇头。 蝶恋花思忖了一阵,说道:“若是你三姐真的被人救走的话,那她一定会想法子从熊霸天的手里救你。在过五天,便是崆峒派掌门莲花道人的七十大寿,熊霸天必定会前往崆峒派为莲花道人祝寿。你三姐说不定也会前往崆峒派,去寻找熊霸天,看你是否会在他的身边,再伺机搭救。”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崆峒派寻找三姐?”谢凛儿思忖一下,问道。 蝶恋花道:“不错,不过你最好先乔装打扮一番,免的在崆峒山被黑龙帮的人认出。还有你既然不知道救你姐姐的是什么人,你对他也要提防一些,江湖上人心险恶,说不定他们相救你们,另有企图那也说不准。”谢凛儿点了点头,心道:“他们若真有什么企图的话,那自然指的是血观音了。” 花慕蝶始终不放心让谢凛儿一人去崆峒山,非要三人一起前去。谢凛儿费了无数口舌,才将她劝住。三人找了一户农家,歇息了一宿。 次日一早,蝶恋花为谢凛儿买了一匹马,让谢凛儿装扮成一个衣衫褴褛的叫化子,又从怀中掏出一小袋金叶子给他做盘缠,又取出一黑一白两个玉脂瓶,向他说道:“这两个瓶子里装着两种奇药,若是有什么伤,只要把黑瓶中的药丸口服一粒,白瓶中的药水滴在伤口上,立时即可愈合。这药是五年前两个道人赠送我的,我一直用不着,你就好好收着吧,万一遇到什么危急,也许可以缓解一下。”谢凛儿听了,双手接过,小心的收进怀里。 “凛儿你千万要小心,万一寻不到三妹,就赶紧回家让爹妈去找。”花慕蝶泪眼模糊。 谢凛儿一听,哽咽道:“是,我知道了。” 花慕蝶又道:“千万别告诉爹妈我中毒的事,就说我很好,不要让他们牵挂……”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 第三十五章 第一侠聂海棠 “你这是干什么?”蝶恋花伸臂揽住花慕蝶,软语温慰。 谢凛儿不忍再听,哭道:“姐姐保重!”翻身上马,也不回头,策马扬尘而去。 谢雪痕和英郊在那家客栈中住到第五日。英郊向谢雪痕道:“我们明天就前往崆峒山,你要早点歇息。”又递给她一个包袱,说道:“你起来的时候,就换上这个。”谢雪痕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套小号的书生装。 翌日,天还未亮,二人便行在前往崆峒山的路上了。因虑及乘马前往,若是在途中和熊霸天相遇,冲突起来不好应付,英郊因此雇了一辆马车。这辆马车布置的豪华舒适,密封的也很严实。因天色尚早,二人在车内躺下小酣。 谢雪痕迷迷糊糊之中,忽听车外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掌门师兄,听说谢庄主全家被杀,你估计这是谁下的毒手?” 谢雪痕一听,连忙坐了起来,侧耳倾听。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无刃刀谢玄武功高强,而且谢家庄的高手也不止他一个人。就这么全家被烧成了平地,到底是谁这么厉害,现在还很难说。” 先前那个声音沙哑的人说道:“这谢庄主都退隐江湖十多年了,一直都平安无事,还会有什么仇人算计他?” 那掌门道:“二十年前他率领各派高手围剿幽家,从幽家手里夺得血观音,还杀了当时的幽家教皇南宫帝君,幽家难道就不想报当年这一箭之仇么。” 谢雪痕听了这话,心里暗忖:“这话不无道理。” 只听先前那声音沙哑的人又说:“幽家高手如云,为何过了这么多年,让谢玄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安稳日子,才想起报仇呢?幽家做事向来都是明目张胆,为什么做下这件巨案后,没听他们承认此事呢?” 那掌门说道:“这就不为外人道了。” 先前那人又道:“我一直有件事不明白。据说幽家的前教皇南宫帝君乃当代剑神,怎会轻易死于谢玄的手上?莫非谢玄与他交手时,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谢雪痕听了这话,心里立时有些气愤。 那掌门道:“多年以来,有关南宫帝君的传闻很多,虽然都说他是人人景仰地一代剑神,可从未听说过他与人过招的惊人事迹。但有两件事是真的,其一,他确实授出了几位剑术大师,像幽家的四大护教护法执法天王之一的神龙剑客龙啸天,幽家的现任教皇慕容白,还有慕容白的妹妹慕容菁儿,都是他的得意弟子,也是当世使剑的顶尖高手,据说幽家朱雀堂堂主上官英狐也曾受过他的指点。他的剑神称号极有可能是来自于,他的这些出色的传人。其二呢,这南宫帝君身有痨病,经常哮喘。从他体弱多病这一点上来看,他的武功是否有那么高,就很难说了。” 先前那人又问:“南宫帝君被杀时,多大年纪?” 那掌门道:“八十多岁,是幽家历届教皇中,年纪最大的。假如活到现在,差不多近百岁了。” 谢雪痕心想,我爹居然杀了幽家的教皇,这可与幽家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凤鸣是幽家中人,他若是知道我是谢玄的女儿,会不会杀了我,为幽家的前教皇报仇?不会的,他不会杀我的,我觉得出来。 只听又一个人说道:“听说熊霸天正要打着消灭幽家,为谢家报仇的旗号,要在崆峒山号召武林各派结成什么‘替天行道,匡扶正义盟’,师兄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那老者冷笑道:“哼哼!熊霸天他有这么好么?他无非就是挑着这么一个幌子,让武林各派听他发号施令而已。” 谢雪痕微开帘栊,向外一瞧,却见天已大亮,说话的那几人是三个身着蓝灰布袍,骑马并排而行的老者。中间一个背负长剑的老者,身材瘦削,须发皆白,看年纪已有七旬,但却是面色红润,双目矍烁。这个人正是刚才说话的那个掌门。 左边那个老者一副花白的络腮胡子,有六十来岁的年纪,腰间插着一支二尺长的判官笔。右边那个是五十上下的年纪,身材微胖,腰间插的则是一双钢铁铸成的判官笔。 三人默然一阵,忽听那腰插判官笔的老者道:“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抓紧点时间吧。”那白须老者道:“好,免得落了后,让别人在背地里对我们点苍派说三道四。”说毕,三人拍马扬尘而去。 英郊向谢雪痕道:“我们也要快一点。”随吩咐车夫道:“师傅,让马跑快点,我们要赶时间。” 那马夫道:“好来,两位坐好。”说着,但听一声鞭响,马车也狂奔了起来。 到了崆峒山下,英郊从车上拿下一只深红色的木匣,交给谢雪痕。 “这是什么东西啊?”谢雪痕只觉匣子沉甸甸的,向英郊问道。 英郊道:“前去祝寿,不带点寿礼么?”二人下了车,英郊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与那车夫,显是英郊很阔绰,给得不少,那车夫笑容满面的道谢赶车而去。 二人走到山口,但见上山祝寿的江湖人物,正络绎不绝的向这里汇聚。他们彼此之间有因关系好的,老远打起招呼,然后携手一起上山;有嫌隙的,或视而不见,或怒目而视;有仇恨的,要兵刃相向,又被别人劝住的。英郊和谢雪痕也跟着这些人上了磴道。 这时有十五、六个人走在他二人的前面,他们的着装有俗有道。谢雪痕觉得前面的一个白须老道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们行了大约有一顿饭的工夫,到了崆峒派的山门前。门前站着的几个迎客的道人,一见这十几个人,忙拱手上前迎了过来,神情比之迎接其他门派,要热情客气的多,尤其是对那个白须老道,更是无比的恭敬。 “没想到太极道长您老人家都亲自来了?”内中一个三十来岁的灰袍道士,一连迭地向那白须老道拱手施礼。 谢雪痕立刻想起:“这是武当派的太极真人,曾经到我家为他大徒弟聂海棠提亲,怪不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太极真人向那道士拱手笑道:“我和莲花真人乃是数十年的至交,已多年没见,今日正好和他叙叙旧,呵呵!” 那道士又看向太极真人背后两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心想这二人必定也是武当派的元老名宿,有心结识一番,向太极真人道:“不知这两位前辈尊姓大名?” 太极真人笑道:“呵呵,你看我都**涂了,还没来得及向道长引见呢。”指着那两个老道,说道:“这两位是贫道的二师弟太虚真人和四师弟太清真人。”又指着一个三十来岁,相貌英挺,气宇轩昂的蓝衣男子道:“他是贫道的徒弟聂海棠。” 太极真人说一个,那道人恭敬深施一礼,当说到聂海棠时,那道人惊道:“可是江湖上行侠仗义,急人之难与飘香剑客蝶恋花并称为碧血双剑的‘第一侠’聂海棠聂大侠么?” 太极真人笑道:“正是他。”那道人面上立刻现出万分钦佩的神色道:“家师时常教诲‘行走江湖一定要以第一侠聂海棠聂大侠为榜样’行侠仗义,惩奸除恶,今日能够得见尊面实在是三生有幸。” 聂海棠忙回礼道:“哪里哪里,这些区区小事,都是江湖朋友抬爱在下而已,道长如此说,可羞煞聂海棠了,敢问道长尊号?”那道人躬身拱手回道:“晚辈道号玉阳子。”聂海棠道:“玉阳道长日后若有空,请到武当山一游。” 玉阳子道:“小道日后有暇,必会前武当仙山拜见诸位真人。” 谢雪痕这是首次见到聂海棠,此刻见玉阳子对姐夫聂海棠佩服的五体投地,心想,姐夫原来如此英雄,正要向前去认,却被英郊拉住道:“你不要坏了事。这个人你最好离远一点,否则你日后会后悔。”谢雪痕心中不服:“什么人都让我离远点,偏要我离你近点。” 第三十六章 寿礼 玉阳子对武当派一众,极尽周到,连随身弟子,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吩咐两个迎客道人将太极真人和聂海棠等人恭恭敬敬地迎了进去。 忽听身后一人道:“在下英郊,久仰莲花道长的大名,得知今日是道长的七十大寿,故此冒昧前来,向莲花道长献上一份薄礼。” 玉阳子闻声扭头,眼前顿时一亮,却见一位绝美的白衣公子正用一双漆黑赛墨,深邃似潭的大眼睛正注视着他,容貌更胜潘安,羡煞宋玉,躯干颀长伟岸,身着一袭似雪白衫,缀饰名贵,愈显典雅圣洁,翩翩有神仙之概,姿容之美,实乃平生所仅见。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文弱书生,面色憔悴,眉宇间透着一股哀愁,暗忖:“和师父深交的都是一些武林名宿,而这个富家公子不像是可以和师父能有什么来往的人,那个书生的气色也不像是来祝寿的。 现在有不少人因慕师父之名,前来攀附结交,若是人人都让进去,只怕要把崆峒山给压成深谷了。还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幽家的人,倘若让那些人混进来破坏了寿诞,这个责任自己可担当不起。”一念至斯,又向二人细瞅了瞅,忽然发现这个书生的耳垂上钻有耳眼。 心中更疑:“怪不得这个书生如此俊俏秀气,原来是女扮男装。”当下忖定这二人决不是什么祝寿献礼之人,遂向英郊道:“不知两位是哪门哪派中人。” “在下是黑龙帮的人,奉熊帮主之命,特来献上薄礼一份,略表寸心。” 英郊是何等的机警之人,当玉阳子看向谢雪痕的耳朵时,他也看到了谢雪痕耳垂上的耳眼,情知这个道士已发现了谢雪痕女扮男装,但他面不改色,当下抬出了熊霸天。 “熊帮主昨日上午已然到了这里,寿礼也已送到,又怎会另有寿礼?”玉阳子冷笑着回了一句。 就在这时,有三个道人行了过来。玉阳子赶紧迎了过去道:“原来是昆仑派的三位前辈,晚辈有失远迎请恕罪!” 这三个道人都在五十多岁的年纪,他们是昆仑三子,潇湘子、潇遥子、潇清子。潇湘子拱手道:“玉阳道长客气了!”玉阳子忙道:“三位道长快里面请!”昆仑三子向玉阳子拱了拱手,抬步向大门行去。 英郊走上前来向玉阳子道:“熊帮主的寿礼确实已经送进去了,但还有第二份寿礼。这第二份寿礼因为过于贵重,而且也并不是拿来送与莲花道长的,而是只让莲花道长鉴赏一下。” 英郊这话虽然是说与玉阳子的,但他故意把声音放大,让那昆仑三子听到。果然昆仑三子还未走远,一听英郊这话立时停下了脚步,扭项朝他们望来,心想:“给人送礼,哪还有送了第一份,又再送第二份的。而且第二份寿礼还不给人家,只让人看一下。但不知道这第二份礼物是什么贵重物品?” “那熊帮主为何昨日不将这么宝贵的物品一起送来?”玉阳子听了英郊这话,也颇为诧异。 “那是因为这第二份寿礼不但贵重,而且非同寻常。熊帮主带在身上太过显眼,所以命我二人微服送来。”英郊笑说着,扫了昆仑三子一眼。 玉阳子心想:“如果太过贵重的礼物,熊霸天自己不敢带来,反而让一个公子哥和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送来?这人说话多半有假。”思及此处,轻蔑的一声冷笑:“哼哼,如此贵重的礼物,不知是何物?要不我先派人通知一下熊帮主,让他亲自来迎接公子进去?” 谢雪痕见玉阳子完全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意思,心中也是大为焦急。她向英郊瞧去,只见英郊笑吟吟的打开纸扇,轻摇两下道:“这份礼物便是武林至宝血观音。”此言一出,在场几人均是一惊。 血观音驰名江湖数十载,这个公子哥当众告诉他们,他现在就拿着江湖中人不惜代价想要得到的血观音。玉阳子先是吃惊,又是一阵激动,冷静一下,心想不可能是真。 谢雪痕也是大吃一惊,记得和英郊从洛阳出发时,还没有见英郊带着这么个深红色的木匣。直到在平凉遇到凤鸣的第二天,才发现在英郊的床上有这么个木匣,心想:“怪不得那天在街上没有看到他,原来他是去准备这个去了,只是不知道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想这个人足智多谋,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 那昆仑三子听到“血观音”三字,心道:“血观音一直在谢玄的手里,现在谢家被烧死成了平地,连傻子都知道血观音在谁的手里,谁就是凶手。听说熊霸天要在这此寿筵上,号召各派结成什么匡扶正义盟,剿灭幽家,为谢家报仇。 他怎么会敢当着各派的面,说自己有血观音呢?这个年轻人气宇不凡,定然身怀绝技,不知道他打着熊霸天的名号,说自己带着血观音,有什么企图?不如先看看他拿的到底是何物,虽不是真的,但也说不定和那真的有什么关联。” 昆仑三子互望一眼,俱是一般心思,转身走了过来,向英郊道:“这位公子刚才您说,您拿着血观音,不知是否当真?” “在下也不知是真是假,在江湖上真正见过此物的人并不多,但莲花道长便是其中一位。所以熊帮主特意命在下取来,想请莲花道长一亮法眼,鉴别此物真伪。”英郊说得一本正经。 “贫道久闻此物的大名,却无缘一见,不知公子能否将此物拿出来,先赐贫道几人一观呢?”潇遥子听了英郊这话,双眼顿时放光。 “此物乃是武林至宝,若在此处打开,恐有不便吧?”英郊笑着向三道说出抱歉之意。 昆仑三子一听,面色立时沉了下来。 “此物本是要送与莲花道长观看,不过玉阳子道长既是莲花道长的得意弟子,若是玉阳子道长肯为其师做主,让在下拿出此物给三位道长观看的话,莫说一观,就是送与三位观摩三日也无妨!”英郊这话虽是向三道说的,但双眼却瞧着玉阳子,显是要他来拿主意。 谢雪痕心中暗暗好笑,这英郊把这几个人耍的团团转。 那昆仑三子一听,都把目光转向了玉阳子。 玉阳子和昆仑三子的目光一对,这可为难了,这东西虽然多半是假,倘若里面还隐藏着什么关系重大的隐密,让他们知晓了那可如何是好?万一是真的血观音,看这三个老杂毛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说不定会寿也不祝了,直接抢了此物就奔下山去,再看英郊,这时也正笑吟吟的看着他,静候他的决定。 第三十七章 “此物既是武林至宝,我们何不进去让师父当众打开,和所有武林英雄一起观赏?”玉阳子哈哈一笑,也不和昆仑三子搭话,拉住英郊道:“公子请!” 英郊从谢雪痕手里接过匣子,向昆仑三子道:“三位道长先请!” 昆仑三子满脸不快,哼了一声走了进去。玉阳子留着两个弟子在此继续迎接客人,自己则亲自迎着英郊和谢雪痕进去。 进入院内,但见大堂中全都摆满了筵席,上面坐满了衣着各异的武林人物。谢雪痕见到这种场面,心中顿时大感紧张。 玉阳子带着二人刚进厅中,正要进去,厅内右排桌上一人站了起来,向在座群豪一面拱手,一面悲愤填膺的大声道:“各位武林前辈、各位江湖朋友,在下龙威镖局齐燕然,现有一事要当着各位武林同道的面,请莲花道长、月空大师、太极真人三位前辈做主。” 玉阳子等人只得先停下脚步,命两个小道士在此摆上一桌,先请昆仑三子和英郊坐下。在场的众人登时也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的朝那人瞅去。 只见这人有四十来岁年纪,身材微胖,手里端着一杯酒,满面激愤的站在首席一个童颜鹤发,双目精光四射的道人旁边。 谢雪痕见首席在坐的有:在少林寺认识的方丈月空、月法、月尘等,和在上山时见到的太极真人、太和真人、太清真人,还有一人正是他们所要找的黑龙帮帮主熊霸天。又向各席上扫视了一下,只看到了坐在下席的玉面娇龙司马玮,并不见当日晚间捉拿谢无双的凤舞和其他人。 谢雪痕正要走向首席,当着月空和太极真人的面,问熊霸天把谢无双抓到哪去了。英郊忙制止道:“先别着急,你这样去问,熊霸天会告诉你么?”谢雪痕只得先坐下,心里既激动又紧张,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时首席上的那个老道站起身,向齐燕然道:“齐总镖头有什么事慢慢说,当着这么多朋友们的面,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 齐燕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气忿忿的道:“在二十三天前,我们龙威镖局接了一趟镖,这趟镖是波斯进贡给朝廷价值一百万两的珠宝。因在下当时病倒,便托好朋友白眉雕严不屈代为押送,谁知镖车行到黄风冈时,镖被人给劫走了。”说到这里,齐燕然面色悲伤,热泪盈眶。 “是谁劫的?”“查出来没有?”席上的人闻言,一片气愤之声,纷纷问道。 齐燕然道:“他们劫了镖,还意欲将押镖的人斩尽杀绝,统统灭口,最后只有严不屈一人被削去一臂,侥幸逃脱,其他人全数被害。” “是谁干的?”“好狠毒啊!”“是不是幽家的人?”在坐众人无不动容,个个义愤填膺。 “知道是谁劫的么?”太极真人站起来,向齐燕然问道。 “据严不屈交待,劫镖的人是江北十四寨总寨主熊通的两个儿子熊傲和熊武,带领着黄风寨的人。我们镖局现在丢了镖,还害的好朋友严不屈成了残废,并且被下在朝廷的大牢里。”齐燕然看着太极真人,一脸的悲愤之色。 忽听首席上一个人喝道:“胡说,我的两个儿子熊傲和熊武在一个多月以前去了川西,他们怎么会劫你的镖?” 众人向这人看去,但见这个人身材矮胖,满脸横肉,一听他说的话,便知这人就是是江北十四寨总寨主熊通。 齐燕然怒道:“严不屈是亲眼看到的,岂能有假?而且我又特意去了一趟黄风冈,见黄风寨已被烧去,显然是因为走了严不屈这个活口,这才急着毁灭痕迹。” 熊通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语塞,一时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熊霸天站起身来,笑了笑,向齐燕然道:“齐镖头你也别着急,有什么事先慢慢说。你说他毁灭痕迹,也不至于把山寨给烧了把?” 莲花道人向齐燕然道:“是啊,齐镖头,熊寨主就是要毁灭痕迹,他也没必要把整座山寨给毁去。以老道愚见,此事疑点甚多,应当仔细查明才是!”转头问熊通道:“熊寨主,两位令郎真的在一个月前去了川西么?” 熊通道:“不错!两个犬子早在一个月前就去了川西,至于我黄风寨被烧,那是幽家青龙堂的铁氏兄弟和青木旗的崔天寒所为!” 语音未绝,忽厅外有人报:“华山派华掌门到!” 莲花道人忙站起身,走上前迎接道:“华掌门前来,老道有失远迎,还请华掌门恕罪!” 华青云拱手行礼道:“道长是前辈,在下是晚辈,哪有前辈迎接晚辈之理啊?”向李文海一招手,李文海捧上两个匣子。 华青云打开上面的匣子,拿出一青玉太上老君像道:“晚辈略备薄礼,祝道长仙顏永祝!” 莲花道人呵呵笑道:“华掌门太客气了,快陪老道喝上几杯?”华青云道:“在下这里还有一份寿礼。”坐在远处的昆仑三子一听,华山派也带着第二份寿礼,斜眼向华青云瞅去。 只听华青云道:“这份寿礼是峨嵋派洗月师太让在下转送给道长的。”莲花道人一怔,诧异道:“哦!这是……?”华青云道:“今日是真人大寿之日,在下不敢说。” 莲花道人心想:“崆峒派和峨嵋派平素没有什么过节,洗心尼姑为什么这么不给面子,连个峨嵋派弟子也不肯派来,让别人捎带寿礼?听华青云话中似隐有别情,不让他说出来,更让在座之人疑心崆峒派和峨嵋派不睦。”遂道:“咱们都是武林中人,那些个尘世俗礼,就不必太过计较了,华掌门就赶紧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华青云告了罪,叹了口气,向在坐的众人扫视一眼,愤愤的道:“本来峨嵋派洗心洗月两位师太是要一起前来为道长祝寿的,但很不幸洗心师太在平凉城被幽冥城主凤鸣那狗贼所害,洗月师太现要将洗心师太的遗体送回峨嵋山,所以她就委托在下将寿礼送来,并请道长恕她失礼之罪。”话一说完,除英郊和谢雪痕外,在坐众人耸然动容,莲花道人更是气的面色通红。 第三十八章 太极真人走到华青云身前,面色肃然:“此事是如何引起的?华掌门当时可在场?”华青云恨声道:“在下当时非但在场,而且也和那魔头交过手,还中了他的一记寒冰掌。” 莲花道人一张老脸,变成了铁色,向华青云道:“那就请华掌门将当时的详细经过,向各位武林同道陈述一遍!”华青云道:“今日是莲花道长的寿诞,在下现在说出来,岂不是影响了大家欢快的气氛?” 莲花道人须发皆张,气忿忿的道:“老道贱辰事小,武林正义为大,华掌门就快与在坐的众位英雄说吧!我们也好铲除幽家那班魔头,为洗心师太报仇。” “是。当时在下在平凉城见幽家那个姓凤的魔头,在光天化日之下残忍的将三个人当众碎尸,一时气愤不过,想将那魔头铲除,好为武林同道出一口恶气。怎奈那魔头阴毒的狠,在下遭他暗算,中了他的一记寒冰掌,只觉浑身奇冷,情知是中了他掌上的寒毒。这时幸亏洗心、洗月两位师太及时出现才救了在下。 洗心师太向来嫉恶如仇,见那魔头下手狠毒,立时和那魔头交上了手。但很不幸,洗心师太却中了他的冰阴指,不治身亡。在下悲愤万分,同本门弟子和洗月师太围住那魔头,想为洗心师太报仇,可还是让他给跑了。” 华青云如同说书,讲得绘声绘色。 这时忽又有一人站起身来,叫道:“那姓凤的恶贼在平凉城中,杀的正是我教中的三个弟子,是将他们三人开膛破肚,手段残忍至极。” 谢雪痕妙目扑闪,向说话之人看去,但见这人五短身材,长了满脸麻子,此时咧嘴怒目,一副凶恶之相。这个人正是排教教主巫江黑鲨刁猛。 谢雪痕一听他所说的那三个弟子,知是那三个无赖,心中顿时动了无名火,正要站起身来,向众人陈明那三个无赖那天是因何而死,熊霸天忽拍案而起,满面悲愤的道:“各位!”他本来声音就大,这一声又暗运了内力,一出口,宛然一声响雷,正自纷纷扬扬议论幽冥城主恶行的声音,登时被震的烟消云散。 熊霸天环视满厅,说道:“自从一百年前幽家创教祖师幽灵月创教伊始,幽家的首脑人物仗着武功高强、高手众多想方设法操控、欺压江湖上的各个大小门派。各位想想幽家历代教皇、护教天王、大总管、城主、掌旗使、还有各个堂主,哪一个不是嗜杀成性? 又有哪一派没人死在他们的手里的?他们收容大派叛逆,强迫小派补充七色旗。他们上抗朝廷,下残武林,就这样整整为祸了江湖一百年。如今他们杀了谢先生的全家,又烧了我堂弟的黄风寨,还残杀各位武林同道,而且他们还给别人服食地狱受刑丹,强制他人入教。 若我们各派还不早些联合起来,除去这个为害武林的祸患,只怕等到他们杀到咱们的大门前时,那时后悔可就晚了。”他一面说,边扫视着众人面上的反映,突然他看到一张桌子上坐着昆仑三子和一个手摇纸扇的白衣年轻人,还有一个身材瘦削的文弱书生,顿时为之一愣。 那年轻人不正是那晚在少林寺外救走谢玄女儿的那个人么?再看那文弱书生虽然身着男装,但越看越像谢玄的女儿谢雪痕。 心中暗忖:“他们和昆仑三子坐在一起,莫非他们是昆仑派的。想必他们早就料到我会来崆峒,所以特意前来找我麻烦来了。过会谢玄的女儿肯定会当众说是我从少林寺中将他们姐弟俩劫走的,那可如何向少林寺的和尚解释呢?对了,还有月凡的死。”想到这里,向少林方丈月空瞅去。却见他也在瞅着谢玄的女儿,而那小妮子正微笑着向月空点头示意。 熊霸天皱着眉头向其他席上瞧去,好似方才自己的一席话正戳在筵席上众豪杰的痛处,尤其是那些经常被幽家所侵扰的小帮派。 他们议论一阵,方始附合道:“熊帮主说的有道理!”“各派早就应该联合起来将其剿灭,以解永世之患。”有的还大肆诉说幽家哪个魔头杀人如麻,曾经杀了本帮多少人。 只是说这些话的,都是一些在江湖上无足轻重的小门小派,而那些少**当这几个大派的人都坐在那里默然不语,对他所说的好似不以为然。看到这般情形,闷闷不乐的坐了下去。 熊通站起身来,说道:“在下堂兄说的不无道理,幽家向来是作恶多端,视江湖各派如无物。若和他们单打独斗,我们多半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各派若是拧成一股绳的话,幽家便处于了劣势,到时消灭他们必是轻而易举之事,这种一劳永逸之事,大家应该好好斟酌斟酌才对!” 席上登时又是一阵乱哄哄,有的道:“熊寨主说的对,我派同意结盟,听凭熊帮主调遣。”有的道:“到时就算消灭不了他们,幽家也不敢再对我们轻举妄动。” “哼哼!幽家虽然作恶多端,但我们龙威镖局的这一趟镖,却绝然不是幽家劫的。严不屈亲眼看到领头的就是熊傲熊武二人,那岂能还有假。至于他们是受了谁的指使,敢于去劫朝廷的贡品,熊寨主恐怕你心里很清楚吧?” 齐燕然又站起身来,向熊通冷笑道。 熊通一怒站起,喝道:“据我的查访,那趟镖是被幽家青龙堂的人劫去的,他们顺便将黄风寨里的财物洗劫一空,然后又放火烧了山寨。那押镖的镖客既然全都被杀,为什么单单严不屈却能独自逃脱?以我看正是严不屈勾结幽家魔头私吞了那批贡品,然后又使什么诡计,嫁祸与我那两个孩儿!” 这时,右边席上忽站起一人斩钉截铁的道:“在下的师弟严不屈乃是一位重义气,行事光明磊落的大好男儿,在江湖上有哪位不知?哪位不晓?怎会做出此等勾结贼人,替别人背黑锅的无耻行径?”众人向那人看去,见是一个五短身材,面色精悍的汉子,这人正是雁荡派掌门公孙燕。 只听一个女子说道:“截镖的人确实是幽家青龙堂的人。” 第三十九章 赎人 熊通一听,心中一喜,忙向那人看去,但见是一个身材瘦削,眉清目秀的柔弱书生。但听他说话的声音,明明是个女子,这人正是谢雪痕。 她见齐燕然满面悲愤,而熊通一再抵赖,心中再也忍不住,冲口要将实情陈出。又见所有的人都将目光向她投了过来,心中又多了些局促不安,她继续说道:“但他们不是从那个白眉毛的人手里劫走的。” 齐燕然急道:“是从谁的手里劫走的?” 谢雪痕道:“正如你所说,这位熊寨主的两个儿子,从那个白眉毛的人手里将镖劫走。但后来又来了一帮更厉害的人,不但从熊寨主的两个儿子手里将镖夺走,而且还烧了他们的山寨,抓走了山寨的寨主和熊寨主的一个儿子,利用这两个人向熊寨主勒索四百万两银子。” “你胡说!”熊通一听,又急又怒,向谢雪痕狂喝一声。 “熊寨主你可不要吓坏了这位姑娘!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是不是心里有鬼啊?”齐燕然面色铁青,向熊通冷冷的道,转头又向谢雪痕道:“姑娘你方才所说的是亲眼所见么?你也不用怕,你就把你所知道的全说出来,今天有这么多的武林英雄在此,谁也不敢伤害你。” “我是亲眼所见啊,这位公子当时也看到了。”谢雪痕说着,又指了指英郊。 英郊把折扇遮了半边面,说道:“这位姑娘说的全是事实,我们当时就在旁边。” 齐燕然向熊通道:“熊寨主你又如何说?”又向众豪杰一拱手道:“各位前辈,各位江湖朋友,现在各位都看到听到了,我龙威镖局的镖到底是被谁劫去的,现在朝廷限在下在一个月之内将贡品找回,若是到期见不到贡品,严不屈和龙威镖局上下老小都要人头落地,可现在贡品落到了幽家的手里,在下如何能够在龙潭虎穴里将贡品取回。在下恳请莲花道长、月空大师和太极真人三位前辈一定要为在下做主。” 莲花道人是东道主,不便发作。太极真人却面色铁青,起身走到熊通面前道:“确实是你们劫的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熊通一时窘迫的无地自容,心念电闪之际,还是不能承认,这可是多大的篓子啊?但眼见无法抵赖,只得垂头丧气的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我那两个逆子竟然背着我作出这种事,前几天熊傲急着告诉我,说幽家青龙堂的人烧了黄风寨,还抓走了寨主宓典和熊武,让我拿四百万两银子去赎他二人,没想到我去赎人的时候,却被幽家的人摆了我一道。”于是向众人说起那日前去赎自己儿子的事。 原来那日熊傲奔回西安,告诉熊通,将镖劫下后,却遭到幽家青龙堂的围攻,熊武被抓,贡品被抢,黄山寨被烧毁,而且在劫镖时,还走掉了严不屈这个活口。现在铁布弘让拿四百万两银子去赎熊武和宓典二人。 熊通又惊又气,一巴掌将熊傲打趴在地。但气也没用,毕竟儿子的性命要紧,只好一面筹备银两,一面又不甘心被幽家黑吃黑。遂从十三寨招集了三十多个高手来此集合,决计在赎回儿子后,和幽家大干一场,以解心头之恨。 一切准备妥当,带着银两和众高手前往波月林。到了离波月林十里处,熊通安排自己和熊傲、熊戾、摸云手裴虎带银两进去换人,其余众人暗中跟随自己到达换人之处后,埋伏在四周,听自己吹哨为号,俟机行动。 安排已定,众人四散开来。熊通四人行到林前,只觉林中一片死寂,心道:“幽家的人莫非还没来么?”但见有一条小径从林中延伸出来,四人拍马踏上这条小径。 行了约有二里,二儿子熊戾道:“爹,你说幽家中人会不会设什么埋伏?” “幽家的人心狠手辣,肯定会。只是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耍我们。”熊通转头向熊傲道:“老大,他们说的是不是这里?” 熊傲还未答话,只听一个声音道:“熊寨主,你可真是爱子心切啊?” 熊通忙转头向那人看去,只见离小径二十丈处的一棵大树上站着一人,正是铁布弘。熊通忙驰马奔到离他五丈处,道:“我儿子呢?”铁布弘一拍手,只听一声“爹”。 熊通四人循声望去,见离铁布弘两丈处的一棵有五丈高的大树杈上,站着五个人,正是铁布海、铁布云、铁布华三兄弟,押着熊武和宓典。 “银子带来了么?”铁布弘淡淡地道。 “在这里。”熊通伸手入怀,掏出一沓银票。 “拿来吧!”铁布弘纵身跃到四人马前,向四人冷冷地道。 “你先放人,若是我给了你,你不放人怎么办。”熊通道。 “银子若给了,我自然会放,若是你信不过我,我一刀将他们二人杀了,银子我也不要了,反正我也不吃亏。”铁布弘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 “好,我给你。”熊通吓了一跳,忙将银票向铁布弘扔了过去。 铁布弘顺手抄过,点了一下,道:“不对啊,熊寨主,我说赎他们两位要拿四百万两,可你却只拿来二百万两。那二百万两呢?” 熊通道:“我现在手头甚紧,所以只筹到了二百万两。” 铁布弘故意问道:“那你是想赎宓寨主么?” 熊通不好意思,沉吟一阵,说道:“小儿熊武年龄还小,这个,我想先把小儿赎回,改日再前来赎宓寨主。”话一说完,只听宓典叹了口气。摸云手裴虎也是心下一凉,心道:“平时弟兄们为你流血卖命,在关键的时候你只顾着自家人,却将弟兄们的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心里知道,嘴上自是不能说出来。 铁布弘冷笑道:“那就将熊公子给放了。”铁布华听说,提着熊武从树上跃下,顺手解开了他身上的穴道。熊武穴道解开,忙跑到了熊通四人这里。 第四十章 哑巴亏 熊通见儿子无恙,又见幽家这里只来了铁氏四兄弟,心想:“我已在四周安排了三十多位高手,你们不可能再有埋伏了,否则早就有应当有动静了。”想到这里,正待吹口哨命伏在附近的那三十多位高手杀出,将铁氏四兄弟斩为肉泥,熊武却愤愤的道:“他们不守信用,不但硬给我吃下他们的地狱受刑丹,还另外给我服了凝血腐心丸,一个月之后就会血液凝固,心脏腐烂而死。” 熊通大惊,向铁布弘喝道:“你们既然让我前来赎人,为什么还给我儿子下毒?” 铁布弘笑道:“因为你拿来赎人的银子不够。” 熊通怒道:“你说用四百万两银子来赎他二人,我现在用二百万两银子来赎一人,怎么就不够?” “我是说要拿四百万两银子来赎他二人,这个没错。但并没有说他们每人只用二百万两银子就可以赎回。我说的是熊公子要用三百五十万两来赎,宓寨主要用五十万两来赎,他们两个加起来自然是四百万两了。你现在用二百万两银子来赎回熊公子,那还差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我自然就给你一个中了毒的熊公子了。” 铁布弘说毕,铁氏四兄弟都捧腹大笑。 把个熊通气的是七窍生烟,但他知道如果没有幽家的独门解药,熊武万难活命,故而不敢发飙。这时熊傲怒道:“那你当时为何不说清楚?” 铁布弘道:“我没想到你们只赎一人。好吧,此事也怪我少说了一句话。那我就在给你们一次机会,在五个时辰之内,赶紧再取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来换解药和去毒之法。如果过了五个时辰,你就是再拿五百万两银子来,也休想得到解药了。” 熊通心想:“我若是将解药硬抢到手,不会去毒之法也是枉然。不如我现在去取银两,待他交出解药,说出去毒之法。我在杀了他们,将银两夺回就是。”计议一定,冷笑一声,向熊傲、熊戾二人道:“你二人赶紧前往离这里最近的山寨去取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在五个时辰之内务必回来。”二人答应一声,鞭马而去。 铁布弘和熊通几人就这么在林中干耗了四个多时辰,忽听隐隐有马蹄声传来,过不片时,两匹马从林外奔了进来,到了熊通跟前,却见二人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提着一个袋子,那两匹马身上也是大汗淋漓,鞭痕累累,与去时大不相同,显然二人在途中换过马匹。 二人喘息未定,翻身下马,走到熊通面前,将袋子提起来,说道:“全在这里了。”熊通接过袋子,掷向铁布弘。 铁布弘伸手抄住,看也没看丢给了铁布华,伸手入怀,掏出一青瓷瓶,道:“这就是解药,先连服十日,每日一颗,若服多了会七窍流血而死。每次服完,要有一位内功高手,用内力将体内药力逼向四经八脉,这样才可以让药力有效发散。”说着,将解药丢与熊通,道声:“再会了。”提起银两,和铁布海等人招呼一声,欲待离去。 熊通打开瓷瓶,里面果真是十颗红色的药丸,这才放下心来。将药瓶收入怀中,面上杀机顿现,冷冷的道:“各位占了这么大的便宜,就想这么走么?” 铁布弘等人一听,转过身来,道:“怎么?熊寨主还有何见教?” 熊通狞笑着撮出一声口哨,响彻山林,登时人影晃动,从林中各处飘出一些人来。 熊通一见这些人,顿时愕然,从林中飘出的这些人不是三十人,而是四人。 这四人他也都认识,在他的右前方站着的是一个四十多岁只有一条臂膀的头陀和一个国字脸的白衣大汉。 他们是幽家白虎堂的堂主独臂头陀公子方和白气旗总掌旗使雀鹰扬。在他的左前方站着一男一女,手提长剑正笑吟吟的看着熊通四人,这二人是幽家朱雀堂堂主上官英狐和慕容菁儿夫妇。这些人皆是当今武林之中,响当当的第一流高手,可怕的是这些人的手里都提着几个人头。 铁布弘笑道:“熊寨主你该不会是在找他们吧?” 熊通惊惧不已,调转马头,向三子和裴虎急道:“我们走。”四人也不含糊忙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铁布弘等人也不追赶,见熊通等人走后,上官英狐走到铁布弘几人面前笑道:“熊通经此一事之后,定然是吓破了胆。日后非但帮不上熊霸天的忙,反而还会拖熊霸天的后腿。林总官此计果然大妙!”众人哈哈大笑,闲说几句,分手离去。 熊通向莲花道人等在座群豪,将赎人之事详细的叙述了一遍,只是隐去了熊傲曾告诉他劫镖和只赎熊武没赎宓典的事。 熊通道:“就这样我不但损失了好几百万两银子,而且还失去了三十多位朋友。关于劫镖之事,那两个逆子到现在只字未向我提起过,我今日是头一次听说。各位放心,熊某决不会包庇那两个逆子。” 莲花道人和齐燕然等人显然是不信,前去劫取价值一百万两银子的贡品,若没有他的金口玉言,熊傲和熊武如何敢去。 熊霸天道:“我们现在还是想想办法,如何从幽家的手里取回那批贡品,来救龙威镖局的老小才是正理,至于如何处置熊傲和熊武那两个小子,等把人救出来在处置他们也不迟。” 众人一听,也觉有理,只是要想让幽家的那班魔头,将吞进肚子里的那价值一百万两银子的宝石再吐出来,无异于日中捉鸟,月中擒兔。众人沉吟半晌,俱是一筹莫展。 莲花道人忽然抬头向谢雪痕瞧去,却一眼又瞥见坐在她旁边的昆仑三子,忙起身奔过去,边行礼边向旁边的小道士骂道:“昆仑派的三位道长前来,你们为何不向我通报,如此怠慢贵客,看我待会儿怎么处罚你们。” 昆仑三子忙起身向莲花道人行礼,潇遥子笑道:“前辈不要责怪他们,是我三人看前辈正在和那几位朋友处理事情,没有让他们前去打挠,而且这几位道长对我们也是万分的周到,前辈就不要责怪他们啦!” 第四十一章 鉴别血观音 “既然三位道长为你们求情,那我就暂且饶了你们,若有下次再和你们一起算总帐,你们去吧!” 莲花道人把那两个小道士训斥了一顿,二小道吓的唯唯而退。莲花道人向昆仑三子道:“贫道招待不周之处,三位道长一定要多多包涵啊!” “前辈如此客气,这不见外了吗?呵呵!”潇遥子笑说着,拿过一个一尺多长的匣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一尺多高的碧绿珊瑚树,向莲花道人道:“略备薄礼,以表寸心,望道长笑纳。” 莲花道人笑道:“三位能够前来,就已经让老道面上生光了,还带如此厚礼,快来陪老道喝上几杯。” 潇湘子接口道:“哪里哪里?前辈言重了,若是与熊帮主差遣这二位带来的那第二份寿礼相比,那就无法相提并论了。”一面说着,看向英郊和谢雪痕。 适才谢雪痕和英郊替齐燕然指证熊通的两个儿子劫镖,他们昆仑三道即知这二人并不是熊霸天的人,否则怎能做此于熊霸天堂兄如此不利之事?却又实猜不透这二人的来路,又疑心匣内的血观音是假的,但又抱着万一之想,是故如此出言引逗莲花道人。 “什么?”莲花道人怔了怔,转头打量英郊和谢雪痕二人。 他见这二人和昆仑三子坐在一起,本以为二人是昆仑三子的徒弟,现在一听潇湘子如此一说。甚是错愕,道:“第二份寿礼?这是如何说起?”恰逢玉阳子经过,听莲花道人问及此事,忙过来在莲花道人耳际陈明原委。 莲花道人懔然一惊,转头向熊霸天瞧去。 其实熊霸天见莲花道人向谢雪痕这边走去,他便一直留意着这边,看看会有什么动静,这时见莲花道人满面吃惊的向他看来,心中顿时一惊,寻思莫非谢玄的女儿已经告诉这个老道,是我从少林寺中将她姐弟俩劫走的。 “这位公子自称是奉了黑龙帮熊帮主之命,将血观音带来由莲花道长鉴别真伪,道长何不现在让他取出来,让在坐的众位英雄一起开开眼哪?”潇遥子故意将声音说的甚大,好让在坐的众人都能够听到。 群豪果然一听“血观音”三个字,无不耸然动容,将目光齐唰唰集中到了英郊的身上,有的刚刚喝了酒,听了这三个字,“噗”地一口,把酒又吐了出来,赶紧目光顺过去。这些人听说血观音后,先是吃了一惊,及至看到英郊的绝世之容,又是一惊,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美男子,此念只在心里一掠,又把心思集中到了血观音上来。 英郊自进来后,一直摇着纸扇坐在一隅,静静的看着群豪高谈阔论,这时见众人注视到了自已,方站了起来,向熊霸天一瞥。 熊霸天听了这话,也是一惊,心道:“莫非血观音在那丫头的手里,那丫头便把血观音交与他了。”只听莲花道长说道:“原来这二位是熊帮主的人啊?熊帮主也不说,看怠慢了这二位。”熊霸天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狠狠的瞪了英郊一眼。 众人都惊讶的议论道:“血观音怎么跑到了熊帮主的手里了?”莲花道人道:“熊帮主这血观音之事……” 熊霸天不好向众人细说他与这二人的诸般情节,暗道:“我看你们这两个王八羔子,会耍出什么把戏。”于是顺水推舟向英郊道:“你就把血观音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吧?” 英郊合起折扇,冲他一笑,打开红匣,拿出一尊栩栩如生艳红如血的千手观音。 在座群豪都瞪大了眼睛紧盯着这个红色事物,以前只是听说过这东西的大名,却从未真实的见过。今日一见,单从外表上看,先不说这东西内中的密秘,单用于雕刻成这尊千手观音像的血色宝石已然不是凡品,还不算另外名匠的精工雕琢之费。 熊霸天也是吃惊的看着这个不知是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东西。 “熊帮主,不知这宝物你是如何得来?”莲花道人从英郊手中双手接过血观音,拿向烛火下细细观看,询问熊霸天血观音的来路。 熊霸天一听,这正是自己费尽心机要找的血观音,现在却被别人冒着自己之名,当作寿礼为莲花老道祝了寿,心中又恨又怒,遂措思如何将血观音弄走。 猛觉头上一震,屋顶上砖瓦灰尘“哗啦啦”一片乱响,大堂之上顿时烟尘迷漫。 众人情知屋顶暗伏着人,俱是惊惶失措,均想不必说,来的定是幽家对头,因是为祝寿而来,兵刃不曾带在身边,可虑不知对方来了多少人,忙凝神戒备,防止偷袭。 莲花道人只觉面前黄影一闪,同时手中一空,接着一股酷热难当的热气之中,夹着一团耀目的五寸大小的月牙形火芒飞击而至。莲花道人不及细想,纵身闪过。那团月牙形的红芒竟刚猛之极,只听“哗啦啦”“咚”的一阵响,红芒击碎筵桌后,又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莲花道人怒喝一声,纵向屋顶。 这时烟尘渐渐消散,众人边拍打头上身上的尘灰边向堂顶望去,只见屋顶上出现了一个大洞。 原来众人一直都在注意着莲花道人手里的血观音,却没想到屋顶上有人隐伏。那人趁众人不注意,穿透屋顶,从莲花道人手中夺走了血观音。迅即又从屋顶大洞逃走,莲花道人也正是从这洞口追了出去。大堂上高手众多,那人伏在屋顶上,众人却没有发觉,又看那人适才抢夺血观音时的身手,足见此人武功极高。 莲花道人虽纵横江湖几十年,但毕竟年迈,众人担心他再着了那人的暗算。 熊霸天道:“此人手段厉害,大家都去助上一臂之力。月空大师、太极真人、樱花道长我们就从屋顶上的大洞追出。其余各位英雄从堂口追出,散开搜索。” 群豪均暗道:“现在各派还没结盟,你就摆起盟主的架子,颐指气使起来了。”但现在情况急迫,他说的也并无可驳之处,众人都急不可耐的奔了出去。 第四十二章 谢雪痕见众人适间坐在席上大吃大喝,高谈阔论,忽然衣衫不整,手忙脚乱的急奔出去,这场景大是好笑。英郊拉她一下道:“我们也出去看看。”谢雪痕点头跟出,见众人早已奔下山去。英郊道:“你跟不上的,我们还是在这里转转吧。” 此时已是黄昏,崆峒山上柏苍松翠,建筑古朴典雅,站在一处大石上纵目远眺,夕阳余晖斜映之下,那矇眬的山川,展出一种历尽沧桑般的雄壮。 谢雪痕叹了口气,道:“看来熊霸天没有把我弟弟带来,我们这次可能是一无所获。”英郊道:“我们还会有机会的。”谢雪痕走到英郊面前道:“你有血观音为什么还让我帮你找?” 英郊微微一笑,忽然一抬手,手中的纸扇飞出,击向一块山石后。山石后闪出一道黄影,直扑英郊。英郊挥掌拍出,双掌相交,“啪”的一声,二人各后退了五六步方才站稳。那人借势翻回,飞落于那块藏身的山石上。先飞出的纸扇没有击中那黄衣人,却斩断一棵细枊,又旋转着飞到英郊手中。 谢雪痕细看那人,正是和熊霸天一起,从少林寺劫出她姐弟二人的凤舞,心中一喜,上前问道:“这位大哥,你们把我弟弟藏到哪去了?”凤舞不答,却凝视着英郊。 英郊右手拈成兰花指,微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 凤舞哈哈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殷红如血的椭圆形之物,拿在手中,一股血腥之气从中透出,直穿五脏六腑。谢雪痕顿觉头晕目眩。凤舞用力一抓,血腥之气顿时消失,红色的椭圆形之物中心处,现出七颗荧如北斗般的明星,呈圆形旋转个不停。 凤舞道:“你不用再念惑心咒了,你想用它控制熊霸天是不是?但这块惑心魔血对我是没有用的。”英郊一惊,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快将宝物还我。” 凤舞一声长笑,掠向山下,接着大红双翅一展,瞬间消失于西天晚霞之中。 英郊气急败坏,正要也跟着跳下去,但微一寻思,还是停了下来。 “他们为什么不放我弟弟?哎!原来他没有逃下山去?”谢雪痕紧锁双眉,哀怨中充满无奈。 英郊皱眉道:“有时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谢雪痕道:“听他的意思,方才被他抢走的那东西好像不是血观音。” 英郊道:“没错,你还没帮我找到血观音,我哪来的血观音?被他抢走的是我的一样宝物。”忽听山下传来众人返回的声音。 原来众人四处搜索一阵,只找到了莲花道人,此时夜幕降临,料想那人轻功了得,已经走远,众人只好放弃追赶,返了回来。 玉阳子扶着莲花道人和众人垂头丧气的回到大堂。莲花道人心情坏极,一把推开玉阳子,骂道:“我还死不了,你给我滚一边去。”玉阳子吓得赶紧躲开。 大堂屋顶破了一个大洞,玉阳子安排几个弟子掌灯,并把众人迎往后院堂屋。众人坐定,都沉默不语。良久,莲花道人道:“都怪老道疏于防范,丢失此宝。” 太极真人道:“不知此人是何方妖孽?敢于在武林群雄汇集之时有此一举。” 熊霸天恨恨的道:“此人肯定是幽家中人,此物现已落入幽家之手,这后果可是不堪设想,我们各派应当合力将此物和龙威镖局的贡品夺回才是。” 只听“啪”的一声,莲花道人在盛怒之下,将茶碗抓为碎片,怒道:“熊帮主所言有理,既然幽家的人如此猖狂,那我们也不能一味忍让了。” 华青云指着谢雪痕道:“这个女扮男装的人,好像和幽家的人是一起的。” “哦”众人大吃一惊,纷纷向谢雪痕瞧去。 华青云继续道:“那日在平凉城中,我看她和姓凤的魔头关系很是亲密,那个魔头逃走的时候,将她背在身上,带她一起逃走的。” 谢雪痕听他提起这事,只羞得双颊绯红。 月空站起身道:“她不是幽家中人,她是谢玄谢施主之女。” 众人闻言,顿时讶然,谢家还有人幸存。太极真人和聂海棠走向谢雪痕,说道:“我听说谢兄全家遭难,没想到姑娘能够幸免于难,真是老天还有眼。”说着一指聂海棠道:“这是你二姐夫。” 聂海棠面露微笑,向她一点头,道:“谢姑娘。”谢雪痕道:“二姐好吗?”聂海棠面露悲伤之色,叹了口气道:“雪霭她,她失踪了。” “失踪?怎么失踪的?”谢雪痕大吃一惊,有些不相信的反问一句,但话未说完,泪水已簌簌而下。家中方遭大难,忽又有不幸传来,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承受得了? 太极真人面色尴尬,宽慰道:“姑娘放心,我向你保证,一定将你姐姐给找回来。” 谢雪痕知道当着这么多的人,不好细说此事,只得忍痛擦泪忍住,道:“我没事!” 太极真人又指着一个四十出头中等身材的人道:“这位是青城派掌门叶飘云,你的大姐夫。”谢雪痕施了一礼,道:“大姐夫,我大姐……?”叶飘云微微一笑道:“她很好。” 谢雪痕正要告诉他关于风中狂客任飘零的事,忽见叶飘云眼中现出一丝冷意,心中一凛,暗道:“那任飘零所藏在青石岗的事物,是从我家得来的。到底是何物我还不知道,如果是血观音的话,到关键时刻说不定还可以救无双的性命。”想来想去还是不告诉他,至少也得等见了大姐之后才可以告诉他。 熊霸天这时见月空终于和谢雪痕搭上了话,情知事情要糟,如果他们再这么谈下去,待会必定会说起我从少林寺如何将谢氏姐弟劫走,到时别说和各大派商量结盟,只怕先要和少林寺打一场人命官司,现在只能先找个别的事把话茬开,能拖上一时算一时,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道:“谢庄主令爱能够大难不死实在是可喜可贺!” “熊帮主所言极是。”众人顿时一起附合。 熊霸天接着道:“谢庄主在江湖上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现在谢庄主全家遭难,可是这凶手是谁呢?天下武林英雄现如今都云集于此,大家应该先查出杀谢先生全家的凶手才对。” 第四十三章 华青云道:“不错,以在下愚见,谢庄主夫妇的武功在江湖上冠绝群雄,能够在一夜之间杀死谢庄主全家,并将整座庄院付之一炬,化为焦灰,而不留半点痕迹。由此可见此人非但武功极高,而且心性凶残,居心叵测,说不定这背后还有什么重大的阴谋。如不查出凶手是谁,日后必定祸患匪浅。” 熊霸天道:“可是谁的嫌疑最大呢?” 华青云道:“二十年前谢庄主率领各派豪杰剿灭幽家,还杀了当时的幽家教皇南宫帝君,幽家定然对谢庄主恨之入骨。” 这时熊通说道:“幽家现在已开始向各派公然挑战了,我们还是早日结盟,再选出一位盟主,将幽家一举铲除方是上上之策。”群雄一听,登时又响起一阵附合声。 太极真人道:“熊帮主以为结盟后,由哪位英雄做盟主比较合适啊?” 熊霸天一听,心中窃喜,看来各大派已经开始活动了,说道“以在下愚见,武林中人应该以武论英雄才是。” 群豪中有的道:“还比什么武啊?少林方丈月空大师在江湖上德高望重,就让月空大师做盟主不就得了?”有得道:“此事由熊帮主提出的,就由熊帮主来做吧!”有得道:“崆峒派莲花道长是武林前辈,以前也参与了幽冥城一役,就让莲花道人来做吧!”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的甚是热闹。 莲花道人眉头一皱,说道:“此事关系重大,还是容各派回去商议一下再做决定吧!”月空道:“道长所言极是,武林结盟之事关系重大,且容各派考虑商议,需各派自愿加盟方可,万不可勉强。” 群豪中其实有好些人考虑到自身利益,不想加盟,现听方丈如此说,大部分人都点头称是。 月空又道:“只是现在那血观音已落入方才那人手中,这可如何是好?” 谢雪痕说道:“各位不必忧心,方才被那人抢走的,并不是真的血观音。” 众人一听,登时一阵哗然。莲花道人惊道:“老夫也曾见过此物,没想到摹仿的这样像。” 英郊道:“那血观音虽非真物,但也是一价值连城的稀世奇珍。” 莲花道人向熊霸天道:“熊帮主这是怎么回事?” 英郊接道:“其实我并不是熊帮主的属下。” 莲花道人怔道:“哦!请问阁下尊姓大名?以前可曾在江湖上走动过?”英郊道:“在下姓英名郊,乃是一初出茅庐的后生小子,以前很少出来。晚辈今日来此,是帮这位谢姑娘寻人。”莲花道人道:“寻人?” “熊霸天在一个月前,将小女和我弟弟谢凛儿从少林寺中抓去,幸好这位英公子从中搭救,将小女救出,而我的弟弟还在熊霸天的手中。现在请各位前辈为小女做主,让熊霸天放了我弟弟。” 谢雪痕音调婉转,娓娓道来,如珍珠落玉盘清脆动听。 莲花道人向熊霸天道:“熊帮主竟有此事?” 月空方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原来那日夜闯少林的是熊帮主。” 熊霸天只得硬起头皮,站起身来,说道:“谢庄主令千金,令公子确实是在下从少林寺中带出的,熊某现在先向少林方丈以及各位大师陪罪。不过此事也是事起有因啊。” 月空冷冷地道:“愿闻其详。” 熊霸天沉吟了一下,说道:“自谢庄主遇难后,在下寻思幽家的嫌疑最大,而少林寺的弟子独臂头陀公子方,已成了幽家四大堂主之一的白虎堂堂主。” 少林寺达摩堂首座月尘性如烈火,一听熊霸天为了推缷责任,反将少林寺往幽家上牵扯,顿时大怒,喝道:“他虽出身于少林,但他早已与少林没有任何瓜葛了,你可不要给少林乱加罪名。” 熊霸天冷笑道:“哼哼,这当然也没什么?只是熊某在无意中,却听到了少林寺内部的一个天大的密秘。只怕这个密秘将会影响整个武林。”此言一出,在场众人耸然动容,纷纷向月空望去。少林众僧显然也被唬了一跳,一时不知所以,也向月空望去。 月空面上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冷冷的道:“阿弥陀佛,不知道熊帮主打听出了什么事?”大堂之中一片寂静,众人满怀期待的目光,又纷纷转到了熊霸天额头冒汗的面上。 熊霸天沉吟了一下,仿佛下定了决心,坚定的道:“少林寺寺后密林深处的禁地内,隐藏着幽家一个极为厉害的魔头。” 月空面色大变,群豪大哗,少林寺众僧面面相觑,讶异不已。寺后那处禁地,除方丈外,其他人不得靠近。那里面到底有什么,这些僧人哪里知道? 在座众人虽明知熊霸天在想方设法为自己开脱这件极不光彩的事,但也决不至于当着各派的首要人物,编造这么一个天大的慌言。又听熊霸天说的理直气壮,而方丈面色紧张,只怕此事多半是真。 熊霸天瞧众人面色,知道多半已经相信,接着说道:“如果让谢庄主的一双儿女,留在少林那岂不是将羊放在虎口之中?” 太极真人向月空问道:“此事是真么?”月空虽面色一变,但瞬间又回复柔和,低颂一声佛号,说道:“决无此事,但不知此事熊帮主是亲眼所见么?”熊霸天道:“熊某胆子再大也不敢擅闯贵寺禁地,此事是在下听说的。”月空道:“老纳要向熊帮主请教月凡师弟的死因。” “对了,那天在少林寺,你是先用月凡大师的尸首引开了月空大师,然后进来将我和凛儿抓走。而在杭州时,那杀小女全家的凶手,先将小女和凛儿抓走,然后他们又杀了我们全家。幸好在途中遇上月凡大师,将小女二人搭救。 第二日,听说我全家已被烧成平地,我和凛儿要回家殓葬家人。月凡大师对小女二人说,现在杀你们全家的凶手说不定还隐藏在你家周围,你们前去那岂不是很危险。于是月凡大师给月空大师写了一封书信,让小女二人带着书信前来少林寺避难,而殓葬小女的家人和查探凶手的线索,由月凡大师前去代劳。 月凡大师的死,显然是前往我家查探时,被那杀死我全家的狗贼所害,而那个杀死月凡大师和我全家的人原来就是你!” 谢雪痕一听,怒视着熊霸天恨恨的边说边流泪,在坐众人一阵默然,少林众僧也是不住的低颂佛号,直到谢雪痕满面悲愤的狠狠指向熊霸天。 众人也都神色怪异的,顺着谢雪痕春葱般的细长手指向熊霸天看去。 第四十四章 “月凡大师的死和熊某无关,至于谢氏全家被杀一事,那更是跟我扯不上半点关系。那月凡大师是死在什么武功手法之上,想必少林寺的各位大师都已经看到了,各位何必冤枉熊某呢?” 熊霸天见群豪向自己望来,不由得一阵惊慌失措,他心中最担忧的便是此事,此事关系重大,既不能承认,也难以推诿,定了定神,搜词觅句极力搪塞。 月空道:“看手法也确实不是死在熊帮主手上,当晚老纳也曾和那人过了几招,看那人的身法和今晚抢走那尊血观音的正是同一人。” 众人一听,无不讶异,不知这些事,隐藏了多少不为外人所知的内情,纷纷瞪向熊霸天。 莲花道人面色铁青,向月空问道:“那人是什么人?”月空道:“老纳也不认识,当时只看到那人是个身穿龙袍的年轻人,他一发功,酷热无比,很像是祝融岛的武功。” 太极真人道:“莫非就是嗜血双禽中的浴火毕方凤舞么?除了他之外,祝融岛再没别人了。当年的祝融岛主祝不凡从不出岛,所以祝融岛的武功咱们只是听说,并没有当真领教过。 祝不凡死后,只有凤舞这一个传人。但此人名头虽响,又行为诡异,咱们这些老家伙这一二十年来,又不在江湖上走动,从未和他谋过面,难怪他前来偷袭,咱们竟认不得他。” 群豪一听适才抢走血观音的,竟是嗜血双禽之一的浴火毕方凤舞,都不由得背脊为之一寒。 当今武林最负盛名的高手当属嗜血双禽和碧血双剑,嗜血双禽中的蛇目蝙蝠龙妃和浴火毕方凤舞,素来杀人如麻,又因二人一个有幽冥蝠翼,一个有毕方神火翅,均能飞在空中,故而有了嗜血双禽的匪号,其意为嗜血成性的禽兽。 而碧血双剑说的是有第一侠之称的武当聂海棠和飘香剑客蝶恋花,此二人仗义行侠,碧血丹心,又因二人剑法极高,为和嗜血双禽做反照,江湖中人赠了二侠一个碧血双剑的美称。嗜血双禽均在江北活动,碧血双禽却活动在江南一带,因此又有“北双禽,南双剑”之称。 说起江湖上恶名昭彰的人物,除了这双禽之外,还有黔北惠水九龙山的辟邪九龙。他们虽然自称为辟邪九龙,但江湖上的人都称他们为辟邪九兽,因此说起江湖上首屈一指的恶人,当首推这“北双禽,南九兽”。 这些人之恶,手段之毒,即使幽家中人也要甘拜下风,故而听说适间抢走血观音之人,是北双禽中的浴火毕方凤舞,都不由得暗暗心悸,所幸方才追出去时,没有遇上他,跟他交上手,结下梁子,否则以后就没有安稳睡觉的日子了。 月空冷冷地向熊霸天道:“这个人在江湖上恶名昭彰,较之幽家中人有过之而无不及,熊帮主和他一起潜入少林,抓走谢先生的千金和公子,想必和他关系匪浅了。” 熊霸天冷冷的道:“关系匪浅还谈不上,不过倒也认识了一段时间。他和月凡大师到底有什么过节,熊某也并不知晓。我这位朋友脾气大的很,也并不是熊某所能差遣得了的。” 月空等人听他将月凡之死推在那人身上,又说自己也差遣不了那人,这分明是想在月凡这件事上和那人划清界限。 莲花道人道:“那今晚他光降敝山,熊帮主你也事先不知道么?”熊霸天道:“当然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位英公子会来。”莲花道人道:“那人实在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恶贯满盈的人物,熊帮主可否将那人的情况与大家说说?” 熊霸天不耐烦地道:“具体在下也不知道,只是知道他是来自于传说中的祝融岛。还有就是他与幽冥城主有不共戴天之仇。” 莲花道长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只得作罢。 太极真人道:“熊帮主是否应该将谢庄主的令公子先行放回,好让谢姑娘姐弟俩团聚,然后将他们姐弟俩安置在一个妥当的所在,日后再徐图报仇之事?”月空和莲花道人也点头道:“真人所言极是,熊帮主你的意思呢?” 熊霸天寻思,如果不答应将那小子放回,只怕少林和武当各派将与黑龙帮为敌,这对各派结盟之事大是不利,不如我先暂且答应,回去之后赶紧想办法,让那小子将血观音交出。一念至此,说道:“恩,既然各位前辈都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那我熊某人也就不多事了,待熊某回去,着人将他送回。” 莲花道人说道:“如此甚好,那我们再商量一下将她姐弟俩安置在哪里比较妥当,不如还让他们回少林寺。” 月空方丈因熊霸天说起少林隐伏有幽家之人,因此不便让二人再回少林,况且谢雪痕又是一女子,在寺中生活也多有不便,遂说道:“武当派与谢庄主相交甚厚,而谢庄主又是聂大侠的泰山,老纳以为让二位小施主前往武当最为恰当。”众人一听,也觉有理。 太极真人向谢雪痕道:“谢姑娘你以为如何?” 谢雪痕暗自寻思,前往武当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去处。自己武功不高,要想替全家报仇那是万万不成,而江湖上若论武学则首推少林与武当,前往武当正好习练武功,而且还可以查一查二姐失踪的原因。 再说英郊这个人神秘莫测,自己总不能和他整日流浪,但是现在还不能答应。这一路之上,英郊待我不错,我需与他商量一下,他若允可,方能去武当,于是说道:“多谢各位前辈对小女如此厚爱,各位前辈所议甚是,但小女想先与这位英公子商议一下,再作决论,能否明日再答复各位前辈?” 太极真人笑道:“可以可以,那就明日再说吧!”众人谈论大半天,这时已天交二更。 莲花道人道:“各位英雄,现在夜色已深,老道已命人收拾好了房间,请诸位在此委屈一宿。”众人拱手称谢,走出大堂,随着几个小道士归入客房。 谢雪痕和英郊被安排在西南角的两间厢房。谢雪痕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寐,于是坐起来,起身推门走出。仰头看天,却见繁星浩瀚,月华如水般倾空泻下,使得花草山石犹如披上了一层银纱。 “在想什么呢?”英郊缓步走来。 第四十五章 银河 谢雪痕叹了口气,俏面含忧道:“事情太多,都不知道该想哪一个了?”英郊道:“那就什么也别想,凡事顺其自然。”谢雪痕道:“我打算去武当。” 英郊道:“我知道你现在无处可去。”谢雪痕道:“可是我答应过要帮你去找血观音。”英郊道:“你只要记得就行,你先去武当吧,日后我会去找你。” 谢雪痕道:“可是我……”后面的“舍不得你”四个字没来得及出口,声音已然哽咽,一双明眸中,泪光闪动。在与英郊相处的不足一个月的时光中,英郊的机智、沉稳、武功高强、处事经验丰富,使她不知不觉对英郊产生了依赖,只要在英郊身边,她就觉得自己是安全的。太极真人和聂海棠虽是亲戚,但与他们从未有过任何交往,其实与陌生人无异。 英郊对她报以充满暖意的微笑,幽幽的说道:“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是别无选择的,向你走来的任何苦难,也是无法逃避的,只要你有决心从容去应对,你才能成功的去做好一个人。” 谢雪痕仿佛受到了触动,伸指拭去眼泪,如同拭去了软弱,带着泪痕,笑着向英郊坚定的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对,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英郊看着这个坚强的女孩,满意的笑了笑,忽然朗声道:“两位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何必鬼鬼崇崇。”话音未绝,从山石背后转出两个人来。 谢雪痕扭头一看,是熊霸天和他的女婿司马玮。 英郊笑道:“熊帮主怎么也睡不着?莫非也是心事重重么?你旁边这位,可是玉面娇龙吧?” 司马玮道:“你认得在下?”熊霸天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屡屡与熊某作对?” 英郊笑道:“因为在下不知道和熊帮主作对的下场是什么样子?”司马玮冷笑一声,道:“你立刻就会知道!”说时,身子微晃,掠向英郊,同时,“呛”地一声,拔出一把玉柄青钢剑,一道青光向英郊当头罩去。 英郊道:“好剑法!”跃身翻出,身体落下时,纸扇飞出,紧接着手中已多了一把长达四尺的软剑。 司马玮刚才那一剑,是神龙剑法中,极厉害的杀招“神龙圧顶”。这一招暗含五种变化,不仅剑势凌厉,而且还罩住了英郊的全身,但被英郊轻松躲过。 司马玮不禁也赞道:“你身法也不错啊!”话音未落,第二招“神龙回头”,反剑向后砍来。突见纸扇击来,纵身躲过。英郊早就料到他有此招,所以纸扇击向他时,已挥动手中软剑,封住他下落时的位置。 司马玮见状,心里一惊,不及细想,挥剑劈向英郊右肩。这一招目的是让英郊回剑防守,若不防守,继续封住自己下落的位置,那他自己也势必中剑。 英郊所用软剑,柔软如带,不适合格架,只得闪身避过,顺势左手接过飞回的纸扇,右手一抖,软剑裹向司马玮的腰间。司马玮落地未稳,突闻腰间龙吟之声,情急之下,就地一滚,剑尖还是划在了背上,虽未伤到肌肤,但衣服却被划破一道一尺来长的口子。 这一剑甚是凶险,司马玮又惊又怒,道:“银河剑法?” 英郊惊异道:“你知道这路剑法?” 司马玮道:“我曾听我师父说过这路剑法,你手里这把剑,想必就是神界十二件兵刃中的流星剑了?用这把流星剑施展银河剑法也算是相得益彰,物尽其用了。” 英郊道:“你用的是神界十二件兵刃中的玉鳞剑,所以,我并没有占你的便宜。” 二人一面说着,手上的剑却丝毫未停。 司马玮忽道:“那你就看看我这路剑法。”当下凝神展起师父所授的七十二式神龙剑法,顿时匹练横空,疾逾风雨。但英郊的一把软剑所展出的剑法,尽管没有司马玮的剑势如此刚猛凌厉,但却犹如长蛇,一剑刺出,或直,或曲,剑剑快若流星疾电,在司马玮的剑光丛中钻来钻去,极为灵巧诡异,二人不觉斗了一百多招。 谢雪痕在一旁看的惊心动魄,待见英郊已占上风,才渐渐放下心来。在另一边的熊霸天,看司马玮非但久战不下,反而屡遭险境,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如此了得,剑招怪异精妙,知道凡是用软兵器之人,必是身具高深内力。又想二人若是再斗一阵,说不定还会惊动崆峒山上的群豪,想到这里拔出修罗刀来,一个箭步从后砍上。 谢雪痕急叫:“英公子小心。” 英郊和司马玮相斗虽占了上风,但却无法将其立刻击败,并不时的要留意着一旁的熊霸天,见他一刀从身后砍来,一个斜身,避了过去,心想自己仅司马玮一人已然深感吃力,若再加上熊霸天,只怕自己非但必败无疑,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虞。想到这里,寻司马玮剑招中的一个破绽,急攻几剑,纵身掠下峰去。 谢雪痕、熊霸天和司马玮三人都急奔过来,向下望去,已不见了踪影。 这时忽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三位深夜在此,有何贵干?”熊霸天和司马玮忙将兵刃收起,转过身来,但见池塘边上站着莲花道人。 熊霸天哈哈一笑,道:“崆峒山上夜色怡人,熊某一时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不想在此处却遇到谢姑娘。” 莲花道人见司马玮满面大汗,后背衣服划破,显然方才是与人激斗,但也不说破,说道:“那贫道也就不打扰两位了。”只向谢雪痕道:“谢姑娘,贫道有事相告,请随贫道来一下。”谢雪痕道:“是。”向熊霸天、司马玮二人扫视一眼,随莲花道人而去。 谢雪痕随莲花道人转过一座院子,行到莲花观后堂,莲花道人推门进去,谢雪痕也跟了进去,莲花道人转身将堂门关上。谢雪痕见少林方丈月空和武当太极真人已在此坐候,忙上前行礼道:“小女拜见两位前辈。”月空笑呵呵的道:“施主不必多礼,快请坐吧!”谢雪痕起身在下首椅子上坐了。 太极真人向莲花道人道:“后面不会有人跟随吧?”莲花道人摆手道:“我已着人在莲花观旁边守着,不会有人能来这里。”向谢雪痕道:“谢姑娘,我们今夜唤你到此,有些事想与你谈。” 谢雪痕道:“不知三位前辈有何指教?”莲花道人叹了口气道:“我等与你父亲乃是患难之交,多年不见,不想竟然……唉!”谢雪痕心里又是一酸。 太极真人见状,向莲花道人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就不要再让谢姑娘徒自悲伤了。”向谢雪痕道:“我三人深夜唤姑娘前来,有些事想提醒姑娘一下。”谢雪痕道:“请前辈指教。” 太极真人道:“今日姑娘一露面,江湖上都将知道谢庄主的儿女还活着。如此一来,那些想得到血观音的人,一定会像熊霸天一样,把寻找血观音之事,着落在你姐弟俩的身上,那你二人日后必定万分凶险,所以我三人商量过后,还是想让姑娘前往武当,以免有人加害姑娘,不知姑娘可考虑好了没有。” 第四十六章 谢雪痕道:“前辈对小女如此厚爱,小女也就遵从前辈安排了。”太极真人道:“如此甚好。” 莲花道人道:“幽家自从慕容白继任教皇后实力是越来越大,自从他失踪后,依照幽家教规,幽家大权将由幽家大总管三眼神君林康,幽冥城主凤鸣和七色旗总掌旗使李天王三人共同执掌。 那幽冥城主凤鸣素有吞并武林各派的野心,所以各派与幽家早晚必有一战。而熊霸天也是野心勃勃,想统领武林各派,若是血观音落入幽家或是熊霸天的手里,对于江湖武林来说那都将是天大的祸患。 不知谢姑娘可知道那血观音的下落?若是不知道便罢了,若是知道就将它拿出来,由大家当面毁去也好,或是你自己将它毁去也好。那东西于人于已都是有害之物,不应该将其继续流于世上。” 月空道:“道长所言极是。” 谢雪痕道:“我父亲在生前,从未向我们提起过这血观音的事,更别说我们知道此物放在什么地方了。”三人微微点头。 莲花道人忽道:“谢姑娘,我方才前去找你时,看那玉面娇龙大汗淋漓好似与人交过手。” 谢雪痕道:“是和英公子?”莲花道人道:“因何事动手?”谢雪痕道:“英公子先前在熊霸天的手里将我救走,今天我们当众又向熊霸天要人,熊霸天自然很仇视他了。” 莲花道人道:“我当时怎么没有见那英公子呢?”谢雪痕道:“他走了。”莲花道人道:“那位英公子好像很不简单,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太极真人道:“看此人的气色举止,好像武功不弱。谢姑娘他与司马玮的武功相比怎样?” 谢雪痕道:“在我看来,英公子的武功在司马玮之上。” 莲花道人道:”那也是个人物了,让我不明白的是,他怎么能拿出一个和真的血观音,如此相像的血观音赝品?血观音在二十年前,已在谢庄主的手里了,以他的年龄来看,他是不可能见过的。” 月空道:“假的血观音虽是他拿来的,但不一定是他模仿的。” 太极真人道:“只有一个真正见过血观音的人,才能够造出一个如此逼真的赝品来。而见过真的血观音的人,除了莲花道长和谢庄主外,也就只有幽家的人了。这个姓英的,一定和幽家有些关联。谢姑娘你日后若是再见到他千万要小心。” 谢雪痕将信将疑,寻思道:“该不会是英郊拿假的血观音骗了你们,你们就说他坏吧?”但又一想:“英郊确实有些神秘古怪,他们的推断想必也是有些道理的。”应道:“我会小心的。” 谢雪痕那一会儿答应太极真人前往武当时,本想直接拜他为师,但又想他是当今武林中的老前辈,不一定能瞧得起自己,若是冒然拜师,被反驳回来,担心自己面上架不住。但和这三人谈了一阵之后,感觉这三位老前辈甚是慈祥随和,于是大着胆子,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走上前去,向太极真人跪了下去。 太极真人三个还正在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英郊,忽见谢雪痕有此一举,顿时一怔,太极真人忙上前扶起道:“姑娘这是为何?” 谢雪痕站起身,满目含泪道:“小女武功低微,恐怕日后无法手刃仇人,为全家报仇,所以恳请前辈收小女为徒。”言毕,又重新跪下。 三人一听,面面相觑,太极真人沉思一阵,终于点头道:“好,不过我先告诉你,武当派门规极严,学武也非常的苦,你受得了吗?” 谢雪痕噙着泪水,坚定的道:“只要能学好武功,为全家报仇,就是死我也不怕。”说毕,又拜了下去。这一次太极真人并没有前去扶她,而是坐在椅子上,深深点了点头,待她磕了四个头,行完拜师之礼,方起身过去,将她扶起。 月空与莲花道人齐向太极真人拱手祝贺道:“恭喜道长收得贤徒!” 太极真人笑道:“谢庄主的无刃刀法,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老道的这点伎俩,在他面前那可算是班门弄斧了,不过谢姑娘既入了我武当派的门下,我定当会尽我的全力来教你的。” 谢雪痕道:“谢谢师父,弟子还有一事。”太极真人道:“哦,什么事。”谢雪痕道:“熊霸天真能将我弟弟送到武当派么?” 三人一听,面色顿时又凝重了起来,对于熊霸天答应的事,他们心里也没底。 黑龙帮势力极大,又有当朝太师熊变罩着,熊霸天本人又非常的蛮横,他费那么大的劲,冒着不惜与少林结仇的风险,将她姐弟二人劫走,目的自是为了血观音。若是他寻不到血观音,他定然不会把谢凛儿放走。 莲花道人道:“熊霸天得不到血观音,决不会轻易放人的。不过现今武林都知道令弟在熊霸天手里,熊霸天决不敢伤害于他。”又向月空和太极真人道:“熊霸天回去若真将人放了那也就罢了,若是他不放人,我们三派以后每十日,或半月,轮流派人前往黑龙帮向熊霸天要人,即使他不交出人来,他也不敢太过于为难了谢公子。” 月空和太极真人点首称是。 谢雪痕心里尽管不安,却也苦无善策。 几人又闲谈一会,但见窗纸已白。太极真人向莲花道人道:“现在天快亮了,贫道告辞了。” 莲花道人挽留道:“千里迢迢的来一趟也不容易,何不再玩几日。”太极真人道:“谢道长盛情,但派中事物繁多,不敢在此久留。二位如日后有空,请到武当山一坐。”莲花道人和月空道:“若有闲暇,一定前去打挠。”说着,几人起身走出门外。 这时天已大亮,各派人士也都收拾行装,向莲花道人辞行。谢雪痕随太极真人先回到客房,知会太虚真人、太清真人和聂海棠等人,一齐下山。 熊通忧心忡忡的把熊霸天唤往一旁,商量该如何处理劫镖之事,忽听一个声音笑道:“这下熊家弟兄俩可糗大了。”只听另一个声音道:“怎么?” 先前那个声音道:“熊家弟兄二人,一个将事情推到了儿子的身上,一个将事情推到了朋友的身上。”另一人呵呵笑道:“别多说话,若是让他们那种小人听到了,这岂不是惹祸上身?” 第四十七章 熊氏兄弟大怒,转眼循声瞧去,见是洞庭双鬼双头鳄江飞,独角鳄江游兄弟,二人一边解马绳,一边拿他二人说笑。 “现在先别生事,等下山再说。”熊通怒发冲冠,拔刀而出,熊霸天挥手把他拦住。 江氏兄弟突听旁边有兵刃声响,转眼扫去,正见熊氏兄弟正恶狠狠的向着自己二人怒目而视,心中一惊,不想因方才的几句说笑,却和这两个难缠的恶人结上了仇隙,当下不敢多待,忙牵马下山而去。 熊氏兄弟心中烦闷,正自无处发泄,忽听江氏二人出言嘲笑,惹的他二人凶性大发。熊霸天向司马玮交待几句,牵过马匹,同熊通奔下山去。 二人下得山来,翻过两个山坳,大路上远远得有两骑马正自扬尘急驰,马上乘客的身影正是江飞和江游二人。熊通恨恨的道:“看样子就是那两个家伙。” “追!”熊霸天恶狠狠地说罢,朝马屁股上狠抽几鞭,两匹马四蹄翻飞,犹如恶兽发现了猎物,向着江氏兄弟狂奔过去。熊氏兄弟二人所乘均是上等良驹,片时工夫,撵上了江氏兄弟。 熊霸天瞅瞅奔近,从腰上摸出一枚巴掌大、薄如纸的斧状兵刃,这种兵刃是熊氏家族的独门暗器,名唤熊牙飞斧,与追风神掌、横尸刀法并称为熊家三大绝学。 熊霸天右手一扬,一道疾如闪电的寒光射向江飞马下翻腾的灰尘之中,接着一片血影一闪,飞出四个马蹄,那马一声凄厉的嘶鸣,猛然栽倒在地,江飞纵身跃起,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落于熊氏兄弟跟前。 独角鳄江游见兄长坐骑栽倒,勒转马头也向熊氏兄弟迎了过来。江飞向栽倒在地的爱马看去,四蹄已然不见,四条断腿上血如泉涌,流了满地,那马横卧在血泥中无力的**着。 “熊霸天,你也太欺人太甚了吧?”江飞既愤怒,又痛惜,霍然转头瞪视着熊霸天说道。 熊霸天冷笑道:“哼哼!那又怎么样?今天熊家兄弟糗大了,所以要找人发泄一番。” 江游接口道:“无非就是两句玩笑话,两位何必如此?” “你们敢拿老子开涮,老子就要让你们死。你们为了两句话而送命,是不是感觉很值得啊?哈哈……” 熊通面露狞笑,一纵身,一个肥胖如狗熊般的身子如一只蛤蟆从马上蹦了下来,挥起手中鬼头刀向江飞迎头劈去。 江飞见熊霸天和熊通二人咄咄逼人,知道待会势必会动手,早已暗中戒备,这时见熊通挥刀劈来,晃身窜向熊通所乘马的肚子下,那马一声悲鸣,立时倒了下去。 熊通虽然身体肥胖,但身形却非常的娇健,一见江飞钻到马腹下,一个箭步抢过去,挥刀砍向江游。江游挥动一对护身双钩,左手钩架住劈来的穿云刀,右手钩钩向熊通的足踝。熊通借着江游一架之力,翻身从江游头顶翻过,双足刚一落地,江飞已迎了过来。 “你奶奶的,来的好!”熊通见江飞的刀来得突兀狠辣,喝骂了一声,刀不停歇,向江飞一阵猛砍。兵刃交击声中,江飞连退数步,熊通凝目望去,但见江飞的两个袖口内,各伸出三根一尺来长的钢爪,爪上的血迹,是方才他窜入熊通的马腹下,撕拆马腿时所留下的。 “我操你奶奶,我花了一万两银子买来的大宛良马,就让你这么给废了,快吃我一刀吧!” 熊通心痛之极,恨声骂了几句,但还不待他出刀,江氏兄弟已各持兵刃夹击上来。三人叮叮当当,一阵激斗。 熊霸天骑在马上,观望三人交手,见江氏兄弟招式娴熟狠辣,且配合严密,尤其是江飞的一双钢爪,迅疾诡异,屡屡向熊通关节、下阴等要害部位狠命招呼,把个熊通气的不停的喝骂连连。熊通的武功虽和熊霸天相比,还差了一截,但却高过了江氏兄弟二人,时间一久,熊通还是占了上风。 熊霸天见三人酣斗多时,熊通虽已占了上风,却始终无法将江氏二人彻底击败,心想:“倘若他们继续这么打下去,被从崆峒山下来的各派人众看到,未免影响不好,看来应该速战速决才是。”想到这里,翻身下马,拔出修罗刀,走了过去。 这时,江游正举钩架住熊通削下来的一刀,熊霸天见江游下盘空虚,一刀砍过去。江游忙纵身疾闪但半截脚掌还是被一刀削去,江游倒地抱脚痛呼。 熊霸天持刀狞笑着走上前去,正欲挥刀砍下,陡听旁边大石后,“啊”的一声惊呼。四人都是一惊,没想到殊死搏斗多时,竟没有发现旁边隐藏有人,熊通和江飞也各持兵刃停了下来。 熊霸天喝道:“谁?出来!”随说,持刀慢慢走去。就在这时,大石旁窜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叫化,转身欲逃。 “这不是姓谢的那小子吗?不是已送到唐门了吗?怎么逃到这里来了?”熊霸天瞧这个小叫化的背影甚是熟悉,凝目细细一瞧,认得正是送往川西分舵的谢凛儿,心中格外惊异。 正要追上去,旁侧忽有身形一晃,已扑过去将那小叫化擒在怀里,伸爪扣住那小叫化的咽喉,这人竟是江飞。 “你想干什么?你若是敢伤他一根头发,我就活剥了你。”熊霸天大惊,瞪着眼睛,面上露出惶急之色。 “这姓谢的小子,就是谢玄的儿子么?嘿嘿,你想从他身上寻到血观音是不是?我现在就抓破他的喉咙,让你一辈子也休想得到血观音。”江飞冷笑着,作势欲抓。 这个小叫化正是谢凛儿,他听从蝶恋花之言,扮作小叫化来到崆峒山,寻找姐姐谢雪痕,刚经过这里,突见江氏兄弟骑马奔来,而后面另有两骑马紧追不放,待得看见后面两骑马上乘坐的是熊霸天时,只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隐在大石之后。 岂料这四个人竟在此停下,厮斗起来。眼见熊霸天一刀砍倒江游,正自又要挥刀之际,自己在惊惧之中,不由得发出声响,惊动了四人,更糟糕的是,自己虽然化妆成了叫化子,可还是被熊霸天认了出来。 第四十八章 谢凛儿再次被擒 那江飞眼见自己和江游联手都斗不过熊通,万分危急之际,江游又被熊霸天砍倒,正自暗叹今日势必要命丧熊氏兄弟这两个恶贼之手时,忽见熊霸天对这个小叫化万分关注,又听熊霸天说这个小叫化姓谢,心想:“这姓谢的小叫化莫不是谢玄的儿子? 听熊霸天的口气,这姓谢的小子好像是刚从他手里逃出来的,身上藏有血观音的线索,所以对熊霸天来说这姓谢的是万分的重要,我何不抓住这他,用他要挟熊霸天放过我们弟兄二人。”果然在擒住谢凛儿后,熊霸天大是着急。 “你想怎么样?”熊霸天忙伸手制止,深恐他伤了谢凛儿,自己无从取得血观音。 “放我们兄弟二人走。”江飞紧抱着谢凛儿,就像抱着一根救命稻草。 “放你们走还不容易,我们本来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方才只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误会,这么吧!你把他交给我,我们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大家依然还是好朋友。这不是还有两匹马没有倒下么,你们两个就骑马走吧!” 江飞没想到熊霸天如此爽快。 “什么,放他们走?”熊通向熊霸天瞪眼道,口气中很是不甘心。 熊霸天道:“这位小兄弟是武林名门之后,为了他我们就放了他们两个吧。”熊通一听,已知其意,向江氏弟兄道:“那好,你们就走吧,只要你们日后不再犯我们,今日之事我们既往不咎,否则的话,嘿嘿!” 江飞道:“熊帮主如此说,最好不过。”转头向江游道:“快些上马。” 江游方才差点被熊霸天一刀剁为两截,这时听熊霸天为了这个小叫化,肯放自己兄弟二人走,喜出望外,惟恐熊霸天反悔,也顾不得脚掌疼痛,一瘸一拐的奔到马前,翻身爬上。 江飞见江游已上马,押着谢凛儿挪到熊霸天的马前,冷笑道:“二位,我们这就后会有期了。”一把推开谢凛儿,翻身上马。 二人担心熊氏兄弟又用暗器偷袭,向马屁股上狠抽几鞭,一阵风似的逃的只剩下了人影。 “谢公子你怎么到了这里?”熊霸天笑眯眯地询问谢凛儿,口气中很是关切。 “你也不用管我是怎么到了这里的,我现在落到了你的手里,你想怎么样?如果还是想从我的手里寻找血观音,我看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别说我不知道血观音在哪里,就是知道,我也不会把它交给你。”谢凛儿真没想到自己不远千里,居然奔进了虎口里。 熊霸天笑了笑,道:“你可真的是误会我了。我呢,确实是很想得到血观音,不过我后来想了想,你或许真的不知道关于血观音的事。所以呢,你若是知道血观音在哪里,你就把它交给我。我可以用此物帮你找到杀你全家的凶手,然后帮你报仇。若是当真不知道,那就算了,我也不勉强你。” 谢凛儿一听用血观音可以帮全家人报仇,心里顿时活动了起来,但转念一想,这个人阴险奸诈,他如此说,无非是引诱我将血观音帮他找出来,我可千万不能上他的当,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 熊霸天道:“等等!” 谢凛儿道:“怎么?我又不知道血观音在哪里,我现在离去不可以么?”熊霸天道:“你一个人四处流浪,那太危险了,你还是随我去黑龙帮吧!”谢凛儿道:“我危险不危险,是死是活,好像和你无关吧?” “本来呢,是没什么关系,但是今天在崆峒山为莲花道长祝寿时,各派掌门商议,为防杀你全家的凶手,再向你姐弟二人下毒手,你姐姐谢小姐随武当派掌门太极真人前往武当山避难,又得知你就在熊某处,便委托熊某负责你的安全。倘若你就这样一个人四处飘荡,万一有个闪失,熊某如何向天下英雄交待呢?” 熊霸天这番话说的既诚恳,又坚决。 谢凛儿暗道:“哼,你如果有这么好心,只怕日头就从西面出来了。”但从熊霸天的神色上,已看清他完全没有任由自己离开的意思,若是再顶撞拒绝于他,只怕他会用强,自己反而再吃些苦头,不如暂且答应他,日后再俟机逃走就是,那害我全家的凶手,说不定比这熊霸天还要凶恶十倍百倍,我若是连一个熊霸天也对付不了,还谈什么报仇。 “谢兄弟,你就放心吧,到了黑龙帮,你就是咱黑龙帮的座上宾,谁也不能怠慢了你,吃喝玩乐我出钱。” 熊霸天瞧他神色,知他怕和自己回黑龙帮后,自己会加害他,于是走到谢凛儿的身旁,拍拍他的肩膀,一阵温言宽慰。 “熊帮主既然这么热心,为我的安危着想,那我就到贵帮转转吧。”谢凛儿嘘了口气,淡淡地道,神情中露出无奈。 熊霸天大喜,笑道:“谢兄弟你就不要太客气啦,你就把黑龙帮当做自己的家就行了,哈哈……我们走吧。” 谢凛儿随着熊氏二人,边行边聊,顺着大路行了二里,又翻过一个山岗,到了另一条山道上,见玉面娇龙司马玮领着四个黑龙帮帮众正等候在那里。 司马玮陡然看见谢凛儿,大为惊异,但他向来行事稳重,也没问什么。见熊霸天和熊通失了马匹,并且又多了一个谢凛儿,于是吩咐三个弟子让出马来,让他们留在后面慢行,待寻到马匹后,再行回黑龙帮。分派已定,五人翻身上马,纵马启程。 熊霸天五人行了三日,进入洛阳,抵达黑龙帮总舵。 及至门前,谢凛儿一看,好大的一片庄院。此处深处洛阳市里,竟还能占上这么大一片地,建上这么一座大庄院,足见熊霸天财大气粗。但见院墙房屋碧瓦青砖,院内古树参天,浓荫成林,看上去虽年代久远,但越发显得庄重肃穆,幽深摄人。 早有帮众迎了上来,接过马匹。熊霸天携起谢凛儿的手,笑道:“谢兄弟请吧。” 第四十九章 软禁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魔幻风云2最新章节、魔幻风云2刘沙、魔幻风云2全文阅读、魔幻风云2txt下载、魔幻风云2免费阅读、魔幻风云2 刘沙 第五十章 太师熊变 梦魂离领着谢凛儿踩着花圃当中鹅卵石铺成的石径,行了数十丈,转过一个池塘,池塘东北侧,石头砌院,正北有三间碧瓦房屋。梦魂离轻迈莲步上了台阶,把门打开,走了进去。 谢凛儿迈步进去,环视室内,甚是宽敞,打扫的也很整洁,桌椅床凳,茶盏杯壶等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并且件件擦的纤尘不染,可见是时时有人来清理此处。 谢凛儿向梦魂离问道:“谁住在这里?”梦魂离道:“没人在这里住。”谢凛儿道:“那怎么收拾的这么干净?” “这花园中景色如此优美,若是这屋子里蛛网交盈,丝悬暗室,灰尘狼籍。岂不是唐突了这如画一般的园景。”梦魂离用一双绿宝石般,巨大的美眸瞅着谢凛儿。 “有理。”谢凛儿点点头,恋恋不舍地移开她的目光,掀起东间月牙门的珠帘,向内室一看,却见床铺精致,丝帏华丽,犹如一个少女的闺房。心里忽冒出一个念头,不禁“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梦魂离见他笑容怪异,面孔顿时一寒。 “没什么,没什么。”谢凛儿忙摆摆手,捂着嘴笑道,原来他想的是,这个地方必是熊霸天和你在此缠绵美梦之所了。 “有什么事你就说。”梦魂离觉出他在敷衍,又追问了一句。 “没什么,有扫把簸箕没有?免得我把这里搞的像猪窝一样,再唐突了你们这座园子。”谢凛儿收了笑容,岔开话题。 “在房子后面厕所门边。”梦魂离顿了顿,又道:“这个地方若不经帮主的允许,没有人敢进来。凡是进来的人,倘若不经帮主的许可,而擅自走出去的话,会有杀身之祸。我看你一路之上,贼眉鼠眼的东张西望,所以奉劝你一句,好好的在这里待着,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言罢,露出一个只有女王才能露出的阴狠笑容,转身走了出去。 谢凛儿哼了一声,心道:“你一个女人也来吓我。”但他也知道,这里的人均非良善之辈,到底不敢冒险出去,知是熊霸天将自己软禁于此了。 在室内踱了一会步子,忽想:“那川西分舵的副舵主连庆,不知如何向熊霸天汇报莫兰的死。他当时又并未在场,倘若他把这件事只推到蝶大哥的身上,只怕于我不利。看来我得前去听听,万一被他们发现,我就胡乱找个借口,那熊霸天现在还未寻到血观音,即使被他发现,大不了只是吃些苦头,量来他也不会伤我性命。” 一念至此,大着胆子出了房门,顺原路走了回去。中途遇上那些巡视的黑龙帮弟子,他心中先是惊惧,后见那些弟子并未拦阻,定了定神,大着胆子继续前行。 原来那些弟子见熊帮主待他非常客气,又见他从花园中出来,以为他不是帮主的好友,也是某位大人物的子侄后辈,这才不加询问,任他前行。 谢凛儿蹑手蹑脚走到前厅窗下,四顾无人,把耳朵贴在窗纸上。只听连庆说道:“这蝶恋花嫉恶如仇,专杀奸恶凶邪之辈。他有个特点,就是每当他要除去这些人的时候,都是在刮风的夜里,现身时风中会先飘出一股香气,这才有了一个飘香剑客的绰号。” 熊通道:“虽然早就听说过这个人的大名,他奶奶的,可一直没有会过他,日后若是遇上要小心些。” 熊霸天冷哼一声,恨恨地道:“怕他何来,他不前来找我,我还要找他去,竟然敢杀我黑龙帮的人。” 忽见一个帮众奔进厅去,向熊霸天拱手报道:“大老爷到。” 熊霸天、熊通、公士庸、司马玮等人闻报,忙起身出厅迎接。 谢凛儿忙从廊下往西走,转过墙角躲避厅中出来的众人,心想:”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熊霸天竟然还要亲自率众迎接。”却见熊霸天刚出厅,就见从门外大袖飘飘走进一个身材魁梧,约有六十多岁的老者,身着金底青叶缎袍,走起路来甚是威严。心想:“看这架势,必是一位朝廷官员。”这老者正是当朝国丈、太师熊变。 熊变一见熊通在此,顿时勃然大怒,气呼呼的训斥道:“我正要找你呢,我问你,你要劫那批贡品,为何不提前告诉我?现在可好,留着严不屈这个活口回来,他现在已招出带头劫镖的人是熊傲、熊武两个。在朝中跟我不合的人,趁机把此事跟我联系起来。皇上龙顔大怒,限我十日内将熊傲、熊武给交出来。你说我该怎么办?” 熊霸天道:“大哥,先进去再说吧。” 公士庸、连庆等人见状,纷纷退了下去,只留下了熊氏三兄弟进厅谈话。谢凛儿见公士庸几人走的不见了,从墙角转出来,再次溜到窗下,静听厅中三人说话。 熊霸天劝道:“大哥先喝杯茶,消消气。”请熊变在上首椅子上坐了。 熊变吹胡子瞪眼,偏头闷坐在一旁。熊通在一旁哭丧着脸,不停的认错:“都是小弟不对,现在贡品不但已被幽家那帮狗贼劫去,他们还烧了我的黄风寨,又让我另掏了三百五十万两银子,熊武还中了那帮狗贼的毒。这次我可真算是陪了夫人又折兵。不过若是真要拖累了大哥,那我就马上把熊傲和熊武给交出来。” 熊变只是气呼呼地闷坐不言。 熊霸天向熊通道:“大哥不是这个意思。”转头又向熊变道:“大哥先来黑龙帮,想必已经有了计策了吧?” 熊变也知道,生气归生气,事情既然出了,那该办还得办,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处理这件案子的是检察御使赵唯良,这个人和我素来不和,他的儿子赵异志又是徐州节度使,所以这件事就变的非常的棘手。” 熊霸天道:“那大哥的意思是,这个人收买不成,所以要杀了他?” 熊变道:“他死后,我想办法安排一些人进去,让那个严不屈把口供改成他和幽家勾结劫走贡品,然后嫁祸给熊傲和熊武二人。到时我再将熊傲和熊武二人交出来,二人无罪,自然就会释放。只是那赵唯良……” 第五十一章 软禁 熊通道:“我让熊傲去办这件事。”熊变道:“若是事不成,或是被认出刺客用的是熊家的刀法,那岂不是更加大了做案嫌疑?这件事还是让霸天来安排吧!” 熊霸天道:“好,就由我来找人。”三人闷坐一阵,熊变因心烦,没吃饭便走了。 熊通向熊霸天道:“你准备派谁去杀赵唯良?” 熊霸天眉头紧皱,沉吟半晌,道:“就让玮儿去吧!”这时,进来一个弟子道:“凤公子求见。”熊霸天一喜,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这件事让他去办最好。”遂吩咐把凤舞请到后院。 熊通在劫镖时,对熊变和熊霸天二人都隐瞒着,如今事情办砸,捅了篓子,反要他们二人给自己收拾,心里很是没趣,在这里待着徒自尴尬,于是起身告辞。熊霸天知他心意,挽留了几句,随他去了。自己转过影屏,进了后面。 谢凛儿久听多时,听到的尽是些不知前因后果,与自己毫无关系之事,寻思:“现在这里没有什么人了,趁他们没有发现,还是先回到花园中去吧。”起身朝园中轻奔过去。 跑没几步,忽又想:“看这些黑龙帮的弟子并不拦阻于我,我不趁这时逃走,更待何时呢?”正欲转身,忽觉一阵疾风从上空劈头袭下,谢凛儿毕竟也怀有一些武功,见有人来袭,就地一滚,躲了过去。起身向来袭之人看去,但见此人光头独目,手持两把板斧,恶狠狠得注视着自己,正是押送自己前往川西的金万山。 “让你从川西给逃出来了,这会难道还想再逃么?”金万山狞笑着,挥斧向谢凛儿狠劈过来。 谢凛儿知道这个光头独眼龙和自己不对眼,这时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公然向自己报复。于是也不与他言语,展开曾经所学的轻身功夫,腾挪闪避与他周旋。他本就不是金万山的对手,这时徒手与他相斗,没走几招被金万山狠踹了好几脚,到得后来更是连躲也躲不过,白白的被金万山狠揍。 好在金万山知道这小子对熊霸天很是要紧,虽然手持板斧,也只是吓吓他,并不敢真的往他身上招呼,即使用脚,也不敢下重手,惟恐当真伤了他,熊霸天会怪罪。 不一会,谢凛儿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这时已被金万山打的怒极,见金万山不敢伤他,再也毫无忌惮,从树池旁偷偷抄起一块尖石藏在身后,觑准机会,狠命朝金万山额头砸去。金万山正打的起劲,这时猝不及防,被谢凛儿一击而中,油光锃亮的脑壳上登时红彩淋漓。 金万山痛吼一声,伸手往额头上一摸,只觉一片滑腻,拿下手掌一看,却是满手鲜血,怒骂道:“他奶奶的,下毒手了。”口中骂着,抡起斧背向谢凛儿身上砸去。 谢凛儿大惊,正不知如何逃避,猛听一声娇叱:“够了。”谢凛儿但觉面前绿影一闪,现出一个人来,正是梦魂离。金万山手中的一对板斧已被她夺过,握在她的纤纤玉手之中。 梦魂离向金万山道:“你先下去吧!”将板斧向他一丢。金万山伸手接住,向谢凛儿恨恨地瞪了一眼,怒哼一声,转身走了。 谢凛儿从地上爬起来,梦魂离右手一扬,“啪”得一声,谢凛儿左颊上登时现出一个修长而血红的手印。 谢凛儿手抚面颊,怒道:“你为什么打我?” “我给你说什么来,你竟敢当作耳旁风。”梦魂离翠目含威,嘴角上挑,翻手抓住谢凛儿的手腕,往花园里拽去。她一双春笋般的纤纤玉手,似乎铁钳,把谢凛儿抓的痛入骨髓。 谢凛儿“啊”的一声痛叫,急喝:“快放手,要折了。”梦魂离非但不听,冷笑两声,反而愈加用力。 谢凛儿无可奈何,大呼小叫着被她拽回花园的房间里。 梦魂离将他甩到床上,圆润地玉腿一抬,俏足踏住他的胸口,一双绿水晶般的美目瞪着他,狠声叱道:“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再敢踏出这个花园半步,老娘扒光你的衣服,将你吊起来,亲自抽你。” 谢凛儿思及她的身份,心想她多半真的会做得出来。 梦魂离哼了一声,骂道:“真是贱。”转身走出门外,行了五六步,右臂一招,房门犹如听到了她使唤,“啪”的一声,自动关闭。谢凛儿惊了一跳,不知她用的是什么高深武功。 熊霸天到了后院,走进书房。凤舞从挂在墙壁上的一幅水墨面前,转过身来,道:“一瞧这幅水墨,还以为这家主人必是一位风雅之士,怎么我却听得熊帮主的步伐如此慌乱?” 熊霸天叹了口气,道:“唉,别提了,最近发生的事,没有一件是如意的。” 梦魂离把谢凛儿拽回花园后,随即加派了人手,这一次,当真不能踏出花园半步了。但熊霸天却天天都会来看他一次,为他整治了数套绫罗锦服,并且特意安排了人,将他的生活起居伺候的舒舒服服,每次相见,搂肩搭背,兄弟长兄弟短的和他一起聊天喝酒,对于血观音的事只字不谈,但有一点,别走出花园。 不觉过了十日,谢凛儿用罢早餐,踩着鹅卵石路,信步走到花圃之中,春风吹过,不禁打了个寒噤。忽听身后一个声音道:“公子好雅兴,大清早就起来赏花啦。” 谢凛儿转身一看,不知身后何时走过来了一个人。 这人有四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矮小,面孔清瘦,一双小三角眼不断射出闪亮的光芒,三缕稀疏的络腮胡子,随着笑容四处张扬。 谢凛儿只看了第一眼,对此人生不出好感,冷冷的问道:“你是谁?”那人道:“在下陆平,承蒙熊帮主看得起,为熊帮主执掌着玲珑阁。” 谢凛儿道:“玲珑阁是什么?”陆平得意的一笑,说道:“玲珑阁是洛阳最大的珠宝行。”谢凛儿道:“失敬,不知你来此有何贵干?” 陆平笑了笑,说道:“我一时闲来无事,出来散散步,不觉到了这里,打扰了公子的雅兴,恕罪恕罪!”谢凛儿道:“也不妨事,那您就继续转吧!”说罢,转身往屋那边走。 第五十二章 不肖子弟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魔幻风云2最新章节、魔幻风云2刘沙、魔幻风云2全文阅读、魔幻风云2txt下载、魔幻风云2免费阅读、魔幻风云2 刘沙 第五十三章 梦魂离非但不恼,反而很是开心,笑道:“听说有位大爷今天的手气特别好,我想见识识,不知是哪一位大爷?”她嘴里说着,眼睛其实早就瞄向了坐在庄家对面的一个白衣人身上,因为这个人与众不同,其他客人一见她进来,都如饥似渴的看着她,独有这个英俊少年纹丝不动,目光始终未移开赌桌上的骰盅。 站在庄家位置的红衣少女指着那白衣人,道:“就是这位公子。” 梦魂离见这人面容清纯秀雅,约有十八九岁,胯上斜着一柄长剑,剑鞘就像他所穿的衣服一样雪白,上面还镶有几粒罕见的珍珠,发着银亮辉润的光芒,惹人喜爱。 谢凛儿细看这白衣公子,只觉得有些面熟,似曾在哪里见过。 梦魂离一瞧这公子,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不知这位公子可否愿意跟我赌上一把?”那人道“既然老板来了,那就要加注。”梦魂离道:“好,你说我们赌什么?” 那人一抬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谢凛儿面上瞟了一眼,道:“如果我赢了,我就把这个人带走。”谢凛儿先是一惊,又一转念:“你如能把我带离黑龙帮这个狼窝,倒也不坏!” 梦魂离扭头看了谢凛儿一眼,又问那年轻公子,道:“如果你输了呢?” 那年轻人道:“那就随你怎么样了。” 梦魂离道:“我们怎么赌?”年轻人道:“摇骰子,谁大谁赢?”梦魂离伸出纤纤玉指拿起骰盅,赌桌上的三粒骰子“嗖”的一声,飞入盅内。 梦魂离也不摇盅,“叭”地一下,将骰盅按在桌上,手心突然冒出一道绿光,围着骰盅一阵急绕,盅内随即响起了一阵当当声,骰子在盅内竟自滚动起来。 在场赌客虽常来销魂院,却从未见过梦魂离露过这手功夫,一时间惊愕当地,就连陆平都为之傻眼。 那白衣少年见状,一亮右掌,掌心冒出一道白光,缠向骰盅。两道光芒犹如两条凶悍的小蛇,扭结在一起,围绕着骰盅翻滚扭动起来。随着两道光芒的厮斗,梦魂离与那少年的神色也愈来愈凝重,突然两道光芒愈斗愈烈,突听“嘭”的一声,骰盅炸成两半。 梦魂离与那少年正万分紧张的神色,也跟着缓和下来。 二人一看骰盅内的骰子,竟变成了一片白色的粉末。那少年哈哈一笑,道:“一点也没有,怎么样,你还不认输么?” “你还没有摇,你怎么知道我会输?你以为你能比我好得了么?”梦魂离冷哼一声,转头向身边的那红衣女子道:“去拿一幅新的骰子来。” 谢凛儿忽然道:“等等,你们凭什么以我为赌注?要赌我来和你赌一赌。”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讶,那白衣少年方才用的手段他们是看到的了,这少年竟然还敢强出头,众人直觉的这小子可真有点不自量力。 那白衣少年也是微微一怔,道:“你?” 谢凛儿将一双眼睛盯着那年轻人,昂然道:“对!就是我,要和你赌一把!”陆平忙扯他的袖子道:“谢兄弟你不必如此,就算梦老板真的输了,在黑龙帮的地界,我们也不会让他将你带走的。” 谢凛儿已打好了主意,知道陆平方才的那句话,熊霸天在此势力庞大,决不会让他将自己带走,就算这少年真的能将自己带走,自己也正好借机脱离熊霸天的控制,只是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路,万一比熊霸天还要凶狠,那可真是出了虎口,又入狼窝了。 那白衣少年道:“好!你说怎么赌?”谢凛儿道:“如果我输了,我就跟你走,如果你输了,你前面的银子得归我,另外你再替我做三件事。” 白衣少年道:“好!我们谁先摇。” 谢凛儿道:“等等,我们不用骰盅,用大骰筒,装七粒骰,不比大,只比小,敢不敢?” 要场所有人都暗赞谢凛儿聪明,七粒骰子远比三粒骰子难以操控,如此一来,这一赌全靠手气了。那些输给这白衣少年不少钱的富豪,也暗怪自己缺了这个心眼,白白输了这么多白花花银子。就连梦魂离也露出了笑容。 白衣少年沉默了一下,道:“行!” 梦魂离遂示意红衣侍女按谢凛儿要求,取来大骰筒和七粒骰子,笑着道:“这一次就看二位的手气如何了!” 白衣少年问谢凛儿:“谁先摇?” 谢凛儿道:“你先来。” 白衣少年冷笑一声,伸出玉脂般的手按住新拿来的骰筒,由慢及快摇了起来,并凝耳细听。在场众人也均屏住呼吸,注视着骰蛊。 白衣少年的手骤然停下,拿起骰筒,但见案面上七粒骰子均是一点,共为七点。 在场众人惊得“哇”了一声,暗叹这白衣少年果然了得,接着将目光转向了谢凛儿,那眼神就像瞧一个闯了大祸的孩子。 陆平暗道:“坏了坏了,对方七粒骰子均摇出一点,谢凛儿即便也有这般神技,顶多也是摇出七点来,若是有一点闪失,那可怎么办?” 他此次带谢凛儿出来,本是受熊霸天指派,让他与谢凛儿打的火热些,好从谢凛儿的口中套出血观音的下落。即使一时半会套不出血观音,也想法子留住他的心,来日方长,自能从他的身上寻到线索,万一血观音被别人得去,也可以用他的身份向那人索回。 这些日子武当、少林、崆峒三派三天两头轮流派人来黑龙帮,说是熊霸天拘禁了谢凛儿,要把谢凛儿带走。都被熊霸天以各种借口给支应过去了,只要谢凛儿他自己肯留下来,那就可以堵住他们三派的口。心想,年轻人心性,不过是风流快活而已。只要把他哄的舒服了,不怕他不乐不思蜀。故此派陆平把谢凛儿带出来,乐他的心。 陆平头一天带他出来,不想就闹出这般事。他并不是担心谢凛儿会输,而是担心万一谢凛儿真的被这白衣少年带走,自己无法向熊霸天交待,谢凛儿对熊霸天有多重要,他是清楚的。他眼珠子转了两转,悄悄溜了出去。 梦魂离走到谢凛儿身旁,轻声道:“小兄弟,你会赌么,如果不会,别逞能啊!” 谢凛儿见那白衣少年七粒骰子均是一点,也吃了一惊,额头不觉沁出冷汗,对梦魂离问话,浑没听见,右手拿起骰筒,把七粒骰子扣进盅内,在案面抡动右臂,“叮叮当当”大力摇了起来。旁边瞧热闹的人,看他摇骰子的模样,倒很是娴熟,但仍不相信他也能摇出七点来。 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他才喘着气,把骰筒停了下来,左臂挥袖,抹一把额头上的汗,右手拿起骰筒,在座众人都“唔”地一声惊叫,七粒骰子居然叠在了一起,顶上一颗是个五点,比白衣少年的总共七点,还少了两点。 原来谢凛儿的三叔谢圭,嗜赌成性。在谢凛儿小的时候,就摇骰子成摞,来逗乐谢凛儿。谢凛儿对此非常感兴趣,也就拿着骰筒乱摇,时间久了,他虽然不懂得如何操控骰子点数,但把十粒骰子叠摞起来,已然不是难事。 他与这白衣少年对赌,算计到若取七粒骰子,即便白衣少年摇出最少的点数,也是七点,自己只要能将骰子摞起来,即便顶端一粒骰子是一个六点,也比他小一点。当然,若取十粒骰子,赢面更大,但虑及自己此时心头颇为紧张,万一有个闪失,没能将骰子摞起来,那就胜负难料了,还是摇七粒骰子把握大些。 谢凛儿眼见结果全在自己掌握,哈哈大笑,道:“天助我也!” 第五十四章 熊威 白衣少年霍地站起身来,道:“你……,这种手法我也会,而且能比你摇的更小,我们再来一次!” 梦魂离笑道:“呵呵,公子莫非你想耍赖么!”其他赌客也纷纷嘲笑,“输了如能再来一次,那快快将赢我们的银两还给我们。”“就是,输了居然不认账!” 白衣少年面上阵红阵白,一双湖底般深邃沉静的大眼睛,忽而闭住,忽而又睁开,过了好一阵,才嘘了口气,道:“好!我输了,你要我做什么事,你说吧!”虽然没抬头,但显然是像谢凛儿说的。” 谢凛儿道:“第一件事我要问你几话?”那白衣少年道:“你说吧?”谢凛儿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 “我只答应为你做三件事,可没有答应为在场所有人做三件事。”白衣少年一面说着,一双妙目在室内其他人脸上扫了扫。 谢凛儿不解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的话,我现在告诉了你,让在场所有人都听了去,那岂不是为在场所有人做事了?”白衣年轻人不想吃亏。 谢凛儿转头向梦魂离道:“熊夫人,我想单独和他说几句话。” “你别枉想让他带你走。”梦魂离把透着奇香的檀唇凑到谢凛儿耳边,压低声音说了这句话,随转身向众人笑道:“各位就随我到其他房间去玩玩吧!”众客商嘻嘻哈哈随着梦魂离走了出去。 谢凛儿向那白衣少年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那少年解开束发冠,一头乌发如泼墨一般,披散下来。 “原来是你,怪不得我觉得你这么眼熟呢。”谢凛儿一看这女子,万分欣喜。原来这少年竟是当初在少林寺外,与那白衣公子一起从熊霸天手中搭救他和谢雪痕的魔九。 谢凛儿喜道:“原来是你?我姐姐呢?你们把她救到什么地方去了?”魔九道:“她随太极真人去了武当山。”谢凛儿心想,看来熊霸天并没有骗我,他又问道:“你是来救我的么?” 魔九面无表情,冷冷的道:“不是!我只所以要以你为赌注,只是想用你来与凤舞换回惑心魔血。 谢凛儿道:“那惑心魔血是什么东西。”魔九道:“是魔界的一件至宝,能够控制人的心志。在崆峒山上,凤舞从英郊的手里夺去。”谢凛儿道:“英郊又是什么人?” 魔九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答道:“就是和我一起搭救你们姐弟的那个白衣人。” 谢凛儿供手一揖,说道:“敢问姑娘芳名,少林寺外搭救之恩,异日定当结草衔环。” 魔九秋波一横,冷然道:“不必,当时是英郊要救你们,并不是我想救你,要谢你就谢英郊吧!另外两件事你要我做什么,快说出来,莫要浪费本姑娘的时间。” 谢凛儿微微一笑,说道:“那只不过是一句戏言,岂能当真,姑娘若是有事在身,就请自便吧!”随说,就收拾魔九座位上的银两。 魔九哼了一声,转身便走,谁知一开房门,听到一个猥琐的声音道:“这么标致的小妞,你竟然都舍得放她走,你不要,何不让她陪着本少爷呢!” 谢凛儿忙走过去,但见门口站着一个白胖的年轻人,身后跟着十几个五大三粗的黑龙帮帮众。 这年轻人浓眉大眼,面容却尽显憔悴,双目深陷发黑,穿着一套银白色的长衫,口里喷着酒气。一双干涸地大眼瞧着魔九,就像恶狼见了一块肥肉,连口水都淌了出来。 这时,黑龙帮众后面走上前来一个人,靠近那年轻人身侧,轻声道:“二公子,这个女人可不是个善主,她既然不将谢公子带走,那就放她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公子没必要以身犯险。” 原来陆平担心魔九将谢凛儿带走,急忙奔出销魂院去搬救兵,途中正遇上熊霸天的二儿子熊威,于是将这里的情况向熊威说了。 熊霸天有二儿一女,长子熊扬死于押解谢氏姐弟途中,女儿熊欢许给玉面娇龙司马玮。这熊威是他的次子,幼时一入学堂,便与授书先生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发誓不让先生教好自己,离开学堂时,将一应所学全数还给了老师,不带走一丝学问,熊霸天深恨此子这一点太像自己。 熊威长大之后,平日以吃喝嫖赌作为自己的事业,更是把飞扬跋扈当作首要急务,一听陆平说有人在自家的地盘上闹事,立时带上十几个彪形大汉,兴冲冲的奔了过来。 不想他刚一上楼,恰值魔九正要推门出来。熊威一见魔九的惊世之貌,登时色迷了心窍。 陆平虽不是江湖中人,却深谙江湖上的世故门道,知道最难惹的是僧、道和独行的女子,越是遇到这类人,越是要留心,因为这类人敢于行走江湖,必定身怀惊人的艺业。他担心熊威有个什么闪失,日后熊霸天怪罪下来,难免迁怒于他,故此上来劝说。 岂料熊威一把甩开他的胳膊,怒道:“这个贱婢都撒野到我们家门口来了,你非但不管,居然还敢阻拦我,你别以为在我爹面前拍响了马屁,我就不敢动你!” 陆平的一张瘦脸,瞬间红的像猴屁股。要知道就连熊霸天平时都对他礼让三分,而这个黄口孺子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种羞辱他的话来,这让他的一张脸如何挂得住?陆平气的一跺脚,向谢凛儿大声道:“谢兄弟,我们走!”一面说着,拉起谢凛儿的右臂,气冲冲地下了楼。 第五十五章 谢凛儿知道以魔九的手段,在这些普通黑龙帮众的手里决吃不了亏,便随着陆平奔下楼去。楼下却一个人影也没有。谢凛儿心想这必是梦魂离将这些人遣开了,只是不知道梦魂离到哪里去了,这个女人本领不在魔九之下,她怎得自己躲开了? 谢凛儿正自费解,楼上“叽哩咣当”,传来一阵兵刃落地和痛呼的声音。他一扭头,正看见熊威杀猪般痛嚎着,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熊威双手捂着右眼,鲜血淌了满脸,口中不停地吆喝陆平。 陆平犹豫了一下,向谢凛儿道:“这个畜生不知道好歹,我们不管他,我们往这边走。”谢凛儿心下暗暗好笑,嘴上却道:“二公子不知伤的怎样?若是我们真的不管,恐怕在熊帮主那里不好看吧!” 陆平斜了谢凛儿一眼,把气消了消,略一思忖,道:“谢兄弟你所言极是,我们就去瞧瞧吧!”二人轻轻回到偎红楼下,这时楼上除了一些痛吟声,并无其他声响。谢凛儿道:“想必那位姑娘已经走了。”陆平定了定神走到了楼梯下,熊威趴在地上,只是不住的**。 陆平道:“二公子你怎么样,伤在哪里了?” 熊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泪中带着血,呜咽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那个贱婢刺伤了我的眼睛。” “二少爷请放心,我立刻找大夫来给你医治,想必还能医得好!”陆平嘴上安慰着,心中却暗骂:“人家没有要你的命,已经很便宜你了。”使眼色嘱咐谢凛儿看着他,转身寻大夫去了。 谢凛儿向熊威道:“能否把手松开,让我看看?” 熊威道:“我的手只怕已和脸凝固在一起了。哎哟……” 谢凛儿想起蝶恋花给他的那两瓶复合痊愈胶,心说正可以拿出来,试试是否灵验。于是道:“陆先生一时回不来,只怕会加重你的伤势,我也稍微懂些治刀伤的手段,所以想看看你的伤势,是否可以让我来施救。” 熊威沉吟了一下,道:“那好,你就瞧瞧吧!”咬着牙将手慢慢移开。 谢凛儿见他的双眼血肉模糊,一道血痕将双眼连在了一起,想是被魔九一剑横扫了过去,若是魔九真想要他的命,只怕他的天灵盖就没有了。 谢凛儿不禁暗暗吃惊,熊威虽然作恶多端,但一个人若是失去了眼睛,那岂不是生不如死。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没救了?”熊威见他久久不言,情知不妙,慌忙惊问。 “死是死不了,不过你的眼睛……”谢凛儿冷哼了一声,心道:“想不到熊霸天一代枭雄,竟有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没有了眼睛,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那个贱人为何不一剑杀了我?天哪……,呜呜……”熊威不等他说完,哭着悲天怆地。 谢凛儿瞧着他那幅悲痛欲绝的模样,心下大是不忍,说道:“你的眼睛我可以帮你治好。” 正自觉得生不如死的熊威闻言一愣,道:“你不是哄我的吧?” 谢凛儿认真的道:“不是!” 熊威顿时来了精神,忙坐起来,伸出两只血淋淋的脏手摸索着谢凛儿,摸到后,死死的抓住谢凛儿的手,急急的道:“谢大哥,你只要能医好我的眼睛,你让我帮你做什么都行。”那姿势就像一个溺水将死之人,猛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也不肯再放开。 谢凛儿看他这副模样,心里生出一丝厌恶,挣脱开他的手,装出一副大侠**恶棍的模样,说道:“第一,你以后不许再做坏事。”熊威忙答应道:“好好好!我答应!我答应!若是再做一件坏事,我就遭雷劈。” 谢凛儿嘿嘿一笑,道:“对于好人来说,没必要发誓,对于想做坏事的人,他就是发誓也没用。第二件事就是我知道有一种法子可以治好你的眼睛,但是我却从来没用过,到底成不成功我也没绝对的把握,若是到时治不好你的眼睛,你可不能怪我。 熊威怔了怔,终于叹了口气,说道:“你就放心的治吧,我的眼睛反正都已经瞎了,现在也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就算你治不好,我也不会怪你的。” 谢凛儿从怀中摸出蝶恋花给他的那两个黑白玉脂瓶,先从黑瓶子里倒出一粒黑丸,让熊威服了,又打开另一个瓶子向他说道:“这有点痛,你可要忍住。”熊威点了点头。 谢凛儿将白瓶中的药水向他的伤眼上倒去。熊威这样的膏梁娇儿如何受得了这样的苦,只痛得杀猪般的嚎叫。这药水说也神奇,一滴在伤口上,立时就渗了下去,接着如胶水一般,把伤口粘合在了一起。 谢凛儿收起两个瓶子,向熊威说道:“若是没什么意外。你的眼睛七日后就会康复了。” 熊威还未张口,只听一个声音道:“有这么神么?” 谢凛儿蓦然一惊,喝道:“谁?” 话音甫落,从墙外跃过八个人来。这八人高高矮矮,胖胖瘦瘦,形色各异,看上去有些滑稽。谢凛儿说道:“不知几位尊姓大名,到此有何贵干?” 为首的是一个白胖圆脸的锦衣人,眯着眼睛说道:“看你年纪轻轻,我就是告诉你我们的名字,你也不一定知道,那个姓陆的在外面卧着呢,待会你去问他吧!” 谢凛儿一怔,道:“陆先生!是你们把他放倒了?怪不得这么久不见他回来/”那八人嘿嘿一阵冷笑。那锦衣人道:“还有好多个小妞,龟奴,嫖客。”谢凛儿道:“你们连梦老板都放倒了?” 那锦衣人怔道:“梦老板?哪个梦老板?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好了,我们废话少说,我们知道这里是黑龙帮最大,也是最有钱的妓院,所以想打劫一票就走。可是方才见你给这小子治眼睛,我们就看了一会。这小子的眼睛都烂成了这个样子,你都能给他医好,所以就想用你这药将我二哥的眼睛也医好。” 第五十六章 辟邪八兽 “这位先生的眼睛看来是瞎了多时了,在下医术不精,就怕把另一只眼睛也给医坏了,还是请诸位另请高明吧。”谢凛儿早就看到了他们当中那个面目凶狠的独眼人,心想:“我这药也不多,蝶大哥当初赠我时,是为了我自己救急用的,适才相救熊威,也是我一时不暇细思,又怎能再把这药浪费在他们的身上。” 八个怪人一听,凶相毕露,那锦衣人又笑道:“小兄弟你不必惊慌,我并没有要求你为我二哥医治。”谢凛儿不解道:“那你们的意思是?”那人笑道:“我们把你这两瓶药带走,自己用不就得了。” 谢凛儿勃然变色,颤声道:“你,你……你们除非先杀了我!”他首次用这两瓶药,见有如此奇效,岂能拱手让人? “那好,爷爷就成全你!”那人一声冷笑,犹如兽喘,双肩微晃,纵身欺来。 谢凛儿向左闪身让过。那人身形一矮,一个“秋风扫落叶”扫中谢凛儿足踝。谢凛儿只觉胫骨一阵火辣辣剧痛,站立不住,摔倒在地,但觉双腿似乎折断。 那人一脚踏住谢凛儿右臂,笑道:“怎样,服了吧?”俯身伸出一只白胖的右手,从谢凛儿身上去掏药。谢凛儿左手挥拳乱打,那锦衣人半天掏不出来,转头向那独眼人道:“二哥,借你宝刀给我使使,让我先捅死这只小狗再说。” “不借,我要自己动手。”独眼人倒是毫不含糊,持着一把厚背大刀向谢凛儿大踏步走来。 谢凛儿大惊,右腿一抬,正踢在那锦衣人的下阴。那锦衣人痛的大叫一声,只跳了起来。谢凛儿翻身一滚,就地站起。另七人见状,各挺兵刃向他围了过来。 谢凛儿正想抽身逃走,忽想起熊威还在这里,倘若自己抽身逃走,他势必会遭了这些人的毒手,到时熊霸天难免会迁怒到自己头上,自己还是一个死,看来我得先将这伙人引开再说。思及此处,霍然转身,向八人说道:“你们如果想要我这两瓶药,我可以给你们,不过你们得先追到我才成。”说时,转身疾奔。 那七人正待要追,锦衣人忽然道:“世上只有别人追不上我们的,还没有我们追不上别人的,不过,你要跟我们捉迷藏?这里的环境你比我们熟,让我们追你,那我们岂不是很吃亏?再说,我们也不想浪费那工夫,你小子最好别耍花招,不然的话我就先宰了这小肥猪。”一面说,左手抓着熊威后颈,一把提了起来。右手在熊威眼侧轻拍,拉动伤口,熊威痛地大叫,发狠道:“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他爹决不会放过你们?” 那人反手一耳光,只把这纨绔大少掴出三枚牙齿,骂道:“兔崽子,我让你横!你再横一个给我瞧瞧?看我不把你的牙一颗一颗敲掉。”熊威只吓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再言语。 谢凛儿想抬出熊霸天的名号,吓吓这伙人,乃说道:“你们可知道这位大少爷为什么这么横么?”那人冷笑道:“再横的人到了我们辟邪九龙面前,那也只能算他倒霉!” 谢凛儿奇道:“你们是辟邪九龙?那你们怎会少一龙呢?”那人面色一沉,道:“臭小子,你不觉得你问的太多了么?”谢凛儿叹了口气,道:“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多人,不将熊霸天放在眼里啊!” 那人微微一怔,道:“黑龙帮主熊霸天?这小子莫非就是熊霸天的儿子?” “为什么不是呢!”谢凛儿暗说,“熊霸天的名号果然挺唬人的”, 那人沉吟了一下,道:“熊霸天又怎么样?不过你的那两瓶药我是要定了。”放下了熊威,转首向其他七人道:“先拿住这小子再说。”七人一声吆喝冲了过来。 谢凛儿转身向通往内园的门洞奔去,他在和这八人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瞧好了这个门洞,万一追来就向这里逃。 刚到门口,忽听里面传出一个声音道:“辟邪九兽在江湖上也是如雷贯耳的人物了,怎得今天却有空欺负一个小孩子?” 那八人一听,立时站住。锦衣人道:“什么人?请出来说话。”话音甫落,只听“吱”的一声尖锐刺耳的诡响,一只碗口大的漆黑发亮的蜘蛛从门内飞了出来,般电般围着八人绕了几绕,瞬间在八人身上结绕了数道黑丝。辟邪八兽惊呼一声,已被那数道黑丝勒在了一起。这黑蜘蛛乃是冥界十法宝中的乌丝捕魂蛛,受到施用者的意念摧动,会疾飞而出,瞬间将目标缚住。 只听哈哈两声轻笑,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向谢凛儿笑道:“谢公子,请恕在下招待不周之罪。” 谢凛儿认得这人是黑龙帮总舵主公士庸,知道他在黑龙帮的地位不低,这时见他说的很是恭谨,也忙回礼道:“岂敢岂敢!公舵主如此说实在是太客气了。” 公士庸向辟邪八兽道:“熊帮主一听八位来到了黑龙帮地界,就立刻吩咐在下前来接待,现在就请各位移驾到本舵用上几杯水酒如何?也好让敝帮一尽地主之谊。来呀,将八位带去总舵。”他嘴里虽说的客气,但不等辟邪八龙是否同意,就吩咐强行带走。这一声令下,从西墙外跃进十几个黑衣彪形大汉,挟起八人从这小门走了出去。 公士庸正要跟着走出,谢凛儿忙走上前拦住道:“总舵主请留步!二公子身上有点伤,舵主是否派人将他送走?”公士庸道:“二公子已经被我送回了。谢公子这次救了二公子,熊帮主必有重谢。这园子里精致幽雅,更不乏醇酒美人,我就不打挠公子的雅兴了,再会。”言毕,转身去了。 谢凛儿心想不知陆平怎样了,还是出去看看吧。走出几步,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幽扬婉转的琴声,在妓院中弹琴咏唱本是很正常的事,但听这琴声之中弦韵沉静如水,立时觉得自己并非置身于青楼,而是走进了一处极乐净土。 谢凛儿整理了一下衣衫,循声寻去。绕了几弯曲径,穿过几个假山石洞,穿厅过桥,只听琴声越来越清晰,只至走到一座三层楼前,琴声正是源自此处。 第五十七章 洛阳名妓司徒天工 谢凛儿停下脚步,细细品味这段自己寻来的旋律,琴声节奏不快不慢,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只觉这弹奏之人每一拔弄,犹如抚平了自已的一根心弦,直至自己的心灵趋向一片止水。 谢凛儿不由自主的进楼,顺着楼梯,拾阶上楼,到了顶层,眼前霍然开朗,原来这片内园竟濒临河边,一个身材苗条的白衣女子正自凭栏弹奏,对于他的到来,似乎浑然不知。 此时正值暮昏之色,夕阳西下,亭台楼阁,山林河川,一片血染。那白衣女子恍若一位沐浴在血辉中的仙子。 美景,美人,再加上这优美的旋律,谢凛儿不禁痴了。 忽然琴声中断,那女子站起身来,走到谢凛儿面前盈盈一礼,说道:“不知公子到来,一时怠慢了公子,还望公子恕罪。” 谢凛儿有些窘迫,忙道:“在下一时唐突,打挠了姑娘的雅兴,还望姑娘恕罪。”那白衣女子抬起右袖抚唇一笑,露出三指纤纤玉笋,说道:“公子请到屋里坐吧!”谢凛儿随她进入一间静室,那女子点起一支红烛,端到桌前。 谢凛儿细看这女子的容貌,朱唇皓齿,乌珠顾盼,一头乌墨一泻而下。只是眉宇微蹙,不知有什么忧伤。这白衣女子端起一盏玉杯放到他的面前。谢凛儿端起茶来,轻啜一口,但觉清香沁脾,芬芳满颊,赞道:“好茶。敢问姑娘芳名?” 白衣女子道:“贱妾姓司徒名天工。” 谢凛儿喃喃的道:“司徒天工!”又道:“姑娘艺貌双全,怎得会流落到这销魂院来?” 司徒天工面露微笑,叹了口气,沉吟片刻,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忽然房门“哐啷”一声被推开,一人跌跌撞撞奔了进来。 谢凛儿和司徒天工转头一看,却是陆平,他在前院被辟邪八龙点了穴道,过了两个时辰穴道自己解开,去寻找谢凛儿时,已不知去向。这一下吃惊不小,急忙四处寻找,后听一花匠说,有一个依稀像谢凛儿的人到了后园,是以慌慌张张赶了过来。 待见到谢凛儿正与司徒天工坐在一起,方始放下心来,整理了一下衣冠,向二人笑道:“哈哈,我来的可真不巧啊,打挠了二位的雅兴,恕罪恕罪!”一面说着,拱拱了手。 司徒天工一面让坐,一面起身为陆平倒了杯茶。 陆平向谢凛儿道:“谢公子,我看你和司徒姑娘灯下一坐,宛若比翼鸳鸯,今夜便在此留宿如何?” “司徒姑娘乃是月宫姮娥,在下何敢造次?”谢凛儿一面说着,偷看司徒天工,但见她低下头来,绯红双颊,既不是羞,也不是喜,也不知她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陆平道:“谢公子,你也就别矜持,明早我来接你。”又转头向司徒天工道:“司徒姑娘,好好的招待谢公子。”说着,转身径自去了。 谢凛儿道:“哎,……”忙追上去。刚到门口,忽听司徒天工道:“谢公子……”谢凛儿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司徒天工道:“留下吧。”神色间并无任何表情。 谢凛儿心想:“这家妓院既是梦魂离开的,这司徒天工也必是受了黑龙帮的控制,陆平既命司徒天工招待我,若是我不留下来,说不定黑龙帮会难为她。”念及此处,点了点头,返身坐了回来。 环顾室内,摆设皆古瓶陈鼎,字画悉唐晋宋元,器皿俱官哥汝定。 司徒天工端上来一些甜点,又吩咐小婢备上酒饭。司徒天工在这空闲取了琵琶,唱了两支小曲,玉指轻挑,檀唇慢吐,真有绕梁裂石之音,令人听得心旷神治。 忽听楼梯上脚步声响,有人走了上来,到得门口,敲了敲门,只听来人道:“司徒姑娘。”司徒天工放下琵琶,走了过去,把门打开,却撞进来两个人。司徒天工惊得“啊”的一声,直往回退。 谢凛儿忙起身走过去,但见一个瘦削年轻人用剑押着一个龟奴。那年轻人看见了司徒天工,就甩了龟奴,抢步上来,就抓司徒天工。 谢凛儿忙快步上前,阻拦道:“这位兄台,您这是……?”一言未毕,那年轻人抬腿踹在谢凛儿小腹上,谢凛儿不由自主的向后倒了下去。 那年轻人一把抓住司徒天工的胳臂,提了起来,用剑脊往司徒天工的左肩一拍,司徒天工痛地“啊”的一声尖叫。 那年轻人恨恨地道:“我二哥哪里去了?都是让你这个臭**狐狸精把他给迷在这里了。”扬起左手就要往司徒天工的脸上抽下去。 谢凛儿尽管知道这种江湖人物素来是杀人不眨眼的,但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神圣的女子受辱,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奋勇冲上前去,一把扳住那年轻人的手臂,大声道:“你怎么能打她?你二哥是谁?”用左手推开这年轻人握剑的右手,挡在他和司徒天工之间,回头向司徒天工道:“你快走。” 但凡嫖客赶上这种情形,都是先顾着少生事端,赶紧离开为妙。那年轻人却见谢凛儿双睛血红,颇有拼命的架势,好似这个女人是他的姐妹亲人,倒颇为惊异,道:“她是你什么人?你信不信我一剑杀了你?” “你要动她,就先杀了我再说。”谢凛儿双目直视着那年轻人的双眼,不卑不亢地道。 那年轻人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忽然飞起一脚,踢在谢凛儿挺起的胸膛上。谢凛儿整个身子向后飞了出去,直撞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面通红,直喘不过气来。司徒天工忙奔过去扶着谢凛儿,道:“谢公子,你怎么样?”谢凛儿哪里答得上话来。 那年轻人上前两步,向司徒天工道:“我二哥在哪?”司徒天工道:“你二哥是谁?”那年轻人道:“南宫成。”司徒天工摇摇头,道:“不,我不知道。” 那年轻人道:“整个妓院的人都知道他是被你迷住了,你居然说不知道?好,我就先杀了这个人。”提剑走到谢凛儿身前,要刺死谢凛儿。 第五十八章 徒有虚名 司徒天工急道:“等等,好,我带你去。”站起身来,就往外走。那年轻人左手抓住谢凛儿的头发,说道:“你也跟我过来,只要这个烂**敢耍一个花招,我就生劈了你。”随说,随司徒天工下了楼。 此时夜色已深,仰见一弯冰轮,万里无云,疏星几点,穿过几重墙洞,来至一排房前。司徒天工行至门口,不禁迟疑起来。忽听屋内有人低喝:“谁?”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还非常的悦耳,谢凛儿听出这个声音是梦魂离发出的。 司徒天工悄悄地退下台阶,向那年轻人低声道:“就在里面。”那年轻人甩下谢凛儿,就冲了上去。司徒天工拉起谢凛儿就往回跑,但跑没多远,忽然从一片假山后走出七八个人来,冲着谢凛儿和司徒天工嘻嘻地笑。 谢凛儿细一看,却是辟邪八兽,不禁暗吃一惊,这八人已被公士庸捉去,却怎地又回来了?向司徒天工道:“我们往回走。”二人刚要转身,那白胖锦衣人,右手一扬,飞过来一点黑物,只在二人身上一绕,把他两个捆在了一起。 谢凛儿看的明白,正是公士庸白天用来擒住这八兽的黑蜘蛛,却不知怎么到了他们八人的手里。 八兽笑吟吟地走上前来,那白胖锦衣人向谢凛儿道:“你这个臭小子敢跟我们八人叫板,你真是活得腻歪了,二哥杀了他。”那个面貌凶悍的独眼龙,持刀走了过来。 谢凛儿见他真个过来,眼珠一转,道:“等等。”那独眼汉子道:“做什么?”谢凛儿道:“如果你们不杀我,我就带你们去找血观音,怎么样?”那会谢凛儿见司徒天工为了不让那年轻人杀他,带着那年轻人去寻找南宫成,万不想竟会寻到梦魂离的房里。 心想以梦魂离那妖异之容,还要胜过司徒天工,她若要迷倒一个人,那是信手拈来之事,但她是熊霸天的人,自是将这事把熊霸天瞒的死死的。在外传扬时,说是南宫成被司徒天工迷住,实则是她和那南宫成有一腿。 这一次司徒天工为了救他,泄露了梦魂离的奸情,若是还留在这里,必会被梦魂离杀了灭口。是以打定了主意,用血观音引诱这八兽,先将自己和司徒天工带离这里,而后再从辟邪八兽爪下徐图脱身之计。 “当真?”辟邪八兽听到“血观音”三个字,耸然动容,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谢凛儿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么?”那白胖锦衣人声音极大,问道:“你是谁?”谢凛儿道:“无刃刀谢玄乃是家父。”八兽听了这话,更不怀疑,牵着二人就往外走。 忽听背后一声娇叱:“慢着!”谢凛儿和八兽一起回过头来 但见梦魂离走了过来,身后一个是前来寻访二哥的那年轻人,另一人是一个身穿浅蓝底菱花缎面长衫的高个子,手上也提着一把长剑,想必这人便是那年轻人苦找的南宫成了。 辟邪八兽中的锦衣胖子,右手一扬,那乌丝捕魂珠立时向梦魂离三人飞了过去。梦魂离抬手向乌丝捕魂蛛一招,那乌丝捕魂珠仿佛被她的美色所动,在中途拐了个弯,飞到了她的手里。 辟邪八兽吃了一惊,正要携起谢凛儿和司徒天工逃走。 梦魂离向身后的南宫成道:“给我杀了这八个家伙。”南宫成拔剑而出,他弟弟侧身抓住他的手臂道:“不关我们的事,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和别人妄结梁子。” 南宫成甩开他的胳膊,大声道:“为了魂离姐,我就是死也甘心,还怕和辟邪九兽结梁子。”说罢,纵身上去和辟邪八兽杀在了一起。 这辟邪八兽的名头虽响,但武功实在不济,南宫成没用五十招,把他们八个逼的团团转。南宫成的弟弟也听过辟邪九兽的名头,适才只所以阻拦二哥,根本情由就是担心自己兄弟二人斗不过他们八人,待见二哥的一把剑把他们八个打的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心想这辟邪九兽原来只是徒有虚名之辈,可笑江湖群英听到他们的名号,居然闻之色变,当下放下心来,站在一旁观战。 谢凛儿也料不到辟邪八兽八个人,居然斗不过一个年轻人,心中倒为辟邪八兽担起忧来,若是这八个家伙真的被这年轻人杀死了,自己和司徒天工难免不被梦魂离杀了灭口,心里大是焦急。 忽听空中一声断喝:“逆子,还不住手?”语音未落,跃下一个负剑老者。 这老者面容清癯,身着蓝布长袍,虽没什么独特的风采,但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令人不敢逼视。 “爹,您怎么来了?”南宫成一看到这老者,纵身跃出了圈子。 “你这个畜生,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那老者骂了南宫成两句,转身向着辟邪八兽拱手作揖道:“八位英雄,老朽管教无方,让犬子冒犯了诸位,还望诸位大人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第五十九章 南宫成眼睛瞧的发直,道:“爹,您怎么……?”那老者骂道:“住口,滚一边去。” 辟邪八兽看见他们父子这般情状,立时收了狼狈之相,那白胖子抺了抺额头上的汗,走到这老者跟前,恨恨地道:“南宫远,原来是你这条老狗,养了这么一个不懂家教的狗儿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南宫成兄弟一听,均是勃然大怒,一齐拔出长剑,抢上前来,就要和辟邪八兽拼命,南宫远忙将他弟兄二人喝叱住。 辟邪八兽适才尝到了南宫成的厉害,对他颇为忌惮,听他又要上来厮杀,慌得八人几乎抱在了一起,道:“怎么着,怎么着?还要再较量一下么?刚才你八位爷爷是手下留情,来来来,有本事你爷三个一块上,让爷爷们看看剑神南宫帝君后人的剑法有几斤几两?” 这一番话实在是太过分了,任谁也要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况且仅一个南宫成就足以搞掂他们八个。就连谢凛儿都想替南宫爷三去教训教训这辟邪八兽,但南宫远却道:“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的错,诸位大人大量,别和小儿一般见识。”说到这里,朝着辟邪八兽双膝一屈,跪了下去。 南宫兄弟见父亲对辟邪八兽恐惧到如此地步,瞬间惊呆了,羞愧、悲愤、不解,齐涌心头,二人泪流满面,口中迸出一声“爹”,一左一右,要把父亲拉起来,却被南宫远双臂一甩,将兄弟二人甩了个趔趄。 梦魂离俏面含讽,激南宫远道:“南宫远也是成名剑客,怎么竟如此窝囊。到底是你的剑法徒有虚名,还是辟邪八兽真人没露相?” 南宫远满面通红,一时说不上话来,但从神色上看,仍是对这辟邪八兽怕的厉害。但梦魂离的这番话却把南宫兄弟心里的怒火烧得更烈,也不顾老爹的家法有多厉害,持剑向辟邪八兽杀了上去。 辟邪八兽斗不过一个南宫成,就更不是这对打虎亲兄弟的对手了,未及片刻,八人接连痛叫,尽皆着伤,齐声喝道:“南宫远,我们要让你们全家不得好死。”言毕,八人就地一滚,没入土中不见了。 南宫兄弟动容道:“地行术?”南宫成冷笑道:“这八个家伙武功如此低微,如果没有这么高超的逃命本事,只怕早就没命了。” 南宫远面若死灰,惨然道:“罢了,罢了,你们可闯了天大的祸了。”那年轻剑客是他的三子南宫浩,心想父亲成名多年,剑术更是了得,却为何对这八个家伙如此畏惧?乃说道:“那辟邪八兽也没什么了不起,您怎么担心他们?” 谢凛儿也是好奇,把目光看向南宫远,想听内中缘由。 南宫远道:“你们对辟邪九兽知道多少?他们能够威震江湖,你真以为他们是徒有虚名之徒?他们明明是九人,为什么只有八人在外走动?” 谢凛儿道:“我知道了,曾听少林寺的方丈大师说,辟邪九龙曾经合力练成一种九龙辟邪功,后来归了他们当中的蛇目蝙蝠龙妃所有,想必南宫先生忌惮的是那龙妃。” 南宫浩诧异道:“那龙妃不是北双禽之一么?辟邪九兽里面怎么也有这一号人物?”南宫远叹了口气,道:“那龙妃既是北双禽之一,也是辟邪九兽之一。” 南宫兄弟虽然知道了这辟邪八兽武功低微,但嗜血双禽的厉害,他们是都知道的,此时听了父亲的这番话,心中不禁生出阵阵后怕,深悔起始太过鲁莽,以至于惹上如此避之惟恐不及的人。 南宫远此时倒是镇定了,重拾起一代剑客之气,道:“事情反正已经出了,也只好去坦然面对了,我们走。”说罢,走了出去。 南宫成转头看了梦魂离一眼,目光中露出无限恋恋不舍之意。南宫浩道:“走吧,都是这个贱人惹得我们结上这么些个大敌,你还看她做甚?”南宫成低声喝道:“你不能这么说她,我就是为她死,也愿意。”言毕,启步而去。南宫浩怒瞪了梦魂离一眼,转头也去了。 梦魂离见南宫爷三个走的不见了,不知她从哪里拔出了一把匕首,缓步向谢凛儿和司徒天工走来。 谢凛儿惊道:“你要做什么?”因他和司徒天工是背靠背绑缚的,是以二人只能斜着身子往外退。 梦魂离走到了二人身前,割开了缚着他二人的小指般粗的乌油蛛丝,扬起左掌“啪”地一声,扇在司徒天工的脸上,把司徒天工抽倒在地。 谢凛儿急忙过去,把司徒天工扶起,冲着梦魂离怒声道:“你干什么?要打来打我。” 梦魂离面露杀机,咬牙切齿地道:“都是你挑唆着司徒天工来坏我的好事,我就先杀了你。”水蛇腰一扭,左手疾探,纤纤玉手锁住了谢凛儿的咽喉,右手匕首就要向谢凛儿胸口捅去。 司徒天工忙上前挡住,哀求道:“你放了我们把,我们不会把今晚的事给说出去的。”梦魂离道:“那我就先杀了你,再杀他。”谢凛儿此时命悬顷刻,右手狠狠地向梦魂离握着自己左手的手腕上打去。 梦魂离骤觉左腕一痛,不由自主的稍微一松手,谢凛儿趁此挣脱了出去,但脖子上仍被她抓出五道血印。谢凛儿手捂着脖子,说道:“你既要杀我们,那我现在就大声喊,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和南宫成的奸情。” 梦魂离妖容变色,檀口一张,箭一般射出一道直直地清水来,极似眼镜王蛇。司徒天工见状,惊叫一声,上前扑向谢凛儿,抱着他就地一滚,躲了过去。那道清水射在青石板上,竟把青石板钻了一个孔,看来此毒有着极强的腐蚀性。梦魂离一击不中,又张开了嘴。 谢凛儿这一次清晰地看到这个妖娆美人的上腭,露出两个醒目的红眼。二人急待躲避时。忽听南侧月牙洞口脚步微响,出现了一个人,三人都吃了一惊,急忙举目细睁,却是公士庸。 公士庸一看三人,先是一怔,忙躬身向梦魂离施礼,道:“属下拜见夫人。”梦魂离定了定心神,面上回复了平静,道:“这么晚了,公舵主有什么事么?” 公士庸恨恨地道:“我真是小看了辟邪八兽,他们竟然把我的乌丝捕魂蛛给偷了去,我担心他们再回来找谢公子的麻烦,所以就赶紧赶了过来。果然我安排在这里保护谢公子的人,都被他们先用乌丝捕魂蛛擒住,并且点了穴道。我想您三位一定也是被他们八个挠了清梦,这是属下失职,还望夫人恕罪。” 第六十章 梦魂离道:“还好,他们竟然还要用你的宝贝来抓我,反被我把你的宝物从他们手里给收了回来。”伸手入怀,把那乌油蜘蛛取出来,向公士庸一掷,道:“这一回可要收好了,别再让别的贼给偷了。” 公士庸连忙伸手把乌丝捕魂蛛接住,道:“这一次属下一定小心看守。” 谢凛儿看见公士庸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忙道:“那辟邪八兽实在烦人,说不定待会又来,搞得别人这么晚了都没法睡觉,公舵主你来的正好,我就和司徒姑娘一起随你回黑龙帮去吧。” 公士庸还未答言,梦魂离笑着走上前来,拉住司徒天工,直视着谢凛儿,道:“司徒天工可是我这里的镇院之宝,我可不能让你带着她随便出去,要走你自己走,若是你想她了,想为她好,以后可以多来看她。” 谢凛儿看得明白,梦魂离是要把司徒天工做人质了,她决计不会让自己带走司徒天工,再看司徒天工秀眉紧蹙,楚楚可怜,若是让她留在这里,不知道梦魂离会怎样折磨她,正要思索个什么计策,把司徒天工给带出去, 公士庸说道:“谢公子,你是我们黑龙帮的贵客,我们可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您这就随我一起回去吧。司徒姑娘你以后可以随时来看她。现在天不早了,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谢凛儿心里发急,怔忡道:“这个……” “你看你们两个,头一次相见就这么恩爱,只是不知道时间长了会怎么样,司徒天工就像我亲妹妹一样,我可要替她把把关,不能让你欺骗辜负了她。” 梦魂离一面说着,笑着把司徒天工搂进了怀里,俯口在司徒天工细嫩的粉颊上,轻轻一吻,这情形真的比亲姐妹还要亲,又像司徒天工是她的情人。 “你这个做姐姐的,可不能让司徒天工在这里受半点委屈,不能让她瘦一点,不能掉一根头发,不能让她流一滴眼泪,受一点委屈。” 谢凛儿明白梦魂离是决然不会让他把司徒天工带走了,于是目注着梦魂离的一双碧眼,正色地口吻中,带着一丝威胁。 梦魂离脸上挂着笑容,也正儿八经地道:“你放心,只要你在乎她。” 谢凛儿明白她的意思,只要自己对她的奸情能够守口如瓶,司徒天工就没事,否则司徒天工就不仅仅只是受委屈的事了,向着梦魂离点点头,又看了看司徒天工,转身走了出去。 公士庸目睹此景,心下暗笑:“年轻人就是容易色迷心窍。”向梦魂离拱手道:“属下告退。”走了出来。公士庸今夜在这里布置了二十个黑龙帮好手,为的是防止谢凛儿趁机逃走,不想被辟邪八兽盗取了他的乌丝捕魂蛛给逐一擒住。公士庸纠集了众弟子,自己和谢凛儿一起乘车回总舵。 谢凛儿在车上始终放心不下司徒天工,一路上忧心忡忡。公士庸看他神色不对,决不似只是因舍不得离开司徒天工,遂问道:“谢公子有什么心事?” 谢凛儿道:“那司徒天工是哪里人,又是怎么流落到妓院的?” 公士庸道:“她是在十三岁的时候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至于她倒底是哪里人,这可说不清了。”谢凛儿心里涌起一阵凄惨,又道:“我们帮主夫人是哪里的人?” 公士庸笑道:“这就更说不清了,帮主和她也是偶然相遇。”谢凛儿心想要么是他不肯说,要么这梦魂离果真是个妖精,只是这话却不好说出来,况且司徒天工还被梦魂离控制着。 次日,谢凛儿一觉醒过来,赶紧起床梳洗了,也顾不得吃饭,出园去寻找陆平,到了花园门口,却被守卫给挡了回来。 谢凛儿无法,只得回到屋里,心想:“陆平还会不会再来找我?若是他不来就糟了。还不知道梦魂离这个妖精,会怎样对待司徒天工。”一时间,坐立不安,又走出屋外,在园中乱转。一直到了下午,忽见陆平进园来了。谢凛儿如获至宝,忙快步迎上前去,求他带自己前往销魂院去看司徒天工。 陆平昨晚从销魂院回来,将带谢凛儿前往销魂院后来所发生的事,向熊霸天详细汇报了。 熊霸天得知谢凛儿不肯让魔九带去,还救了熊威,又迷恋上了司徒天工,心中甚喜,心想年轻人无不耽于享乐,只要天天让他在此有乐子耍,不愁我得不到血观音。当下拔出一些银子,仍令陆平带上谢凛儿去吃喝玩乐。如此美差,陆平自是欣然乐从,于是从柜上支了银子,来看谢凛儿。 二人到了销魂院,谢凛儿急不可奈的奔到司徒天工的房间,却见她躺在床上,眼角淌泪,面露痛色,心里吃了一惊,道:“怎么回事,那个妖精怎么对……”司徒天工满面惶恐,忙示意他噤声,并环顾左右。 谢凛儿顿时省悟,关切地道:“她怎么对你了。” 司徒天工叹了口气,原来昨夜在公士庸和谢凛儿走后,梦魂离为了一泄胸中恶气,把她吊在梁上,扒光了衣服,拿皮鞭把她浑身抽了个皮开肉绽。 “都是我害了你。”谢凛儿又悔又恨。 “这怎么能怪你,起因就是因为我,而且在妓院被打,根本就是常事,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早就没命了。唉!以后记着,千万不要冲撞了梦老板。”司徒天工咬着牙,勉强动了一下身子。 谢凛儿恨极了梦魂离,冷哼了一声。司徒天工目中露出祈求之色,道:“就当是为了我。”谢凛儿这才无奈的点了点头。 二人沉默了片刻,司徒天工问道:“你是熊帮主的客人?” 谢凛儿笑着叹了口气,眼里不由得流下了泪来,说道:“我只是被熊霸天挟持的。”当下把自己的遭遇向司徒天工详尽的说了一遍,道:“熊霸天不过是想从我身上寻找血观音罢了。我家里都被烧成了灰,又经过很多人的清理,那血观音早就不知去向了。” 司徒天工道:“这世间真是什么惨事都有,那你有什么打算?” 谢凛儿道:“我现在在别人的手里,也只能是过一天算一天了,还能有什么打算?”正说着,忽听门响,二人扭项瞧去,却是陆平走了进来。 第六十一章 陆平道:“司徒姑娘身上好些了没?”司徒天工道:“还好,恕贱妾不能下来为先生行礼了?”陆平忙道:“不妨事,不妨事,我又不是外人。”向谢凛儿道:“谢公子,司徒姑娘既然有贵恙在身,就让她好好歇歇,我们改日再来打挠。如何?” 这话虽然说的温柔客气,但谢凛儿知道自己现在是身不由己之身,人家即使吹口气,自己也要动一动,不得不向司徒天工道:“好好养着身子,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一定会来看你。”司徒天工点了点头。谢凛儿随着陆平出去了。 出了房门,谢凛儿看这时将近中午,问陆平道:“我们现在就回去么?”陆平笑道:“天还早着呢,怎么能回去这么早,我们现在吃饭去,等吃了饭,我带你去找天下第一大乐子去。” 谢凛儿道:“什么乐子?”陆平笑道:“你以为只有嫖伎才是最大的乐子么?那个你会玩,而且你还玩的不错。”谢凛儿愈发纳闷,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玩什么。 二人吃过了饭,陆平带谢凛儿去了一家赌场,向他说道:“昨天那小妞那么厉害,都栽在了你的手里,这里的人的钱还不随你去捞?” 谢凛儿在家里时,因他是老幺,又是家里的独苗,是以谢玄夫妇对他很是娇纵,养了一身的懒散毛病。父母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但他却是天下无能第一,还时不时的偷偷出去吃喝嫖赌,谢玄发现了,往狠里去,也就是斥责一顿,却舍不得动他一根毫毛。现在他家没有了,没了那些可供他享受的锦衣玉食,但也少了老子的约束,被陆平这么轻轻一勾,他心里不免就痒了起来,道:“可是我没银子啊。”他昨日赢魔九的钱,想留给司徒天工。 “咳,熊帮主拿你当亲兄弟看待,出来玩玩,岂能没有银子?”陆平笑说着,掏出来了两个元宝,每一锭都是五十两重,塞到了谢凛儿的手里,又挽起谢凛儿的手臂,道:“走吧。”缓步走了进去。 谢凛儿万不料头一次来,手气居然好的莫明其妙,那骰子仿佛是那三界法宝,能随着他的意念出点。谢凛儿顿时赌兴大发,面上露着笑,双眼通红,直勾勾瞪着那骰子,仿佛那骰子是从他眼眶里蹦出来的眼珠子。 一直赌到午夜子时,输得那些个赌徒个个怨声载道,看着谢凛儿面前的那一堆银子,可真是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纷纷叹道:“今天的手气可真他妈的背。”有的道:“这小子是哪的?是不是大郎中?” 谢凛儿数了数面前的银子竟有五百两之多,心里不由得欣喜若狂,回头去寻陆平,却见他歪在一张太师椅上睡着了,遂过去把他推醒,除还了他的那一百两银子,还额外送了他五十两作小费。自此谢凛儿终日泡在赌场里,稍有空暇,便去司徒天工那里缠绵。梦魂离见了他,也能笑面相迎,仿佛以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另说谢雪痕随太极真人前往武当后,因志切深仇,日夜发奋苦练武功。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事让她坐卧不宁,头一件便是谢凛儿还在熊霸天的手里,但崆峒派的莲花道人、少林寺的月空方丈和师父太极真人都对此事极为关切,并时时前往黑龙帮向熊霸天要人,料想熊霸天不会对谢凛儿怎么样;另一件事,是二姐谢雪霭的失踪,让她觉得很蹊跷,每当向和自己一起练功的同门师兄弟们询问这件事时,他们也都说不清谢雪霭究竟是如何失踪的。 不觉过了半个月,这一日上午,练了两个时辰的剑,众弟子一起坐在树下石栏上歇息。谢雪痕又向众人问起二姐谢雪霭的事。 一个名唤弓海涛的弟子道:“聂师嫂失踪的很是离奇,事前没有任何征兆,事后也没有任何的线索。师父和大师兄查了好长一段时间,山上山下不留寸地,全搜查遍了,都是一无所获,又想不出是什么人敢来绑我们武当派的人,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成了我们武当派的一件迷案。因怕此事传出去影响了我们武当派的名声,所以大师兄再三交待我们不要说出去。” “我姐嫁了给他,他就这么把我姐给弄丢了么?”谢雪痕哼了一声,好似自言自语,又微带怨气地道。 坐了一会,忽有一个名唤孟海芳的弟子站起来,说道:“噢!我记得在师嫂失踪的前几天晚上,我半夜出来方便,突然看到一个黑影,闪进太极师伯的院内。我当时想,深更半夜的,这人多半是个刺客。我正要追上去,却不知道师嫂从什么地方突然出来拉住了我,当时真是吓了我一跳。” 众弟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谢雪痕上前拽住他的袖子,急切的道:“哦!后来呢?快说!” 孟海芳笑道:“师妹你先放开我,让我慢慢说好么?”谢雪痕俏脸一红,赶紧将手松开,但面上仍然难掩期切之情,期待着能在孟海芳的话中寻觅到什么。 孟海芳继续道:“大师嫂向我说道:‘孟师弟怎么还没睡啊?’我说:‘我刚刚看到一个人影,翻到太极师伯院子里去了。这个人若是个刺客,去行刺太极师伯那可怎么得了,大师嫂这样吧,我先追过去,你去唤大师兄来,我们一起去抓住这个人,决不能让他给跑了。’ 我向大师嫂交待完,想要追过去。大师嫂却又拽住了我,她嘲笑我说:‘小师弟呀,你是白天喝多了?还是半夜在梦游啊?我一时睡不着,在这里转了都快一个时辰了,怎么就没有瞧见什么人影呢?我看你一定是眼花了,还是赶紧去睡吧,若是大惊小怪,把你师伯、师父们都吵闹醒了,还不又得责罚你。’ 我听大师嫂这么一说,感觉自己方才好像真的是看花了眼。我为了确认一下,又向大师嫂问了一遍:‘大师嫂您真的什么也没看见么?’大师嫂笑着轻叹道:‘没人!你就赶紧去睡吧!’我这才确认自己是真的看花了眼,就回房去睡了。从那一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大师嫂。又过了两天,大师兄就向太极师伯说,大师嫂失踪了。太极师伯立刻吩咐大家四处搜索,结果……唉!” 第六十二章 刺客 谢雪痕听完,垂首闷坐一旁,心中忽地一动,向孟海芳问道:“那天晚上你跟我姐姐的谈话,有没有告诉你太极师伯?”孟海芳道:“这种小事,我告诉师伯做什么?再说我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谢雪痕道:“你说你那晚见到了一个黑影,进了大师伯的院子里,是不是?” 孟海兰点点头,说道:“可能是我看花了眼吧。” 谢雪痕追问道:“你感觉那个黑影像谁?仔细的想一想!” 孟海芳早已记不起过去这么长的事情了,本待不想,但看着谢雪痕那种期待的眼神,不忍拒却,搔了搔头皮,眨巴眨巴眼睛,苦思良久,忽然说道:“唉!时间太久了,想不起来了。” 谢雪痕面色一肃,道:“那人像是你太极师伯么?”孟海芳双手乱摇,道:“不是!不是!那是个年轻的身影。”谢雪痕面色转向柔和,道:“年轻的身影?好师兄,再帮我想想!” 孟海芳又想了一阵,或许方才经谢雪痕这么一问,脑海中翻出了些印象,口中喃喃地道:“这个,这个……不对啊……”谢雪痕急道:“什么不对?” 孟海芳忽然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对了,一定是他。”众弟子正听的有神,不待谢雪痕发问,齐声道:“是谁?”孟海芳面露惊容,道:“原来是他,怪不得大师嫂……”孟海芳忽然面色一僵,“扑”的一声倒了下去,就这么无声无息。 众人不明所以,一时惊呆在地,突听太极真人喝道:“你们在干吗?”众人登时犹如大梦初醒,有扶孟海芳的,有向四周查看的,一阵忙乱。弓海涛向太极真人道:“师父快来看,孟师弟被暗器射死了。” 太极真人吃了一惊,双足一点,跃了过来,伸手抓住孟海芳的双肩,但见他双目圆睁,言犹未尽,恍似还不知道自己已然死去的样子,翻过他的身子,却见后脑涌出的鲜血,正自渐渐的凝固,一段半寸长的铁器,微微露在伤口外头。 太极真人伸指捏住那段铁器,只觉这件暗器已深深嵌入孟海芳后脑骨里,可见此人不仅是一个暗器高手,而且内功也相当深厚。突听“咔”的一声,卡在头骨里的暗器,似是划碎骨头,被太极真人硬夹了出来。 众人见这暗器是一十字形的蒺藜,太极真人惊道:“是东瀛暗器,这凶手莫非是倭寇。”转头向众人问道:“这暗器是从哪发过来的?”众人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太极真人哼了一声,耸身飞上房顶上,飞檐走壁的巡视一圈,落了回来,向众人问道:“方才是怎么回事?海芳又是怎么中的暗器?”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谢雪痕将经过说了一遍,末了道:“孟师兄正要说出这人是谁,这件暗器便射了过来,杀死了孟师兄。这个人既然想灭口,那他一定和我姐的失踪有关。” 太极真人眉头紧皱,凝神沉思。这时聂海棠、太和真人和太清真人也奔了过来。孟海芳是太清真人的弟子,太清真人见徒儿惨死,又是悲伤,又是愤怒,众人都上前劝慰了一番。 聂海棠得知了事情经过后,面现忧色,道:“看来雪霭一定是落到了这个人的手里,若这人真的是倭寇,雪霭失踪了这么久,现在只怕已是凶多吉少。”谢雪痕一听,心想不错,急道:“大师兄,快想办法救救我姐。” 聂海棠面现悲愤之色,凛然道:“你放心,雪霭她是我的妻子,我一定要找到她,把她给救回来。”太极真人道:“太清师弟,你先把海芳收殓。其他人全数集合,下山搜索这个凶手。” 当下武当派众弟子倾巢而出,先从武当山搜起,又沿着武当山周边的村落,城镇察探下去,尤其是形似东瀛装束的人。如此搜寻,毫无用处,忙了五六日,搜查渐渐成了表像,更有弟子趁这个机会下山四处闲玩游荡。太极真人只好下令停止搜索,武当山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一晚,谢雪痕用过晚饭,如往日一样,来到后山修习日间所学的太极剑法。练了三遍,但觉有些疲累,于是坐在一块条石上歇息,正凝神思索新学的几招剑法,忽见西面山崖边的树丛中影影绰绰,闪过一条人影。 谢雪痕吃了一惊,忙将剑抓在手中,站起身来仔细察看四周,但见几点疏星之下,除了一些虫鸣草动以外,哪有什么人的影子,心道:“莫非我看花了眼么?”随后笑了笑,暗嘲自己一惊一乍。正要坐回石上,蓦觉颈边一凉,一柄寒光眩目的长剑,自身后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谢雪痕吓的一股冷气从后脊梁上冷了下来,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说道:“别动,小心立刻让你的脑袋搬家,把剑放下,然后转过身来。”谢雪痕不敢妄动,只得把剑放在石头上,依言将身子慢慢得转了过来。但见这个人黑衣蒙面,夜色下,双目精光四射,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谢雪痕颤声道:“你是谁?” 那蒙面人道:“跟我走!”用剑逼着她朝山崖边上走。到得崖边上,谢雪痕道:“这里没有路,没法走啊!” 那蒙面人道:“少废话,老夫就是从这里上来的。唉哟!”那蒙面人不知为何,突然一声痛呼,架在谢雪痕脖子上的长剑,“嘡啷”一声掉在地下。 谢雪痕就地一滚,乘机逃开。转身一看,见那蒙面人左手捂着右手手腕,半蹲于地,看样子甚是痛苦,蒙面人低喝道:“什么人。”四周却是一片静寂,毫无人声。 谢雪痕方知是旁边有人暗算了这个蒙面人,从而救了自己。这时见这蒙面人受伤,似有逃走之意,心想先擒住这人再答谢相救自己的这位高人。扑向石旁,拾起自己的长剑,纵身一跃,挺剑向那蒙面人刺去。那蒙面人尽管受伤,但身手依然娇健,闪身避开来剑,并飞腿踢向谢雪痕的右腕。 第六十三章 谢雪痕心想,今日正好拿你来试试我这些日子所习练的太极剑法。当下抖擞精神,将所学的剑法,一招一式的施展了出来。那蒙面人虽然一直左手扶着右手腕,但他只用腿上功夫,便将谢雪痕攻的有些招架不住。 谢雪痕又气又急,心想:“看来所学的这套太极剑法全然无用,不然为何连这个已然受伤的人也抵敌不过。但无论怎样我要先缠住这人再说。我二人在此打斗时间一久,必会惊动前面的师父或师兄们,到时有他们前来相助,必能将这人擒住。”二人又斗了一阵,那蒙面人出招越来越慢,直至脱泥带水。 谢雪痕心中暗喜:“看来今日由我一人便可将这恶人抓住了。”正自得意间,从崖下蓦地又窜出五个黑衣蒙面人来。谢雪痕这下可大急起来,放声大喊:“来人啊,有刺客!”一言甫毕,一个身影从前院如飞而至,挡在那五个黑衣蒙面人的身前。 谢雪痕一看,是大师兄聂海棠,胆气顿时为之一振,出剑更疾。 聂海棠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夜闯武当?”那五人并不答言,其中二人挥剑攻向聂海棠,另三人一个扶住那个手腕受伤的蒙面人,两个持剑去抓谢雪痕。 这时早已惊动了武当派中的其他人,太极真人、太和真人、韦海师、丰海兰、师海光等武功高强的前辈弟子纷纷赶来,攻向那五个蒙面人。那些蒙面人在武当众人的围攻下,立见颓势,那受伤的黑衣人喝道:“我们走。”六个黑衣人纵身跃下崖去。 聂海棠向谢雪痕问道:“这些蒙面人都是什么人?”谢雪痕摇了摇头:“不知道。” 太极真人道:“跟我交手的那个黑衣人用的是昆仑派的剑法,莫非……” 聂海棠道:“怪不得他们蒙面,那是怕咱们认出他们。但他们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师父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所用的武功。不知他们前来咱们武当有什么企图?” 太极真人道:“看情形是来抓雪痕的,图的也必然是那血观音。” 谢雪痕道:“不错!本来那个黑衣人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让我跟他走,当时我就想,他抓我一定和熊霸天一样,想从我这里找那个鬼东西。幸好不知哪一位师兄用暗器打中了那个蒙面人的手腕,我才得以从他剑下逃脱。”众人面面相觎,都不答言。 太极真人的些错愕,道:“咱们武当派向来是不用暗器的,这个发暗器的人当然也不是咱们武当派的,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沉吟一阵,向众人吩咐道:“今晚之事你们都不要说出去,这些人虽然用的是昆仑派的剑法,但他们是否真的是昆仑派弟子,还很难说,倘若是有人冒充昆仑派也说不定。日后你们见到昆仑派的人多留点意就行了。” 众弟子齐声应道:“是!” 太极真人道:“好了,天已不早了,除了海棠、海兰和雪痕以外,你们都回去歇息吧。”众弟子应声散去。 太极真人领着三人来到自己的房里,向聂海棠说道:“你从崆峒山回来,一直要去救严不屈,明天一早你就带着谢雪痕和丰海兰一起去吧。我听说他在一个月后将要被凌迟处死,你们就在行刑之前将他救下。” 谢雪痕动容道:“他为什么被凌迟处死?是因为镖被劫的事么?那他可真是太冤了!” 太极真人道:“当日在崆峒山上,龙威镖局的总镖头齐燕然,指责熊通的两个儿子从严不屈的手里,劫走了价值一百万两银子的宝石。我从崆峒派回来后。暗中察访了一番,果然不假,劫镖的人不但是熊通的两个儿子,而且他们还是受了熊通的指使,将镖劫到手后,再将镖师全部杀光灭口,然后再嫁祸到幽家的头上。 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青龙堂的铁氏兄弟棋高一着,他们得知此事后,故意救下严不屈,好让严不屈回去报信,散播是熊家兄弟劫走了镖,他们再从熊家兄弟的手里将镖劫去。这样一来,镖他们得了,黑锅却让熊家兄弟背了。而那严不屈丢了贡品,一回去便被打入死牢,皇帝命检察御使赵唯良追查这个案子。 赵唯良审问严不屈后,得知劫镖的人竟是当朝太师熊变的两个侄儿,他素来与熊变不和,于是趁机在皇帝面前弹劾熊变,皇帝立刻下旨命熊变去抓他的两个侄子熊傲和熊武,谁知熊傲和熊武二人还没抓着,那赵唯良却因家中失火,被烧死在了家中。皇帝于是又派典狱使奚杰来接手这个案子。 奚杰重新审理严不屈后,所得的口供却与赵唯良所得的口供全然不同。” 谢雪痕道:“有何不同?” 太极真人道:“奚杰这一次审问严不屈,严不屈所招供的却是,他自己勾结幽家贼人,将镖私吞。”谢雪痕和丰海兰都“啊”的一声,吃惊非常。 聂海棠道:“熊变在朝中一手可以遮天,让一个囚犯改个口供,又有何难?” 太极真人点点头,道:“他如此招供,这其中必有蹊跷,咱们侠义道中人,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派你们三个前去法场将严不屈救下。”丰海兰道:“我们一定将他救下,只是谢师妹武功还未练精,让她一起前去,那岂不是太危险。” 谢雪痕道:“我会小心的,师父就让我去吧!” 太极真人道:“我也想到了这一点,我只所以让她和你们同去,是因为她见过严不屈,在搭救当中,不至于再为了找人,多费周折,你们两个此去一定要好好的照护好谢雪痕,知道了么?”聂海棠和丰海兰齐声道:“师父放心。” 太极真人道:“好了!你们回去收拾一下,明早就启程!”三人答应一声,退了出来,各自回房准备行囊。 那几个攀上武当山,意欲绑架谢雪痕的蒙面人,正是昆仑派的昆仑三子等人。 那日在崆峒山,逍遥子师兄弟见到英郊手上的武林至宝血观音,他们就恨不得赶紧拿起来揣在自己的怀里。后来得知那只是一个赝品,他们也像其他人一样,将目光瞄向了谢雪痕。 第六十四章 被制 昆仑三子下决心不惜一切手段,把谢雪痕抓回来,逼她交出血观音。经过多日的谋划,他们三人率着昆仑派的余元、余德、余志、余平几个武功高强的弟子,潜伏在武当山北崖,每晚都攀上崖去,伺机下手。 这晚正好谢雪痕独自来到后山练剑,逍遥子现身出手制住了谢雪痕,正要将她带走,不料突遭暗算,待众弟子全部出手,却被闻讯赶来的武当人众击退。 昆仑派诸人退回栖身的客栈,店小二一见这几人身着黑衣,被搀扶着的那个老头面白如纸,浑身抖似筛糠,只骇了一跳,但见这几人面露凶像,哪敢多嘴,赶紧装作没看见,躲在了一边。 昆仑派诸人扶着逍遥子回到房间,余元拿过油灯,众人在灯下细看逍遥子受伤的右腕,顿时骇然失色,但见腕上扎着一根黑针,整条右臂已经漆黑如墨,伤口上不住的溢出黑血,发出一股刺鼻的恶臭。 逍湘子恨恨地道:“好厉害的毒,想不到武当派作为名门大派,竟会在暗器上喂如此恶毒霸道的毒药。” 逍清子道:“咱们赶紧为大师兄运功疗伤,看看是否能将毒给逼出来。”众人一听,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只好试试。众人当中除逍遥子外,他的大弟子余元武功最高。 余元幼时,被父母遗弃,逍遥子见他聪颖过人,资质甚佳,于是抱回收养。逍遥子不仅将生平所学倾囊相授,而且还准备将掌门之位也传与他,所以二人明为师徒,实则情同父子。 余元听逍和子一说,立刻盘腿坐与逍遥子身后,双掌抵住逍遥子后背两处大穴,全身内力从掌上源源不绝的贯入逍遥子的体内。过不多时,众人见二人浑身大汗淋漓,头顶上冒起蒸笼似的浓浓白气。 又过了一阵,逍遥子面上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余元的双手竟然也逐渐变黑,忽然余元双目一闭,昏厥了过去。逍湘子等人大惊,忙上前把余元扶住,在他胸上推拿良久,才悠悠醒转,再看他的双臂,也如逍遥子一般漆黑如墨,原来他竟也跟着中了毒。 逍遥子此时神志稍清,看到余元这般状况,叹了口气,道:“想不到此来,东西没有到手,反而让我命丧于此,还连累了我的徒儿。” 余志道:“咱们还是前往武当派,向太极老道索取解药。” 逍遥子摇摇头道:“这如何使得?咱们不对在先,若是再去求解药,让武当派抓住了昆仑派的这个把柄,那以后昆仑派弟子,还怎么能在武当派弟子的面前抬起头来?昆仑派也是武林大派,我宁死,也不能坏了昆仑派的名声。” 逍湘子道:“不如我们去抓几个武当派的弟子,让他们用解药来交换。”其他四个弟子纷纷点头,道:“师叔的这个主意不错,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说罢,几人就要抢出房门。 逍遥子一拍桌子,喝道:“你们前去,那不是不打自招么,再说就你们几个,去了还能讨得了好么?”余德、余志、余志三人一听也对,个个呆若木鸡。正当他们一筹莫展之际,忽听“嘟”的一声,一支飞锥穿过窗户射了进来,正钉在墙壁上。 众人一惊,逍湘子、逍清子和余志三人晃身奔出窗外,环顾四周,并无人影,遂返回屋内。逍湘子拔下飞锥,见上面裹着一个纸条,将纸条解下,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十个字:‘欲救逍遥子,速去十里坡。’逍湘子看罢,把纸条交与逍遥子,命余平唤过店小二,问道:“十里坡在什么地方?” 店小二道:“顺着大路往西走,过了一片果园便是。”逍湘子道:“有多远?”店小二道:“大概有二十多里的样子,怎么各位要去那里吗?要不要我为各位找几辆车?”逍湘子道:“难得你这小二这么机灵,那就去寻两辆吧!这是十两银子,雇车剩下的是赏你的。”取出一锭银子付于那小二。 店小二揣进怀里,道了几声谢,急急的出去了。不一会儿,店小二回来告诉几人,车马均已备好。 萧湘子向逍遥子道:“师兄!咱们动身吧!” 逍遥子尽管疑虑重重,但毕竟是有了活命的可能,也来了精神,点了点头。逍湘子和逍清子带着余德、余志、余平扶着逍遥子和余元走出客房,出了店门,却见门口停着两辆蓬车,于是分别上了车,命车夫向十里坡赶去。 这时天还未亮,行了约有个半时辰,到了十里坡,七人下得车来,命车夫将车赶回。黑矇矇之中,但见这一带只是个土坡,地势较为平坦,坡上种着果树。七人静等了一阵,并不见有人影。 余德向逍湘子和逍清子道:“两位师叔!那发锥之人一直不出现,不知是我们走错了地方,还是他在戏耍我们?”逍湘子道:“你以为呢?” 余德道:“师侄也猜不透,所以师侄想请两位师叔在此守候师父,我和三位师弟到四周巡察一番,两位师叔以为如何?”逍湘子道:“那你们就去吧,在一个时辰之后都务必赶回来。”余德三人答应一声,各去一个方向搜寻。 不觉闻得乱鸡报晓,东方见白,余德三人都赶了回来,却什么也没发现。此时逍遥子和余元均已昏迷,余德问逍湘子道:“师叔,师父怎么样了?”逍湘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解开逍遥子的上衣,但见右臂上的那股黑气,已经蔓延到了胸部。 余德大惊,暗道:“师父真的危险了!” 这时逍遥子悠悠醒转,转头看了看余元,似乎也是命在旦夕,喘息着向逍湘子道:“我只怕是不行了。”边说边从右手大拇指上摘下代表掌门之位的白玉般指,付予逍湘子的手里,道:“师弟,从今以后,你就是昆仑派的第五十四任掌门,昆仑派就交给你了。”话语说的很轻,有气无力。 昆仑众人看在眼里,心如刀绞,都跪在了地的上,紧紧的抓着逍遥子的双手,泪水夺眶而出,恸哭不止。 第六十五章 北行 忽听一人道:“这生离死别,可真是感人至深啊!”昆仑诸人闻声,扭项急视,但见离他们五丈处站着一个手摇折扇,风度翩翩的白衣年轻人。逍遥子气喘吁吁的道:“原来是你?”这白衣年轻人正是他在崆峒派见过的英郊。 英郊笑道:“是我,我们见过。” 逍湘子举起那支飞锥,道:“这是你发的?”英郊道:“不错!是我发的。不过能发这一支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打在逍遥子道长手腕上的那一根针是谁发的?”逍湘子道:“是谁?”英郊道:“当然也是我。”余德“唰”的一声,剑已出鞘。 英郊笑道:“你应该庆幸暗算逍遥子道长的人是我,因为只有射出这根针的主人,才有办法解除这根针上的毒。”余德道:“这么说,你有解药?”英郊道:“这根针唤作相柳针,世上根本就没有这种毒的解药。” 逍湘子等人一听,心中无不骇然,相柳乃是上古毒神,其吐出来的毒水,仅气味就可以毒杀飞禽走兽。此针既以这种巨毒之物为名,其毒就可想而知了。 英郊道:“不过各位也不用担心,此毒虽无药可解,但我却有抑制这种毒的药。如果我每年为逍遥子道长服一次药,那我保证逍遥子道长和没有中毒一样。” 昆仑派诸人一听,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逍湘子道:“说说你的条件吧!” 英郊笑道:“逍湘子道长真是爽快!”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雪白的瓶子,从中倒出两粒黄色的药丸,道:“快为两位道长服下吧!”说罢,中拇两指轻轻连弹两下,两颗药丸直飞向逍湘子。 逍湘子伸手接过,张开手掌看那丸药,表面只是黄澄澄的,看不出有何异状,又凑到鼻前仔细嗅了一阵,也无任何不对,但看英郊诡异,终究不敢喂给逍遥子。 逍遥子看逍湘子的神色忧疑不定,心中暗想:“这第一次所给的解药必不会假,更何况现在也没得选择,若是假的,无非吃了是个死,不吃那也是死。”叹了口气,向逍湘子道:“拿过来吧。”逍湘子知他之意,只得递到他的手中。 逍遥子看了那药丸一眼,张口服了下去,顿觉一阵清爽,直透心脾。逍湘子又喂了余元一粒。但见二人面上渐渐有了血色,转身向英郊道:“你还没有说出你的条件呢,为什么就先把解药给了?” 英郊道:“这只是见面礼,况且此药药力仅有一年,需每年服一次才可以,不然到明年发作时,逍遥子道长会比现在痛苦十倍。” 逍湘子大吃一惊,与逍遥子和逍清子互望了一眼,只听英郊接着道:“不过呢,如果我们大家好好的合作,那逍遥子道长肯定会长命百岁。” 这时逍遥子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英郊道:“武林中有人主张结盟,共同剿灭幽家。如果昆仑派赞成结盟的话,那会对昆仑派有大大的好处。” 余元道:“素闻黑龙帮一直主张各派结盟,莫非你是黑龙帮的人?”英郊道:“当然不是,只不过我比黑龙帮的人更神通一些罢了。” 逍遥子道:“赞成结盟,难免会使昆仑派受制于人,还会有什么好处?” 英郊仰天一笑,说道:“各派结盟后,必会与幽家一战。倘若幽家被灭,昆仑派便可以从中大大的捞上一笔,说不定还可以得到那人人梦寐以求的血观音。” 余元道:“武林大派不止昆仑一派,好处怎会只让昆仑派捞取?再说那血观音在幽家么?”英郊道:“谢家被幽家所害,血观音当然也会落入幽家的手里。”逍遥子冷笑道:“不见得!你有证据么?” 英郊道:“各位想想,为什么你们都想抓住谢家姐弟,而惟独幽家的人不向他们下手呢。”逍遥子微微点头道:“有些让人想不通。”余元道:“假如各派剿灭幽家失败了呢?” 英郊道:“到时武林各派大为削弱,昆仑派正可趁机崛起。”逍湘子接口道:“那我昆仑派就不会跟着一起削弱么?” 英郊道:“那要看贵派到时如何行事了,如果贵派肯与在下合作,在下必会鼎力相助。”逍遥子道:“但不知阁下有何好处?” 英郊道:“在下的好处与贵派的好处决不会产生冲突,逍遥子道长只管算计着贵派自己的好处就是了。” 逍遥子寻思,这人决不简单,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必然要冒极大的风险。英郊见逍遥子沉默不语,神色间充满了疑虑,又说道:“如果贵派有什么不便的话,在下也不勉强。只是听说黑龙帮现在正有一个计划,不知贵派可知否?” 逍遥子把眼一翻,道:“你说说看。” 英郊将纸扇一合,轻打手掌,正色道:“熊霸天知道各派有人不赞成结盟,所以他准备先拿点苍、青城、昆仑和峨嵋四派开刀,贵派若是不同意结盟,到时熊霸天找上门来,不知贵派是否能够应付得了?而且明年逍遥子道长身上的毒……嘿嘿……” 昆仑诸人一听,此言果然不差,这黑龙帮的实力虽远不及幽家,但可与少林、武当相当,而且他们还有朝廷撑腰,熊霸天若是要找昆仑派的麻烦,昆仑派势必不敌,而且明年逍遥子还需要这个年轻人的解药。 余元向逍遥子道:“师父答应了他吧!”其他人也把目光投向了逍遥子。 “好吧!就以你之言!”逍遥子沉吟了一下,向英郊缓缓的道。 “既如此,在下告辞!”英郊言罢,纵身一跃,消失在了一片树林之中。 逍清子道:“这个人的背景咱们一点也不知道,只怕日后他所要让咱们做的事会更多。”此人平素沉默寡言,但心思却是极为缜密。 逍遥子明白他的意思,但要制住这年轻人,还要细细的去算计,说道:“先回去再说吧!”七人忧心忡忡的行向前面的一个村落。 第六十六章 聂海棠、谢雪痕、丰海兰三人收拾好了行装,次日天色未明,已骑马奔驰在了前往北京的路上。 丰海兰道:“离严不屈行刑之日还早,我们为何如此着急?”聂海棠道:“若是到了行刑那天赶去,只怕就迟了。”丰海兰道:“为什么?” 聂海棠道:“严不屈现在已是朝廷要犯,行刑的时候必然会戒备森严,我们只有三人,如何能将严不屈从刀下救出?不如我们提前赶到京城,直接去劫狱。倘若劫狱不成,再去劫法场仍是一次机会。这人命关天之事,我们可万分马虎不得。现在闲话少说,还是抓紧赶路吧。” 丰海兰道:“师兄说得是。”三人马不停蹄,向北疾行。 行至中午,聂海棠眼见马匹大汗淋漓,气喘不止,若是继续前行,只怕会将马骑伤,回顾谢雪痕、丰海兰二人,谢雪痕面露苦相,兀自咬牙伏在马上,显然她也早已疲累,只是这女孩很是要强,第一次被派出来,不肯向同伴示弱。 聂海棠微微一笑,道:“咱们就在前面村口处的小店里,吃些东西再赶路吧?” 谢雪痕和丰海兰闻言,如蒙大赦。谢雪痕道:“如此也好,我看这马也疲了,正好也让它们喘喘气。”说着,慢慢收缰,驰至饭店门前。三人翻身下马,将马拴在路旁的三棵槐树上,走到饭店门前,棚下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谢雪痕将包裹从背上解下,放在脚边,掏出汗巾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随意的向周围扫了一眼,但见棚下除了自己这一桌外,并无客人,心道:“瞧这店里冷冷清清,可见平时的生意也不怎么样。” 这时从店内出来一个伙计模样的中年汉子,看样子这人既是老板,又是小二。他懒洋洋得走到三人桌前,犹似没有睡醒似的道:“你们想吃什么?” 聂海棠问谢雪痕道:“师妹你想吃点什么?”谢雪痕道:“你就看着点吧,我是很随便的。”聂海棠又问丰海兰道:“海兰你呢?”丰海兰笑道:“我啊!更随便,他这里有什么,我就吃什么。”谢雪痕“噗哧”一笑,道:“人家有什么,你就吃什么?” 聂海棠向那汉子道:“既然这样,那就给我们来三个可以上的快些的菜,另外再来三碗米饭。我们比较着急,麻烦您快些。”不待他说完,那人呶了呶嘴,扭头不紧不慢的走了进去。丰海兰向屋内喝道:“喂!老板先上壶茶!”只听屋内没好气的吼道:“等一下。” 丰海兰轻骂道:“这家店早晚要倒闭。”聂海棠和谢雪痕摇头笑了笑。 忽听北面大路拐弯处,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女子的哭喊声。武当三人怔了怔,齐向哭声处望去,过不一会,但见奔过来了一男一女,男的二十来岁,身材瘦削,形貌猥琐。那女孩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虽非绝色,倒也文静秀丽,只是这时却头发散乱,衣衫不整。 那男的右手抓着一把杀猪的尖刀,左手拽着那女孩,满面惊恐之色,而那女孩则是满面泪容,方才的叫喊声显然是她发出的。 这时从他们跑过来的拐弯处又转过来了六个人,为首的是一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人中年人,他左手捂着脸,手指间渗着血,怒气冲冲的冲着这一男一女骂道:“马六!你他妈的给我站住……,若是让我抓住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向后面的那五个汉子挥手道:“你们快追,谁要是能抓住他们其中一个,我……我赏谁十两银子。”他气喘吁吁,骂起人来也是断断续续。 这马六显然是这个拉着女孩奔跑的男子,他一听那人的呼喝,反而跑的更急了。急不等于快,他到底拉着一个没有力气的女子,扑的一下,那女孩一跤跌倒了。马六大急,忙俯身去扶她,可无奈这女孩摔伤了膝盖,那女孩哭道:“哥哥你快逃吧,不要再管我。” 马六道:“这怎么行,都是我害了你,我去和李中这狗贼拼了。”谁知这女孩却突然擦擦泪,瞪着他恨恨的道:“不!你快逃,逃得远远的,别再回来,我死后你也不要为我报仇,我只求你以后别再赌了。” 马六放声大哭,突然挥起手中的菜刀,剁向了自己的右手,咔嚓一声,右手的四个指头各断了一截。那女孩“啊”的一声,惊叫道:“哥!你为什么这样?” 就在这个间歇,那五个大汉已经围了上来,将马六兄妹二人摁翻在地,捆了个结实。那李中也撵了上来,他夺过一个大汉手中的木棒,一棒砸在马六的膝弯处。 只听“咔嚓”一声,膝骨碎折,马六一声惨叫,滚在地上,向李中骂道:“李中你这恶贼,有种你就杀了我。”李中身旁的一个大汉道:“李爷,让我来好好的收拾这小子,来为您出气。” “你要和我抢吗?给我站一边去。”李中反骂了那大汉一句。那大汉落了个败兴,悻悻的退在了一旁。李中向马六骂道:“就你这个杂碎,也敢拿刀砍你爷爷。看你爷今天怎么修理你。”说着,抡起手中的棍棒,只听“乒乒乓乓”尽数招呼在了马六的断腿处。李中每抡起一下,马六就杀猪似的惨叫一声。 李中手上不停,马六的嚎叫声也就连了起来,只是其中还夹杂着,那个女孩“不要打我哥,不要打我哥”的哀求声。李中哈哈大笑,这种欺凌他人的快感,非但是他的一大爱好,而且他还非常的上瘾。 聂海棠、谢雪痕和丰海兰看在眼里,无不大怒。谢雪痕向聂海棠瞧了一眼,道:“大师兄,……”聂海棠一挥手,止住她的问话,道:“路见不平,惩奸除恶,这是我们侠义中人的本份,我们一起过去。”谢雪痕、丰海兰大喜,三人微一示意,起身走到到李中等人的跟前。丰海兰挥起剑鞘,向李中的脸上抽去。 李中正打的起劲,忽见从棚下走来三个人,手中拿剑,一身江湖人的装束,正自惊异间,不料三人说打便打,一时躲闪不及,被丰海兰一剑鞘抽在被马六用菜刀砍伤在脸上的伤口上,剧痛无比,惨叫一声,双手捂脸,跳个不住。 丰海兰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过瘾啊?” “你们还愣着干吗?还不赶紧给我摆平他们。”李中气急败坏,向那手下的五个大汉狂声喝道。那五个大汉挥起木棒,向丰海兰抡了上来。 第六十七章 聂海棠伸手从一个大汉的手中抽过一根木棒,对着那五个大汉“叭叭叭叭”一阵敲击,那五个大汉只觉抓着木棒的手背一痛,棍棒纷纷落在了地上。五人只要一捡木棒,那手背上必然会挨着一下,谁若出拳,那拳头上必然会挨着一下,谁若出脚,那脚腕骨上必然会挨着一下,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痛,剧痛。 谢雪痕看得哈哈大笑。不一会儿,那五个大汉个个抚摸着手腕、脚腕、神色狼狈得躲到了一旁。 李中看得大怒,挥起手中的木棒,口中吼叫着,冲向了聂海棠,谁知还没到跟前,自己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哀声道:“这位大侠,求你不要难为咱们,咱们并不是故意找他们的麻烦,是因为马六欠了我的债不还,我向他要债,他反而砍了我一刀。” 马六和那女孩已被谢雪痕和丰海兰扶起,马六左手抚着断了手指的右手,咬牙忍着手上的剧痛,说道:“胡说,你故意在赌的时候设下了圈套,让我输给你五百两银子,后来又将我灌醉,在一份用我妹妹抵押赌债的契约上按了我的手印,然后拿着这份契约来抓我妹妹,更可恨的是,他们抓我妹妹回去,是要为他死去的老爹殉葬。” 谢雪痕三人一听,啊的一声,喃喃的道:“要这姑娘去为他爹殉葬!”马六道:“不错,他们现在就已经买了五个女孩,我真该死,我早就应该想到他们哪有那么好心,让我那么容易的赢钱,原来他们是要打我妹妹的主意。”谢雪痕向李中怒道:“让六位姑娘去给一个糟老头子赔葬,你们全家可真是丧尽了天良啊你们。” 李中一听,心下大怒,若在平时让他听了这句话,他非把这人扒皮抽筋不可,但眼见这三人手段高强,终究不敢发作,嗫嚅道:“什么丧尽天良啊,这只是风俗习惯嘛,再说讲究殉葬的也并非咱们一家。” 聂海棠道:“那份契约呢?”李中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片,递在他的手里。聂海棠展开看了一下,揉作一团,攥在手中,五指间随即冒出几丝白气,再展开手掌时,那张契约已化作一团碎屑,飘舞在空中,又随着一阵轻风,四下飞落。 丰海兰看在眼里,心道:“想不到大师兄的内功如此深厚,看样子已不逊色于师父。”李中等人见了聂海棠这手功夫,吓呆在地。 聂海棠道:“你们六人给我听好了,若在平日我必将取下你们六人的人头,让你们几个到地下,去陪你们家老爷子去,只是我今日尚有要事在身,所以暂且饶你们一命。你们赶紧回去将那些姑娘们给我放了,不但要放了,你们还要给我保护她们长命百岁,万一她们哪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管是什么原因,你们的下场都将会跟她们一样。” 李中吓得唯唯称是。 聂海棠又转身向马六叱责道:“你年纪轻轻,却不务正业,沉溺于赌博,早晚必将惹出祸事来。”那女孩道:“我哥哥他已经决心改过了。” 聂海棠道:“但愿他真的能够痛改前非。”马六道:“我经此一事,若还是不改,那还是人么,若是我哪日再赌,请大侠也将我的人头取去。”聂海棠道:“如此甚好,那你们赶紧走吧!” 马六道:“敢问大侠尊姓大名,日后小人誓死不忘大侠的再生之恩。” 聂海棠向李中等人瞧了一眼,道:“也好,若是有人还胆敢为难你们,你们就到武当山去寻找聂海棠。”马六道:“请聂大侠受我兄妹一拜。”拉着那女孩拜倒在地。 聂海棠忙将二人搀起,道:“这个可不敢当,二位就赶紧去吧!”马六拉着妹妹去了。 这时李中道:“三位大侠既然没有什么其他事,那在下这便告辞。”谢雪痕冷笑道:“我看你是想继续去追赶那兄妹二人吧?”丰海兰道:“像这种小人还是一刀杀了干净。” “诶!上天自有好生之德,咱们若是胡乱杀人,那岂不是和幽家一样了。”聂海棠止住谢雪痕和丰海兰的话,转头向李中道:“你不要给我耍花枪,日后我必会不定时的打听那些女孩子的情况,若是她们有了什么不测,这后果我可告诉你了。” 李中小眼睛转了转,道:“聂大侠,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也像马六一样痛改前非。”聂海棠点点头道:“嗯!那你就回去吧。” 李中喜道:“是!是!”正要退去,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聂大侠行侠仗义,这‘天下第一侠’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做事忒也婆婆妈妈了,像这几个人直接杀了也就完了,何必留着这样的麻烦,莫非这都是太极小鬼教你的么?” 聂海棠等人一听,勃然变色,转身循声望去,但见饭店棚下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头戴斗笠,身子佝偻的灰衫老头。因斗笠压得很低,看不到他的面貌。 武当派三人听这老儿言语中对太极真人颇为不敬,心下都甚是恼怒,而李中六人听这老傢伙竟让聂海棠杀自己,心里更是大怒,但在聂海棠三人面前到底不敢发作。 丰海兰走到棚下,怒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对家师不敬。” 那老头道:“小小年纪如此没有教养,竟敢对前辈这么无礼,莫非这也是太极小鬼教你的么?”丰海兰怒道:“你……” 聂海棠手一挥,道:“丰师弟,不可对前辈无礼。”他久在江湖上行走,多知越是形貌不扬,神态衰弱的人,说不定越是身怀绝技,不然一人如何在江湖上四处飘泊游荡,听这老人言语虽对太极真人不敬,但以前似是与太极真人相识,于是上前拱手道:“请恕晚辈等失礼,敢问前辈高姓大名?以前是否与家师相识?” 那老头道:“我吗?哈哈哈哈!”忽然扬声大笑,震彻四野。 那店老板出来喝道:“喂!你们赶紧吃,吃完了就赶紧走,在这里大喊大叫,烦死人了。” 聂海棠道:“是啊!时候已不早了,咱们还有要事要办,师弟,师妹咱们赶紧吃饭吧。”话音未落,突听“呼”的一声,一股劲风从店旁的树林中涌了过来。 第六十八章 聂海棠急呼道:“小心!”说时,拉起谢雪痕和丰海兰,纵身一跃,只听身后先是“咚”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店中又“轰隆咔嚓”,其中还夹杂着几声短促的惨叫。 三人落至店外大路西侧两丈处的一块巨石后,惊魂未定之下,回头一瞧,眼前场景更是把他们骇的目瞪口呆,但见一个磨盘大的褐色圆球,已把那家小店碾成了一块平地,这圆球的球面上布满了铁锥似的钢刺,钢刺上挂满了血肉,这些血肉显然正是没来得及从店中逃出来的店主、李中,还有那老者等人。 谢雪痕被骇的**连连,道:“吓死我了,那是什么东西?”聂海棠皱起眉头道:“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忽听耳旁一个苍老的声音轻轻的道:“这个东西名唤破山巨猬,因此物能够穿山破石而得名。”听这人的说话,赫然是那在店中的老头,不知他何时逃了出来,而且就在他们身边,他们居然一点也没有发觉。 谢雪痕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的转头向他扫了一眼,道:“怎么,你也逃出来了?”那老头笑呵呵的道:“逃?老夫为什么要逃?老夫是走出来的,哪像你们,好像三条丧家之犬,夹着尾巴从里面窜了出来。” 谢雪痕和丰海兰勃然大怒,眼见这老家伙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再也隐忍不住,拔出剑来,便要发作,那老头忽然指着店那边道:“快看,来了,来了!”三人急转头一看,但见那圆滚滚的破山巨猬,已滚到了跟前。 谢雪痕忽觉手臂一紧,已被人拽着跃起,飞上了一棵巨槐上。破山巨猬压过挡在他们面前五尺多宽的大石,那块大石咔啦一声,被碾为碎块。 聂海棠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抱起已被吓呆的丰海兰,擦着破山巨猬身上的钢刺,扑向了一旁,险险的避了过去。但那破山巨猬似乎生了眼睛,见聂海棠二人躲开,将身体一拧,又向着他们辗了过来。 聂海棠到底不是泛泛之辈,而且越是在这种惊险的时刻,越是能够分外的冷静沉着,拉着丰海兰闪避了一会儿,发现这怪物虽然威猛迅捷,但还是不大灵活,他向四周一扫视,见店旁树林子的北侧有一座隆起的石坡,坡上有一块重逾几千斤的巨石,靠压在一棵老松树上。 聂海棠心中一动,向丰海兰道:“向那边石坡上去。”丰海兰从惊慌中清醒过来,顺着聂海棠的目光向坡上瞧了一眼,已知其意,二人兔起鹘落跃了过去。 那破山巨猬虽没生足,倒也娇健,或腾空,或滚跃,紧跟在聂海棠和丰海兰二人身后,碎石折木,威势煞是骇人。 聂海棠和丰海兰轻身功夫均是不弱,没一小会,已掠至那块巨大的山石跟前。聂海棠挥剑斩断一株担着一块一丈大小的巨石的老松树树干,毛蓬蓬的树冠“哗啦”一声向山下滚去,但那块山石却巍然不动,原来年长日久,山石早已陷入山顶的泥土当中。 聂海棠和丰海兰忙转到石后,双掌抵住山石,用尽平生之力,只听“扑啦啦”一声,巨石宛然一座小山,向着正在急冲冲的向山坡上,滚来的破山巨猬滚砸了下去。 聂海棠、丰海兰和树上的谢雪痕,都激动的盯着这难得一见的一刹那,看巨石和那浑身带刺的肉球相撞会是什么样子。 但只听破山巨猬犹如破锣似的“呀”的一声惊叫,这仙人球般的巨物竟突然从中分开,化作两个人形的怪物,飞也似的向两旁闪了过去。 丰海兰还有树上的谢雪痕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东西的诡异,真是匪夷所思,再仔细睢那两个怪物,但见每一个都比常人高大了一半,生的是钢刺满身,长嘴如犬,眼小如豆,一双一尺多长的钢爪,在日光下莹光闪烁,寒气逼人。 这两个怪物狂吼一声,举起双爪扑向坡上的聂海棠和丰海兰,两个怪物竟比适才一起抱成圆球时,还要敏捷。 山上地况狭小,聂海棠和丰海兰无处再躲,只得挥起长剑迎了上去,与这两个怪物的爪子相击,发出“嘡嘡”“叮叮”金铁交击之声。两个怪物生长在肉体上的钢爪,丝毫不亚于聂海棠手中这把神界十二兵刃中的铭义剑,好在这两头怪物虽生的威猛骇人,但武功并不甚高,聂海棠和丰海兰还可以和它们周旋。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谢雪痕在树上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喃喃的道。 那老头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是一只修练成精的刺猬。它们虽然才有数百年的道行,但却能化成两个人形。”谢雪痕注视着正在激斗的两只怪物,恍然道:“噢……,对了,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那老者手拈花须,笑道:“嘿嘿嘿……因为我是它们的主人。” “什么?你是这怪物的主人?那你赶紧让这怪物住手啊!”谢雪痕大为惊讶,急转头瞪着这老头。 “那怎么行,如果不让它们杀了聂海棠和那小子,我怎么带你走啊?”那老头捋须摇了摇头。 谢雪痕心头一麻,道:“你要抓我?”那老者道:“你是谢玄的女儿不是?那血观音,嘿嘿……”谢雪痕大怒,挥剑撩向那老者的右胁。 “好你个死丫头,下手如此狠毒。”那老者不想这小女孩出手如此之快,再加上树上本就行动不便,措手不及之下,惊慌之下从树上跳了下去,神色间甚是狼狈,怒喝一声,纵身再度跃上树梢,挥起右掌向着谢雪痕拍出。 谢雪痕挥剑斩向他的右腕,那老者手腕一摆,手臂犹如一条长蛇,绕过她的剑身,去拿她手腕。谢雪痕大骇,将剑一抖,挽起一个剑花,纵身跃下树去。那老者如何肯放,身形一收,犹如一只凶猛的长臂猿,和身向谢雪痕扑了过去。 那边聂海棠和丰海兰与那两个怪物激战一阵,发觉两个怪物身上的毛刺,竟也和它们双臂上的钢爪一般坚硬,二人的长剑丝毫伤不得它们半分,这样相持下去,那两个怪物等于是立于不败之地。 第六十九章 巨猥老人 二人正在着急,突听谢雪痕传来一声惊叫。二人忙转头向山下瞧去,顿时一惊,但见谢雪痕和那老者不知何时已斗在了一起,瞧那老者出招诡异狠辣,而以谢雪痕的武功和他过招竟然支持了这么久,显然那老者是想将她生擒,并非要伤她性命,倘若要取她性命的话,只怕不出十招便可取谢雪痕的性命了。 聂海棠暗暗心惊,向大路对过马匹处瞧了一眼,好在马匹还在,向丰海兰道:“丰师弟,这两个畜牲让我来对付,你去救谢师妹脱身,然后你们乘马先走。” 丰海兰道:“那你呢?” “你们放心吧,我自有脱身之法。快去!”聂海棠说着话,手上不停,挥剑把正在对付丰海兰的那头怪物给接了过来。 丰海兰心知谢雪痕身份非同寻常,若是她被杀,或被擒,大师兄是怕回去无法向师父交待,随道:“那大师兄你要小心。”言毕,纵身向山下扑去。 那老头见丰海兰下来,笑道:“老夫年纪大了,难得能寻得什么乐子,今天正好由你们赔着老夫开开心,老夫也正好瞧瞧武当派,都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艺儿。” 丰海兰一听,简直连肺都要气炸了,怒道:“待会有你这老畜牲好受的。” “臭小子竟敢如此无礼。”那老头一听“老畜牲”三字,只气得一张树皮般的老脸,变成了猪肝色,怒喝一声,也不知他用的什么身法,欺身到了丰海兰的身前一尺处,伸爪锁向丰海兰的咽喉。 丰海兰忙纵身后跃,以图避过,但那老头就似已黏住了他,不论他是后跃,还是左闪右避,那老者始终和他保持一尺的距离。更要命的是,他虽然已将长剑舞的密不透风,但那老者的一双干枯如鸟爪一般的手,却依然在他的剑锋中倏进倏出,如鱼穿水。丰海兰不由地骇然失色,全身冷气直冒,自己初次下山,便遇见如此异人,始知江湖茫茫,不知隐藏着多少奇人异士。 谢雪痕也早已看出丰海兰所面临的险境,她拼命从那老者的背后疾攻,但那老者后背犹如生了眼睛,对她所递来的剑招,都轻而易举的挡了回去,犹如大人逗弄小儿,谢雪痕反被他的一只手逼的满头大汗。 “小姑娘,如果累了该歇就歇一歇。哈哈!哎哟,小伙子看你的脸色这么难看,你是不是很害怕啊?”那老者看着二人的窘态,顿时大乐。 丰海兰和谢雪痕听着那老者的嘲笑,却苦于应付,说不出一句话。 陡听山上传来两声痛吼,正自激头的三人均是一惊,急向山上看去,但见那两个怪物都捂着腹部,像是已经受伤。原来那两个怪物的肚腹部位甚是柔软,并无毛刺,聂海棠连刺两剑,刺中了它们的这两个部位。 “你胆敢伤我的巨猬。”那老者脸色大变,抛却丰海兰和谢雪痕,一纵身,飞鸟般扑向了聂海棠。 “快带师妹走。”聂海棠挥剑迎上那老者,并催促丰海兰。 丰海兰拉起谢雪痕道:“咱们快走吧。”谢雪痕道:“那大师兄怎么办?要走一起走。”丰海兰道:“你放心吧!大师兄武功高强,他自有脱身之计,咱们留在这里只会给他添乱。”谢雪痕欲待不从,丰海兰拽着她直到马前,她想想丰海兰所言也不无道理,于是二人翻身上马,抖缰离去。 聂海棠向这老者连刺两剑,说道:“丁先生,你当年起誓,说咱们永不相见,我原以为你是个守信之人,却想不到你出尔反尔?”聂海棠居然与这老者相识。 那老者摘下斗笠,掷在地上,怒道:“放屁,老夫今日是来抓那姓谢的女娃的,谁见你来?你现在阻挠老夫,又伤了我的巨猬,老夫岂能与你善罢干休?”说着,双掌翻飞,向聂海棠面门狠劈了过来。 聂海棠无奈,只得挥剑相接。 这时正在旁边痛哼的破山巨猬,却突然又抱作一团滚下坡去,飞向大路对面的林中。 那老者见那两个怪物抛下他,自己逃走,急忙跳开,向破山巨猬喝道:“你们给我回来,回来!”但那破山巨猬对他的话,如东风射马耳,一霎时,连影子也隐入树林中了。 那老者气的跺了跺脚,叹了一声,恨恨地转头看向聂海棠。就在他一转头之际,聂海棠右臂一扬,那老者“啊”的一声惨呼,额头鲜血迸出,扑倒在地,抽搐几下,就此不动。 聂海棠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确定老者已死,还剑入鞘,弯腰伸手拔下钉在老者额头上的两枚蒺藜,收进囊中,微微偏头,打量了一下左右无人,这才跃下山坡,翻身上马,朝谢雪痕和丰海兰行去的方向奔去。 聂海棠刚离开,忽从山顶一块山石后跃出一个道人,这道人赫然是武当派的太清真人。他走到那老者的尸首跟前,伸脚将尸首翻了过来,蹲下身来,细看这老者的伤口,面上顿时凝重了起来。他站起身,踱了几步,冲着聂海棠离去的方向冷笑了几声。 猛听身后声息微响,他急忙转过身来,但见那个已倒地死去的老者,骤然爬了起来,如猴子般跃下了山去,看他的身手,非但没死,而且还是格外矫健。 太清真人捋须叹道:“聂海棠干活也这么不细心。”说罢,纵身不见。 聂海棠扬鞭策马,急奔了二里,瞧见谢雪痕和丰海兰正站在路旁焦急的等着他,及至见他奔来,忙满面欣喜的迎了上来。 丰海兰向谢雪痕笑道:“我说大师兄一定有办法脱身的,你还不相信,你瞧,这不来了么,而且还毫发无伤。”谢雪痕只是微笑。 聂海棠道:“行了,别说笑了,咱们赶紧赶路吧。” 谢雪痕忽道:“对了,那五个被李中买来准备为他老爹殉葬的姑娘,咱们要不要先救出来?” 聂海棠眉头一皱,道:“你看,方才打斗一场,我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这样吧!你们继续赶路,在前面的兰平镇等我,你们住在哪家客栈,就在那家客栈的屋檐下拴一红绸做记号,待我办完这件事之后,就去寻你们。到时若是时间还早,咱们就继续赶路,若是晚了,就在那里歇息一宿。” 第七十章 熊超少爷 谢雪痕本待要跟着去,但听聂海棠将诸事安排已定,只得将要与他同去的话,又咽回心中,点头“嗯”了一声。 聂海棠道:“那事不宜迟,我就先去了。”调转马头,拍马而去。 谢雪痕丰海兰互望一眼,各自上马,骑马顺路向前行去。行了约有二十里,进入了兰平镇。 二人累了一日,实已不愿再行,于是在镇上的兰香客栈开了两个房间,住了下来。丰海兰趁没人注意,跃上飞檐,依聂海棠所嘱,系了一条醒目的红绸。当夜聂海棠并未回来,直到第二日清晨,才见聂海棠寻到店中。 丰海兰道:“你怎么才回来,谢师妹好几次都要前去寻你,都被我劝住了。” 聂海棠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谢雪痕道:“怎么样?事情顺利吗?那些姑娘救出来没有?”聂海棠道:“当然救出来了,为了把她们安置妥当,所以才耽搁了。这些事有时间我会详细的告诉你们,现在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 谢雪痕道:“你也不歇息一会?” 聂海棠做事雷厉风行,摇了摇头,谢雪痕无奈,当下三人牵马上路。 三人行了两日,终于到得京城。 聂海棠深知此次营救严不屈风险极大,万一营救失败,非但自己三人危险万分,还将会使武当背上对抗朝廷的罪名,因此他一到京城,越发小心谨慎。因顾忌住在客栈中人多眼杂,万一被一些武林中人认出自己,倘若日后事发,就有可能引起官府或黑龙帮的猜疑,于是寻了一幢年久无人居住的废弃院落,花钱雇一个算命的盲人代自己租下,三人悄悄在这里住了下来。 聂海棠道:“为了保险起见,也只有委屈你们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了。”谢雪痕道:“你不要这样说,你不也住在这里么。” 聂海棠沉吟了一阵,唤过谢雪痕和丰海兰二人围坐在桌子上,说道:“今日咱们先歇息一日,明日咱们三人乔装改扮一下,出去查探消息,你们二人主要查探这京城共有几处刑场,还有它们的具体位置在什么地方,若是条件允许的话,最好到那几处刑场去瞅瞅,要知道万一劫牢不成,咱们还得去刑场劫人。我明天到典狱府附近去探探,看看能听到什么消息。”二人听完,齐道:“就按大师兄的安排去办。” 次日清早,三人分头行事。谢雪痕和丰海兰了出了那荒僻的小院,转过两条胡同,行到一条街上,但见道路清洁,市肆繁华。二人在一家小饭馆坐了下来,要了几样早点,和店伙攀聊起来。 言语间,丰海兰问道:“老板可知这京城有几处刑场?”那店伙先是一怔,随笑道:“官家要杀人,哪里都可以做刑场。怎么大清早的突然问这个?” 丰海兰听他反问,微微一怔,随即笑说道:“听说过一段时间典狱府要处死一个重犯。”那店伙一面擦桌子,一面说道:“什么一个重犯,有三十多人呢。听说这些人全是江洋大盗。” 丰海兰和谢雪痕都是一惊,道:“有那么多人?”老板见二人面现吃惊的神色,叹息一声道:“人虽多,但不一定都该做刀下之鬼。”谢雪痕道:“这些人将在什么地方被处死?”老板道:“西郊菜市口。”二人不再言语,忙忙把饭吃完,付钱而去。 这菜市口虽是处决人的地方,但并不显得阴森可怕,而且这一带还甚是热闹繁华。 丰海兰道:“这里人这么多,若是劫法场容易全身而退。”谢雪痕道:“既是如此,咱们赶紧回去,告诉大师兄不要冒险去劫牢了。” 丰海兰点点头,抬头一看天色,已是午后,说道:“现在都过午了,咱们还没吃饭哩,就到那边的酒馆去坐坐吧,吃完了咱们抓紧时间回去。”朝集市路东的一家酒馆努了努嘴。 谢雪痕这时也早饿了,点头道:“那咱们去吧!” 店内很是清幽,连酒保都显得温文而雅,在这样的环境里,连这两个准备犯上作乱的人,心情也随之放松了下来。二人在靠边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上过菜后,边歇边聊的吃了起来。 就在这时,从店外走进来六个衣着华丽,手持兵刃的年轻人。 谢雪痕一见这六人,心头顿时一惊,原来其中二人是那次带领黄风寨人众,劫走严不屈镖车的熊傲和熊武,另一人更是让她惊惧不已,是熊霸天的女婿,人称玉面娇龙的司马玮。 司马玮走进店,拿目光扫视了一下,正好与谢雪痕的眼神相撞,他先是一怔,旋即转过脸去,像是和她素不相识一样。 酒保招呼六人坐下,其中一个玉貌雪肤,眉目如画,身着华贵衣衫的富家公子向酒保道:“老板,先上两壶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来,然后把菜谱拿来。” 那酒保听这贵公子叫自己老板,微笑道:“公子取笑我了。”赶紧将菜谱递了过来。那公子翻开菜谱,尽挑这店中的名贵菜肴,点了一桌。 熊武为每个人斟了酒,那年轻人端起酒杯道:“来!咱们弟兄们先干一杯!”六人都举杯饮了,随后坐下。熊武向那年轻人道:“超哥,直接将那些人在牢中处死算了,何必这么麻烦将他们带到这里斩首呢?” “你哪里知道,前些日子严不屈将熊傲哥和你招出来,我爹为了帮你二人洗脱此事……唉!”那年轻人放下酒杯,说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又正色道:“这些事本来就有人起疑心了,若是再偷偷摸摸把他们处死,那不是更让人疑心么?如果有人将这些事连起来,在皇上面前参我爹爹一本,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朝廷之上,众官表面上都是相互吹捧,实在背后都在相互捉把柄,冷不防的捅上一刀,这其中的利害与凶险,可不是你我所能明白得了的。”众人不再言语。 丰海兰见谢雪痕一见这六人进来,面上瞬间变色,问道:“谢师妹,你怎么了?”谢雪痕道:“我吃饱了,咱们走吧。”丰海兰情知有异,随即起身结账。 二人出了店门,谢雪痕急行几步。丰海兰道:“你认识那些人么?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第七十一章 谢雪痕慢下脚步,叹道:“他们其中三个人,两个是劫走严不屈镖车的熊傲和熊武,另一个是熊霸天的女婿玉面娇龙司马玮。”丰海兰惊道:“啊,他们怎会在这里?莫非他们来到这里是与处死严不屈之事有关么?” 谢雪痕摇了摇头,思忖片刻,道:“方才听他们的对话,熊武问那个年轻人,为什么不直接将那些人从牢中直接处死……,难道……要处死的人,不止严不屈一人?” 丰海兰搔搔头皮,沉吟道:“也许他们所说的,不是处死严不屈这件事,而是另外一些人呢?” 谢雪痕眉头紧皱,想了想,道:“不会,那年轻人后来说,他父亲为了给他兄弟俩人洗脱罪名……,对了,那年轻人一定是当朝太师熊变的儿子。”这时只听耳后一人道:“女人就是心眼多,你还有多少事情没有猜出来?” 谢雪痕埋首凝神思索这些人和严不屈的关系,忽听背后有人说出这般话,立时被惊了一跳,急回头去看,但见离他二人一丈处,跟随着两个人,却是熊傲和熊变的儿子熊超。 方才说话的人正是熊超,也就是店里的那个富家公子。他接着道:“胡思乱想容易使人衰老,尤其是像你这样年轻靓丽的小妞,更不应该想得太多。不过女孩子的好奇心总是很强,这样吧,你随我回去,你想知道什么,我便告诉你什么,而且比你猜想的,更准确,更全面。这样既能满足你的好奇心,又不用你搜肠刮肚,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们二人饭吃的倒是挺快,你们若是闲的无聊,大可在这里逛逛,本姑娘可没空陪你们再这里绕。”谢雪痕柳眉一竖,俏面含霜,冷冷地回了那贵公子几句。向丰海兰道:“我们走。”二人转身即行。 “想走么?先过了我这关吧。”熊傲一个箭步,抢到谢雪痕身前,右手变爪,抓向谢雪痕肩头。谢雪痕左肩微斜,飞足直踢熊傲的右腕。丰海兰见熊傲出招迅疾凌厉,惟恐谢雪痕受伤,挥掌击向熊傲的后腰。 谢雪痕和丰海兰此次出来,为了不惹人注意,特意打扮成土里土气的乡下人模样,兵刃也未带在身上,实在是走霉运,一出来就遇上熊傲这样的一流高手,只得奋勇与熊傲赤手相博。 熊傲浑没将二人放在眼里,也不拔刀,只亮起劈风神掌,迎斗二人,竟还渐渐占了上风。 丰海兰眼见自己和谢雪痕联手都斗不过熊傲,向谢雪痕喝道:“谢师妹这个人让我来对付,你快走!” 谢雪痕知道他的意思,是要让自己先回去向聂海棠报信,说道:“那你要小心。”正要跃开,突觉肩部四处大穴一麻,接着腰部一紧,被人挟出圈外。 谢雪痕斜眼一看,却是那贵公子熊超,破口骂道:“王八蛋,你赶紧放开我。”熊超反而把她横抱于胸前,俯首在她粉面上亲了一口,笑道:“姑娘你还没有陪我回去喝两杯,我怎能就放你走呢。” 谢雪痕怒火中烧,却又动不得,急得想哭,却又哭不出,口中只是:“王八蛋,没教养,臭流氓!”的乱骂。 熊超哈哈大笑,又把她给放了下来。谢雪痕双腿一着地,趁他不备,抬腿向后踹去,熊超一个不备,这一脚正踹中小腹。这一下力道甚大,熊超美玉般的一张脸,瞬间变的煞白,憋了好半天才喘过气来,不由得大怒道:“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一掌劈在谢雪痕的后腰。谢雪痕痛哼一声,歪倒在地。 丰海兰的武功较之熊傲本就相差甚远,这时见谢雪痕被熊超一掌击倒,更是心急,出招稍微一慢,被熊傲乘隙拿住右腕,反臂一拗,只听“咔嚓”一声,右臂被生生扭折,丰海兰痛叫一声,扶着右臂,摔倒在地。 熊傲道:“瞧你二人在店中鬼鬼崇崇,听到我们说话,快速离开,想必你们一定是赵异志那个反贼的佘党。” 谢雪痕躺在地上,忍痛怒道:“你胡说!我们跟本就不认识什么赵异志。” 熊超笑道:“其实你们认不认识他,原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我今天倒很是想认识认识你们二位。”说着,和熊傲俯身扭起二人,先至店中取了马匹,然后将二人缚在马上,解往太师府。 四人行了约摸半个时辰,到了府门前。守卫府门的武士,一见熊超和熊傲,忙躬身行礼。二人还没进府,忽然从大门里奔出一个黑大汉,向熊超和熊傲大声道:“两位少爷,那两个人可抓到没有?老爷正为你着急呢!”熊超满脸不快的道:“哼!我只是出去玩一玩,你们就让我爹知道。”那黑大汉吓的不敢再言语。 谢雪痕听这大汉话音甚是熟悉,抬眼向他望去,一瞧这大汉,更是心惊,原来这大汉正是当日从杭州押解自己和谢凛儿的那个大汉。那大汉这时也向她看过来,他一见谢雪痕,一拍大腿,喜道:“原来是她。” 这大汉正是当日在桃花坞和熊霸天的长子熊扬,押解谢雪痕和谢凛儿的郝成九,谢雪痕虽认得他,却不知他是熊霸天的人。 熊超讶然道:“怎么,你认识她们?”郝成九道:“少爷!那个男的我不认识,这个女的我倒是和她打过交道。”熊超惊异道:“哦?莫非她是妓院的妓,你曾嫖过她?” 谢雪痕骂道:“恶贼无耻!”熊超反腿一脚,正中谢雪痕小腹,谢雪痕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熊超一脚踏在谢雪痕的脸上,恶狠狠的道:“我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如果你再犯贱,本少爷可有的是手段。”丰海兰叫道:“有本事你冲我来,欺负女人算什么英雄?” 熊超抢上一步,一巴掌掴在他的脸上,道:“你先别急,待会有你的好果子吃。” 郝成九上前向熊超道:“少爷,这个女的可先别打坏了她,她可是谢玄的女儿。” 熊超不知道谢玄是谁,但熊傲一听,乃动容道:“她是谢玄的女儿?”郝成九道:“不错,她就是谢玄的女儿,她……,可重要的狠哪!”熊傲怒道:“听爹说这个贱人在崆峒山上多嘴多舌,坏了我的事。” 第七十二章 劫牢 熊超问郝成九道:“谢玄是谁?她又有什么重要?”郝成九忙将血观音的事向他说了。 熊超浑身激动,点了点头,向郝成九道:“先把他们二人带进去,一定要严加看守好,不能让他们跑了。若是有什么差错的话,我拿你是问。”言毕,走了进去。 熊傲恨恨的瞪了谢雪痕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郝成九走到谢雪痕面前,呲着黑牙,笑道:“姑娘,咱们又见面了。”谢雪痕苦于穴道被点,身上又被缚住,骂道:“狗贼,原来你是太师府的人?” 郝成九啧啧两声,道:“你都这样了,还那么嘴硬,方才若不是我劝说熊少爷,你还少吃得了苦头?”向门前的两个武士一招手,道:“把他们带进去。”两武士应声将二人架了起来,随郝成九进入府中。 四人穿堂过廊,进入一座小院。 郝成九打开房门,抓住谢雪痕和丰海兰的衣襟,将二人推倒在屋地上,嘿嘿冷笑道:“你们二人最好老老实的待在这里,如果你们要有什么想法的话,我保证你们会后悔。”俯身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向谢雪痕娇嫩的俏脸上捏去。 谢雪痕“噗”得一口,狠狠的啐向郝成九那胡子拉茬的麻脸上。但郝成九就仿佛习练纯熟了一般,卡住谢雪痕的下巴,轻轻一摆,那口啐沫便啐向了一边,随又笑道:“这个小妞儿!嘿嘿!”起身向那两个武士道:“你们二人先在门口守着,我待会儿找人来替换你们。”三人转身走了出去,随着一阵脚步声的消失,似是郝成九已经走远。 谢雪痕见丰海兰面现痛色,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关切地问道:“你伤的重么?” 丰海兰牙关紧咬,吃吃的道:“没事,只是我双臂脱了臼,你穴道如果解开了,帮我接上就可以了。”这次下山本是要前来救人,不想还未行动,就被这几个流氓擒住,二人想想均觉得窝囊。 谢雪痕叹了口气,道:“大师兄还不知道咱们已经被抓到了这里,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二人忽听门外又响起了一阵脚步,接着门“哐”的一声被人推开,只见熊超兴冲冲的走了进来,指着丰海兰身后的郝成九道:“你把他带到隔壁房间,给他将手臂接上,我要和谢姑娘谈些事情,你们任何人不得进来。”郝成九答应一声,将丰海兰架了出去。 熊超吩咐守卫的武士将门关上,转头冲谢雪痕微微一笑。此时谢雪痕被剪背反绑,身上也被绳索勒住,反衬出了凹凸有致的身段。熊超只看得满目放光,口水横流。 谢雪痕厌恶的瞪了他一眼,扭头瞧向一旁。 熊超心头是塞满了色字的,太师府里的媳妇、丫头,早让他挨个仔仔细细地淫弄了个遍。及见谢雪痕如此尤物,**随之暴燃,焚身难奈。但思及那轮回珠,才勉强将满脑子淫火略熄了熄。 心想,待从她手里骗得了血观音,我再图她的身子。当下冲着谢雪痕微微一笑,露出一个哄骗少女的温柔面孔,缓步走到椅前坐了,道:“你想让我放了你们二人么?” 谢雪痕转头冷笑道:“要杀你就杀,我不听你的废话。” 熊超也不动怒,笑道:“我知道你手里有样很多人都想得到的东西,咱们可以以此做个交易。如果你肯交出那样东西的话,我不但可以放了你们二人,而且作为交换,我还帮你查出杀你全家的凶手,为你全家报仇,你看怎么样?” 谢雪痕冷笑道:“你有那本事么?熊超笑道:“我爹乃是当朝太师,我的两位叔叔在江湖上,怎么说也算是有些声望地位的人,哼哼!若要为你全家报仇,这又有何难呢?” 谢雪痕冲他微微一笑,道:“嗯!有点道理,但如果你抓到了那个人可千万不能伤害他。”熊超一怔,道:“为什么?”谢雪痕道:“我要亲自处置他,每天抽他一千鞭,割他一万刀,折磨他十年,然后支起油锅,将他炸糊了喂狗。” 熊超笑道:“你个女孩子就这么狠,我实在是佩服你,不过像你那么做,只怕不到一个月,人就死了。”谢雪痕道:“连一个月都不到,那么快?那你得给我想个办法,你在这一方面一定懂得比我多。” “这个……”熊超闻言僵住,他也想不出如何将一个人这么折魔一个月,而不死的法子。凝神思索一阵,道:“唉!你每天抽他一千鞭,割他一万刀,你根本没那个时间,但不管怎样,到时我给你派一个名医,当他快死的时候就马上将他救活便是,你看怎样?” “那可真是麻烦你了。”谢雪痕俏目眨了眨,秀面诚挚,妩媚可爱。熊超好不心痒难骚。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好像已经真的将那凶手抓到了手里,等着任由他们处置一般。 熊超道:“既是这样,那你就把血观音交与我吧。” 谢雪痕俏媚一敛,嘴角一挑,道:“将血观音交给你?你想的太美了吧,我凭什么相信你呢?”熊超俊美的面孔,倏地铁青,骂道:“原来你在耍我?”身形忽闪,飞腿踢出,正踹在谢雪痕的小腹上。谢雪痕痛呼一声,摔倒在地。 熊超怒喝道:“来人!” 郝成九应声推门走了进来。熊超道:“把他们两个带上车,去刑部大牢。”郝成九俯身抓起谢雪痕的头发拽出门外,将谢雪痕和丰海兰缚上早已停候在门口的一辆马车上,然后上马随熊超一起赶往大理寺。 少时,到了大理寺。郝成九命四个太师府的家兵把谢雪痕和丰海兰从车上拖下来。大理寺门前守卫一看见熊超,都是俯身一礼。 熊超向郝成九几人一招手,谢雪痕和丰海兰被他们从侧门带了进去。没一会,到了天牢门前,只听到里面传出一阵阵呼天抢地的诉冤声。狱卒把门一打开,一股刺鼻的腐烂臊臭之气,扑面而来。 第七十三章 “这种地方你一定是头一次来,进去之后,可要好好参观参观。”熊超用手在鼻前扇了扇,回头一面向谢雪痕说着,率先走了进去,郝成九和那四个家兵押着谢雪痕和丰海兰随后走进。 谢雪痕被押着行进甬道,环顾左右,牢内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囚犯,有的被拷打的奄奄一息,横卧当地;有的则是目光呆滞,手抚铁栏,注视着她们四人。望着这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囚徒,谢雪痕恶心的只想吐。 熊超向陪同他前来的典狱官道:“我的这两个朋友对牢中的各种刑具很是好奇,不知是否可以带他们前去瞧瞧?” 那典狱官奉承道:“这有何不可,只要熊公子您一句话,这些刑具就是送与公子也无不可,这边请吧!”引着五人到了刑讯室,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狱卒的阵阵喝骂声,和犯人被拷打时的惨叫声。那典狱官命守卫在门口的狱卒打开刑讯室的铁门,请熊超他们进去。 这刑讯室内昏暗阴森,室中央支着一个炭火盆,当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射映着四壁悬挂着的锁镣刑具,令人触目惊心。 那典狱官指着那一排刑具,说道:“为了处罚那些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的乱臣贼子、强匪巨盗,历代各朝都制作了各种刑具,这也确实是缺少不得的。”熊超道:“不错!像那种犯上作乱的江湖流寇,就应当千刀万剐才对。” 谢雪痕冷冷的道:“那关在这里的全是强匪流寇么。”那典狱官嘿嘿笑道:“若他们什么事也没有,又怎会被关在这里?” 这时,一个行刑的狱卒端起一盆冰冷的盐水,泼向一个伤痕累累、已经倒地昏迷的犯人。那罪犯**着醒来,浑身的疼痛早使他浑身都麻木了。 熊超向那典狱官问道:“这个人招了没有。”那典狱官道:“这个人的骨头倒是硬得很,他什么也不肯说,看情况他好像真的不知道那些人将镖劫到了什么地方。”熊超道:“这人奸诈的狠,他既然不肯招那就继续用刑。你们的手段都用尽了么?”那典狱官向五个狱卒一挥手,那五个狱卒将那犯人架上钉椅上。 那钉椅上扶手、靠背、步满钢钉,这犯人一坐上去,钢钉刺进肉里,殷红的鲜血从椅上涌流而下,漫了一地。但那囚犯仿佛已经适应了痛苦,在这样惨无人道的酷刑之下,竟没哼出一声。 熊超从火盆中抽出一把烧的通红的烙铁。谢雪痕一看,立时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忙道:“他都这样了,你不能再这样对他。”熊超冷笑道:“马上就要轮到你们,还是先想想你们自己吧。”一面说着,向那人走了过去。 谢雪痕不忍再看,正要转过头去,忽然瞥见行刑的狱卒将那犯人遮掩在面部的头发向后拢起,露出了一对白色的眉毛,失声叫道:“严不屈。”这人正是他们要搭救的白眉雕严不屈。 熊超将烙铁狠狠的按向严不屈的面颊,从左眼到嘴巴,慢慢的来回的熨烙,随着一阵“咝咝”声,冒出一丝丝白气和一股焦糊味。严不屈再刚强也忍受不住这样的痛苦,终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忽然痛声止住,晕死了过去。 谢雪痕和丰海兰目睹此种情景,都骇的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忽听外面传来一片嘈杂声,众人都是一怔,凝神细听,隐约是喊杀声。 那典狱官惊道:“不好!”忙抢到门口,正要开门奔出,铁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个迅捷如电的白影正与那典狱官撞了个满怀。那典狱官惨吼一声,身体倒飞回去,只撞向熊超和谢雪痕几人。 熊超见那典狱官飞来的身体,势道极快,吓得待要躲开,但这四处都摆满了各种刑具,没有多少余隙可躲,慌乱之下,伸臂将丰海兰拽至身前,只听“嘭”“啊”的两声,丰海兰和熊超均被撞倒在地。 熊超接着又“哎哟”一声,手抚后脑,鲜血顺着他的手指向外涌出。原来他方才被撞后倒时,后脑勺正磕在木驴中央的铁橛上,被磕的头破血流。 谢雪痕和郝成九正要将二人扶起,那白衣人已一跃而至,挥掌拍向二人。谢雪痕见这人掌势凶厉,矮身滚倒避过。那人到得跟前,双掌变爪,抓向郝成九的咽喉。郝成九惨叫一声,喉头被那人抓了一个洞,鲜血狂喷而出,当场毙命。 谢雪痕躺在地上,偏身细看那人,见这人披头散发,身材极为矮小,一身囚衣上血迹斑斑,双肩琵琶骨处,染了好大一块血污,显然他是受过极残酷的毒刑,而且还被穿过琵琶骨。原来这人也是一囚犯,只是不知他是什么人,又是如何从牢中逃出来的。 这时他双手沾血,神色凶悍,谢雪痕心中一凛,这人的武功之高,手段之残似不在凤鸣之下。 那犯人指着熊超喝道:“真想不到熊变老贼的逆子竟然也在这里,今日你撞到老子算你倒霉,老子这就先宰了你,再提着你的狗头去找你老爹算账。” 熊超一见这犯人,状若老鼠见猫,恐惧已极,颤声喝道:“赵异志你起兵谋反在先,现又闯出大牢,你就不怕罪加一等吗?” “去你奶奶的,该罪加一等的应该是你们爷俩才对。”那犯人赵异志指着熊超,恨声怒骂,抬腿欲踏向熊超。这时闻讯而来的狱卒一涌而上,扑向赵异志。 赵异志身形一扭,宛然一只灵巧的猴子,顺势一探手,一个狱卒手中的单刀到了他的手里,反手“唰唰”几刀,两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被他砍瓜切菜般,斩为数段。 那些狱卒见此情景无不大骇,惊慌失措的纷纷向外涌逃。赵异志哈哈大笑,回头寻找熊超时,已不知他何时乘乱逃走的。 赵异志向谢雪痕扫了一眼,转身奔向严不屈,将他扶起,伸掌按在严不屈“灵台穴上,将内力缓缓输入,严不屈**着醒了过来。 赵异志道:“你怎么样?咱们一起冲出去。”严不屈浑身颤抖,口不能言,显然伤的极重。 第七十四章 赵异志 谢雪痕没听说过赵异志这个人,也不知道他与严不屈是何关系。丰海兰受伤不轻,一流鲜血从嘴角渗出。谢雪痕向赵异志道:“这位大哥,快帮我把绳子解开,我是武当派的,此次来京是和大师兄一起前来营救严不屈的。” 赵异志斜眼细瞅了她几眼,过去用手中的刀割断了她身上的绳索。谢雪痕手忙脚乱的站起身,将身上的断绳甩落于地,走过去将丰海兰身上的绳子解了,把他扶起。 这时只听外面有人喝道:“识相的就赶紧束手就擒,不然的话你们就饿死在里面吧!” 赵异志抢到门前,一拽铁门,果然已被众狱卒在外面锁死。他恼怒的向铁门狠踢一脚,反身打量四周,见这间刑讯室四壁尽为钢铁所铸,并无可供脱逃的疏漏之处。 赵异志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忽然瞪向谢雪痕,喝道:“你刚才说是随你大师兄一起来的,你大师兄又是谁?” 谢雪痕见赵异志站在自己身前,比自己还要矮小的多,但他神色威严,目中精光如电,心里不禁生出一丝畏惧。赵异志见她不答,正要出手拷问,门外骤然又响起一阵呼喊厮杀声。 室内众人都是一惊,不知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赵异志纵身跃到门边,附在门上侧耳细听,突听门上“咔”的一声,忙抓住门闩猛的一拉,铁门被他拉开,只见外面一群捕役、狱卒正在围攻一个囚犯,赵异志架起严不屈向外冲了出去。 谢雪痕也赶紧扶着丰海兰跟着赵异志往外走,到得门口向外一瞧,那些狱卒中竟夹杂着几个江湖高手,那囚犯手握一把单刀正与他们拼斗,但他明显已经处在了劣势。那囚犯忽然向谢雪痕道:“谢师妹是我,你快扶丰师弟往外走。” 谢雪痕细瞧那囚犯,竟是聂海棠,甚觉愕然,不知他怎么也被抓进了牢里,但在这危急时刻,这位武功高强,足智多谋的大师兄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心中不禁胆气一壮,忙道:“好!” 正与聂海棠相斗的一个高手却喝道:“想走?哪有那么容易!”转身挥刀砍向谢雪痕。 此时狭窄的甬道本已乱作一团,谢雪痕又架着丰海兰,对砍来的这一刀竟无法闪避。就在这时,赵异志不知为何又架着严不屈从门口返了回来,他见谢雪痕遇险,用脚尖在地上的一柄单刀柄上一点,那单刀蹦了起来,接着抬脚一踢,那把刀飞向那人。 那人挥刀迎击,“镗”的一声,火星四溅,只觉虎口发麻,不由的倒退了一步。赵异志向谢雪痕喝道:“看好严不屈!”纵身攻上那几个高手。 谢雪痕不知赵异志的这句话是说给谁的,但她还是扶起了严不屈,况且他们此次来京,本就是为了营救严不屈的。严不屈不认得谢雪痕,喘息着道:“你……,你是谁?” 谢雪痕遂将太极真人派自己三人下山之事简略向他说了。 严不屈叹道:“太极道长侠肝义胆,令人好生钦佩!”他忽又正色道:“各位舍生相救,严不屈日后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为报,不过你们别再……再管我,你们赶紧走吧,否则待大队人马一到,那大家就都难以脱身了。” 谢雪痕道:“那怎么行?要走大家一块走。你若是就这样被他们害死,那岂不是太冤枉了么?” 严不屈忽然流下泪来,道:“姑娘哪里知道?齐燕然的一家老小现在也被下在大牢里,我若逃走,他们势必会人头落地,这让我日后如何面对齐燕然?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上?”最后的这一句话说的激昂悲愤。 丰海兰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赞道:“好汉子!能交到你这样重义气的朋友,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聂海棠见他们几个拥在一起说话,又向谢雪痕喊道:“你们还不走,在等什么?”赵异志道:“牢门口已经被封死了,待咱们擒住熊变老贼的这三个侄子,这帮奴才自然留不住咱们。” 聂海棠听了这话,不再言语。 谢雪痕向那边瞧去,这时那些狱卒已被聂海棠和赵异志杀光,只剩下三个高手与他们缠斗,而方才向她攻击的那人正是熊武,熊傲不在其中,另两人想必是熊通的儿子熊悍和熊猛。 聂海棠与赵异志二人在牢中倍受折磨,又厮杀多时,这时早已疲累不堪,赵异志还被穿过琵琶骨,受伤也不轻,即使这样赵异志独斗熊悍和熊猛兄弟二人,还是占了上风。 赵异志本是西凉节度使,其父乃当朝刑部尚书赵唯良。赵唯良奉旨彻查供品被劫一案,在审讯严不屈后得知,劫走供品的是太师熊变的两个侄子。赵唯良与熊变素有嫌隙,于是趁机大做文章,弹劾熊变。 熊变迫于把柄被抓,几番拉拢赵唯良不成,于是让熊霸天安排凤舞将其暗杀。 赵异志得知其父死因后,一怒之下起兵造反,却败于熊变之手。熊变为了羞辱于他,故意将他和严不屈下在同一牢中。由此可见,赵异志心中对熊变的愤恨可想而知。 赵异志虽然生的身材矮小,但其才思敏捷,聪颖过人,自小精通诗文武略,后又得异人相授,练得一身惊人艺业。 那位异人临走时曾相告,道:“你天生异禀,日后当遭三劫,三劫若过,则功德圆满,否则当化为飞灰。”赵异志问道:“老师!何为功德圆满?”异人不答,化为一阵青烟,随风而去。 那位异人的一句话,在赵异志的心头蒙上了好大一层阴影。但他后来声名远播,平步青云,官至节度使,统兵一方,真可谓官运亨通,一帆风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还会有什么劫难,想起自己已年届四十,到了不惑之年,官运生活不会再有什么太大的变动,于是把恩师所言的三劫之事抛与脑后,岂料世事多变,不久父亲因严不屈之案被暗害,自己又兵败被擒,沦为阶下囚,这才又忆起这三劫之事。 熊氏三兄弟尽管被聂海棠与赵异志二人迫到了墙角,但三兄弟也并非泛泛之辈,仍是负隅顽抗,聂海棠与赵异志一时间竟也拿他们不下。 第七十五章 幽家高手 熊氏兄弟也已瞧出聂海棠与赵异志都已是强弩之末,徜若再与二人耗上一阵,二人必定会力疲倒地,即使不败,拖延一些时刻,待救兵一到,他们二人还是脱不了束手待毙的份。于是三人使出浑身解数与聂、赵二人奋力周旋。 聂海棠与赵异志也瞧出了这兄弟三人的企图,心中大为焦急。 赵异志突然狂吼一声,纵身扑向了熊武。熊武这时已被聂海棠逼的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对于赵异志突如其来的攻势,作不出任何的躲闪,闷哼一声,被赵异志左手出指点倒在地。赵异志又双手变爪,抓向他的双腕。熊武惨吼一声,双臂被赵异志双双扭断。 熊悍和熊猛见兄弟受伤,急忙挥刀来救,聂海棠纵身迎上,挡住了二人。赵异志一制住熊武,又挥掌攻向熊猛。忽听牢门“哗啦”一声,被从外面撞开,接着跃进一人。赵异志与聂海棠均是一惊,以为又进来了官兵高手。谢雪痕从地上拾起一柄单刀,就地一滚,躲到甬道拐角处的阴影里。 地牢两壁虽然每隔一段距离,插着一根火把,但这熊熊的烈火却燃不尽这阴森与黑暗。那人仿佛很小心,走的极轻极慢。谢雪痕待他走到拐角处,挥刀拦腰砍去,“镗”的一声,虎口被震的火辣辣的剧痛。忽听那人说道:“谢姑娘,怎么是你?你怎会在这里?” 谢雪痕定睛一看,这人原来是龙威镖局的总镖头齐燕然,他这时手持一对五尺钢枪,挡住了自己砍来的一刀。她知道齐燕然与严不屈关系非同一般,说道:“咱们是来营救严不屈的。” 齐燕然惊道:“哦!严兄弟在哪里?” 谢雪痕将齐燕然引至严不屈身前。齐燕然一见严不屈血肉模糊的惨状,这个堂堂七尺的草莽汉子也不禁流下泪来,他俯身握住严不屈的手,恸道:“兄弟,都是我害了你。”严不屈显然也很是激动,喉头哽噎,说不出话来。 齐燕然蓦地瞥见受伤倒地的熊武,满腔的悲怆与愤怒使的他的一张面孔立时变的狰狞可怖。提枪站起,向熊武慢慢走去,就像一只凶恶的猛兽,发现了一只已落入陷阱无法逃脱的猎物。 熊武急的大叫:“你想怎样?”齐燕然骂道:“狗贼你受死吧!”双枪带着满腔的愤恨搠了下去。谢雪痕正要替熊武求饶,熊武“啊”的一声惨叫,被齐燕然一枪搠在右眼,一枪搠在胸口,眼见是不活了,大声道:“你何必下手这么狠呢?” 齐燕然瞪了她一眼,愤愤的道:“若不是这些狗贼将镖劫走,又嫁祸于咱们,我和严不屈又怎会落到这步田地?” 这时聂海棠押着熊猛和赵异志走了过来,熊猛见熊武已死,惊吼一声:“四弟!”猛然转头扫向谢雪痕和齐燕然,待看到齐燕然双枪沾着的血迹时,双目直欲喷出火来,狠狠的瞪着齐燕然吼道:“姓齐的,你有种现在就将我也杀了,不然的话老子日后让你血债血偿。” “你个狗日的,你们姓熊的将我害成这样,我就是杀了你们全家,那也是应当,你还血债血偿,你还有机会么?”齐燕然怒极,痛骂一通,挺枪剌向熊猛前胸。眼看即要剌中,只听铮的一声,齐燕然的双枪被聂海棠挥剑格了开来。 齐燕然瞪眼冲聂海棠吼道:“你为什么拦我?”聂海棠道:“留着他做个人质吧,咱们还要冲出去呢。”齐燕然道:“这个人质咱们不需要了。”聂海棠一怔,道:“怎么?”齐燕然道:“因为这所督察院已被幽家众高手给荡平了。” 在场诸人听了这话,除了赵异志外,都吃了一惊。 聂海棠道:“幽家的人怎会来这里?该不会是你请来的吧!”齐燕然冷冷的道:“你算是说对了。”聂海棠怒道:“你怎么去向那些魔头摇尾乞怜?你难道不知道让他们来的后果么?” 齐燕然道:“我除了请他们以外,已实想不出谁还可以帮咱们,你们三位能够前来营救严不屈兄弟,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三位请受我一拜。”说着,曲身拜俯于地。 谢雪痕第一次受人跪拜,心下甚是不安,忙将齐燕然扶起,道:“齐镖头不必如此,你们含冤负屈,只要有点良心的人,都会想法子相助你们的,只是每个人的力量不同,所以相助你们的方式也不同罢了。” 聂海棠站在一旁,仍然很是气愤。 “你稍微想一下就应该明白,我大师兄乃是江湖上的第一侠,他既然听到了你们的这件事,岂能置之不理?”丰海兰也是愤愤地向齐燕然说道,他对齐燕然求救于幽家,也是极为不满。 “是我让他去寻幽家的人来的,具体详情以后再说。”赵异志冷冷地向武当三人说道,转身走向牢门。 聂海棠押着熊猛,谢雪痕扶着丰海兰,齐燕然架着严不屈也随赵异志走了出来。牢门外死尸横了一地,这时从墙角转出两个人来。 谢雪痕见这二人正是那日在黑松林用地狱行刑丹,收服黄山三煞的那两个锦衣秀士。那二人也认出了她来,向她瞅了两眼,目中掠过一丝诧异,其中一个留着两撇黑须,手握一把剑柄镶着珍珠的长剑的人,向赵异志道:“赵兄,你伤的怎么样?” 赵异志道:“我没事,还死不了,上官兄就你和崔兄来了么。” 这二人正是幽家朱雀堂堂主上官英狐和玄武堂主崔天寒。这崔天寒本是青木旗掌旗使,因玄武堂堂主岑小刚因病暴亡,便由他升任玄武堂堂主之职,青木旗掌旗使由汤昆担任。 “李总掌旗使和铁堂主兄弟四人也来了,赵兄请在此稍候一下,待我和崔堂主将牢中的犯人全数放出来。”上官英狐说着,和崔天寒进牢去了。 不一会,二人走了出来,上官英狐道:“让各位久等了,咱们走吧!”忽听外面人声嘈杂,脚步鼓鸣,正向着这里急奔而来。 齐燕然惊道:“只怕是官兵来了。”赵异志喝道:“区区官兵岂能拦得住咱们,咱冲出去。” 第七十六章 太师熊变 聂海棠忽道:“官兵虽然奈何不了咱们,但只怕其中有太师府或黑龙帮的人。” 上官英狐道:“各位不必担忧,请随我来。”引着众人向大堂走去,大堂翠屏之后,可直通后院。 他们八人刚踏上石阶,堂内走出一个人来。这人身着水银色锦袍,手握龙柄长剑,正是熊霸天的东床快婿玉面娇龙司马玮。 众人止住脚步,上官英狐拱手笑道:“原来是司马兄弟,难道你也想阻拦咱们吗?”司马玮冷冷的道:“我是黑龙帮的人,当然不会放你们走。”“呛啷”一声,掣出长剑。 上官英狐道:“好,好!既是如此,那我就领教领教龙天王高足的剑法,看看玉面娇龙的名号是否浪得虚名。” 司马玮的师父神龙剑客龙啸天,是幽家幽冥宫四大护教、护法、执法天王之一,上官英狐较之于他的级别虽然略低,但毕竟是同僚,那司马玮就比他矮了一辈,是以话语中对他并不客气。当下缓缓拔出手中那把剑柄上镶满珠宝的长剑,摄人的剑气丝毫不亚于司马玮手中的宝刃。 司马玮手中的剑名唤玉鳞,上官英狐的剑名唤飞狐,均是柳直神界十二兵刃中的宝剑。旁观诸人顿觉二人的剑锋寒气袭人,砭肌刺骨,端的是好剑。 这时外面的兵刃相击声和吆喝声逐渐临近。 上官英狐道:“崔兄,你先带赵兄他们走。”崔天寒略有迟疑,司马玮的剑法相当了得,他担心上官英狐应付不来。 “我和司马兄切磋几招,马上就赶过去,你们就敢紧走吧!待会追兵来了,不免有些麻烦。”上官英狐看出他的担忧,便有些不满,觉得崔天寒实在小看了自己,以为自己的剑法武功不及司马玮这个后辈。司马玮的老师龙啸天师从幽家前任教皇剑神南宫帝君,上官英狐早年在剑法上颇受南宫帝君的指点,虽未能拜南宫帝君为师,但心中隐然已把南宫帝君当作了自己的师父,如此自己与龙啸天有了些师兄弟的关系,司马玮自然就成了自己的师侄了,尽管这些关系不能说出口。崔天寒觉得自己不如师侄,心中岂能不恼? 崔天寒听上官英狐口气,知他对自己产生了误会,在此不好向他解释,只好微一点头,带领众人从司马玮身旁走过。 谢雪痕向上官英狐和司马玮二人瞧去,见二人目光青锋般射出,凝视着对方,眨也不眨。谢雪痕不敢再看,忙随着众人匆匆走过。司马玮对身边走过的众人恍若不知,任由众人离去。 忽然一个悦耳的声音从穿堂内传了出来:“玉面公子,你既然打不过这么多人,那就让我帮你把他们收拾了吧。”众人眼前一亮,但见堂内缓步走出一个销魂蚀骨的妖艳美人,这人正是梦魂离。 梦魂离抬起玉臂,纤纤二指轻抚了一下翠发,扭动娇躯,款款行到众人身前,勾魂摄魄的体香让人浑身酥软。谢雪痕暗自心惊:“世上竟有如此美人!” 上官英狐见这碧发美人,腰如水蛇,一对凝脂堆玉般的饱满酥乳,几乎要从抹胸里蹦出来。面色顿时一缓,向司马玮笑道:“怎么,熊霸天怕擒不住咱们,特意在此埋伏了一个美人,莫不是想向咱们行使美人计么?”他口中虽说着话,但一双眼睛却一点也舍不得从梦魂离的身上离开。 司马玮不答上官英狐所问,反向梦魂离冷冷的道:“你怎么来了?” “说我是美人倒是不错,但你们还不值得让我用上什么计。只不过我乖女婿收拾不了你们,丈母娘上前拉他一把,倒也天经地义。上官堂主你说对,还是不对?” 梦魂离却将她那勾魂摄魄的秋波洒向上官英狐,温柔的付之一笑,娇躯款摆间,一双莹白如玉地美腿,在裙中若隐若现。 “久闻熊帮主令正美撼凡尘,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上官英狐也是爱好美色之人,目睹梦魂离妖异之态,嘿嘿一笑,赞了两句。同时在梦魂离裙间的一片雪白处,毫不掩饰地多看了几眼。 梦魂离媚眼如丝,嘴角一挑,露出玉贝般的洁齿,笑道:“我听说尊夫人降伏丈夫的手段,比降龙伏虎的罗汉还要厉害几分,上官堂主却时时打听别人家的老婆,难道就不怕家中醋海翻波,河东狮吼么?” 上官英狐听了这话,面上不禁红了红,转瞬又笑道:“拙荆虽表面如此,其实也是个知心知热之人,即便真是如此,但能一会夫人如此佳容,就是回去受上一番叱责,那也是值得了。” “是吗?”梦魂离哈哈一笑,媚眼更是勾魂摄魄,一面说着,面露浅笑,款款拾阶而下。走没几步,忽地一晃身,一团绿影,伴着一阵奇香,恍若轻烟,向上官英狐飞射过去。 上官英狐一阵陶醉,忽觉碧影之中隐隐夹着一股浓烈的异香,心头一惊,挥剑劈向碧影。那碧影却倏地冲天而起,转瞬不见。 众人呆立当地,一时惊疑不止。赵异志道:“那个女人怎么突然消失了?这是什么武功?”忽听身后传来梦魂离的声音道:“好一把飞狐剑!” 猛听门口处几声断喝:“休走了贼人!”门口“哗啦啦”涌进一大群官兵,将上官英狐等人团团围住,为首的是熊傲、熊狂、熊战、熊悍、公士庸等熊氏家族的高手。忽然人群分开,熊霸天与太师熊变并肩走上前来。 熊霸天向上官英狐几人扫视一眼,笑道:“怪不得天牢里这么乌烟瘴气,原来是幽家的朋友到了。” 上官英狐笑道:“抬举,抬举,多日不见,熊帮主别来无恙否?”熊霸天道:“嘿嘿,托各位的福,熊某人强健的很。熊某人有一事不知,想请教一下上官堂主。”上官英狐道:“什么事?”熊霸天道:“想这赵节度使,严不屈二人并非幽家中人,上官堂主为何冒险将他们劫走。” 上官英狐道:“你错了,那是以前。现在齐总镖头已是本教青龙堂的香主,而赵节度使嘛,嘿嘿!将要接任幽家紫电旗副掌旗使之职。” 众人一听,心中均是一阵诧异。幽家素来与朝廷势如水火,赵异志身为朝廷的守疆重臣,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幽家的首脑之一,想来这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内幕。 熊变向赵异志喝道:“好你个反贼,居然勾结幽家贼人,看来果不曾冤屈了你。” “熊变老贼你残害忠良,专断朝纲,徇私舞弊,欺压善弱,如今先杀我父,又算计我于后,奸贼快拿命来吧!” 赵异赵一见熊变,一双眼睛里早冒出两团火来,听熊变喝骂自己为反贼,当即破口大骂,矮小的身躯,陡然如飞鸟,射向熊变。 熊变尽管贵为太师,又年事已高,但其武功也当属武林一流高手之列。他见赵异志身形劲急,掌风浑猛,挥掌迎出,“啪”的一声,四掌相交。熊变踉踉跄跄倒退数步,赵异志却倒飞回来,“轰隆”一声将墙面撞了一个大洞。 第七十七章 地主之谊 赵异志一张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上官英狐忙上前扶住。 熊变呼喝左右:“统统拿下!不许走脱了一个要犯。”熊傲等人发一声喊,各挺兵刃扑了上去。熊变、熊霸天、梦魂离三人负手而立,在旁观战。 司马玮和熊傲双战上官英狐,公士庸手持一把二尺长的钢尺攻向崔天寒,熊狂和熊悍为报杀弟之仇,各挥刀攻向了齐燕然和严不屈二人。 严不屈身受重伤,不能对敌,齐燕然只得独自迎敌,但没斗十招,连挨了两刀。 司马玮和熊傲本就与上官英狐的武功不相伯仲,上官英狐如何敌抵得了这两大高手?过了三十来招,被二人逼的险象环生。只有崔天寒与公士庸交手,略微占了点上风。 谢雪痕见状,不禁替上官英狐几人捏了一把汗,向聂海棠说道:“姐夫,我们快去帮帮他们吧!” 聂海棠情知若是上官英狐等人被擒或被杀,自己几人定然逃不出去,一念至此,正要上去相助,熊霸天忽道:“真没想到驰名江湖的武当第一侠,居然也和幽家的人走到了一块。聂大侠快快回头吧,免得身败名裂时,再后悔就晚了。” 聂海棠本就仇视幽家弟子,一听此言,止步收剑,作壁上观起来。 谢雪痕道:“大师兄,这种人的话岂能当真,先帮上官堂主他们杀了这些狗贼,然后大家一起冲出去。”谢雪痕对熊霸天极为愤恨,对于熊霸天周围的人也是没有丝毫的好感。 熊霸天道:“谢姑娘几个月不见,没想到你的小姐脾气倒是见长了。你可还记得令弟谢凛儿么?”谢雪痕一听谢凛儿,面上登现忧急之色,问道:“你把谢凛儿怎么样了?” 梦魂离接道:“谢兄弟在我们黑龙帮每天好吃好喝好玩,而且还……”谢雪痕急道:“还怎样?”梦魂离美眸如水,看着谢雪痕笑道:“还有美人相伴,日日活在温柔乡中,好不快活。” 熊霸天接道:“不错,谢兄弟现在舒服着哪!谢姑娘,我丝毫没有加害你们姐弟之意,你为何对我心存偏见呢?”忽听外面喧声大作,众人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忽然有一个士兵奔至熊变面前禀道:“禀太师,牢中的囚犯全冲出来了。” 熊变怒道:“哼,定是这几个叛贼将牢中的犯人全放了出来,以阻官兵。”转头向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道:“张总兵,你带虎神营的兵马去将那些囚徒抓回来,这些囚徒不是江洋大盗,便是无恶不作的悍匪叛逆,若是流窜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你们在追捕的时候,他们如若束手就擒便罢,否则就地正法。”张总兵领命而去。 聂海棠心想熊霸天决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三人,若不趁此乱时离去,再耽延片时,就难以脱身了,说声:“熊帮主既然如此深明大义,那在下就不打扰熊帮主与幽家的事了,再会!”拉着谢雪痕和丰海兰转身欲去。 熊霸天笑道:“能与聂大侠相见一次也不容易,熊某若不尽一点地主之谊,请聂大侠到敝帮喝上一杯水酒,那岂不是显得熊某太失礼了么?”身形一晃,掠至聂海棠身前,挥刀向聂海棠迎头劈下,这一刀精巧狠辣,完全封住了聂海堂三人的去路。 聂海棠不敢怠慢,身形一矮,挥剑一招“暗渡陈仓”指向熊霸天的小腹。熊霸天向右微侧,转刀砸向聂海棠的长剑。聂海棠只觉手腕先是一麻,继而只听“铮”的一声,手中的长剑被熊霸天的宝刀削为两截。 聂海棠心中正自惊悸,蓦觉肩上的四处大穴一麻,再也动弹不得。这时,梦魂离从他身后转了过来,笑吟吟的走到熊霸天的身边,熊霸天伸臂搂住了她软玉般的削肩。 “熊帮主贤伉俪以二敌一,传到江湖上,就不怕武林同道耻笑么?”聂海棠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此时言语阴冷,隐含怒意。熊霸天客气得道:“聂大侠这是哪里话,我只不过想请三位到敝帮小住几日而已。” 聂海棠、谢雪痕、丰海兰苦于穴道被点,只得无可奈何的木立当场干瞪眼。 谢雪痕用眼角向上官英狐几人瞧去,此时齐燕然已然受伤倒地,熊悍助公士庸双战崔天寒,熊狂本想助熊傲和司马玮围攻上官英狐,赵异志硬撑着站起身将熊狂拦住,上官英狐被熊傲和司马玮逼的左支右绌,眼看也支持不了几时。际此情景,知道今日是怎么也逃不出去了。 再看熊变在一旁负手而立,注视着院中激斗的几人,也不知是因为看到了熊氏兄弟个个如狼似虎,熊氏家族后继有人,还是上官英狐几人困兽犹斗的狼狈样子,面上露出了笑容。正自得意间,忽然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西面空中向他飞来,来势并不劲急,熊变疑是暗器,不敢去接,侧身一闪,避过飞来之物。 熊变向四周瞅了一转,并不见有人,转头去瞧那圆滚滚的东西,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细一看,却是被他派去追捕囚犯的张总兵的人头。熊变猛吃一惊,这时熊霸天也走了过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熊变道:“张总兵方才带领虎神营去抓捕逃亡的犯人,竟被人斩下了首级。”熊霸天道:“哦,是什么人?用的是什么手法。”熊变摇摇头道:“张总兵武功不弱,能杀得了他的人必非寻常人物。” 熊霸天道:“莫非这犯人里面还有什么高手不成?我到前面去看看。”熊变还未答言,忽听房顶上一声女人的尖叫,二人抬头瞧去,但见又一个人影朝熊变落了下来。 熊变这次看的真切,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爱妾秋纹。熊变忙伸手将她接住,但见她衣不蔽体,上身只穿着一件肚兜。熊变的老脸登时由红变青,梦魂离忙褪下一件外衣,为秋纹披上。 熊变冲秋纹喝道:“这是怎么回事?”秋纹又羞又怕,又见熊变气的面色凶恶,只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熊变气急败坏,扬手一耳光,又喝了一声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第七十八章 鬼影剑法 秋纹这才清醒过来,战战兢兢的道:“老爷今天您刚走,府上就来了六个奇怪的人,带领着四十多个红衣人,他们先是将府上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又将府上所有的人全给绑了去,其中一个女的剥了我的上衣就把……,就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熊变大惊,骂道:“幽家的那帮狗贼真是反了天了,竟然乘虚而入。”秋纹忽又似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熊变道:“怎么?”秋纹道:“那些人还说要放火烧太师府。” 熊变哼了一声,向熊霸天道:“你带领黑龙帮的人留下,其余的人随我去回府。”熊霸天沉吟一下,道:“大哥,看情形幽家的人来了不少,而且说不定已经是计划好了的,要不然他们怎会抓走了所有的人,却独独将嫂嫂送来报信呢?” 熊变心想不错,忖道:“府上是必须要救,但如果让赵异志和严不屈被幽家救走,我怎么向皇上交待。”寻思一阵,向熊霸天道:“这样,你将除虎神营外所有的人都带走,去营救府上,我和虎神营留在这里,来解决这些人。”熊霸天微一沉吟,道:“幽家这帮人阴险毒辣,大哥你可要小心。”熊变道:“我自会见机行事,你快去吧!” 熊霸天招呼一声,司马玮、熊傲、熊悍、熊狂、公士庸等不知出了什么事,只得舍下上官英狐等人,聚集到熊霸天身前。熊霸天指着聂海棠、谢雪痕和丰海兰,向公士庸和司马玮道:“你二人负责带人押着这三个人,其他人全部随我回去救援太师府。”吩咐已毕,上马率先而行。 众人这才方知是太师府出了变故,忙都上马紧随熊霸天而去。 熊变见熊霸天等人离去,纵身扑向赵异志。赵异志重伤之下,不及还手,被熊变出指点倒在地。上官英狐持剑来救。熊变喝道:“来的正好,老夫正要领教你的飞狐剑法。”右手一抬,掌上一红,飞出一抹雪亮的寒光,一柄又窄又长的单刀握在了他的手中。 他这柄刀名为雪影,亦是冥界十二件兵刃之一,是熊变早年从军北征时,从一胡将手中所得。熊变官至太师后,基本已不再用它,只因闻得幽家高手阴谋前来劫牢,才将此刃藏于心中,以作不时之需。 这时情势紧急,上官英狐又非一般人物,才以意念亮刀于手,抖腕向上官英狐颈上削去。熊氏家族的横尸刀法是一种极刚猛霸道的刀法,熊变内功深厚,这把雪影软刀在他内力的催持下,变的刚强之极。 上官英狐与司马玮和熊傲久斗多时,内力消耗巨大,哪里还能是熊变的对手,没走十招,被连环刀影逼得徒有招架之功,毫还手之力。忽然“哧”的一声,后背一凉,被熊变一刀划在背上。这一刀尽管只划伤了皮肉,但也让上官英狐手上缓了一缓,熊变乘势飞腿踢中上官英狐的膝弯处,上官英狐俯身趴在地上。 熊变喝道:“上官英狐,今天就让老夫将你就地正法吧。”挥刀就要将上官英狐斩首,忽闻耳后锐声疾响,心道:“这里果然还隐伏着高手。”手中不敢怠慢,挥刀转身向背后袭来的利器磕去,“镗”的一声,火星四溅。熊变向来人瞧去,但见一个有三十多岁,容色俏丽,面露杀气的黑衣女子横着一把长剑,立于十步之外。 旁侧的秋纹向熊变道:“老爷抓我来的就是她!” 熊变冷冷的向那黑衣女子道:“你是谁?”那黑衣女子道:“我叫慕容菁儿,是上官英狐的妻子,隶属于幽家朱雀堂。”熊变道:“哦,听说幽家教皇慕容白有一妹子,想必就是你吧?”慕容菁儿冷冷地道:“不错。”熊变道:“好好!老夫没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就让老夫先送你们夫妻两人上西天吧!”头也不转,挥刀砍向倒地的上官英狐。 慕容菁儿早就料到了他这一招,一见他右臂微动,双足一点,飞身扑来,同时长剑递出,刺向熊变咽喉。不想熊变这是故意引她来救,见她飞身前来,微微一笑,轻身一跃,身形跃至慕容菁儿之上,右腕一抖,雪影刀犹如银蛇,向慕容菁儿拦腰绞去。 慕容菁儿心中一惊,凌空一个怪蟒翻身,挥剑迎上绞来的雪影刀。刀剑相交,慕容菁儿借力翻身落到上官英狐身旁。 这时周边的官兵各挺兵刃一拥而上,慕容菁儿一声轻叱,长剑一划,她的身子瞬间左右散开无数身影,手持长剑整整齐齐横在众官兵之前,挥剑一招“横扫千军”,这无数黑影互相紧贴,都施出一般招式,走在前面的十多名官兵,齐声惨吼,立时横尸当地。其余众人大骇,纷纷后退。 熊变双目如刀,冷冷的注视着慕容菁儿,道:“好!鬼影剑法,江湖传言令师幽家前教皇南宫帝君和令兄慕容白师徒以此剑法纵横江湖,杀人无算,今日老夫有幸得见,正好趁此领教领教,看看这剑法,是否真的有那么厉害!” 慕容菁儿柳眉一竖,横剑胸前,喝道:“那你就好好接着。”正要动手,忽听一个声音道:“熊太师府上现已化为了灰烬,熊太师还有心情在此探讨这套剑法么。” 熊变转头循声望去,但见从南门墙角处转出一个身材高瘦,相貌清癯,留着三缕络腮胡子的人来。这人一身紫锻长袍,手中握着一把四尺长的塔形金鞭。这把金鞭金光闪闪,似是纯金所铸,塔身檐角处,锋利异常。 熊变本就极为担心太师府,待听这人说太师府已真的化为灰烬,心中似被重锤猛击一下,浑身一震。但眼见这持鞭的紫衣人威势摄人,步履凝重,猜想这人定是幽家的高层人物,其武功想来也是非同凡响。 “你也是幽家的人么?”熊变问了一声,细看到他手中的金鞭,登时知道了这人的来历,随又问道:“你可是幽家七色旗总掌旗使,金塔鞭李天王么?” “正是区区在下,想不到太师位极人臣,竟能知道在下这等山野村夫。” 这李天王在幽家身居要位,武功又极高,因其姓李,又以塔形金鞭为兵刃,故而有了个李天王的称号,至于其真实姓名,已很少有人知道。 第七十九章 熊变向李天王道:“你们这些叛逆聚众前来劫狱,真是公然造起反了,老夫早晚要亲提一旅之师,踏平你们的巢穴。” 李天王道:“我幽家上下随时恭候熊太师大驾,保尔有来无回。” 熊变狂吼一声,抢步上前,挥刀劈向李天王。 “熊太师你久斗多时。心力已有不济,我看你我二人就不用再斗了。”李天王向左微侧,挥鞭戳向熊变脐下“气海穴”,并向熊变说道。 熊变大怒,身子跃起,扬起雪影刀,寒光一闪,“唰”地一声,向李天王当头劈了过来,凌厉迅疾,威猛绝伦。李天王不敢怠慢,挥鞭相应,“呛啷啷”一阵锐响,擦出一片火花。 二人继续拆招,雪影刀的寒光和金塔鞭的金光交织在一起,煞是壮观。 熊变见李天王一条数十斤重的金鞭,舞动起来,如稻草一般轻巧,非但势道威猛,招式也极为精妙。暗想,李天王能够担任幽家除教皇、护教天王以下,三个权力最大职务的七色旗总掌旗使,果然本事不小。心中一面思忖,接连挥刀进击, 二人刀鞭相向,呼呼生风,偶而兵刃相交,发出“当”得一声脆响。 上官英狐、慕容菁儿也当属武林一流高手之列,但目及李天王所施展出来的武功,觉得自己要逊上一筹。熊变这老家伙位极人臣,居然也有如此身手,却也值得钦佩。 熊变将三十六路横尸刀法,源源不绝的使将出来,李天王挥鞭迎上,招招相接,这金鞭软刀,一刚一柔,二人斗了三百多招,胜负不分。 慕容菁儿将上官英狐等人扶起,上官英狐只是力疲,赵异志、齐燕然和严不屈三人受伤虽重,于生命并无大碍。慕容菁儿替崔天寒解开穴道。 “咱们一起上,将熊变老贼一起解决了,大家再一起去太师府接应青龙堂的弟兄。”崔天寒咬牙切齿的道。 慕容菁儿道:“不必了,铁堂主说咱们一旦将熊变和黑龙帮的人引过去,他就和青龙堂的人到城南青石林接应咱们。”崔天寒道:“那咱们就先杀了熊变老贼,省得李总掌旗使跟他在这里浪费工夫。” 上官英狐沉吟一下,点头道:“好,杀了他。”崔天寒见他应允,便欲上前动手。赵异志忽拦住三人,恨恨的瞪着熊变,向三人说道:“各位先留他一命,这个老贼与我有杀父之仇,我日后要亲自手刃此贼。” 一言甫毕,忽听熊变痛叫一声,众人转头瞧去,但见熊变左肩鲜血淋漓,原来他的肩头挨了李天王一鞭。 秋纹忙奔了过去,扶住熊变道:“老爷,你伤的怎么样?”熊变右手抚肩,向她喝道:“你闪开!”话音未落,陡觉小腹一痛,口中痛哼一声,忙转头向秋纹看去,但见秋纹手中攥着一把正在滴血的匕首。 “怎么,你想杀我?”熊变愕然,熟视着秋纹。秋纹恨恨的道:“不错!我对你恨之如骨,当然要杀你。” 熊变不解的道:“我对你不好么?你在我府上每天锦衣玉食,丫环奴仆伺候着,你为什么还恨我?” 秋纹热泪盈眶,恨恨的道:“你把我买来,虽然让我吃好穿好,但在你的眼里我只不过是你的宠物而已,哪时你不喜欢,随时都会像甩一只苍蝇,将我甩在一边,再说我年纪轻轻,大好青春年华为何任由你这个糟老头子任意糟……。” 熊变不待她后面的那个“蹋”字出口,怒吼一声,挥刀将秋纹斩为两段。 幽家诸人眼见这场变故,一时惊愕于地,忽听外面一片哗然,听出来人不少,虽不知是何人,但想必也是官府中人。李天王将金鞭横在胸前,向众人道:“咱们走!”几人互相搀扶,纵身翻墙而去。 少刻,奔进来十几个身着大内侍卫服装的人,后面随着一队衣甲鲜明的官兵。 熊变转身一看,原来是御前侍卫总管王浩,带领一队御林军奔了进来。王浩见他受伤,忙上前问候了一番。熊变将幽家把赵异志和严不屈劫走,以及太师府被洗劫之事,向王浩简略说了一遍。 王浩巴不得能够巴结上这位当朝国丈、太师,如今太师府中有难,这个机会岂能错过,立刻拍着胸脯大声道:“幽家贼人忒也猖狂,竟然敢在您老头上动土,我立刻带领兄弟们前往您府上,将那帮贼人一网打尽。” “多谢各位如此热心,不过这会儿想必那些贼人已经走了,如果各位这时前去只怕也是扑个空。牢中犯人那时被幽家贼人给放了出来,我曾派虎神营的人去抓捕,也不知现在抓齐了没有。现在天色已晚,为免再有什么差池,劳烦各位再巡视一遍,将这里打理打理,至于我府上,我亲自回去一次便了。” 熊变口中尽管客气,心中却暗骂:“幽家高手岂是你们这些杂鱼所能对付得了的?” 王浩听太师如此说,忙招人牵过马来,将熊变扶上马。熊变策马奔回他的太师府。 “大哥是谁伤了你?”熊霸天忽见熊变独自乘马负伤奔来,忙迎上前去,将他扶了下来。 熊变满面气恼,也不答话,走到府前,但见曾经雄伟气派的太师府,已被烧成了一片残垣断壁。管家熊禄正着人进进出出的进行清理,目此情景,心中更加气苦。这时熊超和管家熊禄走到他的身前,正要向他说府里的情况,还未答话,熊变张口向他们骂道:“滚!滚!都给我滚。”熊超和熊禄不敢多言,忙躲到一边去了。 熊霸天知道熊变脾气暴虐,惟恐自己上前被叱责两句,落个下不来台,是以一直站立一旁。过了一阵,见熊变怒气稍消,这才走上前去,低声道:“有几人被杀。” 熊变“嗯?”了一声,说道:“人在哪里?” 熊霸天向司马玮打了个手势,司马玮命几个帮众抬过五具用白幔覆盖的尸首。 “他们是幽家的人杀的么?”熊变走到最右侧一具尸首前,俯身掀起白幔的一角,看了一眼,抬头问熊霸天。 “据我察看,不似是幽家的人所为,但这几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痕,所以到底是谁下的手,还不得而知。”熊霸天左手拈须,皱眉沉思一阵,摇了摇头。 第八十章 诡异小人 忽然从这五具尸体中发出一阵细微的沙沙声。熊变虽官居极品,但其江湖阅历却不及熊霸天。 “小心有诈!”熊霸天一听声音,情知有异,急忙出言提醒熊变。 话音甫落,白幔下飞出一根细长的***,直击熊变。熊变反应倒也极快,一听熊霸天提醒,立时明白,纵身跃起,凌空一个翻身,倒掠两丈,但那根***快若离弦之箭,竟离着熊变身体数寸紧追不放。 只因事发太过突然,熊变落地后不及再躲,眼看将要击到,心中一凛,心想这一次非被对方袭中不可了,却突听“镗”的一声,那***横飞了出去。熊变转眼急看,却是熊霸天握着修罗刀,紧贴着他的胸前,挡住了袭来的***。 旁侧的公士庸和司马玮等人,也醒悟过来,各执兵刃剌向白幔下的尸首。只听“喀嚓”一声,尸首炸开,烟火直扑众人。 接着从中第三具尸首中,飞出一个身材纤细、短小,如小鬼一般的黑衣蒙面人,看身形如小儿,但动作却灵活之极,也不见他双足点地,飞鸟般从地上平平地掠向街南的房顶上。 众人诚恐烟火有毒,纷纷向后急退,抬头看那黑衣人。夜色下,但见他身高不足三尺,周身头面被黑衣包裹,只露着两颗死人般,灰白、无神的眼睛,注视着下方的众人。 聂海棠、谢雪痕和丰海兰三人一直被押在车里,对外面所发生的一切,透过车窗看的清清楚楚。 “阁下也是幽冥城的人么?”熊霸天走上几步,恶狠狠地盯着那黑衣小人。 黑衣人发着尖厉难听如破锣般地声音,说道:“不错,熊变老儿害得咱们赵旗使这么惨,今天我就是取他狗命来了。”一语甫毕,忽听身后传来一个恶狠狠的声音道:“那你就得死!” 那黑衣人毫不惊慌,回头去看,但见一人从背后挥刀拦腰砍来。 原来这人正是熊傲,他本来是奉熊霸天之命,前往天牢去接应熊变,不想熊变独自骑马抄近路赶回,到了天牢听侍卫总管王浩说熊太师已回去,随即又赶了回来。及至临近,忽听熊霸天正与那黑衣人答话,他悄声跃上房顶,潜至黑衣人背后暗施偷袭。 果然那黑衣人不想背后有人,及至发觉熊傲一刀砍来时,已近不数尺,难以躲闪,而自己手中的***又是软兵器,不好招架熊傲这势沉力猛的一刀,情急之下,急中生智,一抖手中***,卷住楼檐,借势凌空一个回环,飞到楼檐另一侧,接着抖手松开锁链,反手甩向熊傲。 熊傲见这人身法诡异,不敢怠慢,挥刀向***上劈去。熊霸天见黑衣人手中的锁链,通体碧绿,宛似淬了剧毒,赶紧提醒熊傲道:“小心他***上有毒?” 熊傲一连挥刀,霎时间与那小人斗了四五十回合,不分胜负,心中暗想,自己的武功也当属江湖一流高手,却不料这小人居然连接自己上百招,而不露败像。可见幽家之中,当真是藏龙卧虎,不知隐伏着多少豪杰。 众人见这根碧绿***在黑衣人手中,时而轻灵飘忽,恍如青蛇,时而贯注内力,笔直如长枪。熊傲与那黑衣人一个担心对方***上有毒,一个忌惮墙下有人上来助战,叮叮当当又斗了一阵。 墙下熊霸天见这黑衣人招式诡异狠辣,转头向司马玮问道:“幽家可曾有这么一个人物么?”司马玮摇摇头道:“我虽拜神龙剑客为师,但幽家的众多人物,我并不知晓。” 熊霸天点点头,并不再说什么,又观望一阵,忽见熊傲一刀削向那黑衣人的右腰,黑衣人忙退步躲避,趁着这一空当,右臂一挥,袖中飞出一把巴掌大的小斧头,旋转着削向那黑衣人下盘。 那黑衣人虽然凝神与熊傲厮杀,却也时时防范着屋下的熊氏一家人,及见熊霸天右臂微抖,飞出一道寒光疾飞而至,当下不敢怠慢,忙将手中锁链一抖,击向射来暗器,但听“镗”的一声,夜空中溅出一弧灿烂的火花。 黑衣人的***前端二尺处,被熊霸天的那把小斧头生生劈断。那黑衣人见自己的兵刃被毁,又惊又怒,又是心痛。 高手过招岂能疏忽分毫,就在他这一怔神间,猛觉左臂一痛,忙转首看时,但见左大臂上被熊傲一刀劈了一个口子,鲜血狂喷,多亏他也稍一警觉,本能的一躲,才没有被对方一刀斩下整条手臂。 黑衣人痛吼一声,知道再不逃走,今夜非要命丧此地不可,抖起手中的锁链狠命掷向熊傲,纵身一跃,高声呼道:“这一刀之仇,异日必报。” 熊霸天在下方冷笑一声,说道:“你还有异日的机会么?”说着回首左右,喝道:“拿下他!” 司马玮、公士庸、熊悍等人早已暗自准备应战,此时听到熊霸天号令,一齐纵身上房,各持兵刃追向那蒙面人。 那蒙面人眼见来人甚多,胸前忽地一亮,手中托出一个发着绿光的火球,一招“排山倒海”,手中的火球犹如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烈焰,直向当前的熊傲飞去。 熊傲挥刀劈向那绿球,但听“嘭”地一声,绿球炸开,化作一团绿烟,弥漫开来。熊霸天喝道:“小心烟中有毒!” 熊傲司马玮等人,慌忙跃下房去,再看那黑衣人时,影踪已沓。那团绿烟却也漫延极快,霎时扩延了好大一片。熊霸天等人微微闻到烟中有一股腐烂变质了的臭肉味,料知有毒,故而都退的远远的。 车上的聂海棠、谢雪痕和丰海兰却苦于穴道被点,无法动弹,忽见聂海棠双目紧闭,面色通红,闷哼一声,接着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谢雪痕见他穴道解开,又惊又喜,说道:“你这是什么功夫?” 聂海棠嘘了一声,轻声说道:“快捂住嘴巴,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出指将他们二人穴道解开,然后轻开车门,探头出去,但见空中的烟气已消散了不少,四周也并不见人影,随轻脚跳下车来,转身扶持二人道:“慢点!” 第八十一章 姐弟相会 就在这时,聂海堂忽觉背心两处大穴一麻,只听熊霸天笑吟吟的道:“嘿嘿!熊某还没请三位到敝帮去坐坐,何必现在就急着走?”一面说着,接连点了聂海堂身上几处大穴。 谢雪痕和丰海兰见聂海堂被制,自己二人又不是熊霸天的对手,眼见熊傲和司马玮、公士庸几个又走了过来,只得束手就擒。 熊霸天向司马玮说道:“你加派人手,给我看好他们三个,方才差点让他们溜了。”司马玮点首遵从。熊霸天交待完一切,向熊变那里去了。 熊变今天心情是坏透了,赵异志和严不屈被幽家救走,太师府被烧,自己又受伤,一时间怒气充膺,恼怒了一阵,寻思事已至此,徒自懊恼无益,遂决计明日朝上定要奏请皇上,率军剿灭幽家,以报今日之仇。这时众家人已全数搬到城南的松梅庄中暂住,熊变向熊霸天道:“想必你的事情也不少,你就先回去吧!” 熊霸天知道熊变正在气头上,自己在这里颇觉尴尬,心中正巴不得熊变这一句话,于是敷衍了两句,带着黑龙帮弟子,押着聂海棠、谢雪痕、丰海兰三人回洛阳去了。 行了三日,到了洛阳黑龙帮总舵。熊霸天设宴款待聂海棠、谢雪痕、丰海兰三人。以聂海棠的武功,要全身离开黑龙帮本也不难,但谢雪痕和丰海兰两人却被熊氏兄弟盯的紧紧的,而且聂海棠也想察探黑龙帮的情况,看出熊霸天暂时无意加害他们三人,他也不急着离去了。 一连数日,熊霸天对三人招待极为周到,就像监视他们极为严密一样,与武当山的清苦生活相比,有着宵壤之别。 聂海棠深知熊霸天必是另有图谋,此人一心想要号令江湖,而武当派在江湖上的地方仅次于少林,自己亦是武当的主要人物,他有意拉拢自己,这毫不奇怪。 谢雪痕数次求熊霸天让她见见谢凛儿,熊霸天却总是借故推托,谢雪痕遂心生夜探黑龙帮之意。 这一日晚间,谢雪痕吃过晚饭,候到天交二更,轻推房门悄悄走了出来。但见空中银月如钩,繁星密布。谢雪痕贴墙静听一阵,四周并无动静,当下一耸身,跃上房顶。在顶脊俯身四下观望,黑龙帮中屋宇重重,规模宏大,不知往何处去寻找谢凛儿。 观看了一阵,见东北方向一座房内正亮着灯,窗上映着两个人影正在闲谈,心下思忖:“我这时正摸不着北,何不到那里去打探一番,说不定能听到一些关于凛儿的消息。”当下从房顶上跃下,倾听四周无声,大起胆子,放轻了脚步,向着那处院落奔去,到得一个拐角处,突然被一人捂住了口鼻。 谢雪痕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在深夜之中冷不丁被一人制住,如何不惊,只差点被吓晕过去,当下愤力挣扎,忽听那人小声道:“别作声,是我!”松开手来。 谢雪痕听声音是丰海兰,这才放下心来,喘了两口气说道:“你吓死我了,你怎么在……”丰海兰忙又按住她的口鼻,直接将她拽回她所住的院内,这才将她松开,问她道:“你怎么去那里了?”谢雪痕道:“我想去找凛儿。”丰海兰正待答言,忽然从房上掠下一个人影,二人转头急视,却是聂海棠。 聂海棠看见二人,面上现出一丝惊异之色,赶紧拉二人就近进了谢雪痕的屋里,说道:“你二人都还没睡?”丰海兰道:“谢师妹想去找谢凛儿,我将她拉住了?大师兄你也没睡啊?” 聂海棠道:“丰师弟,幸亏你拉住了谢师妹。我适才打探了一下,这黑龙帮中果然戒备森严,若是让谢师妹去了,再有个什么闪失的话,那可就麻烦了。至于凛儿的事,我会想办法的,我们现在被他们软禁,但我们武当也是武林大派,量熊霸天也不敢对我们太过分。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你们都赶紧歇息去吧!” 谢雪痕和丰海兰点了点头,丰海兰随着聂海棠出去了。 谢雪痕和衣躺在床上,碾转反恻,难以入寐,由谢凛儿想到家里的惨案,推测起制造这起惨祸的凶手,又想起青城派的风中狂客叶飘零埋在桃花坞中的那件东西,不知是不是血观音,胡思乱想许久,心中浑似棉絮沾泥,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睡的正沉,忽听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把谢雪痕惊醒。她惺忪着睡眼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道:“是谁啊?”只听一个侍女的声音道:“谢姑娘!帮主有请谢姑娘。” 谢雪痕哼了一声,说道:“能有什么事,你就说我还没起床。”那侍女又道:“熊帮主说这件事,姑娘您一定会很感兴趣。”谢雪痕不耐烦的说道:“我很累,你下去吧!”说着,又翻身躺下。 那待女又待答言,旁边却响起了聂海棠的声音,“师妹,熊帮主说可以让你见见谢凛儿。”谢雪痕闻言,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奔到门口,打开房门,犹有不信的向聂海棠问道:“是真的么?” 聂海棠笑道:“当然是真的,赶紧梳洗一下,我们现在就去。” 谢雪痕向聂海棠身后的侍女看了一眼,说道:“熊霸天突然让我去见凛儿,不知道他又有什么图谋?”聂海棠道:“他既然让你见,那就先见了再说,至于他有什么图谋,我们小心些便是。你快去梳洗一下,然后再吃点饭,我们就过去。” 谢雪痕道:“不必了,我等不及了。”说时,抢先而行。聂海棠微笑着摇了摇头,也跟着过去了。 少顷,到了前堂,熊霸天见二人进来,先是笑着起身让座,又向谢雪痕问候了一些日常生活之事。谢雪痕忍不住道:“熊帮主这么早唤我前来,可是让我见凛儿么?” “没错,我知道谢姑娘一直想见你谢兄弟。前些日子只所以没让你姐弟二人相见,是因为我担心凛儿兄弟一露面,会有人打他的主意,但现在三位要回武当了,所以在三位离开黑龙帮之前,安排你姐弟二人相见。”熊霸天说的很是豪爽。 第八十二章 胸无大志 谢雪痕闻言颇为诧异,没想到熊霸天非但允许自己去见凛儿,而且还肯放他们三人离开,转头向聂海棠和丰海兰瞧去,见二人神色平静,毫无惊异之态,方知二人已知晓此事,心中寻思:“熊霸天既然肯放我们离去,我何不求他让我带谢凛儿一起走。” 及至张口,又一转念:“若是我要求带走凛儿,他认为我得寸进尺,反不让我和谢凛儿相见了怎么办?况且熊霸天为人阴险奸诈,这次他让我二人相见,还不知他要算计什么。不如我先与凛儿见了面,然后再作道理。”思及此处,转头向熊霸天道:“既如此,那就多谢熊帮主了,但不知谢凛儿现在哪里?” 熊霸天哈哈一笑,向聂海棠和丰海兰瞥了一眼,笑道:“谢姑娘既然如此着急,那熊某就带三位过去。”当下引着他们三人出了前厅。 谢雪痕随着熊霸天走着,心中暗道:“谢凛儿一定是被他深囚大牢,不知受了多少苦楚。”四人往西穿堂过廊,不一会,进了一座花园,草从中露出一条由五彩斑斓的鹅卵石铺设的小路,众人踩着鹅卵石,曲曲绕绕,走过一片花圃,又转过一片池塘,但见前方花木之间现出一所幽雅的精舍。 熊霸天向那里一指道:“到了!谢兄弟就住在这里。”一忽,众人到了房前。 但听房中传出嘻嘻哈哈一阵笑声,当中又有“叮呤呤,叮呤呤”地清脆悦耳声,接着轰然一声大笑,笑了一半忽又顿住,似乎是担心被人听到。际此情景,非但谢雪痕、聂海棠、丰海兰一愣,就连熊霸天也是一怔。 熊霸天向谢雪痕三人使个眼色,让三人噤声,自己蹑手蹑脚步至窗下,伸指往窗纸捅了个孔,用他的一只大眼向里窃窥,面色瞬间沉了下来。谢雪痕和聂海棠互望一眼,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却见熊霸天忽然站直了身子,大步流星穿过屋门口,走进了屋里。谢雪痕见熊霸天面色不善,心想不知道谢凛儿在屋里做什么,惟恐熊霸天要对他不利,当下也急急地奔了进去。 他们进了屋,熊霸天掀开东面里间门口的珠帘,却见五六个黑龙帮弟子正围着一张圆桌子,聚精会神的看着谢凛儿手中的骰盅,面上有的紧张,有的挂笑。 原来他们正在掷骰子赌钱。谢雪痕看到谢凛儿衣装光鲜,双目深陷,面孔发黑,恍似多日不曾合眼。谢凛儿等人及至熊霸天到了他们跟前,才发觉有人进来,都吃了一惊。 熊霸天看到这般情景,当着聂海棠和谢雪痕,不好骂谢凛儿,只冲着那个几个黑龙帮弟子骂道:“你们在这里干吗呢?都给我滚!”这一声,恰似雷轰,慌地那几个黑龙帮弟子抱头鼠窜,一溜烟的不见了。 熊霸天瞅了谢凛儿两眼,扭头出去了。聂海棠和丰海兰知谢雪痕姐弟俩有话要说,也都走了出去。 “看看你的样子,就不怕被熊霸天笑话,我们家遭巨祸,你不思量着想法子离开这里,寻找仇人,竟然还……,还有心思赌钱?你……” 谢雪痕看到适才的情景,心里悲痛万分,这时见左右无人,低声把谢凛儿一阵训斥,说着说着,话音哽咽,禁不住掩面抽泣起来。 谢凛儿愧恨交加,红着脸讪讪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谢雪痕不敢哭的声音太大,惟恐让外面的人,尤其是熊霸天听到,又知和谢凛儿会面的时间不多,当下擦了擦眼泪,道:“熊霸天有没有难为你?”谢凛儿摇了摇头。谢雪痕气得浑身发抖,叹了口气,道:“看你这副胸无大志,颓废堕落的样子,我……,我真不知道……” “是,我颓废堕落,你胸怀大志,你是女英雄好了吧?我们家破人亡,你我被人掳走,后来你是被人给救走了,可我还是在熊帮主的魔爪里,他现在把我囚禁在这里,我能怎么着?你是让我在这里干坐着,还是跟他拼命?” 谢凛儿在家里时,除了老子之外,没人敢对他呵大气,此时听谢雪痕一味的埋怨,心里顿觉堵得慌,这才没好气的强辞分辩,又压低了声音,探头向谢雪痕说道:“我只所以跟黑龙帮的这些人赌钱,一来是麻痹熊霸天;二来也可以从黑龙帮弟子这里,查出些熊霸天的阴谋和杀我们全家的仇人。” “你查出些什么来了?”谢雪痕一听,也觉有理,用手帕拭去眼角的眼泪,问道。 谢凛儿摊了摊手,说道:“我身在虎口,我们现在好不容易见面了,却不容我说两句话,你就是一个劲的斥责我。唉!”谢雪痕也觉得自己适才也确实有些性急,“是我错怪了你。熊霸天那日抓了你,后来怎样了?” 谢凛儿当下把熊霸天把他送往唐门,见到大姐和蝶恋花,后来他又前往崆峒寻她这一系列事件,向谢雪痕说了。 “没想到和大姐久不相见,大姐的命运竟也如此坎坷。我小时也曾见过那蝶恋花,那时他和大姐两情相悦,可是后来却遭到爹爹棒打鸳鸯。” 谢雪痕听到谢凛儿遇到花慕蝶之事,双眶清泪,瞬时又潸然而下。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自离家之后这些时日,我也曾听闻过关于蝶恋花的侠义之名。想不到他这么多年过去,还依然对大姐念念不忘。听说他的武功极高,由他陪大姐前往西藏的唐古拉山,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让我担心的是,蜀中唐门素以毒药暗器驰名天下,大姐中了他们的毒,去朝暮崖能解得了吗?” 谢凛儿摇摇头,道:“谁知道呢?刚才随你进来的那两个人是谁?那个救你的白衣公子呢?” “我现在在武当山,那个蓝衣剑客就是二姐夫聂海棠,那个矮一点的叫丰海兰,也是武当派的。”谢雪痕当下把前往崆峒山寻找熊霸天营救他,又如何与英郊分手,随太极真人和聂海棠去了武当,还有二姐谢雪霭失踪的事,向谢凛儿说了。 “是怎么失踪的?”谢凛儿听说二姐失踪,不禁吃了一惊,连忙问道。 第八十三章 “很蹊跷,我自到武当后一直在查这件事,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我现在在武当山就是苦练武功,一来为我们全家报仇,二来想法子查出二姐失踪的原因。你也随我去武当山吧?那个凶手既然能杀得了爹爹,又能使出如此手段,此人武功决非寻常,以你我二人现今的武功,又怎能是这个人的对手?我看你还是随我一起前往武当山,在那里你既可以下功夫练好武功,其间也可以和我一起察探我们家的仇人,你觉得怎样?” 谢雪痕一想起这件事,心头顿时又沉重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 “我还不想走。” 谢凛儿早就从熊霸天那里得知谢雪痕去了武当山,而且也知道武当山生活极为清苦,他现下在黑龙帮要吃有吃,要穿有穿,赌场上无往不赢,销魂院更有司徒天工让他神魂颠倒,怎肯随谢雪痕前往武当山? “为什么?” 谢雪痕尽管知道自己即使想带谢凛儿离开,熊霸天也决不会同意,但她无法遏止将这个弟弟带在身边的期盼,但当听到谢凛儿自己都不愿离开熊霸天,不觉诧异万分,柳眉紧蹙,瞪着谢凛儿,看他是不是发烧了,或是有了什么毛病。 “因为熊帮主已帮我们查出了杀我们全家的凶手。”谢凛儿被三姐的这种剑一样锋利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慌,便将熊霸天忽悠他的话,来作搪塞的理由。 “凶手已经查到了?那凶手是谁?”谢雪痕闻言,顿时一怔,觉得有些意外。 谢凛儿眨了眨眼睛,说道:“是幽家的那个叫什么凤鸣的。” “你有什么证据?为什么认为凶手就是他?”谢雪痕一听凶手是凤鸣,心头立时就是一跳,想起那日在平凉,凤鸣背着自己飞檐走壁,躲避华青云的事,面上不禁一红。 谢凛儿道:“我见了二叔,他并没有死。”谢雪痕惊道:“那二叔在哪里?” “他现在还被收押在官府,不过多蒙熊帮主照顾,没有让他受罪。他说那一晚,他喝多了酒,去庄外散步,亲眼看到一个白头发的人飞进了我们院里。他还没来得及叫人,大火就从爹妈的房子着了起来。那火快的很,顷刻之间,漫延了整座院子。” 谢雪痕想了想,沉吟道:“仅凭那个凶手长的是白头发,怎能断定那人就是凤鸣?” 谢凛儿道:“熊帮主曾带我去看过爹妈的尸首,发现他们全身冷入冰块,原来他们是中了一种叫作寒冰掌上的寒毒,而会这种功夫的人,就是那个叫凤鸣的。熊霸天还说待武林各派结盟后,到时消灭幽家,就可以为我们家报仇了。” 谢雪痕转身来回踱步,垂首思索一阵,忽的抬头看着谢凛儿,说道:“也不能仅凭一种武功,就断定他就是凶手,而且会这种武功的人也不可能就他一人。”她口中尽管如此说,但忆及父亲与那凤鸣的父亲确实有些瓜葛,那凤鸣要对他下手,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思忖一阵,又说道:“你说熊霸天会帮我们报仇,他为什么会帮我们?我们又为什么会相信他?我看你还是随我一起离开这里为妙。” 谢凛儿道:“熊霸天会让我走吗?他让你我二人相见,无非是让我们更信认他,然后从我身上夺取血观音,再打着为我们全家报仇的旗号,使武林各派结盟来达到他操控武林各派的目的。而我也正好利用熊霸天,杀了凤鸣那恶贼为爹娘报仇。” 谢雪痕冷笑道:“你还能算计得了他?”目中带着鄙薄之色,看着谢凛儿。 谢凛儿道:“你放心吧!我会相机行事的。还有一件事,我上一次见到大姐时,并没有告诉她爹娘遇害的事,但这件事瞒不长久,你以后见到她,一来看看她身上的毒解了没有,二来我看蝶大哥武功高强,嫉恶如仇,让大姐请他帮忙,他一定会帮我们的。”正说着,室外脚步声响,转头一看,见熊霸天、聂海棠、丰海兰和一个锦衣瘦削之人走了进来。 谢凛儿看见那锦衣瘦削的人,点了点头,这人正是陆平。 聂海棠向谢雪痕道:“适才在外面熊帮主已和我说了验看岳父尸首的全般细节,想不到那凤鸣手段如此毒辣。”谢雪痕忙走到他身前,问道:“你也觉得杀我家的凶手是那凤鸣?” 聂海棠道:“整个中原武林会寒冰掌的只有凤鸣一人,死于他寒冰掌上的人,更是不计其数,所以江湖中人对于他这手毒辣功夫并不陌生。由此可见,这凶手非他其谁?” 谢雪痕深知聂海棠处事高明,而且他又不是熊霸天,听他也这般说,那还有什么怀疑?当下恨恨地道:“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幽家中人穷凶极恶,我聂海棠在有生之年若不诛这些魔头,就枉称侠义之名了。师妹你放心,为岳父大人报仇之事,聂海棠义不容辞!”聂海棠温言劝慰谢雪痕。 谢雪痕满目含泪,愤愤地点了点头。 熊霸天微微一笑,接着面色一肃,正色道:“幽家之恶已非一日,凤鸣在幽家的地位非同小可,正可谓牵他一发,会动幽家全身,报仇之事需从长计议方可。” 谢雪痕瞟了熊霸天一眼,道:“我自家的仇,用不着别人帮忙。” 熊霸天碰了个大钉子,面色登时变的极为难看。 陆平插言道:“谢姑娘,熊帮主言之有理,凤鸣武功高强,以谢庄主这样的高人,尚且命丧于他之手,而幽家之势更是非一门一派所能相抗,你姐弟二人若是独自寻他报仇,那无疑是飞蛾扑火,又使谢家多了两个人遇难而已,敢问谢姑娘自比凤舞如何?” 谢雪痕不答,陆平继续道:“就连凤舞尚且要依……”忽听外面传来一声咳嗽,陆平似乎对这个声音非但熟悉,而且还极为畏惧,一听这声咳嗽,不由得一哆嗦,当即不敢再言。 少顷,凤舞从门外走了进来,向屋内众人扫视一转,看到聂海棠时先是一怔,接着又在谢雪痕扫了几眼,才向熊霸天道:“不知各位在谈些什么?” 熊霸天道:“是剿灭幽家为谢家报仇的事。” 第八十四章 死人庄 聂海棠向熊霸天道:“既然已确定谢大侠全家是遭幽家魔头所害,于公于私,聂海棠都要手刃这些魔头,在下现在立刻就赶回武当,向师父、各位师叔,以及众同门陈述此事,好作报仇大计。” 熊霸天道:“聂大侠忠肝义胆,令人好生钦佩。”凤舞冷哼一声,众人只作不见。 熊霸天转头向陆平道:“陆先生,你去送送聂大侠三位。”陆平向聂海棠三人道:“三位请!”谢雪痕望着谢凛儿欲言又止,终于轻叹一声,随陆平、聂海棠、丰海兰三人走了出去。 聂海棠三人出了黑龙帮,纵马南行。谢雪痕俏面含悲,聂海棠神色凝重,一言不发,俱是各怀心事。少时,出了洛阳。 “此处离汝阳不远,那里有我的一位朋友,我既到了这里,就绕道去一趟汝阳,前去拜访一下。”聂海棠向二人说道。谢雪痕和丰海兰自无异意,于是三人趱程奔赴汝阳。 行至下午,到了汝阳郊外的一座庄院前。这座庄子占地甚大,盖得也颇为宏伟考究,看来是一个大户人家。 “就是这里了。”聂海棠说时,三人翻身下马。聂海棠在前面走到门前,拍了拍门,并没有人出来开门。聂海棠又拍了拍,却连应声的都没有。 聂海棠怔了怔,像这种大户人家,天还未黑,便关上了门,就已令人奇怪,外面有人拍门,里面怎会没有动静,把耳朵凑到门上,但觉里面一片死寂,顿觉内中有异,转头看了谢雪痕和丰海兰一眼,缓缓抽出剑来,插进门缝,顶住门闩拨了几下,门便开了。 “里面情况不对,小心点。”聂海棠悄声叮嘱二人,迈步当先而入。谢雪痕和丰海兰也拔出剑来,各自戒备,跟了进去。 庭院深沉,浓荫如盖,却不见有一个人。聂海棠先到了前厅,也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只觉四下阴气森森,恍若进了鬼宅。 “你的朋友是什么人?”谢雪痕不觉毛骨耸然,忍不住问道。 聂海棠面色阴沉,带着他俩出了前厅,过了一阵,才说道:“是风雷剑客南宫远。”又领着二人挨室搜索。 丰海兰向谢雪痕道:“我曾听说过这南宫远的名头,他的武功不但厉害,而且人缘也很好,不知道谁会对他下手。” 未几,察近后园,隐隐闻听园中有抡锄之声。三人顿时警觉,聂海棠示意二人噤声,持剑向园中潜去。 行至月牙洞门,向里一瞧,谢雪痕和丰海兰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但见园中推了一堆山一般的尸首,少说也有上百具。此时天气炎热,尸体发出一股极难闻的腐臭气味,谢雪痕愈加恐惧。锄头捣土之声,就发自尸堆之后,其间并伴随着一声声低沉的哼哼声,仿似在**。 三人互望一眼,慢慢走了过去,但见尸堆里男女老少都有,大多面上都是露着恐惧和绝望之色,想是在被杀时,也曾躲逃和挣扎,但还是被凶手杀死,真想不出是何人下了如此毒手。 谢雪痕顿时想起自己全家满门被害之事,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愤懑之意。三人转过尸堆,便看见一个头发蓬乱,身着素服的人正在抡着锄头挖坑,口中喃喃自语,听不清嘟囔些什么,盖因这人背对着他们,又是披散着头发,故而看不清他的面貌。 聂海棠小心走到他的前面,惊道:“南宫成?”那人顿时僵住,锄头也止在半空,慢慢抬起头来翻起眼看聂海棠。 聂海棠见他目光呆滞,满脸泥污,想是家人被杀,必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所致。乃道:“南宫兄,这是谁干的?” 谢雪痕和丰海兰听聂海棠口气,知道这人,并非凶敌,便都奔了过去。 南宫成一双血红的眼睛,在他三人脸上挨个转了一遍,忽然大吼一声,状若疯虎,抡起锄头向三人打了过来,口中嘶叫道:“是我招惹了你们,你们却为什么杀我的家人,既然杀了我全家,又为什么还留下我?我给你们拼了。”聂海棠三人见他这般惨状,不忍还手,只往四下躲闪。 南宫成人虽然疯了,但武功尚在,这每一锄头,也相当凌厉。他抡了几锄头,发现他们三人的武功以谢雪痕最弱,便直朝谢雪痕杀来。谢雪痕大惊,吓得转身就逃。 那南宫成狂叫着,紧追不放,仿佛杀他全家的就是谢雪痕。谢雪痕转到一棵垂柳树后,南宫成一锄打来,正中树干。垂柳树干有一抱多粗,锄柄顿时折断。南宫成丢了手中的半截锄柄,如泼妇一般绕树向谢雪痕抓去,他抓的尽管散乱,但却也隐隐依着套路。 谢雪痕眼见躲不过,正自心惊胆战之际。南宫成忽然闷哼一声,委顿于地。谢雪痕惊魂乍定,隐身树后,偷瞧时,原来是聂海棠趁南宫成不备,潜到他的背后,以剑鞘点了他的穴道。 聂海棠向谢雪痕道:“师妹没事了,出来吧。”谢雪痕犹不敢出。丰海兰过来,把她扶出出来。聂海棠俯下身,在南宫成胸上推拿一阵,南宫成缓缓睁开眼来。聂海堂怕他颠性复萌,是以没有解开他的穴道,见他苏醒,轻声问道:“南宫兄。” 南宫成恍忽了一阵,乃问道:“你是谁?”聂海棠道:“我是聂海棠,这些人是谁杀的?”南宫成闭上眼睛,清泪长流,半晌方道:“是我。”聂海棠动容道:“是你?” “是我中了梦魂离的毒,故而痴迷于她,这才让我为了梦魂离得罪了辟邪九兽。”南宫成双目紧闭,言下痛悔不已。 聂海深哼了一声,心想你沉迷美色,累得全家丧命,纵使你万死,又如何赎罪于万一?但看他已这番惨象相,也不好再出言责备,于是解了他的穴道,站起身来,道:“好好把他们给葬了,盼你以后痛改前非,好为你的全家报仇。”转头向谢雪痕和丰海兰道:“我们走吧。” 谢雪痕看着南宫成那一副死也自觉不足一惜的样子,心里颇为不忍,但一看到那一堆尸首,若不是因他一人而起,这些人也不会死,人生有一次这般过错,那也真是要终生活在悔恨之中了,只是不知他对那辟邪九兽做了什么事,招得那辟邪九兽竟杀他全家,八成那辟邪九兽也是喜欢上了梦魂离,因此诛杀了他全家。 一面想着,三人往外走,谢雪痕问聂海棠:“那辟邪九兽是什么人?怎么如此狠毒?” 第八十五章 九龙辟邪功 聂海棠道:“你们两个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过,让你们了解这九个人,于你们也有好处,以后遇上他们也小心一点。这辟邪九兽因他们住在端水九龙山,所以他们自称为辟邪九龙。只因他们九人作恶多端,江湖上的人便在他们背后把他们九龙中的那个龙字,改成了兽字,叫他们作辟邪九兽。他们九个当中,除了老九蛇目蝙蝠龙妃,其他八人的武功……,谢师妹,跟你也差不多,呵呵。”一面说着,三人出了庄子。 此时玉兔渐升,疏星稀现,天色开始矇胧起来。聂海棠武当三人看天色渐晚,遂决计前往汝阳,今晚住宿,次早前行。谢雪痕和丰海兰都觉得这些江湖见闻,比得说书还要好听,因此都把马放慢,期待聂海棠继续说下去。 聂海棠知二人之意,又觉夜凉如水,在这郊外之地,多乘一会凉,甚是惬意,于是遂着二人之愿,又说道:“他们八个虽然如此不济,但这老九却非常的厉害。谢师妹,在崆峒山那凤舞的本事你也曾略窥一斑,知道他的厉害吧?” 谢雪痕道:“那个人的武功我早在少林寺外就曾见过,他确实很厉害,至少不比熊霸天差。” 聂海棠点点头,道:“江湖上恶名最响,一般人又都谈之色变的,就是嗜血双禽和辟邪九兽。因前面两个一直在北方活动,后面九个在南方活动,所以在江湖上有北双禽,南九兽之称。凤舞便是那北双禽之一,你们可知道另一个是谁么?” 丰海兰入门年少,极少有机会下山,于这些江湖事物,所知甚少,谢雪痕比他知道的就更少了,一听聂海棠如此问,都茫然的摇摇头。 聂海棠道:“嗜血双禽的另一人,便是辟邪九兽中的老九,蛇目蝙蝠龙妃,她本来和另八兽一样,都一直在黔滇一带活动,后来却不知何故,一直在北方活动,也正因此,才得以和凤舞并称为北双禽。她的武功绝不会比凤舞差,说不定还会犹有过之。” 谢雪痕诧异道:“那他八位兄长的武功又怎么会这么低?他们行走江湖就不担心被人杀了么?” 聂海棠笑道:“他们又怎敢如此嚣张跋扈,四处为恶?呵呵,其实这只是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九人曾经一起练过一种武功。” 谢雪痕猛然忆起当日在少林寺时,方丈月空曾说辟邪九龙合力练过九龙辟邪功,遂脱口说道:“九龙辟邪功?” 聂海棠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谢雪痕道:“我在少林寺时,曾听月空大师提过那么一下,其中详细,我并不知道。” 聂海棠道:“起初这辟邪九兽在江湖上只是籍籍无名之辈,也并没有辟邪九兽这一说。自从他们练了这九龙辟邪功之后,才自号为辟邪九龙。当时这八人的武功可比现在要强的多,却也是三四流的功夫,后来不知道这九人从哪得了一部九龙辟邪功秘笈。这九龙辟邪功可以说是一门极高深武功,但也可以说并不算是一种武功。” 丰海兰道:“此话怎讲?”谢雪痕也点了点头。 聂海棠道:“这九龙辟邪功虽称为九龙,但并不是说必须非九人不可,而是只能多于九人,而不能少于九人。所以才有了这九龙之说。” 谢雪痕道:“也就是说,九人,十人,十一人练都可以,但八人就没法练了?” 聂海棠道:“正是如此。这种武功其实就是一种武功再分配。一般的武功高手要苦练十年,甚至数十年,才可以达到第一流高手水平,即使机遇巧合,遇到了一种极上乘的武功秘笈,也需要苦练好几年的功夫,才可以出人头地。但这种九龙辟邪功的优点就是只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把几个人的武功不冒任何风险,不费吹灰之力的传送集中于一个人的身上,那这个人就拥有了其他所有人的功力和武功,即使其他人只是三四流的武功,但积少成巨,他也就变成第一流高手了。” 丰海兰道:“如果是这样,那武功本就是第一流的高之人,决不会费力气去纠集他人去练这种武功。 聂海棠道:“别说是已经拥有第一流武功的高手,就是第二流武功的高手,也不会存此奢想。还有一样,就是要九个人一起来练,待练成之后,其他人的武功将要归于一人所有,而其他诸人的武功却变的低微之极,也就仅强于不会武功的强壮之人。 作为一个习武之人,武功便是他的生命。自己的武功弱,那自己就会有危险,别人的武功高,那对自己就会构成威胁,所以学武之人无一不是要么想方设法的提升自己的武功,要么去处心积虑的削弱别人的武功。而像练习九龙辟邪功这种损己利人的事,即使父子,夫妻至亲之人,也很难做到这一点。若肯练此种武功,那他们之间的感情一定是肝胆相照,矢志不渝。 士可以为知己者而死,他把你当作知己,他便宁愿为你去死;你把他当作知己,你也情愿为他去死,生命都可以相付,何况区区的一身武功?可是,正所谓知己难求,有人道‘终生得一知己足矣!’但是很多人这一生也未必能逢到一个知己。如知己一般的友情,在世上绝对是凤毛麟角。更别说有三个知己、四个或者五个。可是欲练此功,却需要九个知己,那可真是千古罕见了。 即便如此,这还不算,这九个知己之间,若有两个人存有芥蒂,那也是不行的,所以说,他们这九个人相互之间,必须也都是肝胆相照,可以生死与共才可以。如此多人的一个集体,能有如此友谊,以前还真是闻所未闻,故此这套武功又叫作同心神功。但是辟邪九兽做到了这一点,武功成果尽归龙妃一人所有,其他八人武功便会消失至极限,若要再从头练起,这又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 第八十六章 遇伏 谢雪痕道:“这牺牲确实不小,不过九个只有三流、四流武功,又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在一个月之间,以这种方式塑造出如此一个超一流的武林怪杰,非但时时护庇着另外八人,还使得他们一起扬名天下,这收获却也不小,是什得的。”心中暗暗体会此事。 聂海棠笑道:“虽说他们的武功差不多没了,但最后还是会有另一种收获的。” 丰海兰问道:“什么收获?” 聂海棠道:“他们九人运用九龙辟邪功将自己的武功,尽传集于一人,从此武功低的不入流。但当八兽把所练神功全数传给龙妃之后,他们却拥有了另外一种武功,地行术。” 谢雪痕诧异道:“地行术?” 聂海棠点点头,道:“运起这地行术,不论是什么地面,石地、土丘、沙漠,便如水面一样,可以钻没进去,在土中如同潜水,只要能憋的住气,想潜行多远便潜行多远。” 丰海兰笑道:“这种武功可不错,辟邪八兽武功那么低微,若遇到强敌,正可以利用这种武功逃跑。” 聂海棠正色道:“如果遇到了光明正大之人可以逃跑,但倘若遇到的是卑鄙小人,趁人毫无防备之时,暗中偷袭,那该怎么办?所以这地行术虽然神奇,但并非正宗功夫。你可一定要认清这一点。” “多谢大师兄教诲。”丰海兰敛了笑容,向聂海棠拱手道,神色很是恭谨。 聂海棠点点头,又道:“原来这地行术的修练之法,就是九人齐练九龙辟邪功,其他人把自己的苦练的武功尽数输送于当中一人后,这地行术就算练成了。由此可见,这地行术是九龙辟邪功里面另外附带的武功。想来那位研创九龙辟邪功的神仙,为了让修练九龙辟邪功,而无法获得九龙辟邪功成果,反而武功变的低微的其他八人日后可以躲避强敌,这才在研创这九龙辟邪功的基础上,又创出了这地行术,并巧妙得附于这九龙辟邪神功之内,只要在九龙辟邪功练成后,把自己所练的武功传送给别人,身上便在不自觉间具备了这地行术了。” 谢雪痕和丰海兰点了点头。 聂海棠又冷笑一声,道:“那辟邪八兽既有了这地行术,若遇强敌,便可以从容全身而退,然后向龙妃报信,再由龙妃去为他们八人出气。龙妃每次出手很是残忍,必将得罪八兽的人,全家斩草除根不可,所以江湖上的人都非常的忌惮他们,谁也不敢得罪他们八人,一旦得罪了他们,即使逃到天涯海角,那龙妃也能将他寻得到。这辟邪八兽也由此肆无忌惮地四处为恶,恣意骄横了起来。我曾经想铲除了这八人,可惜让他们给逃了。” 这时夜色已浓,月光透过路旁林荫,撒下遍地碎星。 三人见前方汝阳城的灯火已然在望,正要鞭马奔起。聂海棠猛喝一声:“小心!”呼喝时,已从马上向前飞了出去。谢雪痕和丰海兰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但听空中“唰”的一声,一面大网凌空罩下,将二人连人带马盖进了网里。 “什么人?”聂海棠飘然落于前方三丈开外,同时一声呼喝。 随着一阵声音各异的狂笑,从几棵大树上相继落下八个人来。这八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的身着劲装,有的衣饰华贵,有的面目凶悍,有的温文尔雅,尽管面上挂着笑容,但双目中俱都射出仇恨的光芒,直勾勾的瞪着聂海棠。 当中一个面貌凶悍的独眼汉子,嘶声道:“聂海棠还认得我么?”这声音极为尖利刺耳。 聂海棠向八人扫了一遍,说道:“辟邪八兽,哼哼,你是夺命睚眦白刃。”旁边一个矮胖子不待白刃答言,手持一对大号的卧瓜锤,扑上前来,嗡声嗡气的喝道:“你竟敢骂我们辟山九龙为兽,看我不砸碎你的脑袋。”说时,已奔到了聂海棠身前,跳起身子,举锤向聂海棠当头就砸。 这矮胖子是辟邪九兽中的大力赑屃孟山移,虽生的粗夯,但也确实颇有夯力。聂海棠一横身,影子般到了他的身后。孟山移错身移步,又举锤来打。聂海棠左腾右挪,只以小巧身法与他周旋,须臾功夫,将孟山移累的大汗淋漓。 白刃喝道:“姓聂的,前年你刺瞎了我的一只眼睛,我今日要抠下你两只眼睛来。”说时,就要冲上。他身侧一个面容瘦削的汉子拦住他道:“二哥何必着急,他中了龙五哥的迷魂香,迟早是要倒下的,咱们不妨先等一等。” 一个锦衣人笑道:“老九你错了,他不是迟早要倒下,而是马上就要倒下。”那瘦削汉子眨巴着眼睛问道:“为什么?你的软骨散不是要过一个时辰才会发作的么,他怎会马上就要倒下?” 那锦衣人道:“本来是要过一个时辰才会发作的,只不过他方才和老六,呼来喝去的,体内的血液流动必然加快,那当然发作的就快些了。”瘦削汉子似是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聂海棠冷笑道:“你就是吞烟狻猊龙静么?哼哼!就凭你那点微末手段,还能让我着了你的道?” 那锦衣人龙静笑道:“我那软骨散虽然不是什么绝世奇毒,但它无色无味,往往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吸入体内,方才我们那张网撒下的时侯,你虽能侥幸逃脱,但那网上的软骨散你还是逃脱不了。我问你,你现在是否觉的有些头晕眼花啊?” 聂海棠果觉自己确实有些头晕眼花,不禁暗暗心惊,正决计先行逃去,待去了这迷魂香,再设法搭救谢丰二人,但那八兽好似猜透了他的心思,各站方位将他围了起来。白刃狞笑道:“你还想逃么?” 聂海棠道:“那次你在我面前立誓要痛改前非,没想到你还是为非作歹,早知道我当时真该一剑杀了你。” 白刃笑道:“嘿嘿!早知如此,你何必当初,哈哈,你死到临头,什么都晚了,要后悔,下辈子吧。”但终究震慑于聂海棠的剑法与威名,不敢上前。 第八十七章 八兽看着聂海棠,就像看着一只已经负伤即将倒下的猎物,心头不禁乐开了花,那瘦削汉子道:“嘿嘿!我们改日一定要好好感谢凤舞才对……”白刃断喝一声:“钟吼!” 聂海棠省悟道:“原来是浴火毕方凤舞让你们埋伏在这里暗算我!”那瘦削汉子是辟邪九兽中的老四金刚蒲牢钟吼,因方才说漏了嘴,其余七人都瞪了他一眼。 钟吼怒道:“就算他知道了又怎样,横竖他今天一定会死在我们的手上。”话音甫毕,龙静猛喝一声:“小心背后!”钟吼一听有异,滚身往地上一钻,没入土中,瞬时从众兄弟背后冒了出来,但听一个悦耳的声音道:“我看活不了的是你们吧!”聂海棠喜道:“你们两个出来了?你们没有中他们的软骨散么?” 谢雪痕道:“没有啊?什么软骨散?” 白刃向众兄弟恨恨的道:“我们别忽略了正事,先抓住这个女的,再将这姓聂的和那个小子杀了!” 聂海棠喝道:“等等!网上既然有软骨散,为什么他们两个却没事?”龙静阴阳怪气的笑道:“那是因为网上根本就没有软骨散,你所中的软骨散是适才你和老五交手,趁着和我们说话分神时,老五从锤里放出来的,现在只要让你倒下,这两个兔崽子岂会放在我们的眼里。”当下八人齐上。 那软骨散也当真厉害,聂海棠如此高的武功,一中上这软骨散,立觉头重脚轻,浑身仿似没有了骨头,终于支持不住,软瘫于地。 丰海兰的武功虽高于谢雪痕,但辟邪八兽齐上,他二人还是胜不了这辟邪八兽,十人便混打在了一起。 “诶!那不是聂恩公吗?”彼此正在胶着不下,忽听来路马蹄声响,一个声音说道。 谢雪痕、丰海兰并辟邪八兽十人未及回头,早有两个人影如飞掠至,直扑八兽。八兽尚战不赢谢丰二人,又见新来二人,武功颇为了得,哪还有心恋战,卧身于地一打滚,没入土中不见了。 谢雪痕和丰海兰忙过来扶起聂海棠,但这软骨散确也厉害,聂海棠以剑柱地,仍是难以站稳。他双眼模糊之中,细瞧赶走八兽的那二人,依稀认出这两人是金陵的丁爽、林和照夫妇。 丁爽夫妇在江湖上颇有侠名,早在三年前他夫妇二人遭黄山三煞暗算,幸遇聂海棠出手相救,才免遭毒手。 聂海棠向二人微微点点头,盘膝坐了下,运功驱毒,好在龙静的软骨散尽管诡异,但并不难解,不消片刻,便觉心神逐渐清醒了过来。 聂海棠先向丁爽夫妇道了谢,说道:“这辟邪九兽个个心狠手辣,贤弟妹日后可要小心些。”丁爽哼了一声,道:“原来他们就是江湖上所传言的“北有嗜血,南有辟邪”中的辟邪九兽?早知是他们决不能放他们走?” 聂海棠道:“不错,就是他们。这八人虽然不足为虑,但二位却要小心那龙妃。”丁爽道:“我听说过那龙妃的名头,可一直没有会过。”众人翻身上马,徐徐向前行去。 聂海棠向丁氏夫妇道:“贤伉俪何以至此?” 丁爽道:“五日前南宫先生向我夫妇传信,说他得罪了辟邪九兽,因此想约上一些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一起和那辟邪八兽会个面,却不料那辟邪九兽竟然这么快就下手,而且还如此毒辣,杀得南宫先生一家,鸡犬不留。”言下愤懑不已。 聂海棠黯然道:“我白天也是从南宫先生家里经过,知道了这件事。” 丁爽道:“嗜血双禽,辟邪九兽杀人如麻,恶名昭彰已久,我早晚要想方设法把他们铲除,为南宫先生报这个仇,但不知聂大侠是如何与这些败类结上梁子的?” 聂海棠道:“三年前,辟邪九兽中的夺命睚眦白刃,劫持了一个去寺庙进香的女子,那女子因不肯顺从于他,他便用刀斩下了那女子的一条右臂。”其他人一听,都“啊“的一声惊叫。 谢雪痕道“这人竟然对一个姑娘下毒手,真不愧他们的恶号上有一个“兽”字。”丰海兰道:“他们本来就是禽兽。” 聂海棠继续说道:“我当时一见,也是怒发冲冠,便拔剑冲了过去,刺瞎了白刃那厮的一只眼睛。”其他人听说,均有稍解心头怒恨之感,都大叫了一声“好!” 聂海棠接着说道:“我本想一剑刺死了那个败类,但那败类却向我百般求饶,我想上天自有好生之德,应当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于是就逼他立下重誓,保证以后决不再为恶,这才将他给放了,但谁知他今日却……,唉!” 丁爽道:“像这种坏到骨子里的畜生,岂能会回心向善,聂大哥你当时真不该一时心软,留着这种恶棍继续祸害好人。这有家客栈,咱在这里歇歇吧!”原来众人言谈中,不觉已进了城,众人便下马在店里坐了。少时,吃过饭便开房歇息,准备明日分手赶路。 谢雪痕上了床,回想起辟邪九兽的凶残,浑身不寒而栗,又思及南宫成是因迷恋上了梦魂离,才得罪了辟邪八兽,招至全家遭此横祸,想那梦魂离绝世妖媚,也难怪那南宫成痴迷于她。 忽又想,谢凛儿向来放荡不羁,他此番不肯离开黑龙帮,该不会也对梦魂离有此妄想吧?那熊霸天的心狠手辣,只怕比辟邪九兽有过之而无及,万一被熊霸天发现,他哪里还会有命在?当下不禁又为谢凛儿担心起来。 过了好一会,又想起在黑龙帮时,谢凛儿说熊霸天曾带他看过父母的尸首,说是中了凤鸣的寒冰掌而死,那么大火,尸首怎会不烧坏?他们又怎能见过尸首? 念及此处,疑窦顿起,谢凛儿是否真的见过父母的尸首?还是熊霸天弄了两具假尸首?又或是两具尸首当真是完好无损?越想越疑,又想这凶手真的会是凤鸣?凤鸣形貌古怪,待人冷漠,与他相处仅仅不到半日,不知不觉心中竟对他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想到这里,她的嘴角油然泛起了一丝微笑。 看看时辰,已然天交三更,正想宽衣入寐,东边房里陡然响起一男一女两声惨叫。谢雪痕骇了一跳,忙提剑下床,正待开门,突听门边丰海兰低声道:“谢师妹,快起来,有强敌来了。” 第八十八章 龙妃 谢雪痕推门出来,问道:“是什么人?”丰海兰还未答言,却听东边聂海棠朗声道:“是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的草菅人命,给我出来。”语音未绝,黑暗中响起数人的狂笑声,随后从树荫中掠出八条人影来,单看体形轮廓,赫然是那辟邪八兽。 聂海棠喝道:“又是你们?” 半空中忽又一个声音响彻云霄:“还有我!”这个声音凄厉如啸,闻之毛骨悚然。 谢雪痕抬眼循声看去,但见夜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挥动着横展有一丈宽的蝙蝠翅膀的人,在空中无声无息的飘飞盘旋。 “龙妃,你的八位兄长果然把你给搬出来了。”聂海棠仰首盯着那怪人,冷笑一声。 那人在空中,右手一扬,倏地飞下两个圆滚滚的东西。聂海棠本担心是暗器,但这两物大如八棱锤,实想不出会有如此之大的暗器,遂挺剑抄去,不偏不倚正好被他的剑插上。聂海棠细一看,顿时既惊又怒,原来那两个东西竟是丁爽夫妻的人头。 聂海棠怒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为什么杀了他们?”谢雪痕和丰海兰更是浑身发抖。 辟邪九兽看着三人义愤填膺的模样,大是得意,仿佛正在欣赏一出精彩的歌舞。 龙妃道:“聂海棠你剌瞎我们辟邪九龙一只眼,我一直没有去找你,便宜你苟活了这么久,我今天要让你变成和我一样,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这一番话的声音,浑不似先前发声时尖锐刺耳,这一次却是清脆如银铃,但言辞又咄咄逼人,锋锐无比。 谢雪痕向丰海兰惊问:“原来她是个女的?”丰海兰道:“我也是才知道。” 龙妃的两扇巨翅一收,倏然不见,整个身子犹如脱弦黑矢,弩箭般射向聂海棠。聂海棠挺刺出,但听“叮”的一声,黑暗中火星四溅,同时响起一阵金铁之声,聂海棠已和龙妃窜在院里斗在一起。 谢雪痕见这龙妃头戴斗笠,面罩黑纱,身上穿着紧身黑衫,映衬着一副苗条的身材,手中拿着一支乌油发亮的笛子,与聂海棠长剑相交,发出“叮叮当当”的锐响,这笛子原来是金铁所铸之物,但不知她的那一对翅膀哪里去了。 原来这龙妃的双翅叫作幽冥蝠翼,是柳直冥界十二宝之一,与凤舞的毕方神火翅一般,是有形无质之物,若是要用时,只要心意一动,便凭空从胁下展起,不用时则收得无影无踪。 周边客房里的房客早就听到院中有人行凶杀人,哪敢惹祸上身,个个缩在屋里,吓得汗不敢出。 丰海兰见聂海棠身法轻灵迅捷,剑法精妙老到,他从小入了武当,相信太极真人的武功也不过如此,江湖传言聂海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本来一直不信,如今亲眼所见,大长见识,油然对聂海棠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龙妃手持一支黑笛,每一招均是极尽诡奇,神鬼莫测,不论聂海棠的剑招有多快,均能从容拆解。 丰海兰暗暗担心,惟恐聂海棠稍有疏虞,会伤在龙妃的手里。 那边的白刃八兄弟,看着飘忽来去的两道人影,也不禁喃喃的赞叹道:“北双禽,南双剑,果然名不虚传!”他们担忧龙妃斗不过聂海棠,反而耽搁了正事。白刃喝道:“咱们也别愣着了,先擒了谢玄的女儿再说。”当下挥刀向谢雪痕砍了过来。 谢雪痕挥剑反削,白刃横刀向其剑上撞去,他知谢雪痕武功甚弱,是以想先将其兵刃磕飞,谁知丰海兰担心谢雪痕有失,不顾一切向白刃撞去,白刃一个趔趄发,姿势一偏,胁下反被谢雪痕划了一道口子,登时鲜血染红了一片。 白刃狂吼一声,怒骂自己的七个弟兄无用。当下八兄弟齐上,围攻谢雪痕和丰海兰二人。 聂海棠与龙妃各逞绝技,倾力相博,斗了一千多招,只觉龙妃不仅招式诡异,而且其内力也已臻化境,情知自已未必有胜她的把握,心中便有了退走之意,再向谢雪痕处瞟了一眼,见他二人在白刃八兄弟围攻下,只是勉力支撑,心里不禁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龙妃忽然出招越来越快,手中黑笛的招式隐含辛辣猛恶的剑招,还夹杂着一些精巧诡异的判官笔点穴手法。 龙妃见久久不能取胜,也是急不可耐。聂海棠此刻要想全身而退已无可能,突然左手也握住剑柄,急风骤雨般向龙妃劈砍过去,招式猛恶狠辣,一反太极剑法的中庸柔和之道。 龙妃喝道:“东瀛剑法?”挥笛点向聂海棠脐上“期门穴”。聂海棠回剑一封,龙妃把笛倏地一收,双翅一展,起在空中,横笛唇上,幽美四寂的夜空下,登时飘起一缕勾魂摄魄的旋律。 聂海棠惊道:“是刀魂曲。”赶紧向谢雪痕和丰海兰道:“快坐下运功镇摄心神。”随说,自己盘腿坐下,凝神静气,与这股妖异的笛音相抗。辟邪八兽也手忙脚乱的盘膝坐了下来。谢、丰二人听了聂海棠的提醒,也忙不迭的盘膝坐下,运气凝神。 龙妃的这首曲子婉转幽扬,谢雪痕内力最低,起初听来,也不觉得怎样,但过不片时,这笛音便似是数不尽的细碎钢刃,钻进耳朵,顺着经脉流通全身,剧痛无比,似是要将他乱刃碎尸。又拼命运功相抗了一阵,再也忍不住,掩起耳朵滚倒在地。 聂海棠此时额心见汗,龙妃一张瓜子俏面,却煞白如死人,可见她所奏的这刀魂曲,内力耗费巨大,对其自身为害匪浅。 又过一阵,似已到了曲子的尾声,笛音更加诡异,其声竟如鬼哭妖鸣,听来似是信口乱奏,杂乱无章,但节拍中无数的无形尖针利刃,攒剌切割着夜色中的生灵万物,枝叶离梢,虫鸣顿寂,凄迷冷酷的夜色,转瞬变成了屠宰生灵的阿鼻地狱。 龙妃和聂海棠这当世两大高手,在这片刻功夫,头顶如同蒸茏,冒起徐徐白气,而白刃等八人这时也已滚倒在地。就在这决定在场各人命运的最后关头,龙妃忽然闷哼一声,笛声骤止。 第八十九章 死人窟 正处于极度紧张的聂海棠,神经一松,仿佛一个失足落水者,突然踩到了一块垫脚石,顾不得龙妃为何笛声停下,拼力扑到谢雪痕和丰海兰二人身旁,挟起二人纵身而起。正倒身在地,气喘吁吁的白刃,心念电闪,奋力蹦起,死死的抱住谢雪痕足踝。 龙妃身形微晃,乘机掠来,他人未到,右目中忽然窜出一条半尺长的黄蛇,蛇口一张,两道纤细如线的黑水激射而出,月光下那四道黑水亮如惨碧色,直射向聂海棠三人。谢雪痕惨呼一声,那四道黑水正射在她的后背。 聂海棠情急之下,顾不得谢雪痕,只携着丰海兰逃走。 龙妃正要追上去,蓦觉腰上刺痛,情知中了暗器,转身喝道:“什么人?出来!”树荫下闪出一个雪白的人影来,这人竟是英郊。龙妃喝道:“方才是你暗算我?” 英郊道:“没错!是我!”龙妃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暗算我?”英郊道:“为了这位姑娘?”话音未落,纵身上前,直取正缚着谢雪痕的白刃八人。龙妃耳力之敏锐,俨然浑身生满了眼睛,英郊身形甫动,她双目中又喷出两道黑水,向英郊疾射过去。 英郊适才见识过她这手功夫的厉害,对她早有防备,但见两道黑水一闪,展开纸扇,横身一封,只听“呲”的一声,折扇上冒出一股刺鼻的焦臭味,他手中的折扇被烧的只剩下了扇骨。 英郊正在吃惊这两道毒水的毒性之烈,龙妃却趁他微一怔神之际,飞掠而至。英郊不及细想,挥掌拍出,啪的一声两掌相交,二人各后退几步。这时夺命睚眦白刃、铁面嘲风庄昊几兽纵身围拢过来。英郊料敌不过,纵身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龙妃“扑”的一声,倒了下去。 谢雪痕不知昏迷了多久,当她渐渐清醒的时候,只觉浑身凉嗖嗖的,睁开眼来,但见四周阴森黝暗,伸身手难见五指。她轻轻舒展了一下身体,原来自己躺在一块光滑的石板上,回想起昨晚中了龙妃之毒,连忙起身坐起,一摸后背,伤处已不再疼痛。 心道:“记得昨晚自己落在辟邪九兽的手里,怎么现在却到了这里?这又是什么地方?我后背的毒可曾解去了么?”带着无数疑问,扭身从石上下来,四处摸索一阵,触手之处,尽是冷壁坚石,这才知道自己现在置身于洞窟之中。她继续摸寻,看看是否有出口。 谢雪痕受伤之躯,本就虚弱,但求生之望甚切,她咬牙站起,踩着地下泥沙尖石,扶着墙壁向右摸去,直寻了两三个时辰,却始终摸不到边际。她自己却被累的气喘吁吁,终于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只觉后脑猛的一痛,原来方才坐地后仰,头磕在了岩石上。 她恼怒的向岩石上轻拍了一下,屁股下的泥地,松软腐臭,直如沮洳沼泽,扶石站起,想到岩石上休息一下,这岩石方正光滑,正是方才自己昏迷时所躺的那一块。这才明白,怪不得方才搜寻半天不着边际,原来这所洞窟并无出口,自已只不过在这所圆穴中徒自打转而已。 正自心灰意懒,忽听龙妃的声音道:“你这一辈子还想出去么?”语音未歇,蓦觉头顶有物一闪,接着一只手按上肩头。她痛入骨髓,尖叫了一声,自己的身子被龙妃提起,向上笔直飞升了起来,飞了约有三十丈,突然重重摔在地上。 谢雪痕忍痛站起,察看四周,虽已不似下面深穴漆黑如墨,但仍然是一片黑暗,只是略微朦胧一些,四周阴森冷寂,只有山隙滴水,叮咚之声,清脆悦耳。 龙妃道:“想必你已知道我是谁了吧?”黑暗之中,龙妃尖厉的声音,撕破无尽的黑暗,回荡在阴森的洞窟之中。 谢雪痕机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定了定神,说道:“你是蛇眼蝙蝠龙妃。” 龙妃声音转为柔和,说道:“你既知道我,那也应该知道我的手段。我现在要问你一件事,你要照实答来,否则我让你立刻变成和他们一样。”突听“嘭”“嘭”“嘭”几声,洞中忽然亮起几处火光。洞中横七竖八摆放着有十二尊火鼎,也不知龙妃用的是什么手法,同时点燃了这些火鼎。 黑暗之中,出现了光明,谢雪痕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兴奋,但借着火光察看四周,又吓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原来她竟置身于一座广大的石窟中,这石窟匝地尽是陡峭如井,深不见底的石坑,这石坑大的有数丈方圆,小的仅为数尺,石坑之间以或窄或宽的石径隔开。她此刻正落脚在石坑中央一块数丈方圆的石台上,而龙妃则幽冥鬼王般的端坐在石洞壁上突起的一块岩石上的石椅上。 谢雪痕顺着龙妃的手指,瞧向身后左侧的一个五丈方圆的石坑内,但见那石坑内,横七竖八堆积着无数的白骨与腐尸,肮脏的老鼠在上面贪婪的爬行啃啮,蝇蚊蛆虫在腐烂的血肉中兴奋的翻腾蠕动。 谢雪痕际此景象立时禁不住大声呕吐起来。 龙妃纵声长笑,宛然午夜枭啼,惊悚瘆人,尖厉刺耳的笑声中尽是满足与变态,对一切的厌恶与憎恨。忽然笑声骤止,正自反胃呕吐的谢雪痕猛觉衣领一紧,又被她提了起来。谢雪痕转头向她瞧去,在熊熊火光的辉映下,龙妃斗篷下的原本美丽的面孔益发狰狞恐怖。 龙妃道:“我现在给你一段时间,好好的想清楚,三天后你若是还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就先从你的眼睛开始,每天从你的身上取下一件东西,只到和坑里的这些废物一样。”双袖展动,身体腾起,直如一个巨大的蝙蝠,消失在黑暗之中。 谢雪痕惊吓过度,无力的歪倒在地,她心中实在是恨死了这个狰狞可怖的洞穴,略微调息了一下,挣扎着爬了起来,顺着坑沿,朝龙妃离去的方向行去,约摸行了半个多时辰,方摸索到了洞沿,但触手之处却是一片硬壁,根本就没有出洞的路径。 她心有不甘的又朝左右方向搜寻一阵,终于绝望的委顿在地,想到自己只怕家仇未报便要葬身在这鬼窟之中,恐惧伤心之下,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 第九十章 忽听上方有一个声音,轻呼道:“谢姑娘!是你么?”谢雪痕忙止泣静听,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谢姑娘!谢姑娘!是你么?说话!”洞中有回音,那人说话虽轻却依然荡起一阵嗡嗡的回音。 谢雪痕道:“这人是谁?是姐夫回来救我么?”心下顿时大喜,道:“是姐夫么?我在这!”那人又道:“你能上来么?”谢雪痕道:“我看不到洞口。”过了一会,从上面飘下一个白影来,这人却是英郊。 “英公子,是你?”谢雪痕惊喜交集。 英郊点点头,说道:“那天我见你被这怪物抓去,就一路跟踪了过来,可惜到了这里,你们就失去了踪影。我在这里连续搜寻了三天,直到今天我见那怪物从这里飞走,才发现了这个洞口。” 谢雪痕道:“这个洞口的确很隐秘,我见龙妃向这里飞来就不见了,我赶紧跟了过来,找了半天却没想到洞口竟然在上面。英公子幸亏你来了,要不然,只怕我真的会死在这里。”英郊道:“好了,我们先出去再说。”刚一转身,英郊突然“啊”的一声痛叫,便伏倒在地。 谢雪痕大惊:“英公子你怎么了?” 只听上面龙妃“嘿嘿”轻笑了两声,说道:“他在这里徘徊了三天,我今天就是为了把他引进来。现在他中了我的凝血神针,惹没有我的独门解药,三个时辰之后,他浑身的血液就会完会凝固,遍历痛苦而死。” 谢雪痕道:“好,你只要给他解药,我就把血观音交给你。”话音未落,龙妃就已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龙妃道:“你很聪明,那就赶紧带我去拿吧,只要你把血观音一交到我的手上,我就立刻将他治好。”谢雪痕道:“那怎么成,那放血观音的地方离这里不近,而英公子身上的毒三个时辰就要发作。不如你先给他服解药,我再告诉你血观音放在什么地方,然后你自己去取。” 龙妃哼了一声,伸出一只苍白的右手,从怀中掏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递给谢雪痕。谢雪痕连忙接过,俯身为英郊服了解药,又起身向龙妃称谢。 龙妃摆手道:“哎!你先别谢我,我并没有解他的毒,那粒药丸只是延迟了毒性发作。你既然这么关心他,那就乖乖的带我去找血观音,若是你敢耍什么花招,我随时让这个人死无葬身之地,不对,是你们两个。” 谢雪痕用她那双水晶般的明眸,狠狠的瞪了龙妃一眼,只好扶起英郊任龙妃携着她二人,飞出窟外。 到了外面,谢雪痕才知道这时正值深夜,月黑星稀,冷风呼号之声,直如恶鬼嘶鸣,环顾四下,原来是在一座山峰上,下方崇山峻岭,危崖如削。 龙妃挟着二人,展翅向山峰下飞去。谢雪痕身在空中,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龙妃一个抓不牢,自已会坠落于下方的万丈深渊。 约摸飞行了有多半个时辰,龙妃落入一所宅院中。 英郊此时已然醒来,三人各自站定。这时屋中走出两个人来。谢雪痕细看二人,正是辟邪九兽中的老大飞指囚牛曲弦和吐香狻猊龙静。 龙妃向二人道:“二位兄长可曾准备好没有?”她口中虽唤二人为兄长,但话中连半点尊重的意思都没有。而龙静却对他是万分的恭谨,忙上前拱手道:“九妹请放心,一切全都准备妥当。” 龙妃不再答言,径直走进屋去。不消片刻,只听一阵辚辚之声,其他六兽从后院赶出一辆装饰奢华蓬车和一辆拉着棺材的平板车。龙静将谢雪痕和英郊押上车,向其他几兽招呼一声,众人跨马赶车奔出门外。 这时东方泛白,黎明将近,谢雪痕察看英郊伤势,见他面色已好转了许多,心下稍安,说道:“英公子你伤口还疼不疼?”英郊苦笑一声:“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谢雪痕更是歉疚:“本来你和我家的事毫不相干,可你却为了救我,让你……” 英郊笑道:“谁说不相干?我们不是有约定么,你要帮我找血观音。”谢雪痕道:“可是那血观音要用来和龙妃换解药。”英郊道:“你放心我决不会让血观音落在他的手里。” 谢雪痕道:“龙妃他人呢?怎么不见他了?”英郊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一定就藏在那口棺材里。”谢雪痕道:“他为什么藏在那里面?”英郊笑道:“也许那口棺材里面比我们这辆车里还要舒服。” 他二人却不知,龙妃与聂海棠拼斗时,陡遭英郊暗算,受伤不轻。 辟邪九兽的脚程倒是奇快,于第二日上午赶到了桃花坞。龙静将谢雪痕和英郊拽下车,向谢雪痕道:“桃花坞已经到了,下一步往哪走?” 谢雪痕道:“都在车上待了一天一夜了,先好好歇息一下吧,那血观音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龙静道:“你别给我耍花枪,快说血观音到底在什么地方。”谢雪痕道:“那血观音是要用来跟你小妹换解药的,你又不是她,我为什么要交给你?” 龙静面色铁青,恨声道:“你将血观音交给我,也就等于交给他了。”谢雪痕不为所动,大声道:“你有解药么?要想得到血观音,先让龙妃出来。” 龙静正要发作,那棺材里传出龙妃的声音道:“算了!就让她歇歇吧!小丫头你给我听好,你迟一会儿,那个人身上的毒就会加重一分。你若想让他死,你就尽管尽兴的玩。” 谢雪痕心道:“他果然在棺材里。”看看英郊憔悴的面孔,心里立刻软了,只得道:“谁说要玩了,我只是说累了,想歇一会儿,顺便再打听一下路径。” 龙静引着众人走进酒香居坐下。谢雪痕对这家酒楼并不陌生,这家酒香居是这里最大的酒楼,一年前谢雪痕和谢凛儿被熊扬押着再此吃饭,但没想到自己又被人挟持着到了这里。 他们一走进来,就立刻引起了店中顾客的注意,都不明白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公子和一个娇美可爱的少女,怎会和八个凶神恶煞般的人物走在了一起? 第九十一章 蛇眼蝙蝠 谢雪痕回忆起当日风中狂客任飘零所说的桃花坞之北,青石岗松树下,便向正在上菜的店小二打听道:“请问小二哥,这里是不是有一个青石岗?” 那小二道:“姑娘要去青石岗做什么?那里去年可是死了好多的人哪!而且死得很可怕,我们这里的地保带人去收尸,谁知一碰那死人的尸体,连收尸的人都躺下了好几个,以后就没人再敢去那里了。” 白刃叱道:“问你青石岗怎么走?你说那么多干什么?”那小二见他面目凶恶,忙揖首道:“是是,顺着大街向北直走十里处,有一岔路口,再顺着左路直走就到了。”说毕,忙躲开了。忽听又一桌上有人道:“小二过来!”那小二道:“不知这位大爷,您需要点什么?” 谢雪痕向那张桌子上看去,见那张桌子上有道有俗,背对着她的一人,瞧背影还有些似曾相识。 只听那人道:“去年青石岗都死了些什么人?”那小二道:“死了有十多人,其中还有三个道士。”一看这人身着道家装束,心中顿觉不妙。 那人继续道:“那三个道士死的时候,是不是脸色漆黑,并有恶臭。”那小二道:“哎呀!您真就好像是亲眼所见,就是那样的死法。”那人身旁的一个年轻人恨恨的道:“三位师叔一定是遭了唐门那些狗贼的毒手。”那人不答,只向店小二道:“行了,你去吧!”店小二如释重负,忙不迭的道谢奔去。 龙静道:“路咱们既然已经问过了,咱们就走吧!”众人方待起身,只听那人说道:“各位还未用饭,何必急着要走呢?”龙静道:“我们吃不吃饭,走不走,关你个屁事?” 那人道:“只要你们让这位姑娘留下,各位就可以离去了。”龙静冷笑道:“你凭什么?”那人自始至终一直背对着他们,这时豁然转身,厉声道:“就凭我是青城掌门叶飘云。” 谢雪痕道:“大姐夫!”她曾经在崆峒派匆匆见过叶飘云一面,是以觉得他有些熟悉。 龙静冷笑道:“我们九龙山辟邪九龙与你青城派向来是素无瓜葛,你竟敢跟我们结这个梁子,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今日我们还有要事在身,这笔帐我们以后再算。” 叶飘云素知龙妃的厉害,倒也真不敢过于招惹他们,言下随即缓了下来,说道:“这位姑娘是在下的一位亲戚,所以不容不救。” 老大飞指囚牛曲弦站起身来,左手捋须说道:“那你想怎得?莫非还要把她从我们身边带走不成?你少提‘亲戚’这两个字,你处心积虑对你老丈人做的那些勾当,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叶飘云大怒,右手一握剑柄,“呛”地一声,拔剑而出。猛听他的徒弟惊吼一声:“师父,小心!”叶飘云急回头去看,但见两道绿光向他射了过来。因事起仓猝,不及格挡,叶飘云急忙斜身避开,那两只暗器擦过他的衣襟,正射在他身后的一个青城弟子身上,那弟子惨叫一声,当场毙命。只听门外传来两声长笑,走进三个人来。 叶飘云又惊又怒,转眼凝视这三人,却是一长二少,唐门的唐剈、唐翂、唐翭叔侄。唐翭道:“没想到叶掌门连老婆都不要了,还这么关心小姨子。哈哈哈哈!” 叶飘云一看见唐门的人,立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先是对自己突施暗算,还打死了自己的一个徒弟,自己身为一派掌门,他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如此不堪的话来,一幅威严凛然的面孔登时被气的胀红如血,怒不可遏的破口骂道:“好狗贼,老子正要去找你们,没想到你们三个倒自己送上门来了。”骂声未绝,长剑一递,剌向唐翭咽喉。其他青城弟子也各掣起长剑,攻向唐削和唐翂。 唐门子弟虽以暗器见长,但其本身武功亦自不弱,再加上青城派众人忌惮唐门毒药暗器的厉害,在心态上已打了折扣。青城众人虽然在武功上较唐家子弟为高,而且又占了人数上的优势,但一时间却也无法取胜。 店中的顾客知道这些江湖匪类向来视人命如草芥,惟恐有个万一,伤了自己,于是纷纷向外逃窜,店中一片大乱。 白刃道:“姓叶的方才对咱们无礼,咱们现在结果了他再说。”说时,便要拔刀攻上。曲弦道:“这笔账咱们以后再跟他算,现在先办正事去,就让他们在这里慢慢打吧。”八兽遂拉起谢雪痕和英郊向外走了出去 这边唐家门子弟终于落了下风。唐削忽道:“叶掌门,你老婆可还在我们的手里,咱们不妨罢手坐下来谈谈,免得把梁子结的更深。”叶飘云骂道:“你们这些狗贼不但坏我大事,还屡次伤我门中弟子,今日是决计不能饶过你们。” 唐翭眼珠子一转,说道:“你那个小姨子怎会落在辟邪九兽的手里,他们带了她去,必有什么图谋。咱们不如先将她从辟邪九兽的手里抢回来,至于咱们之间的恩怨,咱们以后再算。” 这一句话提醒了叶飘云。叶飘云道:“好吧!今天就先便宜了你们。”当下收剑,向青城众弟子一招手,说道:“咱们走!” 辟邪九兽和谢雪痕、英郊到了青石岗,环顾四周,却是一片乱葬岗,只见树木稀疏,山石多已风化,形成细微的沙砾,随风吹在面上,感到阵阵剌痛。 龙静看着四下,问谢雪痕:“血观音就在这里?”谢雪痕道:“解药在哪里?”龙静道:“只要我们一见到血观音,那解药也就立刻会出现,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不可以不相信我九妹,在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她是言出必践。” 谢雪痕无奈,说道:“血观音到底在不在这里,其实我也不确定,我只听说血观音就放在……” 忽听来路传来叶飘云惶急的声音,道:“千万不要说,血观音若是落在辟邪九兽的手上,那江湖上必将引起一场浩劫。” 第九十二章 青石岗 众人转头望去,但见叶飘云连纵带跃,狂奔过来,其他青城弟子和唐氏三人也紧随其后,疾奔而来。 龙静喝道:“姓叶的你一再找我们的麻烦,看来你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叶飘云也不答话,挥剑直取龙静。众青城弟子纷纷执剑攻上,唐家叔侄则向谢雪痕围了过去。龙静八人的微末功夫,如何经受得了叶飘云这样的一派宗师和众弟子的围攻?刚一交手,险象环生,若非仗着龙妃在场,早已如土行孙钻入土中溜之大吉了。 忽听一阵“骨碌碌”声响,众人转头看去,但见那辆拉着棺材的马车向众人奔了过来。众人正不明所以,马车上的棺材突然飞起,向着正在相斗的青城弟子砸了过来。 众人大骇,纷纷闪避,“嘭”的一声巨响,棺材撞在山石上被震的粉碎。碎棺中掠出一个骄健的黑影,直扑唐家三人,只听两声惨叫,唐翂和唐翭双双倒了下去,只是他们的面皮被龙妃生生撕下。 “蛇眼蝙蝠龙妃!”叶飘云看见龙妃,耸然变色。 龙妃双手各抓着一张血淋淋的面皮,面罩黑纱,身着紧身黑衫,只看她的体形轮廓,却也是一位身材绝佳的美人。 “你今天见到我,就说明今天是你的死期。”龙妃语声尖厉如刀。 叶飘云冷笑一声,说道:“江湖上盛传南双剑,北双禽武功盖世,今日正好印证一下,看你是否名副其实。” 谢雪痕担心叶飘云有失,提醒道:“大姐夫你要小心哪!注意他的眼睛会放毒水。”叶飘云向她扫了一眼,暗暗运功凝神戒备。 二人相持一阵,龙妃忽的身形一闪,向叶飘云直飞过来,既无声无息,却又快若疾电。 叶飘云挥剑疾剌,却见龙妃右眼倏地吐出一个蛇头,血口一张,喷出两条细线般的黑水,向自己直射过来。心中登时骇了一跳,忙纵身闪过,但还未站定,头上风响,急仰头一看,但见龙妃手中拿着一只黑笛,一招“泰山压顶”,当头打下,来势迅疾凌厉。 叶飘云横身躲过,同时挥剑上撩。龙妃一翻身,飘落于地,持起笛子接上叶飘云的来剑,她身法奇快,犹如鬼魅,忽左忽右,飘忽不定。叶飘云每每感觉自己的剑将要刺到她的身上,但不知怎得,总是在她身边滑过,有时被她的笛子格住,反震得他虎口生疼。 唐削此次带着唐翂和唐翭出来寻找血观音,不想二人均惨死于龙妃之手,唐翂是熊心的义子,并深得其喜爱,暗思自己如果不为他们报仇,回去如何向熊心交待?但瞧龙妃的出手,便知自己决非其敌,好在这时叶飘云已和他斗在一起,自己何不乘机暗算?再看他二人激斗,叶飘云已处于下风,而龙妃就像猫戏老鼠。在叶飘云身边游移来去。他知道如果叶飘云一旦落败,那就再无偷袭的机会,一念至此,偷偷戴上一只皮手套,从革囊中抓起一把腐尸砂。 这腐尸砂其毒无比,据说这种毒就连唐门自己也没有解药,就是有,那也来不及救治。因为毒砂只要在肌肤上沾一点,毒砂便会瞬间通过毛孔侵入组织,快速扩散全身,导致体内各种软组织溃烂。到这时,这人早就没气了。腐尸砂还有一特点,那就是在撒出时,就像撒网捕鱼一样,大片罩下,近距离很少有人能躲得开。刚要撒出龙妃却突然消失不见。 他这时如果得手,非但龙妃会死于他的腐尸砂下,就连叶飘云也在劫难逃。 唐削想到能同时解决两个敌手,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但令他惊异的是,他刚将手从革囊中掏出来,龙妃却倏地平空不见。他还没反映过来,就猛觉右肩一阵剧痛,接着只听龙妃冷冷的说道:“我现在要你把你手里的东西吃掉。” 唐削骇得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因为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这腐尸砂的厉害,双腿一软,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哀求道:“龙大侠只要你肯放过我,其他的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龙妃叹了口气,道:“真没想到唐门子弟平日威风不可一世,可一旦到了生死关头,竟不如一个无名小卒,好!我不杀你,你回去报个信,唐家这两个人是我杀的,快滚!”唐削心中庆幸,抱头鼠窜。 叶飘云这时也领教了龙妃的厉害,她的武功当数江湖顶尖之列,又想她适才与自己过招,自己都没有发觉唐削意欲突施暗算,但她双目虽盲,却能听闻四方之秋毫,这一点更是非我所及,素知辟邪九兽心狠手辣,今日与他们结下梁子,日后青城派可没有安宁之日了,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决不能示弱,说道:“龙妃你武功虽高,唐家人怕你,我们青城派决不怕你。”但无形之中,他的口气非但没有开始时那么硬气,就连言中之意都变了。 “你今日冲撞了我们辟邪九龙,你们今天谁也不能活着离开这里。”龙妃冷笑一声,横笛前胸,杀气逼人。她这支笛子本是冥王之物,后被柳直夺来,也算是冥界十二件兵器之一。 嗜血双禽,辟邪九兽恶名甲天下,青城众人是早有耳闻的,这时听龙妃如此一说,顿时人人变色。 叶飘云知道今天只怕是凶多吉少,额上青筋暴起,大叫一声:“你想杀我们,那也没这么容易,大不了大家来个同归于尽。”说时,向众弟子一招手,众弟子早拔剑在手,抢到师父身前。 “你能不能放过他们,我将血观音交给你就是。”谢雪痕不想多伤人命,况且叶飘云还是自己的姐夫,看在大姐的份上,也要设法救青城上下,赶紧走到龙妃身前,悄声央求。 龙妃说道:“你以为那血观音有多值钱?可以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别动不动就给我提那东西,我就是杀了他们,那血观音你还得交给我。” 谢雪痕粉嫩的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方待再说,忽听一个声音说道:“你要怎样才能放了他们?”谢雪痕寻声看去,远远地看见上岗的路上正有三个人走来。不过片刻,到了众人跟前。原来却是两男一女,那个女的还抱着个婴儿。 第九十三章 龙妃道:“原来是南双剑一起来了,这下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这两个男子正是风夜飘香蝶恋花和第一侠聂海棠,那个女的龙妃并不认识,不过叶飘云一见那个女的,就赶紧走了过去,不冷不热的说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那女的冷笑一声说,道:“你连我的死活都不顾,何必管我怎么来的?”她一面说,一面走到了谢雪痕的面前,激动的说道:“三妹!”谢雪痕惊喜交集:“大姐!”姐妹二人喜极而泣,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谢雪痕泪流满面,说道:“大姐,妹妹想死你了。” “龙夫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蝶恋花目光转向龙妃,听他的口气,显然以前是与龙妃会过的。 “真想不到向来嫉恶如仇的蝶大侠,居然还这么关心我这么一个江湖恶人?”龙妃嘿嘿一笑,一腔女声中,偶而夹上两句粗声,仿似是男音,在场诸人听在耳中,颇为惊异。 蝶恋花一晃身,闪电般掠向八兽。八兽大惊,滚身没入土中躲逃。龙妃纵身抢上,挥笛戳向蝶恋花后脊,及至临近,忽觉疾风锐响,向她右胁袭来,连忙竖笛相接,“当”地一声,觉出是一柄长剑,知是聂海棠挥剑挡住了她,惟恐聂海棠与蝶恋花合击,忙向后一跃,倒跃三丈。 那边八兽虽然慌不迭地滚身躲逃,却仍有三人被蝶恋花点了穴道,制在当地,另五人从龙妃背后的土中蹦了出来。 “你们三个是辟邪嘲风龙威、铁面狴犴明辩、圣手负屃文远吧?”蝶恋花打量着被制住的三兽,一一道出他们的名姓。 明辩是个虬髯交颈的大汉,素来率直,此时被蝶恋花制住,但面上仍是无所畏惧,昂然道:“想不到咱们初次谋面,你就认得咱们?” “我非但认得你们,就连你们的所作所为,我也察的清清楚楚。”蝶恋花目光如刀,在三人面上扫了扫。 “那你想怎样?”明辩仍是面不改色,反问道。 蝶恋花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明辩道:“好像你没有杀过人?” “我杀人跟你们杀人不同,我在杀一个人之前,都会先查清楚这个人的作为,依照国家律令看是否该杀。而你们却是滥杀无辜,我今天就要让你们为南宫一家一百多口偿命。”蝶恋花说时,右手抚上剑柄,拔出了左手鞘中的玉碎剑。 辟邪嘲风龙威和圣手负屃文远久闻蝶恋花若要杀人,无人能够阻拦,即使龙妃只怕也不能,此时见蝶恋花面露杀机,拔出了剑来,面上不禁变了颜色。 明辩“哼”了一声,道:“你怎么就不问问我们为什么杀他一家?” 蝶恋花道:“你说说看。” 明辩道:“只怪那南宫成仗着武功比我八人高强,居然对我们动手。我们去找熊霸天开的妓院的麻烦,他多哪门子的鸟事,为了熊霸天的老婆扛事。我们行事向来就是放过主谋,严惩帮凶,杀了他全家,独独不杀他自己,让他知道什么是后悔,看看他以后见了熊霸天的老婆会怎样。” 蝶恋花听到什么妓院,熊霸天的老婆,便有些反胃,沉声道:“那你们就连妇孺小儿都不放过,她们又有什么过错?这手段未免太过毒辣了。” 明辩道:“朝廷律令里好像有满门抄斩,诛灭九族,订制这律令的人可曾想过什么妇孺小儿?” 蝶恋花听了这话,尽管知道他在狡辩,但隐然也觉得有么一点道理,他在惩除恶人时,一般是要让对方心服口服,但这时对明辩的这番话,倒不知如何去反驳,一时间忧疑起来。 “是啊,七弟说的很对嘛,南宫一家真是死有余辜,你蝶恋花什么时候成了朝廷的捕快啦。”曲弦、白刃、钟吼、龙静、孟山移五兄弟躲在龙妃背后,见明辩似乎说动了蝶恋花,也纷纷嚷嚷了起来。 “那位穿白衣服的英公子屡次救我,现在他中了龙妃的毒,你能不能让他交出解药?”谢雪痕惟恐蝶恋花一下把三兽杀了,龙妃一怒之下,血观音不要了,解药也不给了,忙走到蝶恋花身边,低声说道。 蝶恋花瞅了瞅英郊,面色憔悴,身体虚弱,向龙妃道:“我今日暂且先放了这三个人,你把这位英公子的解药交出来如何?” 龙妃看有蝶恋花和聂海棠在场,若是较量起来,万难讨不了好去,用解药换回这三人,却也各无所失,当下道:“好。”伸手入怀,取出一个黑木瓶,说道:“这是就是解药,让他每日服一粒,连服七日,毒自然会解。”随手一抛,飞向了蝶恋花。 蝶恋花伸手接过,道声:“多谢!”随即解了明辩三人的穴道。三人死里逃生,赶紧同众兄弟相聚去了。 龙妃向其他八兽一挥手:“我们走!”当下双翼一展,腾空而起。其他八兽却往地上一钻,没入土中不见了。 蝶恋花将黑木瓶递与谢雪痕,谢雪痕自与英郊服下。过不一会,英郊面色逐渐好转。 英郊站起身来,向谢雪痕说道:“谢姑娘你现在已脱离虎口,我就不在此多留了,告辞!”又向慕容白和聂海棠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谢雪痕拉住英郊的手臂,说道:“你这就要走?你屡次在我危难之时搭救于我,我还没来得及谢你呢,更何况你身上的毒还没有痊愈,身子还很虚弱。”英郊此次涉险相救自己,几乎累得送命,谢雪痕对英郊感激万分,听他要走,很是不舍。 蝶恋花向英郊道:“谢姑娘说的不错,龙妃的毒非同寻常,兄台若是没有要紧之事,不如和我们同行一程。” 聂海棠也道:“英公子屡次搭救三姑娘,我这个做姐夫的也应该好好谢谢你才是,公子若是不嫌弃,就请随我们到武当山去坐坐如何?” “各位如此盛情,却之不恭,在下只好跟着打挠了。”英郊沉吟一阵,再看谢雪痕双目正注视着他,期待之情溢于言表,不好拒却,这才拱手应允。 叶飘云在侧冷眼旁观,尤其看到花慕蝶跟着她的老情人在一起,肺都要气炸,思及蝶恋花武功高强,不敢贸然发作,只把这份恨刻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向众弟子喝道:“咱们走!”众青城弟子知道他心情不好,谁也不敢吱声,跟着他向岗下走去。 第九十四章 谢雪痕向花慕蝶道:“你和大姐夫是怎么回事?”花慕蝶蹙眉不语,只是低头哄着怀里的孩子,其实孩子早已睡着,跟本用不着再哄。 蝶恋花走过来向姐妹二人说道:“我们先走吧!那些事在路上再说。”谢雪痕心想,莫非姐姐不愿这些事让外人知道?于是点了点头。众人一起行向桃花坞。 少时,来到桃花坞,众人在那家酒香居坐了下来。酒店老板一见这些人,害怕的不得了,今天上午就是因为谢雪痕几人的到来,这里才出了人命。老板哭丧着脸,死活不敢再接待他们几人。谢雪痕说了半天好话,英郊又掏出一锭大金元宝,老板方勉强让他们五人坐下。 谢雪痕看了看花慕蝶,心想不知大姐是否知道了家里的情况,现在要不要告诉她?若是不告诉她,这件事她迟早是要知道的,可是她现在刚与大姐夫发生了矛盾,若是现在告诉了她,岂不是让她更加伤心。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忽听花慕蝶向她说道:“三妹你出来一下,我有些事要和你说。”谢雪痕怔了怔,站起身随她走了出去。 二人走进店北的一个胡同,停了下来。花慕蝶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和凛儿为何都不告诉我?” “原来你都知道了?”谢雪痕吃了一惊,妙目清泪如断线珍珠般落了下来。 花慕蝶道:“我是从朝暮崖回来的路上听说的,这么大的事早就沸沸扬扬的四处传开了,岂能瞒得了我?”谢雪痕想起全家被害,顿时掩面呜咽失声。 “好妹妹,快别哭了,我没有怪你。”花慕蝶轻抚着谢雪痕的秀发,柔声道。谢雪痕遂将自己和谢凛儿如何被绑架,以及后来的种种遭遇向她述说了一遍。 花慕蝶蹙额道:“这么说熊霸天是凶手的嫌疑最大!”谢雪痕道:“一开始我也这么想,可是后来我感觉不是他。”花慕蝶道:“为什么?” 谢雪痕道:“他抓我和凛儿无非是想以我二人要挟爹爹交出血观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没必要杀咱爹爹了,若是他杀了爹爹,他又找谁去用我和凛儿交换血观音呢?”花慕蝶寻思了一下,说道:“不错,凶手不是熊霸天,是他。” 谢雪痕耸然道:“怎么,你知道凶手是谁?”花慕蝶恨恨的道:“杀我们全家的是叶飘云。”谢雪痕闻言惊愕万分,犹有不信的道:“是大姐夫?” “应该就是他,因为他算计着咱家的血观音。就是因为血观音,我才被唐门的人抓了去。”花慕蝶神色凝重,沉声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谢雪痕闻言,益发吃惊。 “那日我被唐门的人抓去,他们告诉我,要用我来和叶飘云交换血观音。我当时就想,血观音是咱家之物,叶飘云又怎么会有?过了些日子,他们见叶飘云不来,就给我下了唐家的毒。”花慕蝶一面说着,面上露出愤恨色。 谢雪痕“啊”的一声惊叫,因为他今天已经见识过了唐家毒药的厉害,这时听到他们给姐姐下毒,怎能不骇然失色?忙关切的问道:“那你身上的毒现在解了没有?” 花慕蝶微笑了一下,说道:“幸亏蝶大哥,得知我被唐家的狗贼抓去,急忙赶来把我从唐门救了出来。后来又经过一位神人的医治,现在总算好的差不多了。” 谢雪痕知道这其中的细节,决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讲完的,好在知道了她身体已经无碍,也就安下了心,听她说下去。 花慕蝶继续说道:“我与蝶大哥从医治回来的路上,得知了我们全家已经遇害。我当时很是伤心,后来等我冷静下来之后,我细细一琢磨,我们全家被害,唐家找叶飘云要血观音,若是血观音真的在叶飘云手上的话,这说明着什么?那只有一个可能,叶飘云就算不是凶手,他也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谢雪痕想起当日与谢凛儿一起前往少林寺的路上,误打误撞遇上黄山三煞围攻任飘零,任飘零身受重伤将血观音托负于她们二人的事,心道:“看来大姐夫果然与此事有关联。”于是把当日在前往少林途中遇上任飘零之事,向花慕蝶说了。 花慕蝶冷笑两声,继续说道:“我说让蝶大哥帮我回青城派查询此事。我俩到了青城山,叶飘云却不在山上。我就抓了一个与他最亲近的弟子,在我逼问之下,他不但告诉了我叶飘云到了这里,还将叶飘云如何窃取咱家血观音的事交待了出来。” 谢雪痕神情激动:“他都说了些什么,我们爹娘遇害,难道真是他干的不成?” 花慕蝶道:“叶飘云一直觑觎我们家的血观音,他早就派了自己的师弟任飘零带领六个青城高手,一直潜伏在咱家附近。说是还收买了我们家的一个人,会将血观音送交与他们。不过那人到底是谁?除了叶飘云和他师弟任飘零外,谁都不知道。” 谢雪痕道:“如此说来,他们是得手了。”花慕蝶道:“得手是得手了,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却遭到了另一帮人的伏击,吃了大亏。”谢雪痕道:“那另一帮人可是唐家子弟?” 花慕蝶道:“不错,青城派的六名高手不但当场毙命,就连任飘零都受了重伤。”谢雪痕叹道:“看来那天晚上去咱家的人可真不少。”花慕蝶恨声道:“他们都死不足惜,但最可恨的却是,爹爹居然非让我嫁给这样一个中山狼。”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接道:“我是中山狼,那你爹爹是什么?他又是好人么?” 花慕蝶和谢雪痕回头急视,却见叶飘去正站在她们门身后。原来叶飘云并未走远,而且也在这桃花坞。 叶飘云道:“那血观音本是我师父在攻打幽冥城时用性命换来的,它理应属于青城派,而你爹却捡了个便宜,说这血观音是武林公物,以盟主的身份将血观音据为已有,江湖上有谁不知?你知道你爹为什么非要你嫁给我么,那是他觉得自己理亏,所以要用你的终身幸福来安抚青城派,说好听的是安抚,说不好听的,是让你来监视我;你爹明知青城派与武当派有些过节,向来是面和心不和,所以就把你二妹嫁给聂海棠,拉拢武当以制衡青城。你爹这又算什么?” 第九十五章 花慕蝶与谢雪痕实在想不到这其中竟有这许多曲折,一时被叶飘云抢白的作声不得。姐妹二人对望一眼,花慕蝶哭着向叶飘云大声道:“你胡说,我爹根本不是这种人,而我在青城派又真的是监视你的么?” “你爹爹是不是这种人,你自己清楚;至于你,我心里也很清楚,你在青城派难道我待你不好么?这么多年来,我对你和蝶恋花之间的关系,知道的一清二楚,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所以我也一直装着胡涂。”叶飘云冷笑一声,气忿忿地道。 谢雪痕道:“那你也不能杀我全家。”叶飘云道:“你全家不是我杀的,血观音虽是我派人拿了,但现在却还在你的手里。” 花慕蝶道:“那你现在想来拿血观音么?”叶飘云道:“今天我不想再提这些事情,我只想抱走孩子。至于你,我以后不再过问。” “你想都别想,你就不怕唐门的人把这孩子给抢走?你不怕,我怕。”花慕蝶愤怒地拒绝了叶飘云,转头向谢雪痕道:“我们走。”二女转身向店里行去。 叶飘云忌惮蝶恋花的厉害,又知在大街上抢夺孩子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只恨恨地跺了跺脚,回对面那家饭店去了。 且说谢凛儿没有被谢雪痕带走,盖因心里刻了一个“赌”字,不忧反喜,镇日为此废寝忘食,奋斗不息,即使晚上睡觉,脑壳里也恍似有几枚骰子,摇个不停,真是妙不可言。崆峒派、少林寺、武当山先后派人前来索人,谢凛儿既不肯随谢雪痕走,又岂肯随他们走?三派弟子看到他这般状况,回禀了本派掌门,故此也来的少了。 熊霸天看他是个乐不思蜀,纨绔下流之辈,正合心意,更以赌资相诱,使他好好想那血观音的下落。 “上一次为了帮你找血观音,我随你去了一趟杭州老家,可是一无所获。那么要紧的东西,我父亲一定把它给藏在了一个极为要紧的地方,你让我好好放松放松,想想他在平日生活中的一些细节,看看能否寻出一些蛛丝马迹。”谢凛儿见熊霸天催得紧了,设辞支吾。 熊霸天看他的神色不似是撒谎,说的话又有些许道理,为了好好安抚住他,不再整日拘着他,还每月给他一百两赌资,任他随陆平或众弟子出去玩乐。后见他把花园中的那所精舍搞得如同猪窝,便让他从花园中搬出来,与帮中的那些个低级帮众吃住一室。 谢凛儿由此整日泡在赌场里,到了晚间,随狐朋狗友混迹于各个妓院。 司徒天工本以为他是个可以救自己脱离火坑,并托付终生之人,但看到他这般光景,比之那些囊中有老爹贪赃枉法,刻薄穷人所得来的臭钱,腹内却空无一物,又不知忠孝廉耻的不肖子弟还要下流,心里大为失望,不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每当他来,只如招待那些寻常嫖客一般,周旋于他。 正所谓臭味相投,谢凛儿与那另一不肖之物熊威也打的火热,如熊霸天对他一般,与熊威称兄道弟,只差无呼吸间之分离了。 但这赌又岂是发家致富之道?他大赢了两个月,也不知这手是否该剁了,手气竟背到了姥姥家,渐渐地把两个月赢来的钱,又悉数送了回去。因脑中有了前两个月赢钱的甜头,每次掷骰子,他总觉得下一把必赢,非但把熊霸天给他的赌资也送进了里面,并且又断断续续欠了一堆零碎债。后来输得极了,只得腆颜去向熊霸天借钱,熊霸天也确实待他不薄,有求必应,让陆平向他支钱。 时光荏苒,不觉又过了三个月,熊霸天偶尔查帐,发现谢凛儿先后借的银子,竟有四千两之多。这些银子虽说是借,但谢凛儿这个不肖之辈除了赌之外,一无所能,又如何能还了这笔冤枉债? 熊霸天不禁既是心疼,又是后悔,不得不找谢凛儿过来谈谈。 这一日,天气炎热,熊霸天把谢凛儿唤到树荫下乘凉,说道:“谢兄弟,你年纪轻轻,又有家仇要报,不要总是泡在赌坊里,要多琢磨琢磨这些正事啊!”谢凛儿点点头,道:“只可恨我武功太底,不是那凤鸣的对手。” “有志者事竟成,还怕练不出高深武功么?你就说我吧,我们熊家的横尸刀法是一种极上乘的武功,是早年柳直从魔界得来的十二种魔功之一。”熊霸天谈及自家的刀法,面上不禁露出得色。 “横尸就是让人横尸街头吧?”谢凛儿吃吃一笑。 熊霸天道:“你打岔了,横尸就是倒地身死,就是杀人的刀法。这名字虽然有些怕人,但却是最有效率,也就是以最短的时间,出刀的线路,绝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致敌人死命的刀法。我小的时候,嗯……,从八岁吧,就开始练刀。每天五更天不到,就要起床,晚上却一直练到将近二更天。一个招式,反反复复练几万次。一天到晚,除了吃饭,就练刀了。”说到这里,伸出毛茸茸的右手,摊开手掌。 谢凛儿看他一只手掌上结了一层厚厚的茧子,手背小臂上却满是浓密的黑毛,乍一看仿似一只熊爪。 “我的手掌上现在是茧子,可在当时,却满是水泡,那水泡一破,哎呀,杀的那个疼啊,你是感觉不到。那一天天,过的生活是多枯燥,多难受,你是想象不到。但后来长大之后,行走江湖,我就发现,那么多年的苦真是没有白吃。就因为那么多年的勤学苦练,我才少流了很多的血,反而让我要了比我吃苦少的敌人的命。现在细细琢磨,我杀死对手用的不是一刀,而是我数十年的苦练杀死了他们。” 熊霸天言及当年的励志经历,不胜感慨。 谢凛儿心说:“你这王八蛋,吃苦奋斗就是为了今日作恶多端。” 熊霸天看着他面色发怔,还以为他心里必是万分钦佩自己,又道:“也就是一句话,要对别人狠,就要先对自己狠。” 就在这时一个弟子快步来报,说道:“青城掌门叶飘云来访。”熊霸天道:“请去前厅看茶,我马上就来。”那弟子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第九十六章 “所以说,赌钱那东西,偶尔玩一下,算作散心还可以,但要是沉溺进去,到最后你就会发现,你除了一无所有之外,什么也得不到。人这一生其实过得很快,就那么几十年,等你大了,当你看到别人选对了一条自己要走的路,通过努力奋斗,成就了自己的事业,而你自己却穷困潦倒,庸庸碌碌,你一定会觉得自己这一生很遗憾。” 熊霸天道一面说着,从石凳上站起身来,道:“我有客人,先失陪一下,我的话你可要往心里去。”正要转身,谢凛儿急道:“熊帮主。”熊霸天回过头,问道:“什么事?” “我实在没钱了,你借我最后一次。”谢凛儿使劲挤出一副不好意思的面孔。 熊霸天叹了口气,从身上摸了半天,取出一锭二十两重的银子,放在了石几上,转身去了。 谢凛儿对熊霸天的这番话,不过是东风吹马耳,只有这二十两银子让他欣喜万分,赶紧奔到赌场里去翻本,顷刻,如那消散的白云,仿佛从未向熊霸天借过这二十两银子一般。 自此,熊霸天是断断不给他钱了。谢凛儿穷极了,倒把脸皮练硬了,见熊霸天不肯借,便向陆平借,又向熊威借,直至但凡他认识得黑龙帮弟子,都成了他的债主,只要认得他的人,一见到他,无不避之惟恐不及。 谢凛儿见众人这般对他,他便偷东西拿去典当些钱钞去赌,厅上的茶具、花瓶、笔墨纸砚,还有与他同室而居的黑龙帮弟子的兵刃,往往在不知不觉间不翼而飞,于是黑龙帮上下又像是防贼一般的防着他。 熊霸天担心熊威被谢凛儿带坏,是以对熊威看的甚紧,不让他与谢凛儿来往。他的长子熊扬聪颖干练,颇为上进,熊霸天对他寄予厚望;次子熊威却只知吃喝嫖赌,不求上进。熊霸天心想但凡豪门之家,总免不得有这种花花太岁,于是也不去管他。 但自从熊扬死后,熊霸天为了让自己后继有人,决计要在熊威身上下一番功夫,让他断绝了那些不良恶习,并让他跟着公士庸处理些帮内事务。可是像这种浪荡子弟岂肯轻易回头?见父亲管得严了,便偷偷摸摸的去做他那些混帐勾当。 四海赌场的掌柜胡万山有一个爱妾,名叫小翠,原来是一个戏子,生得容貌俏丽,歌喉婉转,在服侍有钱人方面,甚有功夫。胡万山喜欢的了不得,不惜重金,买回家来作妾。后来熊威得知此事,带着帮凶去胡万山家中,使计与这小翠一接触,立时死命贪住,恩爱的了不得。那胡万山知道熊威的背景,如何敢跟他较劲?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气吞声戴这绿帽。 如今熊霸天突然对熊威严加管教,首先坏的正是熊威的这桩好事。熊威不得已,瞒着父亲在红柳巷买了一座四合院,只要熊霸天远出,他便在此与小翠比翼双飞,大取其乐。时日久了,黑龙帮上下无人不知,却只瞒着熊霸天一人。公士庸起初也想约束他,但终究疏不间亲,只好难得糊涂起来。 这一日,熊威与小翠大白天在床上春风一度之后,相搂相抱着睡着。恰逢谢凛儿赌场失意,饥不择食之下,寻他求借赌资。跟随熊威的小厮知道谢凛儿素来与熊威交好,乃不曾结义的兄弟,见他前来,也不阻拦,由他进去。 谢凛儿径直走到熊威房前,只听房里传出鼾声,心想自己是有求于人,怎好挠人清梦,但因心里有几粒骰子作祟,思虑再三,悄悄推开房门,却见绣帏里二人交颈叠股,沉睡如死,床边椅上放着二人的锦绣衣裳,便蹑手蹑脚进去,连带地上的皮靴绣鞋,拴成一包,出了房门,向小厮慌称:“熊少爷说这些衣服脏了,让我拿到外面帮他洗一下。” 那小厮心下窃喜:“幸亏这种粗活没有差到自己的头上。”说道:“到底你们是哥们。”谢凛儿直奔当铺,连带亵裤在内,一共当了二十一两七钱银子,前往四海赌场翻本,顷刻又送个净光。 恰巧熊霸天今日忽然回来,先命人把谢凛儿找来,又问公士庸熊威去向。公士庸转问下边的人熊威去哪了?那弟子道:“去颜掌柜的钱庄查帐去了。”熊霸天道:“不可能,我刚从那里回来,他跟本没有去那里。”那弟子道:“那就是去陆先生的玲珑阁去了。” 熊霸天摇头道:“陆平倒是在颜如画先生那里,他说玲珑阁今天进货,所以关门,他怎么会去玲珑阁?”那弟子道:“那可能是……”熊霸天对他们说话向来随和,这时面色一沉,甚是可怕,是以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圆慌了。 熊霸天鉴貌辩色,愈发起疑,便问公士庸:“那混帐倒底去哪了?”公士庸转头问那弟子:“二少爷是不是去红柳巷了?”那弟子还未答言,能霸天追问道:“他去红柳巷做什么?”公士庸见瞒不住,只得将实情说了。熊霸天喝道:“带我去找那个畜牲。” 公士庸不敢怠慢,忙和那个弟子引领着熊霸天前去。刚走到门口,正见两个黑龙帮弟子领着谢凛儿进来。熊霸天让谢凛儿也跟着骑马同去。 不一时,到了红柳巷熊威的住处。一进院门,熊威的小厮看见熊霸天进来,吓得掉头就跑,去向熊威报信。熊霸天一声呼喝,那小厮双腿就软了。 熊霸天问道:“那畜生在哪?”那小厮颤声道:“正……,正在房里,还……还有翠……,翠姑娘。”熊霸天不好进去,向那小厮摆手骂道:“待我回去再扒你的皮,赶紧让那畜生给我滚出来。”那小厮忙不迭地进屋去了。 这时熊威和小翠已然醒来,二人在绣被之中早又春风几度,只是不想下床,相拥在一起卿卿我我,如胶似漆。忽听小厮在外敲门,说老子来了。 第九十七章 熊威恍似头顶响起一声焦雷,愣了一下,慌忙伸手从椅子上抓衣服,却不料这一抓,却抓了个空。扭头细看椅子上,却是空空如野,就连内衣内裤和鞋子都不见了。熊威登时急出了一身冷汗,慌道:“我的衣服怎么不见了。”小翠也探出头来看,惊道:“啊哟,我的衣服呢?” 熊威急道:“小六,你走了没有?”好在那小厮并未离去,只是在门外候着,听到熊威呼唤,忙道:“少爷有什么事?”熊威道:“我的衣服怎么不见了,谁进来过?”那小六道:“谢公子进来过,他包着你的衣服,说是你让他去洗。” 熊威怔了一下,握拳在床沿重重一锤,切齿骂道:“谢凛儿这个贼。”急唤小六道:“你,你赶紧给我找一套衣服来,还有小翠的。”小六为难道:“这……这……,老爷就在院里,我出不去啊。”熊威置的这个家,因不在这里常住,是以除了家具,茶具器皿外,并无其他,偏偏在这个要紧的时候,谢凛儿偷了他的衣服,让他下不了床。 小翠埋怨熊威道:“你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啊?” 小六沉吟了一阵,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得硬着头皮走回院里。熊霸天见他一个人出来,喝问道:“那个畜生呢?”那小六忸怩着道:“他的衣服让谢公子给拿走了,所以下不了床。” “怎么回事。”熊霸天和公士庸齐望向谢凛儿问道。谢凛儿难为情的道:“我……,我本想,拿去翻一下本,然后还他,不想……” 熊霸天面色铁青。公士庸忙道:“那衣服现在在什么地方?”谢凛儿道:“当铺。”公士庸叹了口气,道:“赶紧把当票给我。”谢凛儿忙取了当票,交给公士庸。公士庸接过来,骑马忙忙地去了。 “你是什么玩艺?马上给我滚,以后黑龙帮不容你踏进半步。”熊霸天这一次一反往常的客气神态,指着谢凛儿狠狠地骂道。 谢凛儿看到他那般凶相,确实也非常害怕,何况自己理亏,即使他不杀自己,把自己狠打一顿,自己也没得话说,赶紧跑了出去。 熊霸天难道只是一气之下赶走了谢凛儿么?也不完全是。上一次叶飘云前来,告诉了他谢雪痕被辟邪九兽押着前往青石冈取血观音,后来被南双侠救去,并故意说血观音不知是否落在了聂海棠手里。他若说落在了聂海棠手里,熊霸天未必会信;他说不确定,熊霸天反而深是怀疑,当下派人去查,果有其事。 他心里盘算,血观音既然落在武当派的手里,那谢凛儿在这方面就不再有用处,若是拿他去换血观音,即使谢雪痕那小妮子肯换,武当派也决然不肯。本来还期待这小子是一面旗帜,但看他这幅德性,也必会被武当派的姐姐抢去风头,本想待崆峒、少林、武当再来要人时,顺水推舟让他们把他给带去。 可是这小子一来不想随着人家去,二来他好像也是臭名远扬了。三派最近没有再来,自己也不好主动把他转送,免得让江湖上的人认为黑龙帮处事轻浮反复。不料他反成了一块鸡肋,既转送不得,又留着麻烦。今日把他寻来,本拟给他些盘缠,良言劝戒一番,让他另投他方,不想生出这么一出事,于是趁着一怒,把他一轰了事。 谢凛儿漫步街头,浑身上下,摸不出半文。好在他与各赌场混的熟了,虽然送进了不少钱,却也和各赌场老板熬成了相识,于是依身于三元赌场去打杂,总算是应付了吃和住。 时日久了,老板发他一些工钱,他也试着赌上几把。说也奇怪,尽管有时也把钱送进去,有时却也能返回一点,手气不似以前逢赌必输了。恍似老天爷就是让他沦落到一无所有,却又不令他饿死一般。 人一旦有了一种恶习,便会勾起另一种不良嗜好,直至把脑中的上进心,优良品格驱除净尽。正是上进思想苦学不进,不良恶习不请自来。 他输了钱便罢了,赢了钱便和相熟的赌徒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司徒天工那里他是断不敢去了,就是一个像样一点的妓院他也无颜靠近,于是约上胡混、歪嘴、夏流三个当差小鬼去逛那下三滥的娼窝窑子。 那窑子是何物?原来这人有三六九等,这娼妓也就因人而设。那些个达官富人,吃的是珍馐美味,穿的是绸缎绫罗,住的是高楼广厦,内有美妻艳妾,外有酒楼戏馆,供其吃喝酬酢;楚馆秦楼,供其淫乐发泄。再次一些的也有教妨书场,作散心之所。 至于那些贩夫走卒,贫民苦工,每日收入无多,吃上没下,老婆也娶不起。但没钱,不等于无欲。他们流尽血汗,被那些富人刻薄所剩的那点钱,即使积攒上几个月,也不够去那种高等场所随便一回。 于是就有一些穷人为自己想,为别人想,想出了这么一笔好买卖。去城外贫民聚居之地,拣了几座破窑,招上一些逃难的女乞丐,干起那送旧迎新朝云暮雨的勾当来,名唤窑子,就是在破窑里的意思。 那些女乞丐也没有什么姿色,要么是半老徐娘,身上脏烂,也只能接一些苦工贫民。这些女乞丐无非是讨饭不饱才肯来卖,穿的不用说是破烂不堪,有什么风流俏俊能招致游客。 倒是那开窑子的有主意,衣裳破烂索性不要穿它,只把身子用水洗干净,就只给她置点脂粉头油,打扮起来,身上脱光,教唱几支俚词歪曲。学上几套掩腿品箫,颠摆送迎,就这样在破窑里任人观看,引得行人情不自禁,入内花钱买乐。既可以招致客人,又省得花衣裳钱,真是一举两得之妙。 当时有人在笔记中写出这种事情,有云:近世风俗淫靡 ,男女无耻。皇城外娼肆林立,笙歌杂沓。外城小民度日难者,往往勾引丐女数人,私设娼窝,谓之窑子。室内天窗洞开,择向路边墙壁作小洞二三,丐女修容貌,裸体居其中,口吟小词,并作种种淫秽之态。屋外浮梁过其处,就小洞窥,情不自禁则叩门入。丐女辈裸而前,择其可者投钱七文,便携手登床,历一时而出。 像这种开窑子的事,起初不过是一二细民偶然想出的生财之道,也没想什么长局。不料风气一开,居然门庭若市,拥挤不动。当窑姐儿的丐女忙的连小便都没空,他们不得不另添新人另开地方。一般无衣无食又兼无耻的男女,也竞相效尤。更有那些小教坊私门头生意不好,挨饿的姑娘,也都情愿牺牲色相,脱光了身子,到这里来接客。又赚钱又省衣裳,哪不乐干。 一来二去,外城开设的窑子不计其数,却把那些私门头小教坊的买卖全夺去了。那窑子起初设在破窑里,所以叫做窑子。后来天气一凉,姑娘们一天到晚的光着身子,住在露天的破窑内,经不起秋风露冷,一个个害起病来。 这些窑主们连忙另谋栖处,赁些破蔽民房。也用不着修葺,就这么搬进去,毕竟比露天的破窑好的多。另在靠街的土墙上凿几个窗户小洞,以便行人窥探这些不穿衣服的姑娘们,仍然叫做窑子。这开窑子的日多一日,姑娘上自然就有些挑剔,渐渐年青美貌姑娘也有落到这里边光身子卖的。 谢凛儿一来二去,大概把赢来的钱全送在了这里。 第九十八章 时光匆匆,不觉进入隆冬季节,天寒地冻,朔风凛冽。 一日,谢凛儿和胡混、歪嘴、夏流这四个出世瘟神嫖完了窑子,蓬头垢面,哆哆嗦嗦来到一家饭馆吃饭,先聊了些里巷猥谈,娼窝风月。 “这天可真够遭罪的,要熬过这一冬,可不容易啊。”胡混看了看窗外,抖着身子道。 夏流向谢凛儿道:“小谢,听说你以前是熊老爷家的贵客,怎么突然出来了?你要是求他找个好的生计,想必也不难,我们几个也沾沾你的光,好熬过这一冬。” “老熊家算个屁?想起我们家那会,拿着人参当饭吃,燕窝都是漱口的。衣服只要脏一点,洗都不洗,直接扔了换新的。名犬都有二三十条,哪一条玩腻了,立刻杀了,饨了吃。我们家的马车都是装饰极好的?没有低于一万辆银子的。” 原来谢凛儿一直不曾向他们说,自己是被熊霸天给轰出来的。此时听夏流问起这事,冷笑一声,吹嘘起他往日的绔纨史。 “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怎么有那么多钱?”胡混闻言吃了一惊,本能的向谢凛儿凑了凑。 夏流道:“若不是你和熊老爷曾经是朋友,我还真不敢相信。”谢凛儿怔了怔,道:“那你们就别问了。”夏流道:“照此说来,你父亲一定是一位官员,或者是你家里有这么一位官员亲戚。就像熊老爷的堂兄是当朝太师,那官府就成了他家的囊中之物,所以他能做这么多的大买卖。” 歪嘴尖着嗓子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梅花不提前世绣!’,以前有钱,能拿到现在来花么?小谢,你老子有能耐,你也应该有你老子的一点遗传才对,也做出点事来,让我们也跟着沾点你的好处。” “我看小谢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不会再有什么出息了。”胡混摇头叹息道。 谢凛儿听他们二人这番话,心里似乎被尖针狂攒了几下。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难道真的是凤凰不如鸡么?只不过他虽然是生在凤凰窝里,但他压根就不是凤凰,本真就是连一只鸡都不如。一旦凤凰窝被打破,他落下地来,才发现他的生存能力连鸡都不如。但如果真的是一只凤凰,不论他飞到哪里,都是他的凤凰窝。” 歪嘴尖声说的痛快,却没留意到谢凛儿的神色。 谢凛儿怒发如狂,再也听不下去,霍地站起身来,一拳向歪嘴的嘴上杵了过去。歪嘴冷不防,当即被击的仰身从板凳上张了过去,滚在地上,一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连带出三颗牙齿,嘴巴险些正过来。当下嘶吼一声,拾起长条板凳,向谢凛儿打了过去。 谢凛儿侧身避过,正要挥拳再打时,胡混和夏流连忙将谢凛儿拉住。歪嘴见谢凛儿出拳凶狠,扑过去和他抱在了一起,死也不放开。 店老板喝道:“都他娘的给我滚出去,要打架,外边打去。”胡混和夏流扭头一看,见店老板五大三粗,听其口气,说不定还是个有背景的,连忙拥着谢凛儿和歪嘴出了店。 街上正刮着刺骨寒风,歪嘴揪着谢凛儿滚倒在地,扭打在一起,胡混和夏流死拉不开。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歪嘴才松了手,二人从地上起来,歪嘴发誓要废了谢凛儿,骂骂咧咧地随着胡混和夏流去了。 谢凛儿一来受了歪嘴的刺激,二来诚怕歪嘴找人来办他,便不想再回赌场去,心下暗忖:“谢雪痕一个女孩,都能想着父母之仇,肯在武当山吃苦受罪。而我一个男人却屁点正事不想,在这里混了大半年,却沦落至斯,一无所获。我和谢雪痕怎么相差如此之远?”于是下决心前往武当山去投奔谢雪痕。 但行没多远,忽又想:“此处离武当山有千里之遥,我这样过去,还不得饿冻死在路上?”琢磨一阵,当晚还回赌场。 到了半夜,悄悄出来,却见好大的雪,恍似剪毛般落下,地上已积了足有半尺厚。 谢凛儿看看左右无人,大起胆子,悄悄钻进老板屠四的卧房。他早就摸清屠四放钱的箱子在床脚后头,钱钥匙压在枕下。蹑手蹑脚进了房门,但见屠四和他老婆睡的正香。他小心翼翼地摸到屠四床边,慢慢地抽出屠四的那串钥匙,再到脚后把箱锁打开,伸手去箱子里摸钱。却听箱里“啪”地一声响,自己的手上剧痛,似是被一个东西夹住,撑不住“啊”地叫出声来。 “是谁?”屠四两口子立时被惊醒,连忙坐了起来,一面呼喝着,赶紧取火石打着了火,火光照处,看见是谢凛儿,当即破口大骂:“原来是你这个下流痞子,真是家贼难防。”伸手从床边摸着一把雁翎刀。他老婆大喊道:“有贼呀,有贼。” 谢凛儿再也顾不得痛,连忙将手和夹住手的夹子一块从箱子取出,却见夹着自己的是一把老鼠夹,手上鲜血淋漓,眼看那屠四正要下床,急忙往外就跑。 屠四身材又肥又壮,他盛怒之下,本想上去把谢凛儿砍死,但一想出了人命,自己也没好,一刀背劈在谢凛儿的腿上。 谢凛儿扑地跌倒在地,但还是拼命往外爬。 “我好心收留你,你奶奶的却是恩将仇报。”屠四张目怒骂,一脚踹在谢凛儿背上。谢凛儿连滚带爬,滚进院里的雪里。 这时各屋的伙计也被屠四的老婆叫醒,纷纷穿衣出来捉贼,细一看却是谢凛儿,便也跟着屠四辱骂谢凛儿,呼喝着要把他送官。屠四用刀背把谢凛儿打了个伤痕累累,骂道:“你赶紧从这里给我滚出去,以后我见你一次,便打你一次。” 谢凛儿愧恨交加,勉力爬起身来,弯着腰踉踉跄跄奔了出去。他也不辩方向,只朝着一个方向狂奔,及至天明,到了西城门。 至此,他真的是无法再在此地混了,即便是乞讨也得前往别处。再看自己的手,鼠夹还在手上夹着,但血已经凝固,身上的棉衣,也被屠四用刀抽了许多的洞,寒风从洞里钻进去,全身皆冰。 第九十九章 谢凛儿看到自己这般处境,再回想以前在家里时的锦衣玉食,突然仰天长笑,这人世间真是一场游戏一场梦。路人见这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并沾着血污雪泥的叫化子,在大雪地里纵声大笑,均想这人一定冻疯了,纷纷避地远远的。 谢凛儿狂笑了一阵,逐渐冷静了下来,摸了摸口袋,还有几枚铜钱,就走到路旁卖早点的棚下,讨价还价买了两个烧饼,一边嚼着出城而去。顺着官道漫无目的的走了个把时辰,忽想:“我现在除了去武当山,还有什么其他的去处?武当山在南,我往西走就不对了。”但见前方左拐正有一条路,正可往南,遂拐过去,往南而行。 此时万里冰封,大雪有一尺多厚,路上行人甚少。又走了一阵,忽见前方有一点倩影手提长剑,恍似赏雪景般,走走停停。她身上穿着雪白的衣服,若不是她乌墨一般的黑发,还真不容易看到她。谢凛儿也没有太在意,仍是前行。 少刻将要越过她时,谢凛儿才看清这女子居然是魔九。她如以往一般面上无喜无怒,一双漆黑的大眼睛观望着左右的雪景。只是她身上穿着雪宫纱长裙,却似并不觉得冷。 谢凛儿此时落泊到了极处,见到了她这么个相识,怎肯放过,忙凑过去搭讪,拱手道:“姑娘这大冷天是干吗去?” “啊哟,你怎么这副模样?是熊霸天把你打的?”魔九扭过头见是一个衣衫褴褛,手上带伤的叫花子,不禁吃了一惊,脚下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但瞬间又认出谢凛儿来。 谢凛儿叹了口气,道:“那狗娘养的确实够狠。”心里却暗想,若不是他把我赶出来,又不送我些银两,我何至于落成这般天地? 二人并肩而行,魔九道:“你这是要去哪里?”谢凛儿叹道:“我正要去找我姐姐,只是苦于没有盘缠。姑娘你这是要去哪?这大冷天的,看你也挺孤单的?”魔九点了点头 谢凛儿试探道:“要不让我陪陪你?”魔九诧异道:“嗯?”谢凛儿笑了笑道:“我说你如果一个人没有意思,我就陪你走走?”魔九冷笑道:“看你这副德性,叫化子一样,让人看见你跟着我,还不得被笑话。”谢凛儿道:“你要是肯借我点银子,把我打扮一下,那不就体面了?” “你以为一个男人打扮的风流倜傥,腹内空无一物,那就是体面了?那是麒麟楦。”魔九冷笑道。 谢凛儿道:“什么是麒麟楦?”魔九道:“也就是把麒麟的皮披在驴的身上,表面看是麒麟,但实际上还是一头蠢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那你认为要怎么样,才算是一个标准的男人?”谢凛儿冷哼了一声,反问道。 “相貌是天生的,这没得说,只要他行止端正,谈吐文质彬彬,不卑不亢,气质要气宇轩昂,勤于学习,多才多艺,有志向,有魄力,行事缜密,雷厉风行,做出决定后,要立即采取行动,却不拖沓。我暂时只想出这些。” 魔九说了她心慕中男人的标准。 谢凛儿吓了一惊,道:“这么麻烦?你找丈夫的要求倒是挺高,怪不得没人愿意陪你。”魔九继续前行,道:“我也有虚荣心,如果在姐妹面前带着一个出色的老公,我就觉得很自豪,还有幸福。” 谢凛儿道:“但这种人你只怕是不好找啊。”魔九道:“是不好找,但如果一个男人有决心要自己出色,我倒是可以帮他,同时也是帮我自己。” 谢凛儿道:“好吧,我正下决心做一个男子汉,不妨就让我试试。” 魔九道:“只怕你会后悔。”谢凛儿道:“这有什么后悔的?一来我确实是下了决心了,二来即便我不成,大不了你别跟我就是。”魔九道:“若是让我帮你,这就是没有回头路了。”谢凛儿把手一挥,毅然道:“放心,没有我翻不过的山。” 魔九便带着他顺路前行三里,从路上往东下去。 谢凛儿见是一片山野,问道:“这里路也没有,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魔九道:“去我家啊。”谢凛儿只得相随。放眼远眺,眼帘所映,尽是琼堆瑶砌,玉树银花,照眼生缬,观之不尽。 魔九恍似无重,在雪面上踏雪无痕,谢凛儿却步步没膝,举步维艰,不多时累出了一身大汗,微风吹过,穿体生凉。在大雪中走了五六里,在一片缓坡的丛林里露出一座院落来。 这是一座精致的小四合院,正房连带耳房有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红墙碧瓦,画栋雕梁,院内点缀着青松宣石,还有两个身材高挑,清丽脱俗的宫装艳婢侍候。 魔九使二女烧了水,并为谢凛儿取了一套白缎棉服。谢凛儿在东厢房把身上,连带每一根头发洗干净,浑身油然为之一爽,把棉服一穿,却正合适,仿佛早就知道他要来,特地为他准备好的。他把衣服穿好,走到镜前,但见自己容光焕发,却也沾些赞颂潘安的那两句:“姿容既好,神情亦佳。” 忽听一婢在外敲门道:“公子洗完了没有?”谢凛儿道:“洗完了,有什么事么?”那艳婢道:“三公主等公子吃饭。”谢凛儿此时乃是饿死鬼托生的,一听说吃饭,赶紧挽起头发,开门随那艳婢前往花厅。 一掀棉帘,香气扑面而来。但见魔九正趴在桌旁玩弄着筷子等候,桌上佳肴罗列,水陆毕呈。 魔九见人到齐,懒懒地抬起头道:“吃饭吧。”二婢也跟着坐了下来。谢凛儿是不惯客套的,况且又是饿极了,当下端起饭碗,下箸如飞,少顷便吞了个肚饱胃胀。到了晚间,他被安排在东厢房就寝,室内炉火熊熊,温暖如春,床上锦帏绣被,松软舒适。 谢凛儿躺在床上,心中偷乐:“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想起自己被轰出黑龙帮之后,混迹赌场,何曾有过一夜舒坦?昨晚还差点丢了性命,不想今日却遇上这位活菩萨,得了这么一个温暖舒适的安身之处。” 第一百章 次日,睡到红日满窗,谢凛儿始从被窝里爬起来,从炉子上取热水盥洗了,到前厅一看,却见魔九和二婢正坐在桌旁各拿着一本书在看。问道:“你们吃早饭没有?” 魔九冷冷地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等吃中午饭吧。”谢凛儿撇了撇嘴,袖起手坐到炉边凳子上烤火。魔九拿眼角斜了他一眼,向一婢使个眼色。那婢女放下书,走到谢凛儿身边,冷冷地道:“你起来?” “做什么?”谢凛儿抬起头,站了起来。 那婢女扑闪着一双漆黑水灵的大眼睛,绕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笑道:“你是驼背,还是罗锅?佝偻着个身子!”谢凛儿呲牙一笑,道:“习惯了。”说着就坐了下去。 “过来,过来。”那婢女不等他坐下,伸出雪白素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到厅当中,说道:“你把两条腿并住。”谢凛儿不知他要做什么,依言并住了双腿。 婢女又扶着他的头,道:“把脖子伸出来,你又不是乌龟,摆正,摆正,下腭往后收,眼睛别看我,往正前方看,胸脯挺起来,你挺不起来,两个肩膀往后张,哎,这不就挺起来了?挺肚子干吗?收回去,小腹收一收,挺腰,腰板挺直,两个胳膊别乍,垂直放下去,对,就这样。别动啊!”转头向另一婢女道:“赛雪,你拿镜子来,让他照照自个,看看现在的样子,多标致!”回过头再一看谢凛儿,原来他觉得不舒服,又有些喘不过气,便又佝偻了下来。那婢女忙道:“哎,别松下来,慢慢呼吸。” 那叫赛雪的婢女忍着笑,放下书,“噗嗤”一声,撑不住还是笑了出来,到魔九房里,取了一面大镜子出来,端着在谢凛儿面前看。谢凛儿从镜中看自己,身姿确实非常的端正挺拔,只是难受万分。谢凛儿憋了半天,“诶”了一声,道:“多难受,还是让我在这暖和一会吧。”说着,又要坐到炉旁。 魔九头也不抬,手翻着书,冷冷地向谢凛儿道:“照欺霜刚才让你做的,在外面站上两个时辰去。” 谢凛儿道:“不,干吗呢?那么难受,又是大冷天的。”魔九道:“你不去是不?”谢凛儿冷哼了一声,不再理她,还是坐在炉旁烤火。魔九向二婢道:“欺霜,赛雪,把他房里的炉火熄了。”二婢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魔九又向谢凛儿道:“明天早上卯时,给我起来跑二里地去,别让我叫你啊,否则你就受罪了。”谢凛儿撇了撇嘴,嘴角挑出一声冷笑,看样子是东风吹马耳了。 不觉中午,欺霜、赛雪二婢做好了饭,四人吃着饭,又有说有笑起来,浑似上午的不愉快根本没有发生一样,一日无辞。及至晚间,谢凛儿回房睡觉时,他房里的炉火果然熄了,心里不觉恚怒,但思及自己一来是白吃白住,二来见识过魔九很是厉害,是以并不敢找她们理论,好在被褥甚厚,钻进去仍很暖和。 睡到早上迷迷糊糊时,忽听旁边一个冰冷地声音道:“诶,诶,诶,起来,起来。”一面说着,也不知拿着什么,“叭叭叭”敲他的床,甚是震耳。 谢凛儿睁开眼来,一看是魔九,再看天色,窗外尚黑,此时正值冬季,天短夜长,遂把脸背过去,道:“做什么?正睡的好好的,把我给吵醒。” 魔九叱道:“我昨天说什么来?让你今早卯时起来,罚你跑步去,你当耳旁风了是不是?”谢凛儿不耐烦地道:“大冷天的,跑什么步?不去。”魔九道:“你真不去?”谢凛儿脸也不转过来,道:“说不去就不去。” “我正等你这句话。”魔九冷冷地说了一句,伸手把谢凛儿的被子给揭了下来。谢凛儿身着睡衣,顿时一冷,忙转过身来,正待发作,却见魔九右臂微扬,“唰”地一声,疾风袭来,身上顿时火辣辣地剧痛,殷红的一条鞭痕,顿时从睡衣上透了出来。 谢凛儿“啊”地一声痛叫,怒喝道:“你有毛病?” 魔九“唰”地又是一鞭,叱道:“让你骂?”谢凛儿又痛叫一声,愤怒已极,大声道:“我就骂。”魔九“叭叭”又是两鞭,更是血浆溅出。 谢凛儿既是个怕痛的,又是个不吃眼前亏的好汉,忙不迭地忍痛穿好了衣服,抬头向魔九叹道:“你真够……”但看到她那一双刀一般的眼睛,下面的“狠”字便不敢再说出口,说道:“出去后,往哪里跑?” 魔九掀帘走了出来,谢凛儿因怕吃鞭子,不敢落后,也紧跟了出来。魔九领着他出了院子,逼着他在一尺厚的雪地上跑,步步没膝,别说跑,就连走都费劲。没跑多远,谢凛儿便上气不接下气,浑身汗流如浆,杀在鞭痕上,疼痛难耐。 魔九叱道:“你跑的比我走的还慢。”“唰”又是一鞭。好不容易跑了有一里地,谢凛儿就要返回去。魔九道:“谁让你调头的?”一扬手,又抽一鞭。 谢凛儿苦着脸道:“你说跑二里,现在跑了一里,再返回去不就是二里了?” 魔九道:“我昨天是说让你跑二里,但是你今天却不起来,便罚一里;又让我叫你,再罚一里;我叫你,你不起床,又罚一里;给我犟嘴,又罚一里。所以你得跑六里,继续跑。” 谢凛儿滚倒在雪上,撒赖道:“我实在跑不动了。”魔九当即挥鞭,抽了下下去。谢凛儿在雪上打着滚,鬼哭狼嚎着道:“你打死我,我也跑不动了。” “那好,你就死吧。”魔九当下手不容情,鞭鞭溅血。谢凛儿看她下手如此之狠,真有要打死自己之势,赶紧拼命爬起来,向前疾奔。 魔九叱道:“你能跑的动,反而骗我说跑不动,再罚一里。”谢凛儿张大了嘴喘气,不知向谁去说理,终于向前苦捱了二里半,但却不敢问魔九是否该返,恐又挨罚。 又奔了一段,魔九方悠悠地道:“调头吧。”谢凛儿闻言,只觉上苍开恩,连忙调头,使尽了吃奶的力,才返回庄院门口。此时天也大亮,魔九道:”先顺顺气,我让他们给你烧个热水,你洗个澡,然后吃饭。” 第一百零一章 谢凛儿经此一罚,被魔九彻底降服。吃过饭后,老老实实地按着欺霜要求他的姿势,在院内站着挨冻到了中午。吃了中午饭,赛雪拿出一本《诗经》让他朗诵。谢凛儿不敢违拗,只得刻苦用功,但有不识之字和不解之处,便受教于欺霜、赛雪二女。 到了晚上吃饭时,魔九向谢凛儿道:“明天早上,不要我再叫你了吧?”谢凛儿道:“怎么,我今天也罚站了,怎么还要跑?”魔九道:“以后这跑步,即是每早的必修课。” 谢凛儿哪敢再辩,很顺从的点了点头,道:“你睡你的,我自己跑。”魔九冷冰冰地道:“以后每早都要给我跑六里,你可别瞒我,否则我会加倍处罚,那样你会很不舒服的。” 谢凛儿道:“你放心,我会自觉的。”下决心使劲多吃了些。到了晚间,躺在床上,心想若是再在这地方多待一夜,不被这个妖精折磨死才怪。于是打定主意,今夜逃走。睡到半夜,他悄悄起床,溜了出去。 奔了一阵,偶一回头,雪地上一个白色的东西在轻飘飘的晃动。谢凛儿站住脚,仔细一瞧,却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六尾狐狸,见他停下,也驻足停在那里。 谢凛儿并不理会,转身又行,往前跑了一段,再回头看那只六尾白狐,仍然与他保持距离,紧紧尾随着他。谢凛儿觉出有异,又停下脚步,那白狐也再次停了下来,启步又行时,那白狐也跟着走。谢凛儿顿时毛骨悚然,拔足狂奔,那白狐也撩起四蹄,紧追不放。 谢凛儿情知此狐非妖必鬼,四下荒野寂寂,月黑风高,愈发惊悚迷离,眼见无法甩脱这头六尾狐,不得已绕了个圈子,又奔回魔九的小院。一进院门,连忙把门闭住,摸着胸口喘了两口气。心说,明早跑步时,我逃离此处就是,于是径直回屋。 正要推门,微觉身后一白,慢慢扭过头来,但见那白狐正站在院中,用两只红眼睛瞅着他,再看院门紧闭,却不知它是如何进来的。 谢凛儿不敢回屋,见魔九的屋里正亮着灯,遂连忙向她的房里奔去,求她救命。但进了魔九房里,却见房内空空,魔九不知何往,那白狐随后跟进。 谢凛儿浑身打颤,双腿发软,见东墙有一紫檀立柜,情急之下,急忙奔过去,开柜躲避。岂料,这一开柜门,只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只见柜中最上一层横隔,摆着五个斗大的玻璃瓶,每个瓶里不知用什么药水,泡着一颗活生生的人头。 谢凛儿“扑通”一声,蹲在地上。正在这时,身后的那只白狐却人立而起,直至一人高,吐出黄莺一般的话语:“这么早你就出去跑了一圈,你确实挺够自觉得?” 谢凛儿耸然道:“你,你是九公主?”那白狐这才化作魔九相貌,说道:“你现在才猜出我来?”谢凛儿道:“原来你是狐狸?这些人是你……,你吃了?” “呸,这些臭男人有什么好吃的?”魔九啐了一口,过去坐在了床沿上,看了谢凛儿一眼,道:“你还在地上坐着干什么?看你的胆子?还要我拉你起来么?” “不,不,不,不用,我,我自己起来。”谢凛儿双手乱摇,使出浑身力气,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魔九拍拍床沿,道:“过来,坐在我这里。”谢凛儿颤声道:“不,不,不了。”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魔九忽然起身,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了过来。谢凛儿只觉他的纤纤玉手,冰一般的冷,却又不敢挣脱。 魔九依偎在他的肩头,道:“你这么怕我做什么?狐狸难道就一定比人差?” 谢凛儿心里忐忑不安,壮着胆子问道:“你为什么杀那些人?”魔九道:“他们言而无信,竟然骗我。”谢凛儿好奇道:“他们骗你什么了?”魔九悠悠地道:“他们像你一样,过来向我答讪,发誓说要做一个出色的男人,岂料他们坚持不下来,居然偷偷地逃跑。这不是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么?” 谢凛儿听了这话,思及今晚自己意欲逃走,幸亏没有被她发觉,但仍是心有余悸,后怕万分,心中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后悔前日何必招她,如今被她禁锢住,难以脱身,说道:“他们坚持不下来,那也不至于死吧?” “江湖中人轻生重义,‘信义’二字,看的比性命还重,即使死,也不肯失信于人,他们失信于别人,那不是自己找死么?”魔九神色淡然。 谢凛儿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可决不能再贸然逃离了,若是让这个狐妖发觉,她是决不会容情的。” 魔九伏在他的肩头,听他叹气,又沉吟不语,问道:“你干吗叹气?” 谢凛儿道:“噢,没事,我定然不负公主所托。现在天不早了,你早点歇息吧,我也回房再歇息会。明天早起,再跑一圈。”魔九点了点头。谢凛儿如蒙大赦,胡乱施了一礼,双腿颤抖着迈了出去。 谢凛儿经此一事,彻底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回到自己房里,躺了一会,看看辰时已至,但这隆冬之际,室内空气,衣服均是冰凉,实在不想起床,但因知道魔九的厉害,遂克服了寒冷,穿衣起来锻练。 自此每早那场漫跑是免不了的,只因他跑的慢,早上起床便提前了一个时辰,而且跑步距离延长到了十里。平日里但有过错,如行止不端,言语有误,等等过错,帐全算到了早上,或罚其背书,或罚其写字。若在早上辰时完不成,便在次日提前一个时辰起床,继续昨日之罚,若还是完不成,第三日再提前一个时辰起床,白日倒是不怎么难为他。 不觉过了年,谢凛儿倒是把四书五经,礼义廉耻读了个遍,他也不再像赌徒无赖的那般模样,倒也有了端庄模样,书生气概。 第一百零二章 这一日,魔九改扮成男装,向谢凛儿道:“我们去一趟洛阳城。”谢凛儿自来到这里后,除了早上跑步外,从不远出,他们的一概应用,均有欺霜和赛雪外出购置。此次听魔九说要带他去洛阳,顿时大喜,忙把衣容整了整,随着魔九一起出去。 不一时,到了洛阳,魔九却径直带他进了销魂院。 谢凛儿惊道:“你怎么带我来这里?这里可是妓院。”魔九不答,只唤鸨母。 老鸨在楼上见是两个玉树临风的锦衣公子,慌忙奔下来接住,笑向魔九道:“原来是九公子,您可是好久没来了啊?”笑的更加亲热,仿佛魔九是这里的常客。再打量谢凛儿,蓦然认出,笑道:“哟,这不是谢公子?看你这身装束,一定是发了大财了吧?当然,你跟着九公子,能不发财吗?”又向魔九道:“九公子一定是来找司徒姑娘的,快请。” 谢凛儿一听司徒天工,心里顿时一动,去年自己放荡形骸,无颜相见司徒天工,但现在我翩翩之慨,与之相见,并不会丢了颜面。 少顷,鸨母引着他和魔九行至司徒天工门前。鸨母敲了敲房门,道:“司徒姑娘,九公子来了,快开门迎待吧。”司徒天工在房内应声开门出见,先向二人屈膝万福了,抬头看到谢凛儿时,面上略一诧异,随迎二人进屋。 魔九和谢凛儿坐定,司徒天工命小婢奉上茶来,伸出纤纤葇荑,亲自敬向二人。魔九道:“司徒姑娘,这是你的新学生,你就如以往一样,把你的诸般才艺教授于他,我不会少了你的薪资。” 司徒天工微微一笑,道:“贱妾葑菲下材,所会者也不过是虫篆小技,怎敢作谢公子西宾?” “你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我正要你培养此人,你又何必过谦?他若有不受教之处,你可尽情告知于我,不必有什么犹豫顾忌。”魔九不冷不热地说罢,取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起身自去。 谢凛儿明白了魔九带自己来此,是要让司徒天工教自己琴棋书画。心想自己往时不学无术,极尽吃喝嫖赌之能事,倘能得司徒天工栽培,使得自已多才多艺,这也实是一件莫大的幸事,遂起身向司徒天工拜了下去。 “公子为何行如此大礼?”司徒天工大惊,忙将之扶起。 谢凛儿道:“我是在拜师啊。” 司徒天工秀眉微皱,说道:“谢公子,你不是九公子带来学艺的第一人,以前的那些人都是半途而废……” “我猜到了,你以为我也会半途而废?”谢凛儿反问,随又叹了口气,道:“我这几个月读了一些书,也明白了一些道理。庄子曾说,‘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想起我去年整日把时光蹉跎于赌场,直至落泊于街头上的风雪之是,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无能太懦弱。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这说的不就是人的形象要威严庄重,有了过错要改正么?所以为了更好的驱除我身上的诸般恶习,我就要多学一些好的东西。” 司徒天工笑道:“你不要说的这么悲壮,琴棋书画这只是修身养性的技能而已,又不是武功,你学好了,可以上战场打仗。”遂唤侍婢摆琴于窗前案上,让谢凛儿坐过来,向他传琴,道:“琴有内外五形,六律五音,吟操勾剔,左手龙睛,右手凤目,按宫商角徵羽。又有八法,乃抹,挑,勾,剔,撇,托,敌,打,有六忌:闻哀恸泣专心事,忿怒情怀戒欲惊。有七不弹:疾风骤雨,大悲大哀,衣冠不正,酒醉性狂,无香近亵,不知音近俗,不洁近秽;遇此皆不弹。此琴乃太古遗音,乐而近雅,与诸乐大不相同。其中有八十一大调,五十一小调,叁十六等。” 谢凛儿道:“这么多内容,我记不请,你能否再说一遍?”司徒天工又反复详说了五遍。谢凛儿道:“你向我详解五遍,我才听懂,看来我确实是个愚钝之人。” “学琴就像读书,读书是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这学琴就需要你凝神静气的反复琢磨练习,你感受到的这个过程,便是修身养性了。并非是你练好了琴,就是修好了身,养好了性了。所谓的修身养性,就是你在练琴时,能够做到的凝神静气。” 司徒天工随说,纤指揉弦,只见音韵幽扬,真如戛玉鸣球,万壑松涛,清婉欲绝。令人尘襟顿爽,恍如身在瑶池凤阙。 谢凛儿由她教着练习至天晚,魔九才前来接谢凛儿回去。次日午间又来,每日过来练上一下午。谢凛儿起初因为对于学琴有新鲜感,又觉得自己乃庸碌之人,居然也能玩弄起这种古雅玩具,心里颇为自得,是以学起琴来,倒也颇为用心。但数日之后,八只手指练的又酸又麻,头也晕,眼也花,一个曲调反反复复的练,是越练越不会。 “你是不是觉得枯燥无味,一点乐趣也没有?”司徒天工看他这般景况,问道。 谢凛儿点头道:“有一点。” 司徒天工道:“能够忍受枯燥寂寞,也是一种技能,就像你练的一个曲调一样,是一首曲子中的一个重要环节。因此你要把忍受枯燥寂寞,单独当作一门技能去练,当你不论做什么,都能沉下心,专心致志的去做,任何枯燥寂寞都打挠不了你,那就无事不成了。” 谢凛儿咀嚼了一阵这番话,说道:“熊霸天曾说,他在练刀时,一个招式,反反复复地练上数万次,想必和这练琴的道理是一样的。” 司徒天工微微一笑,道:“正所谓隔行如隔山,隔行却不隔理,万事万物的根本原理本来就是一样的。各行之间,也许确实隔了一座山,但如果翻过山去,你就会发现,其实山的另一面也不过如此。” 谢凛儿摆手,笑道:“可是当中的那座山不是这么容易翻的。” 第一百零三章 司徒天工道:“翻过那座山的路也许确实是崎岖陡峭的,但是,假如你肯踏上翻过那座山的路,那么山的另一面就会在你的前方,不论你是往前爬,还是往前挪,你总是在进步。若是你知道翻过那座山的路非常难走,索性不往那条路上走,那么山的另一面,也就是和你隔着一座山。 谢凛儿心有所触,点了点头,继续练琴。不觉日色西沉,谢凛儿和魔九一起回去。 二人行在大街上,谢凛儿道:“我有一事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我身上下这种工夫?” 魔九叹道:“我怕我未来的夫婿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庸碌之辈,一心想嫁给一个非常有才华的贴心人。可是有才华的人,又未必能看得上我,所以我想把对我一见倾心之人,培养成一位大才子,这样才正合了我的心愿。” 谢凛儿万不料,这个冷若冰霜,杀人不眨眼的女子,居然说出这般,啼笑皆非且又天真至极的话来。说道:“像你这样的美人,又有哪位大才子不喜欢呢?”心中却想,我那日只所以向你搭讪,不过是想穿上厚衣服,吃上一顿饱饭而已,又哪里表现出喜欢你了?但这话自是不敢说出来,不然魔九立时让他送命。 魔九叹道:“缘份是一种很难捕捉之物,还是由我自己创造吧。” 正走着,忽见歪嘴、胡混、夏流和两个歪戴帽子斜穿衣的赌徒,正远远地走来。谢凛儿故意迎了上去,及至与五人临近,彬彬有礼地向五人拱手一礼,温文尔雅地道:“五位别来无恙?” 歪嘴、胡混五个赌徒,陡见这个华服公子向自己五人施礼,还以为他认错了人了,忙环首四顾,不见有别人,确实是向他们五人行礼,赶紧把眼睛擦地亮如明灯,凝目细睁,半天胡混才道:“你是……谢……”歪嘴嘴巴尽管不好使,但眼睛却极尖,尖声道:“谢凛儿,果然是他。哼哼,他就是扒了皮,抽了筋,烧成灰,冒了烟,我,我也能认出他来。” “看你人模狗样的,怎么着,你发财了?”夏流惊喜交集,一双斗鸡眼注视在谢凛儿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个不住。 胡混叫道:“去年你和歪嘴打了一架,没想到第二天就不见你了,我们借你的钱还以为打了水漂,今天既然让我们撞着了你,不还我们的钱,你休想走。” 谢凛儿笑道:“你们别看我穿的风光,其实我跟以前没有什么两样,还是穷光蛋一个,身上一文钱也没有。” 另两个赌徒也发起急来,说道:“你还欠我们二人一两五钱银子,你走的时候连声也不吱一声,今天既然见了,不还钱可不行。” 谢凛儿奇道:“我连你二人是谁也不知道?我居然还欠你们钱?”其中一赌徒道:“我是张驴,他是王狗。你去年输疯了,见谁就向谁借钱,哪还问人家的名字?” 谢凛儿苦笑道:“那可惭愧得紧了,但我身上确然半文钱也没有。” “你没钱?我看你这身衣服挺值钱的,那就脱下来,算成银子还我们。”那五个赌徒听他如此说,哪里肯放,几双脏手揪住谢凛儿锦缎衣服,看架势真的就要扒衣服了。 谢凛儿笑着摇头道:“那多不体面,恕难从命。” 那五个赌徒看了魔九两眼,向谢凛儿道:“这是你朋友吧?你向他借钱还我们。”谢凛儿道:“我总共欠你们多少钱?”五人算了算,道:“总共十三两九钱银子。” 谢凛儿转身向魔九借钱。魔九秀眉一斜,嘴角一挑,鼻孔里哼出一声道:“你以为我跟他们一样傻,把钱借给你这种借钱不知道还的人?哪天你突然不见了,我找谁讨债去?” 谢凛儿无奈,转身向胡混和夏流五人道:“五位听到没有?都怪你们,当着他的面说我借钱不还,所以他不肯借钱给我,我也没钱还你们,我们就此别过,改日我有了钱,再遇上了你们五位,届时定然连本带利如数奉还,就此别过。”当下躬身深施一礼,扭身即行。 那五人岂肯放他,揪住他大声道:“你以为我们是小孩子,容你随意哄骗,你这身衣服少说也值几十两银子,赶紧脱下来当了,还我们钱。”知道谢凛儿决不肯脱,五人便围着谢凛儿扒他的衣服。 谢凛儿急了,“呯”地一拳,击在歪嘴的嘴上。歪嘴痛叫一声,破口大骂道:“操你奶奶,又打老子,当即和谢凛儿扭作一团。谢凛儿身怀的那点家传微末绝技,却斗不过这五个汉子,非但一身红缎棉袍被他们扒去,而且还被打的鼻青脸肿。 待歪嘴、胡混五人走后,谢凛儿向魔九苦笑道:“你武功高强怎么也不助我一下?”魔九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难道让我帮着你逃债?让他们扒去的那身衣服,可是值五十两银,你可别忘了赔我。“ 谢凛儿笑道:“想不到你这么会过日子,假如能娶了你,也实在是我的福分。”魔九道:“你是说我太过吝啬,不够阔绰吗?” 谢凛儿道:“岂敢,只是你一直努力把我培养的出色些,可是在大街上让人扒了衣服,这实在不体面,我怕让你丢了面子,我的债主不知道还有多少。而我呢,又没钱还他们,我想为了不让九姑娘丢面子,姑娘不妨传授我些武功,若是我的那些债主向我动粗,我也好打发他们。” 魔九扭过身来,点头道:“我明白了,原来你故意撞着他们,闹上这么一出,为的就是让我教你武功?” 谢凛儿道:“九姑娘火眼金睛,在下不胜钦佩。”魔九道:“你肯上进,我很高兴,我这里确实有一套武功很是适合你,只是学起来很是折磨人,不知道你是否有这个毅力。” 谢凛儿笑道:“跟你相处这些时日,我虽然没有什么长进,但这个力气,却是长了不少。”魔九道:“那好,我们回去再说。” 到了家里,魔九向谢凛儿道:“这套武功叫电鳗功,是我五师兄的一项绝技,也曾经传到你们中土武林,但千百年之后,在中土失传了。你若是练成了这电鳗功,就会像电鳗鱼一样,身体表面绕出电光,再遇上那些个杂碎时,他们扭打你,你就可以身上发电,电击他们,他们就不敢动你一根毫毛了。” 第一百零四章 谢凛儿大喜道:“有这种神奇的武功?” 魔九点了点头,遂把这电鳗功的心法口诀传了给他,又嘱咐了他一些修练此功的一些个细节,末了说道:“这电鳗功你另抽时间去练吧,只是明天早上寅时起来,去练司徒天工教你的琴。”谢凛儿道:“我为何起那么早?”魔九道:“你今天犯了这么大的错,难道不该罚么?”谢凛儿点了点头,知道是因被那几个无赖扒了衣服之事。 谢凛儿抽出空暇,依着魔九教的口诀练那电鳗功。原来这种武功并没有什么招式,而是激发出体内的一种潜能。谢凛儿练了多日,每次练功,枯坐数个时辰,脑中使出吃奶的力,冥思感受经脉中那股奇异的力道,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一无所获。心中暗忖,世间哪有这种功夫,必是魔九在耍自己。 不觉过了数月,天气日暖。这一日,在司徒天工这里学琴,歇息间歇,隐觉丹田之中似有一点微乎其微的异样之感,心里顿时一动,连忙盘膝坐下,依着电鳗功的口诀,去细察那点似有似无的感觉,岂料寻觅感受的念头稍稍一起,那点异感就仿佛一只发现自己正在被人关注的小鸟,立时飞的渺无影踪,不知去向。 谢凛儿平心静气,以一种平淡无为之念去感应,浑身仍是荡然无存。他脑中逐渐用力,直至刻意搜寻感应,岂料心中愈乱,后来再也忍不住,睁开眼来,一拍大腿,大声说道:“这是什么破武功,根本就没法练。” 司徒天工走到他身前,说道:“要平心静气,就仿佛站在高山绝颠,漫步在幽深地大森林,静下心来,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感觉。”谢凛儿摇头道:“没用,我试过了。” 司徒天工微笑道:“你如果真有这个心境,就不会突然无端发火。”谢凛儿道:“我开始确实是用平淡的心境,去试着寻找那点偶然冒出来的灵感,不料反而什么都没有了,后来我一着急,这才使劲去想,却适得其反。” 司徒天工道:“这就是了,你虽然感觉自己是用平淡的心境去感应那点灵感,但你的内心深处,还是有强烈的欲望将这点灵感给找出来。有些事,其实不用太过早的追求结果,你只要把过程中的每一个环节做的圆满,那成绩自然就到了你眼前了。就拿你练琴来说,你现在可能很好的弹一首曲子?” 谢凛儿摇头道:“不能。” 司徒天工道:“对,你现在反复练习每一种指法,这其实就是在完善你能弹好一首曲子过程中的一个环节而已,一旦你把每一个环节步骤都能很好的完成,一首动人悠扬的曲子,在你不知不觉中就会在你的指间发出了。” 谢凛儿似有所悟,点点头,道:“嗯,我有点懂了。” 不觉天近黄昏,却不见魔九前来,谢凛儿向司徒天工道:“往日在这个时候她早就来了,今天她这是去哪了?”又等了两时辰,夜幕降临,谢凛儿和司徒天工一起吃了饭,魔九仍然没有到来。 谢凛儿忧疑道:“奇怪,她去哪了?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司徒天工道:“九公子是一个安分的人,能有什么事?也许只是一时走开罢了。”谢凛儿道:“她一个江湖风尘女子,能安什么分?”忽听房门“嘎吱”一声推开,走进一个人来,说道:“司徒姑娘。” 谢凛儿转头看去,这人腰挎长剑,甚是面熟。司徒天工道:“是南宫公子?”谢凛儿听她这么一声,立时想起,这人便是那晚和辟邪八**手的南宫成。 “梦老板哪里去了?”南宫成向司徒天工道,说时,向谢凛儿打量了几眼,也立时认出他来,当即喝道:“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那天晚上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跟辟邪九兽打起来,那我全家也不会死,究其根源,全都是因为你,你才是我全家遇害的罪魁祸首。今天我就让你为我全家偿命。”唰地一声,长剑出鞘,上前一递,一道青光向谢凛儿刺来。 司徒天工急拉南宫成道:“不关谢公子的事,你错怪他了。”但她一弱质,如何拦得了南宫成。谢凛儿眼见南宫成长剑刺来,连忙滚身在桌下躲逃。 南宫成连刺三剑,未能刺中他,忽然抬腿,一脚把桌子踢翻,杯盏茶壶碎了一地。南宫成一脚踏在谢凛儿胸上,狞笑道:“你这个小贼,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正要挺剑刺下。谢凛儿身上忽然绕出一圈圈蓝光,南宫成脚下一麻,吃了一惊,急忙后跃,耸然道:“你这是什么武功?” 谢凛儿适才在情急之下,那种奇异之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急忙以电鳗功口诀里的驱动之法施展,身上登时绕出电光来。谢凛儿见此功果然神妙,欣喜不已,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笑道:“这不过是一点雕虫小技,南宫兄不必吃惊,至于你家里的事,我根本就一无所知,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去找真正的凶手才对,何必扯到在下这个不相干的人的头上来?” 南宫成吼道:“就是你。”长剑一挺,又刺了过来。谢凛儿对于方才电鳗功的运用之技,已铭刻于心,于是再次施展,身上蓝色电光一圈圈的上下环绕,眼见青锋刺来,心想,我这电光虽能电他,似乎不能做盾牌使用,若是他刺中了我,我又电中了他,那是同归于尽的法子,况且看情形这电光是电不死人的。心里想着,连忙向翠屏后面躲去。南宫成横剑一削,削中了谢凛儿右肩。 谢凛儿但觉右肩一痛,所幸只是剑尖扫中,伤的只是片肉。那面南宫成浑身又是一麻,却是长剑把谢凛儿身上的电导了过来,击中了他的全身。他已知道谢凛儿身上发的电不会致命,当下大胆的挥剑连劈带刺。谢凛儿东躲西藏,霎时间满屋子的家什物件,被南宫成的长剑砍地狼籍一地。 第一百零五章 司徒天工吓得尖声大叫,哪敢上前阻挡。 谢凛儿眼看再也没有遮蔽之物,正在危急当口,忽一白影一闪,南宫成惨叫一声,面容僵住,口中吐出血来。谢凛儿细一看,原来是魔九进来了,一剑刺进了南宫成的后心,剑尖从南宫成前胸露出五寸多长。 魔九把剑拔出,南宫成扑然倒地,把头一扭,立时毙命。谢凛儿向魔九拱手道:“多谢九姑娘救命之恩。”魔九道:“少废话,快跟我走。”说时,拉起谢凛儿的胳臂往外急走。 谢凛儿急向司徒天工告辞道:“司徒姑娘改天再见。”话未说完,被魔九匆匆拽了出去。 谢凛儿道:“看你这么惶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魔九道:“回去再说,反正以后这里是不能来了。”谢凛儿惊诧道:“为什么?”魔九道:“回去再说。”说话间,出了销魂院。 二人奔回家中,魔九才向谢凛儿道出细末:“我去黑龙帮找凤舞索要惑心魔血,不想被他们发觉,其间我听熊霸天说经他探察,你姐姐并没有把血观音交给武当派,还得把探索血观音的事转到你身上来,他现在已知道了你每天要去销魂院去找司徒天工学琴,所以他一定会去销魂院抓你。以后你就不要再去销魂院了,我会找机会把司徒天工给你带到这里来。” 谢凛儿道:“这主意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司徒姑娘肯不肯来?”魔九冷哼了一声,道:“你倒是有点风度了,不过肯与不肯,由得她么?” 谢凛儿明白,她是要将司徒天工掳劫过来,心想怎能对司徒天工这样才貌双绝的佳人动粗?转念又想,让她离开销魂院那样的污浊之地也好。 次早天色未明,谢凛儿照例出来锻炼,行经一片山林,斜刺里蓦地窜出一条黑影,弩箭般向他疾射而来。谢凛儿不及躲闪,被那人点了穴道。仔细看时,但见这人身如铁塔,正是熊霸天。 谢凛儿笑道:“原来是熊帮主,这大清早的,你突然出现,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 “谢兄弟,做哥的想你了,所以要把你请回去,怕你跟我客气,这才委屈你一下,待回到黑龙帮,我自当向你赔罪。”熊霸天笑说着话,从林内奔出十多个黑衣人。其中有三人,把谢凛儿扛在肩上,直奔大路。熊霸天领着其余之人,掠向了魔九的小院。 谢凛儿本想发电击这些背着他的黑衣人,但想自己被点了穴道,浑身动弹不得,电光又不致命,说不得反而吃他们些苦头,只得消了此念。这三个黑衣人轮流背着他,一路狂奔。 不一时,上了大路,却见路旁停着好些马匹,另有三人在此看守。这三个黑衣人与看马的三人打声招呼,背着谢凛儿的那人把他放在马背上,并上去扶着他,另二人也上了马,三人策马直驰洛阳。不用一个时辰,进了洛阳总舵。 三人把谢凛儿从马上架下来,送进前厅,一人进去通报。 少刻,就见梦魂离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谢凛儿,笑道:“你又回来了?”谢凛儿笑道:“一会把我请来,一会把我轰走,一会又把我请来,真搞不懂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放心,这一回再也不会有人轰你走。”梦魂离伸出雪白的纤指,解了谢凛儿的穴道,说道:“你随我来。” 谢凛儿知道梦魂离的手段,不敢和她相抗,只得随在她的身后,出了前厅。却见梦魂离走的路线,是朝花园走去,遂道:“花园的路我熟,让我自己去不就好了?”梦魂离道:“我怕你跑了。”谢凛儿笑道:“在这里能看到你这么一个,妲己一般的大美人,我怎能舍得逃跑?” 梦魂离作色道:“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谢凛儿看着她微泛薄怒的神态,妖媚含威,更加销魂蚀骨,乃赔笑道:“真心的是夸你,可能是我用词不当,还望你海涵。”说着,向她弯腰鞠了一躬,见她小襟下,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腹,微微起伏间,透出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格外陶醉,不禁深吸了两口。 “你这小王八蛋,也不是好东西,赶紧走路,我还有事要做。”说时,美腿一撤,离谢凛儿远了些。 片时,二人进了花园。谢凛儿远远地看见屋前伫立着一个俏影,认得是司徒天工,不禁惊喜交集,走到近前,说道:“司徒姑娘。” “你以为会是谁?”司徒天工面无表情,神色肃然。 谢凛儿不理梦魂离,反问司徒天工道:“你不是在销魂院么?怎得到了这里?” 梦魂离道:“熊帮主知道你每天在此无趣,因此让司徒天工过来,为你弹琴解闷。你若是不喜欢,我立刻去向熊帮主说,把她再送回销魂院,她是我的镇山之宝,让她离开销魂院,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谢凛儿急道:“谁说我不喜欢了,只是不知道司徒姑娘是否乐意在此陪我做这笼中之鸟。” “她在销魂院就不是笼中鸟么?我叮嘱你一句,以后只允许你出去,不允许司徒天工出去。她如果擅自踏出这花园半步,我立刻杀了她。还有,你如果出去了,回不来,那她也得死,我希望你心里掂量着些。” 梦魂离目光中闪出杀意,嘴角中带着刻薄。说毕,转身自去了。 谢凛儿听了这话,吃了一惊,看着梦魂离的背影,身上不禁起了鸡皮疙瘩,扭头向司徒天工道:“是我连累了你。”司徒天工面无表情地道:“外面冷,进屋里吧。” 谢凛儿颇为担心魔九的安危,惟恐她被熊霸天所算,又想她武功高强,即便斗不过熊霸天,也足以带欺霜赛雪二婢逃离。 将近中午,忽有一黑龙帮弟子来唤,说帮主有请。谢凛儿忙起身随那弟子到了前厅,一见熊霸天,登时火冒三丈,喝道:“熊霸天,你把魔九她们怎么样了?” 熊霸天道:“那三只妖精实在狡猾,让她们给逃了。唉,可惜,没能为民除害。” 第一百零六章 谢凛儿听魔九与欺霜赛雪二婢,没有被熊霸天所害,心中这才放心,骈着左手食中二指冷,指熊霸天的脸冷冷地道:“我告诉你,你休想着从的手里算计血观音,别说我不知道血观音在什么地方,就是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熊霸天也怒了,张目厉声道:“谢凛儿,你这是什么话?我把你带来,是为了你好。我知道你不信任我,好吧!我们先吃完饭,我立刻送你回去。开饭!”也不听谢凛儿接下来要说什么,转身走向后堂去了。 谢凛儿怔了怔,他不清楚熊霸天是否真的会允他离去,现在魔九同二婢走了,自己还回魔九的家里,做什么去?除此,还有司徒天工呢,以后熊霸天还让他见司徒天工吗?只得怏怏回到后园,见了司徒天工,向她言明经过。 司徒天工沉吟道:“熊霸天从来不做捞不到好处的事,他既然把你抓回来,断然不会再放你走,他说要送你回去,必是魔九的家你是无法在那待得了。熊霸天会不会……,把魔九的庄院给烧了?” 谢凛儿一听这话,神色顿时凝重起来,那所院子是他饥寒交迫,无家可归时的安乐窝,他在那里住了一年多,是有了感情的,而且院内收藏着许多的珍本古籍、名人字画,熊霸天若是将之付之一炬,实在可惜,可恶! “熊霸天如果真把那里给烧了,别说他休想在从我那里得到血观音,早晚有一天我得让他赔我。”他细细揣摩着这事,向司徒天工道:“即便那所院子还在,但熊霸天赶走了魔九主仆,我一个人在一座空院子里,怎么住?况且他又把你囚禁在这里,我以后怎么见你呢?”忽听轻轻的抽泣声,一抬头,只见司徒天工正在抹眼泪,怒哼一声,拍桌而起,把司徒天工吓了一跳。 谢凛儿气哼哼地道:“我不是冲你发火,我是恨我自己太无能,被熊霸天如此摆布。”司徒天工红着眼睛道:“你很好,知痴近乎勇!吃饭吧!”谢凛儿心如刀割,哪有胃口吃饭?扭头找熊霸天去了。 熊霸天着人牵过马来,与谢凛儿并骑前往魔九处,不觉到了郊外。 其时正值四月,草木渐绿,春光明媚。两骑马行在荒野山岭上,沿途蝶舞蜂飞,鸟声呖呖,渐渐临近了魔九庄院的所在之处。谢凛儿纵目眺望,可魔九的庄院在哪?看来果真如司徒天工所想,熊霸天将魔九的庄院一把火给烧成了白地。 谢凛儿向着熊霸天怒目啮齿,道:“你真作恶多端,还假惺惺的要送我回来!” 熊霸天冷笑道:“你以为我把你相好的家给夷为平地了?现在还没到跟前,你不要把定论下的太早,到跟前再说!”谢凛儿听熊霸天说魔九是他的相好,心里更怒,但此时他无暇在这件事上与熊霸天争吵。 不一会,到了跟前,谢凛儿被眼前的景相惊呆了,这里没有房屋被焚烧过的任何痕迹,而是一片长久无人前来祭扫过的坟茔。坟前多无墓碑,看来俱是年代久远的枯冢。 谢凛儿擦亮眼睛,不相信的观看四周景物。没错,魔九的庄院本就应座落在这里。 “别怀疑了,你们的家就是在这里。”熊霸天在马上笑吟吟的指着一座古坟道:“你就在这里住了一年多。” 这座坟前还立着一块碑,因长年的风雨侵蚀,已残缺破败,但字迹尚清:“苏秦之墓”。 谢凛儿一年多来书读了不少,知道苏秦乃战国时期,非常著名的说士,曾游说韩、赵、魏、楚、燕、齐六国合纵,对抗强秦,并配六国相印,此人极为好学,头悬梁,锥刺骨,便是他的轶事,端得为当时的豪杰。 在破旧的石碑后面,坟下有一个土洞,洞很小,更像是一个窟窿。 熊霸天翻身下马,向谢凛儿道:“那三个女人非狐即鬼,我当时跟她们交手,她们三个逃走后,这所庄院就霎时变成了这个苏秦的坟墓。这苏秦是什么来头我不清楚,想来也是非狐即鬼了,这三个女鬼,想来是他的什么后人。你跟着她们,待她们吸干你的精气,你小命都没了。” 谢凛儿尽管知道魔九是狐,但亲身置于这个鬼狐奇闻之中,还是甚觉恐怖。听熊霸天如此说,心中又想,我即使死在她的手里,也比被你囚禁着要好,至少没那么憋屈,你还笑话我呢,梦魂离是条毒蛇,比及魔九这只白狐要恐怖的多,你自己尚蒙在鼓里呢。 这些话他当然没有说出来,他打算沉住气,与熊霸天耐心周旋,就像当初从司徒天工那里学琴一样,凝心静气,把从书中古人那里学到的智谋运用起来,自己哪里有与熊霸天以硬碰硬的本事呢?以熊霸天的凶恶蛮横脾性,会让自己随时送命。他冲着熊霸天送过去一个会心的微笑,让熊霸天觉得自己感谢他将自己从魔九的妖爪下救出,并对起始对他的错怪,表示歉意。心中却下定了决心,日后我一定要取了你的性命。 熊霸天看到谢凛儿已然顺从,很是满意的笑了笑,他还只道谢凛儿还是往日的那个低级下流的轻浮浪子。 谢凛儿随熊霸天回到黑龙帮,和司徒天工在园中形如夫妻,不觉过了半个月。司徒天工对谢凛儿体贴入微,谢凛儿也把此地当成了安乐窝,决计住到地老天荒。 这日晚间,繁星浩瀚,皓月当空。 谢凛儿携着司徒天工的手闲步池边,在白玉栏上坐了。其时虫音低唱,花香肆虐,又有美人为伴,心情愈发好了起来,想起童年捕鱼、打猎、捉鸟等诸般趣事,滔滔不绝的说笑起来。 司徒天工见谢凛儿兴致颇高,遂取酒于石几上,二人对酌了几杯。 “我觉得你好像每天都不高兴。”谢凛儿见司徒天工虽面露笑容,但眉宇间深含悲意,心中爱怜,轻拉住她软若无骨的玉手,揉捏着柔声说道。 司徒天工此时已微有醉意,站起身来,踱着步子默默的望着池中游走在星月中的游鱼,幽幽地道:“我在五岁那年,被人贩子拐走。在他们的手里,被迫接受琴棋歌舞各种残酷的才艺训练,后来他们把我卖到青楼任人欺辱。这十五年来,每日除了血泪,便是苍白和麻木。只到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才让我感觉到了一点人间的滋味。” 无题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魔幻风云2最新章节、魔幻风云2刘沙、魔幻风云2全文阅读、魔幻风云2txt下载、魔幻风云2免费阅读、魔幻风云2 刘沙 第一百零八章 谢凛儿点头道:“不错,她是一只眼镜蛇妖。”忽然变色道:“啊哟,那位凤公子可别被梦魂离算计了,我得赶紧告诉他。”说着,起身欲去寻找凤舞。 司徒天工忙拉住他,说道:“你告诉他,他也未必肯信,说不定还会误会你,再者,凤公子是何等人物,梦魂离也不一定真能害的了他。” 谢凛儿道:“凤舞曾在我前往入川的路上帮过我,因此我也应当帮他一次。”他说的是他在被凤舞和金万山押往川西分舵时,凤舞曾出手阻止金万山与他为难。又道:“万一梦魂离趁凤舞不防,喷出的是毒水,那该怎么办?” 司徒天工道:“这件事是我无意间发现的,据我所知,到现在为止,除了我还没有其他人知道,而且那些死的人大多都是想轻薄梦魂离的人,虽然他们不是死有余辜,但也是咎由自取。这位凤公子的手段本领皆非常人可比,就连熊帮主都惧他三分,梦魂离想不利于他,也非易事,我看你就不必庸人自扰了。现下时已不早,快早点歇息去吧,啊!” 谢凛儿听她说的有理,起身随她回房了。 “行了,有什么事你就在这里说吧!”梦魂离随凤舞走出花园,见凤舞仍不停步,乃驻足说道。 凤舞道:“熊霸天在对付幽家这件事上,我感觉他不怎么坚定,所以呢,我想让你找机会多劝劝他。”梦魂离笑道:“我还当什么事呢,不就是想让我给他吹吹枕边风嘛,没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凤舞听她还要提条件,不禁皱起了眉。梦魂离笑道:“那要看你的床上功夫如何了?” 凤舞大怒,他素来高敖,最恼别人对他有所轻视,但他并不想与熊霸天翻脸,只得作罢。不过只在说话的这一忽,他闻到梦魂离身上有一种奇异的气息,浓香之中,隐藏着一丝寻常人很难闻到的腥味,似非人类,于是暗中留意观察。 这一晚,月色皎洁,轻风拂柳,凤舞行到后院花园中散步。忽然又闻到了从梦魂离身上所散发的那种妖异的味道,只是稍微浓了一些。他忙隐身在一棵粗柳树后,凝目向四周寻视。忽见花园池中假山下一动,果然正是梦魂离。 但见她四周张望一阵,不见有人,忽地化为一条八尺多长,碗口粗细的碧绿色眼镜蟒蛇。凤舞大喜,见碧蛇向假山上窜去,于是纵身飞去,探手抓住她的七寸,用力一拽,拖出池外。 碧蛇口中吐出一股浓香无比的青气,并将蛇身狠命勒住凤舞的熊腰,蛇尾如鞭,向凤舞后脑猛抽。把凤舞抽地头晕目眩奇痛无比,不过他也当真凶悍,不顾疼痛,运起九阳之力,狠掐住她的七寸处,一把将她的头按入池水中。那蛇终于耐不住,乖乖的从凤舞的腰上松下。 只听梦魂离的声音道:“凤公子,求你饶了我吧,我答应帮你做事就是。”凤舞挥袖擦了把汗,恶狠狠的道:“我现在问你,你必须给我说实话。否则我立刻抠出你的蛇胆。”梦魂离哭道:“我一定知无不言。”凤舞道:“你今晚来这里做什么。”梦魂离道:“我只是该蜕皮了。” 凤舞道:“你多长时间蜕一次?”梦魂离道:“每月两次。”凤舞道:“你是谁派来的?派你来做什么?”梦魂离支吾道:“这个?”凤舞怒道:“快说?”说时,手上加劲。 梦魂离受痛,又不敢大叫,只得求饶道:“我说我说,是销魂宫,我姑妈魔域鬼母,来到熊霸天身边,只为监视他的动向,并对他施加影响。”凤舞沉吟了一阵,道:“这么说,你是魔域的妖灵了?魔灵的尸体是不是又被你们带回去了?”梦魂离道:“我不知道。” 凤舞又问:“熊霸天的大儿子熊扬是被一条翠蟒蛇给吞了,那条蛇想必便是你了?”梦魂离一愣,道:“你是听谁说的?” 凤舞道:“当时你吞食熊霸天的儿子,恰巧我在空中经过,让我撞见了。” 梦魂离沉了一口气,恨声道:“那小子素来不把我放在眼里,屡屡对我无礼,有一次竟然对我下毒,我也只好要了他命。” 凤舞道:“你可真够毒的!” 梦魂离叹道:“蛇的毒只在牙齿上,人的毒却是在心里!” 凤舞在这件事上也没有深究,说道:“以后有些不妨碍我的事,我也不管你,但如果我交待给你的事,你敢耍花枪的话,我随时让你死的好看。你听到没有?”梦魂离只得连声称是。 凤舞正要将她放去。忽听一人道:“凤公子您还没睡啊?哟!拿着个什么啊?哇!好大的蛇啊!凤公子您在哪抓的啊?”凤舞一听声音,知道是陆平。这人本领不大,但能说会道,深得熊霸天和梦魂离的欢心。 梦魂离心中大急,好不容易应付完凤舞,又来了个烦人的,着急归着急但也无法,只盼他随便说几句话就赶紧离去。只听凤舞打个哈哈道:“我刚走到这里,这条蛇正好从树上掉下,我就随手接住了。” “这么大的一条蛇肯定不好抓吧?”陆平瞅着凤舞身上被蛇抽脏的衣服道:“你看你身上的衣服都弄脏了,一定在抓这条蛇时费了不少劲。” 凤舞道:“我还是把它搞定了。” “凤公子真是了不起!待会把这条蛇送到厨房,我吩咐厨子们好好做上几道菜。这个蛇血大补,蛇胆对练武之人更是大有益处,这蛇皮沸完水,再切成丝凉拌,全是美味佳肴啊!凤公子我去厨房说一声吧?”陆平竖起大姆指,称赞了凤舞一番,又出了些让梦魂离不安的主意。 梦魂离早在心里把陆平上下十八代诅咒了几百遍,心道:“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听他说要把自己扒皮、放血、抠胆做上几道好菜,还说吃了自己对练武之人大有益处,心中真怕凤舞受不了诱惑将自己吃掉,于是不停的在凤舞手中摆动。 第一百零九章 凤舞暗暗好笑,故意津津有味的听陆平把如何烹蛇的话说完。心道:“梦魂离看你急不急?唉!陆平你现在得罪了这个妖精,日后还不死无葬身之地。”故意向陆平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馋了。那你就给厨房说一声吧。”陆平应了一声,点头哈腰的赶紧去了。这可急坏了梦魂离,此时受制于人,无法逃脱。待陆平走后,又出声向凤舞求饶。 凤舞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多好处啊,竟然浑身是宝。”梦魂离哭道:“哪有啊?求公子别听那狗贼胡说八道。公子放了我,我一定老老实实的为公子做事。”凤舞笑道:“好吧,你既然这么诚恳,我也就发发慈悲,放了你吧!”说罢,又将她扔回池中假山下,直接回房去了。 谢凛儿一觉醒来,已近午时,司徒天工服侍他洗漱完,正准备前往厨房弄些吃的。忽见一个弟子快步走来,向他两个说道:“熊帮主请两位前去用饭。” 谢凛儿叹了口气,向司徒天工说道:“不知道熊霸天又想怎么样?”司徒天工沉吟一下,道:“放心去吧,他现在不会为难你的。”二人收拾了一下,只得跟着那个弟子前去。 那弟子引着二人进了后堂。但见当中摆着一个极大的八仙桌,桌上佳肴罗列,水陆毕呈。熊霸天、梦魂离、陆平还有五个身着缎装,掌柜模样的人围着桌子,坐等在那里。见谢凛儿和司徒天工进来,熊霸天忙笑道:“二位快坐。” 待二人坐下,熊霸天笑呵呵的道:“谢兄弟住的还习惯吧?在这里想吃就吃,想玩就玩,又有司徒天工这个美人相伴。总比江湖上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要好吧?你说对不对,老陆?”向陆平看了一眼。 陆平叹了口气,感慨的道:“谢兄弟,这人生几何,而你的快乐就在今朝。我们熊帮主对你,那简直是没得说啊!”熊霸天伸臂揽住梦魂离的肩头哈哈大笑。 这时凤舞推门进来,熊霸天忙道:“凤兄弟就等你了,来,我们吃饭。”说罢,招呼众人拿起了筷子。 凤舞向桌上环视一周,在梦魂离的面上停留了一下,见她满面春风,并无丝毫异样,微笑了一下,落坐举著。 那几个掌柜模样的人有说有笑的闲聊起来,净说一些不着调的闲言。陆平看了看梦魂离,笑道:“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总会有一个伟大的女人,我就敬这位女人一杯。”端起酒杯向梦魂离双手一拱饮了。 众人齐声叫好,梦魂离也笑吟吟地饮了一杯。当中一个年近四十来岁年纪,身材瘦削,举止温文尔雅的掌柜笑道:“但凡一个成功的男人的背后,应该是有一群……”他话未说完,众人齐声大笑,梦魂离差点把嘴里的酒给吐出来。 熊霸天双手乱摇,笑道:“颜掌柜说的不是我,我不是一个成功的人,所以我只有她一个。”说着,搂了梦魂离一下。梦魂离提唇一笑,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以后成功了,就不止我一个了?”熊霸天笑道:“岂敢?” 谢凛儿道:“一个成功男人的面前,也总会有一桌举杯问盏的朋友。” 陆平几个掌柜觉得他这话是讽刺他们是趋炎附势的酒肉之徒,面上的笑容登时僵住,气氛颇为尴尬。 谢凛儿自知失言,忙道:“我自罚一杯。”连忙饮了一杯。 熊霸天夹了一块鱼放在嘴里,咀嚼了几下,点头赞道:“嗯,这鱼做的味道不错。”向众人道:“哎,你们也快尝尝。” 谁知熊霸天如此一说,却让陆平想起一事。他停住筷子,向凤舞道:“诶?凤公子,你昨晚抓的那条蛇有没有送到厨房啊?” 凤舞刚喝了一杯酒,一听陆平所问,差点把酒给吐出来。忙向梦魂离看去,见她停下筷子,脸色甚是难看,正瞟向陆平。凤舞忙忍住笑,说道:“噢,让它给跑了。”陆平失望的道:“可惜可惜。” 熊霸天也停下筷子,好奇的问是怎么回事。 陆平是最喜在酒桌上说话的,随向其余人说起昨晚在后花园,见凤舞抓住了一条奇异的大绿蛇,如将蛇做成美味佳肴,练武之人吃了会如何之好,那种对人体大有益处的蛇在集市上极难买到,现如今又让它给逃了,是如何的可惜,大侃一通。 熊霸天听他如此一说,颇觉失望,喃喃道:“可惜可惜。” 陆平忽见梦魂离正怒目瞪视着自己,以为她在深怪自己没有帮凤舞看好那条蛇,以至于让那条蛇给跑了,搞得现在吃不到,于是向梦魂离宽慰道:“那条蛇若是夫人吃了,一定更比天仙还要美上十倍。不过夫人您放心,我一定再去花园好好找找,若是再抓到了,决不会让它再给逃了。” 梦魂离大怒,娇面一沉,哼了一声,摔下饭碗,离席而去。除了凤舞,众人均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少时众人吃过饭,各自回去。 梦魂离一怒之下,离席而去,把凤舞恨之入骨。过了两日,恰值司马玮从外头办事回来。梦魂离把他叫进后厅谈话,说道:“据说司马公子和令恩师神龙剑客情同父子,不知是否属实?” 司马玮道:“我是由恩师抚养长大的,家师和我的亲生父亲没有什么两样。” 梦魂离道:“日后熊帮主率领武林各派,去消灭幽家,你该如何面对你那身为幽家天王,又情同父子的恩师呢?” 司马玮笑道:“泰山大人扬言说要剿灭幽家,不过是为了拢住各派,又岂能真的和幽家开战?” 梦魂离道:“熊帮主尽管口上一直如此扬言,心里确实无意和幽家动真格的。但这却经不过一个人总是在他耳边撺掇。” 司马玮冷笑道:“这个人除了你,还有谁?” 梦魂离面流无辜,道:“哎哟喂,我的乖女婿,你可真冤死我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图的是有好吃好穿,在华丽的大房子里,过一个安安稳稳的太平日子,又岂能愿意让一些个惦记着我们的贼人,晚上来敲我们的门?我说的是另有其人。” 第一百一十章 司马玮冷哼了一声,道:“不知是谁得罪了你,你在我这里挑拨离间。” “不识好人心,凤舞整日价跟着熊帮主为的是什么?你好好去想想吧。”梦魂离一面说着,哼了一声,起身迈着风流步,回房去了。 司马玮揣着心事,抬步出厅,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见过了熊欢,二人自有一番温存。到了夜间,司马玮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恍似又回到了小时候生活在魔域的那个小山村。 濛濛细雨涤拭着世间的尘埃,衣衫破烂的百姓带着儿孙欣赏着雨中清新的鲜花绿树。这时在傍边竹舍内缓步走出一位身材高大,须发皤然的老者。 他一身墨绿长衫,额头戴一青玉龙头冠,一双剑眉插入两鬓,负手凝视着雨中,眼神里带着无限忧伤。 这时有一少年突然看见种植花草的石坛里,有三块菲翠般的东西。他赶紧跑过去,正想捡起,那东西却突然如合页一般,身体一翻,陡然大了一倍。更奇的是,它的身体边缘同时张开了一张血红的嘴。 那少年大吃一惊,急忙后退,突听脚下一阵“吱吱”的声音。忙低头看去,只见刚才因后退时,又一脚踩上了两条草叶状,长着血口的不知名长虫。这些不知名的绿虫,虽然不大,却甚是凶猛迅速,向这少年紧追过来。这少年心中大骇,转身便跑,边跑边喊救命。 这时竹舍门口的那位老者一纵身,犹如展翅雄鹰,飞向那少年身前,拦腰挟起那少年,飞向前面的一座假山。 二人刚一着地,陡然发现对面树梢上缠绕着一条茶碗粗的青蛇,倏地向他们闪电般疾扑而来。兀自惊魂未定的少年,被吓得魂飞魄散。那老者看也不看,右手一伸,抓住蛇头七寸处,不知用什么手法,眨眼间这条蛇已被他将皮扒去。 那少年红着脸道:“谢谢师父!”。那老者将蛇递与他道:“来,抓住这里。”那少年伸出双手抓向蛇头七寸,谁知那蛇由于刚被去皮,蛇肉太滑,一个没抓住,蛇头一扭,反咬住了他的胳膊,那少年吓的大叫一声。 司马玮猛然坐起。 熊欢被他惊醒,见他满身冷汗,坐着呆呆不语。忙起身拿手巾替他擦拭,柔声道:“怎么,你做噩梦啦?” 司马玮也不回答娇妻所问,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先去了一趟书房,回来提起玉鳞剑,快步奔出门外。 司马玮向来性情温驯,熊欢见他不言而出,与平日大不相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忙起身,随便披了一件长衫,赶紧追了出去。 司马玮出来之后,直奔前院,摸出一把短刀,打向屋内,接着纵向帮外。这个院子正是凤舞在黑龙帮的居所。司马玮方才进院时,甫一落地,凤舞已被惊醒,陡听破窗之声,黑暗中疾手一探,将飞来的短刀抓在手中。 只觉刀上裹着一张纸条,忙起身拿到月光处,解下展开一看,冷笑一声,迅速穿好衣衫,出了房门,奔到帮外的一处密林。 凤舞朗声道:“你在哪里?深夜约我来这里,有什么事?”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从黑暗中飞跃而出,正是司马玮。 “你为什么一直怂恿黑龙帮与幽家为敌?”司马玮愤愤地道。 凤舞一怔,说道:“你是幽家的人?”司马玮面色通红,愤愤地道:“如果有人想让黑龙帮和其他门派互相火并,而他从中渔利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凤舞满脸不屑的冷笑道:“这么说你今晚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要杀我。我正要领教领教你的神龙剑法。” 司马玮不再说话,突听“呛”地一声,寒光一闪,剑尖直取凤舞咽喉。凤舞见来剑凛厉,纵身从司马玮头上翻过。司马玮见一击不中,七十二路神龙剑法便连环施出,如白龙愤威,招招夺命,凛厉狠辣无比。 凤舞见他状若疯虎,势如拼命,心中大惊,不由的连连后退。突听“哧”的一声,一线血丝轻轻飘过,凤舞的左臂已被他划了一道。凤舞又惊又怒,心道:“我看在熊霸天的份上,不与你当真计较,你却登鼻子上脸,接下来我决不饶你。”当下几个兔起鹘落,骤然不见。 司马玮一怔,忙把剑凝神戒备。突觉一股迅猛的酷热之气从上空当头罩下,知是凤舞的独门绝技火焰刀,忙翻身躲过。只听“嘭”地一声闷响,地上被击出一个三尺深的坑。司马玮尚未站稳,一道火光闪电般挟声飞来,却是凤舞施出了玄火神剑。 司马玮侧身横步,火光击在身后一株碗口粗的榆树上,“咔嚓”一声,树杆拦腰折断。司马玮这才觉出自己的武功与凤舞相比,还差了那么一截,此人的武功似与恩师不相伯仲。 突听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住手,快住手。”是熊欢寻到这里。凤舞怒火满腔,哪里肯睬,反而出招更快更狠,定要取司马玮的性命。 林中腐枝败叶下面,尽是土坑泥泞,司马玮一脚踩空,扑倒在地。凤舞乘隙挥掌拍向司马玮天灵盖。司马玮见难以躲过,只得闭目待死。那边熊欢吓地哭叫着狂奔过来。就在这时,凤舞猛觉身后一道迅捷刚猛的力道,向自己的后脑袭来。如果自己继续出掌拍死司马玮,那么自己势必也会被后面的这股掌力一击毙命。 凤舞无奈,只得回身迎接后面双掌。双掌相交,二人各退三步。凤舞一看,来人正是熊霸天。 原来熊霸天眼见司马玮将要死于凤舞之手,施出围魏救赵之计,袭击凤舞,使得凤舞先图自救,从而救下司马玮。这时司马玮已被熊欢拉起。 熊霸天向司马玮说道:“我知你顾念师徒情份,所以以后关于幽家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司马玮狠瞪了凤舞一眼,由熊欢搀扶着悻悻而去。熊霸天又向凤舞淡淡的道:“凤公子,时候不早了,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做,你也早点去歇息吧。”言罢,径自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谢凛儿镇日有司徒天工陪伴,日子过的好不逍遥。 这一日,熊霸天将司徒天工唤去,说有事商量。谢凛儿在园中待着无聊,于是到街上去散心,不觉来到四海赌场。他自从被魔九逼着学习如何出色,心里的那个“赌”字无暇顾及,置之脑后多时,此时看到匾额上的那个“赌”字,心里不禁发痒,惟恐自己破戒,心想还是赶紧回去吧,看看司徒天工回来了没有。 转身走没多远,忽见熊威带着八个汉子怒气冲冲地迎面快步走来。谢凛儿心道:“这个惹是生非的熊家大少,熊霸天现在对他管的极严,不知他此刻来此作甚。”一面想着,隐身到旁边一个店铺里,待他们走过去,随在他们身后看看他要做什么。 熊威走到四海赌场门前,向随来的八个汉子一招手,喝道:“进去。”当先走了进去。谢凛儿也跟了过去。 赌场中看场子的伙计见熊威面色不善,忙迎上去,陪笑道:“熊少爷您来了,快请到楼上去,上面有好位子。”熊威一把揪住那伙计的衣领,喝道:“胡万山在哪?” 谢凛儿知道胡万山是这四海赌场的掌柜,心想不知他如何得罪这熊少爷了。 那伙计被熊威揪着衣领,喉头发痒,咳嗽着道:“胡……,胡掌柜,在……,在楼上。”熊威丢开那伙计,向身后八人一挥手,便欲上楼。 这时楼上走下一个四十来岁年纪,白白胖胖的人来,这人正是胡万山。他白胖的脸上平时总是挂着笑嘻嘻的笑容,似是从娘胎出来时,就是笑着生出来的,这时他一见熊威的面孔,那笑容则更深了。忙点头哈腰地笑道:“熊少爷不知找我何事?若有什么吩咐,派人来吩咐我一声就是了,何必劳您的大驾亲自前来呢?” 熊威冲着胡万山吼道:“你把小翠藏到哪去了?快说!”这一下胡万山再也笑不出来了,原来他不笑的时候竟比哭还难看。 谢凛儿知道熊威说的小翠是胡万山的一房小妾,心道:“熊少爷和胡万山的小妾偷偷摸摸的勾搭,就已经给胡万山戴绿帽子了,他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人家交出自己的老婆,这种强横霸道的事,也只有熊霸天他们家的人能做的出来。”想来不觉有些好笑。 胡万山还是很温和的道:“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熊威气的额上青筋暴起,指着胡万山的鼻子骂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向身后的八人招手道:“把他给我拉出去。”那八个如狼似虎的流氓,一听大少有令,一拥而上按住了胡万山,俨似八个屠夫正待宰杀一只肥猪。 谢凛儿再也看不过去了,走到熊威跟前,道:“二少爷,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是放了胡掌柜吧。”熊威见是谢凛儿,白了他一眼道:“这没你的事,你别管。”谢凛儿道:“你让我帮你治眼睛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 熊威转身仔细的向他瞅了瞅,突然将眼一翻,叫道:“你别以为你对我施点小恩小惠,就在我面前装老子。告诉你,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谢凛儿气得说不出话来,向这无赖干瞪了一阵眼,忽然灵机一动,冷笑道:“好好好,你大少爷厉害,不屑于我对你的小恩小惠,那我便将我的小恩小惠收回就是。”说着从怀中掏出那个当初为他治眼睛的小瓶。 熊威大惊,心道:“这小子当初为我治眼睛时,用的法子挺邪门,万一他真能收回,那我岂不又变成瞎子了。”他气急之下,脱口喝道:“你敢?”谢凛儿冷笑道:“我也不知我敢不敢,不过我还是想试试。” 熊威气的双手插腰,在原地急转了两圈,突然一跺脚,向那八人一挥手,恨恨的叫道:“好,我们先走。”转身时向着围观的人群吼道:“看什么看,滚开,全给我滚。”说着,暴跳如雷的走了。 胡万山心中虽羞愧难当,但觉得谢凛儿出来为自己解围,心下甚是感激,非要请他喝酒不可。谢凛儿推却不得,只得领情。 二人到了暧香楼,酒菜上毕。胡万山心情不好,几杯酒下肚,不觉将对熊威的愤恨,在熊霸天手下掌柜如何难当,种种不满,统统倾倒出来。于是酒愈喝愈多,话也愈说愈多。 谢凛儿见他心情激动,不住温言相劝。 胡万山口齿不清的说着醉话:“他为什么非要找小翠,将这绿帽子硬戴在我的头上。销魂院有那么多漂亮的姑娘,梦老板和司徒姑娘他虽不敢动,但那里还有许多漂亮的姑娘啊,什么诗云、飞凤、寄灵……” 谢凛儿听他说到司徒天工,心下一动,道:“你说他不敢动司徒姑娘,那是为什么?”胡万山怔了怔,道:“对了,我忘记了,司徒姑娘现在在你那里。老弟,你今日帮了我的忙,因此我有件事却要提醒你。”谢凛儿道:“什么事?” 胡万山道:“便是司徒姑娘的底细。” 谢凛儿一听,更加来神,一双眼睛斜睨着喝醉了的胡万山,不知他说出什么事来。 胡万山接着道:“司徒小姐风华绝代,多才多艺是洛阳城有名的花魁,但这种女人以卖俏为活计,将脂粉作生涯;早晨张风流,晚夕李浪子;前门进老子,后门接儿子;弃旧怜新,见钱眼开,自然之理。饶君千般贴恋,万种牢笼,还锁不住他心猿意马。不是活时偷食抹嘴,就是死后嚷闹离门。不拘几时,还吃旧锅粥去了。这便是:蛇入筒中曲性在,鸟出笼轻便飞腾!这种女人你跟她玩玩可以,但千万不可以当真哪!这种生活她过惯了,不可能跟你过安稳辛苦的日子的。” 谢凛儿听了这话,呆呆的盯着桌上杯中的酒,一言不发。也许是恼恨胡万山的这番话,也许是真怕司徒天工真的如胡万山所说的这种娼妓,也许二者皆有之。 胡万山其父本是秀才,胡万山****,时常与青楼娼妓打成一片,故而其父时常拿这些话告诫于他,他听得多了,此时尽管喝了酒,居然把这套话给背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胡万山见他一声不吭,又道:“关于司徒,还有一点,只怕只有你一人不知道。” 谢凛儿怔了怔,抬起头,注视着胡万山,似是怕胡万山说出来,又似是想知道司徒天工还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 胡万山道:“那便是她也是最有名的**。”谢凛儿霍地站起身,拍桌喝道:“你胡说,我看你是喝多了,她只卖艺不卖身。” 胡万山道:“兄弟,我为何胡说?还卖艺不卖身。你帮了我,我才不忍看着你受骗。她**之事,人人皆知。有一次,我在销魂院喝多了酒,无意间闯入了她的房中,竟发现她与两个男人同在一张床上,当时场景真是**污秽不堪。不然为何熊霸天如此喜欢她,却又连个妾的名分都不肯给他,怕的便是名声不好而玷污了门风啊。” 谢凛儿心头猛地一痛,只觉万箭攒刺,眼前发黑,冲着胡万山吼道:“滚,滚!”起身跌跌撞撞的奔下楼去,把酒杯菜肴带了一地,椅子也撞倒了。一路上,脑中纷乱异常,在街上挪着步子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一个炸雷响起,但见头上浓云如墨,滚滚而聚,电光闪闪,裂开浓云,黄豆般大的雨点凌空倾下。 谢凛儿对于上天的变脸浑然不觉,他失魂落魄的踱回园子,见司徒天工还没有回来。他慢慢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使劲的让自己冷静,反思回荡在耳际胡万山所说的话。过了一阵,他突然站起,奔到门口,抬头望天,已过黄昏,瓢泼大雨仍是下个不停,飞步向外奔了出去。他去的是熊霸天的住处。 熊霸天只道谢凛儿是个胸无大志的浮浪之人,早先是被自己赶走,现在虽又把他抓了回来,看他虽有浪子回头之概,便以为他报仇之事相诱,在加上他对司徒天工处得如胶似漆,因此不再派人盯着他,以免生出嫌隙,弄巧成拙。 今日黑龙帮的首脑人物,除了熊霸天,其他人都已分派出去,兼之又下着大雨,因此黑龙帮大院内是异常的清静。谢凛儿一路走来,虽也遇见一些弟子,但那些弟子已知他是帮主的贵宾,离他远的装作瞧不见,离的近的,只客气的向他打声招呼。 谢凛儿穿过一条长廊,走进熊霸天的院子。令他惊异的是,这里平时有许多弟子来回巡防,但此时却一人也没有,心道:“莫非今日熊霸天不在,那他唤司徒天工做什么去了?”思忖间,悄悄走到上了滴水檐下。 这时雨依然很大,雨点击在瓦上的响声,竟有些刺耳。他向客厅一瞧,一个人也无。正想离去,忽听侧房依稀传来了熊霸天的声音。 谢凛儿蹑手蹑脚的伏到窗棂下,静听室内的谈话。只听熊霸天笑道:“让你在姓谢的小狗那里可真是委屈了你,待那小子帮我与各派结盟成功,再逼他交出血观音,我就把你接过来,那小子现下对我来说还很重要,他是一道让黑龙帮说服各派的幌子。” 谢凛儿听得连忙将手指塞在嘴里,他怕自己愤怒之下,将牙齿撞出声音来。他站起身来,轻轻戳破窗纸,向里瞟去,但见熊霸天光着身子,胸上露着猪鬃般的黑毛,狗熊般的粗臂正搂着司徒天工,而司徒天工只穿着粉色玫瑰碎花裤,上身只穿着一条牡丹刺绣肚兜。 熊霸天伸着一条毛茸茸黑臂,五指如铁爪,将司徒天工的肚兜一扯,酥胸尽露,白生生的一片。 谢凛儿狂怒之下,再也忍耐不住,大吼一声,一拳将窗棂打了个稀烂。狠狠的向二人瞪了一眼,转身奔去。 熊霸天一见窗外站着的竟是谢凛儿,也是吃惊不已,心想对这小子所做的一切,都付诸东流了,当下披上衣服下床奔了出去,并狂呼众弟子拦住谢凛儿。司徒天工也穿起内衣奔了出来。 熊霸天连纵带跃追到前厅,挥掌向谢凛儿劈去。谢凛儿脑中混乱,见对方掌到,也不闪避,举掌迎上去。双掌相交,砰的一声,谢凛儿倒飞两丈,只觉右腕剧痛,似已断折。他不知手上若不是本能的运上电鳗功护体,他这只手臂只怕早废了。 黑龙帮众弟子平日见帮主待谢凛儿情同手足,陡听帮主喝令擒拿谢凛儿,还不明所以,及至突见帮主对谢凛儿猛下毒手,才知事情有变,连忙抄起兵刃向谢凛儿扑去。 谢凛儿虽然拳脚功夫极低,但经过这些日子对电鳗功的练习,这套极上乘的功夫已练的颇有火候,运用起来得心应手,此时运起功来,浑身电光缠绕,那些伸手来抓他的弟子,纷纷被击倒在地,口吐白沫,浑身痉挛,难以起身。 谢凛儿不想自己在狂怒之下,竟能将这电鳗功发挥出如此大的威力,眼见对方人多,自己更不是熊霸天的对手,当即不暇细思,转身向门外奔去。 熊霸天与谢凛儿对了一掌,手腕也麻疼了一阵,这时见众弟子被击倒,不曾想数日不见,这小贼居然在那狐妖那里,学了这么一身功夫。当下收起小觑之心,见他往大门外冲去,从裤腿镖囊内,摸出一只绿灿灿的柳叶镖,一扬手向谢凛儿射了过去。谢凛儿往左一侧身,突觉右后肩一痛,知被射中,转身便逃。 熊霸天哈哈大笑,向弟子吩咐道:“来啊!抓……”话未说完,后腰骤然剧痛,知道遭了暗算。回首一看,但见司徒天工拿着他的修罗刀,斫进了他的腰里,只是刺的不深,一双美目中却充满了深不见底的怨恨,向他厉声道:“将解药拿出来!不然我立刻要了你的命。” “好,我给你拿解药。”熊霸天嘿嘿一笑,俯身向裤腿摸去,忽然一掌闪电般向司徒天工胁下拍去。 司徒天工尽管没学过武功,但她天生聪慧,在销魂院接待的客人,也不乏武林高手,闲谈之中,耳濡目染,也略懂一些这方面的常识,见熊霸天连忙侧身躲避。熊霸天出手奇快无比,他一见对方避开,单掌变爪,向前一探,抓向司徒天工的后颈。司徒天工忙向前猛扑,但听“哧”的一声,她虽避过了熊霸天的这一抓,但上衣却被熊霸天撕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司徒天工顾不得整理衣裳,前扶起谢凛儿欲待向外奔去。谢凛儿却吼道:“你滚开,不要碰我。”司徒天工泪流满面,把刀往他手上一塞,说道:“你还有家仇要报,赶紧走,我挡着他们。”六个黑龙帮弟子扑了过来。司徒天工赤手空拳迎上。 谢凛儿把她一推,抢上前去,挥刀砍向那几个黑龙帮弟子,不想自己的每一招都施展的精熟无比,而且凌厉迅猛。霎时间有五个弟子被他砍翻在地。谢凛儿这时才觉出并非是自己的刀法厉害,而是自己手中的这把刀是一把宝刀,助自己把每一招施展的恰到好处。 原来这把修罗刀是从魔界得来的十二兵刃之一,这些魔界、神界、冥界的兵刃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深具灵性。主人只要伸手握住握柄,便与主人的神经相通,施展招式时,这些通灵的兵刃便会暗助三分力。即使一个不通武功之人,拿着这些兵刃胡乱劈刺,手中的兵刃便自行将每一刀的快、劲、准,各增三分,成为一个武功好手,二流高手用上这种兵刃,便成为一流高手。况且谢凛儿也有些刀法根底,这才使得他那些没有多少火候的刀法,变成了极厉害的招式,轻松料理了这些帮众。 熊霸天见状,晃身向谢凛儿扑了过来。谢凛儿横刀向他臂上砍去,却觉手上一松,不知熊霸天用什么手法,把修罗刀给夺了过去。熊霸天飞起一脚,踹在谢凛儿小腹上。谢凛儿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泥水里。 “那刀上我已喂了毒,你马上就没命了。”司徒天工向熊霸天说道,快步奔到谢凛儿身边,拉住他的手臂,向外奔了出去。 熊霸天后腰剧痛,听她如此说,不知真假,又担心身体乱动,毒素在血液中流动加快,慌向被电倒在地的众弟子骂道:“你们他妈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块去追,要是追不回来,我非揭了你们的皮不可。” 那些被电倒的众弟子,忙从地上爬起来,向门外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 这时夜已漆黑,雨势更大。谢凛儿伤口发痒,司徒天工拉着他跑过两条街巷,见后面并无人影追来,这才停了下来。谢凛儿反手一耳光把她打趴在地,泥沙污水顿时糊满了她光滑细腻的上身。 “谁让你救我,你这个贱货,人家说你是最有名的**,我还不信,原来你竟真的是**。我现在才明白,你是熊霸天派到我身边的奸细,意图我的血观音。”谢凛儿怒不可遏,额上青筋暴起。 司徒天工默默无言的从地上爬起,既不悲伤,也不争辩。她的脸上是否有泪?如果有,只怕已被雨水冲刷净尽。 谢凛儿并不解恨,依然百般的辱骂,夜雨声中充斥着他的愤怒。 突听一个女人的声音道:“你凭什么骂她?” 谢凛儿怒发如狂,听到这个声音,不禁一愣,激灵灵的打了个寒噤,扭头一瞧,街心站着一个女人,却是梦魂离。 “你是来抓我的?”谢凛儿吃了一惊,向左右瞧了瞧,并无其他人影,这才定了定神,向梦魂离问道。 梦魂离褪下外衣,快步走到司徒天工身边,给她披上,瞪着谢凛儿道:“她方才拼死救你,你非但不看看她是否受了伤,反而还骂他,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她以前的事,那也不是她所愿意的,那只是上天给她的不公和苦难,难道你让她们全都轻生去死吗?” 谢凛儿没想到这个美艳近妖的女人,平时看起来放浪风骚,这时却一脸的**肃然,而所说的话更是让他无言以对。 司徒天工听完梦魂离的一席话,仿佛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悲伤似的,再也忍耐不住伏在梦魂离的怀里痛哭起来。 “算了,让这小子自生自灭吧,你跟我走,我为你寻一去处,以后决不会让你受苦。”梦魂离轻拍司徒天工的后背,恨恨地怒视着谢凛儿。 司徒天工却将目光向谢凛儿投了过去。 谢凛儿本是一时冲动,在听得梦魂离所言之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一听梦魂离欲将司徒天工带走,心下一惊,担心司徒天工真的会因恼恨自己适间对她的辱骂,同梦魂离离去。 这时见司徒天工瞧着自己,知道她是要看自己的意思,叹了口气,正要上前去把她拉住,司徒天工却忽转过头去,向梦魂离道:“这都是我命苦,自小便是受别人的**,凛儿是我惟一所爱的人,我自然更不会怪他,别说他打我骂我,他就是让我死,我也心甘情愿。他现在是我活着的惟一意义,如果没有他,我活着便和死人没什么分别。谢谢姐姐的好意,司徒天工不能跟你走。”这番言语,情意深重,谢凛儿听了不禁为之心酸。 梦魂离宝石般的眼睛里也闪出了泪花,向谢凛儿骂道:“你听听,你这小子还有人性么,你难道是木头么?” 谢凛儿也是热泪盈眶,走到司徒天工面前,扑的跪倒,弄的泥水四溅。司徒天工忙将他扶起。谢凛儿道:“你若是怪我,你也打我几耳光。” 梦魂离笑骂道:“你是聋子,还是这么快就忘了?难道没听到她方才说不会怪你么?本来我是来抓你回去的,现在我看在司徒的面上饶了你。希望你以后好好的照顾她,若是日后我知道你辜负她半点,我就吃了你。好了,你们保重吧!我走了。”说毕,只一闪便消失不见了,远远地传来一个声音道:“你们还是赶紧离了这里,熊霸天抓不到你们是不会甘心的。”听话语早已去的远了。 谢凛儿扶着司徒天工找了一个可以避雨的角落,相拥着歇息了半夜,醒来时已是黎明,发觉雨早已停了。二人担心熊霸天前来搜捕,于是起来继续赶路。到了日上三杆,二人终于出了洛阳城,在一家村旁小店坐了下来。 谢凛儿掏出一两银子,要了两碟小菜,三个馒头,又向店家买了两身旧衣,衣服虽打着补丁,而且又不合身,但二人还是将就着换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二人吃过馒头,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赶路。在路上,司徒天工忽道:“让我看看你的伤。”谢凛儿道:“我不感觉痛了,应该是没事了。”司徒天工道:“还是小心点,若是刀上有毒,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谢凛儿听她说的有理,于是解开了衣服。 司徒天工一看,秀眉顿时皱了起来。谢凛儿虽用蝶恋花给他的药复原了伤口,但那神药只能治伤,却无法解毒,这时他的伤口又已裂开,而且呈黑紫状,虽不流血不流浓,也不疼痛,但伤口却不断扩大,比原来的刀伤大了近两倍。 她听说过这种毒名为腐尸刀,这本是唐门之毒,与他本门的腐尸砂大同小异,腐尸砂直接用手撒向敌人,而腐尸刀,则要涂喂在暗器上;腐尸砂一沾上肌肤,很快就会腐烂全身;腐尸刀只是积蓄在伤口处,使伤口慢慢腐烂;腐尸砂无法医治,腐尸刀则有药可解。 熊霸天既用此毒,当然也必有解药,但谢凛儿此时要躲避他,诚恐有所不及,又岂能找他去寻解药。此毒为唐门所制,唐家也必有解药,但洛阳离西蜀路途遥远,即使此时乘快马飞往,只怕也是不及,况且熊霸天的妹妹熊心为唐门掌门唐列的夫人,就算到了那里,他又岂肯送我解药。 司徒天工的心顿时揪紧了,猛然想起一些个江湖豪客曾说,若是用口将伤口之毒吸净,那样有时也可以解毒,但那吸毒之人,则必会中毒,伤口之毒还可用解药外敷治愈,但若是吸入体内,那就连神仙也难以医治了。想到此处,不禁热泪横流,她并非贪生,而是伤心与谢凛儿相处的时光太短暂了。 “我的伤怎样?好多了吧?蝶大哥给我的药很神的,以前赌钱输钱时,差点把这药给当了,没想到现在却救了我的命。”谢凛儿见她久久不言,将蝶恋花给的那种药的诸般神奇,向司徒天工滔滔不绝的述说起来,末了说道:“我将这宝贝送给你吧!” 司徒天工抹了一把眼泪,柔声道:“那宝物你自己留着吧!以后你自已行走江湖会用上的。你的伤现在还没完全好,我再给你治一下,你先不要动。”说着,将樱唇凑到了他的伤口上。谢凛儿连忙挣开,惊道:“你做什么?我的伤还没好么?” 司徒天工道:“你伤口上还有些毒,我给你吸净就没事了。” 谢凛儿伸起左臂使劲向后肩摸,他见司徒天工面色凝重,情知伤势定是不妙,但摸了摸却是干巴巴的。 司徒天工扶住他道:“我将毒吸出来就没事了。”谢凛儿大惊道:“不行,你若是中毒了怎么办?”司徒天工道:“那只是残毒,我吸一口随即吐出来,又怎么会中毒。” 谢凛儿将信将疑,眼见她伏在他的背后,使劲吸一口,吐上一口,不好推却,伤口上随着一阵温润湿滑,生出一丝疼痛。 约过了一盏茶功夫,司徒天工方为他绑扎了右肩。谢凛儿转过身来见她面带泪痕,心中更加疑惑。司徒天工微微一笑,道:“突然想起了伤心事,现在没事了,此时天已不早,我们赶紧赶路吧。”谢凛儿见他如此,也不禁有些伤感,宽慰了她几句,二人携手继续赶路。 傍晚时分,二人到了一个小镇,谢凛儿买了两套衣裳,二人重新换上。司徒天工道:“我们去哪里比较好。” “我一直想着赶紧逃离熊霸天的掌握,倒没想到去哪里?”谢凛儿思忖一阵,道:“我现在去杭州桃花坞,找出血观音来,然后练会里面的武功,找凤鸣和熊霸天报仇。” 见司徒天工沉默不语,问道:“你说怎么样?” “只要你喜欢,我都支持你。”司徒天工抿唇一笑。谢凛儿笑着搂着她的肩头,寻客店投宿一夜,次日继续赶路。 连行两日,天气始终阴雨连绵,所幸并没有发现有黑龙帮的人跟来,司徒天工心想:“可能熊霸天认为谢凛儿中了他刀上的毒,到时毒发必会回去求他寻取解药。” 不一日,到了桃花坞,恰值又下起了雨,二人寻了一家小店打尖,待雨小些,再前往青石岗挖取血观音。到了傍晚,天上仍是彤云密布,但雨总算停了下来。二人互相搀扶,踩着泥泞的沙石到了青石岗。 谢凛儿依着当日任飘零所说之处,连续搜挖了五六棵松树,挖出了一个匣子。这匣子已经非常的陈旧,上面的金饰也都已生满了锈。谢凛儿拂去上面的泥土,掏出匕首撬开铜锁,将匣盖一打开,一道暗红色的光芒从中射出。 二人往匣中细瞧,一尊栩栩如生的鸡血石千手观音雕像,横躺在匣内。谢凛儿见果是此物,一时喜不自胜。司徒天工道:“这便是传说中的血观音么?”话一说完,突觉头晕目眩,再也站立不住,仰头倒了下去。 谢凛儿大惊,忙俯身将她抱起,见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就连嘴唇都发了灰。谢凛儿更是惊骇,急道:“天工快醒醒,你怎么了?别吓我!”司徒天工微微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道:“我不行了,你快走吧!” 谢凛儿正不知所以,忽听旁侧传来一声粗犷的长笑。 谢凛儿听了这个声音,顿时心惊胆颤,但更多的是愤怒,是熊霸天来了,忙将司徒天工抱起,正想寻一个地方先躲起来,但见三条人影从一片山石后电掠而至。 谢凛儿抬眼一瞧,却是熊霸天、凤舞和公士庸。他们三人一落地,呈犄角之势将谢凛儿和垂危的司徒天工围了起来。 熊霸天道:“司徒天工,想不到你舍却性命,为姓谢的小子吸毒。”谢凛儿怔道:“吸毒?”熊霸天道:“你中了我镖上的毒,若她不为你将毒吸去,不出七天你就会全身腐烂而死。” 谢凛儿听熊霸天一说,顿时知道司徒天工舍命相救,心里又是追悔莫及,又是悲痛万分,抚着司徒天工的脸,哭道:“你怎能这样?你让我以后怎能安心?”司徒天工闭着眼睛,口中喃喃的叫他快走。 第一百一十五章 谢凛儿忽然转过头来,从匣中抓起那血红色的千手观音,向熊霸天恨恨的道:“熊霸天,这血观音就在这里,你们谁若是来抢,我立刻将它摔碎。” “你先别动,这是你的家传之宝,若是摔碎了,对你也没有好处。”熊霸天终于见到了这个梦寐以求的宝贝,环眼顿时一亮,待听他如此说,登时不敢再动。 “我不管,只要对你没有好处就行。”谢凛儿看到司徒天工纸一般的面容,转头向熊霸天恨恨地道:“都是你害的,你……,你赶紧把司徒天工给治好,这血观音,我,我送你。” 熊霸天惟恐他造次,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玉脂瓶,道:“解药就在这里,赶紧给她灌服下就行。” 谢凛儿正要与熊霸天交换,司徒天工挣扎着猛然抓住他的手,道:“你不要管……管我,他的解……解药也解不了我……我身上的毒。血观音是你家传之物,你日……日后,还还要靠……靠它报仇……” 谢凛儿打断她的话,毅然道:“只要能将你治好,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便是舍却家仇不报,也要试上一试。”转头向熊霸天道:“你先将解药扔过来。” 熊霸天笑道:“好你接着。”手一扬,玉脂瓶向他飞了过来。谢凛儿接过瓶子,冷笑一声,将血观音向熊霸天用力高高的抛去,他只想让熊霸天一个接不住,掉在地上摔碎。 熊霸天挣大了眼睛,紧盯着这个飞过来的让他朝思暮想的宝物。但就在这一刹那,从北面飞出一个如老鹰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却又迅疾如电般的从他头顶飘过。那人一落地,哈哈一笑,转过身来,手中把玩着那尊栩栩如生的血观音。 这时,虽然已经入夜,依稀瞧出那人约有四十六七岁的年纪,生得身材高大,方面大耳,大眼浓眉,留着五缕黑须,一头黑发披在肩上。这时从他飞出的石后又走出两人,一个约摸三十来岁,长的眉清目秀,留着两撇八字黑须。另一人年近四十,生着一头黄色的头发。 这三人虽着装不同但都披着黑色的披风。那留着两撇八字黑须和那身材高大的黑须人,披的披风镶着金边,那红发人披的披风镶着的是银边,这也就是说这红发人的武功比那二人的武功稍逊一些。 熊霸天、凤舞、公士庸三人俱是一惊,他门都没发现此处竟另藏有人。熊霸天眼见即将要到手的宝贝易手他人,心中更是恼恨,但待他瞧清这三个人时,心中又是懔然一惊,因为这三人均是幽家的首脑人物。 那三十多岁的人是幽家朱雀堂堂主上官英狐,那黄发人是幽家赤火旗掌旗使闻华,而那个从他手中抢走血观音的人,他却不认识。 “原来是幽家的朋友,幸会幸会!”熊霸天哈哈一笑,向这三人拱了拱手,看着那个接住血观音的人,问道:“上官堂主、闻旗使,在下是见过的,但不知这位是……?” 上官英狐笑着引见道:“这位是本教林大总管!” 熊霸天与公士庸都吃了一惊,据传闻这林康是幽家武功最高的人,号称三眼神君,身居幽家大总管之职,虽和幽冥城主凤鸣、七色旗总掌旗使李天王同级,但幽家的大体事物,均是由他处理操控。此人一般从不出幽冥城,不知他突然到此是为了什么,莫非也是为了这血观音么?他们当中凤舞对三眼神君林康是熟知的,他以前曾在这位大总管手里吃过亏。 “三位到此,不知有何贵干?”熊霸天口中说着话,心中却琢磨:“幽家三人莫不是也为血观音而来,但只是太巧了,这里荒郊野外,我苦苦跟着谢凛儿这小子才到了这里,他们又是怎么到了这里的?现在血观音被这个辣手的人物抢走,我得赶紧想个法子给夺回来才是。” 只听三眼神君林康笑道:“听说熊帮主一直在为消灭本教劳思费神,因此想请熊帮主屈尊到幽冥城去喝杯茶。”他一说话,声若洪钟。 熊霸天一听,心中大怒,暗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妄想把我擒到幽家去么?”冷笑一声,道:“熊某很快就和武林同道一起前往你们的老巢,剿灭你们这些危害江湖的魔头,你们又何必心急呢?” 三眼神君林康踱着步子,打着手势,笑道:“熊帮主,你好大的志向,只是但凡要实现一件大事,在这一过程中,往往是充满着无数的荆棘和坎坷的。我看你太辛苦了,还是随我到幽冥城去歇歇吧。”这番话宛然长者在教育训诫一个后辈,对熊霸天的轻蔑之意不言而喻。 熊霸天的肺的都要气炸了,但摄于林康的厉害,不敢主动出手,暗自凝神戒备,大声道:“你如此说,也太猖狂霸道了吧?” 凤舞向熊霸天道:“你跟他们费这么多话做什么,他们送上门来岂不更好,先杀了他们。”说罢,双掌一抬,两道火光从掌中直射向三眼神君林康。 三眼神君林康知道凤鸣这个孪生兄弟的厉害,当下不敢怠慢,展起移形换位的身法,闪身不见,再现身时已到了凤舞的身后。向身旁一丈处的一块五十多斤圆石一摆手,那块石头凌空旋转飞起,向凤舞击去。 凤舞脑后犹如生着一双眼睛,瞧也不瞧,反掌一记火焰刀击向那块圆石,只听“嘭”的一声,那块圆石炸成碎屑。这二人如此相斗,都是一瞬间的功夫。 那边熊霸天与上官英狐各亮起修罗刀与飞狐剑,斗在一起。公士庸拔出一柄铁尺,“呼”地一声,向闻华劈了过去。闻华抖起手中的链子钩,向公士庸扫去,公士庸跃身避过。 闻华左掌拍出,公士庸但觉一股腐烂尸首味的气浪冲了过来,冲鼻欲呕,连忙纵身躲过。闻华的链子钩突然一抖,直向他胁下钩来。公士庸挥起铁尺一架。闻华的那根黑钩是冥界十二兵刃之一,名为索魂钩,施展起来变化多端,忽长忽缩,忽而是钩,忽又变直,令公士庸防不胜防。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司徒天工之死 熊霸天与上官英狐斗了五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忽听三眼神君林康叫道:“熊霸主,这尊血观音就还了你吧!”接着只见一道红影向他身后飞去。 熊霸天忙纵身一跃,伸手将血观音接住,便在此时,忽觉右大腿上一痛,原来方才飞身接血观音时,被上官英狐划了他一剑。剑伤虽不重,却不住往下滴血,而他左手又拿着血观音,高手间过招,终归不便,不觉落了下风。 凤舞武功高强、威猛凶悍,但与三眼神君林康相较,终究差了一筹,这时也处在了劣势。那边公士庸与闻华斗了一百多个回合,亦是逐渐不支,屡遭险招。 三眼神君林康突然向凤舞一阵疾控中心攻,凤舞连退数步。三眼神君林康大喝一声,挥掌向身后的熊霸天击去。熊霸天大惊之下,反应倒也极快,一觉身后风声劲急,忙侧身闪避,他虽躲过了这一掌,但掌风扫在了脸上,火辣辣地痛,同时左臂也跟着一痛,又挨了上官英狐一剑。这一剑伤的不轻,手中的血观音再也握不住,往地上掉了下去。 上官英狐不待他站稳,将长剑一抖,雪白的剑花连绵不绝的向熊霸天头上罩了过去,迫的熊霸天不住的踉跄后退。 谢凛儿一心想着如何为司徒天工治伤,对旁边激斗的六人没瞧一眼,把熊霸天给的解药为司徒天工服了下去。司徒天工却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谢凛儿见状,只急的差点哭出来。司徒天工只闭着眼,叫他赶紧离开这里。谢凛儿将她抱起,忽然看到地上的血观音,忙俯身拾起,摸着黑向岗下奔去。 熊霸天勉力招架了上官英狐一百多个回合,再看凤舞和公士庸也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情知再斗下去,只怕性命都得留在这里。当下向后掠了两丈,左臂连扬,放出三枚熊牙飞斧,分射幽家三人。三眼神君林康伸手将三柄飞斧一一接在手中。 凤舞和公士庸已清楚了熊霸天的用意,纵身向熊霸天靠了过来。熊霸天突然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凤舞与公士庸知道刻不容缓,忙架起熊霸天纵身向西面的山坡下逃去。 三眼神君林康盯着三人,额上突然睁开一只血红色的眼睛,眼里倏地射出一道红光,正中熊霸天。熊霸天痛呼一声,由凤舞和公士庸架着,一步不停的逃的远了。上官英狐正要再追,三眼神君林康拦住道:“不要追了,我们还有要事去办。”向四下看了看,不见了谢凛儿和司徒天工,也不在意,领着上官英狐和闻华向岗下行去。 谢凛儿抱着司徒天工一口气奔了三十丈,又但心熊霸天那些人再追过来,向四周观望了一阵,什么也看不见,只记的东北方山岭上隐隐有一片树林,于是摸黑向那里奔了过去。 阴天的黑夜,更加伸手不见五指,而且愈往上走,也愈是崎岖难行。又行了片刻,天上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接着轰隆隆一声,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 谢凛儿寻了一个山洞避雨,洞内甚是潮湿,脚下软软地,好像积了许多的枯叶,轻轻的将司徒天工放在一堆枯叶上,然后将枯叶分出一堆,从身上摸出火石,正想点起枯叶烤火,转念又想,若是这里有了光亮,岂不是正好被熊霸天发现?想到这里,叹了口气,放下火石,颓然坐倒。忽听司徒天工动了一下,接着**了起来。 谢凛儿忙爬了过去,抱起她的上身,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天工。”只听司徒天工口中发出细微的**,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他将耳朵凑在她的唇上,隐隐听到她不住的叫着他的名字:“凛儿,凛儿,不要离开我,凛儿,不要……” 谢凛儿泪如雨下,不停的道:“我在这,我在这,我绝不离开你。” 这时司徒天工缓缓睁开了眼睛,对着他微微一笑。谢凛儿见他醒来,心中大喜:“你终于醒了。”司徒天工似是想起了什么,急道:“你快走,不要管我,熊霸天……。咳咳……咳咳!”谢凛儿立时流下了泪来,道:“你不要担心,我们已经离开了。” 司徒天工听清了这两句话,立时又迷糊了过去,口中喃喃的道:“水……水……”谢凛儿忙向外奔去,但外面除了天上下的雨水外,并无河流池塘,而且也没有盛水的器皿之物。他大急之下,只好将手在雨下洗静,然后用手捧着,接了些雨水回来。把手捧到司徒天工口边,司徒天工迫不及待的喝了下去。 谢凛儿看在眼里,万箭攒心,待她喝完,又要去接。司徒天工拉住他的手,有气无力的道:“凛儿,我……我不行了。”谢凛儿哽咽道:“你不会死,我也不让你死,你为了我,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司徒天工微微摇头道:“我死之后,你……你不要难过。我能遇到你,我这一辈子,已经值了。”谢凛儿泣不成声。司徒天工继续道:“凛儿,最……最后,我,我求你一件事。”谢凛儿哭道:“你说你说。”连忙止住哭声,俯耳静听。 司徒天工继续道:“我……我不知我的家……家乡在哪里,我只记得……好像在……在海边,我死后……你就把我……葬在……在……”说到最后已是气若游丝,直至无声,接着歪首而去。 谢凛儿碎心大恸,爬出洞外,仰首大骂道:“贼老天,你不公,你还有没有长眼睛?死的为什么不是我,是她?那些丧尽天良的恶人,你让他们活得好好的,而那些心地善良的可怜人,你却让她们如此命薄,如此悲惨,你不公,你不公。” 他接着将胸中的悲愤狂怒,发疯般的向老天爷咒骂起来,但老天回答他的却是一声炸雷,还有接下来的狂风骤雨。 谢凛儿愤骂良久,只骂的嗓音嘶哑,浑身无力,不知不觉的昏睡了过去。待得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向外一瞥,但见鸟语啾啾,虫声细细,天气已经晴朗。他返身向司徒天工走去,轻抚着司徒天工面如白纸的面庞,心如刀割。 却又一心想着,也许会有什么奇迹出现,她还会醒来。便这样在此不吃不喝,静静的陪伴了司徒天工的遗体两日两夜,到了第三日,司徒天工的身上发出了极难闻的气味,知道自己期待的事,不会发生。这才拖着麻木的身体,收集起一堆枯枝,忍痛将她的遗体化去,然后脱下外衣把骨灰包起,到桃花坞买了一个骨灰盅收起来,向海边行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九尾白狐 司徒天工虽然身死,但香魂不散,悲悲切切,随风荡荡悠悠,飘至一个山明水秀之处。恰蓬一只修练九千年的九尾白狐因慕此处景色清幽,仙灵凡俗不至,便化作一个白衣美人,朝五晚六来此做吐纳功夫。 这一早,东天初晓,趁着清晨气新,趺坐山颠,行功练气。忽觉一股阴风吹来,立时将她惊觉。抬眼去看,却是一个肝肠寸断的幽魂飞来。九尾白狐起身拦住她道:“人之一死,便是解脱,看你如此悲伤,莫非有什么放不下之事?” 司徒天工忙施礼,告了打挠之罪,接着便把身死经过说了。九尾白狐听说了,感慨不已,说道:“我这里有一样宝物,可以暂时收留你,不使你随风四处飘游,至于你说的那位谢公子,我会代你助他,不使被人迫害如何?”司徒天工连忙道谢。 九尾白狐取出一只玉脂瓶,将司徒天工的魂魄收进瓶内。 聂海棠、谢雪痕带着英郊回到武当山,拜见了太极真人。太极真人向英郊说了些客套话,让一个弟子去安排客房,并陪英郊去观赏武当山风景。英郊知道他们有事要说,便辞了出来。 聂海棠向太极真人述说了在京城搭救严不屈的经过。 “想不到齐燕然居然投靠了幽家,我竟然还让你们去搭救他们?”太极真人神色肃然。 “师父啊,就当时的情形来看,他们好像也是迫于无奈。”谢雪痕说道。 “大丈夫死则死耳,又岂能投靠贼人苟活于世?”太极真人向来对幽家极为憎恶,这时听到齐燕然求助幽家救走严不屈,心中老大不以为然,谢雪痕站出来为他们辩白,不禁皱了皱眉头。 谢雪痕还待再说,聂海棠连连向她使眼色,谢雪痕方闷闷不乐的道了声是。 太极真人道:“怎么丰海兰不来见我?” “丰师弟一直没回来么?”聂海棠和谢雪痕听丰海兰没有回来,都吃了一惊。 太极真人面现惊容,道:“没有,他不是一直都跟你们在一起么?” 聂海棠道:“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遭到辟邪九兽围攻,谢师妹被龙妃抓去,我就让丰师弟先回来报知师父,我自己去搭救师妹,怎得丰师弟一直没有回来?” “那小子第一次出去就不让人省心,等他回来一定要狠狠的罚他。行了,你们辛苦了一趟,想必也累了,就回去歇息去吧。”太极真人向聂海棠瞅了两眼,沉吟一阵,骂了丰海兰两句。 谢雪痕觉得事有蹊跷,心想丰师弟该不会有什么不测吧?刚要张口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聂海棠就道:“师妹,我们先出去吧。”谢雪痕只得把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跟着聂海棠退了出来。 二人一出房门,谢雪痕俏眉微蹙,向聂海棠问道:“大师兄,你说丰师弟会不会有什么意外?要不,我们去找找他吧?” 聂海棠笑了笑,说道:“你怎么就不盼丰师弟一点好呢?丰师弟武功不弱,人又机灵,又怎么会出事呢?”谢雪痕急道:“不是我不说他的好,只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师父好像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们。” 聂海棠正色道:“不要在背后胡乱猜测师长,再过两天丰师弟如果还不回来,我就下山去找他。那位英公子初来乍到,你就带他好好的在武当山上逛逛。”说毕,转身走了。 谢凛儿闷闷不乐的在后院寻到英郊,二人走到后山,施展轻功跃到文笔峰上。这里怪石嶙峋,枝木杂乱,一般很少有人前来。 英郊找了一块平坦的青石,挥起纸扇,扇净了上面的尘土,撩起下摆坐了下来,向谢雪痕道:“来,坐下。”谢雪痕过去坐了。 “又有什么事,让你这么闷闷不乐的?”英郊瞅着谢雪痕面有忧色,笑问。 在谢雪痕眼里,英郊英俊、大方、做事精细,不管有多大的困难,只要有他在,都会让你平平安安的渡过难关。 谢雪痕含情脉脉的望了他一眼,柔声道:“英公子,我以后叫你英大哥可以么?” 英郊露出了春风般的微笑,温柔的调笑道:“今天真是好日子啊,我竟平空多了个妹妹。好!只要你不嫌我,我以后就是你哥哥了。”谢雪痕面色绯红,继续说道:“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英郊笑道:“你该不会为了让我帮忙,才认我做哥哥的吧?” 谢雪痕颊飞红霞,心头乱跳,急道:“不是!不是……。” 英郊见她神色异样,收住笑容道:“我只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不要往心里去。快说你到底让我帮你做什么?” 谢雪痕一双大眼睛在英郊面上浏览了一阵,说道:“我二姐在十年前失踪了,我想让你帮我查一查。” 英郊道:“你二姐可是聂海棠的夫人?”谢雪痕点了点头。英郊道:“你二姐是什么时候失踪的?”谢雪痕道:“十年前。”英郊道:“你二姐失踪了十年,你到现在才知道,他们没有通知你们家里么?”谢雪痕摇了摇头。 英郊收了手中折扇,皱眉沉吟道:“你姐姐是堂堂前任武林盟主的女儿,她失踪了,居然不肯告诉你父亲,这其中必有隐情了,你可有什么线索?”谢雪痕幽幽地道:“我就是一点线索也没有,所以才请你帮忙。” 英郊站起身来踱到崖边,遥望着远方被轻风扫碎的残云,自言自语的道:“鼎鼎大名的第一侠的夫人离奇失踪,本应是风闻江湖的大事,而武当派却把此事封锁的没有走漏一丝风声,这其中必有见不得人的大密秘。” 谢雪痕突然想起在前往北京时,孟海芳曾说他在二姐失踪的前一天晚上,与大姐有过一次对话,于是将此事与英郊说了。 英郊剑眉一展,道:“若是此话属实的话,你二姐有可能认识那个黑衣人,而且她的失踪八成也与此人有关。”谢雪痕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英郊道:“我们再去找他,再好好的问问他,看看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武当派的密秘 谢雪痕叹了口气,说道:“问不成了,因为他已经死了。”英郊诧异道:“死了?是怎么死的?”谢雪痕道:“他当时好像想起那黑衣人是谁了,但还没说出口,就被一支毒蒺藜打中,当场就死了。” 英郊道:“杀人灭口,这事太极真人肯定是知道了,那他又是怎么说?”谢雪痕道:“他也没说什么。”英郊道:“咱们今天晚上出去探探如何?”谢雪痕道:“出去探探,怎么探?”英郊笑道:“就像你那位师弟说的那个黑衣人一样,去太极真人房里探探。” 谢雪痕道:“这不妥吧?如果被发现了,那可就糟了。”英郊道:“你放心,我自有安排,不会被发现的。”谢雪痕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二人回房换上夜行衣,等到三更时分,英郊来到谢雪痕房中。谢雪痕又犹豫了起来,说道:“我看算了吧,万一被抓到,我以后在武当就没有立足之地了。”英郊道:“你难到不想查明你姐姐的死因么,你想查明真相,又不想冒险,那怎么行?” 谢雪痕只得硬起头皮,随英郊走了出去。谢雪痕在武当山待的时日不短,对于武当的环境也早已了然于胸。二人跃上屋顶,展起轻功,须臾间掠到了太极真人的房顶上。 二人伏在顶上静听一阵,里面没有丝毫动静。英郊揭起一片瓦,向室内望去,里面漆黑一片,他向谢雪痕道:“你待在这里别动,我下去看看。”谢雪痕觉得甚是冒险,刚要劝阻,英郊已如一片树叶,悄无声息地飘入院中。 月华如水,一泻而下,院内泛起遍地水银。 谢雪痕静等了半个多时辰,不见英郊回来,心中着起急来,又耐了一阵,大着胆子也翻身落进院子,蹑手蹑脚伏到窗下,静听一阵,室内没有丝毫声响。她左右瞧了瞧,侧起身子,奔到门口,静听一下,慢慢推开房门,迈了进去。 太极真人的房中她也来过多次,这时借着月光,但见四周摆设,一切如旧。她又小心翼翼踱到内室,突然一只手掌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谢雪痕一惊之下,差点叫出声来。她急忙转过身子,却见是英郊,这才惊心稍平。 谢雪痕压声嗔怪道:“你吓死我了。”英郊道:“你师父不在房里。”谢雪痕忙向床上一看,床上的被褥已被拉开,只是并无太极真人的人影。 “你猜他去哪里了?”谢雪痕问英郊。 “他去哪了,这可是一个密秘。”英郊思忖了一下,轻声道:“你师父是不是有一盏灯。”谢雪痕不解的道:“灯?什么灯?” 英郊道:“听说那是神界的一件法宝,说不定可以用来查出你姐姐的死因。” 谢雪痕面露惊奇之色,说道:“那是什么宝物。”英郊道:“现在咱们趁你师父不在,快点找找。”谢雪痕道:“这不好吧,不如明天向他借好了。” 英郊道:“如果他肯让你借的话,早就拿出来了,不会等你去借。”谢雪痕听他说得有理,只好跟着他在室内四处搜寻。 二人翻找了一阵,没有丝毫收获。英郊自言自语的道:“这老头子把那宝贝藏在哪了?”谢雪痕道:“我看算了,如果师父突然回来,咱们怎么脱身?” “再搜搜看。”英郊向太极真人的床铺寻去。翻起枕头、被褥,突然道:“这是什么?” 谢雪痕闻声,忙走过去,但见床的左上角,露着一个剑柄长的明晃晃的铁棒,想来是经常有人抓握。英郊道:“你先离远一点,想来这是一机关。” 谢雪痕依言后退了几步,英郊猛的向后飞出,同时只听“呛“的一声,但见床上两团雪亮的光芒互相交错一闪,瞬间不见。接着只听一阵底沉的嗡嗡声,床的内壁裂开了一道三尺高二尺宽的缝。 谢雪痕暗道:“好险!若是咱们二人还在床上的话,定会让这两排利刃穿成肉泥。” 二人小心的走到裂缝前,向下一看,是一排台阶,原来是一条密道。英郊道:“走!咱们进去看看。”这时谢雪痕也动了好奇心,点了点头,跟在英郊身后走下台阶。 二人走了几步,只听身后又响起了一阵嗡嗡声,那道裂缝又愈合在了一起。这条密道极尽曲折陡峭,瞧方位好像是通向了地底,好在每隔二三十步便有一盏微弱的油灯悬于墙上,才不致一跤跌倒。再往下走,越来越宽阔,但也逐渐听到了“叮咚叮咚”的滴水声。 英郊道:“咱们现在只怕到了武当山的山腹。”二人又下行了差不多三十丈,地势平坦起来。前方三丈处露出一个硕大的门环。 谢雪痕气喘吁吁的叹道:“可算是到头了!”英郊道:“现在可要小心了,前面若不是出口,便是机关。” 二人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但见那门环虽大,门却仅有四尺见方。英郊刚要拉动门环,忽听门内呜啦啦的有人说话。谢雪痕听了一阵,始终听不明白说的是什么,低声问英郊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啊?”英郊细听了一阵,低声道:“他们说的是东瀛话。” 谢雪痕曾听父亲说起过东瀛人在沿海地带烧杀抢掠的事,中国人称其为倭寇,却不料他们居然出现在武当山的密道里。耸然道:“倭寇怎会在这里出现?” 二人正猜不出其中的缘故,忽听石门咔的震动了一下。英郊忙捂起谢雪痕的嘴巴,向后急掠两丈,寻一壁角隐了起来。 但见石门打开,从洞口先后钻出五个东瀛浪人。其中一个矮胖的浪人走到墙角,摸索了几下,只听几声沉闷的嗡嗡声,两边石壁向里移动起来,露出两道黝黑的甬道,甬道内传出女子的号啕声。 二人大为震惊,谢雪痕低声惊道:“这是怎么回事?”英郊沉声道:“他们在拐卖女人。”谢雪痕不禁“啊”的一声惊叫,那五个浪人登时被警觉,其中一个用蹩脚的汉话喝道:“谁在那里?”五人“呛、呛、呛、”三声,先后拔出别在腰上的***来,向他们二人隐身的壁角慢慢的逼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东瀛倭寇 二人眼见避无可避,英郊凑到谢雪痕耳边悄声道:“这五人的身手好像不错,待我先冲上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你就过去打开那道石门,那石门很有可能就是这密道的出口。”谢雪痕这时早已不知所措,只有听他安排。 英郊待五人走近,身形一晃,电窜而出。黑暗中白光一闪,伴随着四声惊呼,一声惨叫,最后面的一个倭人倒了下去。 谢雪痕这才看清,英郊手中竟多了一道寒芒。那四人见同伴倒下,心下大怒,当即挥刀向英郊砍去。只听“叮叮叮叮”四声,四倭人同时痛吼一声,各向后退了几步,但四倭相当凶悍,尽管身上带伤,还是将手中的东瀛刀,舞得如疾风骤雨,只恨不能立时将英郊斩为肉泥。 谢雪痕知道此时可万万延缓不得,若是惊动了其他倭人,那后果将不堪设想,眼见英郊将四人逼向了洞壁间的甬道,忙纵身向石门跃去。 谢雪痕刚要启动石门,石门又是一阵震动,心中慌急道:“这来的人必是倭寇的同伙,待他们开门时,我在门后暗算他们一下。”念及此处,闪身藏在门边。只见石门伴随着嗡嗡声缓缓向右移动开来,一丝微风随着石门的开启而渐渐增多,但奇怪的是石门虽开,却并没有人走进。 谢雪痕等了一会,不见有人进来,刚要起身察看一下,忽然一个黑影从洞外飞进,从正在激斗的英郊五人头顶飞了过去。只听英郊闷哼一声,就地一滚到了谢雪痕身前。谢雪痕看见英郊后背溢出鲜血,手中握着一把灿若明星的四尺多长的软剑。 谢雪痕慌忙扶起英郊,惊道:“英大哥,你受伤了。”再向英郊后背细瞧,他左肩多了一条半尺长的殷红的口子。 这时只听那人道:“英公子,你深更半夜不好好睡觉,却不辞劳苦的钻到这里来。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 谢雪痕闻声,大吃一惊:“大师兄,是你?”原来突袭英郊的黑影,是聂海棠。 聂海棠狞笑道:“不错,是我,不过你既然知道了这个密秘,我只能让你和你姐姐一样。来呀,活的不行,就要死的。”他最后这一句话是说给那四个倭人的。那四个倭人嘶吼一声,挥刀向二人砍了过来。 谢雪痕再也说不出话来,她这才发现,这个世界竟然如此可怕,还有谁可以相信。英郊左臂挟起谢雪痕,向洞外冲去。 此时正值黎明时分,晨光熹微。这洞口正处在半山腰,下方崖壁孤直,深不见底。英郊见情势急迫,已不容多想,左臂挟起谢雪痕,纵身向洞口下方三丈处一株巨松旁,突起的一块青石上跃去。谁知刚一着脚,那突岩却是一脱,滚落下去。 英郊一惊,右手忙松了软剑,顺势抓住了松树上的一根粗壮的松枝,接着便听那块突岩滚落的声响,那柄雪亮的宝剑如一道雪亮的白虹落进漆黑的山底。 谢雪痕正在为他婉惜,那柄长剑却又闪电般的从下面飞了上来,到了英郊胸前二尺处,倏然不见。 聂海棠和那四个倭人站在洞口处,把英郊和谢雪痕适才这惊险的一幕,瞧的清清楚楚。聂海棠道:“看来咱们今天的收获可不小。”一个高瘦的倭人道:“不错,那小妞是挺标致的。”聂海棠摇头道:“她本就是我的俎上肉,自然算不上什么收获。”那倭人道:“那你说的收获是什么? 聂海棠道:“这位公子的那柄剑是仙界十二神器之一,名为流星剑,他方才所用的那套剑法,是仙界十二神功之一的银河剑法。此两物正是可遇不可求的绝世之宝,现在正摆在了咱们的面前,这还不算是收获么?” 四个倭人一听,宛若饿狼见到了肥肉,馋涎欲滴。 聂海棠道:“这小子现在身处绝境,正是咱们夺宝良机,你们现在站在这里,还跟他客气什么?”这些倭人生性凶顽,又有大利当前,便不顾危险扒着山石藤条向下攀来。 谢雪痕见情势危急,向英郊道:“英大哥,你松手,不然大家只能一起死。”英郊眼珠转了几转,一时彷徨不定。忽听“咔嚓”一声,那截枝丫折断。英郊和谢雪痕同时惊呼着,向下滑落。英郊翻手扒住一块条石,谢雪痕却嘶喊着向山下滚去。 那四个倭人也被惊了一跳,固定了身子向下观望,见英郊两只手扒住了一块条石上无法移动,便又向英郊处攀来。 英郊望了望四人,伸手摸出纸扇,手腕微抖,数点寒星向四人射去。那四人在昏黑之中突见寒光,知是暗器袭来,急忙挥刀格挡,随着一阵叮叮声,寒光不见。 一个倭寇道:“山田君你受伤了么?”只听那山田君道:“只不过是擦破了一点……啊!”一言未了,滚下崖去。另一倭寇道:“暗器有毒!” 忽然又是寒星点点,这次却是聂海棠射向英郊的。英郊避无可避,轻喝一声,向山下滚去。聂海棠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下这两人的活口,咱们抄小路下去搜。”说着,向旁边的山壁一推,山壁凹进去形成一洞口,也不管悬在崖下的四人,独自奔了进去。 英郊顺坡翻滚,砾石尖岩,荆棘藤条,将其浑身撕磨的鲜血淋漓,苦不堪言,突然横身撞在一块石上,心想这应该是到了山脚下了吧?这才松了口气,定了定神,坐起身来。向四下一瞧,不禁又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方才只不过是被一块假山似的巨石阻住了身体,而巨石两侧依然悬空。 他绕到侧面向下瞧了瞧,好在下面山势平坦,可以扶着向下行走。他歇息了一会,将身上残破的夜行衣脱下,但见里面的雪白长衫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心下一阵懊恼,恨声道:“聂海棠,今日之仇,日后必当加倍奉还!”突听谢雪痕的声音道:“英大哥是你么?” 英郊四下张望,应道:“是我,谢姑娘你在哪儿?”谢雪痕道:“我在这里!” 第一百二十章 意想不到 此时天色稍明,英郊寻声望去,但见右上方三丈处,数株小松树架着一堆不知名的老藤。老藤上面堆满了枯枝烂叶,似乎曾经是个鸟巢。这时老藤晃动中露出一截黑色的衣襟,想是谢雪痕听到他的声音想从中爬出,突然松树根下沙石一阵滑落,那堆如球一般的藤萝倏地一滚。 英郊大惊:“不要动,我去救你,你可千万不要动啊!”谢雪痕道:“好,我不动。” 英郊从旁侧山壁上寻着一根一丈多高的小树,从靴中抽出一把匕首,将其斩断,剔去枝叶,然后爬到鸟窝近处,倚着棵老松,将树干伸了过去,向谢雪痕说道:“谢姑娘,你抓住。”谢雪痕应声摸着了杆头。英郊“嘿”的一声,将谢雪痕挑了过来。 谢雪痕浑身伤痕累累,一身黑衣已被划的支离破碎,里面雪白细嫩的肌肤隐隐外露。英郊忙将自己的长衫脱下为她披上,柔声道:“你伤的怎么样?”谢雪痕皱了皱眉道:“不要紧,还可以走路。” 英郊突然瞧见她腰间,挂着一个茶壶一样的东西,不禁大喜,道:“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谢雪痕将茶壶摘下,道:“我在那鸟窝里发现的,当时觉的好玩,所以就拿了下来。英大哥,怎么,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英郊道:“不知道,我只不过也觉得这东西很好玩。” 谢雪痕见他眼中流露出对此物的喜爱之色,随将那茶壶取下递到他面前,道:“如果你喜欢这东西,你就拿去吧!” 英郊道:“我怎能夺人所爱呢?”谢雪痕道:“你屡次救我性命,别说是这么一个茶壶,就是再贵重的东西,只要你喜欢,我也会送给你的。” 英郊双手接过,用一块碎布将其包好,问道:“那鸟巢中,还有鸟么?”谢雪痕道:“不知怎得,里面的大鸟幼鸟,不但全死了,而且还死得很古怪,一点也没腐烂,好像是被风干了似的。”英郊点了点头,说道:“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武当派勾结倭寇,拐骗女子,咱们要公布江湖。” 二人相互扶持,向山脚行去。过了两个时辰,天已大亮。二人走过一个山岗,忽见太极真人从一棵巨松后转了出来。谢雪痕大喜,道:“师父!”太极真人也是面带喜色,道:“我可找到你们了,我还以为你二人已遭了聂海棠那败类的毒手。”谢雪痕道:“原来你老人家已知道了他勾结倭寇。” 太极真人面色铁青,说道:“我也是昨夜才知道的。昨天夜里我看到聂海棠鬼鬼祟祟的溜了出去,我便一路跟踪到了这里,却发现他与五个东瀛人会面。他们谈了一阵,那个败类就让那五个东瀛人先走,他在原地四处张望了一阵,纵身一跃,便不见了。我就赶紧回山想向你询问一番,看看这个畜生在进京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不轨的行迹。但我一到你的房里,发现你也不在,我心想莫非你是和他一块出去的,我便马上又赶到这里,这才碰到你们两个人,你们怎么受的伤?” 谢雪痕便将昨夜经过,向太极真人详述了一遍。 太极真人怒道:“这个败类竟然勾结倭寇,残害咱们中华女子,咱们武当派百年声誉全让这个败类给毁了。咱们现在立刻回武当召集全体弟子,将这个败类和所有倭寇一网打尽。” 英郊忽道:“他们在你的密道做这种事,你一点也不知道么。” 太极真人道:“那条密道本是早已不用了得,……”听着听着,谢雪痕“噗通”一声,倒了下去。英郊一惊,忽觉头晕目眩,再看太极真人,他那威严的面孔已经完全走样,继而变成了狞笑,他身后的一块山石后走出几个人来,为首之人正是聂海棠。 英郊狂吼一声,纵身跃起,剑尖划出一道雪亮的白虹,扫向聂海棠的咽喉。聂海棠和太极真人拔剑在手,分从左右向他递剑刺出。英郊心想今日只怕难以脱身,危急中忽然想起一物,忙将谢雪痕送于他的那个茶壶从怀中掏出,擎在手中轻轻一摇,壶嘴里射出一道白光来。 聂海棠一见此物,再看英郊如此施为,连忙喝道:“是赤萤灯,小心!”连忙拔身而起,向一旁跃去。他身后那两个东瀛人闪避稍迟,被那白色光束射到面门,惨呼一声,倒地翻滚起来。 英郊见聂海棠等人方寸已乱,忙收起神灯,纵身跃进树丛之中。聂海棠、太极真人和四个倭寇也赶紧跃上去追赶,过了片刻,英郊已不知去向了。 谢雪痕也不知昏迷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忽闻一阵女子的啜泣声。她缓缓睁开眼睛,但见四周一片昏暗,原来自己正置身于一间牢室里,有十几个十八九岁大的女孩子个个只穿着肚兜花裤,拥在一起靠墙轻声抽泣。这些女子一见她醒来,立刻都围了过来。 谢雪痕正要起身向她们询问究竟,忽觉浑身一阵麻痒,隐隐还有些疼痛。只听一个女孩道:“这位妹妹你好像受伤了。” 谢雪痕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那女孩儿摇了摇头。谢雪痕回想起事情经过,记得自己与英郊遇到了师父,后来就再也不知道了,可是现在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心里忽地一惊,莫非自己被聂海棠抓回了密道。 忽听“咔啦啦”一声,铁门“哐”的一声,被打开,从外面走进三个东瀛人来。谢雪痕只觉一股冷气从心底蓦地腾起,继而冲遍全身。 那些女孩子一见他们进来,个个吓得魂不附体,聚在一起,缩成一团。那三个东瀛人径直走到谢雪痕面前,拉住她的胳膊,如拎一只小鸡一般,提起就往外走。谢雪痕想骂,却突然不知该骂什么,想奋力挣扎,却又浑身无力,转瞬间被这三个倭人带出了石室。 但见秘道内灯火通明,三个倭人向里走了两丈,在墙壁上的一盏油灯下轻轻一扭,一面一丈见方的石壁向里凹了进去,接着向左移开,露出一个宏伟的大堂。 第一百二十一章 在灯火交映下,只见大堂内装饰虽不豪华,但布幔帐帷,桌椅茶具一应俱全。当中端坐一人,正是聂海棠。他的右首坐着三个东瀛人,最让谢雪痕吃惊的是端坐在左首的那人,却是太极真人。 谢雪痕再也忍耐不住,奋力挣脱那个倭人的手臂,冲到聂海棠的面前,大声道:“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海棠道:“为东瀛吞并华夏做准备。”谢雪痕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说什么?”聂海棠道:“我要帮东瀛吞并华夏。”谢雪痕颤声道:“你不是中国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聂海棠道:“我帮他们吞并了华夏,到时整个江湖武林就由我来统治。” 谢雪痕气的咬牙切齿,又问道:“那你们抓这么多的女人做什么。”聂海棠道:“东瀛国到时出兵动武,势必需要庞大的财力。所以我们为了筹备军费,就抓这些女子,将她们卖到海外。” 东面下首的那个东瀛人蓦地站起,大声道:“海棠君,这个是机密。”聂海棠道:“她反正逃不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谢雪痕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又问道:“为什么一定非要卖到海外?”聂海棠道:“若是把他们卖到内地,势必会泄露我们的密秘;二来也是为了减少华夏的人口,男人再怎么卖力,也无法替女人十月怀胎。”忽将话锋一转:“我问你,那血观音在什么地方?你赶紧交出来。” 谢雪痕横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说道:“你若是想从我身上得到血观音,除非你灭了东瀛倭国!”那东瀛人闻言,霍地站起,即要发作。聂海棠伸臂拦住,冷笑道:“哼哼,那就让你跟那些女孩子一起,运往番帮异域,让你们受尽那些不开化的野蛮人的摧残**。” 谢雪痕恨声骂道:“聂海棠你这个伪君子,狗贼,你不是人,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不会交出血观音的。” 一直端坐的太极真人站了起来,他这时已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庄重慈祥,满面猥琐淫邪之色,向聂海棠躬身一礼,笑道:“聂大侠,这个小妮子,我早在崆峒山第一次见到她,就看上这个小白羊了,我求你就把她的第一次赏了我吧。” 谢雪痕差点没有被他这龌龊的话语,恶心的晕过去,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只怕被打死也不会相信,在江湖上德高望重的太极真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哼!瞧瞧你的样子,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太极真人。”聂海棠向太极真人骂道。 太极真人登时低下了头,就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过了一会儿,聂海棠道:“也好,你就带这个小妞去体会几下新花样吧,要不她也不知道跟我合作的好处。” “谢谢聂大侠,谢谢聂大侠。”太极真人就像一个得了糖果的黄口小儿,喜不自胜,一个劲的向聂海棠作揖。然后转过身来,双臂一伸抱起了谢雪痕。一撮山羊胡子,擦在谢雪痕的粉面上,只把谢雪痕恶心的几欲呕吐,恨声骂道:“呸呸呸,你个死老头子,别碰我。” 太极真人也不以为意,俯下他那胡子拉茬的嘴在谢雪痕的粉颊上亲了一口。这对谢雪痕来说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要惨,只是苦于穴道被点,徒自干瞪眼而已。 太极真人抱着谢雪痕走出大堂,向右顺着甬道走了一阵,停下脚步,伸手在一盏油灯下用力一扭,旁边又开启了一道石门。只听到从里面传出一阵女子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和男人的**笑骂声。 谢雪痕心道:“这里面莫非是刑讯室,难道聂海棠见我不交出血观音,就想把我带到这里,用酷刑拷问不成。”想到这里,不禁浑身起了一阵凉意。但是当太极真人抱着她走进里面时,顿时被吓呆了。但见三个被剥的一丝不挂的女孩,被呈“大”字型绑在三张长条桌上,三个脱的精光的男子正趴在她们的身上,旁边还站着十多个东瀛人,他们听到有人进来,纷纷转头将目光投注在太极真人和谢雪痕身上来。 忽听聂海棠道:“你看到这里有什么感觉?告诉你吧,你二姐就是死在了这条桌子上,你是不是也要步她的后尘?” “你说什么,我二姐死了?”谢雪痕闻听此言,如受雷击。 聂海棠笑了笑,说道:“不错,她死了,因为她知道了我的密秘,所以她必须得死。” 谢雪痕悲恨交加,双目喷火,但知道在此待得一刻,说不定就会受到生不如死的羞辱和折磨,是以心里只求速死,乃激聂海棠道:“聂海棠,我发誓,只要我不死,我总有一天要把你扒皮抽筋,碎尸万段。” 聂海棠道:“我实话告诉你吧,你现在已经受到了赤精神灯的辐射,我若是不救你,你必死无疑,你还有家仇未报,现在就死,岂不遗憾?若是你肯与我合作,我非但不伤害于你,还会为你医好伤,再帮你查出杀你全家的凶手,你看怎样?” 谢雪痕一听自己将死,正遂心愿,但面上却不露声色,冷哼一声,默然不语。 “还是跟我合作吧,不论怎样,我还是你的姐夫嘛,只要你交出血观音,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聂海棠见她久不言语,以为她是要屈服了,又劝了一句。 谢雪痕恨恨的斜睨了他一眼,道:“若是我死了,还有凛儿和大姐,就算我的家仇不报,你也休想从我身上得到血观音。” 聂海棠大怒:“你们好好给我收拾收拾她。”忽进来一人来报:“黑龙帮来了五个人。”聂海棠沉吟道:“看来熊霸天是一定要打武当派的主意了。”当下吩咐道:“将她们所有的人在今天晚上务必转移到船上去。” 太极真人指着谢雪痕道:“那她呢?”聂海棠道:“她受了赤精灯的辐射,活不过一个月了,把她也拉到船上充数吧。”谢雪痕的脸“刷”的一下变青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太极真人极不情愿,聂海棠沉脸怒叱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你没听到黑龙帮来人了么?还不快点上去应付他们去。”太极真人“唉”的一声,跺脚而去。 聂海棠向其他东瀛人道:“英郊逃走,黑龙帮又要来此生事,只怕这里已不安全了,一定要尽快将这些两脚羊转移到船上去。”一众东瀛人“哈依”一声,忙活起来了,将众女连提,带拖,再拽,弄出石室。 聂海棠转身走了出去,忧心忡忡的走到前厅,但见厅内竟坐了十多人。正中端坐着太极真人,他的左首坐的是黑龙帮总舵主公士庸,依次是熊霸天的姐夫唐门掌门人唐列、熊霸天堂弟熊通的长子熊傲、熊霸天的女婿玉面娇龙司马玮、另有一人有五十多岁年纪,素面微须,一双细条眼睛烁烁有神。右首端坐着的是华山派掌门华青云,在他下首坐着的是峨眉新任掌门洗月师太,她的右侧端坐着三个道人,却是昆仑派的逍遥子、逍湘子、逍清子。在他们身旁陪坐的是本派的太虚真人、太清真人。 聂海棠向众人抱拳寒暄几句,在太和真人下首坐了。 太极真人道:“诸位突然光降我武当,不知所为何事?”公士庸道:“为了消除幽家匡扶武林正义,减少各派之间无谓的杀伐,敝帮熊帮主曾在崆峒山倡议各派结为同盟,现今事隔已将近一年,华山、峨眉、昆仑三派已纷纷响应,但不知贵派意下如何?” 太极真人向太清真人和太虚真人道:“二位师弟意下如何?”太清真人与太虚真人对望一眼,说道:“一切由掌门师兄作主。” 太极真人向聂海棠和蔼的说:“海棠,你也说说吧!” 聂海棠忙站起,向太极真人躬身道:“弟子不敢妄加评论。”太极真人道:“此事关系重大,只要是咱们武当的一份子,都有权利说说自己的看法,你就说说吧!” 聂海棠道:“武林结盟之事,各派都有各派的情况,咱们武当立派数百年来,对于维护正义之举,从未落后。熊帮主日后若有匡扶武林之大举,武当也将任由熊帮主差遣,至于这结盟之事,则尚须从长计议。” 公士庸正待答言,忽听一个声音道:“好!聂兄侠肝义胆,令人钦佩,现今正有一件令人发指之事,需要列位来主持公道。”一言甫毕,众人只觉眼前白影一闪,一个白衣人已立于厅前。 聂海棠首先吃了一惊,以为来人是从他手上逃走的英郊,待看清这人是蝶恋花时,这才放下心来。太极真人也变了颜色,过了片刻,方定了定神,道:“不知蝶大侠此言何意?” 蝶恋花面色铁青,道:“五年前在衡阳城外,有一农户一家七口被杀。我历时三日查明此案。原来,当地财主看上了这农户的女儿,那位姑娘却死活不从,于是那财主在恼羞成怒之下,便买凶杀了那位姑娘的全家。” “那个财主持强行凶,其罪当诛。”聂海棠凛然道。 蝶恋花道:“我自然没有让他活着,不过雇凶与被害两家虽非江湖中人,但那行凶之人却是一个暗器高手。”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把飞刀来。 众人均惊地“哦”了一声,将目光投注到他手中的飞刀来。只听华青云惊道:“一刀追魂焦林。”在座的黑龙帮诸人也都变了颜色。 聂海棠道:“此人在下好像也听说过,不知蝶兄可曾查出了此人的行踪?” 蝶恋花道:“此人虽习得一身好身手,但向来却只做些偷鸡摸狗的小事,难怪聂兄对此人不甚熟悉。不过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那日(我)与聂兄分手后,想前往洛阳一趟,不料在途中遇到这厮的行踪,我便跟随而来,径直到了贵派。” 众人大奇,聂海棠道:“哦!你说他到了咱们武当,他是谁?” 蝶恋花横眼向坐在司马玮身旁的那个素面微须人瞧去,众人也随着他的目光向那人看去。 “哈哈哈,想不到蝶大侠竟连这点小事都能放到心上,了不起啊!了不起。”那人却神色自若,轻轻放下茶碗,站起身来,向蝶恋花哈哈一笑,淡淡地说道。 蝶恋花双目如刀,盯着那人,怒道:“草菅人命,甚至连只有三岁的婴儿都不放过,难道这就是黑龙帮的匡扶正义之举吗。”说时,向公士庸等黑龙帮众扫视了一眼。 黑龙帮众人与他的目光一触,如受电击。 “那你又想怎地?” 这焦林虽久闻南双剑侠肝义胆,武功绝高,但仗着黑龙帮这些年在江湖上声势逼人,熊霸天对他又甚是器重,这时又有公士庸等高手在旁,怕他何来?想到此处,心中愈发强横起来。 “取你项上人头。”蝶恋花见他如此骄横,心下更是恼怒,七个字如珠般一颗一颗淡淡吐出。 他话音方落,焦林手臂微晃,七道寒光挟着一阵疾声,直打他胸前七处大穴。蝶恋花冷哼一声,长剑当胸一横,那七柄飞刀,犹如铁钉碰到了磁石,被生生并排粘到了白玉般的剑鞘上。 焦林这才当真吃了一惊,好快的剑法,好深的内力,顿时知道了这人的可怕。 熊傲霍地站起身,说道:“焦林现今是我黑龙帮岭南分舵舵主,他如有不是之处,本帮自会处理,我看蝶大侠就不必多劳了。” “是么?”蝶恋花冷冷的道,长剑微抖,鞘上七道寒光分射黑龙帮在座三人。 熊傲、公士庸、司马玮惊呼一声,忙闪身躲避。就在这一刹那间,寒光一闪,只听得惨呼一声,待众人回过神来,焦林已身首异处。方才蝶恋花以飞刀分击三人,为的是使各人躲避格架,而不及阻止他击杀焦林。 熊敖见他一击得手,心下大怒,“呛”地一声,拔出刀来,指向蝶恋花。司马玮伸手按住他握刀的手臂,道:“此时不宜多生枝节,不如回去让帮主料理此事!”熊敖沉吟一下,向公士庸和唐列瞧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太清真人 公士庸久走江湖,知道蝶恋花的手段,虽然眼下己方人多,但此时与武当在结盟之事上存了芥蒂,若是动起手来,他们相助蝶恋花,那自己四人定然不敌,此时听司马玮如此说,心下深以为然。唐列曾在蝶恋花手上吃过亏,心中本就对他存了忌惮,这时更是不愿以身犯险。熊敖瞧二人神色,已明其意,怒哼了一声,收刀还鞘。 聂海棠本希望他们双方斗个两败俱伤,但见司马玮仅仅说了一句话,便将方才的剑拔弩张之势给平息了,心中不禁颇感失望,正想如何再生些事端让双方拔刀向相。 忽然心中一动:“方才听蝶恋花所言,像是在前往洛阳的路上遇到焦林,而跟踪到武当山来。他与花慕蝶关系非同一般,谢凛儿又是花慕蝶的弟弟,他此去洛阳莫非是为了谢凛儿?”思及此处,心中已有了计较,向司马玮道:“上次在崆峒山,熊帮主曾言将会送谢凛儿到武当来与其姐相聚,可如今已半年有余,不知贵帮何时能将谢凛儿送来。” 司马玮道:“聂大侠何出此言,上个月你光降敝帮之时,谢兄弟不是已与谢姑娘说好了么,他将常驻黑龙帮,与熊帮主一起查出谢家案子的凶手。”蝶恋花道:“在下也正要为此事前往黑龙帮。”公士庸道:“蝶大侠既然要去敝帮,那正好与我等同行,到了敝帮,熊帮主自会好好接待阁下。” 蝶恋花本想推辞,但听他弦外之音,似是到了黑龙帮熊霸天必会为难于他,当下冷笑一声:“黑龙帮在下自是要去,不过和各位同行那就免了。” 此次黑龙帮前来武当,是以公士庸为首,不想陡然出现了一个蝶恋花,坏了他们要挟武当派的事。公士庸心想,回去之后,还不知该如何向熊霸天交待,铁青着脸向蝶恋花道:“我们在黑龙帮恭候蝶大侠的大驾。”又向武当众人一抱拳,道声“告辞。”吩咐四个帮众抬起焦林的尸首向外走去。 “在下仓促而来,给贵派带来麻烦,还望诸位恕罪。” 蝶恋花适间在武当派擅自杀人,难免让武当派诸人认为他视武当如无人,这时见黑龙帮诸人离去,乃转身向太极真人拱手致歉。 太极真人笑道:“哪里,哪里!蝶大侠仗剑除恶,又有谁会怪罪?你若不出手,海棠也会料理了他。”蝶恋花道:“在下此次来到武当,另有一事,便是想顺便见见谢姑娘。”太极真人听了这话,面上虽然还挂着笑意,但笑容已有点发僵。 聂海棠说道:“谢姑娘昨天和几位师弟下山去购置香火去了,她一个女孩子久在山上,觉着闷得慌,缠着师父半天,方允她也跟着众师弟下山去散心了。” 蝶恋花听了,起身作辞。太极真人假作客套了两句,由他自去。 蝶恋花下了山,在路旁寻了一家茶馆坐了,向小二要了杯茶并打听如何雇辆马车。忽觉背后一股疾风袭来,他微一侧身,但听“嘟”的一声,一枚铁钉钉在了桌面上。 蝶恋花回头急看,不见有人。转过身来,看那铁钉锈迹斑斑,上面裹着一张纸条。他伸手将纸条解下,展开一瞧,但见上面写着:“欲救谢雪痕,今晚子时速往马家坡。”心里一怔:“武当派高手如云,聂海棠更是一代人杰,谢雪痕怎会有什么危难?莫非这发镖之人要引我前去伏击于我?”他艺高人胆大,心中冷笑一声:“今晚过去,就知这人是何方神圣了。”当下向小二打听前往马家坡的方向。 及至夜间,蝶恋花提前到了马家坡,但见一株几抱粗的大楠树,树冠茂密如盖,纵身跃了上去,隐身其中,静等那人出现。但等到子时将终,始终不见有人出现,心道:“莫非这里不是马家坡,抑或那人让我前来,是要戏耍于我。”但仔细想了想,这两种情况都不像。忽又一转念:“是了,那人是过于小心,他不见我的人影,便不现身出来。”当下,纵身跃下,在地上踩着枯叶碎石,来回踱了两圈。忽听一阵秋叶落地之声,急转身一瞧,但见一个灰衣老者,从林间如飞般掠来。 蝶恋花见来人身手矫健,忙闪身隐到一棵树后,凝神戒备。那老者霎时跃到近前,蝶恋花在树后细看这人,却是武当派的太清真人。微微一怔,在武当脚下,太清真人何以用这种方式传唤自己?忙从树后跃出,拱手道:“原来是太清真人!” 太清真人观察左右,面带警惕之色,说道:“我知道蝶大侠一定会来。” “不知真人夤夜唤我前来,所为何事?”蝶恋花见太清真人这般神色,猜测武当定然有什么大事发生。 太清真人道:“那纸条上不是写了么?” “难道谢姑娘真的有难。”蝶恋花吃了一惊,变色道。 太清真人叹了口气,道:“有难是真,只怕现今救她是来不及了。” 蝶恋花愈发吃惊,动容道:“她被谁抓去了。” 太清真人道:“到底她是怎样被他们抓的,我也不甚清楚,但你若想知道其中隐情,却需听我慢慢道来。”蝶恋花急道:“道长快说。” 太清真人道:“四年前,我无意间从我徒儿孟海芳口中,听到有一黑衣人潜入我太极师兄的房里,当时我也没在意,不过以后有两件事却让我起了疑心。”蝶恋花道:“是哪两件事?”太清真人道:“第一件事便是聂海棠的妻子突然失踪。你想,在黑衣人出现的第二天,聂海棠的妻子便突然失踪,此事是否有些可疑?” 蝶恋花略一思忖,点头道:“果然是有些可疑。”太清真人道:“但更让人可疑的是,太极师兄却以影响武当清誉为由,严令此事泄露出去。”蝶恋花道:“如此说来,聂夫人的失踪是与太极真人有关?”太清真人道:“第二件事,我发现太极师兄的行事习惯与以往有些不同。” 第一百二十四章 蝶恋花道:“有何不同?”太清真人道:“这个我倒是说不上来,不过我在以后的日子里,暗中查探这两件事。但三年来却一无所获,不过在最近却发生了一件事,却让我发现到聂海棠有问题。” 蝶恋花知道太清真人将说出这个密秘,便凝神细听。果然,太清真人见他极为关注,继续道:“谢姑娘来到武当山后,极力想查出她姐姐失踪的原因,有一天她询问到小徒孟海兰,小徒却突遭灭口,而杀小徒的却是一枚东瀛暗器。” 蝶恋花动容道:“东瀛人?” 太清真人道:“我在悲伤之余,暗中寻思,那凶手在武当派大白天敢杀人,要么此人是个绝顶高手,要么本派之内有内鬼,于是我在暗中排查之后,感觉最可疑的人却是聂海棠。”蝶恋花道:“为什么?” 太清真人道:“因为当时每个人的行踪,都有其他人可证明,却惟独不知聂海棠去了哪里,但事情一发生,他却突然出现了。”蝶恋花暗暗思忖此事。 太清真人继续道:“此事发生后不久,太极师兄命聂海棠带领谢姑娘和丰海兰前往京城营救严不屈,我便找借口下山,暗中跟随他们,在半途中他们和驭猬老人交手。聂海棠做掩护,让丰海兰和谢姑娘先走,待二人走后,他便放出暗器伤了驭猬老人天灵上,他以为驭猬老人死了,便拔去暗器,这才小心的离去。在他走后,我出来观察那驭猬老人被暗器所伤之处,发现伤口与我徒儿所中的暗器一样。”说着,他自怀中掏出两枚蒺藜。 蝶恋花接过那两枚蒺藜,细细瞧了一遍,道:“东瀛伊贺派的蒺藜,如此惊天密秘还有谁知道?”太清真人道:“此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连太虚师兄都不知道。”蝶恋花道:“你为何不告诉他?” 太清真人道:“一直以来,我一直找不到证据,现今虽有了证据,但我不知道武当派是否有东瀛倭寇潜伏,此事多一人知道,便多一份凶险。” 蝶恋花道:“那谢姑娘是否已经知道了此事?” 太清真人道:“前日黎明之时,我因事下山,刚到山脚下北面忽然闪出一道白光,我认得此物乃是我武当派至宝赤萤神灯。我便急忙赶了过去,当我到了近前,忽见一个人从发光之处掠了过来,我赶紧隐身到一棵树后,待那人走近,看清了那个人是和谢姑娘在一起的白衣公子英郊,当时他浑身带血。我正要上前问个究竟,忽然发现他身后有数人死命追赶。” 蝶恋花惊道:“是什么人在追赶他?”太清真人道:“为首的两个人是聂海棠和太极师兄,身后跟着的却是四个东瀛人。”蝶恋花动容道:“什么?聂海棠、太极真人和东瀛人在一起?”太清真人难过的点了点头。蝶恋花道:“他们追上英郊没有?” 太清真人摇了摇头,道:“那位英公子虽然身受重伤,但轻功极好。聂海棠和太极师兄见英公子逃的没影了,便带着那四个东瀛人朝北山而去,我暗中跟随着他们到了武当北山,他们向四周察看了一圈,见四下无人,便推开一座巨石走了进去,接着那巨石又自动关上。我走到巨石旁边,静听许久,却听到许多女子的哭声。待我回到山上去寻谢姑娘时,谢姑娘果然已经不见。” 蝶恋花变色道:“这么说谢雪痕被他们给囚禁起来了?” 太清真人叹了口气,道:“武当派出了如此天大之事,我身为武当弟子,却孤掌难鸣,难以保护武当派,实在是愧对武当派的列祖列宗。” 蝶恋花道:“他们隐藏的那个密道在什么位置?”太清真人于是将密道的去处,细细告知了给他。蝶恋花道:“道长现在还不宜曝露身份,道长保重!”微一抱拳,人却犹如一溜轻烟,飘于数丈开外。 太清真人望着他的身影,长叹一声,轻轻的道:“愿各位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保佑我武当。”一言甫毕,突觉胸间一凉,一柄长剑从他后背直贯穿前胸。太清真人惨叫一声,慢慢转过头去,却看到了聂海棠那狰狞的微笑。 聂海棠笑道:“师叔,你深更半夜和蝶恋花会话后,便死于他的剑下,咱们武当上下定当与他势不两立。” 太清真人积聚满胸的狂怒,犹如火山一般爆发了出来,大吼一声,反掌向聂海棠砸去。 聂海棠把剑一拧,太清真人的吼声立时止住。 蝶恋花按照太清真人指给他的方位,找到了那块巨石,按动机关,悄悄潜了进去。 洞内漆黑一片,声息全无。蝶恋花晃开火折,将各密室挨间打开,并没有人居住的痕迹,心里暗思:“莫非太清真人骗我不成?”正在疑惑,地下石角间有一个昏暗发亮的物件。他俯身捡起,却是一个女子头上的饰物,心下顿时明白,那些被抓的女子已被转移。 于是纵身奔出石洞,边走边寻思这些人会被转移到何处,心里猛的一惊:“素闻东瀛倭寇常掳掠人口将其贩卖到南洋,不知聂海棠是否真的与他们是一路,若果真是一路,那谢姑娘的性命只怕是十成中去了九成。”正自思索,忽见前方十丈处,一株老松下依稀有一人盘腿而坐。 蝶恋花觉的有异,慢慢走了过去,到了近前,才看清这人竟是太清真人。 蝶恋花抱拳道:“真人还未回去歇息?在下正好有事相……”话未说完,忽见太清真人的前胸已被鲜血染红了一片,不禁大吃一惊,抢步上前,叫声:“真人!”再一探鼻息,原来已气绝多时。 蝶恋花看太极真人怒目圆睁,知道其被凶手杀死时,必是含着满腔的愤恨。心中大怒,暗暗发誓道:“真人但请放心,我蝶恋花若不查出凶手,为你报仇,让我日后死无葬身之地。”再查看周遭环境,心想太清真人与我相见之地不在这里,他却为何会死在此处,而地下也并无打斗的痕迹和血迹?念及此处,微一沉吟,暗道:“不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众妖见谢雪痕手段厉害毒辣,再也不敢上前,只站在谢雪痕和凤舞周围,面露凶恶之相,围观窥视。谢雪痕一靠近它们,它们就往后躲;一远离点,它们就跟着接近。 苏闪见群妖不济,更是又恼又恨,向谢雪痕叫道:“你敢不敢用你这尸气追魂掌,跟我对上一掌?” 凤舞向谢雪痕道:“别上他的当。” 谢雪痕不听,向苏闪叱道:“我有什么不敢?”苏闪道:“那好,如果我接不了你这一掌,我就放你们二人走,决不纠缠!” 谢雪痕道:“好,一言为定!”双掌一抬,身形一闪,向苏闪当胸推去。苏闪见谢雪痕来势快逾疾电,刹那即至眼前,举掌相迎。“啪”地一声,双掌交击。谢雪痕只觉双腕剧痛如折,胸腔气血翻涌,身子断线纸鸢般,倒飞了回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喉头一甜,翻身吐出一口血。 “哈哈哈哈!你输了,你们二位就只能把命留下了。”苏闪见谢雪痕倒下,兴奋不已。 尸气追魂掌只所以厉害,乃因尸气之毒,苏闪掌上有鳞,故而尸毒不侵,但苏闪内力远胜谢雪痕,谢雪痕与苏闪对掌,非但没能使苏闪受伤,反被苏闪内力震伤。凤舞在苏闪叫阵起始,就想到了此节,赶紧出言阻止谢雪痕,但谢雪痕一时要强,终于吃了大亏。 谢雪痕暗暗运气,好在尽管受伤,但仍能运力,毕竟所习幽灵复活神功,乃极上乘的武功绝学,多少有些护身之妙。 苏闪深觉机不可失,要立时取了这个平素难以制伏的,劲敌的性命,骈起右手食中二指,“嗤”地一声,一道黄光向谢雪痕射出,正是他的拿手绝技——戮仙剑气。谢雪痕知道厉害,闪身避过。苏闪双手连戳,光华如雨。 谢雪痕见数十道剑气纵横而至,大为心惊,一拧身,闪进了妖群之中。 苏闪只恨不得将谢雪痕置于死地,跟着数道剑气也直飞了过去。几只狼首妖怪,避之不迭,被击的皮开肉绽,倒地化回原形而死。 谢雪痕看有四五个猴妖拥着一个马怪,正驮着凤舞,往后山岭下逃去,赶忙飞掠过去上前搭救。不料这五只猴妖,竟也颇有神通,一见谢雪痕奔来,便各持齐眉棍,纵身一跳,化作一道火星,箭也似和身射来。谢雪痕一个疏虞,被一棍击中右小臂,摔在地上。众猴正要棍棒齐施,忽地背后一团火光飞来,群猴身上着火,痛的吱吱怪叫。 原来凤舞见谢雪痕危在顷刻,拼命放出火焰刀,使得群猴心神略分。 谢雪痕乘隙爬起身来,身形一晃,但见两只黑亮的巨爪,拖着一道黑影,疾电也似,在五猴的头顶上一绕,便听五声惨叫,几乎响在一起,接着五猴只剩下了半颗脑袋,倒地毙命。 谢雪痕又掠至马前,那马妖头生一角,向着谢雪痕低头便触。谢雪痕身形何等之快,晃身一闪,同时右爪疾探,将马角连根挖起。那马“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将凤舞也压在了马背下。 原来凤舞被那马妖用马鬃紧紧的绑牢在了马背上,他用火焰刀烧,用内力绷,都无法将鬃毛弄断。此时马妖一死,鬃毛上的法力消失,他一扯,将毛连根自毛囊内扯下。 谢雪痕将凤舞扶了起来,方问了一声,“你没事吧?”凤舞还未及答言,便听“呼”地一股强劲的风刮来,紧随着一片阴影迎头罩下。仰头看时,却是苏闪又变作巨鹰,箕张着巨爪向二人抓下。 凤舞放起玄火神剑,俱被黑爪挡住,剑光击在爪上,宛似电光击石,丝毫不为所损。凤舞大惊,环顾左右,此处地势空旷,毫无隐避躲身之所,忙道:“快趴到我背上来。”谢雪痕道:“你伤还没好,就不要了吧!”凤舞将她一拉一背,展翅起在空中。 苏闪和凤舞一场角逐,倏而摩上云海之中,倏而坠至深涧之间。苏闪这般飞行全赖自身真气体力,不似凤舞的毕方神火翅那般,随心如意,不费丝毫的体力。不过凤舞身上有伤,又担心伤了背上之人,自要凝神驾驭此宝,精力高度紧张,竟有不支之感,渐渐地落了下风。 黄鹰体形巨大,双翅挥动,狂风骤起,却始终拿不住十丈外的那只小鸟。鹰爪的中趾,陡地伸直,向着敌人一戳,一道黄气,闪电般地击了过去。谢雪痕“啊”地一声惊叫,被击个正着,正中在腰上。凤舞蓦然一惊,道:“怎么样?” “那恶贼用戮气剑气伤我,不过不要紧。”谢雪痕道。 苏闪这么一施放剑气,速度一慢,与凤舞又远了两丈,而且自己已有些疲累,心中很想找个地方歇歇,惰意一生,身体仿佛重了一倍,速度更慢了些。 凤舞见渐渐地将那黄毛畜生抛下,心下也是一松,正待觅个隐蔽所在暂时躲避,下方蓦地黑芒一闪,一支黑箭射来。 因他的心头一直在留意后方的苏闪,自己飞行又是星飞电驰般的迅速,任是下面有人暗算,也拿捏不住这么准的方寸,殊不意正要落下去,飞势一慢,竟被这突兀地一箭,飞到了眼前,心中一凛,忙将身一侧,避过咽喉要害,让这一箭射在了右肩上。骤觉剧痛之感,彻于骨髓,若不是思及谢雪痕的安危,只怕早就一头栽了下去。 谢雪痕也惊地“啊”的一声尖叫。细看那箭,有三尺长短,比寻常箭要粗了三倍以上,箭头三菱形,虬着不少尖刺。后面的苏闪也似是觉出凤舞走了霉运,登时抖擞精神,又费力赶来。 凤舞细看下方,忽见一处山腰上生有一堆枯木,遂扎了过去,落至临近,反手一掌,一记火焰刀劈出,那堆枯木年长日久,一点即燃,并且波及极广。片刻功夫,半山处燃起了一大片。凤舞钻进去,在一无火处的岩石后,落了下来。 黄鹰惧火,擦着林冠掠了一阵,在远处一棵参天巨杉的枝梢上落下。四下环顾,只见两人踏着林涛,如飞而至。苏闪凝目细视,却是太叔鳞与劝融。不觉大喜,忙化回人形,迎上二人。道:“二位师兄来的正好,谢雪痕和凤舞斗我不过,已被我逼进火里了,也不知烧死没有?” 第一百二十六章 猫头鹰与四目鼠 太叔鳞道:“若不是我给他这一箭,你能这么轻易的将他轰下来?”苏闪神色一窘,随即笑道:“五师兄说的是,小弟佩服之至。” “那二人非同小可,未必就这样轻易的丧命。”劝融说罢,当先往山上赶去。 三魔轻蹬巧纵,展眼间上了半山腰的那块平坦之地。烈焰犹自熊熊,烤的山石一片滚烫。三魔因慑于谢雪痕的幽灵复活之威,不敢随意往前。 太叔鳞冲着谢雪痕和凤舞隐身的山石,吼道:“喂!我说你们两个娃娃,快快出来受死,不然让你老哥哥我逮着你二人,非先抽上三百鞭不可。” 劝融向太叔鳞道:“你这样骂,就是我也不会出来,你看我的。”随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叫道:“你二人给我听着,若是肯乖乖地出来纳降,我可以给你俩人留一个全尸,如若不然,便剥光衣服,曝尸在大路上。” 谢雪痕听在耳中,怒冲肺腑,将委顿在地的凤舞扶到大石后,环顾周遭都是光挞挞的花石,不怕火延到这里。向凤舞道:“那个红毛鬼真是可恨,待我去教训教训他。”凤舞道:“他们三人武功都很高,我怕你会吃亏,况且你还受了内伤。” “我方才运力一试,伤势并无大碍。以我的幽灵复活神功,对付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成问题。你在此稍待,看我的……”谢雪痕说着,穿火而出,一双漆黑油亮的双爪向劝融拿去。 劝融、苏闪、太叔鳞三魔情知火内二人非同小可,早就暗中抱元守一,凝神戒备,以防谢、凤二人出来偷袭。此时骤见谢雪痕扑出,道声:“来的好!”各展平生绝技,迎了上去。 “今日本姑娘不要你的命,便不姓谢!”谢雪痕恼恨劝融骂地刻毒,恨叱一声,双爪箕张,向劝融狠施辣手。 劝融冷哼一声,道:“爷爷我怕你?” 谢雪痕的一幅俏影如一道轻烟也似,被一双油亮的黑爪拖着,在三魔之间来往穿飞,快逾捷电。任凭三魔魔功深湛,却沾不着谢雪痕的半点衣襟,而那一双瘆人的黑爪,却时时临至眼前,骇得三魔背脊冷气直冒。 谢雪痕的幽冥鬼爪虽利,可穿金裂石,但实具威力的,还是她身形之快,如光似电,若无这一“快”字,她的一双利爪,无非也就是一把刀剑般的兵刃而已。 劝融忽地惨叫一声,向后疾跃一丈,低头一看,四道爪痕自他右乳,向上顺着前胸,脖颈直至脸上。这还幸是他的应变够快,若是稍迟半点,只怕前胸非被这丫头的黑爪,整个撕开不可。 谢雪痕正要趁机上前,结果了他,太叔鳞双钳自背后砸到。谢雪痕斜身避过,扬爪向苏闪抓去。苏闪右手食中二指一扬,一道黑白相间的剑气,向谢雪痕射来。谢雪痕身子一斜,那道剑气自左臂下飞过,正射中身后太叔鳞的前胸。太叔鳞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苏闪大吃一惊,转头向谢雪痕骂道:“你这个贱婢真是够奸滑,害我误伤了师兄。”手指连戳,数道剑气,“嗤嗤嗤嗤”向谢雪痕射去。 劝融挨了一爪,惊怒交迸,一耸身,凌空如老鹰扑鸡,张爪向谢雪痕抓来。谢雪痕见其势威力猛,一连避了劝融六七爪,一晃身,闪到了劝融的身后,出爪拿住了他后背的风府、脑后二穴。 劝融大骇,当即不敢再动,心想不知这贼妮子,要如何折磨**于我,要不我就和她拼了。谢雪痕一抬眼,却不见了苏闪,心中一凛,连快撇下劝融,转身奔进火里,却见黄鹰自火里扑起,扬起的狂风火星飞的她满身都是,巨爪上抓着凤舞,直冲霄汉。 谢雪痕深悔自己不该意气用事,没能好好的守着凤舞。急回头去看太叔鳞和劝融,这二人也趁机逃得没影了。 谢雪痕悔恨交加,怔怔的站了一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知在这丛莽野岭,魍魉横行之地,该如何是好?眼看着大火将要波及满山,忙施展幽灵复活神功,掠下峰去,忽见前面出现了一片松林,内中树深见鹿,飞鸟莫惊,松鼠飞荡,景色颇为幽寂。 谢雪痕郁积愁绪的心胸,稍稍舒畅了一下,暗思不知道苏闪将凤舞抓到了哪里?霸王蛊带自己来到这里时,似曾在一片宫宇中停过。只是后来又被他封在车厢里,直带进他的魔窟里,来去路径也没能看个明白。现在谢凛儿还在他的手上,只怕要遭毒手,……,他二人我应当先救哪一个去?想起霸王蛊的凶相,远比苏闪等人要阴狠恶毒,打定主意将凤舞放一放,先救谢凛儿再说。 谢雪痕心中思如走马,不觉日已抵暮。夜晚难以辨别方向,浑身又疲累交加,只能先将就着在此歇息一夜,一切打算定在明早。从身上抽出一条细绫,两头各拴在一棵松树上,横身躺在绫上,瞬间进入梦乡。 谢雪痕睡至半夜,陡觉凉风飕飕,直灌进她的衣服里,睁眼一看,只见月色当空,曙星几点,万籁齐鸣,唱尽萧瑟之意。原来此时已临仲秋,忆起在家中时的美好,这时却要与鸟虫同更,心中顿生凄切,再也无法入睡,从绫上跃下,伤了一会心,叹着气解下白绫,摸着黑,偱径向鬼哭谷行去。 林中枯木倒横,山石磕绊。头顶树梢上,忽地响起“扑愣愣”一声,将她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却是一只斗大的猫头鹰,扑进草丛,接着便听草丛中,一阵“吱吱吱”的惊叫声。展眼间,猫头鹰叼着一只四目野鼠,复又飞上了树梢。 谢雪痕手抚胸口,自言道:“原来是这么一只畜生,真是吓死我了。” 那猫头鹰低首将野鼠踩在爪下,向她口吐人言:“你是妖还是人?怎得大晚上独自在这荒山野岭行走?” 谢雪痕惊异万分,并暗暗凝神戒备,道:“你才是妖哩,竟然能像我一样说话。”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七脑七心赤睛蚕 “此处妖魔众多,你小心被它们囫囵吞枣,一口给吞了。”猫头鹰说时,左右张望了一下。 猫头鹰爪下的四目野鼠,滚着四颗明珠般的眼睛,扳着鹰爪挣扎着道:“是呀,是呀,也有可能像我一样,被它开膛破肚,葬身于它的肚腹之中。” “这有何难,待我将你救下就是!”谢雪痕说着,亮起了油亮瘆人的幽冥鬼爪。 “不必,万物生灵是生是死,各有其所,姑娘又何必多此一举?我们被天敌杀死,有利于保护我们的整个种群。要知道,假如我们没有天敌,没有猎手追杀我们,我们又无限制的繁殖,那么我们的食物迟早被吃光,如此一来,我们整个种类就被饿死了。我们的天敌以我们为食物,能被它们捕捉到的,多是蠢、笨、老、弱、病、残,而剩下没有被它们抓住的,全是聪明精壮,这便是优胜劣汰。如此一来,非但改良了我们的种群,还为我们节省出一大部分的食物。你虽能救我,却于我们整个种群不利。小姑娘,你明白这其中的规律了吧?”四目鼠忙阻止谢雪痕。 “小丫头,还是顾顾你自个吧。”猫头鹰冷哼一声,凝视着谢雪痕,一双黄眼睛里射出鄙夷之色。 “你以为我对付不了你这么个怪物?”谢雪痕有些恼怒。 “这里是万物的乐园,所有的生灵一出生,便开始修道参禅,有法术之人何其之多?你孤身一人,又能对付得了?”猫头鹰淡淡地道。 谢雪痕暗思:“听这猫头鹰的话语,并无恶意,何不向它打听通往那魔窟的路况?”当下道:“本姑娘无心来此,是被一个红眼睛的小老头,给掳劫来的,而且他还抓了我的朋友。” 猫头鹰和四目鼠均“呀”地一声惊叫,相觑一眼,猫头鹰爪子一松,四目鼠跑到了树梢上,齐声叫道:“恶人,恶人!我们早看出那小老头是个恶人,你的朋友落在他的手里,只怕有凶无吉。” 谢雪痕喟然道:“可惜我不知此地路径,非但救不了他们,还得在此餐风饮露。” “小姑娘不要急,不要急,这里没有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我们带你去找他。”猫头鹰和四目鼠齐声道。 谢雪痕大喜,双手合十,喃喃祷告:“上天开眼了么?” 不觉天色渐明,漫山草长莺飞,杂花盛开,顿觉心旷神怡,愁绪皆消。 那猫头鹰和四目鼠忽然之间,竟成了朋友,一个盘旋在谢雪痕肩头顶,一个奔走在谢雪痕脚下,引着谢雪痕翻山越岭。若在平日,人们一定耻于与这么两只禽兽相处,然而在这深山大泽之中,却给予了谢雪痕巨大的帮助。 “小姑娘你一定要清楚,你没有那小老头聪明。”四目鼠告诉谢雪痕。“因此这一次,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不然你的小命就断送了。” “他还比我一个脑子不成吗?”谢雪痕听说自己没有霸王蛊聪明,有些不服气。 “当然不是比你多一个脑子,而是比你多六个脑子。”四目鼠道:“还比你多了六颗心!” “我知道这路很难走,这般行走起来,也很枯燥乏味。”谢雪痕有些不满,道:“但你也不必给我讲笑话,不然我就走不动了。哎哟,看我踩了一脚什么?”一脚既湿又黏,泥浆般沉厚的苔藓,一只鞋子没法要了。 “哈哈哈哈,小姑娘当笑话了。”猫头鹰忍不住插嘴了,笑道。 “小姑娘啊,小姑娘,那你觉得这个笑话好笑吗?”四目鼠叹道:“那小老头是蚕中的异类,亘古至今,天地间只有它这么一条怪种。它一生下来,就有七颗脑子和七颗心脏。七颗脑子,不但比你聪明,也比任何一个人类聪明。” “听说过有三头六臂的,这是第一次听说有长着七个脑子的。”谢雪痕不禁吃惊,站住不走了。“难怪它的后脑勺那么大,原来装着七颗脑子,但肯定是小脑子,不会很大。若是每颗脑子都跟人的一般大,他一颗脑袋,就是把嘴里也塞一颗脑子,也是装不下的。” “不,不,不,它的脑壳里只装着一颗脑子,另外六颗脑子,竖着排在脊椎内侧。它的心一颗在胸腔,其它六颗排在两肋之内。”四目鼠瞪着溜圆,亮晶晶的眼睛,向谢雪痕细述,突然又四目含泪。“它化回原身,通体透明,五脏俱现,这都是从他那里逃出来的,我的伙伴们,亲目所睹的。后来它修练成魔,统治着所有的昆虫妖类,但他也喜难蛇、鼠、蛙、蜥蜴这些兽类,经常抓我们过去,强迫我们做他的奴隶。” 猫头鹰道:“还有它的眼睛,眼神锐利堪比鹰眼,夜间可细察毫末,视界广阔,注目锁定一处,身子晃动,目光不移,而且永不疲倦,因此他从来不用睡觉。他最大的嗜好就是读书,除了做坏事时,不分昼夜,目不释卷。” 谢雪痕听至此处,已被骇呆,深以为霸王蛊之恶,远胜聂海棠。 一人一禽一兽,一路攀藤附葛,缒涧穿壑,饥时采些野果,渴时汲取清泉。这般连行三日,历尽万般艰辛,但触目所及,仍然是绵亘无际的冈岭丘壑。 “离那鬼哭谷还有多远?”谢雪痕满腹忧虑。 “再过两座山就到了,只不过这般环山绕行,路程就远了去了,怎么也要到后天午后才能到吧。”猫头鹰道。 一面说着话,行不多远,前面一条小溪,泉水清澈,游鱼可数。奔至切近,正要弯腰盥洗,溪底下的怪石,忽地破水而出,将谢雪痕吓地到退了数步,先先后后扑出二十多条鳄鱼。一上岸,群鳄人立而起,变成口呲锯齿,身披鳄甲,箕张利爪的怪物。横挡在他们身前,吓得猫头鹰和四目鼠慌不迭地,窜上了路旁的一株榕树上。 为首的鳄鱼怪喝道:“哪里来的陌生人?” 谢雪痕道:“我只是路过,不知诸位有何赐教?” “董大千司令官已发布命令,严查过往的陌生人,不想今日正好遇上,来呀,把她拿了。”鳄鱼怪狂喝一声。 第一百二十八章 群妖纷纷各掣刀剑,上前向谢雪痕围拢过来。这些小妖武功精纯,身法矫捷,手段凶残万分。但谢雪痕身形一晃,将群妖的兵刃俱都夺了下来。那鳄鱼妖见谢雪痕亮出了这手神功,很是识货,知道凭自己这帮妖物一齐上,也难是对手,及见群妖仍欲赤手上前,忙道:“全都住手,恭送姑娘大驾。” 谢雪痕万不料这凶恶的妖王,居然转变的如此之快,正自错愕,猫头鹰和四目鼠喜出望外,催促着谢雪痕,奔了过去。 鳄怪看谢雪痕他们已经过去,道:“赶紧向董大千司令官通报。” 谢雪痕由猫头鹰和四目鼠引领着,又行了两日,转过两座大山,临至一片山麓之下。谢雪痕一呆,道:“这,这还往哪里走?” “翻过这座山崖,便是山谷了。此处虽然险峻,但没有妖灵防守,前方山势稍缓一点,却容易被它们发觉。”猫头鹰在空中飞了一圈,回来向谢雪痕说。 “不怕,这还难不倒我。”谢雪痕抓着石壁上的藤蔓,攀援而上。 藤蔓上又附满了荆棘,将谢雪痕一双春笋般的纤纤玉手,划的鲜血淋漓。这些刺藤大都含有毒质,不大一会,便红肿起来,又痛又麻,真是苦不堪言。回首下望,已是无底深渊,脑际顿时一片晕眩,不敢再看,忙回过头来,继续向上攀爬。又猱升百丈,眼看崖顶在望,各类烂漫的奇花,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谢雪痕向猫头鹰和四目鼠道:“你们爬到我的身上来,让我带你们上去。”她本来害怕老鼠,但这四目鼠能吐人言,又与她共患难了数日,遂生亲切之感,让它趴在自己的肩头上,倒也不觉得什么。猫头鹰和四目鼠一边一个,趴在她的肩头。 谢雪痕一提丹田真气,施展幽灵复活神功,一道烟也似,掠了上去。但还未及落地,便听到一阵鬼哭狼嚎般地凄厉之声,将谢雪痕惊了一跳。急遥视四周,远岫遥岑,绵亘无际。远处一片悬浮山,悬矗云表,似乎飘荡,而自己所置身的之处,怪石巉岩,险恶异常。 谢雪痕略歇一会,走到对面崖侧,俯首下视,削崖壁立,危有万仞。那鬼哭之声,正是出自下面深谷之中。 “这么瘆人的惨嚎声,是怎么回事?”谢雪痕问猫头鹰和四眼鼠。 四目鼠说道:“我听从这谷里出来的同伴说,在一万七千年前,魔界皇帝为了研创“猎仙大法”,摄取了百万生灵的魂魄,囚于山谷的两壁当中。只是后来“猎仙大法”没能练成,反而感染了这些生灵身上的诸般病毒,末了不治而死。而这百万生灵的魂魄,却被囚于这山谷壁中,日夜嚎啕不休。” “那种功夫,竟要杀害那么多生灵,可见是阴毒之至了。”谢雪痕心中忽又想:“梁恨天当年练猎仙大法,会不会也是糟蹋了无数生灵?” 四目鼠道:“魔皇死后深眠地壳,他体内的诸般病毒和各种矿物受地壳之热,一融合便生出一种植物来,一万年间竟蔓延了整个夜晶兰洲。” “你说的可是夜晶蓝么?”谢雪痕心想,除了夜晶兰漫延整个夜晶兰洲,还有什么有这般力量?四目鼠道:“正是夜晶蓝,此物在夜晶兰洲虽然随处可见,但繁衍的主根却只有一根,就在这鬼哭谷下面的地壳里。” “你说夜晶兰洲的夜晶兰,都是来自地壳中的那根主根?而且这么蔓延了万里之遥?”谢雪痕心说,这小老鼠八成是在唬人。 “我也听说过此类传闻,不过小老鼠长久生于地下,想必了解此事。”猫头鹰也点头。 谢雪痕向谷中瞧了一阵,道:“我记得那个叫霸王蛊的小老头,所居住的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却不是这个山谷。” 四目鼠道:“那皆因是夜晶兰之故。夜晶兰攀着石崖壁,蔓爬至顶,再互相交织纠结,谷顶便给封闭住了,又经天长日久,沙石尘土尽附其上,上面又生起了树木花草,故此初来者,决料不到下面竟是一道山谷。” “尽顾着唠了,看看如何下去?”谢雪痕白了这一对小禽兽一眼。猫头鹰和四目鼠齐声道:“怎么上来的,就要怎么下去。” 谢雪痕叫了声“老天”,只得择了一条粗大的青藤,顺着溜了下去。下去的时候,相比上来的时候,不特轻松,而且还快。将近谷底约莫还有四五丈时,无意中向下偶瞧一眼,但见谷底正有两个怪物斗个不休,遂连忙停住。凝目细睁,但见一条巨蟒紧缠着一头鳄鱼,作拼死较量,周遭的苍蝇、蚊子,马蜂、蟑螂、蜘蛛、蜈蚣、蝎等虫妖,在一旁看得兴致勃勃,强似观戏。 那大鳄张着一口锯齿,正咬着那巨蟒的七寸,那巨蟒用缸瓮粗的身子,将那丈长的鳄鱼裹在其内,两妖都不放松,翻来滚去,将砾石和溪水滚的四下飞溅,各种奇草异卉,也糟踏了不少。 那蛇忽吐人言,道:“我只不过吞了你两个蛋,你有必要跟我这样拼命么?好让这帮小混蛋看咱们笑话,说咱们体大无脑?咱们一起罢战,如何?”说时,蛇身果然松了。 那鳄鱼道:“杀子之仇不得不……”那巨蟒不待鳄鱼说完,倏地一闪,先逃出七寸要害,而后蛇身径将鳄鱼嘴勒住,同时整个身子,仍复将鳄鱼身给死死的缠住。那巨鳄因事出猝然,被巨蟒暗算个正着,再也无有反击之力,眼看就要命丧蛇妖的身体之内。 谢雪痕见这巨蟒如此狡诈阴毒,有些想上前搭救那巨鳄,因思及那巨鳄并非善类,倘若曝露了自己行藏,反耽误了营救谢凛儿,故而作罢。不想,巨蟒忽将蛇尾凌空一扬,其势如鞭,正抽在悬飞在空中,看热闹的苍蝇、蚊子、飞蚁、蝴蝶、马蜂、蟑螂等诸妖群中。 群妖万不料巨蟒在殊死博杀之际,因恼羞成怒,骤然发难,一时猝不及防,有十数只虫妖,被击的骨断筋拆,**迸裂,向着谢雪痕伏身的石壁上飞来。这些妖物个个成精,有栲栳大小,若被它们的残尸撞上,只怕也要受伤。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谢雪痕惊叫一声,挺身一跃,自壁上掠了下来。但听“啪啪啪啪”十数声响,十多个妖物,撞在石上,被摔地粉身碎骨,血肉四溅。 群妖陡见上面窜出一个娇柔的丽人,还以为此女,是从洞内囚室逃出来的,忙呼喝一声,向她扑来。 谢雪痕脚尖在夜晶兰上一点,晃身而起,接着双爪齐施,十数只虫妖,被开肠破肚。 众虫妖这才认出谢雪痕是那日被一黄衣男子,自穴中救出的那个女子,知其厉害,只吓得四下奔逃。 谢雪痕方自在地上落定,一股凌厉地劲风,挟着腥臭刺鼻之气,横扫过来。急忙飞身掠起,但听地下“扑啦扑啦扑啦”,一片莹透地夜晶兰,被巨蟒两丈长的蛇尾扫地折损了一大片。 谢雪痕非常喜欢夜晶兰,见状大怒,亮起幽冥鬼爪,五指箕长,晃身而上,其势竟比蛇尾一扫之势,还要快上数倍。临至切近,右爪划出,蛇身上登时现出了五道血痕。巨蟒负痛,不由自主地松了那巨鳄,但也激起了它的狂怒,扬起巨大的身子,向谢雪痕扫了几尾,然后向溪中一窜,径自顺水逃了。 谢雪痕再看那巨鳄,此时已精疲力竭,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四目鼠适才本来吓得又向崖上逃去,及见下面很快恢复了平静,这才顺着藤蔓攀了下来。谢雪痕接着二小,正欲前行,那巨鳄忽地扑出,随后四肢奇异地生长,人立而起,目露凶光,形貌狰狞,斜睨着谢雪痕和二小。谢雪痕一惊,我适间救了它一命,这畜生莫非要恩将仇报么? 那巨鳄将巨口一张,上下两唇相隔竟有半人多高,同时向着谢雪痕扑咬过来。谢雪痕斜身避过。巨鳄将铁尾一摆,依横扫千军之势,扫了过来,威势骇人。 谢雪痕又惊又怒,骂道:“真是个恩将仇报的畜生。”一爪探出,插进鳄背的坚甲上面,接着顺势一扒,那五指如刀,将坚硬的坚甲,自背至尾,割成了五道血沟。巨鳄负痛,嘶吼一声,亦是如那条巨蟒一般,扑进溪流,向下游逃去。 谢雪痕叹道:“我向来不喜欢打斗,但是有时这种方式是最有效的。” 那些逃走的小妖,已向谷中的其他同伴发出了警报。方才和巨鳄厮斗时,没注意到有什么其它动静,这时才听出“吱吱吱吱”“嗡嗡嗡嗡”“沙沙沙”“咝咝咝咝”诸般诡异糟杂的怪声,似是流水一般,向着这里汹涌而来。 谢雪痕和猫头鹰、四目鼠,一时间彷徨无措,不知该朝哪个方向逃。但是诸妖不管她这个,片刻之间,从空中至地下,还有崖壁上,上游和下游如黑涛彩浪一般,夹集而至,数量之巨,浩若烟海。 谢雪痕看这些怪物体型虽不大,但种类却极为繁杂,她平生所见过的各种昆虫小兽,里面都有;闻其名,而未见其面的,俱集在内;既没听过,又没见过的,亦不占少数。虫妖大军,左推右捅,有的嘶声怪叫;有的口吐人言,却言齿不清;有的相互咒骂,厮抓,将她和猫头鹰、四目鼠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些妖物虽没有多厉害,却恶心之至,那股腥臭之气,中人欲呕。一对一尺来长的大黄蜂,挺着四寸长,闪着光的黄刺,试探着向谢雪痕蜇来。 谢雪痕担心刺上有毒,想要躲避,但场地仅有数尺方圆,却哪里能供她躲闪。挥爪一挠,二蜂被割成数段。众妖虫见她厉害,俱不敢靠前,只紧紧的将她围住。谢雪痕往前,它们便后退,谢雪痕后退,它们便随上来一点。再隔一会,嗣见诸妖联翩而至,集积更巨,不下五六十万。。 谢雪痕心下暗忖:“这样下去,终非善策,须当从速冲出才是。”但眼见群妖浩瀚,合谷无际,根本无有冲出之可能。 “惨了,惨了!帮人不成,自己的小命也搭了进来了。”猫头鹰和四目鼠惨声道。谢雪痕道:“实在抱歉,不过我会尽我所能,将二位安然无恙地带出去。” “若要助人,何必太过计较一己得失?你们人类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一禽一兽,能做至此,已算积了不小的功德了。”二小说得感慨非常。 谢雪痕见二小说的似模似样,又好笑,又可叹,又可怜,决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们命丧于此。道:“你们抓紧我,咱现在就冲出去,我让这帮害虫,尝尝我幽灵复活的厉害。”二小依言,一个爬上她的肩头,一个紧贴在她的腰际。 谢雪痕晃身而起,双爪如刀似钩,杀向妖群。她的幽灵复活虽然比电还疾,但她从来没能遇到一位真正的高手,来试练此功。此时诸小妖云集,上下左右无所不有,便似遇到了一位招式快极的高手,让她上下招架,如此一来,幽灵复活的威力,让她发挥的淋漓尽致,神威尽显。 众昆虫小妖,虽然生性胆小,但一修练成精,便狞恶异常,各自舞动着薄翼,挥动着加大了的利爪,向谢雪痕飞扑而至。它们虽不持兵刃,所生利爪甚至小似绣花针,却练得坚愈精钢,有的还生有剧毒。若是武功稍差的,怕不被它们分而食之。但谢雪痕的身法是何等之快,群妖唯有追着影子来回乱窜的份。 谢雪痕娇躯微晃,双爪疾飞,身形过处,所向披靡,将诸般妖类,犹似砍瓜切菜一般,粉身碎骨,如雨般纷纷坠落。诸妖魄散魂飞,一见谢雪痕的鬼影闪至,纷纷怪叫着四下逃散。 谢雪痕杀的性起,只往上游攻去,战至一个转弯处,群妖忽地飞开云散,眨眼间踪影全无。谢雪痕诧异莫名,突觉肩上和腰际少了些甚么,急转首察看,不由得大吃一惊,猫头鹰和四目鼠不知何时竟不见了。 心下暗道:“糟了糟了,一定在适间拼杀时,二小在我身上抓缚不住,掉了下来,命丧……呸呸呸,我怎么生出如此不吉利的念头。”转身去寻觅二小,心下暗暗默祝,千万不要让我寻到它们的尸首。 因她的幽灵复活神功缥缈如烟,诸妖大多都是飞在空中的昆虫怪,是以万千奇异地瑶草琪花,并未被糟踏多少。茂密连绵地夜晶兰,依然莹透绮丽。只是四处都散落了烂糊糊地尸首,恶心之致。幸好她的幽冥鬼爪,不会沾上任何血迹杂物,才没让她觉地更加难受。她折了一根枯枝,拔拉着妖尸,慢慢的往回路找寻。 才不过片刻,猛觉身后有一股极可怕的凶杀之气,向她疾涌而来,浸的她的后背一片冰凉。谢雪痕不由地僵住,缓缓地直起腰来,回首看时,只见背后五丈处站着四个人,除了腰间穿着一件短裤外,周身不着一物,只是浑身溃烂,寻不到片寸完肤,面部头顶亦是模糊一片,根本无法辩出四人是男是女。 第一百三十章 谢雪痕虽明知身后,肯定是极凶恶狰狞地怪物,但看到此状,还是不免惊地倒退了数步,脚下发出“咝咝”地声响,竟是一不留神,踩在了地上脏乱的群妖尸首,因看到了那几个怪人的模样,她好似被打了预防针一般,丝毫不再觉得下面的碎尸有多恶心。 那四个怪人忽地身形一晃,各站方位将她围在当间。 谢雪痕练得是幽灵复活,因此她的目力,早已登峰造极,甚至蝇妖振翅的频数,她也能看的一清二楚,饶是如此,这四人方才的纵跃,她也只是看了个大概。 谢雪痕冷笑两声,道:“你们不是本姑娘的对手,看在你们也是受苦之人,只要你们乖乖地让开,本姑娘决不为难你们。” 四怪人竟似充耳不闻,既不喜亦不怒。彼此僵持片刻。 谢雪痕道:“恕不奉陪了。”忽然,对面二怪人展开一面丈许方圆,极纤细的丝质的网来,纵身兜头向她罩来。谢雪痕闪身后避,却见四把闪着森森的钢钩,分从四个方位向她钩来。原来在持网二人抖网出手之际,另两人为防止谢雪痕有任何反抗或躲逃,也已同时出手。四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但此时的谢雪痕,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晃影中,化成一道烟影,硬是从四人的激攻中穿了出来,旋即钻进了蓝晶晶的光丛中。 持网的二人身形略转,扬手将网向谢雪痕隐身的夜晶兰中罩来。但听“沙沙沙沙”,织成网的丝竟利如快刃,将美丽晶洁的夜晶兰,切成了无数方片。谢雪痕惊骇万分,慌不迭地闪身飞开。四怪人屡击不中,却不急不躁,四人各揪着网的一角,窜高伏低,纵跃腾挪,将一片大好的奇花异卉,筛成了碎屑。 谢雪痕见四怪人虽然武功极高,攻势凌厉迅捷,但竟没发现自己已躲出老远,是以断定四人必是双目已盲。心想还是赶紧寻找路径,搭救谢凛儿要紧,何必与他们在此多做纠缠。当即展开幽灵复活,在花卉之间,无声无息的游离了四人。忆着上次凤舞背着带着她逃走时的路径,化为一道飞烟,游鱼也似向着霸王蛊居住的宫室掩去。 行了二里多路,途中看到许多人的尸骸,散落在花木丛中以及山石之间。有的已风化成了干巴巴的白骨,有的血肉仍存,不少形形**的虫妖,伏在上面争相啃噬。这些妖物落下地时,化成身高不及三尺,面孔四肢扭曲的侏儒,猥琐丑陋无比。做工忙碌时,又化成飞虫,飞来荡去。 谢雪痕看到这般场景,心头不觉发颤。忽地一道蓝光,自左首一丈处,繁密的蒲扇大的夜晶兰叶下,飞电般向她击来。谢雪痕急忙闪身避让,因相距过近,那道蓝光来势又疾,不容她多做反应,堪堪擦着她的右胁飞了过去。 谢雪痕惊魂乍定之余,凝视夜晶兰下,从中闪出一人,却是聂海棠。万不料此人竟会出现于此地,一时间惊诧万分。道:“聂海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与霸王蛊先生虽是首次谋面,却已是交往已久。”聂海棠双目紧盯着谢雪痕,知她出手极快,是以留神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些怪人原来都是你伙同倭贼,在中土劫掠的那些女子?”谢雪痕顿时恍然,双目中仇恨之火,顿时燃起。 聂海棠道:“不错,就是她们。霸王蛊先生能从中择其优者,将这些娇滴滴的小娘皮,打造成顶级杀手,再用她们在魔域三国中大发其财,然后再用这些钱向我大力购买女人,我真是佩服霸王蛊先生的生意头脑。” “多亏你还曾有过第一侠的名号,原以为你只是做事无耻,不想你说起话来,更是无耻。”谢雪痕怒火中烧,愤骂一声,跟着娇躯一晃,双爪箕张,犹似是一条电芒,向聂海棠疾射过去。 聂海棠知道谢雪痕的身手,适才暗袭不成,早就暗中凝神戒备,一见谢雪痕身形甫动,当下“唰唰唰唰”连剌四剑,反攻为守。但听当地一声长吟,聂海棠痛哼一声,一个纵身,倒翻两丈,落地时左颊上多了四条血痕。 原来就在适才交手的一刹那间,谢雪痕用左爪荡开了聂海棠的最后一剑,右爪直抓聂海棠面门。聂海棠幸是见机的快,急忙纵身后掠,才躲过了谢雪痕这要命的一爪,饶是如此,仍被四指擦在了面上。 “行啊,厉害了啊,不愧是幽冥魔女。”聂海棠见谢雪痕的幽灵复活较之往日,更加精进,又惊又怒,冷笑一声,擦了擦脸上血,目光中透出狰狞之色。 “你知道就好,你第一侠的这条贱命,今日幽冥魔女是要定了。”谢雪痕咬牙切齿,恨不得立时取了聂海棠的命,为防聂海棠逃走,鬼缠身般在聂海棠身边上下飞绕,伺隙攻击。 聂海棠仗剑接战,森然道:“我是谁,中土的碧血双剑,又岂能轻易的死在你的手里?啊……”他一言语,心神微分,被谢雪痕一爪搠在左后肩上,而且伤势颇深。当下提起十二分小心,铭义剑剑尖上金芒四射,谢雪痕一时间难以取胜,只能在光丛中来回穿飞。 彼此又斗了二三十回合,聂海棠局势更危。他素来诡计多端,但在这性命悬于一线之际,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无一策可展。正在暗思:“莫非今日当真要死在这贱婢之手了,但我聂海棠死也要死的从容一些,不能让她看出我有丝毫畏惧。”剑光吞吐开阖之际,矫若游龙。 便在这时,忽闻不知从何处冒出一股刺鼻地恶臭,中人欲呕。谢雪痕一心欲除掉聂海棠而后快,竟对此异状毫不放在心上。聂海棠却经验老道,心知凶险将至,只是被谢雪痕死死地纠缠住,无法分神躲逃。 二人又斗了片时,忽见一把油亮的黑伞,从洞中旋转飞来。谢雪痕识得这是魔界的一件宝物——五毒魔伞。上次在娇娜王宫,董大千曾用此物,让自己和凤舞吃过大亏。瞬间如梦初醒,此伞其毒无比,自己若是再次陷入魔窟,那可当真无人能来搭救了。只好舍了聂海棠,向来路上逃去,攀上石壁上流挂的藤蔓,逃往谷外。 第一百三十一章 聂海棠虽然头昏眼花,但仍强撑着飞纵两丈,避过了飞旋劲疾的五毒魔伞。那五毒魔伞在空中绕了几圈,倏地凭空不见。遥闻一人道:“小聂,你看我的五毒魔伞威力如何?”话音落时,一道黑气疾飞而至,砸下地来,现出霸王蛊。 “你竟然也对我下毒手?”聂海棠怒道。 霸王蛊笑容一敛,道:“你二人相距切近,我又怎能顾得了你?你跟我耍什么横?这是两粒黑蛊丹,伞中毒气的解药,你看着服下吧。”将手一扬,一道疾响,向着聂海棠飞去。 聂海棠展袖一抄,那两粒丹药竟“嘭”地一声爆炸,将两株夜晶兰的大叶,炸地四分五裂。幸是聂海棠本就对其怀有戒心,又见机极快,一觉不对,急忙甩脱。饶是如此,一面宽袖仍被炸地片片飞舞,小臂上也渗出血来。 霸王蛊哈哈大笑,小眼睛眯成一条红线,道:“你个小王八蛋真有你的,竟对我这么防备。” 聂海棠受此欺凌,怒气填膺,狂吼一声,挥剑向霸王蛊正自怪笑地一张丑脸上劈去。 霸王蛊见其发飙,且颇具威势,他终生尽瘁于毒,毒技尽管已使鬼神皆惧,武功却较之聂海棠这般顶尖高手,差了一截。聂海棠这一剑招式狠辣,而且迅疾绝伦,更兼因狂怒而发,是以声势惊人。 霸王蛊一见那千万点剑光,疾风骤雨也似,当头罩下,吓得“啊也”一声,纵身向后跃去。聂海棠深知此人狠毒更胜蛇蝎,他有心加害自己,向其索药必不可得,便抱着同归于尽之心,如影随形紧攻上去。二人就像猫捉老鼠一般,在谷中的山石间东窜西跳。 霸王蛊手下的小妖见主人有难,情知自己倘若救援稍迟或不力,主人又死不在敌人的手上,主人必以天地间,最残酷的刑罚,来折磨它们。尽管看到聂海棠剑法通神,还是硬着头皮,展着飞翅冲上前去。这些蜂、蝇、蚊、蝶、蚁、蜢、蚋、虻、蝎等诸般妖物,如长河决堤般,倾泄扑来。 聂海棠见状,不胜惊骇,但随即又镇定了下来,展起太极神剑,凌厉的剑光,化成一片雪亮的匹练,向众妖扫去,但听“毕剥毕剥”,中间夹杂着“吱吱吱吱”地惨叫,众妖的残肢四下飞溅,同时剑光仍不离霸王蛊左右。 不过霸王蛊已趁着聂海棠,适才的略缓之机,向腹下一拍,绣在内衣里的流金蜂,金芒四射,星星点点,发着雷鸣般的“嗡嗡”声,倾泻而出。 聂海棠识得这流金蜂,只是比之唐羽所用的略小,但其疾却犹有过之。深知此物凶残无比,若被叮上,不被碎尸才怪,急忙展动长剑,结成一道光墙,遮在身前。流金蜂不知死活,飞蛾扑火也似往聂海棠剑上扑,有的甚至叮咬向,离着聂海棠较近的众妖身上。 众妖被叮的“吱吱吱吱”,“咝咝咝咝”,发出不同的惨叫声,但慑于霸王蛊的淫威,仍不敢退后一步。 霸王蛊终于逃开,站在圈外观战,见群蜂撞在剑网上,被斩的粉碎,心中既心痛又惊骇,震怒之下,正待施展另一件毒物。忽听一人道:“快快住手,有话好好说。”霸王蛊听出来人是英郊,回头看时,英郊已掠至近前。 “这小子如此无礼,我为甚么要放过他?”霸王蛊白了英郊一眼,冷冷地道。 英郊道:“幽家的大队人马正在杀过来,聂海棠武功高强,咱们正需要这样的帮手。”霸王蛊见他说的坚决,不便违拗,迟疑了一下,喝道:“都给我退下。” 群妖一得此令,如蒙大赦,个个喜出望外,潮水般退去。霸王蛊又道:“宝贝们回来吧。”群蜂来时快逾闪电,去时也同样迅捷,霎时间隐入霸王蛊腹下的衣服内。 聂海棠浑身疲软,几近虚脱,但强敌在侧,仍仗剑胸前,凝神戒备,不敢有丝毫疏怠,一身落迫狼狈之相。 “聂大侠,适才只是一个误会,咱们既有相同的对头,就不必再互相残杀了,你身上的毒,我会帮你解。”英郊向聂海棠说毕,转头向霸王蛊索取解药。 霸王蛊因聂海棠初来乍到,本拟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不想几为所害,这口气是无论如何没这么容易下咽的,更别提给他解药了。但看到英郊那凝注的目光,还是忿忿地从怀中取出两枚丹丸。 “聂大侠若是能信得过我在下,就请将此药服下。”英郊从霸王蛊手中接过,递至聂海棠面前。 聂海棠忧疑了片刻,逾觉得头昏脑胀,并且伴随着一些幻觉。不自觉得将丹丸取过,纳入口中,顿觉头脑渐渐清晰,这才稍稍放下了点心来。 “眼下幽家军团正往此处赶来,咱们须当戮力同心,共议一个破敌之策才好。回去谈!”英郊的口气,俨然便是这鬼哭谷的主人。 谢雪痕走没多远,忽见谷底群妖如浪,以为要追袭自己,没过片刻,猛听下面杀声彻谷,心想莫非又是霸王蛊的对头么。随想,又闪身飘了下去。掩至切近竟是聂海棠和霸王蛊杀在一起,心说这一奸一恶,不是狼狈为奸么,却又怎么自相残杀起来,横直是狗咬狗满嘴毛,我正好在此瞧个热闹。直至英郊出现,将二人劝开,带往霸王蛊的宫室。 谢雪痕心下揣度:“这三个坏人集在一处,不知要酝酿出什么阴谋来。”紧随着三人潜行过去。 只见前头三人一言不发,快走了二里,将至切近,但见宫外站着梦魂离与王开疆。谢雪痕远远地看见他们五人进殿,分宾主相逊落坐。 殿前的山石上生满了小树一般大的花树,绽放地花朵大如脸盆,闪着五颜六色地光辉,拳头大地蜜蜂“嗡嗡”来去。其间翩翩起舞着,十数只生着五彩蝶翼地艳丽女妖。虽只有三五寸高,却窈窕妩媚,更娇仙女。 只听殿内的梦魂离道:“太子殿下素仰二师兄神技,特地来此拜访。” 第一百三十二章 霸王蛊在梦魂离领着王开疆和聂海棠来时,还未及知晓王开疆的身份,便赶上小妖们前来告急,说谢雪痕来了。此时当听到这人便是当今的大庸王朝皇太子时,神色先是一窘,继而笑颜承欢,道:“好好好,原来是殿下,小可未曾远迎,还请赎罪。” “小皇久慕先生神技,倘不以驽骀见斥,愿拜于先生门墙。本朝的国师之位,亦非先生莫属。”王开疆看到霸王蛊这副鬼容,心中尽管厌恶,甚至有些恐惧,但面上却甚是恭谨,而又不失王者的气宇轩昂之气。 “我能会些什么?能得殿下如此荣宠?”霸王蛊见王开疆对他如此礼遇,得意欢喜之色,益发溢于言表,谦逊了几句,又惟恐太过,太子再改变主意,忙又道:“若是殿下当真感兴趣,小老儿也只好卖弄卖弄。” 不一刻,饭菜上齐,众人移至餐厅。霸王蛊一高兴,又担心王开疆厌恶,便忍着痛苦,吃了一碗红烧鲜肉。 谢雪痕不由得舔了舔嘴唇,才知道自己很久没有好好的吃上一顿饭了。 少间,席散,霸王蛊又兴致勃勃的,陪着皇太子去各刑室,欣赏他的每件杰作。皇太子一进谷时,目睹诸妖,便知此间必然有难以言状的惨酷景况,但当真见到时,还是被吓得不轻。他勉强抑制着自己的神经,使自己镇定下来,但身上还是不由得瑟瑟发抖。 不仅是他,就连聂海棠和梦魂离都是大为吃惊。聂海棠万料不到,自己劫掠来的这些女孩子,意会遭到此种非人的惨酷折磨,心中不觉生出一丝悔意。梦魂离自小生在魔域,尽管知道霸王蛊会以生物试毒,却也不知他竟会残忍如斯。 “你也真够狠的?”聂海棠不禁向霸王蛊“哼”了一声。英郊道:“聂大侠你还有恻隐之心么?”聂海棠无语。 霸王蛊正在兴头上,道:“对于人来说,拿我们虫类当做试验品,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谁也不会生出任何异义。但我们又为何不能拿人做试验?”忽见王开疆眉头紧皱,才知自己方才失言。 五人顺着走廊,又开了一间牢室,只见一个年轻人蓬头垢面,被吊在木架上。梦魂离失声道:“凛儿?”聂海棠和王开疆也颇为诧异,这小子身怀终结神话神功,又有那么多的幽家高手相护,怎得被这矮子给活捉了?这矮子之狠毒非人可比,这下可有得这小子受了。 “此人极度威险,若是让他逃了,或者被他的同伙救走,再要拿他,可就不容易了,你怎么还留着他,赶紧一刀杀了,省得留下后患。”英郊皱着眉头道。聂海棠也道:“英兄此言极是,正所谓纵虎容易,缚虎难,还是赶紧除了他。” “除不除他,我自有主张,还不用得着你教我?”霸王蛊对聂海棠心存芥蒂,冷笑一声。 聂海棠讨了个没趣,极为败兴,面上由得红了红。 霸王蛊道:“我就不信谁能将他救走。来呀,将这小子给我看好了。”众小妖纷纷蚁聚而至。将洞(穴)里三层,外三层,堵了个水泄不通。 谢雪痕隐在外间,惟恐被他们发觉,不敢入内,只盼着霸王蛊等人赶紧从中走出,好伺机潜进救人。 又隔了半个多时辰,才见霸王蛊、英郊五人出来。行至门口,英郊忽然双臂一展,止住众人。道:“你给我出来吧。”余人皆是一惊。谢雪痕更是心头一颤,暗道:“英郊果然厉害,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我的。”心中想着,还是隐在石后不动。 英郊又道:“你还不肯出来?”隔了片时,聂海棠笑道:“英兄,你的疑心病太重了。”英郊叹了口气,道:“看来是我太疑心了。”说着,谈论着去了。 谢雪痕待五人走远,晃身直扑入内,洞穴中火把已经全熄灭,一团漆黑,伸手难察五指,忽觉有数只小妖发着“嗡嗡”声迎头飞来。她循声双爪疾探,五妖不及出声,被她双爪抓碎。她飘在空中,无声无息,不过片刻,便杀了二三十只小妖。然后继续前行。 (穴)中颇为曲折,她虽曾来过一次,但对于其间路径,尚未深悉,寻找起谢凛儿被囚的所在,异常的艰难。那些小妖似已发觉有外人闯入,怪叫了一阵,又趋于无声。 谢雪痕又向里面飞了十数丈,蓦觉前面不远处有一物晃动,悄声向前掠近,同时双爪疾探,抓了过去。只觉触处柔软,原来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子。那女子一声痛哼,显是伤的不轻。 谢雪痕只觉得对方身子一扭,一道疾风当头袭来。心下不敢怠慢,连忙斜身疾闪,就这样与那女子,在黑暗中动起手来。守在窟内的小妖,颇有灵聪之辈,早已闻讯率众而至。 只听那受伤的女子,气忿忿地轻声道:“还不住手,你还觉不出我是谁吗?想不到谢凛儿的姐姐,竟是这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不是出去了吗,怎得又返回了。”谢雪痕听出是梦魂离的声音,随即住了手。 梦魂离冷哼一声,并不答言,长蛇鞭一抖,众小妖被她刷下一片。 谢雪痕知她与谢凛儿深有情愫,必是背着霸王蛊等人,前来搭救谢凛儿。忙问:“凛儿究竟被关在哪里?”说话间,双爪翻飞,助她消灭了数个小妖。 “随我来。”梦魂离说着,启步前行。谢雪痕紧随其后。刚走了数丈,忽听一人笑道:“师妹,没想到你跟那小子,竟还有一腿,你若说出来,做师兄的还不成全了你?”一语甫毕,窟内的火光,一排排地重燃尽明。 谢雪痕和梦魂离大吃一惊,梦魂离悄声道:“赶紧找地方躲起来,再找机会逃出去。”谢雪痕“啊”了一声,连忙闪到拐弯处,蜷缩到了墙角下。 只见霸王蛊带着英郊、王开疆和聂海棠,缓步走了进来,身后随着一大群各色妖物。 “妹子和姓谢的,早已各走各的了,只是好歹故人一场,故而特来看他一眼。”梦魂离笑着给了霸王蛊一个媚眼,又瞅了王开疆一眼,而他只是面无表情,不动声色。 第一零三十三章 霸王蛊却不吃这套,怒哼一声,道:“你不必再花言巧语,这一次姑且念在同门之谊,我不跟你计较,倘有下次,可别怪我这个做师兄的不留情面。”梦魂离不敢言语,心里只暗恨英郊告密。 “我早说过那姓谢得决不能留着,这一次你信了吧。”英郊向霸王蛊道。 霸王蛊沉着脸,向谢凛儿的牢室走去。谁知门一打开,四人均惊呆了,室内空空如也,谢凛儿已不知去向。 霸王蛊气的吹干胡子,瞪鬼火眼,暴跳如雷。他想反手给梦魂离一个耳光,只可惜他实在太矮,而梦魂离又是脂粉堆里,个头较高的。霸王蛊怒上心头,眼睛更红,跳着脚,冲着梦魂离吼道:“你把你的骈夫给放了?” “我还没来得及?”梦魂离忍着怒气,但心里又确实有些恐惧霸王蛊。霸王蛊道:“那就是说,这里还有第二个人?” 梦魂离不答,暗思道:“谢雪痕的手挺快的,这样轻易的就将谢凛儿救走,只是不知道谢凛儿若知我在此,会否关心我的安危?” 英郊向梦魂离道:“谢凛儿真不是你放走的?”梦魂离冷笑道:“你说是就是?” “以你离开的时辰来算,他还没走多远,赶紧派出所有人去追捕,谁能最先发现谢凛儿的踪迹,赏他五丸七煞丹。断不可让他跟幽家军团碰面,否则董师兄的大军将会一败涂地。”英郊沉吟着向霸王蛊道。 霸王蛊沉吟良久,只因曾有多人在此进进出出,他这比地狱还要森严的鬼哭谷,竟束缚不住,是以心下惴惴不安,向众妖吼道:“照英郊说的去做。” 群妖一听若是能找到谢凛儿,就能得赏五丸七煞丹,均是喜不自胜。这七煞丹是霸王蛊用鬼哭谷生长的七种毒草,炼制而成。服食后,不特可以使人止痛,还可以让人生出飘飘欲仙的幻想,简直是妙不可言,是以诸妖都奉为圣物。但霸王蛊除了发与捉来的那些女子止痛外,极少发给诸妖。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妖类亦不例外,各自闪着奇形怪状的眼睛,东嗅嗅,西闻闻,都祈盼着谢凛儿,尽早能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谢凛儿厉害非常,应当将所有的鬼奴全放出来,一旦发现谢凛儿,格杀勿论,再也不能留下任何后患。”英郊思忖一阵,沉声道。 “照英公子所说,让她们也大显身手。”霸王蛊嘿嘿一声怪笑,吩咐身侧的一名妖女,那妖女得令而去。 聂海棠和王开疆都大为好奇,不知英郊所说的鬼奴,是什么玩意,但心底已隐隐有所觉察。 霸王蛊四人见(穴)内已被翻了个底朝天,并未发现有陌生人踪迹,便走了出来。其时穴外一片欢腾,除了诸妖以外,还有一些浑身溃烂的怪人,比那些妖怪还要可怕三分。王开疆和聂海棠看在眼里,均是触目惊心。 王开疆暗忖:“原来肆虐于我朝的杀手集团,全是来自于此。” 忽听前头夜晶兰丛中,几个蝎妖数声惨叫,接着诸妖仰声大呼,一片翻腾。 霸王蛊道:“原来就在那里。” 英郊“嗖”地拔出流星剑,一道白影弹射而去,慌地诸妖闪让不迭。英郊奔至近前,才发现诸妖围攻的却是谢雪痕。 谢雪痕砍瓜切菜一般,杀的诸妖血肉横飞。忽见英郊掠来,抓起一只蝇怪,一爪搠在天灵盖上,朝英郊掷来。 英郊挥剑将之挥为两段,道:“谢姑娘,何必如此?好好坐下来,喝上一杯如何?”谢雪痕秀眉一轩,道:“跟你喝酒?再加上那个侏儒?哼呵……” “都给我退下。”英郊斥开群妖,向谢雪痕道:“本来我多次有机会杀你,可我都没有动手,你可知为什么?” “谁能猜测得透,你们这种坏尽骨子里的人的想法?”谢雪痕箕张双爪,一双水眸,恨恨地瞪视着英郊。 “只因你这一双修长的美腿,实在迷人,若是让你变成死人,未免可惜。”英郊笑容一敛,挺剑一递,刺向谢雪痕的咽喉。 谢雪痕俏面一红,怒斥道:“你胡说甚么?” 这时霸王蛊、聂海棠、梦魂离已从牢中奔了出来。霸王蛊放出流金蜂,直扑谢雪痕。谢雪痕不敢对敌,晃身退出十数丈。 “谢凛儿已离开了此地,希望姑娘多劝劝令弟,咱们以前毕竟也曾共过患难。”英郊道。 谢雪痕远远地听说谢凛儿已出得牢笼,觉得英郊口气不似有假,顿时喜出望外,又忆起往昔,英郊对自己姐弟二人的诸多恩情,对英郊的敌意,顿时消了八九分,但想起他适才的轻薄言语,立时怒气又炽,但因此地太过凶险,惟恐再有差池,不敢多待,一晃身,如烟般飘了出去。 “你为甚么告诉她,那小子已经逃了?让她担着心,有何不好?”霸王蛊向英郊道。 “反正留她不住,还不如让她去麻痹一下谢凛儿,以慢其心。”英郊收了长剑,哧地一声,又把天魔扇取了出来。 谢雪痕逃出鬼哭谷,已是黄昏月上,环顾四野,荒山寂寂,暝色苍茫,只自己孤影俏立,虽然武功盖世,却也心生惆怅、恐惧之感。展开幽灵复活,远离了鬼哭谷三四十里,在山间觅一隐密安谥的山坡栖身。忽见不远处,有一片平镜似的池塘,一轮玉盘隐浮其内。 谢雪痕奔波竟日,在鬼哭谷又多场恶战,浑身粘粘糊糊,脏臭难耐,环顾左右无人,遂褪下衣衫,滑入水中。池水清凉温柔,她将衣服洗净之后,晾在池边的树枝上,又回到水中。 谢雪痕揉搓着自己,光滑软绵如凝脂般的身体,不禁想起了凤舞,随后又想了凤鸣,鼻中微微哼了一声,不自觉得又轻笑了一声。 正在这时,偶闻有兽鸣起自远方,心中顿时警觉,连忙从水里奔上岸,将湿衣披在身上,环顾凝听,黑暗中不辩方向,只遥见山下一片平川中,星星点点,燃着一片火光,与漫天星光相接。因此处任何一个风吹草动,均与中原人息息相关,于是纵身掠了过去。 行至近前,隐在一棵树上一瞧,只见一队约有数千之众的狼妖,正围猎一群羚羊妖,彼此战的如火如荼。 第一百三十四章 军粮 一只头顶四角,身材纤长的怪物,爪握双枪,向一头獠牙外呲的狼怪,狂风骤雨般地一阵疾刺,口中喝道:“现有外人侵入,我等自该同心御敌才是,你们这群灭不绝,死不净的恶狼,为何要围袭我们?” 那狼妖舞动长枪,从容不迫地将羚羊怪递过来的招式,一招招地卸去,狞笑道:“正所谓‘兵马未动,粮秣先行’,你们既有共御外敌之心,就应当乖乖地束手就缚,做我们的口粮,好让我们奋勇杀敌。” 那羚羊怪气地哇哇大叫,就连山羊胡子都抖掉了几根,破口大骂:“放你娘的臭狗屁,我若不扒了你的皮,誓不为羊。” 狼妖狞笑道:“正合我意。” 谢雪痕隐在暗处,观看这两帮怪物,心中暗暗好笑,这些狼真是恶毒嚣张,竟大言不惭地将对方叫粮草,难怪这羚羊妖如此怒发如狂。它们所说的敌人,自是幽家军团无疑了。谢凛儿逃出鬼哭谷自是先与幽家人众会合,若能寻到幽家人众,自然也就找到他了。看到他安然无恙,我也好去救凤舞。于是静待双方分出胜负,再随他们一众,去寻幽家人众。 众狼妖虽不及羚羊数量庞大,但它们纪律严明,且又深通战术,利用有利地势,将众羚羊妖挤在河边,一个也难以走脱。羚羊妖眼见每倒下一个同伴,群狼便爪牙齐施,晃眼间便被剔成一副骨架,情知群狼要将它们赶尽杀绝。谚语云:“狗急尚且跳墙。”何况这些羚羊妖亦非善类,为免膏狼吻,只得作背水殊死一战。 狼妖修行良莠不齐,有的化成人形,有的仍四爪支地,驴子大小,个个凶残成性,齐起争斗,非但嚼食羊妖,即使同类倒地,亦照样撕啃只剩骨架。 谢雪痕在一侧看的心惊肉跳,忽见夜空中黄影一闪,连忙抬头细察,却见一只巨大的黄鸟,正在树梢间盘旋来去。这根本不是什么鸟,正是那掠走凤舞的黄鹰苏闪。 苏闪凌空一声长鸣,响彻四野。正在酣战的群妖,当即止住。它们认得这头顶生皇冠的巨鹰,乃是魔域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它的一言一行,决定着他们这一战的胜败。为首的狼王当先向苏闪躬身行礼,道:“小的们拜见苏鹰王。”狼嗥之声同样震彻天地。 那羚羊妖也不敢落后,忙率众羊妖,跟着上前拜见苏闪。 苏闪一束翅,不偏不倚正落在谢雪痕潜身的树冠上,随即化作人形,向群妖道询始末。 “自从闻言中土武林侵入,我们狼族怒发冲冠,便要前去灭了这帮入侵者。只缘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咱们无粮如何前去交兵?因此咱们想置办些粮食,谁知它们居然不肯,故而一言不和,就动起手来了。”狼妖慷慨激昂,满怀奔赴疆场,奋勇杀敌的气势。 “您听听,这种话不仅岂有此理,也实是荒谬,更视我等为鱼肉。我等也欲前去御敌,但就没有它们这么多事。”那羊妖看着狼妖,这副手舞足蹈的悲壮模样,向苏闪申辩道,露出一脸的无辜。 “幽家军团的五六十万人,还不够填你们的肚子吗?何必要同族相残?”苏闪思忖一阵,向狼妖说道,他说的族指的是妖族,是把狼和羊并为一族了。 “听说那些中土人,日食地狱行刑水,身上的肉又酸又涩,极是难咽,没有羚羊的肉香,咱们觉得还是拿羚羊们作军粮为好。”狼妖理直气壮。 “放你妈的屁?咱们是誓死难从!”羚羊妖见狼妖如此无耻,怒火中烧,忍无可忍,粗口相向。 苏闪暗自权衡利弊,向来军士有如狼似虎之说,从未听说驱羊上阵的,心里遂生迁就狼妖之想,乃向羚羊妖道:“狼将军言之有理,只好委屈各位了。他日灭敌之后,功劳薄上,自忘不了诸位的捐驱之功。” 羊妖见苏闪如此决断,大惊失色,还待再言,苏闪抬手一指,一道黄色剑气飞出,在羊妖领袖脖颈上一绕,羊头旋即落地。 众羊妖见状无不愤慨,群情激昂,个个拼命死战。此时它们不是为了活命而战,而是为了地位尊严而战。 苏闪又化为鹰王,展翅起在空中,看到哪块羊妖抗争的厉害,便射出戮仙剑气,一一荡平过去。众羊妖前仆后继,视死如归,拿起所有能拿得起的兵刃,手无寸刃的,低头以角向群狼顶去。 群狼面对羊妖同归于尽的死拼,竟逐渐不支。 苏闪际此景况,深悔自己适才的处置作法颇为不妥,以至于不好收拾,飞回到那棵巨杉上,看看情势的发展再说。不料方临树侧,一道黑影一闪,犹似地狱之来客,伏在了他的身上,五根寒森森,铁锥也似的钢爪,按在了他的脖颈上,直扎出了血来。 苏闪武功高绝,平素又久经大敌,只因适间全神贯注着,下方狼羊之间的战势,猝不及防,被人一招制住。心中虽慌,面上却不乱,道:“你是人是鬼?” “我是你奶奶。”谢雪痕恨声道,一口洁白的皓齿,也跟着撞了撞。 原来她在树上看到苏闪的处置方式,想不到就连兽妖类群中,竟也充斥着,这般**裸的不公和奸诈,也跟着义愤填膺。恰巧苏闪又复飞回,趁他不备,晃身飞出,竟一招制敌。 “我奶奶无恶不作,可远没姑娘这般好。”苏闪听出她的声音,不由的笑了。 “让你油腔滑调。”谢雪痕手上一加劲,苏闪“啊”地一声痛叫。 下面众狼妖正抵御不了群羊的反抗,突听树上苏闪一叫,顿时一惊,以为羊妖请了高人在侧,要么就是苏闪遇到了极厉害的对头,心下一气馁,气势更衰。群羊却气势为之一振,奋力反击之下,看到倒地的伤狼,竟也张口啖之。 群狼肉跳心惊,一个抵敌不住,便一溃千里,落荒而去。这些羊妖虽然成精,终脱不了胆小温驯的习性,见既已突围,不敢久留,也顾不得看伤苏闪的是何人,慌忙散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蚯蚓妖 荒野如墨,只余下谢雪痕和苏闪一人一魔。谢雪痕在苏闪的身上搜了搜,摸向了拴在腰间的行囊。 “小心里面有暗器,可别伤了你。”苏闪面色大变,倒是对谢雪痕关心了起来。 “若真的能伤得了我,你还会告诉我?你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想让我看到的东西。” 谢雪痕一怔,随又笑问道,一面说着解开了那个行囊,只见里面果有一些针、镖。忽地她发现了一个巴掌大,形状沉旧黑盒子,认得这是谢凛儿随身携带的聚魂斗。 苏闪见终于被她发现,只好叹了口气。 谢雪痕道:“怎么在你的手里?”苏闪不答。谢雪痕也没有追问,道:“你将凤舞带到了何处?”苏闪冷笑道:“那地方只怕你不敢去。”谢雪痕冷笑道:“笑话,你赶紧带我去。” 苏闪负着谢雪痕飞至东方泛白,下方巍峨的群山之中,露出一片场地,当中旌旗遮云,各种妖类操枪持戈,漫山列队。雕、鸠、鹭、隼等猛禽,在空中群相翻飞巡视。 一见苏闪,忙上前拜见,因看到苏闪背上负有一人,忙闪开空当,护持着落下。 场内群妖尖唇怒掀,白牙森森呲露,瞪着血也似的眼睛,在谢雪痕身上扫来扫去。它们列队整齐,并不妄动。 只见一个巨大的山洞中,走出董大千、白杨、劝融等魔域的一班豪杰。在他们左侧,另站一人,却是魔文。 “凤舞在哪里?”谢雪痕向他们一众魔头喝道,两只油亮的黑爪,仍死死的扣着苏闪的咽喉。 “凤兄正在宫中作客,谢姑娘不妨也进来喝上一杯。”董大千见谢雪痕挟持了苏闪,心想这小妮子也真够泼辣的。 谢雪痕向苏闪瞪上一眼,道:“走!”苏闪身材高大,谢雪痕比他矮的多,但她施起幽冥鬼爪,手臂竟也长了许多。 董大千等见她进来,暗暗运功凝神,伺隙暗袭,好营救苏闪。 魔文深恐谢雪痕上当,道:“谢姑娘,请你赶紧放了苏师兄。”谢雪痕道:“他们要是放了凤舞,我自然会放他走。”魔文道:“不知你是否信得过我?” 谢雪痕见她神色有异,而董大千、白杨面隐杀气,劝融和几个豹、狼妖物,面上都显露出凶狠之色,觉出情况不对,便停下了脚步,道:“你的话我还能信上几分。”魔文微笑道:“既是如此,你就放了苏师兄,我保证让我的师兄们放了凤舞如何?” 谢雪痕暗忖,魔文心地纯善,不会骗我,即使有什么不对,他们这些人也奈何不得我,当下道:“好,我相信你。”一把将苏闪推开。 魔文道:“其实凤舞已经离开这里了。”谢雪痕道:“离开了?”魔文点点头,道:“就在昨晚,被你弟弟给救走了。”谢雪痕道:“谢凛儿也来过?他们后来去哪里了?” “他们没有对我说,你赶紧去找他们吧,希望你顺便能劝劝他们,赶紧带着他的幽家教众,离开这里。这里也是我们仅剩的一片乐土,不喜欢有外人来此挠攘。”魔文一脸的温柔可亲。 “你们的乐土?但是对于我们的人来说,只能是比地狱还惨?”谢雪痕冷笑道。魔文动容道:“你什么意思?” “鬼哭谷那个变态的短小怪物,勾结倭贼从中土劫掠来女孩子,然后对她们灌毒,剥皮抽筋,百般虐待,生不如死,更甚幽冥。这就是你说的乐土么?”谢雪痕一想起霸王蛊,便想用他的手段,在他的身上施上一遍。 “此言当真?”魔文面色大变。 谢雪痕冷笑道:“你是魔域的公主,岂不知其中之事?”魔文道:“我在七百年前,只去过两次鬼哭谷,因嫌那里太过阴暗,所以就不去那里了,想不到那里会有此种惨……” “师妹不必听她胡说,她是在污蔑咱们,今日决不能轻易放了她。”白杨说时,身形一晃,九体散开,站好了方位,另有数万妖兵已整齐列队,黑鸦鸦一望无际。 谢雪痕身际此中境况,心里顿时惊慌发悸。 董大千一挥令旗,群妖扑天盖地,潮涌而上。 谢雪痕施展幽灵复活,放开手脚,在群妖之间,翻飞来去。运起尸气追魂掌,双掌连拍,尸气弥漫,妖兵着掌,立时中毒毙命。不消片时,场中横尸一片。 这些妖兵的本领良莠不齐,被征召入伍之后,但经过严格训练,战斗力相当惊人,面对谢雪痕的辣手,临死不惧。 谢雪痕连杀一个时辰,渐渐的疲了,又过一阵,浑身麻木。 白杨诸人见火候已到,因知谢雪痕非同一般的人物,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众人齐上,将谢雪痕拿下。 谢雪痕周身浴血,向魔文道:“你不是说会放我走么?”魔文默然无言。 苏闪在谢雪痕身上占了一会便宜,复将那聚魂斗取走。 董大千命人将谢雪痕关在山腹,近百丈深的大牢内,层层均有妖兵防守,深知这是他们的最后一张王牌,关键时刻拿出,必有大用,是以既不能伤害,亦不能再令其脱逃。 谢雪痕身陷囹圄,早已非止一次了,看着牢壁渗出的水珠,一阵悲愤辛酸袭向心头,不由得掩面轻声啜泣起来。 “你哭什么?”魔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牢门之外。 “在这种地方,我不哭,还能笑?”谢雪痕将眼泪抹干。 “我的这些师兄弟,除了白杨和明妖,早在五千年前,就已入我母亲门墙。母亲虽传授他们武功、魔法,却不干涉他们的行径。白日你所说的事,我一定会好好的去查查。”魔文说着,转身去了。 谢雪痕大叫,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魔文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幽暗之中。 谢凛儿在鬼哭谷被关押月余,忽见霸王蛊带着聂海棠进来,心说:“霸王蛊和聂海棠在一起,正可算作同恶相济了,这正应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之说。”霸王蛊和聂海棠去后,只见白影一闪,一人走了进来。凝目细瞧时,这人竟是司徒天工。能在此景此地,与自己朝思暮想之人相会,不由得惊喜交集。颤声道:“你你你……” 第一百三十六章 岩浆中的蛇颈火怪 司徒天工双指竖在唇边,示意噤声。拔出心寒剑,“呛呛”两声,斩去缚在谢凛儿手腕上的铁锁。牵起他的手,道:“快随我来。”说时直扑洞外。 他们的动静招得门外的三个蝇妖闻迅奔进。司徒天工挥剑斩去,三妖变成六半,然后领着谢凛儿曲曲绕绕,不知拐了多少个弯,凡是遭遇到的小妖,均被司徒天工的快剑解决掉。 谢凛儿骤然与司徒天工重逢,心里比逃出地狱还要激动,看着她斩杀妖物的手段,暗道:“不想她借了魔九的尸首活过来,把魔九的狠劲也接受了不少。” 二人走了一阵,黑暗中忽地露出一个小孔。司徒天工向谢凛儿轻喝道:“快钻进去。”谢凛儿赶紧依言爬了进去,司徒天工也跟着爬下,内中温滑泥泞,却黑不见底,只能听到一些奇异而微弱的声音。 谢凛儿道:“你是怎么过来的?”司徒天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向下滑行了二三丈,出现了一个极狭窄,仅容一人挤过去的拐角。细看此处,这里不在是既不湿滑,也不泥泞,而是坚硬的冷岩。 谢凛儿刚挤过去多半身,猛觉前胸及腰一凉,似被一条蛇给缠住,接着竟愈勒愈紧,夹的他透不过气来,不由“啊”地一声惊叫。 只听远远地一个尖细的声音狞笑道:“想不到,竟有如此美味送到嘴里,看来我今日很有口福。”赫然正是这怪物发出。 司徒天工抖剑欲刺,偏偏此处是一瓶颈般地拐角处,刺不到蛇的前半身。于是放下剑,握住谢凛儿的足踝,下死劲往后拉。这一下怪物前拽,她又后拉,可苦了中间的谢凛儿。 谢凛儿大叫:“痛死我啦!”司徒天工听不到他的叫唤,仍是奋力后扯。 “好玩,好玩!哎哟,我的妈呀。”那怪物正在大乐,忽觉谢凛儿身上冒出一股强劲的电流,涌遍全身,犹似万针攒刺一般,不由得身子一松,在黑暗中一拧身便不见了。 司徒天工也因遭受电击松了手。谢凛儿爬进来,将她了拉过来。此处倒是格外宽敞,只是一片漆黑。司徒天工打起火折,道:“方才是怎么回事?”谢凛儿将适才情景说了。 “那不是蛇,是一条蚯蚓。”司徒天工说道。 “八成是钻进这里面了。”谢凛儿四下探了探,果见一片潮湿松软的泥土。司徒天工拿起剑,在泥土中一阵乱刺。 谢凛儿笑道:“这把剑可是魔界至宝,魔九决不会似你一般,这样糟蹋这把剑的。”司徒天工并不回头,道:“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你很了解她么?” 谢凛儿见她言外有音,面色虽然平静,却隐含不善,干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司徒天工道:“怎么不吭声了?”谢凛儿道:“我的意思嘛,凡是练剑之人,都视剑为生命,不会……” “怎么?得理不饶人么?我放了他,你们还不屈不挠的?”原来那怪被司徒天工刺了两剑,负痛自泥中钻了出来,愤声大叫。 谢凛儿仔细一瞧,却见一条蛇一般的怪物,从泥土中露出了三尺长,碗口粗的身子,周身柔滑,除了顶端有一张大口,并不见其他五官,听其声,正是那方才缠住自己的怪物。 “谁让你冒犯了我们?”司徒天工说着,挺剑欲刺。 “原来是三公主?请恕小奴冒犯之罪。”那怪却慌忙求饶。 “什么三公主?”司徒天工剑刺半空,一闻此言,便即止住。 那怪道:“五百年前,小奴深探地壳,提练夜晶兰之精气,不想那夜晶兰根上的病菌极为厉害,我稍微靠近,便染上了重病。我忍病上来,向鬼母求取解药,鬼母不肯,是三公主殿下为我从鬼母处盗得解药,我才得以活命。若无公主殿下的赐药之恩,小奴安得还有命在?自那时起,小奴便将公主殿下的鸿恩铭刻在心,以便他日报答。不想适才冒犯了三公主殿下的朋友,真是罪该万死。若非听出公主殿下的话音,小奴几要抱恨终生。” “小时候的事,年代久远,我早已记不得了,当时区区小事,难得你能牢记至今。”司徒天工一听,才知怪物是将自己当作魔九了,心里好生踌躇了一阵:“听它口气不似作假,但自己借魔九之体重生,已受魔九莫大之恩,又岂能再假魔九于别人之恩?可是若对它实言相告,自己乃借魔九之体复活,而非真实之魔九,在这阴暗凶险之处,正不知如何脱险,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并不打紧,可是凛儿……,为了他我出卖一次人格,又能怎样?” 蚯蚓怪道:“再生之德,岂敢忘怀?”司徒天工道:“此处可有出路?”蚯蚓怪道:“不知二位要往何处?”司徒天工道:“鬼哭谷外。” “这个无妨,我为二位开出一条路来就是。”蚯蚓怪说着,回身又复钻入土中。不一时,那片泥土便坍塌下去,不知流向了何处,只露出一个仅容一人爬进去的洞穴。 谢凛儿当先爬了进去。司徒天工明白他是担心前方有不测,故尔抢先涉险。原来那怪闭上口,头部便呈尖状,在松软的土层中,穿行如游鱼,遇到坚硬,石块较多之处,便大口大口吞入腹中,在腹中将石块磨成土壤,排出体外。好在它的体内所排出的土壤都相当干净,并非污秽之物,不然可就苦了后面二人了。 司徒天工继承了魔九的净癖习性,在这种地方爬行,直似油煎火烤一般的难受。这般曲曲绕绕,爬行了三四十丈,忍不住问道:“还有多远?”蚯蚓怪道:“现在才行了不到百分之一哩。” “早知如此,还不如在上面,跟那老鬼大战一场呢,也好过在此累死。”司徒天工听了蚯蚓怪之言,心便往下沉。 “你是怎么过来的?”谢凛儿也颇觉不妥,回头向司徒天工问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司徒天工就此歇下,道:“我随魔文到了董大千他们的宫中,无意间听到劝融说你被困在这里,这才赶紧赶来救你,到了这里,想起以前鬼母说起魔九以前的事,说起鬼哭谷的情形,知道谷中有一裂缝,我就摸了进去。不想很顺利的就见到了你。可是我重新下到这里时,不想竟变了样。” 谢凛儿一阵沉默,这时忽地一道蓝光,从蚯蚓怪前方挖掘的洞**了过来。二人见情状奇异,忙加力前赶,愈往前光芒愈烈,过了四五丈远,却见那蚯蚓怪正停在了那里。 “什么情况?”司徒天工一面说着,挤到了口处,向下一瞧,原来蚯蚓怪将前面洞口掏空。现出一个巨大的井状的地穴。当中生出一根泛着夜晶兰也似的光芒的巨根,将整个洞穴照的蓝莹莹的。 “这是什么东西?”谢凛儿也吃惊得向下看,并问蚯蚓怪。 “看样子这是夜晶兰的根茎?”蚯蚓怪回道。 谢凛儿这才发现此怪的嘴唇边上,生着八只豆大的小眼睛,此时相距切近,它一张口说话,才看的清楚。 “咱们顺着这条根往上攀爬,就可以出了这劳什子的破地方了吧?”司徒天工抬头看了看,向蚯蚓怪询问道。 “照理说,应该是这样。但我却无法攀爬上去,二位有此机会,事不宜迟,就此赶紧出去吧。”蚯蚓怪催促着二人。 司徒天工道:“感谢你帮我们?”蚯蚓怪道:“说哪里话?小的是在报恩啊。”司徒天工叹了口气,道:“其实你要报答的那位三公主,早就不在人世了。”蚯蚓怪道:“公主殿下何以口出此言?”司徒天工道:“魔九公主被人害死,我只是借她之体复生,适才迫不得已,才对你隐瞒。” 谢凛儿领教过蚯蚓怪的凶残本性,怕它知晓真相,猝起发难,忙暗自运功戒备。 “你虽不是三公主,但受惠的依然是三公主之体,我的努力也没有白费,你们赶紧走吧。”蚯蚓怪沉默半晌,幽幽地道。 二人见它虽是地底不见天日的丑怪,却能如此通情达理,对其愈发敬重。道声别,谢凛儿携着司徒天工的手,轻身一纵,掠上了蓝根上。但觉触手粗糙,浑不似看上去,如玉般的莹滑。上面还生着一些奇异的,发着和夜晶兰一样蓝光的小虫,两种光芒相互交融,浑为一体,因此隔着稍远的距离,极难发觉它们的存在。 “这种怪虫不知是否有毒,我们尽量不要碰那些虫子。”谢凛儿道。 司徒天工“嗯”了一声,随着谢凛儿向上攀爬。 二人爬了将近一个多时辰,始终未出地面。谢凛儿心想:“照我们下来的距离来计算,应当早就能出地面了,莫非此根能出鬼哭谷不成?”正自揣测,但觉手上粘粘的,翻手一瞧,不由得大吃一惊,手掌上生满了蓝色的泡疹,从中渗出了粘稠的蓝脓。 喃喃地道:“这虫上果然有毒。”低首一看司徒天工,却见她已落下去了好长一段距离。道:“怎么爬不动了么?”只见司徒天工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面上露出迟疑神色,知道情景有异,心下更是吃惊,赶忙下去看她。还没下多远,司徒天工却手一松,跌了下去。谢凛儿大叫一声,俯身扑下。 这条深穴虽没有急弯,却都是斜斜的,虽有较阔的穴段,也无法运用鹤翅。二人跌跌撞撞,翻滚而下,倏地下面一空,现出一个宏大无底的蓝色深渊。二人直坠了下去。 谢凛儿亮开双翅,俯身而下,扑上前去,挥臂揽住司徒天工的纤腰,在空中盘旋,察视她的伤情。却见她身上完好无损,并无任何伤痕,只是昏厥过去。伏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天工醒醒,快醒醒……” “我该不会是又死了吧?”司徒天工妙目微微张开,在谢凛儿面上扫了一阵。 “你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谢凛儿柔声道。 “你不要管我,自己赶紧走吧。”司徒天工昏昏沉沉地道。 “你怎能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们是陌生人么?实在太令我伤心了?既是如此,倒不如咱们一起死,永时永世也不分开。”谢凛儿心中激动,束翅而下,只扑穴底。底下蓝气蒸腾,不知下面是水还是什么?就是有水,也是煮沸了的水,因为愈往下,愈是炙如火烤。 司徒天工闭上双目,两行清泪自眼角溢出。 谢凛儿展动双翅,飚驰如电,不知下行了多少丈,下面的蓝雾愈加浓厚。谢凛儿所抱的和司徒天工同死之心,不过是一时冲动所致,际此异况,更多的是好奇心。他将司徒天工紧抱了抱,穿过层层浓雾,又行了数以百丈之深,雾气逐渐变紫,继而变红。心下寻思,莫不是快到底了么? “这里很美,同葬于此,也算是死得其所。”司徒天工觉出周边的异样,使劲睁开了眼睛。 “这里如此奇异,不知是否藏着什么密秘。”谢凛儿把翅略展,虽是继续下滑,却慢了很多,但见红色愈加清晰,直至夜晶兰那条泛着蓝芒的根,完全被红光所吞没。目光所触,火海汹涌,汪洋浩瀚,直似烧化了的铁水。 此时离海面尚有十数丈之遥,便觉酷热难耐,犹如火炙。夜晶兰的根竟是自铁水般的火流中生出。万想不到地底之下,竟有如此一番光景。 “原来我们到了地壳,那些铁水似的物质,便是岩浆。这遍布整个夜晶兰洲的夜晶兰,原来就是从岩浆里长出来的。如此滚烫的岩浆,竟然烧不化它。”司徒天工喃喃地道。 谢凛儿振翅遨游,但见岩流无边无际,回头看时,那条蓝根变成了一条蓝线,只没入了岩浆之中。 心下一惊,可不能远离了那根夜晶兰,若是在此迷失了方向,那可真是必死无疑了。连忙回转方向,飞往夜晶兰附近。即在此时,猛听一声怪啸,海面上竟多出一条五丈长,通体漆黑的怪船来。船上站着十数个通体火红,颈项细长,如蛇一般的怪物,周身不着缕丝,冲着他呲牙咧嘴。 第一百三十八章 谢凛儿和司徒天工看了,又惊又奇。惊的是瞧这些人面目狰狞,决非善类;奇的是如此境地居然还有生物存在。 “不要理他们,咱们赶紧走。”司徒天工忙向谢凛儿道。谢凛儿点点头,展翅回翔。 诸怪人大急,也将船摇的快似疾电,内中一怪大吼道:“不要靠近魔皇陛下。” 谢凛儿诧异道:“什么魔皇陛下?”稍微一缓,怪物的船已驶到临近。谢凛儿一数,这船上怪物总共十一个。五个怪物忽地拔身而起,如脱弦之矢,向他射来。 谢凛儿见这些怪物相貌恐怖,身手狠辣,料非易与,况且自己怀中还抱有一人,稍一疏虞,脱手把司徒天工坠下去,自己可是万死莫赎,慌忙挥翅乱躲。他已将众怪觑了个清楚,只见众怪物,浑身火红通透,脉络分明,与凤舞发功时极其相同,最奇异的是,怪物身材略小于人,脖颈细长,几乎近丈;头颅斗大,如同蜥蜴;口咧锯齿,金睛电射。 五怪胁下倏地裂出两扇蝙蝠形状,火红色透明的飞翼,脖子一伸,五颗头张起血口,咬向谢凛儿。 司徒天工道:“让我伏在你的背上,去对付这些怪物。”谢凛儿道:“你身体怎么样?”司徒天工道:“不要紧。” 谢凛儿沉吟了一下,倏地仰身飞高。司徒天工一腾身,从谢凛儿的怀里弹了出来,谢凛儿一俯身,以后背接住司徒天工,让她伏在了自己的背上。司徒天工挺起心寒剑,奋战五个红怪。 五个红怪,脖颈伸缩、挥摆,迅疾巧妙,怪头如锤,于司徒天工的剑锋中,或闪,或击,或砸,发出“当当”地金铁交鸣之响。怪物的头皮竟然,坚逾金铁,震得司徒天工手腕痛麻。司徒天工虽继承了魔九的一些武功,但较之魔九本人,相差甚远。 忽有一怪吆喝道:“你们两个身手不凡,何苦为那个老毒虫卖命?” “老毒虫是谁,我可不认识。”谢凛儿心疑道:“霸王蛊的蛊字,指的便是将诸多厉害的毒虫,以器皿盛贮,任其自相啖食,唯有一物独在者,即谓之为蛊,再加上霸王二字,可谓是毒王中的霸王了。怪人所说的老毒虫,莫不是指的便是他,听他们的口气,似是与霸王蛊之间有什么嫌隙。” “就是那个长的短小,但能把坏事做大,做绝,做尽的老头儿。”那怪比划着,形容霸王蛊。 “你们和他有仇么?”司徒天工问道,连击五剑,逼退五怪。 “老毒虫为了研发细菌病毒,总想将我恩师的尸体盗走。”那红怪说道。 “我和诸位素昧平生,至于各位的恩师,那更是缘悭一面了,各位和老毒虫有何过节,在下是半点也不知晓,我们也是刚刚从那老毒虫的牢中逃出来。”谢凛儿略离他们远一些,并向他们解释。 “那你们能逃到此处来?”诸怪狞笑道,又挥翅扑身向前,长颈如臂,以头作锤,向谢凛儿狠砸。 “看来有时敌人的敌人,未必能成为朋友。”谢凛儿叹了口气,彼此一场混战。 司徒天工借魔九之尸还魂,也继承了魔九的功力,至于剑法,那是又经魔域鬼母重新传授。看着这些怪物的招式,和魔域鬼母所授武功颇为类似,心说莫非他们和魔域鬼母有甚么渊源? “看你的招数正是魔雪华的得意剑法,还说不是老毒虫派来的?”为首的怪物边战边说。 “魔雪华是谁?”司徒天工诧异道。 “还装傻?老毒虫的师父。”怪物道。 司徒天工和谢凛儿这才知道,魔域鬼母的本名叫作魔雪华,眼看和这些家伙纠缠不清,想要离去,又被他们缠住,不由得暗暗叫苦。 谢凛儿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去占了那艘船,咱二人一起和它们在船上斗。”司徒天工道:“好!”谢凛儿束翅而下。 船上八怪见谢凛儿扑来,喝了一声:“来得好!”却忽见那生翅的男的,取出一盏灯,将手一挥,灯中倏地飞出一抹极白的光来,竟比这岩浆还要热上百倍,只吓得连忙展起双翅,弃船逃生。谢凛儿和司徒天工稳稳地落在了船上。这一来,谢凛儿也腾出身来,化作沙刃,绞向群怪,和司徒天工携手并战。 二人看这船乃是钢铁所铸,心想这铁能在岩浆上漂浮,熔而不化,必非是一般的金铁。其实这船也是这些怪人的一件宝物,能游行于浆上,既不会沉,也不会被岩浆烧烫。 诸怪见宝船被敌人夺去,齐来攻抢。谢凛儿的玉仁剑被霸王蛊强索了去,此时只能用终结神话和电鳗功御敌。 酣战良久,忽听一阵“沙沙沙”的怪异之声,从上方传来,似乎虫类爬行。众人循声扫视,只见上空的蓝雾之中,一溜黑影顺着夜晶兰的巨根向下掠来。诸怪慌忙留下二怪对付谢凛儿和司徒天工,其他九怪展起巨翅飞上前去,截击那溜下来的敌人。 “你们既然有事,咱们不妨先住手,歇歇如何?”谢凛儿说道,那溜爬下的黑影,正是霸王蛊手下的一帮小妖,遂和诸火怪商量罢战。 两怪虽疑谢凛儿有诈,因顾忌着另一边的来犯之敌,还是停住了攻势,飞在船的上空,戒备着谢凛儿和司徒天工的一举一动。 另一边,诸怪和下来的虫妖,一场激战,那些小妖虽然数量占优,但他们远不是诸怪人的对手,一个个被怪人用脑袋,砸进下面的岩浆中,连骨头都被蒸发殆尽。眼看群妖将被赶尽杀绝,忽地传来一声长笑。 众人齐抬头去看,但见一道黑气,挟着风响,围着夜晶兰的根,飞绕而下,飞至离诸妖十丈处,停在了夜晶兰的根上,化成一条三尺来长,黑体通透,脉络分明,似蚕非蚕的怪虫。口吐人言道:“诸位别来无恙否?” 谢凛儿听其音,观其止,知这怪虫就是霸王蛊。 “你这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脏心烂肺,死不尽,灭不绝的老鬼,还不肯死了动魔皇的心么?”为首的火怪破口大骂,可见它与霸王蛊仇隙不小。 第一百三十九章 蛇发女妖美杜莎 “别让人觉得你们忠心耿耿,魔皇在运功岔气时,要不是你们见死不救,他又怎么会死?以你们的为人,会深藏地壳,为魔皇守灵?你们还不是跟我一样,想用老鬼体内的病菌,祭练瘟癀伞。”霸王蛊嘲笑这一帮火碳一般的怪物。 谢凛儿听到这里,心里蓦地一动,倘若霸王蛊此言属实,他们彼此不论哪一方,当真祭练出什么瘟癀伞一类的工具,那不特是幽家的大患,而且也将成为世间的一个巨害。 霸王蛊侃侃戏谑,将注意力一直凝注在诸怪身上,丝毫未注意到茫茫火海中,红船上的谢凛儿和司徒天工。 诸怪互视一眼,面上露出奇怪表情,一张目若铜铃,獠牙外呲的狰狞面孔上,竟出现了五六种神色,喜、怒、轻蔑、奸诈、杀气,集聚一面,道:“你这老鬼既能胡思乱想,又能自以为是,死于非命是早晚之事。”另一怪道:“那何不就此让它死于非命?”诸怪齐点头称善,锤头张牙,展翅向霸王蛊化身的黑蚕杀来。 那怪蚕虽仅有三尺来长,但将口一张,却口大如鳄,一张血口喷出一团毒气。慌地诸怪一面躲闪,一面挥翅拍打。忽地一溜金光,自黑蚕腹下飞出,发着嗡嗡声直扑诸怪。诸怪锤头乱挥,不能尽驱群蜂,被咬的在空中翻滚痛叫。 霸王蛊见流金蜂奏效,乐的哈哈大笑。 却不料为首的怪人,突地祭起一把靛蓝色,脸盆大的小伞,在蜂群中只一绕,流光溢彩地流金蜂,竟金芒消褪,通体奇迹般的发青,继而变蓝,开始迟钝起来,接着如睡着了一般,坠落了大半。 谢凛儿和司徒天工见漂浮在岩浆上的流金蜂,通体生满了靛兰色的蓝瘢,隔了好一会,发着“咝咝”声被岩浆熔化。心想:“那蓝伞好厉害,竟能在霎时间,使这种凶残的毒蜂得病而死。所幸适才对敌时,他们没有用此物来对付我二人,否则我二人没有防备,必吃大亏。” “这便是瘟癀伞么?不可能,你们不可能这么快就祭炼出来。”霸王蛊言语中既惊且羡。 “不错,是还没炼成,但现在就极具威力,如若当真炼成,我灭你,就如同杀死一条蚂蚁。”红怪狞笑着说罢,哈哈大笑,得意之极,其他诸妖也跟着吱吱狂笑。 “给我将宝伞夺过来。”霸王蛊一声怪叫,从来路招呼出一干虫妖,让它们上去送死。 群妖虽然知道火怪厉害,但因惧怕霸王蛊,还是展翅蜂拥而上。红怪将瘟癀伞祭出,诸妖立刻跌落一片。诸妖见此伞厉害,拼着好死不如赖活着,再也不敢上前送死,只围着红怪飞而不战。 霸王蛊大怒,连喷数口毒气杀了十数只虫妖。 “你手下只有这些个乌合之众,怪不得你难成大事。”红妖哈哈大笑,使劲讥刺霸王蛊。 “你别急?给我下来。”霸王蛊狞笑着一声招唤,只见六条人影顺着夜晶兰的根飞扑而下,直扑那红怪。 红怪见六怪人势猛,忙祭瘟癀伞。这些怪人本就溃烂流脓的身体上,立刻也生出了蓝色的瘢痕。只是霸王蛊以毒炼制她们,使她们体内有了抗毒性,虽被感染,却犹能再战。她们身上各牵一条姆指粗细的黑链,系在夜晶兰的根上,六人严密配合,每一攻击过后,便借铁链回到蓝水晶一般的根上。 “你们先缠住这些毒人,我上去弄死那老毒虫!”那红怪首领吩咐其他十个红怪道。诸红怪齐说:“老毒虫奸诈,多加小心!”话音落时,红怪首领已飞得远了,扑向了霸王蛊。 霸王蛊见红怪向他杀来,吃了一惊,顾不得流金蜂敌不过红怪的瘟癀伞,还是将流金蜂放出,呲牙反扑向红怪首领。那红怪首领已料到霸王蛊此着,早取病伞在手,一见流金蜂飞来,撑伞祭出,流金蜂恍似调零的玫瑰,纷纷坠落。 霸王蛊所处的这段夜晶兰的根茎,尽管有两抱粗细,空间仍然狭窄,下方又濒临岩浆,难以与这红怪周旋,扭头挥动上百只腿,向上飞逃。 谢凛儿站在船上,见霸王蛊派下的六怪人,正是用从中土掠来的女子,炼成的那些个毒人,不由得怒上心头,道:“让我去宰了那个老鬼。”但又不放心将司徒天工留在船上,于是将她背起,用金霞冠隐了身形,潜向霸王蛊身侧。 这次看的真切,这黑蚕长有三尺,周身黑亮,口上两个门牙,张张合合,腹下两排气门,发着臭气,中人欲呕。而五脏俱现,通透的体内,脊椎骨下竖排着六团白花花的脑子,加上头上的一颗脑子,共有七颗,胸腹腔内又有七颗心脏,这恶魔竟然有七颗脑和七颗心。 下方浓烈汹涌的岩浆,溅起的浪尖,“噼里啪啦”的炸响,烘热的气体,蒸腾而上,炽烈非常。 司徒天工挥起心寒剑,一剑刺去,正中那黑蚕的后背。霸王蛊“啊”地一声痛叫,腹下气门毒气齐涌。谢凛儿和司徒天工头晕目眩,几难把持。谢凛儿连忙展翅飞开。黑蚕化成一道黑气,向上逃去。 那红怪首领却不肯放过霸王蛊,振翅疾升,将伞向着霸王蛊上方掷出。霸王蛊正越过夜晶兰茎上,一个突出的骨节处,瘟癀伞在他上方撑开,正罩住他变成的这股黑气。霸王蛊见退路阻断,随即化作人身,左手把着夜晶兰,右手反手一掌,击向那红怪。红怪侧身避过,长颈一伸,向他咬去。 “你先放我这一次,咱们有话好商量。”霸王蛊惊惶失措,哀声求饶,同时扭身躲过红怪这一嘴。 “你现在求饶,未免有些迟了?在上面是你黑,在这里是我狠!”那红怪狞笑道,挥刀向霸王蛊砍来。 霸王蛊原也料定,向这上千年的冤家死对头求饶,是没有希望的,不过是先迟延他一下,好筹思逃生之计,见红怪持刀砍来,忙把着夜晶兰,向根茎背后躲去。 第一百四十章 “有本事你钻进根里去。”红怪笑道,紧随着霸王蛊,向根背后追去。红怪刚转过去,陡听霸王蛊和红怪齐声惊叫。那红怪飞在空中的身子,陡然凝固,继而迅速石化,瞬间变成了一尊石像,坠落了下去。 谢凛儿背着司徒天工,低头眼瞅着红怪变成的石像,“噗通”一声,落入岩浆,踪影沉没。二人只惊得目瞪口呆。谢凛儿一失神,身子向下一颤,司徒天工惊叫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忙稳住了身子,在空中盘旋着,喃喃:“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正与那六个毒人疾斗的八个红怪,见上方有此变故,首领化作石像坠落岩浆,无不惊骇,想不到霸王蛊身藏不露,居然有这种法术,一起从六毒人身边逃开,齐向霸王蛊看去,却见霸王蛊心胆俱裂,手忙脚乱的向下逃,口中向那六毒人疾呼:“快来救我!” 霸王蛊的这六个毒人,靠着铁链拴在夜晶兰的根茎上,才能与八个红怪疾战,八红怪一经飞开,她们无法追赶,一拉铁链,飞回夜晶兰根茎上,以铁爪抠住夜晶兰的根茎,刚稳住身子,一听霸王蛊呼救,向上一跃,围住了霸王蛊。 谢凛儿这一次见到了,生来最奇异的一幅画面,只见霸王蛊上方夜晶兰突出的地方,慢慢地蠕动起来,蓝靛似的癣斑,纷纷脱落,却是一条水桶粗的巨蟒,缠绕着夜晶兰向上爬。 忽然,夜晶兰后面露出一颗蛇头,缓慢爬出,长及四尺,伸在空中。蛇头乌黑,鳞片闪闪,红信吞吐,恍似火焰,但仅粗如儿臂,比之桶粗的蛇身,极不相称。谢凛儿正诧异间,又出来一颗蛇头,也是通体乌黑油亮,儿臂粗细,将近四尺。少刻,又探出三条,继而越出越多,有十数条之多。只是长短不一,粗细各异。 谢凛儿和司徒天工正惊异这条蛇,竟然生有十数颗蛇头,蛇颈根部却一扭,露出一张女人的脸来,接着脖颈、胸脯、双臂、腰,俱探出空中,而自胯以下,却是油亮,灰黑的蛇身。 众人凝目细睁这怪物的全貌,瓜子脸,尖下巴,柳眉细眼,血唇皓齿;头上以蛇为发,十数条如漆油亮的黑蛇,如羊角般根插于头顶,双臂如藕,削肩细腰,丰(乳)肥臀,(颈)项、手腕上戴着骷髅形的链饰,腰间紫金带上,别着一张弓和两柄无鞘长剑,其他部位不着一丝。但双(乳)、两胁、脐下、后臀,黑鳞层叠密布,但脸、颈、胸、腹、后背,无鳞祼露之处,却是肤如凝脂,亮白嫩滑。胯下双腿化为蛇身,大率估计,长有丈二,缠绕在夜晶兰上。 谢凛儿喃喃惊叹:“老天,怎么会长成这幅模样?什么猪八戒,牛头马面,和这头生毒蛇的狰狞女妖比起来,都变的可爱了。” “呵呵,我也没想到,在美丽和充满智慧的女神,雅典娜的心里,居然有这样一幅面孔。”女妖苦笑道,笑意中极尽苦涩。 下面红怪尽管不知这蛇发女怪用什么法术,让首领变成了石像,但它们素来脾气暴躁凶残,性如烈火,挥翅蜂拥而上,口中喝骂道:“你这妖怪,还我们老大的命来!”说时,九头探出,张开血口,衔着锯齿,向女妖生满细蛇的头上咬来。 蛇发女怪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微微一笑,蠕动蛇躯绕向夜晶兰后面。红怪们见蛇发女怪似乎要逃,当下挥翅紧急迫赶。 谢凛儿在空中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想,这蛇发女妖能在霸王蛊,这个巨奸的眼皮子底下,潜伏在这个深窟之中,可见是一个异常狡猾之物。适间冲红怪一发笑,必定设下了极恶毒的圈套,恭候红怪入它瓮中。红怪生性凶残,死不足惜,不必搭救,但这女妖究竟有什么本领,我倒要仔细看看,好定个应对之策,以免日后幽家与它生起冲突,吃了暗亏,随在红怪后上方,绕过夜晶兰。 红怪们恶狠狠地,冲着蛇发女怪嚷道:“看我们怎么把你生撕碎尸,再把你丢进岩浆里,让你连枯灰也化不成!” 蛇发女妖用尖利的声音叱道:“我看你们有多厉害。”猛然间,她的一双眼睛,连同头上众蛇的眼睛,齐时冲着红怪瞪的溜圆,闪出数十道雪亮的光芒。 这十个正在怒气冲冲,张牙舞爪的火怪,前面九怪的身体突然僵住,继而坠落。半空中,他们的身体与他们的首领一样,身体化成了石像,相继跌落,被滚腾的岩浆所吞没。只有最后一红怪,紧急挥翅扭身向后逃了,闪电般飞向岩浆中的铁船,如飞驶离。 谢凛儿这一次看地真真切切,这些红怪是因为瞪着女妖的眼睛时,女妖和她头上众蛇的眼睛,射出雪白的光芒,与红怪的目光相交,闪过红怪的眼睛,从而导致红怪的身体石化,终至变成石像。 这一切皆因蛇发女妖的眼睛,她的目光,尽管是一瞬间的事,但红怪在着了她的目光之后,是先从眼珠开始石化的,继而蔓延扩散,额头,脸上,整个头颅,脖子,肩膀,两臂,胸背,腰腹,胯,双腿至双足,这么个先后经过。 逃走的那红怪最为狡猾心细,先时见首领这般被害,又见蛇发女妖生的如此奇异,心里便存了与谢凛儿一样的心思,见识一下这女妖究竟有何种手段,并打定若稍有不对,便立时逃走的主意,故而尾随在其他红怪身后,及见女妖连同头顶上的蛇发,陡然眦目,睛光放色,急忙扭头避过,接着同伴们的身体,骤然没了声息,确知着道,料想不妙,自己肯定是敌不过的,况且还有霸王蛊、谢凛儿两大强敌在侧,在此多留一刻也是万分凶险的,因此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谢凛儿惊呆了,喃喃地对背上的司徒天工轻声道:“千万别看她的头,尤其是眼睛。” 第一百四十一章 说也奇怪,不知为什么,当人面对一个人时,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注视向对方的眼睛,尤其是在与对方言谈时,即使对方身体上,其他部位有什么特别之处,在看过几眼之后,目光仍是回归到对方的眼睛上。 尽管眼睛构造复杂,但没人能看得出,这人与那人的眼睛,究竟有何不同之处。也许就像人所说的,眼睛是心灵之窗,只所以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是想从对方的眼睛里,解读出对方的内心,但这种解读往往是错误的,因为一个图谋不轨的人,他的眼睛一定是善于隐藏的。蛇发女妖的这项绝技,正击在人的行为习惯的弱点上,让人防不胜防地中招。 蛇发女妖杀了九个红怪,转出身子来。 谢凛儿、司徒天工竭力只盯着她的脖子以下,深恐与她的目光相接触,但实在极为别扭和难受。 “你怕我?”蛇发女妖却向谢凛儿发话了,头顶上四尺长的黑蛇,头发般披于脑后,抬着蛇头,于她腰间游动张望。 谢凛儿道:“你我如果交手,只要我不看你的眼睛,就未必输给你。” 蛇发女妖盯着谢凛儿,就像谢凛儿先时不知她有何绝技一样,她也摸不清谢凛儿有多厉害,是以不敢冒然树敌。沉默了一会,方道:“我跟这个毒虫有些事要谈,只要你不插手,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谢凛儿道:“如此最好!” 蛇发女妖很是满意,把头转向霸王蛊。 霸王蛊把整个身子埋在六毒人身后,并暗命六毒人,只要蛇发女妖上前逼近,就马上动手。 “老毒虫,我帮你杀了十个敌人,逼走了一个,你该怎么谢我?”蛇发女妖向霸王蛊说道,但她一点也看不见霸王蛊,暗想这老家伙居然这么胆小, 霸王蛊仍然不现身,在众毒人身后,闷闷的说道:“你想要多少钱?我付给你。” 若是普通人听到这句话,一定非常开心,有钱能进自己的口袋,谁不开心?蛇发女妖也确实笑了,但笑的不是那个味道,说:“钱,我可以去花,但谁敢做我的生意,赚我的钱呢?” “杀头的买卖有人做,只要你能拿得出钱来,就有人大着胆子靠近你,把你当成美貌的天仙。所以我的钱,尽管向来都是省着花,但还是一不留神口袋就空了。”霸王蛊说道,仍把自己埋在六怪人之间,不使蛇发女妖看见自己。 “你倒是蛮会过日子的!”蛇发女妖笑道,头上的蛇从她肩上,还有胁下游到她的身前,挺起身子,瞪目吐信,望着她注目之处。 霸王蛊仍是闷闷的声音,道:“当然,我也有家有业,希望过幸福的生活,不努力攒钱怎么成?” 谢凛儿盘旋在空中,听二妖拉家常,只哭笑不得。 蛇发女妖有些不乐了,道:“你也更会耍嘴皮子,闲话少说,我且问你,《猎仙大法》秘笈,还有轮回珠,在不在你的手里?”谢凛儿听了这话吃了一惊,这女妖是域外之物,怎么会知道这两样东西? 霸王蛊半天没吭声。 “怎么不回答我?”蛇发女妖道,头上的蛇也不安分起来,如箕张怒发,蛇头也扁了起来,张起血口,呲牙吐信。 霸王蛊道:“你问我什么?” “《猎仙大法》秘笈和轮回珠在不在你的手里?”蛇发女妖又重复一遍,双耳下伸出两条蛇,抬平了四尺长的身子,瞪着血眼,吐着长信,在六毒人身前,探索着霸王蛊的所在之处。 霸王蛊叹道:“唉!这两样东西都是不祥之物,你是从哪听到这两样东西的?”蛇发女妖道:“哼,你少装糊涂,这是你故意透露给我的。” 谢凛儿暗想,不知这老毒虫将这么个邪恶女妖招来,想耍什么诡计。 霸王蛊却辩解道:“你我素昧平生,我何时将这两样东西透露给你的?” 蛇发女妖说道:“一些苍蝇、蚊子、蟑螂,总是有意飞到我身边谈论这两样东西,说‘猎仙大法’厉害无比,能猎杀神仙,把神仙当猎物,轮回珠只要吞进肚里,就能貌若天仙。惟恐我是聋子,听不清楚。你说这是什么缘故?” 霸王蛊道:“这关我屁事?它们搔挠你,你伸掌拍死它们就是,或者弄点杀虫药,能消灭的更干净些。” “放你娘的屁!”蛇发女妖抿嘴,“哼哼哼哼”喉头笑了几声,说:“你是昆虫妖类之尊,倒对它们的性命很慨慷,毫不顾惜它们的性命。如若没你的指示,它们敢向外泄露这两样东西?” 霸王蛊无言以对,沉默一阵,道:“好,美杜莎,你还真是不远万里寻来了。” “我本是智慧女神雅典娜神庙的女祭司,也有倾国倾城之貌。可恨海神波塞冬贪恋我的美色,起了色心,把我给奸污了。而雅典娜非但不给我讨回公道,反而将我变成这幅怕人的丑模样。但她改变不了我这双美丽的眼睛,因此便施以诅咒,谁若看到我的眼睛,便会变成石像。这个仇我该不该报?我恨不得将这二人碎尸万段!哈哈哈哈!”美杜莎怒容满面,这一悲愤,头上众蛇箕张而起,眦目吐信,顿时狰狞可怖。 谢凛儿在空中听了美杜莎的这番话,看着她疯狂的模样,想不到她居然有这么一番悲惨的经历。 霸王蛊道:“论辈份,波塞冬是雅典娜的伯父;论法术,雅典娜也远不及波塞冬。当今势力世界,曲直难以理定,雅典娜如何能帮你出这口气?她无法挽回面子,只有迁怒于你这个弱者。况且,女人都喜欢在容貌上一较高下,你当时容貌远胜于她,只怕她早就嫉妒你了,因此趁着这个时机,正好铲除你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司徒天工道:“你是想修练成‘猎仙大法’,去找雅典娜和波塞冬报仇,再用轮回珠恢复你的容貌,是不是?”谢凛儿忙低声提醒:“别看她的眼睛。” 第一百四十二章 美杜莎却不答司徒天工的话,向霸王蛊道:“你既知雅典娜和波塞冬,可见对我的底细很清楚,还说不是预谋让我来的?你究竟对我怀着什么心思,我眼下也没有兴趣细究,你只告诉我,这两样东西在不在你的手里?” 霸王蛊道:“《猎仙大法》秘笈和轮回珠,就在上面我鬼哭谷里的一个柜子里,我带你去拿。走!” 谢凛儿和司徒天工一听此言,都吃了一惊,原来在他这里。 美杜莎喉头又发出几声怪笑,道:“你答应的真是痛快,就只怕你上去之后,就不乖了。” 霸王蛊道:“咱们有话好商量,况且你远道而来,我本该尽地主之谊的,《猎仙大法》秘笈和轮回珠,权当见面礼,还希望你赏脸笑纳。” 谢凛儿和司徒天工闻言,啼笑皆非,还想自己适才怎么就信以为真了。 “你必须在我的手里,我才能放心的由你上去。”美杜莎道,话音不容拒绝。 “你还真不见外,更不客气,简直欺人太甚。给我上!”霸王蛊恨声道,最后三字是命令他的六个毒人护卫的。 六毒人一得主人命令,一拉铁链,借力向上弹出,六个人影射向美杜莎。 美杜莎适间与霸王蛊对答时,已将这六个毒人看得清楚,均是双目已盲,自己无法以目光使她们变成石像,惟有以剑法取胜。当下拔出腰间两把长剑,剑长约摸二尺八寸。其时六毒人已然临近,美杜莎双手运剑如电,向六毒人分刺出六剑。六毒人以铁链上的铁爪相格,“当当当当当当”将六毒人逼住。 夜晶兰的根尽管有五六尺粗细,但六毒人无法拥挤在一起,齐头并进,只能上三人,下三人,叠次攻击。 美杜莎向六毒人刺出六剑,但觉虎口、手腕发麻,心中暗惊,这六毒人内力不弱。向后退了退,同时挺剑出招,双剑剑身不与前面三毒人的铁爪相交,只向她们的面门咽喉疾刺。三个毒人抓着附在夜晶兰上的铁链,闪身腾挪避过来剑,同时以铁爪还击,不一会彼此斗了三十多招。 谢凛儿在空中看着酣斗中的七怪,发现美杜莎若不以双眼使人变成石头,其武功尽管不弱,但也不算超强。 突然,后面的三个毒人陡然跃起,跃过上方正与美杜莎交手的三个毒人,一齐以铁爪向美杜莎,群蛇舞动的头上狠命砸去。 美杜莎尖叫一声,疾忙向上躲闪。三毒人的三只铁爪正砸在她下面的蛇身上,鳞片飞溅,鲜血涌出。美杜莎嘶声痛呼,缠着夜晶兰的蛇身一松,险些坠落。 就在美杜莎中招的这一刻,霸王蛊也惊呼了一声,“不要伤她的头,最好给我活捉,更不要让她掉下去。” 六毒人听得主人喝止,攻势略缓,美杜莎也趁此时,蛇身复又缠紧了夜晶兰,身子尽管受创,但血已止,并无大碍。 蛇发女妖暗想,自己若不能在此制住这条恶心的毒虫,如何能得到那两样梦寐以求的宝物?当下双手握紧了双剑,凝神静气,准备再战。但适才霸王蛊对六毒人的那一声喝止,却引起了她和谢凛儿、司徒天工的注意。 谢凛儿轻声自语,“这老毒虫不让六毒人伤这女妖的头?为什么?这其中必有缘故。”司徒天工在他背上说:“也许这就是霸王蛊引这女妖前来的目的,他不可能故意树一敌人,让敌人万里迢迢来取他的性命。” “这种人确实没有。”谢凛儿笑道,随即收了笑容,“霸王蛊不让伤这女妖的头,而这女妖的眼睛又能让人变成石头,也许密秘就在这里。” 美杜莎虽也狐疑,却也没能测透霸王蛊的用意,横直她只关心《猎仙大法》秘笈和轮回珠,除此无大事,若欲得二宝,又须先擒霸王蛊,当下再次挺剑攻上六毒人。 六毒人尽管已丧失了灵魂,成了行尸走肉,但潜意识里得了主人严令,不免投鼠忌器,出招保守起来,宁愿伤了自己,也不会伤了美杜莎头上的一条蛇。美杜莎立时感受到了情况的变化,胆气为之一壮,剑招攻多守少,战况顿时难分上下,僵持起来。 不觉过了一个多时辰,谢凛儿暗想,随蛇发女妖和霸王蛊之间的事怎么发展吧,自己在这里待得太久了,下方都是岩浆,一个疏忽就会尸骨无存,况且我还背上有司徒天工,当下意欲离去。 霸王蛊尽管没有出手,但他进来这么久,伏在夜晶兰上,一来身临险境,二来强敌环伺,三来提心吊胆,四来疲累交加,也急欲离去。但他既不想杀了美杜莎,使自己的计划成为泡影,但欲出去又有美杜莎拦路。正自无法,忽见谢凛儿意欲离去,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向美杜莎喊道:“我说美杜莎,你斗了这么久,先歇歇如何?我再给你指条明路!” “你先让这六个家伙退下!”美杜莎说道,她与六毒人激斗良久,也感疲惫,并且下面蛇身带伤,正好趁此歇息,察看伤口。 “住手吧,小心戒备!”霸王蛊止住六毒人。六毒人得令,向下一跃,附在夜晶兰上,凝神待敌。 美杜莎暗骂一声,“老奸巨滑的东西。”双眼注视着霸王蛊,说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霸王蛊此时仍为百足毒蚕之身,百爪抠着夜晶兰,口吐人言道:“对你来说,复仇重要,还是恢复你的容貌重要?”美杜莎道:“这二者有冲突吗?” 霸王蛊道:“有,《猎仙大法》秘笈和轮回珠,你不可能同时得到,总得有先有后。”美杜莎道:“哪个得来较容易些?” 霸王蛊道:“得到《猎仙大法》秘笈较容易些。至于轮回珠嘛,眼下只是处于传言之中,没有人知道在什么地方,在谁的手里。但此物肯定是存在的,只是消失了几乎上百年了。” 美杜莎道:“我曾立下毒誓,不将雅典娜和波塞冬扒皮抽筋,我誓不为人。况且我如果没有练成能杀死他们的奇功,即使我恢复了容貌,他们也不会让我好好的做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霸王蛊只盯着美杜莎的双手,道:“这就是了,仇恨就像病痛,一日不除,便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所以复仇才是最重要的。不过,《猎仙大法》秘笈虽较轮回珠易得,但也要大费一番周章。” “嗯?你什么意思?”美杜莎面色一变,头顶上的群蛇箕张起来,赤睛如豆,血口剧张,弯齿成刃,双信吐针,形状极为可怖。得到《猎仙大法》秘笈,是她复**以后保护自己的惟一希望,为了得到此物,更是报了赴东海而死之志,这才不辞劳苦,身历千难万险,漂洋过海来到魔域。任何有损她心中希望的事,都会让她如受万箭攒心之痛。 霸王蛊心中恐惧,忙安慰道:“你先莫着急。我的意思是:想得到《猎仙大法》秘笈要花费些时间。但有一样跟‘猎仙大法’一样厉害的武功,就在眼前。”他不待美杜莎答言,于是急不可奈的说道:“世间最厉害的武功除了猎仙大法,还有两样跟‘猎仙大法’齐名,并且一样厉害的武功,一个是冥界的‘幽灵复活’,一个是神界的‘终结神话’。而这位在这里飞来飞去的小子,就已经练成了终结神话。你何不先找他要《终结神话》的秘笈,我来帮你。” 他这番话不及喘气,一口气急匆匆地说完,怕的是谢凛儿一听此言,展翅飞走,美杜莎还会跟他在此纠缠,他便很难脱身。若是美杜莎跟谢凛儿交上了手,那他就可趁乱逃走,等上去到了安全之地,再跟美杜莎从长计议。 谢凛儿半天本待要走,但一听霸王蛊向美杜莎说暂时罢战,便想看看霸王蛊要干什么,岂料霸王蛊居然说出,这番移祸江东的挑拔之言。当即骂道:“恶毒奸诈,你挑拨离间,难道人家听不出来。”他心里并不怕美杜莎,若是美杜莎真的受霸王蛊挑拔,来找自己的麻烦,自己有鹤翅在身,大不了一飞了之。 美杜莎当然听得出霸王蛊的挑拔之意,但看谢凛儿并不否认,自己确实身怀‘终结神话’,心想‘终结神话’如真的和‘猎仙大法’同样厉害,倒省了我去威逼霸王蛊,说出‘猎仙大法’下落这回事。即使得不到终结神话,于我也无坏处,仍可回头来找霸王蛊索要‘猎仙大法’。计议一定,抬头注目向谢凛儿,道:“那我就会会你。”“复仇”二字,已于她刻骨铭心,因此她要不择手段,不放弃任何机会。 谢凛儿道:“你真要中这老毒虫的挑拔离间之计?” “当然。”美杜莎道,背后白光一闪,“嘭”地一声,弹出一对各一丈长,灰白发亮的天鹅翅膀。 谢凛儿万料不到这个女妖,居然有一双翅膀隐藏在身后,都怪自己一直小心躲避她的眼睛,才没有往她身上多看,这么大的翅膀要么是折叠起来的,要么随心意可大可小,但看形状决跟自己的不一样,并非有形无质的光翅。 美杜莎手持双剑,双翅一挥,蛇身松了夜晶兰,向谢凛儿攻去。谢凛儿若是在地面上,并不怕她,只是此时身上背着司徒天工,无法运用终结神话,兼之美杜莎模样诡异恐怖,又要提防她的眼睛,是以无心恋战,展翅拧身向后上方飞去。 美杜莎见谢凛儿逃走,便把剑插回腰间,取出一把铁背鎏金黑木弓,十支鹅毛三棱血槽箭,张弓搭箭,向谢凛儿“嗖嗖嗖嗖”射去。谢凛儿或上或下,忽左忽右,一一避过,只把背上的司徒天工骇的惊声尖叫。 霸王蛊见美杜莎离开,旋即化为人身,向上一跃,掠过六毒人,喝声:“随在我后面,殿后!”手脚不缓,顺着夜晶兰,老鼠般向上窜去。 美杜莎追着谢凛儿,接连射了二十箭,均被谢凛儿一一躲过,每射一箭总是缓一缓,不觉与谢凛儿拉远了将近二十丈,回头再看夜晶兰的根快看不见了,霸王蛊只怕早逃了。心里便动摇起来,这四处均是岩浆,自己于这里并不熟悉,这小子的底细自己也不甚清楚,他既会终结神话,自己若是上了地面与他交手,只怕不敌。自己本是为猎仙大法而来,鬼哭谷的地形自己也摸清楚了,不如还是先回去找霸王蛊吧,这小子日后见面再定计策。筹思及此,折身返回。 谢凛儿飞了一阵,司徒天工道:“那女妖好像回去了。”谢凛儿回头一瞧,果然不见了,这才放下心来。四下瞧了瞧,暗想,如何从这里出去呢?忽见右前方,岩浆上隐隐漂着一黑叶,似是一条船。当下飞了过去,就近一看,却是逃走的那红怪。 红怪正乘船飞逃,见谢凛儿追来,忙道:“在下与阁下并无冤仇,何必与我为难?”谢凛儿道:“在下只是有几件事要请教。”红怪道:“什么事?” 谢凛儿道:“这四处全是岩浆,你们魔皇的尸首又安置在哪里呢?” 红怪道:“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也瞒你们不得,索性告诉你们吧。我恩师的尸首,便在这岩浆底下。” 谢凛儿心说:“你不想说,也没必要撒这种慌。”但瞧他神色却又不似作假,便问道:“那他的身体岂不是烧化了?” 红怪摇头道:“我恩师在一万年前,研创一种魔功,结果走火入魔,身上生了一种奇怪的病毒而死。我们将他的尸首葬在这岩浆里,不想他体内的病毒,非但保得他的尸首不被岩浆烧化,反而一受热,便形成了一种植物,从魔皇体内生出,通过上方这个洞生出地面,生成遍布整个夜晶兰洲的夜晶兰。” 谢凛儿惊讶道:“你是说那见不得阳光的夜晶兰,是来自于魔皇的体内?” 红怪微微一笑,道:“夜晶兰洲所有的夜晶兰只有一条根,就是这一条。”说着,向那从岩浆里冒出来的,那一条蓝晶晶的根一指。” 第一百四十四章 谢凛儿这才恍然,又问道:“你能否告诉我,如何从这里出去?”红怪道:“既然你二人不是和那老毒虫是一路的,我也没必要留难二位。只是二位日后若是有机会,就帮我杀了那老毒虫。” “这个没问题。”谢凛儿暗想,霸王蛊恶贯满盈,即使他没这要求,我也不会放过他,便当即答应。 红怪道:“你们一直朝着岩流所流的方向飞,大约五百里左右,那里有一座火山,你们从火山口出去便可以了。”司徒天工道:“我怎么知道你所说的是真是假?” “你如不信,可以自己去找出口。”红怪冷笑一声,驾起船,转瞬间,消失在了火海之中。 司徒天工嗔怪道:“你怎么也不拦住他。”谢凛儿道:“咱们又不是强盗,岂能去随意勉强人家?”随说,展翅循着红怪所说的方向飞去。烈焰鼎沸如汤,点点火苗似尖舌,舔(舐)着周边的灰岩。 谢凛儿鸟瞰下方的火流,心想若是甚么禽鸟飞在上面,只怕心惊胆颤之下,把持不住双翅,非掉下去不可,幸好自己乃是鹤魂附体,不用担心会坠落下去。飞了将近两个多时辰,并不见有什么火山口。 司徒天工道:“咱们八成是被那红鬼给骗了,我早先就说让你捉住他问个仔细。”谢凛儿也不言语,继续细心搜寻。 正在这时,铁流一般的火水,如烧沸了的滚汤,涨潮也似汹涌起伏,自后方滚滚而至。浆平面愈来愈高,片刻间,上升了一丈多高,淹没的岩石,被岩浆烧的碎裂崩解,发着“哔哔剥剥”之声,漂浮在了浆面上。 谢凛儿和司徒天工大骇,此时真可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看来咱们真是要葬身此地了,不过能和你死在一起,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司徒天工把一张细嫩的娇面,贴在了谢凛儿的后背上。 谢凛儿驾驭着双翅,似是被装在瓶子里的苍蝇,四处乱飞,寻觅逃路。随着浆面上升,在岩火浆流的挤压下,洞内的空间渐渐缩小,他可寻觅的地方也愈来愈小,直至余下了二十丈方圆之地。谢凛儿终于叹了口气,回手抚住了司徒天工的纤手。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我不救你,你在那矮子的手里,还有逃生之时,可我现在却救你不成,反而害了你。”司徒天工眼见当真要绝命于此,失声痛哭了起来,两行清泪,如断了线的珍珠,飘洒进了岩浆之中。 谢凛儿柔声道:“你说哪里话?不论你做错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况且这也不是你的错。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睁眼闭眼全是你,可惜就是不能和你在一起,现在却好了,让下面的岩流将咱们熔铸成一体,永世不得分开。” 随着谢凛儿的柔情蜜意,下面的火流宛若有意要成全二人似得,不停地继续上升。空中二人直似即将下锅的鱼肉,被蒸的汗流浃背,他们的血液虽然暂时没有熔在一起,但他们的汗水,泪水,感情却汇集于一处,滴进了岩流。 谢凛儿心灰之余,生念却未熄,随着岩浆的逼迫,他本能的上升躲避。也不知怎得,上面的漆黑之中似是非常的大,半天也触不及顶。不由得道:“莫不是出路便在这里?” 司徒天工听说,心中却闪出一丝失望,对她来说,只要任何能表达幸福的方式,都是珍贵的让她在所不计,与其出去生离,倒不如和心爱的人葬身一处。她提起那把心寒剑,横在了谢凛儿的后颈三寸处。注视着谢凛儿(粗)黑的头发,覆盖下的渗着汗珠的肌肤,这一剑却怎么也斩不下去。 谢凛儿却将后颈的砭骨寒气,当成了情人的温柔,这只因背上之人,是一个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人。谢凛儿不疑有他,仍是全神贯注的搜寻出口。滚烫似的岩流,在这极短的工夫,吞噬了下面所有的空间。而他们所置身的所在,是一条垂直的坑道内。下面的岩流正渐渐地淤发上来,而且速度渐快,继成喷发之势。 谢凛儿无暇多思,带着惊慌展翅拼命向上飞升,心中却想:“要死让我一个人去死,只要能有让司徒天工活着的一线生机,自己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为她争取。啊……”“嘭”地一声,正撞在一块石梁上。登时眼冒金星,几欲晕去。 司徒天工见谢凛儿头顶血流如注,“啊”的一声惊叫,手一松,心寒剑落了下去,“叭”地一声,沉进火一般的岩流中。 “你的剑!”谢凛儿惊叫一声,欲去追拾,已然不及。 “不要管,快逃!”司徒天工急催着他,撕下一片衣襟,为他止血。 此时岩流怒发如狂,几成脱弦之矢,吐着万道火舌,争先恐后地要吞噬二人。洞穴虽宽,但因一则曲折漆黑;二则谢凛儿惊慌失措。是以磕磕碰碰,有的岩石尖锐如刃,将二人划了一身的伤。 经过漫长的飞逃,身子忽地一冷,但觉空气清新,清凉如水;漫天星光,璀璨夺目;当空皓月,溢彩流辉。同时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漫山红光,将星月之辉尽皆淹没。 燃着火焰,磨盘大的巨石在空中飞舞崩烈,化为点点烈屑,四下飞散。谢凛儿赶紧又升高了些,仔细俯瞰时,视野之内,红流奔腾,山石树木,生灵精怪,尽入火流。 谢凛儿回手摸了摸司徒天工,司徒天工将他的手牵住。谢凛儿放下心来,道:“经此一事,我决定以后决不和你分开半步。” 一脱险境,二人顿觉力尽筋疲,但是在此种情况之下,无论如何也不敢怠慢。谢凛儿觑定一个方向,在烟雾尘灰之中愤力疾飞了一个时辰,总算出了险境,在一座碧青的山峰上落下。二人躺在地上,谢凛儿不由得呵呵直笑。 司徒天工也呵呵大笑,说道:“咱们两个都神经了。”谢凛儿道:“没有死掉,这不值得发一次神经么?”司徒天工敛了笑容,对着天上的月光,呆呆得出神,清秀的面庞,在夜色中格外迷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藤妖 “对了,你身上的毒怎么样?现在还发作么?”谢凛儿猛然间,坐了起来。 司徒天工沉默着转过身去,仰首望着皎洁的明月,幽幽地道:“你不必担心了,这毒已经解了。” “真的?”谢凛儿惊喜之下,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上前搂住司徒天工的削肩,道:“快告诉我,你是怎么解的?” “是魔文给我找来了解药,说这种解药,好像在什么游魂山庄。”司徒天工说道,扭过头冲他微微一笑。 “太好了。”谢凛儿容色飞舞,又好奇地问道:“游魂山庄,那是什么地方,也在这夜晶兰洲么?” “我也不知道,好在我身体没事了,你也就别多想了。”司徒天工劝慰道。 “是啊,眼前确实有不少事,只要能解了你的毒,我也就不管那是什么地方了,看着你身体无碍,我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谢凛儿一面说着,躺了下来,只见司徒天工抱膝而坐,正呆呆地望着高挂中天的明月,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咱们在岩浆里,几乎要死的那一会,……”司徒天工回味似得说道。 “嗯,确实好险。”谢凛儿此时仍是心有余悸。 “很幸福。那一会儿,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刻,当和自己心爱之人共患难的时候,那也是感情最深刻的时候。”司徒天工幽幽地道。 谢凛儿看着司徒天工那幅妩媚模样,撩人身姿,不禁欲念大动,上去搂住司徒天工,便去解她的衣带。司徒天工一怔,道:“你这是做什么?” 谢凛儿笑道:“我想去去火。”一面说着,便扒她的裤子。司徒天工挣道:“折腾了这一天,你累不累,还不赶紧歇歇?”谢凛儿手脚不停,道:“办完了这件事,我才有力气歇息。”说时,把司徒天工压在了身下,俯嘴贴在了她的香唇上。 二人缠绵过后,谢凛儿背上司徒天工,飞到山下的一条溪旁,把身上的衣服洗了,又飞到山顶上,宿了一夜。 次日醒来,衣服已然吹干。二人穿起衣服,司徒天工问谢凛儿道:“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我看还是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回中土吧。” 谢凛儿皱起眉头,道:“我的那一帮人还在这里呢,要走也要带他们一起走。”司徒天工不说话了。谢凛儿又问道:“董大千这帮人住在什么地方?”司徒天工道:“对了,他们抓了一个人,好像和你姐姐很要好。” 谢凛儿一惊,道:“你说的可是凤舞?”司徒天工点头道:“就是他。”谢凛儿冷笑一声,道:“咱们先好好歇歇。”司徒天工了解他的脾性,知他必要前去涉险救人,见他满身伤痕,散着脏臭味,自见他起始,他就滴食未进,于是整理了一下衣衫,站起身来。谢凛儿道:“你干什么去?” 司徒天工道:“饿了,去找吃的去。”不一会,打了两只野鸡回来。在山下小溪边剥洗干净,生火烤熟了,二人将就着吃了一顿,谢凛儿向司徒天工探询董大千诸人的处所。 谢凛儿隐着身形,由司徒天工指引着,飞到了一片险峻的山岭之中,忽见前方群鹰飞舞,下方兽吼震天,近前一看,却是一片极大的军营,无数狰狞万状的各类妖兵正在操演战阵。 司徒天工让谢凛儿在一座山顶上落了,说道:“这里是董大千兽妖大军的司令部。,你若是隐身进去,被他们发现了,一定又是一场厮杀,凤舞还是由我和魔文想法子去救。即使被董大千他们发现了,他们也不会为难我和魔文,到那时候你再想办法。” 谢凛儿想了想,觉得有理,便嘱咐道:“千万要小心,等救出凤舞后,让他把你也带过来。”司徒天工点了点头。谢凛儿背上司徒天工,飞到山下的一个僻静处,现出身来,仔细叮咛,道:“若是没机会就算了,一定不能伤了你自己。” 司徒天工没有说话,望了他一眼,转身去了。 谢凛儿目送司徒天工离去后,隐起身形,在空中观看董大千的兽军,只见空中的鹰妖遮天蔽日,至少有上万只。下方演练场中的妖军,净是些虎豹狼猴诸般怪物。 这些怪物虽然形貌不一,高矮胖瘦也各不相同,但见他们军容狰狞,列队整齐,步调一致。操演起来士气高昂,行动有序,想是久经训练的了。 谢凛儿暗暗心惊,英郊他们一心要置幽家于死地,而我也有意灭了鬼哭谷这个魔窟,势必要与这些妖军一战,看妖军这般威势,只怕交战起来,一定会极为惨烈。 谢凛儿隐起身形,除了董大千诸魔头居住的那个山洞,将妖军大营的角角落落察探了个仔细,见众妖军军营布置循序有致,极有章法。 抬头观看,午时将届,心想司徒天工要搭救凤舞,必到夜间了,若是半夜还不出来,我就进洞去看看,现在趁着天早,我先回到和司徒天工分开地点,歇息歇息,当下飞了回去。 忽见远处正有一头鹿在吃草,心想腹中正响,只好将它取来解饥。当下隐身掩至近前,化作沙刃,在那鹿颈上一绞,鹿头即刻落地。谢凛儿将鹿拖至隐僻处,用一块尖石,将鹿开了膛,割下三大块肉,隐身飞往一条溪流处,洗干净了,隐身飞到一处隐蔽的山沟里,点火烤肉,不一会,香气四溢。 谢凛儿正吃的津津有味,偶一仰首,遥见高空有三头巨鹰飞过,其中一头鹰钩喙中叼着被他割去肉的鹿尸。心中一惊,连忙侧身躲避。那三头鹰飞的极高,一闪而过,想是见到了死鹿,捡了个顺手食走了。 谢凛儿嘴角一弯,微笑道:“倒便宜了这头畜生。”他饱餐过后,看看天色不早,不敢在此睡觉,遂直飞往司徒天工离去之地,见有一株楠树,高直参天,浓荫如盖,树干上滕蔓缠绕,爬生进树冠之中。谢凛儿见上面隐蔽,便飞上去,钻进茂密的枝叶之内,静候司徒天工的消息。 迷糊之中,蓦觉身上一紧,急忙睁眼看时,只见盘在树上的一捆杯口粗的藤蔓,将自己浑身缠了个结实,并且还在不停的紧勒。 第一百四十六章 虚惊 谢凛儿一惊,连忙运起电鳗功,泛出一道道蓝色的电光。却忽听一声长笑,只见上方树杈上,一根腿粗的青藤如蛇般一动,顶端变成一颗人头。向谢凛儿笑道:“我还怕电么?” 谢凛儿暗运终结神话,却因藤蔓勒得太紧,一口气提不上来,不胜骇然,但面上却使劲嘻嘻一笑,道:“你是世外高人先生的小妖吧?”藤妖微微一怔,道:“你见过我恩师?”谢凛儿笑道:“不就是那个缺了半个脑壳的老东西么?” 藤妖听他辱及恩师,勃然大怒,喝道:“你个小王八蛋,你看老子不抽死你。喂,你们还等什么,难道就让我这么一直抱着他吗?”一语甫毕,树下影影绰绰,数十只猴子的身影,一溜烟似得上了树,展眼间到了谢凛儿的身前。 谢凛儿凝目细睁,见这些猴子有一人多高,膀阔腰细,廓额突嘴,獠牙如剑,狰狞异常。 有三只猴子伸出毛茸茸地巨爪,毛手毛脚地抓住谢凛儿,尚未被青藤勒住的胳膊和双腿。 “这家伙会五师叔的电鳗功,你们可要小心。”藤妖没好气地提醒群猴。 群猴妖也不答言,伸出一只毛茸茸的猴爪,抓住谢凛儿的胳膊,俨如抓住一只手指一般。谢凛儿只觉得似被用铁箍箍住,痛彻骨髓,不由得“啊”地一声痛叫。 藤妖虽是草木,却也行事谨慎,见猴妖把谢凛儿抓紧了,才慢慢地松了藤蔓。岂料这一松,忽见一片寒光一闪,抓着谢凛儿的三个猴妖,嘶声“吱”地一声痛叫,猴爪俱烂,飞出一片鲜血。 原来谢凛儿见这三只猴妖的掌上,茧子足有一寸厚,料想放电难以奈何得了它们,即使迫使它们松了爪,临头难免还是一场混战,于是直接展起终结神话。 猴妖不备,握在爪中的,谢凛儿的胳膊和足腂,骤然间变成了比针尖,刀刃还要细的沙末。它们未及反应过来,毛茸茸的肉爪,顿时被沙刃绞碎为肉泥。 谢凛儿一脱身,钢沙在群猴间一穿插,他这沙刃看上去虽然是一条鞭子,却能变化万端,若是蹭着比它稍软的东西,表面立时突出一道锋锐的尖刃。群猴妖身上的皮毛,尽管厚如野猪,但沙刃在它们身上一划,却如切豆腐一般。随着鲜血飞溅,六七只猴妖惨叫着,从树梢上坠落了下去。 其它猴妖惊骇万状,挥掌乱打,反被沙刃削了手掌。藤妖一面大骂猴妖无用,一面抖动长藤,如蛇一般向谢凛儿缠来。 谢凛儿恼他暗算自己,沙刃一晃,在藤间绕了绕,比镰刀割草还利落,将长藤断成小段。藤妖大惊忙不迭地抽身,向树下逃去。 谢凛儿化身的沙刃,也从树上飞下,倒是守在下面的猴妖,异常英勇。它们把手一伸,掌中现出一块血,变成刀剑,拿在手中,向谢凛儿挥动着杀来。 这些妖物尽管凶蛮之极,武功也不弱,但在谢凛儿这诡异锋锐的沙刃面前,却如俎上之肉。只在它们臂上一绕,轻者褪毛剥皮,重者直接断臂。猴妖只痛得呲牙放声惨叫。 谢凛儿斗得正起劲,蓦觉上空一物甚疾,来不及躲避,正中在沙刃当中。谢凛儿只觉得腰如拆了一般,痛不可耐,不由得现出身来,重重的摔在地上。群猴一拥而上,将他按住。 但听夜空中,扇翅声响,一人落了下来,步至谢凛儿身前。谢凛儿凝目细瞅,却是苏闪。他手中拿着一物,却是飞光镯。原来他是用自己的宝物,暗算了自己。 “谢公子,谢教皇,真希望每次都能这么看到你。”苏闪鹰眼眯成一线,鹰钩鼻子都快笑直了。 “嘿嘿,你们生活的这个地方可真行啊,我在这里待了才一个多月,我都快变成你们了。”谢凛儿知道自己此时越是生气愤怒,苏闪便越高兴,所以他偏偏露出无所谓的样子。暗中一提气,腰上被飞光镯击中,实在痛得厉害,一提气,更拉动了痛处。 “嗯?什么意思?”苏闪搞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我是说啊,在你们这妖窝里待了这些时日,我都会和你们一样了,人不人,鬼不鬼。嘿嘿。”谢凛儿向苏闪眨巴了一下眼,就像乍逢多年好友一般。 “哼。”苏闪敛了笑容,鹰眼重新瞪圆,鹰钩鼻子也复又勾弯,道:“我马上让你笑不出来。”说罢,分开猴妖,一爪探下,抓在谢凛儿琵琶骨上,提了起来。 谢凛儿好久没这么痛过,忍不住咬牙切齿,笑容确实让苏闪给抓没了。 苏闪看见他这副痛楚模样,狞笑了一下,面上陡现杀机,抬起右掌向谢凛儿天灵盖上拍下。谢凛儿心中一寒,本能的把头一缩,再一低。苏闪的这一掌,正拍在谢凛儿头顶上,束发金霞冠上。 苏闪骤觉掌上剧痛,急忙缩回手掌,瞪眼细观,掌心竟透出血来。顿时错愕,我这一掌就连金铁都能击碎,怎么反被一个束发冠给扎出血来?他却不知谢凛儿这束发冠,乃是一件宝物,虽然不能伤人,其坚远非金铁可比。 忽觉面上风起,却是谢凛儿趁着他一怔之际,一拳击来。苏闪用带着血的右手一探,握住了他的右拳,嘲笑道:“你就这么一点力道?啧啧啧啧!”手上使劲一攥,谢凛儿只痛得满额大汗。 苏闪钩嘴一裂,右爪松开谢凛儿的拳头,抓住了谢凛儿的咽喉。谢凛儿顿时将要断气,翻了白眼。苏闪喜不自胜,忽觉上空一道火光,如流星一般,迎头劈下。头上一热,觉出劲力极大,顾不得谢凛儿是否真的断了气,急忙松开,横身躲过。但听“哧哧哧哧”数声,火光如疾电一般,向他一阵猛击,迫得他几无还手之力。 其中又有数道火光,击在了众猴妖当中。立时便有两只猴妖,被击得脑袋开了花。 苏闪在间隙中偷看来人,却是凤舞,不知他如何给逃了出来。连忙一抬手,还了凤舞两道戮仙剑气。 第一百四十七章 凤舞如此一躲避,群猴妖各挺起兵刃,吱声怪叫着,向凤舞围了过来。凤舞连施火焰刀,打伤了五只猴妖。但群猴凶野之极,仍自啸叫着,奋勇挥刀向凤舞猛劈。 苏闪看了看激斗中的凤舞,扫了谢凛儿一眼,只见谢凛儿正躺在地上。心想,把他解决了才重要。当下举手,要向谢凛儿头上来一下,让他死的绝对。谢凛儿身上却忽然金光一闪,凭空不见了。 苏闪吃了一惊,左右细看,猜测这小子莫非入了地了。正在吃惊,忽听空中“唰”地一声,一溜晃眼的寒光,向他飞来。苏闪不胜惊骇,急忙晃身躲避。但那溜寒光如影随形,在树干山石上一蹭,飞出一片木屑石灰,极为狠辣,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苏闪料想今日讨不了好去,一纵身,化作黄鹰,一声清鸣,腾空而去。 谢凛儿见苏闪逃离,也不追赶,晃身向群猴飞去,沙刃在猴妖间,围绕了几下,把猴妖削的肢飞颈断,横尸倒下了七八只。群猴恐惧之极,带着哭腔,作鸟兽散。 谢凛儿落在地上,化回原身,问凤舞道:“司徒天工随你来了没有?” 凤舞道:“她不敢和苏闪碰面,此时正在山顶上。”二人便飞上山顶。 月光下,司徒天工如仙女一般,俏影孤立。谢凛儿见她安然无恙,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抱地紧紧的,仿佛怕她飞了一般。 过了一会,凤舞问谢凛儿可见到谢雪痕没有?谢凛儿说没有。 “那她能去哪呢?”凤舞沉吟一阵,又问司徒天工:“你在董大千处,可曾听到有关谢雪痕的消息?” “我在去鬼哭谷时,曾听那些个小妖怪说,有个非常厉害的女孩闯进来,杀了他们不少人,依稀就是凛儿的姐姐。”司徒天工说道。 凤舞听说,心里就不悦,在谢雪痕的心里,倒底还是谢凛儿重要。 谢凛儿却吃了一惊,道:“你怎么不早说?她武功虽高,但霸王蛊那老鬼比狐狸还狡猾百倍,谢雪痕决不是它的对手,万一她要有个疏虞,那可遭了。”凤舞道:“你们出来时,没有见她?” 谢凛儿道:“我们没有在明路出来?”凤舞道:“什么意思?”谢凛儿便将逃出鬼哭谷,那段此时说来尚有余悸的旅程,简略的向凤舞叙述了一遍。 当谢凛儿说到蛇发女妖美杜莎时,风舞颇为惊愕,随后眉头微皱,略有所思。谢凛儿道:“莫非你知道这个女怪?”凤舞摇了摇头,他隐隐记得幼时,似乎听母亲提起过这么一个人,但脑海里并没有存在太多的印象。 谢凛儿也不追问,说道:”“咱们还从火山下面过去,一则,较为隐秘,不易被霸王蛊手下的那些小妖发觉;二则,我想会会里面的那个红怪,因为我对魔皇的尸体有点兴趣。至于那蛇发女妖,她虽然诡异,但若是再次相遇,我也不惧她。只要不看她的眼睛,我觉得你我都能敌得过她。” 凤舞居住的祝融岛,是火山喷发而成,故而对火山并不陌生,但对于火山内部景况,却是闻所未闻,此时从谢凛儿口中闻得山腹情景,颇觉好奇,因而甚想下到火山内,见识见识熔岩景致。 谢凛儿点了点头,他想寻回司徒天工的那把心寒剑。那把剑本是魔九的遗物,魔域鬼母喜怒无常,司徒天工弄丢了魔九的遗物,说不定会受到魔域鬼母的斥责,是以虽觉此行冒险,但想到凤舞见多识广,那红怪又生在山腹,说不得可以让其帮忙寻到宝剑。 司徒天工蹙额道:“咱们历尽九死一生,才从中逃出,又何必再次涉险?”谢凛儿道:“听说火山喷发之后,便会静止多年,地下的岩浆也会变空。不过我要好好的歇息两天,不然我全身非散了架不可。”三人择了一幽静之地歇下,彼此互道别后所遇之事。 谢凛儿本对凤舞心存拘束,说话谨言慎行。凤舞品性乖僻,二人并无太多可谈之事。谢凛儿和司徒天工又是久别重聚,自是要互剖一番衷肠。凤舞的母亲是魔域之人,这魔域对凤舞来说,也算是故乡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到四下去探访。 此处离火山喷发之处尚远,景物并未被岩浆毁坏。 三人歇了两日,飞往火山口。沿途鸟瞰,往昔郁郁葱葱的秀丽景色,变成了一片灰白苍凉的石川。三人寻至火山口,落在洞沿上,熔岩已然凝固变凉,随着习习秋风,愈觉得肃杀之气凝重。 三人向山口内窥视,熔岩已将山口封住,成了一个大坑。司徒天工算是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实不愿让谢凛儿下去涉险。 凤舞向谢凛儿道:“可用天魔斧将火山口击穿。” 谢凛儿点了点头,道:“我的几件宝物被霸王蛊搜去,幸而天魔斧藏得隐秘,没让他发现,现在正好一试。”司徒天工道:“不可以,万一还有岩浆喷发怎么办?”谢凛儿听了这话,也觉不错,不禁犹疑起来。 凤舞道:“你多虑了,火山喷发后,岩浆变少,不会再喷发,谢凛儿你就别再浪费时间了。” 不过为防万一,三人还是起在空中。谢凛儿祭起天魔斧,一溜火光带着疾厉的风响,扎进山口。但听轰隆隆一声巨响,天魔斧重又飞回。三人还是不敢下去,稳了好一会,凤舞小心翼翼地飞临山口上空,探视了一阵,向谢凛儿一招手,先落了下去。 谢凛儿知道无恙,亦束翅落下,向山口内细觑,黑洞洞的。司徒天工抄起一块碗口大的石头,扔了进去,只听骨碌碌滚了下去,随后听不见声响。 “想必我将这火山击了个透心凉。”谢凛儿对司徒天工道:“你留在这里给我们把风,若有人来,你就像方才一样,往里面扔一块石头,向我们示警。” 司徒天工面露不悦道:“你以为我是小孩吗,我既不愿你涉险,我会独留在此?” 第一百四十八章 病毒 谢凛儿心中一暖,安慰道:“那是我姐姐,我一定要去救她,况且那红怪所祭炼之物,破坏性极大,若是让那个东西落在霸王蛊的手里,不知要害死多少人。所以我必须将这东西摧毁。你留在这里,让我二人下去,若是碰到了危险,我二人有飞翅在身,还可以全身而退,带着你去,反而会有许多顾虑。” 司徒天工叹了口气,道:“小心些。” 谢凛儿见她秀目晶莹,柳眉幽怨,心说:“可怜她自生下来,没能过上一天好日子。”随即暗暗发誓,一旦大事完结,一定与她找个安定之所,齐乐同飞。笑道:“咱们是生离死别吗?我的命大着哪,你就等我好消息。”遂和凤舞飞了下去。 司徒天工俏影孤立,触目所及,一片苍凉。忽觉身后似有人影一晃。猛然回头,却又空空如野,情知有异,喝道:“谁?出来!”却不知在她一转身之际,那人也飘进了火山。喝喊半晌,没有半点动静。心说莫非是自己神经过敏所至,想想又不像。但那人又去了哪里?数次环顾,不见其踪,因担心着谢凛儿此行的安危,未暇多思,即此作罢。 火山四壁因附了一层厚厚的熔岩,山洞变细。 谢凛儿和凤舞神翅迅速,只因洞穴曲折,为防碰壁,不敢飞行过快,这般一前一后,下了约摸三四个时辰,渐渐觉出烘热起来。因恐栽进岩浆里,二人刹住势子,缓慢下行。 又下了一个多时辰,转了十数个弯,一派红芒,折洞而现。知是将及地腹,愈将飞势收慢。 谢凛儿向凤舞道:“那红怪在下面岩浆上面,驾舟漂流,也不知它以何为食。”凤舞笑道:“总不会是喝岩浆吧?”谢凛儿也笑了,道:“那霸王蛊一直缠着那红怪,听他们说好像是为了得到魔皇的尸首。”说话间,已至穴底,那片火流水平线虽下降不少,但依然汹涌。 谢凛儿却在这时,分辨不清通往和那红怪交手的方位,游目四顾,火海茫茫,置身无地。他和凤舞为节省体力,落在一个自熔浆中,突出浆面,丈许方圆的石岛上。二人四下观察好一阵,谢凛儿终于确定了一个方向。领着凤舞飞行了一个多时辰,忽见火光中一叶黑舟,正自火面上漂荡。 谢凛儿道:“那正是红怪的船。”二人加速飞近,却见那船上站着的并非火怪,而是一个浑身生着绿茸茸毛毛的怪人。谢凛儿看他丈长蛇颈,依稀就是那红怪人,却不知数日工夫,他身上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仔细看时,却是满身的长条,圆球般的癍癣,而且流着绿油油的浓血,看上去恶心之极。 “你小子怎么又来了?而且还带了一个不善的人。”谢凛儿还未说话,那怪人首先问道。 凤舞问谢凛儿道:“你说的怪人,就是它么?”谢凛儿道:“正是。”凤舞道:“好家伙,满身病菌。” 那蛇颈人向二人喝道:“你们擅闯他人门宅,该当何罪?” “实不相瞒,阁下所祭炼的法宝,实是非同小可。所以……”凤舞不想这怪物虽生的如此凶恶,却说出这般穷酸的套话。 “你两个实是欺我太甚。”蛇颈人一听此言,怒不可遏,截断凤舞的话,接着颈延两丈,双腭上下一错,森森锯齿,向凤舞拦腰铰来。 凤舞挥指弹出一道玄火神剑。 蛇颈人见是火光,心下颇为不屑,暗笑来人不识趣,自己大半生置身于岩浆,岂惧此小小燃灯之光?当下以头上金顶去迎,但听“当”地一声长鸣,眼前金星狂舞,头痛欲裂,万料不到对方的这道火光,竟强劲如斯。 凤舞也大吃一惊,自己的玄火神剑能断金裂石,而适才全力一击,只让这怪物摇了摇头,瞧模样此怪确实有惊人的本领。不敢怠慢,展翅翻身,拍出一记火焰刀,劈向蛇颈人蛇一般的长脖子上。 蛇颈人尝过厉害,哪还敢嚣张?将一颗锤子似的脑袋倏缩倏伸,左摇右晃,只要凤舞稍露半点空门,便电光石火般的狠砸过去。以凤舞的身手,都几次差点着道。看蛇颈人脑袋的那般势道,若被击中,骨断筋拆尚是小事,若被打进这“咕嘟嘟”的岩浆中,自是万无幸理。 凤舞心惊胆战,不觉露了怯像。那蛇颈怪也是个愣货,一味硬打硬砸。 谢凛儿惟恐凤舞有失,晃身化作沙刃,犹似一片弯刀,朝蛇颈怪的长颈横斩了过去。蛇颈怪知道谢凛儿的厉害,急忙抽颈躲闪。但还是迟了分毫,但觉头上一热,那块比金子还坚硬的头顶骨,被生生切了下来。 谢凛儿欲待再补一下,蛇颈怪已吓得魂飞魄散,急喊饶命。 “我们无心杀你,只要你将那害人的东西毁了,咱这就离开。”谢凛儿落回石上,现出原身。 凤舞防它逃脱,在后面截住去路。 “我哪里在炼什么法宝,这都是我说来吓唬霸王蛊那老头的。只因一千年前,魔皇陛下练那猎仙大法中的最高一层,走火入魔,不幸身亡。他人虽死,但因他道行高深,有灵气护体,虽被细菌侵蚀,但仍能自行愈合,千万年过去,那些个病菌竟也修练成精,个个变得小虫子似的,有一寸多长。” 蛇颈怪铜铃般的眼睛里,突然滚下两颗大泪珠。 “病菌细微到用眼睛是看不到的,修练成精后竟能变成一寸多长,这个我到要见识见识。”谢凛儿说着,看了凤舞一眼。凤舞也点了点头。 蛇颈怪因头顶有伤,不敢潜入熔岩中,又见二人防备甚严,驾船带二人前去。 不消一会工夫,茫茫红流中出现了一点蓝影,继而蓝辉纵横,远远看去,根底处突出了一个小石岛,想是岩浆喷发过后,岩流变浅,因而才使这小岛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然而航至切近,不由得让二人惊诧万分。 原来那不是什么小岛,而是一个高近丈五,魁伟挺立的巨人,生得面如蓝靛,发似朱砂,獠牙如剑,周身色彩斑斓,附满了或球,或杆状的怪东西。从体内又萌生出,无数晶莹剔透的蓝色丝线,缠绕纠结至顶,继而愈往上愈粗,三四丈往上,凝结成了那根数抱之粗,夜晶兰的巨大根茎。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这夜晶兰洲漫地标志性的奇异植物,竟源生于一具尸首上。 魔皇的双足似是在岩石上扎了根,不论岩浆如何拍打,他都不动分毫。 “他怎么会成为这个样子?”谢凛儿见状,不胜惊讶。 “内中缘由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那个姓霸的知道此事之后,就对魔皇陛下的遗骨,生出了极大的兴趣,屡此前来抢夺,都被我依靠地势击退。”蛇颈人道。 “你长于此,生于斯,要想击败霸王蛊原也不难。只是你在这种地方如何生活呢?吃?住?都在哪里,全在这小船上么?”谢凛儿问道。 “你别看这地方火热水深,其实此处也生长着许多,让你们外人匪夷所思的东西。”蛇颈人道。 谢凛儿与凤舞互视一眼,道:“有什么东西?”一言甫毕,当中岩浆起了一个漩涡,并且越来越大。 凤舞喝道:“小心?”万千火鸦自漩涡中腾空而起,直扑二人。凤舞和谢凛儿急忙运起玄火神剑和终结神话迎击。 蛇颈人长颈一伸,张起绿口,叼住火鸦,嚼得几嚼,纳入腹中,用不多时,一片火鸦便被它吞食了大半。众火鸦见势不妙,发出数声怪叫,仍复钻入火流之中。 谢、凤二人际此情景,惊奇莫名,当真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你久居此处,便以这种凶恶的火鸦为食,难道不腻么,何不到外面的大千世界透透气去?”谢凛儿说完这话,登时后悔,这怪物要是出去了,那可了不得,不知它会给世间众生造成多大的祸害? “魔皇一万年前以猎仙大法雄霸魔域,我追随他于地下,也没能沾到猎仙大法的一点边,反而被困囚于此。”蛇颈人道。 “谁困你来?”谢凛儿问道。 “其实魔皇并非死于练功走火入魔,而是死于一种病。他觉得猎仙大法,只能和神界的终结神话,冥界的幽灵复活并驾齐驱,若是与两强相遇,并不能完胜那两种武功,故此为了完全压制住那两项武功,能够逢战必胜,他研创出一种比猎仙大法威力更巨的方法。 就是先祭炼出一种与自己心意相通,并且随处可见之物,然后再往自己体内植入一种病毒。这两样东西平时倒也无妨,只要一旦彼此接触,便能滋生出一种致命的病毒。在与敌人交手时,便可凌空不知不觉间传染给对方,让敌人在片刻之间染病而死。 却不想方将病毒植入体内,反而害了自己。最终也传染了给我,只有在这岩浆之内,才可让我了失痛苦。” 蛇颈人说到最后,言语中尽斥悲伤懊悔之意。 谢凛儿心生怜悯,道:“你这种病可能治愈?” 蛇颈人道:“不能。” “这夜晶兰既是用来传播病毒的,让我一把火毁了它。”凤舞一抬手,一记火焰刀飞出,向泛着蓝芒的夜晶兰巨根上斩去。 谢凛儿急忙阻止,已是不及。蛇颈人的长颈却疾若闪电,以自己的头顶挡住了这一击。 凤舞道:“你拦我做甚么?” 蛇颈人道:“我为此已耗尽了我的人生,决不允许你这样轻易的将之毁去。” 谢凛儿道:“夜晶兰乃是魔域的一大异景,若是就此毁去,多有不妥,看看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没有?”凤舞觉得有理,随乃止住,道:“能有什么法子?”谢凛儿道:“这夜晶兰现在不也没什么危害么?” 蛇颈人二次受击,伤势更重,鲜血如泉喷出,顺着长颈,一直流进岩流中,同时也激发了它的兽性,大吼一声,张起巨口咬向凤舞。 凤舞双手连戳,“嗤嗤嗤嗤”数道剑光,同携锐响,向蛇颈人击去。 谢凛儿心怜那蛇颈人,不肯上前相助,凤舞直和那蛇颈人斗了个难分难解。 忽地一道金流,似脱弓之矢,射向那蛇颈人头顶受伤处。 “小心,霸王蛊那老畜生来了。”谢凛儿看出是流金蜂,不由得大吃一惊,忙提醒凤舞。 流金蜂在蛇颈人头顶的伤口处,猛啖乱啃,蛇颈人痛不欲生,再也把持不住,长脖子摔向了熔岩之中。流金蜂在将触及岩浆的一刹那,腾地逃开,归向来处。 蛇颈人身上的皮层虽能抵抗岩浆的烧炼,但伤口处却无此能力,岩浆犹似一触及此软肋,猛灌而入。蛇颈人惨叫了一声,一条长颈搭在岩浆中,动也不动了。 谢凛儿和凤舞心知霸王蛊手段厉害,俱是暗自凝神戒备,一旦发现他,立下杀手。隔了片时,只见头顶上飞出一个无声无息,鬼魅也似的影子,很慢,愈显的虚无飘渺,这人正是唐羽。 谢、凤见唐羽陡然在此出现,先是诧异,随即又松了一口气。唐羽自是没有霸王蛊那么可怕。 谢凛儿道:“你是一直就在这里,还是……?”唐羽道:“你放心,那小丫头站在火山口望眼欲穿,发痴发呆。她没有看到我,我自也没有伤她。” 谢凛儿听说,大为感动。 “魔皇的死尸里,并不像那怪物所说的那么厉害。” 唐羽飞近魔皇尸首,她双目虽盲,但耳力嗅觉触觉极敏,不知她以什么方式察探了一番,伸手插进魔皇的胸膛,撕下一块肉来。 谢凛儿和凤舞知道唐羽出身施毒名门,于此物必有深刻了解,只是不知她所说是真是假。但不论怎样,此地已无继续兜留的意义。 谢凛儿道:“咱们上去找霸王蛊吧。”三人各展神翅,顺着夜晶兰向上攀飞了三个时辰,上方出现了一线裂缝,隐隐泻出一抹混光,并有许多小型妖物进进出出。谢凛儿自知轻功逊于北双禽,于是主动靠后。 凤舞正待上前,唐羽悄声道:“你们稍待,让我来清除这些东西。”她无声无息的向前飘近。也不知她用什么法子,那些个小妖全都消失了。只见她向后接连挥手,示意凤舞和谢凛儿上前。 凤舞和谢凛儿飞过去,随她一起翻过石隙。外面是一片浓郁的植被,边上是一条小溪,对面正是山谷的那条路。诸多奇形怪状的小妖飞来舞去,怪啸嘈杂。 第一百五十章 魔幻 唐羽道:“只要咱们一动,包准被这些妖物发觉。”谢凛儿道:“让我隐身前往。”唐羽道:“这些妖物很多都是没有视觉能力,你是否隐身,对它们无有任何影响。” 三人沉吟半晌,殊无一策。凤舞道:“既然没有法子,只好硬闯了。”另二人俱都称善,各展得意绝技,杀向群妖。 谢凛儿施起电鳗神功,周身起电,诸妖挨着即死,又发动终结神话,一扫一大片;凤舞施起玄火神剑和火焰刀,剑气火光横飞,群妖死绝无数;唐羽放出流金蜂,也不见她用手,身上便飞出腐尸砂来,同时横笛在唇,奏响幽冥神曲,诸妖无声无息自空中跌落下去。 双禽和谢凛儿痛杀一气,飞到哪里,哪里的妖物便化为乌有。霎时之间,飞了二里多地,可奇怪的是,不见鬼哭谷中有大人物出现。 双禽和谢凛儿正自狐疑,倏地自妖群中,闪出一个身着夜行劲装的侏儒蒙面人,手中所持,竟是英郊的流星剑,寒光一闪,已向三人各刺一剑。 双禽和谢凛儿虽然武功绝顶,但一则杀伐半日,神经麻木;二则此人身法如电,不逊于任何武林绝顶高手,是以三人几乎被刺中。 唐羽叱道:“老鬼,可还识得我么?” 蒙面侏儒道:“北双禽南九兽中的龙妃,真正身份是唐门的唐羽,我怎么不识得?” “我这副模样正是拜你这老鬼所赐,我今天是索你的老命来啦!” 唐羽语声悲咽,几近嘶嚎,冥王笛一举,这件冥器陡地向两边延伸,顶端露出寒气森森的枪尖,成了一杆双头矛,顺势一枪向着霸王蛊挑了过去。那侏儒横剑相格,二人疾斗起来。 谢凛儿和凤舞一左一右包抄过去,将侏儒围在当中厮杀。那侏儒的武功和唐羽、凤舞的武功本不相伯仲,施展出来的,也是与英郊一般的银河剑法。谢凛儿虽在不用终结神话时武功最弱,却也不可小觑。 四人激战了二十余招,侏儒逐渐不支,向凤舞和唐羽各荡一剑,直冲向谢凛儿。谢凛儿赤手空拳,见来敌剑招精辣,又恐用终结神话伤了凤舞和唐羽二人,连忙纵身疾让,但觉后背一凉,竟挨了一剑。唐羽和凤舞亟待追时,那侏儒已隐入妖群,不知所踪。 谢凛儿摸了一下创口,但见鲜血殷红,并无麻痒之感,这才稍稍放心,暗思:“霸王蛊浑身是毒,中其一剑,不中其毒,倒是奇事。”思及此处,心中“咯噔”一下,又生隐忧,“此人所用之毒,天地间少有,莫非他剑上所用的,并非是见血封喉的剧毒,而是一种慢(性)毒药?” 凤舞看了看他的伤口,道:“他的剑上不像喂过毒药。”唐羽道:“此老鬼心肠之歹毒,天下少有,剑上怎能无毒?”凤舞道:“将那侏儒抓住一问,不就知道了?” 这时群妖冲了上来,被双禽和谢凛儿三人砍瓜切菜似的杀了十数个,继而撕开妖浪,挨室进去,将里面的各种刑具、药罐、瓶子之类尽皆捣毁,将关押女子全数释放。 斗的正凶,群妖陡然分开,只见英郊素衣仗剑而来。 凤舞道:“正主出现了。” 谢凛儿凝视着仗剑白衣人,叹道:“英郊,我真想不通,以你这样的身份,怎能跟霸王蛊这样的畜生混在一起?” 英郊道:“你又是什么身份,可以来教训我?要不是我,你这小畜生早就入了阴曹地府了。今日相会,正可一较高下。” 谢凛儿道:“凭你一人想和我们三个人斗?我虽不才,但唐、凤二位,每一人的武功,都和你不相上下。你这样说,未免太小瞧我们了。” 唐羽道:“不必在此跟他啰嗦,你的幽家军团现下正在沙漠中,同魔域军团陷入苦战,你若只在此磨磨蹭蹭,还不前往,幽家军团只怕要一败涂地了。”谢凛儿闻言大惊:“当真?”唐羽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关注着你们各方的动向,乃是我亲身所历。” 谢凛儿闻听此言,惴惴不安,归心似箭。 凤舞道:“先灭了这家伙,再回去也不迟。”其他二人虽未答应,已各展杀招,向英郊围了上去。 嗜血双禽的武功不在英郊之下,谢凛儿的终结神话,更是无坚不摧,英郊如何招架得了这三人的联合围攻?顿时险象环生,即刻就要命丧三人之手。 谢凛儿化就的沙刃,在空中绕得几绕,飞向英郊。英郊正被凤舞和唐羽攻得手忙脚乱,见沙刃飞来,情知此物非同小可,拼着被双禽所伤,返身疾掠,沙刃形如长蛇,快若疾电,从英郊左胁蹭过。英郊痛叫一声,跌扑于地,一片鲜血染了左半身。 谢凛儿正要上去再来一下,结果了英郊的性命。忽听一个婉转、温柔地声音,说出两个字:“住手!” 谢凛儿变成了锋利的尖刃,却仍能视物,斜眼循声一瞧,只见魔文轻启凌波,从石径上慌慌张张奔了过来,口中向他连喊:“都快快住手。” “英郊狼子野心,作恶多端,不杀他,世上便多一个祸患。”谢凛儿虽未停歇,攻势却稍缓了些。 凤舞和唐羽见谢凛儿使出终结神话攻击英郊,便退下来,转而用玄火神剑、火焰刀、流金蜂去大肆屠戮那些蝇、蚊、蚁、蛾之类的小妖。 英郊浑身伤痕累累,血染锦袍,只躲在群妖中,挥动长剑,招架沙刃,勉力苟延残喘。 “你……,我连这一点请求,你都不肯爽快的答应我?”魔文向谢凛儿蹙额道。 “文妹不用跟他们废话,我英郊岂是靠他人求情活命之人?你还是给我靠后吧!嗨!”英郊向魔文喘气道,“铿铿铿”连挥三剑,化解了唐羽的三记杀招。 魔文见谢凛儿不给面子,英郊又性情孤傲,宁死不肯领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僵立当地,无所适从。 英郊狞笑道:“我杀人无数,一死何妨?况且还有谢雪痕给我垫背。” 谢凛儿吃了一惊,动容道:“谢雪痕又被你们给抓去了?”一晃身落了下来,现出原身,直视英郊。凤舞在侧也是面色骤变。 第一百五十一章 英郊道:“你们以为这里还是中土么?容得你们肆虐?” 唐羽在侧冷笑道:“把这里翻个底朝天,还怕救不出谢雪痕那小妞?”凤舞听了这话,指上火光乱窜,小妖纷纷毙命。 英郊冷笑道:“你毁了这里,也找不到谢雪痕,因为她没关在这里。” 凤舞停身细问:“他在哪里?莫非……,在董大千的妖军大营里?不可能?我前几天才从那里面出来。” 英郊道:“你爱信不信。” 谢凛儿森然道:“今天放过你,等到我下次杀你的这段时间,不知你要做出多少恶事来,又有多少人命丧你手,我现在杀了你,照样可以救谢雪痕出来。”说毕,晃身便要上前。凤舞忽拦住他,道:“先不能杀他。”顿了一下,沉声道:“活捉他!”说时,纵身上前,直扑英郊。 忽然旁侧横过一个白影,手中寒光一闪,挡住了凤舞。凤舞停步侧身,避过来剑,微一抬眼,已看清递剑之人,乃是魔文。 他虽然与魔文有血缘之亲,但并不觉得与她有什么亲情,不过司徒天工在救他时,魔文显是帮了不少忙。是以顿了一下,不过思及谢雪痕性命攸关,便什么也顾不得了,抬手向魔文拍出一掌,喝道:“你别拦我,否则我真的会杀你。” 魔文向凤舞低声道:“谢雪痕的事包在我身上,放英郊走。”凤舞听了此言,便住了手。魔文回首向英郊道:“你还不快走?”英郊知道魔文与谢凛儿和凤舞关系亲密,与唐羽也并无仇隙,留她在此,并不会被他们伤害,于是微一点头,转身疾掠。 谢凛儿本可以看在魔文的面子上,还有往昔英郊搭救过他和谢雪痕的情节上,放走英郊,只是从幽家大局计,他难以循私,见英郊要走,晃身化作沙刃,镰刀般向英郊割去。不料魔文早防着此招,见他微动,一耸身,以柔软丰腴的娇躯,向着森寒雪亮的沙刃挡了上去。 微细的沙刃,宛若无数密密麻麻的钢铁蚂蚁,携着逼人的煞气,若被沾上,怕不被搓为齑粉。 谢凛儿大惊,如蛇般的沙刃急忙向下一折,相距魔文的身体不足半尺,直直地落下地来,现出身时,因运气太急,以至于憋地满面通红。思及以往与魔文相处时的亲密时刻,不禁肚中含酸,心中生嫉,涌到面上,顿成怒色,冷笑一声道:“想不到你居然会为了英郊舍身啊。” “这是因为我知道,你宁可舍命,也不会伤及到我,我这才敢以身相赌。”魔文摇摇头,面上现出喜悦之色。谢凛儿生气地道:“你知不知道,方才只差一点,我就……,你就没命了。”恨恨的把头扭向一旁。 魔文行至谢凛儿身前,道:“你不必生气了,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将谢雪痕给救出来了。” 谢凛儿急忙转过头来,看向魔文,又与凤舞互望了一眼,问魔文道:“当真?”魔文点了点头。 谢雪痕出了董大千的营地,恰逢阴雨连绵,遍地积潦,行不多远,衣履尽湿,只得寻了一个山洞躲避,将身上湿衣拧了拧,生起一堆火烤干。念及谢凛儿和凤舞已然脱险,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但觉腹中饥肠辘辘,才知未带有食粮。于是出洞踏山涉水,寻找食物,可是在这阴雨天气,那些个野味,都不知躲到了何处。无奈又回到山洞中,将火堆移出三四尺,用树枝将热地清扫干静,盘膝坐下,默诵终结神话的心法,不觉忘记了饥饿。 这场雨直下了四天才住,出了山洞,雨过天霁,林野尽碧。恰见一只野兔出来觅食,被她爪到擒来,剥皮清了内脏,架火烤了,虽然兔肉较膻,但在这饥饿难耐之时,直似从未吃过的美味。 饱餐过后,在深山密林中徘徊了数日,这日为了穿过一个绝涧,上了一座危峰,向下看时,才知此峰削立百丈。抚眉四眺,峻岭大壑历历在望,山峰西侧形势较缓,但山藤葛蔓错综复杂。 谢雪痕抓着藤葛,展起轻功,攀援向下,不过片刻,便至峰底。正在辨别方向,寻找路径,忽听远远地隔着群山,传来一阵沙沙声。谢雪痕觉得奇异,随循声赶去。翻过一座小山,但见一条石径上,四五十头怪物驮着人,飞云掣电也似地在山隙险地飞驰。 谢雪痕见状,连忙掩至近前,细察那些怪物,形状似豹,体长丈六,通体如雪,目红如血,獠牙如剑。背上骑乘之人,自头至脚,裹着雪白的布袍。怪豹在丛林,石隙,等险阻之地,纵驰似电,逢到沟壑深涧,一跃即过。较之于千里良驹在平地上,还要快上多倍不止。 童心忽起,暗忖:“这些人如此诡异,决非善类,我若能劫下一头这样的座骑,带回中土,岂不好玩?”主意敲定,展起终结神话暗自尾随。 那些雪豹果然迅速异常,若不是自己的终结神话快如鬼魅,几乎要被它们甩下。又行一程,前方两峰壁立,一径中出,宽仅三尺。雪豹再轻灵,也仅容挨次单个出进。心喜时机到来,急忙赶至洞侧埋伏,待剩下最后一头时,幽灵一般,闪身飞出,扑在豹背上,一爪插进豹上人的天灵盖。对方哼也没哼,当即毙命。 谢雪痕扯下其白袍,不由得蓦然一惊,这人竟是被聂海棠拐到鬼哭谷,又被霸王蛊用残毒的方法,制成浑身溃烂带毒怪人的那些个女孩。心下寻思:“这些人是要前往何处?噢,是了!她们一定是受霸王蛊之命,去执行一件任务。”心中虽在寻思,手下却不停,披过对方的白色斗蓬,并将对方的食囊,水袋尽数捡过,将死尸推下旁边的草丛中。 这头雪豹并不因背上换了主人,而有所异动,仍是一味疾驰。谢雪痕不敢落后,引起前面那些人的注意,跨上雪豹,挤过崖隙,紧跟了上去。前队诸人依然驱豹疾驰,丝毫未觉后队豹上已换了人。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这一队雪豹晃似一道缥缈的白烟,云飞星掣似的蜿蜒上前。驰至黄昏日落,前方的林木草丛,逐渐稀疏。可这些白色畜生竟仿佛不累不疲,不饥不渴,四只稍逊于翅膀的蹄子,没有放慢一点。 少时,天已如夜。谢雪痕暗自吃惊:“这帮人难道不眠不休?”随着夜色渐深,遂熄了歇息之念。从怪人身上夺来的革囊内,取了几块半生的肉,想了想,扔进了沟里。好在自已这几日在山中,将吃剩的野味,熏制成了腊肉,收在身上,于是撕了两块塞进口内。 之后,只觉两眼发困,便迷糊了过去。睁眼醒来的时候,旭日渐升,东方一片血红,而他们也奔进了莽莽黄沙之中。 尘沙飞起两丈多高,扑打在众人的身上,众人身披白色斗蓬,浑身上下只露着一双眼睛,并不觉得怎样,群豹丝毫不为所动,依然不知疲倦放开四蹄狂驰。 太阳逐渐升高,将沙漠炙烤的一片火热。忽然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喝道:“前方有情况!”随后便听前方豹身上一个极为短小的人怪啸一声,豹队顿时刹住势子,停了下来。 谢雪痕见这人的身材,再听他的声音,觉得这人赫然是霸王蛊,再仔细朝前谛视,大沙漠广袤平坦,十数里方圆尽收眼底。遥见一座沙丘背后一柱黑烟,直冲云霄。前面一人,撩下风帽,却是聂海棠。 聂海棠道:“待我上前瞧瞧!”说时,双腿一夹豹腹,那豹狂奔上前,不过片刻,转了一圈,又奔了回来,道:“山丘背后全是死尸。” 霸王蛊扯下斗蓬,道:“死的都是什么人?”聂海棠迟疑了一下,道:“是一些……,妖怪的。”他因顾忌霸王蛊同属妖类,是以不好明说。 霸王蛊听说,当即催动众豹火速上前。豹队四蹄迅速,霎时间,驰到山丘上,向下看时,却是一片激战过后的沙场。虎、豹、狼、猴诸妖,尸横盈野,鲜血深染。当中还加杂着不少身着幽家军团,沙漠色装束的大庸王朝人的尸首,万千以腐尸为食的猛禽,伏在众尸上放胃嚼食,虽看到人来,却丝毫不惊。 这时,又一人摘下风帽。谢雪痕一瞧,却是王开疆。只见他看着那些脸谱人的尸骨,不由的双手颤抖了起来。霸王蛊哈哈一笑,道:“咱们正好趁此良机,让豹妖好好的饱餐一顿。虽说他们每食一餐,便可半年不食,但眼看着这么多美味,白白的被这些扁毛畜生糟蹋了,也太可惜了。来来来,放开它们,让它们自由自在的使劲吃,咱们也正好歇歇。 雪豹背上诸人听说,都翻身下来,谢雪痕也翻身而下。 众雪豹欢啸一声,自沙丘上猛扑而下,那些禽鸟这才“扑愣愣”恋恋不舍的展翅飞逃。雪豹呲起獠牙,掀起血口,叼起死尸的残肢断体,“咔哧咔哧”嚼噬起来,骨渣不剩,颇为血腥,恶心,狰狞。 霸王蛊搓声口哨,它座下的雪豹,为他叼来一只肥大的羊妖尸体。他伸出一只枯指朝地上一指,然后一摆手,豹妖将羊尸放在地上,又奔了出去。 霸王蛊道:“来,咱们也歇一会。”说着,拧下一只羊腿,张口撕嚼起来。羊尸已然腐烂,撕咬起来,并不费力。 王开疆、聂海棠、梦魂离看着他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只差点没吐出来。 聂海棠暗道:“这混蛋整日价吃这种肮脏的东西,竟也不得病,即便他神功盖世,铁打之躯,只怕这些变质的腐物,也会锈蚀他的五脏六腑。” 谢雪痕却反觉得这老头实在活的可怜可悲,因为他的行为生活,实在和人类全然无关。 他们虽知霸王蛊是毒虫修炼成魔,却不知这种毒虫是以腐物为食,即使后来修成人身,也未能脱却此一习性。 聂海棠、王开疆、梦魂离待了一会,也都觉得肚腹饥饿,于是转身远离了老毒虫,各自取出革囊里备就的肉块大嚼起来。 霸王蛊忽然站起身来,跑到聂海棠面前,哈哈大笑起来。 聂海棠看他鬼火眼笑的没缝,口角淌着腐物的红血,带着嘲弄的怪异神情,愈显得狰狞可怖。略一寻思,似是受了他的愚弄,大喝道:“你笑甚么?” 霸王蛊只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你适才惊异于我吃腐烂变质的死尸,殊不知你所吃的肉,还不如这个新鲜,乃是用生蛆败烂的死人肉做成的。” 聂海棠一听,只觉得胃似是翻了过来一般,“哇”地一声,呕吐起来。 王开疆听了二人对答,也大吐特吐起来。谢雪痕暗自庆幸,多亏自己多了个心眼,提前将他们的食物丢弃了,以霸王蛊的脾性,岂会让自中土拐来的女子,吃上新鲜的食物? 霸王蛊道:“殿下不必惊慌,您所吃的,是上好的美馔。我只是教训一下这个欺师灭祖的东西。” 聂海棠大吼一声,“呛”地一声拔剑在手,气急败坏地道:“今日不诛此贼,我誓不为人,” 霸王蛊忽闪着小眼睛,嘻嘻一笑,道:“你什么时候算是个人了?” 聂海棠更不答话,长剑疾风骤雨狂攻了过去。 霸王蛊自从上次,从聂海棠的剑下逃得一命之后,非但恨上了聂海棠,而且再也不敢小觑对方。他虽并不以打斗见长,但其在武功上的造诣,也并非庸手。二人斗了三四十招,胜败不分。 霸王蛊道:“若是我不告诉你,你可知道你吃的是什么?你在饭店里所吃的东西,又岂全是干净的?人肉包子,地沟油比比皆是,你又能怎么样?”聂海棠不答,只是一味的抢攻,而且剑势狠辣,招招制命。 王开疆此时多有倚仗二人之处,不愿二人二虎相争,伤了聂海棠。霸王蛊行为非人,手下怪人煞是厉害,而且永远也不会听命于自己。若是驾驭不了霸王蛊,只怕要受其反制。因此担心聂海棠若是倒下,霸王蛊由此便失了顾忌,自己难以操控他。当下说道:“二位能否看在小皇的面上,就此罢手?” 第一百五十三章 霸王蛊道:“这龟孙子中了我的毒,过不一刻,他肯定会趴下,到时自然就罢手了。” 聂海棠心中一凛,道:“你给我的烂肉里还下了毒?” 霸王蛊道:“我是做什么的?下个毒有什么希奇?” 王开疆一惊,急道:“快快住手!” 二人一个惊慑于中毒;一个不是对方的对手,于是都住了手。 王开疆道:“二位一个是我的恩师,一个是我的臂膀。若是你们二位自相残杀,小王大业难成。”说罢,不由得流下了眼泪。 霸王蛊沉吟一阵,暗想怎么也得给这家伙找点苦头吃吃,以报上次败在他手上之仇。说道:“好,看在皇上的金面,我就再救你一命,只是那解药就看你肯不肯服用?” 王开疆道:“老师肯拿解药,聂将军只有感谢的份,岂会不服?” 霸王蛊道:“你们请随我来。” 王开疆和聂海棠跟着他,到了聂海棠方才呕吐的那堆(秽)物前,霸王蛊道:“这便是解药。” 王开疆以为他在推托,道:“这……” 聂海棠气忿忿地道:“陛下不用与他多说,这厮分明不愿取药,要么就是我根本没有中毒,他又借机欺诈于我。大丈夫死则死耳,又有何惧?我行走江湖十数年,本就是过着刀头舐血的日子,不是他死在我的剑上,就是我死在他的刀下。况且我临死还要拉着这个老王八垫背,即便死了也不亏。他手上高手虽众,但我要与他同归于尽,还是有把握的。” 霸王蛊道:“此毒名为吞秽散,你吃的时候虽是毒药,但和你的胃液混淆之后,再吐出来,一接触空气,就变成了解药。信与不信由你。你再运一运气,是不是丹田之气已经受阻?” 聂海棠默一运气,果然如他所说。 王开疆看聂海棠神色,便即明白,转头向霸王蛊拱手道:“不知恩师可有别的解毒之法?” 霸王蛊道:“没有。”他既说没有,即便真有,他也不会拿出来。 王开疆、聂海棠和隐在毒人中的谢雪痕,都明白这个道理。梦魂离也露了面,但也没说什么。 聂海棠嘶声道:“你有命,就给我拿过来吧。”将剑又摆开。 霸王蛊深知困兽犹斗时,也最疯狂。自然不敢怠慢,也不知他发了什么暗号,那些披着雪白斗蓬的毒人,扯下斗蓬,将聂海棠围了起来。 谢雪痕暗叫糟糕,自己若是也跟着扯下斗蓬,那便露馅了,若是不扯下,也会遭霸王蛊启疑,趁着诸人剑拔弩张,晃身潜入一个沙坑内。 王开疆见情势紧急,左右盘算过后,反劝聂海棠道:“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忍常人所不能忍,你连死尚且不惧,食点此等(秽)物,又算得了什么?来来来,,我先尝上一口。”说时,俯身捧起一把(秽)物纳入口中。 聂海棠见状,热泪盈眶,他投靠王开疆,不过是借势存身,利用王开疆消灭幽家而己。这时见王开疆竟如此屈身,遂暗下决心,日后为了王开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当下抢在王开疆头里,将地下的(秽)物食了个干净。 远处的谢雪痕见此情景,对王开疆既佩又惧,佩服的是王开疆的隐忍之力,怕的是,能够有此种隐忍力的人,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就连霸王蛊的面上都现出了愧色。 便在此时,忽听尸场上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嚎。众人转头循声一看,战场上上万尸首,在这半个多时辰里,已被这四五十只豹子,连骨带肉吃了大半。内中一只豹子从尸首里,叼出了一个活人,方才的那声惨叫,便是出自他之口。也不知那人用的什么手法,叼他的那知豹子,突然惨嗥一声,横飞了出去,“叭”地一声摔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霸王蛊大怒,喝道:“是谁伤了我的宝贝?”向诸毒人道:“去去,你们把这家伙给我拿过来。”三个毒人一听命令,二十丈远近距离,一掠即至。那人似乎受了伤,不见彼此怎么打斗,便被三个怪人拖了过来。 到了近前,只见这人赤发獠牙,灰头土脸,一身红袍破烂不堪,露着生满红毛的身体。因他腿上伤痕累累,无法站起身来,两毒人将他驾到霸王蛊面前。 霸王蛊冷哼一声,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六师弟。”这人正是劝融。 劝融嗡声嗡气的道:“二师兄是来助咱们一臂之力的吧?有你手下这帮人来,不怕他幽家人有多厉害,也会杀他们个屁滚尿流。” 霸王蛊道:“放屁,你为什么杀我的豹子?那是我多年练制出来的宝贝。” 劝融知道霸王蛊非常冷血,从不念什么同门之谊,道:“不就一头豹子吗?我赔你两头。” 霸王蛊气得面红过耳,火眼滴血,凶巴巴的道:“呸,你赔得起么?这些豹子是我聚集各个灵兽的器官,炼造出来的,只要有得吃,不论有多少,即便是一座山,它们也能一次将食物吃光,在体内化为有机能,储存在肌肉内,可四蹄不停的奔跑数年,而且没有任何一种野兽,比它跑的更快。此种灵物,你赔得起吗?” 劝融笑道:“既是二师哥祭炼出来的,那再多祭炼一个不就得了吗?总不能让它把我吃了吧?” 霸王蛊道:“放屁!你以为就这么好祭炼?你可知这每一头都费去了我多少心血,人人都道夜晶兰洲里的幻形猿,是特有的灵物,但和我这灵豹比起来,给我的雪豹提鞋子都不配。” 劝融腿上着伤,站立不住,咬牙切齿的站在那里听霸王蛊的训斥,况且还当着王开疆和聂海棠,这两个外人的面。 霸王蛊看着他的样子,问道:“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劝融道:“我也不知我昏迷了多久,前几日,咱们以五十万大军,在白杨师弟率领下,大破五十六万幽家军团和大庸王朝联军,我和上官英狐交手时,遭了他老婆罗刹女那婆娘的暗算,幸好我见机的早,否则我这条命都搭上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霸王蛊冷哼一声,道:“白杨那个败军之将,怪不得你们大败敌军,反而到处都是你们的尸首。” 劝融道:“这里没有他们的尸首?当时他们的尸首很多的,后来我受伤昏过去了,如果不是二师兄的这些宠物,将它们吃了,那就是被咱们的大军拖去,充当军粮了。” 王开疆早就对脸谱人,参与幽家人的行动留了意,趁机旁敲侧击,打探道:“幽家敌军的主帅是谁,将领有多少?” 劝融吼道:“幽家的人只有一万多,但是你们中庸人的走狗却占了四万。这帮杂碎虽然是乌合之众,不过在那一万幽家军团的支撑下,却也颇为骁勇。 霸王蛊道:“不许对殿下无礼,殿下现在也是咱们自己人。” 劝融不知王开疆已拜霸王蛊为师,但见霸王蛊这般袒护这个大庸王朝的皇太子,也不敢再说。 王开疆却心说,我堂堂大庸王朝皇太子,竟成了你们这帮妖孽的自己人,这实是一种极大的侮辱,总有一天,我要你们全部从世上消失。他城府极深,凡事不形于色,在场几人当然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霸王蛊看自己心爱的雪豹,已将场中的尸首扫荡殆尽,向劝融说道:“时候也已不早了,我们也该启程了。看在同门之谊,这囊中的食物和清水就留给你,这区区一片沙丘也难不住你,你自己就费点劲吧。”不待劝融答言,向架着劝融的毒人道:“把他放下来。你们二人共乘一豹,咱们加紧赶路。” 谢雪痕心想,这厮真够狠毒,劝融是他师弟,他都不肯施救。眼看着众人相继跃上雪豹,惟恐慢上一拍,再露出马脚,忙跟着跨上一头雪豹。 劝融呆了片刻,急道:“你不能这样丢下我,我双腿已断怎能离开这里?” 霸王蛊勒转豹头,道:“那囊中还有一瓶毒药。你吃下去,比在此晒成肉干要强多了。” 王开疆见这师兄弟二人有嫌隙,心中窃喜,暗想正可让劝融留在身边,好让他们互相牵制。于是向霸王蛊求情道:“夙闻劝师叔武功高强,英雄了得,若是葬身此处,岂不可惜?莫如让劝师叔和咱们一起回去,日后成就大事,正好是师父的得力助手。” 霸王蛊目露凶光,向王开疆冷冷地道:“我看是你的得力助手吧?” 王开疆心中一凛,暗道:“好个老奸巨滑的家伙,我的这点心思竟被他测透了。”苦笑道:“师父此话怎讲?” 梦魂离也道:“二师兄,你这可真有点过了,毕竟冲着同门一场,你也不能扔下他不管哪?” 霸王蛊只所以如此对待劝融,是因为早年同门学艺,他常遭魔域鬼母无端训斥,每向师兄弟们哭诉,劝融竟连一句公道话也不说,只怪他斤斤计较,是以心中愤愤不平,渐渐的怀恨在心,此时恰逢劝融有难,便乘机报复。这时见王开疆和梦魂离为之求情,心中益发气愤,但想了想,还是改变了主意。说道:“好徒儿,既有如此菩萨心肠,为师是高兴的,那就带上你劝融师叔,咱们一起走吧。” 于是梦魂离将豹让给了劝融,自己和王开疆同乘一豹,向前赶路。在路上,王开疆向劝融详询作战经过。 原来在谢凛儿飞往鬼哭谷后,幽家群雄当即集十六万幽家军团和从中庸王朝招来的四十万脸谱族士兵,还有熊霸天等各派人众,在赵异志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开赴大沙漠。 中土各派在梁恨天的墓穴,死里逃生之后,因他们留守在夜晶兰洲岸边的船只,早被太叔鳞的葬身舰队烧的一艘不剩,情知若不依附幽家,难以返回中土,是以只得屈身于幽家的屋檐下,听从林康的调遣,另外明妖公主也被幽家群豪挟持着进入沙漠。 在沙漠中行进,最主要的是粮秣和清水。因此在启程前夕,赵异志命幽家军团士兵,在大庸王朝境内,劫掠了为期两年的粮草,为了防止敌人来断粮草,便由子文带领青龙堂、玄武堂人众和黑水旗万夫长齐定国,押着明妖公主,统率二万幽家黑水旗弟子和五万脸谱人,来押运这批粮草辎重。 赵异志和幽家大总管林康、幽冥城主上官英狐、朱雀堂主慕容菁儿、黑水旗总掌旗使公孙战、白虎堂堂主公子方、白气旗掌旗使雀鹰扬、赤火旗掌旗使闻华、黑水旗副掌旗使贺耀煌、万夫长杜衡等幽家首脑,以及熊霸天等各派弟子,率领十四万幽家弟子和二十五万脸谱人军团在前进发。 苏闪的鹰妖探得军情,忙回去报了魔域诸杰。 英郊向白杨道:“幽家这帮人,竟敢率领如此众多的大军横越沙漠,胆子忒也不小。”白杨道:“可差苏师兄率领禽兵去烧其粮道,彼军必灭。” 董大千和英郊齐声叫好,遂命苏闪率领二万禽妖去袭击子文的粮队,又纠集五十万兽妖兵,董大千自率十万狼妖精锐作先锋;让英郊和白杨引三十万虎、豹、熊、牛、獾、猿等各类妖物担任主攻;劝融和一个旁支师弟狼妖,名叫雷劈的,各引五万各类妖物去攻敌军两冀。 苏闪率众禽妖往袭子文粮队,行了两日,渐渐接近,因恐被敌人发觉,于是昼伏夜出。 这日,狂风刮了整日,尘沙漫天。苏闪心中暗喜,今夜风停,正可去烧粮。是夜,率领众鹰妖,各藏火器,杀气腾腾飞往子文的营垒。 眼看临近,忽觉头上一片乌影压来,众妖正自惊异,猛听锐声疾响,万千箭羽,如雨射到。群妖猝不及防,当即被射落大半。接着但听啸声如雷,响彻云霄,带着风势,扑天盖地而来。 苏闪仰首细视,但见狮影怒啸,也不知有多少,万料不到飞狮人会陡然在此出现,只惊的心胆皆颤,挥指弹出戮仙剑气,击落两个飞狮人,调转方向逃了出去。 苏闪带着箭伤,仓皇逃回中军帐内,见了英郊和白杨述说经过。 “又是飞狮人。”白杨一听到“飞狮人”三个字,只恨得咬碎钢牙。 第一百五十五章 “若是飞狮人和幽家混在一起,那可就真的是如虎添翼了。以我看,中军暂由白杨师兄统御,我去鬼哭谷一趟,去搞一些消灭他们的东西来,正好让他们全都葬身于沙漠。”英郊说着说着,眼睛逐渐放光,愈觉此法妙不可言。 “你的意思是……,弄些病毒来,让他们感染上瘟疫?”苏闪面上露出疑惑之色。 “这个法子最有效。”英郊面上露出狡黠一笑,点了点头。 “不行。”白杨厉声道。 “怎么就不行?”苏闪转头问白杨,英郊也盯着白杨,意在询问。 “二师兄的病毒,就是神魔传染上,也难以治愈,若是凡人,就更了不得了。飞狮人现在占领了娇娜王国,若是他们在此染上病疫,必会回到我娇娜王国去疗治,到时岂不又传染给我们九体人?话又说回来,此法太过伤及无辜,极不人道。”白杨面上极为不安。 苏闪应声道:“白杨师弟所言,也很有道理,真要是传染开了,别说是普通凡人,就是咱们妖类,只怕也难以抵挡。” “咱们可以不轻易用,但是不能不备。”英郊沉吟半晌,将指挥权交给白杨,自己骑上不歇马驰往鬼哭谷。 白杨看着英郊的背影,心想:“以他的脾性,既生了散布瘟疫的念头,就决不会再轻易的改变主意。若要阻止他,只有抢在他回来之前,打退幽家军团和飞狮人。”正在这时,他的贴身侍卫奔了进来,报说董大千的徒弟贯明扬自前方赶来,有军情要报。白杨急命传来。 这贯明扬本是一狼妖,是董大千的大弟子,武功高强,深得董大千喜爱。他一进帐,向白杨纳头便拜。 白杨道:“快快起来,有什么军情?赶紧说。” 贯明扬呲着獠牙,喜道:“我师父前日晚上夜袭敌营,歼敌三万多人。特意命我前来向师叔报捷。” “太好了,我现在就在功劳薄上,为三师兄和你记上一功。”白杨大喜,一面嘉奖贯明扬,随即调整布署,命雷劈军团火速赶上董大千军团,然后合并一处,正面攻敌。自己率领这三十万大军,向右抱抄,以切断赵异志大军和子文军团的联系。劝融军团向左掩去,攻击子文军团。 大沙漠中有许许多多鼓起的沙丘,正可掩藏军队行进。劝融和雷劈一得白杨号令,立刻率领众妖军按照其布署行动起来。 幽家军团深夜遭袭后,赵异志召集林康、上官英狐夫妇等首脑商议下一步行动。道:“这些脸谱人的战斗意志极差,才有昨日之挫,以至丧失锐气。英郊必会趁着此胜率大军前来。” 说到此处,顿了顿,继续道:“看前方的地形,敌人有可能向我左方抱抄,或者将我军和子文的粮队隔开,这一招是最毒辣的,如果他们成功了,对于咱们来说,那后果就不堪设想。诸位请听我号令,公孙旗使带着贺旗使、闻旗使率领五万黑水弟子和五万脸谱人去攻敌右翼;我和其他人亲提九万黑水旗弟子,和十五万脸谱人大军去正面迎击敌军。到时对方如果真的从咱们左翼攻来,我就去抱抄他的后方。林总管素晓兵法,以为如此部署,是否妥当?” 林康道:“在这个时候也要多防范着那些飞狮人。”慕容菁儿道:“明妖公主在咱们的手上,他们上次又消灭了夜袭子文粮队的禽妖,由此看来,他们暂时不会对咱们构成威胁。” 林康道:“在咱们无懈可击的时候,确实是这样,不过到了胜败攸关的紧要关头,那就难说了。以飞狮人的性格,决不会将区区一个公主,置于国事之上的。他们此来的目的,据我分析有三:一则是他们早就计划好了,消除魔域这个心腹大患;二则白杨在彼,若除了白杨,九体人便无人再有能力光复娇娜王国;三则明妖公主在幽家手中,他们要伺机营救。格于此三缘由,飞狮人才帮了我们一次。但到了我们和妖军分出胜负的关键时刻,难保飞狮人不坐收渔翁之利。为了防止他们此举,我现在就前往他们的大营,游说他们去侵袭英郊大军的后方。” 上官英狐道:“此计虽妙,但飞狮人素来凶狠蛮横,林总管一人前去,只怕有危险,不如让我和你一起去。”林康道:“多谢上官城主关心,如果有危险,咱们去再多的人也是无用。诸位放心,我已想好了脱身之计。” 众人出了营帐,但见毒辣的日头,不但将漫漫黄沙晒的滚烫,而且几乎将每一个沙粒再一次烤的崩碎。军士们身着沙漠色的劲装,个个汗流浃背的操练。 林康叹道:“若是教皇在就好了,他有聚魂斗在身,幽家军团就不必受这份活罪了。” 飞狮人的大营就扎在离幽家军营,五百里之外的悬空石上。 林康额上神目珠神妙,能洞烛九幽,四下射了数道白光,轻而易举的锁定了飞狮人军营的方位。 行到日色偏西,夕阳的血色,将西方天空上的层层云朵,映射的一片绚烂,与天相接的沙海,也泛出略呈桔色的黄光来。 林康骑着一匹掳来的,由娇娜王国青桐工兽公司培育的不歇马,飞蹄驰骋黄沙,置身于此壮观苍凉的景色之中,心胸顿觉豪迈无限。朗声诵道: 杂虏忽猖狂,无何敢乱常。羽书朝继入,烽火夜相望。 将出凶门勇,兵因死地强。蒙轮皆突骑,按剑尽鹰扬。 鼓角雄山野,龙蛇入战场。流膏润沙漠,溅血染锋铓。 雾扫清玄塞,云开静朔方。武功今已立,文德愧前王。 这是唐玄宗李隆基的一首诗《平胡》。 林康纵缰西行了三百多里,遥见空中四个飞狮人向他飞来,临至十数丈距离,四支羽箭,挟着疾响,钻空向他射来。 林康神目睁开,连飞出四道红芒,但听“啪啪啪啪”四声清响,四支响箭,坠落黄沙。四飞狮人束翅而下,分从四个方位将林康围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林康在马上拱手道:“有劳四位去向你们司令传个话,就说幽家大总管林康来访。” 飞狮人纪律严明,两国交兵,不杀来使,听他如此说,便领着林康连夜行了二百多里,至东方将明时,但见一片悬浮山,恍似朵朵巨大的黄云漂浮在空中。 “你们在此随使者候着,我前去通报。”飞狮人突击队小队长吩咐了三个队员,展翅朝一座四十丈高下的山上飞去。 这片悬浮山千姿百态,层层叠叠。有的高有百丈,有的几乎贴地;大的似是一座巨山,小的只有磨盘大小;有的相依相偎,近在咫尺;有的的则远在天际。不过大部都是光秃秃的黄岩,只有数座大山上则是郁郁葱葱,苍翠如黛。实想不到在这种火炭般的大沙漠里,竟绿存苍穹。 三飞狮人身上黄毛浓密,汗流浃背,一动不动地盯着林康。 林康看着他们那副难受模样,不禁笑了笑。 三飞狮人喝道:“你笑什么笑?”但这句话一出口,他们的六只三角黄眼,便再也离不开林康的眼睛了,只觉眼皮沉重,浑身疲软如棉,在潜意识中,有一个诡异神奇的东西,在左右着自己的思维,只要稍一违逆这诡异东西的指令,便有一种不痒不痛,却又难以忍受的痛苦,若是遵顺着对方的指令,顿觉浑身飘飘欲仙,如升极乐。 林康的一双眼珠,竟在这一刻,变成了泛着雪白光芒的水晶球,在眼眶里打转。 “赶紧带我去见你们的司令长官。”林康向三个飞狮人淡淡地道。 三飞狮人昏昏沉沉地道:“带你去见长官。”说时,三飞狮人只觉得身上的那双肉翅,已不是自己的了,竟尔莫明其妙的自个展开,朝浮山上飞去。 林康随着三人,无翼而上,而且丝毫不慢,五十丈的山顶,顷刻而至。 只见山上广平如川,青山幽林,湖泊河流,景色旖旎,宛若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只是大煞风景的是,诸多飞狮士兵,在上空翻飞翱翔,巡逻往复,林内山上旌旗森森,岗哨林立,再放眼其他悬浮山上,几乎不论秃山还是绿山,皆是如此,一时间,又恍若置身于一座巨大的军营之中。 三飞狮人带着林康循着石径,行至一座崖洞跟前。洞口前的守卫喝道:“这人是干什么的?”三飞狮人道:“是来和长官商谈军情的。”守卫在林康的面上游荡了片刻,当接触到林康的眼睛时,机灵灵的打了个寒战,道:“进去吧!” 洞内十多个飞狮人将领正伏在石案上,细察一份地图,突见四人进来,均是一怔。先前回来报讯的那飞狮人,先是大吃了一惊,神色惶恐的向那三个飞狮队员道:“你们怎么不听我回令,就将人带了进来?” “把这三个东西给我拖出去砍了。”一个声若响雷似的声音吼道。 话声落时,门外快步走进六个飞狮人行刑兵,将那三个受了林康迷魂术的飞狮人拖了出去。 林康细细的端详此人,但见这人双目精光电射,一脸摄人的霸气。心想:“这人倒也是个人物!”是以心里加了几份小心。笑吟吟的走上两步,道:“想必这位就是司令长官了?” 那飞狮人道:“你就是幽家大总管林康?”林康道:“正是区区在下。”飞狮人司令道:“你来此有何事?” 林康道:“特来答谢贵军前日晚上,助我军阻击苏闪的禽妖,使我军免去无炊之灾。” 那飞狮人一张僵硬的脸,骤然笑了,道:“你这人有点意思。”吩咐诸人道:“你们且下去。”诸飞狮将领早就知道幽家的大总管,是幽家的第二号人物,既然有恃无恐,孤身至此,必有极惊人的艺业,深恐司令长官一人和他独谈,被他挟制,是以迟疑半晌,不肯退出。 “你们不用担心,就算有人挟持了本帅,也摆布不了咱们飞狮人的大军。你们下去吧。”飞狮人司令打量着林康,吩咐诸将,诸将只得退下。 飞狮人司令向林康道:“你应当知道,我们飞狮人只所以被称为武族,就是因为咱们喜欢扩张征战,又岂能无缘无故去为你们挡箭?你此来究竟有何目的?赶紧说出来。你的本事我是打听过的,但若有个什么不对,我有办法让你离不得这里半步。” “贵军骁勇善战,林某早已领教过。最近更是大显神威,以排山倒海之势,灭了娇娜王国,致使他们的首相白杨流窜到了魔域。此次他统率妖军,倾巢出动,后方必然空虚。若是将军能率军空袭他们后方,必然大获全胜。”林康神色不改,笑吟吟地说道。 “霸王蛊、白杨、英郊、董大千这四人深通用兵之道,既能外出,则必有内备。况且鬼哭谷附近,诸多妖魔,藏龙卧虎,又岂是这数十万小妖孽可比?我们前去说不好会陷入困境。你我并非盟军,我方如何作战,不劳阁下在此指手划脚。” 这飞狮人司令一阵滔滔不绝的驳斥,林康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心想,我若是就这么徒劳无功白跑一趟,岂非让其他教众嘲笑。当下一提气,暗运迷魂大法,一双眼珠忽地一闪,变成了雪亮的明镜一般。 “看来我的那三位部下死的有点冤了。” 飞狮人司令浑身一震,只觉心神被慑,但他意志坚强,竟能予以抵抗,只是他的一双眼睛不论再怎么使劲,也难以移离林康的眼神。 林康担心控制不住这人,时间隔的久了,他属下的将领再闯进来,势必坏事。当下意念一动,额上的神眼睁开,射出圈圈红晕。飞狮人的意志防线,再也把持不住,直似长洪决堤,一泻千里,完全陷入了林康的意识控制之中。 林康见神功奏效,心中大喜,道:“我们现在已经成为盟军,立刻调集所有人马,准备出战。”飞狮人司令的自主意识,被林康的迷魂术淹灭,如丧失了灵魂一般,对于林康的命令无不遵从。 第一百五十七章 林康向他详询飞狮人军团的布署和计划,得知他名叫永决·烈火是飞狮帝国附马、女皇的第六个女儿的丈夫,因战功赫赫,被封为灵亲王。 飞狮军队进驻魔域大沙漠,恰如林康所料,飞狮帝国女皇一来担心白杨借妖军复国;二来密切监视着幽家军团的动向,并伺机救出明妖公主。 这片浮山早就有飞狮人的驻军,本是用来监视鬼哭谷方向的动向的。灵亲王到来之后,便嗅到此处不安定的气味愈来愈浓,于是请示女皇,要求加强此处的布署,调拔来了两个突击总队,约有两万人,以防不测。 林康本拟让灵亲王召集所有飞狮人,去飞袭鬼哭谷,却忽从这个飞狮人沉迷的话语中,获悉鬼哭谷的妖军,非但能在沙漠中奔驰如飞,而且有相当一部分,还精于地行之数,于是打消了偷袭鬼哭谷的计划,命灵亲王派人日夜探察妖军的动向。 赵异志率领大军,踏着黄沙行到第四日午时,此时日头最毒,诸军不但渴累交加,而且人人脚上都被烫出水泡,磨破之后,吹上沙土,杀的剧痛无比。 这些新招来的礼族人,本来都是些无德行的投机之徒,只所以跟随幽家,无非是为了依势打劫。此时一涉艰辛,个个露出了逃兵之相。他们不知幽家人都是些什么人,又岂能让他们占这等便宜? 赵异志挑了四十三个牢骚满腹的礼族人,斩首示众,众军皆惧,当夜便有二百多人背上粮食逃走。赵异志将他们捉回之后,便命这些逃兵自己挖坑,然后跳下活埋。 正挖至五尺时,十几个礼族人,忽然惨吼一声,扬起一片血幕。接着从坑中钻出无数浑身沾沙的狼首怪物,直扑向众人。众军陡遭奇变,顿时大乱。被诸妖乱砍乱杀,血肉横飞。惨呼哀嚎之声,响之不绝。 赵异志一面令闻华、贺耀煌率军赶来,迎击诸妖;一面命人擂鼓,传令三军严加戒备。分派未定,猛听军中喧声响起一片。 赵异志等首脑还未察明就里,便听见金铁交鸣,呼喝厮斗之声大作。刚问得一声:“怎么回事!”忽听四处“扑籁籁”的声音,连绵不绝,诸多狼首妖物,如地狱里的索命鬼,自黄沙中破土钻出。幽家大军措手不及,仓皇迎战。 混杀之中,前面的数座沙丘,忽然坍塌,化作一大片皮肤满是沙粒,体形驴子大小的怪狼,目光凶恶,张着犀利的牙齿,四蹄翻飞间,细长的腰身,如弓弹射,矫捷异常,仿佛潮水般向幽家军营扑来。将至幽家兵营数丈距离,忽然人立而起,变成膀阔猿臂,蜂腰长腿的狼首怪物,同时将手一展,掌中一红,刀枪剑戟已掣在手里,狼嗥一声,如见了猎物般,向幽家大军杀了上来。 这些妖物都是沙漠中成精的沙狼,它们的皮肤形色如沙粒,活似是将沙子沾到身上一般,蜷伏在沙漠中,与沙漠浑为一体,极难发觉,而且它们生性凶残狡诈,耐力惊人,可十天半月蜷伏于一处,不吃不喝,一动不动,但如鸟兽一不小心靠近了它们,沙狼便会骤然如脱兔凶鹰,对猎物作雷霆一击,轻而易举的膏于吻中。 因它们有此等天性,算得上是兽妖中,最骁勇善战的妖物,故而历代兽妖军团的首脑,在征招妖军士兵时,对沙狼妖极为青睐。 七十年前,兽妖军团总司令董大千,又从沙狼中挑出八千佼佼者,经过严酷的训练,组成了一支沙漠突袭总队。这些队员个个武艺高强,招式毒辣,作战凶野残忍,靠着它们天生的皮肤隐蔽之能和耐力,极善于在沙漠里实施突袭作战。 它们一上来,在前面的脸谱人士兵,立时被冲得溃不成军,幸而后面有幽家军团勉力抵住。 在沙狼妖的后面,又有两队妖军,为首二人一个是董大千,一个是雷劈,骑着两匹顶生单角,浑身乌亮的怪马,率领妖军,飞步冲杀过来。 上官英狐夫妇双敌董大千,雀鹰扬手持鸳鸯应劫戟,双足一点,自众人头上飞向雷劈。 这雷劈也是个沙狼妖,它双爪握着一杆长矛,见雀鹰扬拦他,长口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拦我?”雀鹰扬也不答话,扬戟斩在马腿上,那马“嘶溜溜”一声,栽在地上,将雷劈跌了一嘴沙土。雷劈大怒,从地上爬起身,挺矛向雀鹰扬一阵乱攒。 赵异志见妖军凶猛,急忙重整队形,下死命反击,双方立时展开了一场血战。 董大千在沙狼身后统率的狼妖,也是修炼成精的妖怪,只是比沙狼精差了一些,虽然修成人身,但惟有一颗头颅仍是青面白额,浑身布满猪鬃也似的棕毛,睛明如灯,齿牙犀利,舌长近尺,爪如钢针,弯曲似钩,快若利刃。但个个爪中还是抓着刀枪剑戟,散发着刺鼻的恶臭,攒刺砍伐,要么抠眼睛,撕胸膛。 不少礼族士兵被开膛破肚,争而食之,情状惨怖异常。那些礼族士兵见妖军如此猛恶贪残,早已吓破了胆。只有那九万训练有素的黑水旗弟子,还能勇敢的和诸怪物浴血死战。 董大千忽然痛叫一声,被上官英狐和慕容菁儿一前一后,一个刺在前方右肩,一个刺在他的后腰。这一下伤的着实不轻,为了不把性命丢掉,拼力纵身跃上马背,落荒而逃。雷劈见势不妙,在地上一钻,没如沙中遁走。 妖军失了统帅,顿时一片混乱,一见伤者,不论是敌人,还是友狼,爪牙齐施,伤者血肉纷飞,晃眼只剩一付骨架。 赵异志乘机指挥大军合围。除了一万多妖狼各叼着一条死狼拼死逃脱外,其余的全被围杀。赵异志命人清点人数,虽然歼敌一万七千,但脸谱人却死了五万多人。幽家军团以往作战,向来是以少胜多,似此次虽胜,死伤却多于敌军,尚是首次。究其缘由,还是礼族人战斗意志太差之故。 猛然想起,既然不见英郊和白杨等人所率的主力,他们必是另有动作,若是公孙战与其相遇,也似这般情况,那必然凶多吉少。正待派人打探公孙战所行方向,忽听贺耀煌喝道:“大家小心,有飞狮人前来。” 众人急忙抬头,遥见天际,四头飞狮人翩跹而至,缓缓降落。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上官英狐道:“看他们不似怀有敌意,想必林总管与他们洽谈成功了。” 赵异志召来四头飞狮人,问道:“四位有何贵干?”为首一飞狮人道:“末将是飞狮大军第七十四小队队长,奉灵亲王司令长官之命,前来告知你们白杨主力大军的动向。” 赵异志道:“哦?”飞狮人能翱翔于天空,窥探敌情,正是其长处,听他们如此说,且不必问林康与其谈判如何,便先期待着对方所刺探的情报。 那位小队长取出一幅地图递上来,张着血口说道:“白杨正率领三十万大军绕过你的大军,向你们那个黑大汉所率的大军包抄扑去。” 赵异志急忙接过地图一看,上面绘制的极为详细,甚至将子文的粮队,也清清楚的标明了位置。更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还有劝融的一军,正向子文部队抄去。赵异志急命各部立刻整装待发,去阻击白杨。 雀鹰扬悄声向赵异志道:“飞狮人不是善类,你不防有诈?” 赵异志道:“眼下的情况,没有比这图上所绘的更糟的了,且命三军休整两个时辰,然后立刻启程。” 四飞狮人道:“我等告退。” 上官英狐道:“四位留步,我教林总管可在贵处?” 飞狮人小队长说道:“林总管正在我军帐中,与我们司令长官商讨破敌之策。”说时,四人已腾空而起,展眼间,消失在了天际。 赵异志率大军行至半夜,却忽然下了一场极为罕见的暴雨,沙漠日常干涸的河道积满了水,到天明时,河流互相汇流,导致了洪水暴发。淹死了一千多人,又使众人陷于泥泞之中。及至昼间,金乌腾空,昨夜的降雨,受阳光火炙,被浇灌的大沙漠顿成蒸笼。 众军沐浴在热气之中,不少人因此中暑,又拖慢了行程。 就在赵异志急行军的同时,白杨已成功对公孙战进行了突袭。五万沙狼妖乘着黑夜,潜入公孙战的中军帐,直捣龙门,杀了公孙战一个措手不及。 公孙战自睡梦中惊醒,不及披挂,掀帘往外一瞧,但见星光之下,奇形怪状的各色妖物拥集,已和帐外的黑水旗弟子杀在一处,而外围的礼族士兵,被它们死死的挡在外面。更有数十头狼妖,向他的帐中扑来。公孙战急忙披上战袍,拾起狼牙棒。 正有两个狼妖冲进帐来,公孙战双棒飞扬,两头妖狼惨嗥一声,上半身被击了个稀巴烂,飞出帐外。帆布帐蓬也被撕破,公孙战一冲出帐,一双数百斤重的狼牙巨棒,便挥舞起来。狼妖的刀斧被震飞,爪牙挨着皆碎,溅起一片血花。 群妖胆战心惊,一见公孙战奔来,无不惊逃四散。 公孙战暗自庆幸:“来敌并非想象中那般强大,看形势用不多时,可将这群妖狼歼灭。”忽听外围一片喧哗,而且烟火四起,与星光交相辉映。心中疑惑:“莫非又有敌军杀来。”急召各级军官传令。眼前一花,只见出现了一人,玉冠锦服,身才伟岸,相貌堂堂,手持白骨断肠刀,正是白杨。 公孙战没和他碰过面,但看其形象气质,已料定了七八分。喝道:“你是那个叫白杨的?” 白杨暗赞,此人相貌虽狼剁粗野,却也处事精细,一眼便猜出我是何人。道:“听说你有金刚不坏之身,今日正好让我开开眼界。” 公孙战举起双棒,以泰山压顶之势向白杨砸去。白杨横刀相格,“镗”地一声巨响,二人都是胳臂发麻,而白杨双腿深陷沙中,直没至膝。二人一个下压,一个上顶,都以全身内力外功相博。拼到激处,白杨忽地凭空不见。公孙战一下压空,几乎摔到。心知敌人并未遁走,只是用移形换位之法,躲过自己的下击。 四下看时,白杨一身化九体,又凭空现身,九刀齐施,劈翻九个黑水旗弟子。口中喝道:“你们这帮强盗,入侵我们夜晶兰洲,无恶不作,若不将你们赶尽杀绝,实在是没有天理。” 公孙战道:“放屁,你们这帮妖孽,为害世间,还妄图征服我们中土,这才是没天理。”二人一面斗口,一面各展平生绝技拼斗。 白杨的九体布成一个阵形,攻势绵密,公孙战看不出其中的任何破绽,再看四周,幽家弟子和群妖杀的如火如荼,也不知战况到底如何。 这时,贺耀煌和闻华赶了过来,一起围杀白杨。忽然两道红光,闪电也似从空中劈向二人。 贺耀煌和闻华急忙躲过,抬头看时,却见是一只头顶皇冠,磨盘大的黄鹰。箕张着一对三尺长的乌黑油亮的爪子,向二人抓来。 闻华一扬血灵钩,带着铁链幻出一片寒光,毒蛇也似向黄鹰击去,正是他的拿手绝技之一,无常勾魂锁法。 这黄鹰正是苏闪所变,一见链(子)枪快如疾电般飞来,因身体庞大,难以躲闪,便张爪向链(子)枪上抓去。但那链(子)枪竟灵动异常,微微一偏,缠在它的爪踝上。苏闪痛如刀割,反爪扣紧铁链,大翅紧挥,向上爬升。 闻华差点被提起来,骂道:“好个畜生想把我提走。”一眼瞥见行辕上的大车,纵身跃至跟前,将铁链往车轮上一绕。苏闪被猛地拽住,扑地直摔了下来,现了人形。 闻华骂道:“你这王八蛋,老今日逮了你,非把你烧成叫花鹰不可。”纵身跃到马上,拖着苏闪奔了出去。众军见马势劲疾,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这边贺耀煌和公孙战双斗白杨,七十招胜负不分。公孙战看那些脸谱族士兵,混乱不堪,向贺耀煌道:“他就交给你了,我去整军肃敌。这个姓白的,比他的其他师兄弟厉害,你只要小心和他周旋,拖住他即可。”说着径自走了。 贺耀煌和白杨单打独斗了一阵,道:“你不就是有以多为胜的本事么,有本事跟老子一对一的来。”白杨道:“一对一,又怎么?以你的武功还差了点。只不过现在不是比武的时候。以后是否有机会,就看你的运气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贺耀煌见他的说的嚣张,气的哇哇大叫,将紫青罡气对着白杨的九体“哧哧”乱射。白杨见他射的急了,将八个分身一收,全都躲了过去。 那边公孙战寻到杜衡,命他整军反击,但那些脸谱人因招收仓促,没能严格训练,是故一临血战,便毫无斗志,而此时妖军又比他们多了数倍,早已死伤过半,眼看败局一定,危在顷刻。 公孙战忙招过三个千夫长,命他们传令给其他将领,杀出重围,去与赵异志军团会合。各千夫长得令,立时率领众黑水旗弟子死战,向北突围。 但群妖委实太多,尤其是虎、豹、熊、牛这些大个头的妖物,生性凶残,力气超人,发着闷雷般的兽喘,毛茸茸的巨臂舞动一二百斤重的斧、钺、锤,长柄刀,抢在众妖前头,向黑水旗弟子和脸谱人一阵猛砸。公孙战的士卒,被砸的血肉横飞,几乎招架不住。 随在后面的猿、猴、獾、猪、犬等妖类,尽管体型较小,却也是披毛戴角,毛躯雄健,目放凶光,獠牙沾血,口鼻中喷出的腥臭气,中人欲呕,各挺着刀剑,只要发现一个人类,便朝他们脸上、胸腹,劈刺攮搠,一阵招呼。一时间营中,呼喝怪啸,惨嚎痛叫之声,震彻四野。 白杨指挥妖军,将公孙战的营寨围定,立意要将这支幽家军队全歼,不放走一人。 两军厮杀血战了两个时辰,幽家军团五万脸谱人已然被群妖杀绝,黑水旗弟子也损了一万多人。 公孙战大怒,亲率众将,引着黑水旗弟子,当先开路。他身高过丈,体如铁塔,抡起一对巨型狼牙棒,将一头豹妖和两只熊妖的脑袋砸了个稀烂。 众妖见他如此厉害,倒是受了一惊,齐向后躲避。不过妖军的军纪也是极为严格,尽管心怯了一下,却还是飞蛾扑火般,蜂拥而上。三头牛腰和两个虎妖,举着巨锤,大斧,向公孙战猛砸,猛劈,一阵狂攻。 公孙战大奋神威,双棒抡起,连杀了三牛二虎五妖。 仍有数十虎、豹、熊、牛、猿等大型妖物,前赴后继,轮番上来向公孙战抢攻。 公孙站的个头在人类之中是顶尖的,但在这些巨妖物面前,却显得小了许多。只是公孙战力大无比,远超于这些大型妖物,又有金刚不坏之身,随着他狼牙棒的舞动,在他周围带出一片血肉。 忽然一头沙皮的虎妖,举着一双厚背大环刀,向公孙战当头劈来。公孙战左棒格开虎妖的双刀,大吼一声,右棒从下向上,直杵在虎妖的腹上。那虎妖惨叫一声,一个庞大的身体,竟然被公孙战这一棒击地,直直的飞了三四丈之高,才落在群妖之中,骨胳尽碎,早已不活了。 公孙战又长身跃起,他一具铁塔般的身躯,居然也轻捷如飞鸟。凌空觑定一头象妖,双棒击下,正中象妖头顶,但听“咔嚓嚓”如响雷般,骨胳碎裂的脆响,那象妖发出一声长长的,清亮的嘶鸣,一颗硕大的脑袋,被砸地和胸腔挤在了一起。 公孙战借着这一击之势,腾身又起,俯冲落下时,见一头棕熊怪和一头巨猿精,一个挥着长柄斧,一个举着丈八长矛,瞪着铜铃一般的黄睛,呲着尖牙,并肩向他猛搠。 公孙战挥动狼牙棒,一拧身,滑开二妖锋刃,顺势双臂展开,左棒朝着熊怪,右棒朝着猿精,左右合击二妖头颅,但听“啪”地一声大响,二妖狰狞的怪头,被双棒砸地撞在一起,成为一团肉泥,溅地四下群妖和公孙战满身都是。 群妖见公孙战有此神威,无不大骇,尽管仍是举动兵刃应战,但当公孙战迫来时,它们便情不自禁地一退。幽家将士士气顿时为之一振,狂喊着向北方猛冲。 公孙战正杀得性起,忽见贺耀煌快步奔来,后面紧跟着持刀追赶的白杨。看情形,贺耀煌是抵敌不了白杨了。 白杨也看见了公孙战的神威,群妖对他已然生怯,于是舍了贺耀煌,一晃身化作九鸟,飞至公孙战头上,倏地又化回人身,凌空一刀,向公孙战劈去。 公孙战打退两头野猪怪,蓦觉头上寒光一闪,来刀凌厉精妙,知是白杨。当下不敢怠,挥棒上扬。他力大无比,兼之这狼牙棒各有上百斤重,这一上撩之势,力道极猛。白杨不敢以刀刃,往他这棒上硬碰,忙斜腕用刀背向狼牙棒侧面一荡,饶是如此,但听“当”的一声清响,仍是刷出一片火花。白杨借势在空中一个翻身,在公孙战前方,三丈处的妖群中落了下来。 “都给我闪开。”白杨向群妖疾喝一声。 群妖也怕了公孙战,听了此言,个个喷着恶气,离了公孙战,杀向其他幽家弟子。 公孙战环眼怒睁,须发皆张,直视白杨,斜口向贺耀煌道:“你去找闻旗使,然后带领所有人,向北冲出去。” “这个人很厉害,你要小心。”贺耀煌适才与白杨交手,见识了白杨九体结成的刀阵的厉害,尽管知道公孙战的武功稍胜于己,却也测不准公孙战能否敌得过白杨,是以低声提醒公孙战,又看了白杨一眼,转身去了。 公孙战挥臂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略松了松臂膀,如猛兽一般,大喝一声,举起巨大的双棒,扑向了白杨。 白杨见公孙战的形像,不过是一个身躯狼剁,有些大力的莽汉,但心想此人既能统领一军,决非一个平庸之辈,是以倒也不敢小觑了他。见他双棒砸下,即如泰山压顶,忙横身疾闪,同时觑定他腹下空隙,一刀刺了过去,不料刀尖直如刺在皮革上一般。心中顿时一惊,莫非此人当真有刀枪不入之体。 公孙战见他避过了自己这一击,巨臂一展,狼牙棒带着一阵风,横扫向白杨腰间。白杨不敢格挡,一耸身跃起空中,凌空现出九体,围着公孙战落下,各展一柄刀,互相配合着,向公孙战一阵疾攻。 第一百六十章 九体人的八个副体,不用时如幽魂、影子一般附在主体身上,那他们的兵刃是如何带上去的?原来九体人的主体,先把八个副体放出来,待他们穿好衣服,佩上刀剑之后,再收到主体上去的。 公孙战的武功和兵刃,招式简单,力道威猛强劲。而白杨这九体所展出来的横尸刀法,却以精巧见长,不敢与公孙战的巨棒相蹭,专见缝插针。 公孙战舞着狼牙棒,在身外带出一片黑影,而白杨的九柄刀,闪着寒光在黑影中穿插来去,荡起来的激风,切面生寒。彼此混战了一个多时辰,不分胜负。 贺耀煌离开了公孙战,以紫青罡气击杀了数十个妖物,直奔中军帐处,就近一瞧,只见苏闪已落了下来,亮着一双尖利的鹰爪正与闻华激战。 原来下面群妖与黑水旗弟子混战在一起,苏闪在空中看不真切,这才落到地上。 贺耀煌悄然近前,趁着苏闪正躲闻华的一钩之际,右手食中二指戳出,一道紫青相间地的气体,“哧”地一声,射向苏闪的后脑。 苏闪忽听身后响声有异,知道必无好事,急忙横身闪避,只这么一被挠乱,心神一分,闻华的血灵钩,正钩在他的右小腿上,但听“咔嚓”一声,胫骨断折。苏闪痛得大叫一声,再也顾不得别的,运力于左足,长身而起,展出鹰翅,腾空而去。 贺耀煌又朝天连射了数道紫青罡气,见苏闪逃得远了,连忙会合了闻华,道:“赶紧走。”闻华道:“公孙旗使呢?”贺耀煌道:“正在和白杨打斗,他让咱们赶紧整军离去。”闻华道:“先去杀了白杨就好办了。”贺耀煌道:“那咱们赶紧去。” 二人奔过来,却见公孙战在白杨的九体,周密配合的凌厉攻击下,已然不支。二人急忙抢上,一个手持血灵钩,一个以紫青罡气,分击白杨各副体。 白杨见来了二人应援,立时分出四体迎击二人,只图先勉力阻挡贺耀煌和闻华一会,自己赶紧以这五体先杀了公孙战,幽家军团只要一乱,必会被他所歼。但他这完全是图着侥幸之心,那公孙战的武功虽较他九体联合稍逊一些,此时蓦然少了四体,公孙战立时缓过了劲来。 公孙战舞着狼牙棒,又斗了二十多招,忽然一棒打向一个副体上。那副体急忙以刀相格,却被公孙战这捣山一棒,击得飞了出去。白杨九体同时感应到这一痛,齐声痛叫了一声,阵势顿乱。白杨顾不得多想,急忙使九体化作青鸟展翅而去。 公孙战抹了一把汗,急召贺耀煌道:“赶紧往外冲。” 忽听白杨变化的九只青鸟,在空中齐声道:“想逃出去,就别想了。”言罢,当即于空中喝令群妖围攻三人,又飞往妖军各处,命众妖军向北移动,加强北面的防御,务必将幽家军团的逃路堵死。 公孙战的意图是从北面冲出,然后退往西北,与赵异志的主力军团会合,但眼见妖兵三倍于己,又听各部军官来报,脸谱人士兵非但死绝,幽家黑水旗弟子也已战死了将近两万人,目今只剩下了三万多黑水旗弟子。公孙战观察地形,北面和西面妖兵势大,倘若继续往南,更是深入魔域妖物盘踞的险地,思忖一阵,当机立断,留五千黑水旗弟子断后,其他人向东撤退。 战至天明,五千黑水旗弟子尽被妖军所杀。 白杨见公孙战率着两万多黑水旗弟子向东败走,却不敢追赶。原来有鹰妖来报,说董大千、雷劈、劝融三军已然败北,目今此三魔下落不明。 白杨思忖若是继续追击公孙战,倘若一时间无法取胜,中土主力自背后杀来,抑或直接南下,后果不堪设想,遂和总参谋长狐魔道君商议,不如以得胜之师,去击赵异志的主力。当下计点妖兵人数,一夜战死了五万人,尚有二十五万人。于是先命妖军在此修整半日,将所有尸首,不论敌我,尽餐于腹。 群妖苦战一夜,早已饥乏难耐,一得此令,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狰狞欢呼,接着便争食起公孙战营寨中的漫地死尸来。那些虎、豹、熊、狼、牛大型妖物打仗勇猛,与同类争起食物来,亦是凶横自私,但有一些比它们稍弱的妖物,不肯将它们看中的食物让给它们时,它们立时让这些小妖变成食物。 这些妖物睁着奇形怪状,闪着凶光的眼睛,鼻中喷着臭气,露出锋利如刀刃般的尖爪,撕开地上死尸的衣甲,或同类妖尸的皮毛,划开胸腹,扒出内脏,咧唇露出白森森地尖牙,吐出带着肉刺地长舌,在胸腹中一插,再一刮,如喝粥一般,将心、肝、胃、肺、肠铲进口中,嚼得几下,直接吞入腹中,接下来,再撕咬尸首各部位的肥肉。 等大妖们把一具尸首吃得差不多了,或吃饱了,再由流了半天馋涎的小妖们上前,为残尸进一步剔骨,直至将每一块骨头舔得亮白,不沾一丝血色,这才作罢。 不一时,大地一片血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地腥臭之气,中人欲晕。 时至中午,白杨命令第十三师师长,名唤作孽的犳妖,少将军衔,率领第十三师,约有一万妖军,对公孙战的败兵作佯攻,自己亲率其它二十四万妖兵,挥军北上。 列位读者,当你们看到这头犳妖,叫作作孽的名字时,一定会觉得啼笑皆非,甚至荒唐,在接下来的章节中,还会出现许多类似的可笑名字。作者以为,有必要在此为诸位读者,关于这些妖物的名字,解说一番。原来这些奇特的名字,皆拜这些妖物们的好太师伯,霸王蛊所赐。 霸王蛊在魔域,之于孔夫子在中土,被妖物们奉为圣人。妖物多以被霸王蛊耳提面命,教诲上几句,为无上荣耀。 霸王蛊亦乐在其中,见妖物们无名无姓,聪明的七颗脑子一转,于是以已所好,大赐其名,这便是妖物们怪诞名字的源头。 当然,妖物中亦不乏熟知美好词汇者,只是霸王蛊以其巨大影响,已将取丑恶之词为名引为潮流,那些异识妖物们也只得随大流,弃美好而就丑恶。 第一百六十一章 妖军除了白杨骑着不歇马外,各色妖类均将兵刃收于体内,双手放于地上,变回原形,撩蹄前奔。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公孙战和贺耀煌、闻华、杜衡带着残兵,向东奔行了五十里,见妖军没有跟来,这才停下来,喘息休整。计点人数,又有两千人奔逃时,因伤重死在了途中,此时总共只剩下了两万四千人,而且也是个个带伤。 众人四下观看,却见漫漫黄沙,遥无边际。好在黑水旗久经训练,为了应付突发战事,随身早备好了可供三天用的水和食物,眼见这大沙漠渺无边际,只怕十日也走不出去,不由得个个愁苦了起来。 公孙战命人去打探妖军的动静,到午后探作来报,说有妖军在后面正徐徐行来。公孙战听说,立时催令众军再后退二十里。 不觉红日西坠,夜幕降临,空中阴云布合,四下更是一片漆黑。沙漠中昼夜温差极大,夜间寒冷之极。但四下一点草木都无,想燃一把火取暖都不能。众军受着寒冻之苦,还要提防着有妖军来袭。 公孙战让杜衡统领众军,他和贺耀煌、闻华,趁着夜色潜往妖军处打探。三人行了二十多里,隐隐闻到一息兽类的腥臭气,并隐隐夹杂着一些低沉地兽喘。 “还要不要往前去,此处一片空旷,没有蔽身之地,若是被兽妖发觉了,怕是不妙。”闻华低声向公孙战和贺耀煌说道。贺耀煌觉得有理,看了公孙战一眼。 公孙战沉吟一阵,道:“敌情不明,不好应战。”一面说着,看了看天,道:“我看天色,待会说不定会有大雨,咱们就趁雨过去。” 三人又小心的向前走了一里多地,便不敢再靠前了。过了不到两个时辰,空中忽然响起一声雷鸣,随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 “公孙兄,可真有你的,让你算准了这场雨。”贺耀煌笑了一声,又忽然打了个冷战,在如此寒冷的夜晚,这场雨可谓是雪上加霜。 “统兵打仗,离不得天时地利人和,所以这各方面都要多了解一些。咱们就趁着这场雨,去妖军中走一遭吧。”公孙战当先迈开大步,向妖军驻扎的方向行去。 闻华、贺耀煌尽管和公孙战同属七色旗,但与公孙战相处时日并不多,二人一直以为公孙战不过是一身强力猛的粗人,但自随公孙战行军十数日,见公孙战调兵遣将,动止有法,极为仔细,是以刮目相看,甚是钦佩。 此时已到了后半夜,夜色灰濛濛的,但雨势却大了少。 三人浑身上下,被雨水打得,犹如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展起轻身功夫,向前奔行了二三里,妖物的兽吼之声,越来越大,扑鼻得腥臭气,也越发浓重。三人又前行了二三十丈,隐隐觉出前方空旷的沙丘上,有黑乎乎地一片,并且动个不休,而且声响震耳。 公孙战极目环顾四周,见南侧有数座光突突地山头,便向闻华和贺耀煌说道:“咱们前往高处观望一下,看看有多少兽妖。” 这一场大雨把沙漠泡地极为松软。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上了山。其时天色又明了一些。公孙战运动目力,看了半天,只见矇矇胧胧中,妖物似乎化作了原形,席地而卧,任凭风吹雨打。但因天色尚黑,看不甚清到底有多少妖物。 过了一会,雨势渐渐地停了下来,天色更亮了一些。 “你估摸这里有多少妖物?”闻华只见下面妖兽黑糊糊望不到边,不知有多少,便问公孙战。 公孙战沉吟道:“昨天偷袭咱们的妖军,差不多有三十多万,但这里的,似乎没那么多。”他昏暗中看不甚清,所以也测不准妖物的详细数目。” 正说着,蓦见有一条黑流,如飞般向山坡上奔来。 “不好,咱们被发现了。”公孙战向贺耀煌和闻华低喝一声。 三人凝目细视那一群妖物,却是一群黑色的野犬。想是这些犬妖鼻子灵敏,远远地就闻到了他们。三人思及倘与这些妖犬动起手来,自会将其他群妖也给招来,深陷群妖的围攻之中,面上不禁都变了颜色。 眼见妖犬在沙泥之中,撩起四蹄,腰身曲伸间,如脱弦之矢般奔了上来。三人只得各亮兵刃手段,迎击这些气势汹汹,浑身透着狰狞的妖物。 这些野犬一阵风般上了山,先把三人团团围住,陡地人立而起,化作犬首人身,浑身披毛的妖怪。同时把毛茸茸地手掌一伸,掌心一红,亮出了锋利的刀剑,咧开半尺长的嘴,露出白森森,尖利地牙齿,一声犬吠,向幽家三人狠命劈刺了过来。 公孙战放眼一看,已化作人形,围住他们的犬妖,有七八十只,而且从犬妖的来路,仍有许多野犬正奔上山来。 贺耀煌把手一抬,指上“哧哧哧”飞出七八道,泛着紫青色的剑气,将五头犬妖的脑袋击地开了花。闻华挥动血灵钩,展起无常勾魂锁法,探进妖物的刀剑丛中,割喉剖腹,随着数声凄厉地惨吠,也放倒了三头犬妖。 这些犬妖本是妖军中,负责哨探的士卒,因远远地闻到了幽家三人的气味,便赶了过来,果然发现了奸细。这一厮杀起来,顿时惊动了山下的妖军大队,早有传哨兵通报了师长犳妖作孽少将。 作孽少将闻报,即命第五营营长,名唤意乱的豹妖中校,率领五百妖物,上山擒捉公孙战三人。 公孙战在山上见有一头花斑豹子,领着数百牛、猿、猴、獾狂奔而来。不禁耸然色变,忙向贺耀煌和闻华道:“妖物来的多了,咱们赶紧走,免得陷入重围。”说时,抡开狼牙棒,扫向围着他的五只犬妖身上。 那五只犬妖忙以刀剑格挡,但它们的刀剑,在公孙战将全身劲力运于两臂,抡起硕大的狼牙棒前,似稻草一般,被狼牙棒直接砸回身上,将它们击得拖着“哗哗”飞洒得鲜血,从群妖头上横飞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力战妖军 幽家三人杀开这数十个犬妖,径向北走,意图从那里下山,再向东逃。那豹妖见三人想逃,腰身矫健地几个曲伸,已先自坡下,窜上山来。 那一群犬妖本被幽家三人,杀得有些要夹起尾巴,见三人逃走,本不敢再向前追击,但这豹妖一上来,向群犬喝叫一声:“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追?”说时,四蹄不停,抢奔了上去。群犬不得已,也只得硬着头皮,前足放下地,随着豹子追了上去。 这豹妖身形快捷如电,也是妖物中道行较高的。它一挨近幽家三人,蓦地人立而起,掌中一红,亮出一柄长枪,向闻华一挺,刺了过去。它已觉出闻华的功夫,在三人中是最弱的,只要缠住他,另两人决不会丢下他不管,稍稍拖住他们一下,待后面自己的部下赶上来,便能将他们擒住。 闻华见豹妖这一枪凌厉,忙侧身躲过,欲要继续前行,这豹妖却又呲牙,露出狰狞的面孔,挺枪刺了过来。就在这时,那四五十条犬妖也赶了过来。挺起兵刃,拼死围攻三人。公孙战和贺耀煌暗暗叫苦,只得挥动狼牙棒,继续再战。 就这么一耽搁,后面的五百头牛、猿、猴诸妖也赶了上来,将幽家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公孙战、贺耀煌和闻华暗叹,这一次可真是在劫难逃了。但三人也极为凶悍,既生了必死之心,那横竖也要多拉些垫背的。当下各展平生绝学,以同归于尽的招式死战。 群妖见三人势若疯虎,无不骇然变色。但这些妖物的力量极大,生性凶恶,远非人类可比,而且发起怒来,是不知死活的。公孙战三人尽管将群妖杀得血肉横飞,群妖仍是挥动沉重的兵刃,飞蛾扑火般,疯狂攻击。 彼此战至天色黎明,贺耀煌与闻华早已筋疲力尽。公孙战虽兀自舞动着一对巨棒,如砸西瓜般,杀戮群妖,但他面上也流露出了憔悴之色,显然已是强驽之末了。 “公孙兄,快看北方。”正在三人危在顷刻之际,贺耀煌偶一瞥间,但见北方空际,一片飞影,乌去般向这里飘来。 公孙战和闻华在与群妖厮杀中,急忙抽暇看了一眼,但见那一片飞影,却是飞狮人,约摸有二千来人,正如流星赶月般,疾飞而至。公孙战心想:“我们掳了明妖公主,飞狮人与我们也是有过节的,他们此时飞来,不知目的何在?莫不是要与妖军联手,共同与幽家军团作对?” 心中尽管思忖着此事,但手中却不停歇,一棒砸在一头牛妖的角上,将脑袋磕去了半边,一片鲜血混着白白的(脑)浆,飞溅了一地。 就在这一忽,飞狮人已到了上空,接着乱箭如雨,专射群妖。那头豹妖见势不妙,正待转身欲逃,忽然一道紫青相间的剑气,向他射了过去。那豹妖正在避箭,措手不及,正射在它的右眼上,当即毙命。 公孙战向贺耀煌和闻华疾喝一声,赶紧离了这里。三人陡见一线生机,都是一般的心思,当下展起轻功,发足狂奔,一溜烟地下了山,然后径而向东,朝幽家大军驻扎之地逃去。 三人喘着粗气,一路狂奔,偶一回头,见山上群妖差不多都已剩下死尸了,心里这才都松了一口气。但当看到飞狮人在空中绕了一个圈子,径而也向着他们三人飞了过来,他们的心立时又提了起来。 “这帮飞狮人若是像对妖物一般,对幽家军团也来那么一下,这可了不得。”公孙战暗道,足下不停,展起轻功,飞奔了回去。 公孙战、贺耀煌和闻华一面奔跑,并留意着空中的飞狮人,远远地只见众飞狮人越过他们,在前方落了下来。幽家三人不由得停了脚步。 “这帮狮子想做什么?难不成想跟妖兵和咱们,同时开战么?”贺耀煌面色惊异,看着公孙战和闻华。 “飞狮人有翅膀,这大沙漠一片平坦,又无可遮蔽隐藏之处,想躲他们就更难了。”闻华眉头紧皱,面现忧苦之色。 公孙战抹了一把汗,道:“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缓口气,到晚上再回营地。”游目四顾,见南面有一个沙壕。 幽家三人正要走过去,东面空中忽然飞过来四只飞狮人,并朝着他们落了下来。幽家三人看情形,是躲不过,于是提气凝神戒备。 那四个飞狮人稍一收翅,缓缓在他们三人面前落了下来。一字排开,站着标准的军姿,为首一飞狮人军官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走到幽家三人身前,血口一张,道:“哪位是公孙旗使?” 幽家三人互望一眼,公孙战昂然道:“我就是,你们有什么事?” 那飞狮人道:“贵方已与我方结盟,共同对魔域的妖军作战。这里有贵方林总管的一封书信,让你们跟我们合作,一起消灭西面的这些妖军。”说时,从腰间的皮囊里,抽出一封书信递了过来。 公孙战细打量了一下这个飞狮人,见他气宇轩昂,神色凛然,不似有诈,这才伸手将书信接了过来。展开一看,果然是林康的笔迹,忙细细地读了一遍,面上现出凝重之色。 贺耀煌道:“说了什么?” 公孙战沉声道:“原来西面的这些妖军,只有一万人。是白杨部署在这里,迷惑我们的。他现在已率着妖军主力,去迎击咱们的黑水旗主力去了。这信上说,让这些飞狮人辅助咱们,火速灭了西面的这些妖军,然后赶紧去与主力会合。”当下向飞狮人道:“咱们现在就按照这信上所说,展开行动。” 飞狮人答应一声,扬翅回去了。公孙战三人也不怠慢,忙向东赶。此时太阳逐渐升高,昨日下得一场雨,被蒸发成了一片热气。 幽家三人觉得,恍似行走在蒸笼里一般。行了两个时辰,首先看到了飞狮人,但见他们在东北方向列着队。东面的幽家军团,隐隐正严阵以待,对北面的飞狮人极为防范。 三人加快步子,回到幽家军中,见了杜衡。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杜衡见三人浑身浴血,便知他们三个必是经历了一番血战。公孙战也不及与他细说,忙把林康的书信拿给了他。 杜衡览毕,说道:“原来飞狮人是来帮咱们的,我防范了他们老半天。”当下整军备战,预备到中午时,发动攻击,这也是为了让公孙战、贺耀煌和闻华歇息歇息。 幽家军团士兵在沙漠中,熬过了一个寒冷地夜晚,兼之昨晚的那一场雨,实不啻于雪上加霜,是以个个困乏已极,面孔发灰,陡听马上要去进攻妖军,无不如受雷击,但摄于军法严厉,也只得抓紧时间吃饭,擦亮刀枪,准备作战。 公孙战派人邀请飞狮人主将,研讨进攻妖军的方案。少刻,便见有四个飞狮人飞了过来。原来飞狮人此次前来的,是一个二千人的突击支队。这四人乃是该突击支队的队长、参谋长,还有两个大队长。 不觉午时将届,公孙战一声令下,幽家军团两万四千人抖擞精神,向西推进。 妖军师长作孽,今早得报飞狮人骤然出现,突袭妖军,杀了豹营长,救走了幽家三人,不觉大怒。心中暗忖,我这里只有一万人马,飞狮人在空中一探即知,虽不知他们与敌军有什么猫腻,但他们若是将此信通报敌军,使我们两方彼此厮杀,他们坐收渔人之利,此情可是会有的。 当下命令负责情报搜集的鹰妖和鼠妖化作原形,前往幽家军团打探。鹰鼠回来说见飞狮人与敌军主将,果然在一起有所密谋。作孽觉出不妙,但自己任务是暂时阻挡公孙战军返回,岂能擅自撤军?况且公孙战军已挨冻受累了一夜,他们尽管多我一倍,又岂能是我们凶猛善战之军的对手?只是飞狮人若要相助他们,这又胜负难料。 踌躇一阵,心说,即使以一万军为代价,杀中土人个大半,完成我的任务,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于是调兵遣将,准备迎战。 公孙战大军行到黄昏,相距妖军已不足二里了,抚目眺望,却见妖军正严阵以待,似乎正等着他们前来。公孙战一挥手,众军立时刹住了脚步。 就在这时,在他们的后方,飞狮人的突击支队,如乌云一般,向妖军席卷而去,及至妖军前方,万箭齐发。妖军嘶声长吼,急忙举起盾牌,格挡来箭。但飞狮人的箭却是势强劲猛,射得群妖抬不起头来,纷纷俯身闷吼。 飞狮人在空中盘旋来去,瞄着妖物,反复射箭,不消一个时辰,妖军死了五千多头,余下妖兵八成着伤。 突击支队长见箭将用尽,也不知会公孙战,暗发一令,整个飞狮支队,折身往北飞去了。 “他们的活就算干完了?”贺耀煌瞅着飞狮人离去的身影,觉得他们不下来与幽家军团并肩作战,太不够意思。 公孙战大喝一声:“准备迎战。”众军立时各挺起了兵刃。公孙战喝道:“杀啊。”举起双棒,率先向妖军冲去。幽家军团放声高喊着,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群妖冲了上去。 妖军被飞狮人的弓箭一番狂射,非但折了五千多头,生者多数受伤,而且锋锐也尽锉,面对两三倍于己的幽家军团地冲击,只奋战了个把时辰,便一败涂地了。 此时已然入夜,月挂中天,晴空如洗,照得大地一片明亮。公孙战下令清理战场,把没有断气得妖物,再补一刀,或一剑。因虑及与赵异志会合,中途不知会有多久,食物又没有了,于是又传令把妖物身上的肉割下来,带在身上,充作军粮。 众军得令,将群妖身上的肉捡瘦的割完后,便以兽妖的残骨作柴,点起堆堆篝火,在火旁一面烤着从兽身上割下的肉,一面取暖,身体疲乏了两日,是夜才欢畅的歇了回来。 次日清早,公孙战率领两万幽家军团,行向西北,与赵异志的主力会合。 再说白杨率领二十四万妖军,向北迎击赵异志。在前往途中,首相游目四顾,但见平昔一片黄沙,因为一场大雨变成了黄黑色。他自幼拜在鬼哭谷魔域鬼母门下学艺,深知沙漠中的诸般情况,因沙丘纵横,雨水难以泄流,积聚过多,最易爆发洪水。正要派一个小妖,去打探路径,忽见苏闪飞来,落下地时,右腿已断。白杨慌忙翻身下马,一把扶起,道:“六师兄,是谁伤了你?” “是闻华那个狗贼。”苏闪面色如纸,恨声怒骂。 “师兄请放心,此仇此恨我一定加倍奉还给他。”白杨咬牙切齿,安抚苏闪,又道:“我此番去突袭中土人,担心飞狮人会黄雀在后,趁我和幽家人交战时,暗算咱们。七师兄你可以率领所有的鹰妖,前往落星山,飞狮人的突击队基地附近埋伏,倘若飞狮人一全体出动,你便偷袭落星山。” 苏闪点头道:“我现在还可以一下子招集四千鹰妖,假如时间充足,十万也不成问题,师弟你尽管放心,飞狮人若是敢来,我就端了他们的老窝。” “当前,强敌临近,我所能依靠的,也只有七师兄你了!”白杨又叮嘱道:“一定要暗中行进,切勿让飞狮人发觉。” 苏闪向白杨拱了拱手,展翅去了。 早有飞狮人探得了他的动向,飞回去通报了突击总队司令永决·烈火大将。林康遂使永决·烈火派人将此情报,火速报给了赵异志。 “妖军有二十四万人,而我们只有八万六千黑旗弟子,十万脸谱人,加起来不过十九万人。而且脸谱人又不济,此战只怕难以报捷。”赵异志闻报,疾忙聚上官英狐和公子方诸幽家首脑商议对策。 “既然难胜,不妨先暂避一避。”慕容菁儿说道。 “这大沙漠广袤无边,去向哪里避去。”公子方接道。 “以我之见,咱们不妨先捡有利地形列阵待敌,然后让林康游说飞狮人相助咱们,妖军必定沾不了便宜。”上官英狐说到此处,沉吟道:“林总管现在飞狮人的营中,可如何与他相见?不妨让我走一遭。” 第一百六十四章 “眼下情形,也惟有如此了。”赵异志说道。 上官英狐遂动身前往飞狮人的营地。慕容菁儿道:“我和你一起去。”上官英狐道:“沙漠之中,妖魔怪物成群,你跟着太危险,还是安心的待在这里。”慕容菁儿道:“林总管虽在飞狮人处,但飞狮人性如野兽,你独自去,我还是不放心。”上官英狐见她意思坚决,只得由她。于是别了诸首脑,骑上不歇马,奔往飞狮人的营地。 赵异志知道陡峭地形对兽妖来说,如履平地,反不利于人类作战。于是将大家向前推移,在一块平坦地沙面上列开了阵形。太阳火热,早将前些天下的雨,蒸发了个干净。 白杨率军奔行了两日,忽有鹰妖带来董大千的讯息。董大千因受伤,已返回鬼哭谷疗养,在此期间,调动魔域大沙漠妖军东南军团、南方军团、西方军团,共九十五万,来此集结,交由他全权统率,还请来两个旁支师兄,六臂虎尊和九首狮王来辅助他。 鹰妖又将这三路妖军的文书,递呈白杨。 白杨闻报大喜,待三路妖军一到,他便拥有了一百二十万人,只要击退了眼前的这点中土军队,便可挥军北上,驱逐飞狮,光复娇娜。当下暂缓对幽家军团的进攻,待三路妖军到齐,再作计划。 过了两日,董大千的两个旁支师兄,六臂虎尊元帅和九首狮王元帅首先到来。此二魔均是兽军中能征惯战的悍将,勇猛无比,尤擅用兵,且深受魔皇遗诏思想的熏陶,奉对外侵略扩张为圭臬。魔域军队在数百年来,发动的历次对外战争中,此二魔均担任最高指挥官。 最近十数年,二魔一直率领着上百万妖军,由太叔鳞的舰队载运,远赴西方世界,征伐那里的兽人帝国和精灵帝国,致使当地战火连天,生灵涂炭。此次不过是回到魔域渡假,被董大千请来统率妖军,相助白杨,与幽家军团作战。 此时尽管妖军只到了一小部,但白杨已和妖军总参谋长狐魔道君元帅、六臂虎尊元帅、九首狮王元帅筹谋在先。狐魔道君元帅的方案已由白杨批准,此时不过是传达于二位战斗群司令,以及十位军团司令。将妖军编制为三个战斗群,分三路围歼幽家军队。 白杨兼领第三战斗群司令,狐魔道君元帅亦兼任此战斗群参谋长,下辖第二军团妖军五万,司令为虎妖天遣大将;第四军团妖军五万,司令为虎妖天罚大将,共十万妖军,出血峪,分两路,从正面对幽家军队发动佯攻,尽可能的吸引赵异志的注意力。 九首狮王元帅任第五战斗群司令,参谋长为狐妖军谋狐尊大将,下辖第六军团妖军十万,司令为虎妖天杀大将;第八军团妖军十万,司令为虎妖天绝大将;第十军团妖军五万,司令为犳妖天亡上将。 这第五战斗群,是由白杨原有的二十四万妖军中,分出来的十四万,和方到齐的十多万妖军编制而成。 它的作战任务和意图是:当白杨的第三战斗群同幽家军团交手时,从左翼对幽家军团进行包抄。天杀大将统率的第六军团十万妖军,向西从毒岛登上太叔鳞的珊瑚舰队,由海路从恐城上岸,占领恐城后,向东南发动进攻,与天绝大将率领的第八军团,合攻人头市。 一旦控制人头市,幽家军团将被切为两段,首尾难顾。天亡上将率领的第十军团五万妖军,将由苏闪的鹰妖,空投到人头市之东,阻止幽家军团分兵来救。 六臂虎尊元帅任第七战斗群司令,参谋长为狐妖兵理狐王大将,下辖第一十一军团妖军二十五万,司令为虎妖天虐上将;第二十三军团妖军二十万,司令为狮魔天毁大将;第三十五军团妖军二十万,司令为狮魔天陷上将;第四十七军团十七万,司令为虎魔天诛大将;第五十九军团三万,司令为犳妖天怒上将,共计八十五万妖军。 这一路妖军最众,只是若要到齐,至少要过两个月。 白杨估计,以幽家军团目前的兵力,第三战斗群和第五战斗群,三十五万妖军,足以将其歼灭,只是飞狮人方面难保不测。于是他交给六臂虎尊元帅的任务是:他这一路妖军从东潜至鬼母岭集结。沿途务须隐秘,在到达鬼母岭之前,不得化为人形,违令处死。到达鬼母岭之后,分取蛇林、腐州、尸县三地,一则切断幽家军团的退路,二则防止驻扎娇娜王国的飞狮人,前来支援幽家军团,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白杨其实另有盘算,他与九首狮王元帅这两路大军,倘与幽家军团作战,难以取胜,可令六臂虎尊元帅调一军团前来支援,倘若完胜幽家军团,则疾令六臂虎尊元帅第七战斗群开进娇娜王国,赶走飞狮人,光复故国。 九首狮王元帅道:“如此部署,这决战之期至少要延后三个半月。”白杨道:“计划如此,届时再看。” 上官英狐和慕容菁儿夫妇纵马奔驰在漫漫黄沙之中,宛然汪洋中的两片树叶。 “我都快被烤熟了,真要命!”慕容菁儿抬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她早已遍体流津,只觉得身上早已臭了。 上官英狐笑道:“我让你在军中待着,你偏要跟我出来,你这是自作自受。”慕容菁儿道:“你为什么非要找林康?他如有需要,自会来找你,你就是闲不住。” 上官英狐道:“你可知道林康为何将子文调回庸国?”慕容菁儿道:“筹备粮草去了。”上官英狐道:“这只是他的任务之一。方今妖军势大,敌强我弱,越是向前深入,越是凶险,教皇又一直不回,林康这才让子文回去,鼓动庸国出兵,相助幽家一起对付妖军。” 慕容菁儿蹙眉道:“庸国岂肯劳师动众来这大沙漠,帮咱们打仗?咱们又给不了他们什么好处,况且,咱们的人屡次在庸国祸乱,庸国朝廷不知怎样恨咱们呢?” 上官英狐点头叹道:“是啊,使庸国出兵,难于上青天,领兵打仗非我所长,所以我这才想回去帮帮子文。” “我看,你去也无济于事,还不如留在这里,杀几个妖兵。”慕容菁儿撇撇嘴道,蓦一抬头,惊道:“飞狮人。” 上官英狐道:“又是去侦察的。” 四个飞狮人却朝他们落了下来,将及落地,看清其中一飞狮人背上负有一人,却是幽家大总管林康。那四个飞狮人身材奇长,双翅粗大,年龄正值青壮,以貌观之,皆是善飞之主。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上官英狐夫妇忙翻身下马,拱手致意。 林康还礼笑道:“贤伉俪怎得至此?” 上官英狐道:“幽家军团当前情势危急,赵旗使遣我来,找你请示对策来了。” 林康闻言,神情也凝重起来,道:“我也正要找你们二位,你们可速去庸国,和子文碰面后,出使庸国朝廷,请庸君出兵。” 上官英狐道:“倘若庸国没点好处,他们难以出兵,即便来了,以庸军的战斗力,只怕也难有大用。 林康道:“庸国的好处,在飞狮人那里,我会去飞狮朝廷,游说他们女皇。另外,我已令子文在庸国散布谣言,太子王开疆正在魔域,企图借助妖军之力,来夺回皇位,这一点,庸国老皇帝不会不在意的。庸军虽然战斗力不济,即便他们来虚张声势,喊喊口号,也能给白杨增添一份负担。” 上官英狐道:“不错,即便庸国不肯出兵,只要放出风去,白杨睡觉也不会踏实。” “我料定,庸国一定会出兵。”林康成竹在胸,“到时二位就留在庸国大军中,见机行事。 “既如此,事不宜迟,我即刻动身。”上官英狐心中暗赞:“林康雄韬伟略,我不及也!”遂偕同爱妻上马,往北而走。 林康目送上官夫妇离去,蓦觉旁侧异样,觉出是教皇隐身在此,只是揣不透他因何不肯献身,但也不好说破,故作不知,由四飞狮人背着,飞往幽家军团大营。 待林康消失于天际,谢凛儿现出身来,他缘何不肯现身同下属相见?只因他丢了聚魂斗,致使幽家军团不能灵活调动,心中有愧,故此无颜同林康会面。 早些时候,他和北双禽从魔域回来,飞到半夜,此时月华皎洁明亮,照地大地如白昼一般,凤舞偶一瞥间,发现东方地面上似乎有人,向谢凛儿和唐羽一说,三人便飞了过去。起始还以为是妖物,就近一看,却是公孙战统率的幽家人众。 三人于是落下去与公孙战、贺耀煌、闻华三人接洽了。 凤舞首先问他们可遇到了谢雪痕没有?公孙战、贺耀煌、闻华三人都说没有。唐羽又说了霸王蛊的相貌,还有王开疆和聂海棠、梦魂离,问他们见了没有,三人也说不曾见。北双禽就别了谢凛儿,一起飞走了。 谢凛儿得知幽家军团与兽妖大军已然交战数次,幽家军团伤亡惨重。不觉懔然一惊,思及自己的聚魂斗被霸王蛊得去,又听魔文说此物落在了苏闪手里,自己无法用来调动这两支大军,此事也不及与公孙战几人多说,赶紧别了三人,飞往赵异志处观看战况。 此时已然入夜,谢凛儿借着月光,蓦见西天正有一群妖物,向着西北方向飞去。谢凛儿心想,群妖定然是相助白杨作战去的,领队的八成便是苏闪,我正好寻着他,夺回聚魂斗。当下隐了身形,向鹰妖靠了过去。 月光下,只见鹰妖密密麻,不知有多少。谢凛儿情知没有聚魂斗,自己即使赶至与妖军的厮杀处,能杀上一些妖军,也无法将幽家军团安然带回,只有寻到苏闪,夺回聚魂斗,始能诸事妥善。当下隐着身形,穿梭于鹰妖之中,寻找苏闪。 鹰妖飞了一个时辰,悄无声息地飘进了一片光秃秃地山岭之中。谢凛儿不知这些畜生有什么行动,也跟着伏了下去,低空滑翔,寻找苏闪。 群鹰一落下地来,即化作钩喙圆眼,身披钢羽,瘦骨嶙峋地精怪,各寻山石、沙壕隐蔽了起来。一霎时,群妖不见了身影,只余荒山寂寂,漫漫黄沙,一片苍凉。 谢凛儿心中愈发狐疑,这帮精怪有什么意图,莫非妖军厮杀之处,便在左近?蓦觉上空有异,仰首一瞧,却是四头飞狮人飞了过去。谢凛儿暗笑这帮鹰妖,原来是冲着飞狮人去的。他一想起妖军突袭飞狮人,把飞狮人也拖进厮杀中来,那幽家军团便不是孤军作战了,是以心中甚喜。 飞狮人去了一阵,一块山石后鬼魅般飘出一个身影,接着晃身化作一头黄鹰,展起双翅,悄无声息攀上空中。 谢凛儿见状大喜,暗道:“哼哼!好你个大魔头,找得你好苦,自己却出现了,这一回为了聚魂斗,必杀你不可。”待飞了二十来里,离鹰妖伏身之处远了,立时风驰电掣般掩了过去,及至一丈处,化身沙刃向苏闪绞了过去。 那苏闪灵敏异常,蓦觉身后风动,便已警觉,急忙拧翅淬下崖去,但沙刃疾若闪电,跟着一弯,从鹰背上抽了过去。黄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鸣,淬下崖去。化回苏闪的人身,倒在了地上。 谢凛儿落到他身前,见苏闪从右胁至后背,一道两尺长的伤口,汩汩流出鲜血,惨不忍睹。叹道:“若不是为了赶紧取回聚魂斗,我决不会下如此毒手。”说时,俯身在苏闪身上,去搜聚魂斗和飞光镯,但细摸一遍,却一无所获。 谢凛儿冷然道:“聚魂斗在哪里?快点说!” 苏闪喘着气,忍着痛楚,冷笑一声道:“你少装蒜了,明明是被你偷回去了,还反过问我,你分明是吃……吃饱了,撑……,撑的!” 谢凛儿骂道:“你放屁,我什么时候偷走了?”苏闪道:“聚魂斗早不见了,除了你能隐身,我不信别人能偷走!” 聚魂斗此时对幽家太重要了,关系着十数万人的生死,谢凛儿听他如此说,顿时急了,恶狠狠地道:“你觉得我很好说话,很好糊弄是不是?”翻过他的身子,捡起一块石子,去刮他伤口上的肉。苏闪痛地嘶声大叫:“聚魂斗真不见了。” 谢凛儿道:“刮骨疗毒的滋味不错吧?那就继续。”手上继续用力。 苏闪这次倒咬紧了牙关,强忍不叫出声,喘着气道:“相不相由你,你杀了我也没用。你如果喜欢……,那……那就继续,我受用的很!”言毕,昏了过去。 谢凛儿见他昏过去了,站起身来,在原地踱着步子,心想,看他所说,不似有假,可聚魂斗被谁拿走了呢?一时想不出是谁来。 又想,若是真找不到,需得早些告知幽家林康、赵异志等人,早做应付之策,以防幽家军团不能全身而退。计议一定,展翅而去。 谢凛儿离去之后,苏闪在地上奋力侧过身子,伸出右手摸了一下伤口,把手掌拿到眼前,瞪着满掌鲜血,恶狠狠地道:“姓谢的小子,你记住了,这个仇,我一定会加倍奉还给你。”谢凛儿这一下,尽管没能要了他的命,却也让他受伤极重,歪了歪身子,又昏了过去。 谢凛儿这时见了林康和上官英狐,还是没有勇气现身。 第一百六十六章 林康驱使四飞狮人落进幽军大营,与赵异志等首脑相见,谈及军情。赵异志命杜衡将当前的战事,向林康作了详细的汇报。 赵异志道:“据子文的谍影堂获得的情报,正有大批妖军向此集结,我屡次向白杨挑战,他都闭关不出,看来他们正在酝酿一个大的计划。我军务须在妖军增援到来之前,火速进击,打垮白杨这支妖军,才好应付下一步行动。” 林康点头道:“不错,一定要在妖军集结之前,将他们各个击破。你们当前所驻之地是人头市,易守难攻,也是进退之枢纽,若被妖军夺去,我军若在后,妖军可以阻止我军前进,我军若在前,妖军便可以切断我军后路,还可以腰斩我军,赵旗使可要当心。” 赵异志道:“我已想到此节,林总管你就放心吧,妖军若要夺得此地,须得从正前方击败我军,否则想也别想。” 林康道:“在此往西五十里的海岸有一地,听飞狮人说叫恐城,我军在当地并无一卒把守,可是据飞狮人侦察,最近鹰妖在此地出没频繁。当然,白杨的妖军离此地,比人头市还要远,而且其间地势险恶,不过妖军皆是兽类,善于攀越,若是它们暗渡陈仓,以一军偷渡此处,恐城至人头市之间可是地势平坦,畅行无阻,到时你的右后方未免就有些麻烦。” “林总管所虑及是!”赵异志听至此处,不觉神色凝重,当即遣一将率三千人,火速奔赴恐城驻扎。 林康又要与明妖公主单独会面,赵异志遂吩咐将明妖公主提于一帐中。 林康见过明妖公主,手脚俱戴着精铁所筹的镣铐,但气色甚佳,仍然明艳不可方物。乃道:“招待不周,还望公主殿下见谅!” 明妖公主嘴角一挑,现出不屑的轻笑,道:“你们危在旦夕,还能让我吃好的,住好的,也难为你们了。” 林康笑道:“殿下说我们危在旦夕,还真是高看我们了,其实我们离败亡已经不远了。白杨所率现在有四十多万,而幽家军团只剩下了十多万,四倍于我,而据可靠情报,妖军仍在源源不断地向此集结,等它们全数到齐,将不下二百万。幽家军团这点兵力与他们相抗,不过是螳臂当车了。” “你们二十万人,千里迢迢跑来,送命于此,真是悲剧,让人难过。”明妖公主的神色,完全是在听别人家的笑话,话语中叹息,心中幸灾乐祸。“不过向来深于城府的林总管,在我这个外人面前,长他人威风,灭自家志气,倒是有些奇怪啊!” 林康笑道:“殿下此言差矣,我军危则危矣,但若全数送命,这完全不可能。我军眼下,既可以撤军,拍拍屁股登船走人,就当白来一遭,又可以跟白杨议和,捞点好处再走。公主以为白杨能给我们的好处,会从哪里来呢?” 明妖公主有点笑不出了,道:“你们的事,我怎么知道?” 林康道:“那公主殿下可知道,白杨了解了我们这个敌人之后,下一步会有什么行动?会让妖军各回各地吗?” 明妖公主道:“你让我们飞狮军队帮你们?这只怕很难,我们可不想跟魔域撕破脸。” 林康道:“公主殿下,林某并未让你应承我什么,我只是想走一趟贵国,面见殿下的母皇,不知公主殿下可有什么让我捎带的?” 林康向明妖说的这些话,也是用来游说飞狮女皇的,此次见明妖公主,不过是对即将前往飞狮宫廷游说,作一个预演,也许明妖公主的态度,也是飞狮女皇的态度,至少包含了一部分。 明妖公主想了想,手书一信,付予林康,由他捎于飞狮女皇。 林康接过书信,细视明妖公主,神色坦然,丝毫不担心他会私窥其书,心想:“信中若有紧要内容,她决不会交我转送,但不论她在信中给女皇写了什么,那飞狮朝廷,我是决然要去的。”遂和四飞狮人飞往飞狮帝国,设在庸国境内的朝廷。 四飞狮人视林康如神明,死心踏地,从林康之命,入了庸国境内,避过飞狮人突击队的巡察,于夜间,直抵飞狮帝国皇宫附近。 林康命四飞狮人伏于丛林,自己潜进飞狮宫廷,却见宫中灯火通明,群臣忙忙碌碌,倦容中满是凝重、忧虑之色。及至议政殿,飞狮女皇中居御座,群臣所议,乃是白杨的那份歼灭幽家军团之后,率领一百五十万妖军,收复娇娜王国的计划。 林康暗笑,群狮所议的这份白杨计划,乃是由子文设计,自己亲笔伪作,使驻扎于娇娜王国的一个低级军官得去,层层递呈于飞狮女皇手中。知晓此事内情的,只有他和子文,因此事关系重大,连上官英狐和赵异志都要瞒着。 林康虽不知此时的妖军已增至一百二十万,但他在这份计划中,特意夸大了妖军的兵力,还有白杨的野心,白杨非但要借助妖军之力,光复娇娜王国,还要染指庸国,驱除飞狮人在夜晶兰洲大陆的势力。并且还让子文将此计划的传闻,散布出去,九体人顿时看到了希望,娇娜王国境内的反飞狮人活动,顿时猖獗,暴力袭击飞狮人的事件层出不穷,飞狮驻军愈是镇压,九体人愈是激奋,反抗愈甚,飞狮朝廷上下,为此焦头烂额。 林康凝耳(窃)听,有一臣奏道:“以臣之拙见,白杨此计划注定失败。缘由有三: 其一,白杨此计划妖军一百五十万的数量,可能存疑,以我总参谋部情报处,多年来对妖军的打探所知,妖军不可能一下子调集如此之多。即便有,里面肯定掺杂了许多老弱残余,兼之与幽军的消耗,妖军已是疲惫受创之师,以咱们飞狮军人以一当十的悍勇,足以大败妖军。 其二,庸国旧太子王开疆已拜入魔域霸王蛊门下,欲借助妖军夺回王位的传言,早在庸国的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咱们如果乘机使庸国皇帝出兵,跟咱们一起共对妖军的话,庸国皇帝肯定会同意。 其三,白杨何许人也?乃是娇娜王国的流亡人物,董大千不过是借他之才,让他统率妖军,抵御来犯之敌的,倘若白杨欲借妖兵之血,来光复娇娜王国,董大千肯吗?由此看来,白杨计划不足为虑。” 第一百六十七章 “总参谋长大人,使庸国出兵,是很大的外交事物,不是你说的一个缘由那么轻巧。”此人是外交大臣,听其言似是其想法,与帝国总参谋长的分析相左。 “老夫很是赞成参谋长的看法,娇娜王国亡了,魔域便少了一处依附之地,他们自然很是不舒服,与魔域一战,本是迟早之事。”此人乃当朝太师。 “我倒觉得,咱们飞狮帝国,能否真得吞并了娇娜王国,消化这么大的一块地?魔域对咱们久占娇娜王国,究竟是怎么个态度?咱们若是和妖军一战,究竟要付出多大代价?咱们若是与白杨和魔域议和,又能获得多少好处?”外交大臣言道。 群臣轮番高论,过了好些时候,也许是舌齿疲惫,终于住了口,把眼睛看向女皇。 女皇一直愣愣的看着他们,对于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不发一声,既似睡着了,又似在打盹。大殿寂静了一刻,女皇抬头,目向一个飞狮老者,道:“宰相大人,多日来,你对此事一句话也不说,你究竟是怎么个意思啊?你对白杨提出来的议和,又怎么看?” 宰相起身向女皇躬身道:“以臣之见,此皆为小事,不足为虑。”群臣闻言面面相觑,女皇也以惊异的眼神,瞧着宰相。 宰相道:“白杨亡臣复国,理所当然;他的计划,亦是用兵虚虚实实;至于主动议和,不过是迷魂阵,企图迷惑我们,使我等放松警惕。” 女皇微微一笑,道:“卿之所言,深合孤意!”其他群臣亦纷纷点头。 宰相道:“可是臣仍虑及一事。”众臣皆奇,女皇美目一闪,期待下文。 宰相道:“中土人以十数万,挑战妖军几十万,甚至一百多万。他们虽说一进绊住了妖军,却也是寸步难行。他们的下一步决策,于我朝关系重大。” 飞狮女皇不听则已,但听“中土人”三个字,顿时浑身发抖,目喷烈焰,咬碎玉钉,恨声道:“这帮天杀的,狡诈凶残,杀朕外孙,朕与他们誓不两立!”怒气冲冲,起身而去。 飞狮群臣骤见皇帝火起,作声不得,惊呆在地。 飞狮宫殿极为宏大,林康内功深厚,虽立于门,却已将殿内飞狮君臣的谈论听得清清楚楚,如响自耳际。 林康陡闻女皇此态,不觉心惊,飞狮女皇因聂海棠残杀明妖公主孩子之事,居然迁怒于所有中土人。我当如何向她救援?眼见女皇即将转入后殿,心中闪电思过,飞狮女皇倘对中土人有刻骨之恨,他日再来,亦无分别,但我是决不能在此耽延的,当前,只能硬起头皮,与她相见了。乃运起内劲,哈哈一笑,如厉枭夜啼,这座建于半山之内的飞狮皇宫,顿时犹如坠入幽冥,阴森可怖。 群臣闻声,举殿皆惊,飞狮女皇驻足扭头,柳眉一挑,冷然道:“什么人如此大胆?居然敢潜入飞狮皇宫!”一双刀一般的眼睛,搜寻神秘的声音来自何方? 众飞狮侍卫,闻得异动,疾奔而至,霎时间,殿门外集结有三百之众。可是人在哪昵?此时四下一片寂静,那声长笑,似乎压根就没有响起过。 众人正在疑惑,忽觉眼前一花,一个魁伟英武之人出现在殿门内,这人究竟是怎么出现的,谁也没有看清。有的人觉得他是从殿顶上跃下的,有的人觉得他是从殿柱后转出来的,众侍卫觉得他是从他们的头顶上跃进来的。 众飞狮侍卫愣怔了一刹那,蜂涌而上。林康缓步上前,于身后向他攻来的飞狮人,不闻不问,也不见他出手,众飞狮侍卫纷纷被他点了穴道,摆着各种格斗的姿势,雕塑般顺着殿中央的甬道,凝固了一长溜。 飞狮群臣惊慌失措,高吼着护驾,四下奔逃。 飞狮女看清来人,便是当晚闯入宫中,害死自己外孙的刺客时,只恨不得如飞狮男人般,张开獠牙,生吃了此人。但当看到来人这般身手,那些千挑万选出来的宫廷侍卫,在他手中犹如玩偶,只骇得由两个宫娥搀着,调头往内殿飞奔。陡然间脚下一软,又一滑,向前跌了下去。忽然身前伸过来一双手,把她扶了起来。 女皇抬眼细睁,扶住她的居然是刺客,顿时大惊失色。 林康抽回手去,背于身后,冷然道:“我要杀你们,易如反掌,反抗逃跑,皆是添足。” 飞狮女皇见自己退路被阻,而刺客又无杀己之意,心想,断不可在外人面前,堕了飞狮帝国的威风,于是重拾帝王之态。道:“你来此作甚?” 林康道:“我本想与陛下共谋你我双方的未来大计,但陛下却置贵国利益于不顾,只纠结于与我幽家无关的一点私仇,我看在下此来倒是多余了。这是令爱托在下转交的书信。告辞!”随说,掏出明妖公主的书集,递于女皇手中,步下玉阶,行往殿外。 女皇见林康真得离去,稍松了一口气,拆视其书。明妖公主当时迫于环境,故而留言不多,言道:“我母在上,不肖女身担巨任,却身陷敌营,不能为国尽忠,特此请罪。方今魔幽争雄,风云变幻,危机交替,母皇英明神武,洞烛秋毫,定能避危而趋机,壮我国威。眼下之势,欲助幽家,勿念孙仇;欲拒幽家,勿惜儿命。勿念,再拜!” 飞狮宰相见女皇看过信后,鉴貌观色,揣测圣意,想来与幽家缘分未尽,眼见林康尚未出殿,乃道:“阁下留步!” 林康对这一声很是期待,闻言慢慢地停了下来,转身道:“何事?” 宰相道:“阁下不妨将来意讲明,成与不成,也不算白跑一趟!” 林康回身走来,道:“魔域首领企图征服世界,以实现《魔皇遗诏》之妄想,屡屡在中土兴风作浪。狼子野心给任何国家和世人,带来无限兵灾之祸,对于贵国亦是威胁巨大。我幽家为免除永世之患,故先发制人,不远万里,讨伐群魔。我军若胜,根除祸患,不恋夜晶兰洲寸土,自会乘船离开,贵国亦可永霸娇娜、大庸两国。”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宰相道:“贵军此等正义之举,着实令人钦佩。” 林康道:“当前我军与妖军对垒,已到紧要之时。可是妖军势大,而我军却既缺粮草,又无援军,只怕难以为继。” 外交大臣冷冷地道:“这么说,你夤夜来访,是找我们要粮草和援军来了?” 林康道:“不错,敌人的敌人,亦是朋友,咱们有共同的敌人,那便是白杨。当然,贵国若是不肯施以援手,这也无妨,我军可以向西,由恐城上船,离开夜晶兰洲,或是与白杨议和。到时,以白杨的兵力,莫收复娇娜王国,就是再侵入庸国也够了。” 太师道:“哼哼,你也太小瞧我飞狮大军了,我们飞狮军岂是你中土军可比?” 林康此时有求于人,不好反驳,鼻孔里轻笑了一声。 “飞狮帝国非产粮之国,难以为你们供应如此多的粮食。至于出兵嘛,我飞狮帝国刚占领娇娜王国,短期内,难以抽调出过多的兵力了。白杨不是要复国吗?这也没关系,让他带妖军来,我们在他的国土上打。把他们的玉宇琼楼,打成废墟瓦砾,看他心疼不心疼?贵军骁勇善战,以老夫来看,足以打退妖军的。从大后方穿过大沙漠,往前线运粮,险阻重重,远不及就敌于粮。故兵法云:‘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再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宰相发出一片长论,他本是倾向于援助幽家的,只是他不想让林康轻易达到目的,倘若太好说话,必然遭到轻视,日后稍有怠慢,幽家必以与与白杨议和相胁,故此难之。 “宰相此言,是不肯出手相援了?”林康暗道,适才殿外听这个老家伙所言,颇有相助幽家之意,不想他居然满篇相拒之意,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看其他大臣,均是晃着狮头,点头微笑,突觉自己颇有被戏弄感,心中颇为恼怒。 “敝国实是爱莫能助啊!哈哈!”宰相苦笑两声,叹息道。 林康道:“在下有一计,不知诸位是否有兴趣听听?” 宰相道:“不知阁下有何高见?我等洗耳恭听!” 林康道:“娇娜王国金山银山处处皆是,财富惊天,而庸国是产粮大国。方今娇娜王国被贵国,庸国又惟贵国马首是瞻,倘贵国以娇娜王国之财,购庸国之粮,这粮食便有了;再割娇娜王国之地给庸国,迫其出兵,这援军也有了。如此一来,既削弱了娇娜王国,又为白杨树了庸国这个敌人,而我军也有了足够的力量,去对付妖军,使白杨无法复国。此计对贵国来说,一石三鸟,诸位何乐而不为呢?” 飞狮群臣一听,果然心动,太师向女皇奏道:“请吾皇定夺!” “明妖公主怎么样了?”女皇持信览毕,思女之情甚盛。林康道:“她是敝教的座上宾,为敝教对付妖军,献出了不少良策,在下此计正是出自公主殿下。” 女皇微微一笑,道:“算你口齿伶俐,好吧,就以你之计。好好待我女儿,如果她少了一根头发,我决不放过你们。” “陛下放心,与贵国结永世之好,一向是我教皇的心愿。在下就不在此打挠了,告辞!”林康揖罢,出殿而去。 飞狮君臣目视林康离去,自有一番筹谋。 林康出了飞狮皇宫,夜已向晨,现出黎明之色,于是展起轻功,飞鸟般穿山越林,寻到那四个飞狮人,飞回幽家大营。 上官英狐夫和慕容菁儿夫妇骑着不歇马,日夜兼程,驰入神龙坛时,已是林康返回幽家大营六日后的事了。那么林康离开飞狮朝廷,为何不绕道庸国朝廷,游说庸国君臣出兵相助呢?只因林康认为庸国是否能出兵,全在于飞狮人对其施加的影响,否则自己去而无功,而在这六日之间,飞狮帝国的使臣,已火速飞赴庸国,商谈林康之计。 上官英狐和慕容菁儿依着暗号,辗转寻到子文,在一家粮店会面。子文的间谍系统又扩大了,手下的间谍和特工,有脸谱人、多体人、飞狮人,还有许多鼠、蝇、蚊、狐等诸多妖类,行踪、暗点遍布整个夜晶兰洲。尤其是庸国和娇娜,任何动静,子文都了如指掌。 子文自被林康从前线调回后方,除了为前线幽家军团密秘筹措粮食,还为了使飞狮人感受到白杨的威胁,一直策划多体人对飞狮人在娇娜驻军的暴乱袭击,后来又在庸国散布皇太子王开疆欲借助妖军,谋夺皇位的谣言。 上官英狐向子文询及庸国当前的情势,以备面见庸国君臣。 子文道:“林总管已出使飞狮帝国,请求钱粮和援军,这飞狮皇帝自是不肯大出血,所以他们就将这两样,着落在了娇娜和庸国的头上,从娇娜拿钱,去买庸国的粮食,庸国朝廷在这一样上,倒是爽快的答应了,可是提到出兵,庸国君臣就百般不肯。” 上官英狐道:“看来庸国皇帝是不怕妖兵,助王开疆夺他的皇位了,那不妨再给他加点好处。” 子文道:“飞狮人想把娇娜王国的无涯省,割给庸国。” 上官英狐微微一笑,道:“飞狮人果然奸滑,故作慷慨,只是这庸国还没胆量去接这块毒馅饼。无涯省毗连魔域大沙漠,是魔域妖物通往娇娜王国的必经之地,庸国收了这块地,岂非引火烧身?庸国皇帝虽说昏聩,却也不至于傻成这样,如不来点实在的,庸国决不肯就范。” 子文笑道:“以上官城主之见,给庸国哪块地,庸国才敢要啊?” 上官英狐笑道:“双子港他不一定敢要,但诱惑力足够。哈哈!这件事全在飞狮人,不取决于咱们。” 子文道:“以我所见,庸国不肯出兵,除了飞狮人许诺的这块地,不合庸国皇帝的胃口外,还有两件事。一个是魔域魔头助王开疆谋夺皇位,对庸国老皇帝威胁不够;其二是庸国朝廷有几个大臣坚决反对出兵,咱们必须先将这几人除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上官英狐道:“哪些人反对?又有哪些人赞成对魔域用兵?” 子文道:“宰相夏扶、兵部尚书宁恢反对最决,此二人在庸国朝中身居高位,且门生故吏众多,倘他二人执意反对出兵,那庸国皇帝就很难准奏,至少此事会拖的很久,现下战况紧急,岂容得久拖?我思来想去,惟有暗杀了这二人。” 上官英狐道:“这二人被暗杀,自会让人联想到是主战派干的,到时只怕会适得其反。” 子文道:“那上官城主有何高见?” 上官英狐道:“捏造他二人和王开疆、白杨勾结的证据,再派人去暗杀主战派,留下他二人主使的痕迹,让老皇帝杀他们。” 子文赞道:“城主此计甚妙,我这就去办。” 不数日,夏扶、宁恢事发,夏扶被削职为民,宁恢满门抄斩。庸国顿时进入出征前的军事准备当中。上官英狐这才露面,登门拜访各主战大臣,陈明利害,并为庸国与飞狮帝国在出兵数量谈判上,出谋划策,游走于庸国权贵之间,极为活跃。 庸国在与飞狮帝国数番讨价还价,激烈争吵之后,彼此约定:飞狮帝国同意出兵四十万;除将娇娜王国无涯省割给庸国外,再增割东双子港给庸国,使庸国拥有冲出外大洋的出海口。鉴于庸军战斗力低下,庸军出兵不低于一百万。 外事暂告一段落之后,庸国皇帝又在统兵主帅的人选上,举棋不定。原来要凑集这百万大军,除朝廷的五十万军队外,另一半需从各边防诸候处征调。 招摇王王君参乃皇帝之五弟,有文采,善谋略,平素礼贤下士,广结天下有才之辈。他统兵四十万,长年镇守南陲。 因他治军有方,故极有战斗力。皇帝下诏,命他出兵三十五万。 王君参得知朝廷意欲出兵与魔域妖兵作战,着实吃了一惊,以他对当前局势所见,飞狮、娇娜、魔域、幽家均为一丘之貉,皆是虎狼之性。这四国大动干戈,乃是分赃不均而已,不论哪一方获胜,均对庸国带来威胁。朝廷此时正可置身于事外,冷眼旁观它们彼此混杀,自己坐收渔人之利,实不该听信飞狮人和中土人的游说,去淌它们的浑水。于是急忙上书朝廷,劝阻朝廷出兵。怎奈为时已晚,朝廷已与飞狮人协议达成,庸国出兵之事,已成定局。 他这一番善意,还被朝廷中的一些人,诬陷为企图拥兵自重。王君参无奈,只得调兵遣将,为即将到来的战争,作最后的准备。不久,圣旨下达,封他为平妖大元帅,来统领这支一百万人的庸国大军。王君参感激涕零,皇兄毕竟还是信任自己的。 就在上官英狐和飞狮人,与庸国交涉的这几个月,六臂虎魔的第七战斗群八十五万妖军,已在鬼母岭集结完毕。 六臂虎魔在大军整顿过后,立时命令虎魔天虐,率领他的第一十一军团二十五万妖军,去攻庸军防守的尸县;狮魔天毁率领第二十三军团二十万妖军,去攻飞狮人驻守的腐州;狮魔天陷率领第三十五军团二十万妖军,去攻飞狮人驻守的蛇林,半月间连陷三地。 六臂虎魔见已完全阻断了娇娜和庸国,连接魔域大沙漠的三处通道,在与参谋长兵理狐王研究过后,命令虎魔天诛率领第四十七军团十七万妖军,顺着大路向南奔赴人头市,相助白杨,回击幽家军团。 忽然,有一支鹰妖侦察队,向他传递来一个足以使他目瞪口呆的消息,搭乘太叔鳞的鳞族舰队,企图从海上登陆恐城,从左翼包抄赵异志幽家军团的九首狮王战斗群,在海上遭遇飞狮人无敌舰队的伏击,损失惨重,其中详情,尚不明了。 六臂虎魔见战况有变,一面命鹰妖继续打探,若有军情,及时来报,一面和参谋长兵理狐王研究白杨接下来会如何改变作战计划,一面制订应急预案,以防不测之变。 谢凛儿那日在暗中听完林康与上官英狐夫妇的谈话,因丢失聚魂斗无颜与三人相见,乃隐身展翅向南,在驻扎于人头市的幽家军团大营上空,巡视一阵,见军容严整,进退有序,阵藏机变,心下稍安,又飞抵白杨的妖军大营刺探敌情。将及临近,便闻腥臭弥漫,渐渐映入眼帘的是黑压压的一片,塞充原野,而空中的鹰妖灰云也似,聚合变幻。 谢凛儿双翅如电,飞行迅速,刹时已临妖军上空,但听兽息如风,嘶吼震天。各类披毛戴角,尖齿利爪的妖物,形状不一,许多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根本不知那是什么兽类所变。 有的四肢粗壮,体长过丈;有的四肢细长,个头小巧,却个个目闪凶残,动作彪悍,并且亦是令行禁止,训练有素。 谢凛儿不觉心惊,黑水旗士卒在中土个个算得上是武林好手,而这些个兽类,即便没有武功,仅凭这份凶猛,也决非几个普通人可敌。况且它们数量上远胜黑水旗,我现在丢了聚魂斗,若要胜它们,只怕无望。看来为了幽家大众,我只能硬起头皮,坦然与幽家诸首脑会面,早日退军,以免黑水旗覆没于此。 心中这般盘算,仍然无死角,四下察探。 过了五六日,一大股妖军却有了变动,整顿起队形,出了营门,踏着漫漫黄沙,陆续向西开进。 “幽家军团在北,妖军却向西,白杨是要包抄幽家军团么?可往西不远处,就是大海,这瞒不过幽家军团,白杨究竟意欲何为?”谢凛儿不觉心疑。 妖军皆是兽类,步伐迅速,将队伍拉的极长,一会望不见了前头。谢凛儿不急着飞到妖军队伍前头,看妖军要去哪里,他只隐身辕门,看妖军要调动多少,或是倾巢出动。 这时妖军队伍当中,出现了数十个骑着独角不歇马的妖军军官,个个衣甲鲜明,当中二人尤其亮眼,居中一个虎头军官,形态威武,神色傲然。谢凛儿不识得此人便是九首狮王第五战斗群,下属的第六军团司令,虎妖天杀,而另一人也是身着军甲,相貌却是与中土人一般无二,乃是该军团的参谋长,也是一只狐妖。 第一百七十章 这支队伍走了约摸五个时辰,方始走完。谢凛儿原以为,妖军只是调动这些军队了,但在该军队尾离开军营二里之后,又有一支大队人马开出。待这支大军全数行出,谢凛儿才看出,这支妖军与前一支妖军数量大致相当,当中统帅亦是一个虎妖和一个中土相貌的秀士。 这支妖军正是九首狮王第五战斗群,下属的第八军团,司令为虎妖天绝。这支妖军按照白杨的计划,本是应从左翼通过一百里崎岖险峻的山地,包抄幽家军团的,只因赵异志在林康提醒他防守恐城时,使赵异志注意到了右翼的潜在不测,于是他加强了右翼,这才至使白杨只得放弃了通过这段山地,偷袭幽家军团的计划,改为第八军团与第六军团一起乘船,从海路登陆恐城,包抄幽家军团。 谢凛儿暗随着这两支约有二十万的妖军,行走至第三日上午,约摸走了二百多里,抵达西海岸的一个三面环水的半岛低地,只见海面上停着无数的舰船。谢凛儿飞到上空一数,竟多达五百艘之多。 这些舰船均以木质所造,整个舰体腐朽不堪,寸木皆裂,呈黑橙色,并附着满了藤壶,等寄生贝类,还挂着乱七八糟,各种鱼类的碎骨,吃水线下拖着一坨坨厚重的墨绿色的海藻,就仿佛在海底浸泡了数十年。 从船中发出刺鼻的腐臭和霉味,弥漫整个空中,呛的岸上的兽妖喷嚏连连,鼻涕横流。 甲板上那些奇模怪样的虾兵蟹将,水族怪物,有的身体奇长,有的小巧玲珑,有的手臂无数,有的眼睛奇多,有的通腹是腿,有的周身光滑,有的通体肥肉,有的骨骼生在体外,有的凶残恐怖,有的滑稽可笑。 众水类妖物看着岸上兽妖狼狈的糗样,个个笑的张壳扬须,直打跌,惹得岸上的兽妖破口大骂,水妖亦还之以骂,整个海岸秽语一片,交织雷轰。 水妖的大船大的有五六十丈,小的只有十数丈。大船慢慢的向岸上靠去,而小船仍游弋在海上,似乎在警戒。 谢凛儿看得出,这些大船乃是货船,而在海上巡哨的才是军舰。 大船虽尽可能的向岸上靠去,但因吃水线过深,仍然不得不离着海岸十数丈停下来。岸上的兽妖只得淌着海水,甚至游一段距离的泳,才能摸到船侧的舷梯,爬上船去。 谢凛儿从空中向下俯瞰,下方密密麻麻,群妖如蚁附膻,向大船上汇集。许多兽妖一登上船,便与船上的水妖发生了冲突,有的虾蟹被它们一拳打掉了头颅,有的被章鱼怪以触手缠住,再度丢进海里。但冲突是短暂的,兽妖们迅速体毛相结,拥抱着滚进了船舱。谢凛儿因兽妖太多,又是挨次登船,一上船即入舱,故而无法计数一艘船上载了多少妖兵。 海岸最多只能停泊二十艘大船,待载满兽妖之后,便启航驶离,由舰首的海怪拉着铁链,拖着大船,游向大海。继而又由二十艘船靠岸,接兽妖上船。如此这般,一直上了五日,才将兽妖全数接到船上,驶向大海。 谢凛儿测不透这支妖军究竟要去哪里,虽说这支妖军不在少数,但白杨若是要用这支妖军在娇娜王国登陆,驱逐飞狮人,光复娇娜王国,未免少了些,要么就是还有什么其它海外任务? 舰群在海上编成纵队,两侧有战舰护卫着,朝西南方向航行。苏闪的鹰妖并未随来,但舰队上空却有海鸥怪巡视,探路。海鸥虽属海鸟,但仍归苏闪这个众禽之王统治。 谢凛儿心想,娇娜王国和幽家军团俱在北方,海怪船队却向南,看来他们是要前往别处。魔域妖族势力之广,野心之大,决不局限于一个夜晶兰洲,海外世界不知有多少大陆,族群。他们遣一支妖军,去扩张,或平叛,也不足为奇。我此刻有危急的要事在身,岂有闲暇,分心多事? 思罢,折身飞往白杨妖军大营。刚飞越海岸,却见前方一排黑点,箭矢般迎面飞来,其速度之快,如流星赶月,霎时即至谢凛儿眼前。谢凛儿慌忙俯身下掠,才没能被撞上。 便在这擦身的一瞬间,谢凛儿已看清,飞过去的乃是九只排成人字形的雨燕。不消多想,这必是白杨所变无疑,所幸自己为防被空中鹰妖发觉,一直隐身飞行,这才没能使白杨发现。 九只雨燕晃眼已飞到海上,朝着妖军舰队,疾射而去。谢凛儿不暇细思,亦折身紧随过去。却见九只雨燕向着一艘小型战舰上飞去,一临战舰上空,九只雨燕聚合一团,化作人身,落下舰去。甲板上众海怪一阵欢呼,围拢上来,簇拥着白杨向船舱行去。白杨微笑着,频频向众海妖拱手致意。 谢凛儿落在旗杆中段,固定好身子,俯视下方,船舱中走出三个怪物来。 当中一怪,乃是谢凛儿在鬼哭谷见过的水妖之尊太叔鳞。 在它的右侧站着一个身躯高大魁梧的虎头怪,其身材之高,至少有丈六,比之公孙战还要高出一头,白杨只勉强及它胸口,宽阔的双肩之中,扛着一颗巨大的虎头,比之飞狮人的脑袋还要大了一圈,血口如盆,剑齿森列,周身甲胄披挂,裸露处斑毛覆盖,抱起虎爪向白杨一揖,凶睛闪视,狰狞凶恶。 在太叔鳞左侧则站着一个粗矮的老龟,虽人立而起,却未脱龟形,只是后背的龟壳,却是金灿灿的,似乎是黄金所铸。 三怪将白杨迎进舱内,谢凛儿从旗杆上一掠而下,他轻功一般,只是甲板上水族妖类,手足多少不一,走路不稳,兼之船体摇荡,是以虽有异动,也不以为意。只是甲板上霉烂之味和妖物的腥臭之味,混和于一起,刺臭可怕。谢凛儿顾不得这些,忙潜于舱门之侧,白杨与三怪在一巨大的方桌旁,分宾主坐了下来。 只听太叔鳞道:“八师弟突然赶来,莫非计划有变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 海妖舰队 白杨吐了口气,沉吟道:“这些日子来,我一直挖空心思,研究陆上的作战计划,却忽略了海上。倘若飞狮人的舰队出现,五师兄当作何应对?” 太叔鳞一听“飞狮人舰队”几个字,顿时七窍生烟,脸上的火红,透出了鳞片,叫道:“我干他妈的!” 白杨一听,吃了一惊,饶是知道太叔鳞与飞狮帝国的无敌舰队水火不容,却也不料他会作此反应。起初他计划由太叔鳞舰队来运送妖兵时,本也虑及飞狮人舰队,只是当时他觉得自己此次运兵,为得是对付幽家,飞狮人乐得坐岸观火,不会介入其中,而苏闪的鹰妖多方打探,飞狮人的无敌舰队此时远离夜晶兰洲,不会对太叔鳞运兵带来危险,况且这次行动又极其保密,应当不会发生任何不测。因而在与太叔鳞制订行动方案时,并未把飞狮人考虑在内。 而最近多方情报显示,飞狮人朝野在幽家林康、子文、上官英狐的鼓动下,正蠢蠢欲动。这才引起了他的警惕,待妖军上船之后,他心中的疑虑愈发沉重,终究放心不下,才急忙赶到太叔鳞的船上,与太叔鳞面谈此事。待看到太叔鳞这般表情,这才知道他对飞狮人没有作任何防备,心里不禁大为震惊,深悔自己考虑不周,颇有使妖军返回岸上之意。 这时那老龟发话了,向白杨道:“白杨首相不必忧虑,对于飞狮人,还有幽家的那条鬼狱舰,我已作了安排。”口音有些模糊,但仍能使人听得清楚。 “哦!”白杨一听,颇为欣喜,一脸感激的望着那老龟,道:“愿闻其详!”此老龟名叫金背龟王,乃太叔鳞联合舰队的总参谋长,深谙海战之法,曾写过数部海战兵书,明妖公主将之带到飞狮帝国,被飞狮海军奉为圭臬,飞狮皇太子无极·狮皇颇受其影响。太叔鳞虽是海妖的总司令,但一切行动,均按照金背龟王总参谋长,制订的作战计划和方案指挥。 金背龟王总参谋长道:“我军此次行动,将以把贵军安全送上岸为主要目的,沿途会以最隐秘的形式行进,若遇到其他船只,只要他们不对我军发动攻击,我军决不主动出手。为保万无一失,我已将鱼腹舰队也调了来,部署在葬身舰队之南,呈犄角之势,足以能抵挡,或牵制住无敌舰队。即便再有不测,也能将这十万大军,安全的撤到安全的岛礁上,首相大人该放心了吧?” 白杨听罢,方始转忧为喜,称谢不已。 太叔鳞也笑嘻嘻的向金背龟王道:“想不到你布置得如此周全?这回我算是彻底放心了。” 那老虎怪道:“我军虽然一直在陆地上作战,但也决不作船上之客,飞狮人突击队若来,我们也要让他们尝点厉害。”他便是九首狮王战斗群,第六军团的司令天杀。 白杨了却心病,又叮咛了天杀途上要小心谨慎,以及上岸(后)进攻人头市的数点事项,便匆匆而去了。 于暗处(窃)听的谢凛儿,这才明白,白杨托太叔鳞运送的这支十万兽军,是前去抱抄幽家军团的。心头顿时沉重了起来,暗忖:“需得尽快赶去幽家大营,向赵异志提个醒,好早做提防准备,以免被它们打个措手不及。”心中这般想着,但内心深处却又觉得应该等等再看。 他连日飞荡于各舰之间,察探各舰情况,但不料第三日傍晚,空中突然阴云布合,下起了大雨。天色很快黑了下来,海妖们虽不怕水,带雨点仍把它们打的站立不住,满甲板打滚,海面上汹涌起浮,极为恐怖。 谢凛儿摸到舰舱檐下避雨,深悔自己不该在海上磨磳这两日,早该回到幽家军营去报信。望着四下的漆黑,雨声震耳欲聋,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展翅飞了出去。因上空仍有海类禽妖飞翔巡逻,谢凛儿担心在漆黑之中,若有不慎,与它们相撞,不敢飞得太高。在掠过一搜舰时,忽然从中传出一片琴声,旋律幽美悦耳,扣人心弦。 谢凛儿心中一动,在空中绕了个圈子,在那艘舰上落了下来。甲板上海妖不似别舰那般拥挤,却个个忙忙碌碌,抢拴揽绳。船舱内从窗户透出一片灯光,琴声自舱内传出。 谢凛儿蹑手蹑脚伏到窗下,窗户嵌有玻璃,故而雨水不透。谢凛儿透窗里窥,只惊得他浑身颤抖,几乎痉挛。那抚琴之人,居然是他日思夜想的司徒天工。 谢凛儿不由自主的走向了正门,穿过门廊,门因下雨而紧闭。他将门推开一缝,闪身而入。因雨声嘈杂,故而谁也没有注意。在他的眼前垂下一片珠帘,透过珠帘,却见舱内甚是宽敞,宛然一个厅堂,四下布置精致奢华,连地面都铺置着精美的地毯。与舱外腐烂朽败的船身,毫不相称。 司徒天工正盘坐在左侧的紫檀木几后,伸着一双纤纤玉手,在琴弦上,勾挑弹拔,绕梁之音,散于指间。 而在她对面,也就是靠右壁的几上,亦有一人,却是蛇发女妖美杜莎。她的一条巨大的蛇身,盘在几后,俏面含笑,笑意难测,注视着司徒天工,一只玉手,捏着玉杯,频频自斟。 谢凛儿目睹此景,心念电闪,首先害怕蛇发女妖的一双眼睛,会石化了司徒天工,再想自己若与司徒天工相见,必会被这女妖阻挠,屇时定致一场厮杀,势必将太叔鳞等诸妖首引来。冲动之下,飞身扑向蛇发女妖,身法之快,实不亚于任何一流轻功高手。 美杜莎实想不到,在此时此地,会有人向自己袭来,蓦觉有异,已被一只手锁住了喉咙,正待挣脱,一股极强的电流袭来,浑身顿时麻痛难耐,少顷便失去了知觉。谢凛儿拔出一把匕首,就要去割美杜莎的脖子。 司徒天工骤见谢凛儿出现,惊喜交集,及见他要杀美杜莎,忙阻止道:“等等,不要杀她。”谢凛儿闻言住了手,看着司徒天工道:“这个女妖手段太过邪恶,实在让人防不胜防,况且如果不杀了她,等她醒来,必会招来海妖追杀咱们。”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司徒天工道:“她本也是一个不幸之人,就饶她一命吧,她和太叔鳞交情极深,你如果杀了她,太叔鳞入骨,我实不希望有人恨你。” 谢凛儿咽了一口气,道:“我和她原本无冤无仇,就饶了她吧。对了,你怎来到了这里?” 司徒天工向美杜莎扫了一眼,道:“我是被她给掳来的。”谢凛儿闻言,怒哼一声。司徒天工微微一笑,道:“但她并没有为难我。来到这里之后,太叔鳞一直把我当成魔九,对我热情款待。这里远离仇杀,我反倒觉得这里是一片清净之地。” 谢凛儿心里一阵愧疚,上前拉住她的手,道:“我带你离开这里。” 司徒天工道:“这种天气,你带着我岂不是很危险?”谢凛儿道:“你放心,我们会平安上岸的。”司徒天工仍然不动,道:“上了岸,又能怎样呢?不如你忙完了,再来找我。” 谢凛儿无话,一阵沉默。突听舱外声音嘈杂,快步雷织。谢凛儿和司徒天工俱是一惊,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司徒天工忙往外推谢凛儿,道:“你赶紧走。对了,等等!”她奔进内室,提着一个小包裹奔了出来,交给谢凛儿。 “这是什么?”谢凛儿接过来,用手一摸,依稀是聚魂斗,不禁大喜,道:“你从哪得到的?” 司徒天工快语道:“是生命的尽头让我转交给你的。” “谁?”谢凛儿皱眉道,他是首次听到这种名字,更是首次听到这个人。 司徒天工道:“他是一只狐妖,和魔九从小就是朋友,现在是妖军第六军团的参谋长。也就是太叔鳞帮白杨运送的这支妖军。他一上舰,就找了我。他说他反对魔皇的遗诏,不停的发动战争,对外侵略扩张,最终只会让妖族走向灭亡。他觉得只有你们幽家可以结束这场战争,所以他就加入了你们幽家的谍影堂。说起来,他是一个热爱和平的人。也许你领导的幽家是对的。” 谢凛儿注视着聚魂斗,沉默了一下,道:“你如果再见到他,替我谢谢他。” 司徒天工望着谢凛儿既黑且瘦,胡子拉渣的一张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辛酸,眼角珠泪横流,哽咽道:“你要保重。” 谢凛儿亦不胜伤感,道:“我很快就回来接你。”言罢,身形一隐,奔出舱外。却见甲板上的妖兵个个紧握刀剑,神色凝重,做好了迎敌准备。心中暗思,它们是遭遇到了飞狮人的海军么?四下观望,遥见正西方火光连闪,似是发炮,只地大雨中不闻炮声。随展翅朝那里飞去,一探究竟。及至交战上空,向下俯瞰细视,与海妖舰队发炮对轰的,居然是幽家的鬼狱舰,心中一喜,束翅落了下去,现出身形。 众幽家弟子蓦见有人凭空出现,都吃了一惊,纷纷手执兵刃围攻上来。 谢凛儿大叫:“住手,是我!” 幽家弟子中,有头目认得谢凛儿,惊呼道:“原来是教皇。”忙收起兵刃,俯身叩拜行礼,其他弟子也忙跪下行礼参见。 谢凛儿道:“你们掌旗使呢?”一个头目道:“就在前边,属下马上报他过来,迎接教皇。”谢凛儿道:“不必,带我去见他。” 少时,见了程仑,谢凛儿命他马上撤离。鬼狱舰远快过海妖船只,不大工夫,抛开了海妖舰队。谢凛儿细询经过,原来程仑发现海妖联合舰队,大规模在此集结,特来打探,不想被空中海鸥怪发现,故此交火。 谢凛儿道:“这些舰队可是太叔鳞的所有舰队?” 程仑道:“不是,海妖的联合舰队,共辖六支舰队: 珊瑚舰队有战舰四十六艘,部署在夜晶兰洲北方海域,包括庸国海; 水母舰队有战舰四十九艘,部署在夜晶兰洲东部海域; 剑鳍舰队有战舰六十三艘,部署在夜晶兰洲南部和飞狮群岛附近; 鳞族舰队有战舰四十四艘,部署在夜晶兰洲西部海域,还有这一带。 这四支舰队实力较弱,担负的任务主要是海防、巡逻、监视、剌探。 而实力最大,战斗力最强的,却是它们的葬身舰队和鱼腹舰队,葬身舰队有战舰二百二十艘,鱼腹舰队有战舰一百零五艘,皆配有高性能火炮。太叔鳞经常率领这两支舰队四处作战,远征扩张。现在这两支舰队全齐集于此了,不知他们要做什么?估计是针对咱们的,于咱们不利。” 谢凛儿凝眉思索,沉声道:“原来如此,你说对了,它们确实要于咱们不利。”当下将太叔鳞运送十万兽军,企图包抄幽家军团的行动,向程仑说了。 程仑大声道:“那决不能让它们活着上岸。”谢凛儿道:“那你一艘船,能阻挡得了他们么?”程仑一口豪气被噎住,道:“不能!”谢凛儿道:“看来,还得借助于咱们的老朋友?”程仑道:“你说的是飞狮人,无极·狮皇?”谢凛儿道:“可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程仑一笑,道:“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全在我眼里!” 谢凛儿依程仑所指,寻到飞狮帝国皇太子、无敌舰队总司令无极·狮皇,陈明来意。 无极·狮皇心想,太叔鳞的舰队一直是我飞狮帝国最大的威胁,不消你说,我也会想方设法予以消灭,不过我此次受命赶来,乃是支援陆上,倘若分身对付妖军舰队,只怕力不从心,妖军的海上力量毕竟太过庞大。 谢凛儿见无极·狮皇沉吟,显有推托之意,不觉心往下沉,假如这支妖军顺利登岸,幽家军团将腹背受敌,情势不堪设想,转念又一想,我此时聚魂斗已到手,可迅速带幽家军团脱离险境,还怕什么?这些日子一直为丢失聚魂斗而发愁,却把这一岔给忘了,乃道:“太子殿下既感为难,在下当自谋他策,不便在此打挠了。告辞!” “且慢!”谢凛儿正要离去,却被无极太子叫住,“陛下稍待,且容我与部下商议!”留谢凛儿于厅中,命侍者奉茶相待。自己匆匆召集魔岩候爵等诸将,入内室研讨对策去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少时,无极太子走出,向谢凛儿道:“让教皇陛下久候了。”谢凛儿起身道:“不知你们意下如何?准备作何决定?” 无极太子道:“太叔鳞的海妖联合舰队,本就是我飞狮帝国的有你没我的死对头,今日既然冤家路窄,在此相逢,就跟它们打上一仗。谢教皇且请回去,待我军与海妖舰队正面交锋时,你就派你们的那艘宝舰,从海妖背后穿插袭击,将它们的运兵船只,能击沉多少,就击沉多少。” 谢凛儿闻言,疲备的面孔上,露出了笑容,道:“这样就太好了。我这就回去安排去,只要妖军舰队一乱,我舰就立刻发动攻击。告辞!”言罢,作别飞去。 无极太子送走了幽家教皇,回到作战室,坐回椅上,闷闷不乐。原来他适间与飞狮人诸将商讨与海妖作战之事,研究一番,没有定论。 无极太子为了不让幽家教皇在外久候,从而心生疑虑,只得硬着头皮来见谢凛儿。幽家鬼狱舰的厉害,他是领教过的,此时与海妖舰队共处于一片海域,难保不与太叔鳞打起来,这艘鬼狱舰将是一个强大的支援,这才向谢凛儿作了虚假的承诺。至于若是没有与海妖开战,幽家方面会有怎样的反应,他没有考虑太多。 他此次将无敌舰队开至此处,只因接到上峰命令,让他派出所有的飞狮人突击队,去打击鬼母岭一带的妖军,这才是他的首要任务。没有了这支突击队,他的舰队就变成了赤手空拳。否则,他将真的与太叔鳞拼死一战,联合舰队与无敌舰队本就是水火不容,天生死敌。 无极太子下令舰上的侦察队,分三拔,轮番出动,射杀驱赶舰队方圆十里内的所有飞禽,并加强对太叔鳞联合舰队动向的监视。 太叔鳞元帅自发现了飞狮人的无敌舰队后,极想对其开战,但均被总参谋长金背龟王元帅劝住。 金背龟王元帅觉得应当先把白杨的这支兽军送上岸,了却这一后顾之忧,再集中力量,对飞狮人舰队采取行动,那才稳妥些。 但近日来,飞狮人飞临联合舰队上空的次数,明显增多,而派出去的禽妖侦察队,却被飞狮人突击队驱离的远远的,连飞狮人的影子也无法看到,而水下的海妖除了能看到飞狮人舰队坚硬的船底外,探不出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倒是潜伏在飞狮人舰队上的虫妖间谍,传出消息,近日飞狮人突击队气氛紧张,定是有重大军事行动。 这些虫妖间谍均是“角落虫妖特勤组织”的成员,它们潜伏于夜晶兰洲各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专一进行情报刺探、暗杀行动。该组织服务于魔域各界,领袖称为总裁,是霸王蛊的五弟子多疑,乃是一只成了精的蟑螂。 金背龟王元帅深感战争乌云愈来愈重,再也坐不住了,细审了对飞狮人舰队的作战方案,急召葬身舰队司令浩劫元帅、鱼腹舰队司令祸乱元帅、鳞族舰队司令悲剧大将、海妖陆战队司令危机上将,及三舰队和陆战队参谋长,另外兽妖第六军团的司令天杀大将和参谋长生命的尽头上将,也应邀前来,参加作战会议。 少时,众将齐集。除了兽妖二将,皆是海中怪物,生的奇形怪状,狞恶异常。 太叔鳞身为海妖最高统帅,首先发言,他站直了身体,说道:“咱们的死对头,飞狮人的舰队来了,我不多说别的,就是干他妈的,统统歼灭!” 海妖诸将霍地站起,挺直了军姿,齐声高呼:“杀飞狮人!杀飞狮人!毫不留情的杀飞狮人!”声如响雷,口中喷出黏稠的唾液,溅了天杀大将和生命的尽头上将一身,将二妖唬了一跳。天杀心中暗骂:“你妈的!吓了老子一跳。” 太叔鳞满意的点了点头,抬起左臂,把手向下摆了摆,示意诸将坐下,以一种刺耳的声音说道:“现在由咱们的总参谋长金背龟王元帅,向诸位传达作战部署。”言讫,向金背龟王元帅一示意,他也坐了下来。 金背龟王起身命两个参谋,在长案上摊开一张在鲨鱼皮上绘制的海图。诸将立刻起身围拢了上来,十数双怪眼闪着可怖的寒芒,聚精会神地盯在了海图上。 金背龟王向诸将讲道:“从天气上来看,未来数日将有北风,飞狮人的舰队此时正处于上风位置。祸乱元帅听令!” 祸乱是一只章鱼怪,成精之后,从军千年,能征惯战,深谙海战之法,乃金背龟王的得意门生,在太叔鳞的率领下,与浩劫元帅一起,成了魔域称霸海洋的急先锋,战功卓著,并被授予元帅军衔,与太叔鳞、金背龟王、浩劫并列为魔域海军四大元帅。忽闻恩师点名,挺身肃立,以一种怪异的尖叫,道:“有!” 金背龟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道:“你率领你的鱼腹舰队,伪装成要远赴西方世界的增援部队,绕大弯,最好是绕过黑风岛礁,到飞狮人舰队的右后方,在晚上发动奇袭。” “是!”祸乱元帅高喝一声,落座。 “悲剧大将!”金背龟王又点名鳞族舰队司令。 “有!”悲剧大将起身肃立。鳞族舰队在规模上要比葬身和鱼腹舰队小了不少,主要担负着巡防和应付小规模冲突任务,因此级别上,比上述二舰队小了一级。 “你率领所部舰队仍护送兽军安全登岸,同时也作为预备队,随时候命!”金背龟王道。 “是!”悲剧大将得令落座。 “危机上将!”金背龟王道。 “有!”海妖陆战队司令起身应道。危机上将是一只鳄鱼怪,生性狡猾、凶残。它统率的海妖陆战队,均是一些既可下水,又能上陆的妖物,与兽妖中的““沙狼死亡奇袭师””、禽妖中的“鹰军空击特战队”、虫妖中的“角落虫妖特勤组织特工组”、植妖中的“丛林作战第六团”齐名,并称魔域妖军五大精锐。 第一百七十四章 魔域妖物,兽妖、禽妖、海妖、虫妖、植妖,数量浩繁,何止亿兆?但不是每只妖物均能成为一名战士,而是由外形,到内质,看道行,说本领,通过种种指标方可入伍。而海妖陆战队更是从海妖众军中千挑万选,在严酷的训练中,再不停的淘汰,通过层层苛刻的关卡,才可成为一名合格的陆战队员。 海妖陆战队尽管人数不过三千,却经常在各个战役中,完成一些匪夷所思的任务。 “你调拔一千给葬身舰队,一千给鱼腹舰队,防止飞狮人落到甲板上,抢夺咱们的舰。另一千去抢滩登陆,帮兽军上岸。”金背龟王作此分派。 太叔鳞探身向金背龟王轻声小议:“我看这就不必了吧,他们在船上起的作用,跟普通兵士没啥两样,况且咱们也应付得了飞狮人的突击队,不入让他们全去协助兽军去上岸吧。” 金背龟王道:“我也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另外我还做了一手准备,假如有机会的话,可让鱼腹舰队运送这支陆战队,去袭击飞狮舰队在娇娜西海岸的补给点。” “原来如此!”太叔鳞点点头。 金背龟王分派已毕,太叔鳞宣布散会,海妖各将自去准备展开行动。 海妖舰队的动向,早被前来侦察的飞狮人看在眼里,疾忙飞回,上报给了无敌舰队司令无极太子。无极太子急召众将商议,总参谋长魔岩候爵沉思一阵,晃动一只右臂,向诸将道:“你们怎么看?都说说!” 突击队总参谋长冥想·尚武中将说道:“海妖的鱼腹舰队向西而去,这八成是要迂回包抄我们。” “这也是我的想法。”突击队总司令青剑·狮皇上将道。 凌云·善策中将说道:“我觉得不像,看样子跟往日一样,只是向西方世界输送援军。西方世界列强林立,多有硬骨头,妖军征战多年,不能啃下,增派些援军也不希奇。幽家教皇说海妖舰队上的那些兽军,是要登陆包抄他的军队。我本就奇怪白杨有数十万妖军,中土人只有十几万,用得着在海上迂回包抄,费这种心思么?这一次海妖舰队向西去,倒是合情合理了。” 诸将你一言,我一语,未能下出定论。魔岩候爵沉吟不语,一声不吭。 “眼下咱们的突击队还有重大任务,咱们既不能与海妖舰队一战,使突击队有重大损伤,可是咱们又不能远离这片海域,这可怎么办呢?”无极太子不禁发愁。 “可着飞天男爵摩云·骁勇少将,率领五艘快船跟上去,尾随在鱼腹舰队之后,一有异动,即刻来报。”魔岩候爵道。 “嗯……。”无极太子点点头,道:“摩云·骁勇少将听令,速按总参谋长说的去办,如果跟丢了,提头来见!” 飞天男爵摩云·骁勇少将得令而去。 不觉五日过去,忽有跟踪舰上的飞狮人,浑身带血来报,那五艘船遭到鱼腹舰队的伏击,被全数击沉,飞天男爵摩云·骁勇少将战死。 无极太子气得咬牙切齿,大骂摩云·骁勇少将“没用的蠢货!” 魔岩候爵道:“假如再派船前往,对方已有了警觉,而且也有可能跟不上了,眼下只有加强戒备。”整支无敌舰队随即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又过了七日,忽有飞狮人来报,一支海妖舰队载着海妖陆战队,趁夜偷袭了晶园,烧毁军用物资无数。 无极太子急问魔岩候爵应当如何?魔岩候爵问那飞狮人侦察队长,那支舰队规模如何,舰只多少?那侦察队长道:“那夜正值阴天,看不甚清。” “混帐!”魔岩候爵不禁动怒,向无极太子道:“现在正值北风,逆风前往,只怕迟了,我看仍然加强戒备。”不料当日下了一阵雨,傍晚时风、雨俱停,却起了浓雾。 及至入夜,忽闻正北方向炮声隆隆,一支舰队杀来。 飞狮人诸将随即齐聚中军舱,听候调遣。 魔岩候爵因此时起了大雾,不宜派突击队前往,况且敌舰队攻来,非以舰只靠近,以炮对轰方可。遂命悍将凌云·善策中将率领第一舰队出动,进行反击。这第一舰队是无敌舰队中的主力,有舰只一百七十多艘,且船坚炮利。 战至午夜,击沉敌舰十艘,敌舰队退去,凌云·善策中将追出二十里,获胜返航。行没多远,忽然从斜刺里杀出一支舰队,呈一字长蛇纵队开来,近看没多少,但后方却绵延不绝,正阻住了凌云·善策中将的归路。 这支舰队,正是妖军的鱼腹舰队。舰队司令祸乱元帅受命来偷袭飞狮人,到了指定位置后,它又临时作出决定,分出一支四十艘船的小舰队,载着海妖陆战队去偷袭了无敌舰队位于晶园的补给点,将无极太子的注意力吸引在晶园方向,而它却率领主力舰队埋伏到无敌舰队正西三十里处,然后下令卸掉在前拉舰的怪物,然后扬帆,静待无极太子率领舰队前往晶园截击它的那支分舰队时,它便进行偷袭。 不料无极太子却按兵不动,它便命偷袭晶园的那支分舰队,顺风而下,引出无敌舰队的主力,而后断其退路。 你道祸乱元帅为何要卸掉那些拉舰的海怪?原来驾驭这些怪物拖着船,走直线,拐大弯尚可,一旦到了战场上,情势瞬息万变,它们就没有那么灵活了,反而拖着铁索在众舰之间,游来荡去,妨碍舰队紧急调整队形,因此每当大战在即,海妖舰队指挥官,往往直接下令,将它们卸下,弃之不用。 祸乱元帅见计已授,自是大喜。 但飞狮人第一舰队司令凌云·善策中将身经百战,亦是飞狮人海军中的名将,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他展翅飞上前去,于高空细观妖军这支舰队,看其装备、规模、行动,便知是鱼腹舰队的主力,当下飞回飞狮指挥舰上,命舰队转舵向西,去击妖舰中段,双方顿时短兵相接,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炮战。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这里的战势,早有飞狮人的通信兵,报给了无极太子和魔岩候爵。二人此时已对妖军的计划了然,一面派出侦察队,严密监视太叔鳞葬身舰队的动向,并命突击队总司令青剑·狮皇上将做好攻击葬身舰队的准备,一面命所余舰队北航,对妖军鱼腹舰队进行包围,予以歼灭。 与此同时,太叔鳞元帅和金背龟王元帅已从派出去侦察的禽妖口中,得知了这里的战况,当即命浩劫元帅率领葬身舰队向北,驱兵大进,要使飞狮人的无敌舰队首尾难顾。 一场特大海战,在夜晶兰洲海上两强之间,拉开了帷幕。 浩劫元帅的葬身舰队北航不久,便遭到了飞狮人突击队的空袭,如雨般的箭,凌空泻下,使得妖军抬不起头来。 海妖士兵虽然化为人立的恐怖怪物,但跳进水里又可化为游鱼,完全可游到飞狮人舰侧,爬上甲板去和飞狮人厮杀,只是它们多数的游速,远不及飞狮人的舰快;二来,太过散乱,难以统一指挥;其三,这些海怪的单兵战斗力,大多逊于飞狮人,即使登上飞狮人的舰,也讨不了好去,于整个战役难起大的作用。况且飞狮人突击队来去如风,敌舰空虚,他们乘虚而击,本舰势微,即时回身救援。因此这种战术,妖军在伏击或打劫少数舰船外,基本弃之不用,尤其是对飞狮人,最有效的方式,便是将舰船开近,用火炮将飞狮人的舰船击沉。 尽管飞狮人突击队的攻势凌厉,但浩劫元帅仍下令全舰奋力向前开进,直至飞狮人的无敌舰队在自己的火炮射程之内,顿时火炮齐鸣。 这是一场激烈残酷的炮战,其内不夹杂一点人性,幽家凶灵舰当初与无敌舰队所发生的战争,与之相比起来,仅算是一场冲突。 凄迷的夜色,不停的被舰炮的火光撕碎,硝烟与浓雾混合在一起,被激荡的翻翻滚滚,似乎波涛。火炮的隆隆声,喊杀声,海妖尖厉的嘶鸣声,飞狮人的痛吼声交织成一片。被火炮击中的舰船,燃起冲天大火,犹如一座座被点燃的海岛。火光照亮的海面,被鲜血染成了黑褐色,上面漂满了死尸和残肢断臂,以及散裂舰船的木板,碎屑。 战至黎明,双方损失巨大,战势发展至此,均是双方主帅所始料未及的,深觉难以再支撑下去。太叔鳞数次要将鳞族舰队调来增援,均被金背龟王劝阻,但至此时,连他也动摇了。 谢凛儿随军多年,已积累了不少的战争经验,在魔九的训导下,养成了很好的读书习惯,闲暇之时,多以读书消遣,由于需要,兵书尤多,是以颇有军事见解。尽管无极太子作出承诺,但他仍不敢轻信,要相机行事。日日隐身飞出,去察探妖军的情况,眼见运送兽军的大船,离着海岸越来越近,心中也越发焦急,却也无计可施。 忽一日,他见海妖的一支舰队向西而去,觉出太叔鳞这是要对无极太子下手了,他不知魔域向海外的扩张情况,故此不作他想,终至海妖与飞狮人爆发了这场血战,并且又调走了鳞族舰队,仅留下五艘舰船为兽妖护航。 谢凛儿眼见时机到来,心中自是大喜,忙回到鬼狱舰上,与程仑策划进攻方案,问程仑:“你能否击沉这一半的运兵船?” 程仑兴奋地道:“若不能将所有的运兵船全数击沉,请教皇斩下我的头!” 谢凛儿大喜,遂命程仑立刻行动,他此刻担心司徒天工的安危,料想太叔鳞不会带司徒天工到与飞狮人交战的区域,于是隐身飞往为兽军护航的那五艘舰上,寻到司徒天工,将她平安带回,再也不离开自己,顺机再查探妖军敌情。 可是遍搜那五舰,除了严阵以待的妖军兵将,就是不见司徒天工。心中暗道:“莫非太叔鳞带着司徒天工去和飞狮人拼命了?”一念及此,心头一惊,飞狮人的炮箭如此厉害,万一伤了她,那可怎么办?顿时生出一身冷汗。 如同自己的命丢在了太叔鳞手里一般,失魂落魄般向两军交战之处飞去。 忽听身后“咚咚咚咚”连珠价炮响,却是程仑向海妖运兵船开起了火。 谢凛儿陡闻此声,心里又冒出一个念头,暗道:“奇怪!那五艘舰上怎么不见兽军的主将天杀,还有他的参谋长生命的尽头?”略一思索,“那二妖既不在海妖的船上,定然也在载着兽妖的运兵船上,八成司徒天工也与它们在一起。”心中暗骂:“好你个太叔鳞,真够毒辣,你这是拿着司徒天工防我哩。若是司徒天工断了一根头发,我非把你的鳞剥干净不可。” 其实谢凛儿猜对了,司徒天工此刻确实和兽妖二将在一起,但这不是太叔鳞的意思,而是老奸巨滑的金背龟王担心兽妖运兵船有失,才留了这一手。 谢凛儿轻而易举的在首艘运兵船上寻到了司徒天工。 司徒天工正慵懒的卧在闺房般的舱内,一张镶金嵌玉的檀木榻上,闭目养神,手边还放着一本朱涉贞的诗集。 谢凛儿一看见她,如获至宝,冲动之下,推门而入,扑到她的身前,将司徒天工吓了一跳。待看清是他,忙道:“你怎么又来了?赶紧走,这里很危险!” “马上跟我走!”谢凛儿抓住司徒天工的大臂,将司徒天工给提了起来,揽着她的腰肢,就往外走。司徒天工道:“你等等,我收拾一下东西。”谢凛儿道:“你有我就够了,以后需要什么,我就给你弄什么!” 众妖兵一窝蜂般,早堵住了舱口,听步声雷动,窗外影影绰绅,似是已将整个船舱围了个水泄不通。 谢凛儿嘴角一挑,微微一个冷笑,心说:“就凭你们也能拦得住我?待我施展终结神话,杀你们个血肉横飞!” 正待动手,妖军之后,响起一声虎啸般的大笑。 妖兵分开,让出一条路,一个全身披挂的虎头怪走上前来,一双三角黄眼瞧猎物般,瞧着谢凛儿,血口咧开,獠牙微露,冷笑间,口涎流出,“谢教皇久违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认得我?”谢凛儿有些诧异。 “除了你,谁敢拐带我们魔域帝国的公主?三公主殿下,你以前跟那神龙剑客龙啸天相好,结果被他给甩了,后来又喜欢上了一个叫什么化梵音的和尚,又差点让他给杀了,现在又跟上了这么一个人。你怎么总是钟情于幽家的人呢?你难道不知道幽家是咱们魔域的敌死?” “放肆!我堂堂魔域帝国的公主,哪轮得着你来教训?都给我让开!”司徒天工听虎头怪说起魔九以往的悲情,感同身受,不禁动了真怒。 天杀大将双手抱肩,闭起双目,摇了摇虎头,道:“你既知你是魔域公主,就应当知军法无情,即使鬼母陛下亲自来了,也救不了你!来呀!倘若二不束手就擒,就格杀勿论!”言毕,他一转身,向下一伏不见。众妖兵得令,抡起兵刃,嘶吼着杀了上来。 这些妖兵均是司令部的警卫队,个个相貌狰狞,性若豺虎,形如铁塔,力大如牛,道行高深,武艺高强,但在谢凛儿化就的终结神话面前,却如朽木草灰,尽成肉末。 妖兵大骇,却仍悍不畏死,以血肉之躯,堵上了门口。 谢凛儿连冲数次,方浴血而出,欲背上司徒天工离去时,一扭身才发现司徒天工没能闯出来,仍被妖兵堵在舱内。只听舱内一声虎叫:“你还不肯束手就擒么?” 谢凛儿在激斗中凝目一瞧,只见司徒天工已被两个高大粗壮的妖兵制住,两柄刀架在她白皙滑嫩的脖子上。司徒天工急向谢凛儿道:“你赶紧走,不要管我!” “都住手!”天杀大将站在它们身后,向谢凛儿喊话:“你动动试试,我立刻让她人头落地。”谢凛儿闻言,当真不敢动。 司徒天工仍然急声催促谢凛儿:“我是公主,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而你落在他们手里就完了,你赶紧走!” 天杀大将叫道:“你若敢走,我立刻杀了三公主!我决不会为了一个公主,而让这么多弟兄送命。大不了日后,我以死谢罪!你赶紧给我束手就擒,不信我立刻杀了她。”一面说着,从一妖兵手里夺过一柄刀,就要往司徒天工脖子上割去。 谢凛儿神色大变,急道:“等等!”天杀大将于刹那间住了手,但仍割破了司徒天工的皮肉,一抹殷红的鲜血,顺着脖颈和刀刃流了下来。 谢凛儿哪里还敢再有丝毫的犹豫,忙伸出双手,任由妖兵绑缚。 这时一个年轻的将军神色凝重,右手持剑,领着三个妖兵从外走了进来。当看到谢凛儿时,冷笑了两声。 谢凛儿瞧这妖将与中土人无异,生的眉清目秀,一脸书卷之气,身着银铠,英姿勃发,颇有周郎之概。 “司令长官,不好了!”这少年将军注视着天杀大将道。 “怎么了?”天杀大将问道。 “幽家的那艘鬼舰,已击沉了咱们三十七艘船,那些船上的弟兄们,现在正漂浮在海面上。”少年将军沉声道。 “什么?”天杀大将大吃一惊,又问:“为咱们护航的那五艘船,都挡不住幽家的那一艘船吗?” 那少年将军低下头,似乎说出来,怕天杀大将发火,支支吾吾地道:“他们根本就没有去阻拦。” 天杀大将有些发懵了,怔了怔,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少年将军低声道:“危机上将所派的那五船上,载的全是陆战队员,是用来帮咱们抢滩上岸的。” “混帐!”天杀大将恨声骂了一句,急匆匆地走了出来,以刀尖指着谢凛儿,恶狠狠地命众妖兵:“把他给我绑结实,押过来。” 众妖兵押着谢凛儿,随着天杀大将一众,走到舷侧,观看鬼狱舰对他们的炮击。 谢凛儿向前方一瞧,海面上果然满是妖兵,这些妖物均是陆上之物,多不会水,此时被泡在水里,垂死挣扎,多有淹死者,因喝足了水,肚子胀的奇大溜圆,漂浮上来。 鬼狱舰如猛虎捕羊,碾压着海面上的妖兵,向运兵船频频发炮。这些运兵船本就因挤满了妖军,过度超载,一被大炮击中,立时进水倾斜,继而散架。 天杀大将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扭过虎头,问那少年将军,道:“咱们现在离海岸还有多远?” 那少年将军道:“还有十五里。” 天杀大将心说:“罢了,看来老夫今日要葬身海底了。”霍地转过身,一双黄眼瞪地溜圆,向谢凛儿恨声道:“今天你得跟老子一起死。”此时他正背对着那少年将军。那少年将军从他身后,右手提剑,绕过他的右肩,用剑搂住了他的喉头。 天杀大将但觉脖子冰凉,已觉出是谁,这时他还尚未反应过来,怔了怔,问道:“你……,你做什么?你疯了?” 那少年将军道:“我没疯,是魔皇遗诏把你们都毒疯了,常年征战,咱们的族类死了多少?又涂炭了别国多少生灵?” 天杀大将厉声道:“这不是你我该管的,你的使命只有服从,还有打仗。” 那少年将军满面通红,眼布血丝,大声叫道:“去他娘的服从,我不想再杀人,再四处作孽。告诉你,我已加入了幽家的谍影堂。你赶紧放了他还有三公主!” 天杀大将难过得道:“好哇,想不到随我多年共患难的好战友,居然背叛了自己的祖国,叛离了军队,还胁持了顶头上司,好战友!” 那少年将军已语声哽咽,道:“你马上放他们走,不要逼我!”剑刃已割伤了天杀大将的脖子。鲜血泉涌。 天杀大将已觉出他浑身颤抖,已激动到了极点,随时会真的杀了自己,当下向押着谢凛儿和司徒天工的妖兵一摆手,道:“放了他们吧。” 谢凛儿去了绑缚,把司徒天工拉过来,向那少年将军道:“朋友你怎么办?”他只带得了司徒天工一人,无法带得了两人。 那少年将军道:“你们快走,我自有脱身之计!赶紧走,再耽搁一会,你们就走不了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朋友,既如此,那多谢了!”谢凛儿只得背上司徒天工,展翅飞了出去,在空中问司徒天工:“他就是你向我提起过的,妖军参谋长生命的尽头吧!” 司徒天工道:“正是!” 谢凛儿回头看时,生命的尽头已跪在了天杀大将身前。天杀大将抬头瞪着空中飞去的二人,右手从一妖兵手中接过一把大环刀,手起刀落,生命的尽头人头落地。 谢凛儿的心头似乎被人揪了一把,双眼一闭,久久不能挣开。 程仑果真如他当日在谢凛儿面前夸下的海口,将七十艘海妖运兵船全数击沉,十万兽军被他一艘舰屠戮净尽,这成了他日后吹嘘一辈子的引以为豪之事。 谢凛儿自从把司徒天工带回来之后,如生了毛病一般,总是时不时的伸臂搂住司徒天工,怕她磕坏了,摔坏了,更怕再次失去。这让司徒天工大感别扭,很是受不了,可多次挣脱时,却发现他眼里有泪。司徒天工问他怎么了,他就扭过头去,抹抹眼泪,说没事。 其实谢凛儿是愧疚,当他看到司徒天工一人面对着美杜莎抚琴,孤身卧在舱内的长榻上,而舱外尽是恶心的妖物时,他就愧疚无比,痛骂自己是人渣、渣男! 娇娜王国首相以及妖军总司令双栖·白杨六世,听到企图登陆恐城的第六军团十万妖军,遭幽家鬼狱舰袭击,尽没于海,军团司令天杀大将下落不明,实不啻于晴天霹雳,因此深恨太叔鳞和程仑。忽有鹰妖来报,庸国出动一百万大军,兵分四路,杀向鬼母岭。 白杨闻报,淡淡地一笑,道:“庸国上下,全是蠢材。”庸国即将出兵之事,很早就从虫妖间谍处得到了情报,他本瞧不起庸军的战斗力,但庸国能出兵一百万,却让他有些意外。他当下拟就了两封书信,命鹰妖一封递予第七战斗群司令六臂虎尊元帅,命他留心娇娜王国方向的飞狮人;一封送往苏闪处,请求他派遣鹰妖空击特战队去支援第七战斗群。 第七战斗群司令六臂虎尊元帅听说一百万庸军杀来,而此时他在鬼母岭的妖军,只有天诛和天怒的第四十七军团、第五十九军团共二十万,当下急命天毁大将和天陷上将,各留五万妖军守腐州和蛇林,然后各率十五万大军前往鬼母岭,共敌庸军。 上官英狐向庸军主帅王君参进言,六臂虎尊必将从蛇林、腐州二处调兵前来。二处妖兵到来,至少需要六日,可速进兵,在六日内歼灭鬼母岭的二十万妖兵。 王君参遂下令进攻,一番激战,妖军损失十多万,第四十七军团司令虎妖天诛大将在混战中,被慕容菁儿所杀。六臂虎尊元帅只好率军向西退却,待与天毁和天陷二军团会合后,以备再战。 庸军尽管损失了将近二十万,却也算是旗开得胜,也是庸国一百年来,对外战争中,少有的胜仗,一时间,士气大振。 王君参很是高兴,在帐中设宴庆贺。 上官英狐道:“妖军虽败了一阵,但实力仍在,应当继续进攻,使之不得喘息之机,若待他与援军会合,必然反攻,届时再战,伤亡就大了。” 王君参一听,深以为然,当下传令,紧急用饭,四更进兵。 六臂虎尊元帅率败军行至蛇林附近,与天陷上将会师,遂同诸将筹划反击庸军之策。忽有鹰妖来报,飞狮大军约有五十万之众,已围困尸县,第一十一军团势危,天虐大将请求支援。 “什么?”六臂虎尊元帅大吃了一惊。 总参谋长兵理狐王上将道:“庸军不过是癣疥之疾,飞狮人方是膏肓之患。尸县位置重要,万万丢不得,一旦落入飞狮人的手里,他们便可南下,与幽家军团会,后果不堪设想。可令天怒上将率兵五万,在此故布疑阵,周旋、拖延庸军。元帅可率领所有大军,去增援尸县,待打退了飞狮人,再回过头来,歼灭庸军。” 天陷上将却道:“区区庸军不过是一群山羊,先让天毁大将去救尸县,我等只需半日便可了解了这些庸军。” 六臂虎尊元帅本是个谨慎的妖魔,只是一百年来首次在本地领兵作战,却败在了战斗力低下的庸军手里,一旦传开,不免受人讥笑,它爪抚虎须,歪着虎头寻思一阵,道:“天陷上将言之有理,天虐大将难不成连一天也守不住?灭了庸军,也是了却后顾之忧!” 兵理狐王本待再说,六臂虎尊元帅已然传令,命天毁大将立时率领第二十三军团的十五万妖军,去救援尸县。在分析了蛇林地形后,命天陷上将率军七万攻庸军左翼,天怒上将率军七万攻庸军右翼,他自领中军十万,从正面进攻。 次日午时,庸军一出现,兽妖三军齐出,冲向庸军。六臂虎尊三双手臂,持着三对乌铁八棱锤,胁下展出一双虎斑蝙蝠大翅,狂风般飞向庸军阵中,直取帅字旗下王君参。 王君参忽见空中飞来一头体长丈六,胁生二丈飞翼,六臂持着六锤,口若血盆、獠牙似剑的吊睛花斑巨虎,朝他猛扑而至,只吓得他骨肉俱酥,“啊呀”一声,瘫软在地。护卫亲兵一齐朝巨虎放箭,均被六臂虎尊六锤齐抡,全数磕飞,慌地众护卫,拥着王君参赶紧往人群里钻。 六臂虎尊一着地,抡起六锤,将众庸军砸地哭爹叫娘,四处乱飞,一双虎眼觑定王君参,追杀过去。把王君参骇地嘶声大叫,连滚带爬,直往众兵裤裆里钻。 忽有一人手持长剑,挡在了六臂虎尊身前。六臂虎尊挥锤砸去,被那人轻巧躲过,接着刺出几剑,反把六臂虎尊逼的后退了几步。 六臂虎尊觉出这人是个劲敌,便问道:“你是谁?” “上官英狐!” 六臂虎尊道:“识相的,跟着我干,可保你荣华……,啊……!”屁股上中了一剑。回头一瞧,只见一红衣丽人,右手持剑,剑尖带血,是她暗算了自已。只觉伤处麻痒难耐,知是有毒,心中暗吃一惊,不敢恋战,展翅飞走。 第一百七十八章 慕容菁儿用的是相柳剑,自生剧毒,寻常人中剑,立时见血封喉,只因六臂虎尊颇有道行,才没能立时毙命。 两军厮杀至次日黎明,妖军战败退走。 王君参命人计点军兵,把他吓了一跳,庸军阵亡了五十多万,妖军亡二十万。不到四日,庸军死了七十多万,将领亦阵亡有二百人,余者个个负伤,就连王君参本人都死里逃生。如此之大的损失,即使获胜,皇帝只怕也会怪罪,众将皆唉声叹气。 上官英狐向王君参道:“此时飞狮人正围攻尸县,而这里的妖军已损失将近,王爷可继续进兵,将妖军全歼,这可是白拣的功劳。” “还进兵?再打,非把我们打没了不可。” “要不是你鼓动王爷进军,我们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 “就是,你们两口子在这里是坐收渔人之利来了,不论我们是胜是败,是活是死,对你们都有利,庸军即使全军覆没,拼没了,只要杀一个妖卒,也是于你们幽家有利的。” 在座诸将皆把罪过推在上官英狐身上,上官英狐百口莫辩。 王君参此时正需要替罪羊,更不便逆诸将之意,乃大喝一声:“来呀!给我拿下这二人,推出去斩了!” 上官英狐一见势头不对,向慕容菁儿使个眼色,拔剑杀出庸军帐,逃往幽家大营去了。 六臂虎尊元帅逃走之后,服了丹药,医好剑伤,寻到兵理狐王和天怒上将,听说所剩妖军已不过五万,天陷上将自杀,心中懊悔不已,又想尸县决不可再失,于是展翅飞往尸县。刚过腐州,迎面飞来一群飞狮人,一看见他,便乱箭齐射。六臂虎尊急挥锤格挡,但有一支箭正中其前额。六臂虎尊当即毙命,大雁一般坠落了下来,摔的粉身碎骨。 这群飞狮人正是来自于无敌舰队上的突击队。 海妖的联合舰队与飞狮人的无敌舰队,在娇娜西南海域大打出手。无极太子的无敌舰队一番浴血奋战,重创了鱼腹舰队,当面对从南面攻来的葬身舰队时,渐感力不从心,虽无胜望,却仍可勉力周旋,可是鳞族舰队的到来,却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几乎一败涂地。 正在这时,驻娇娜王国的飞狮军司令部来了一道命令,速调突击队前往尸县,去支援进攻妖军的飞狮人地面部队。 无敌舰队来到娇娜海域,本就是奉统帅部指示,说有一项重大任务,但并未明确任务细节,不过无极太子已猜出可能要动用突击队,却不想与太叔鳞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海战,此时的突击队早已疲惫不堪,哪还有力气前往尸县再战? 无极太子是满腔苦涩,只是上级既然有令,即使飞一遭也是要去的。突击队员们只要飞得动的,只好草草吃了些东西,尽可能多的补充了些箭,飞往尸县。 此时,飞狮人的无敌舰队损失舰只一百三十多艘,妖军联合舰队损失近二百艘,两军其他舰船皆有轻重损伤。但两军舰船,无敌舰队总共才二百四十艘,联合舰队加上鳞族舰队有近三百五十艘。无敌舰队的舰船乃是铁壳舰,被充起来需要多年;联合舰队的舰船乃是木制船,制造起来远较铁壳船容易。无敌舰队此次可谓惨败。 无极太子深觉在此多耗一刻,情势会更糟,待送走突击队后,紧急传令各舰撤离战场,率领残兵败将往北溜了。 无敌舰队的突击队方到尸县上空,便遭遇到了苏闪的“鹰军空击特战队”。 这支妖军中的刀尖部队,队员均是道行极高的鹰妖,戮仙剑气造诣颇深,且训练有素。飞狮人突击队以疲惫之躯,与它们一交锋,很快败下阵来。 鹰妖为了防止这些飞狮人突击队退进娇娜王国,便将他们往东南驱赶,恰值六臂虎尊元帅从东飞来,死于飞狮人的乱箭之下。这支鹰军精锐,本是苏闪受白杨请求,来援助六臂虎尊的,不想六臂虎尊间接被它们送进了鬼门关,使魔域损失了一位猛将。 飞狮人的地面部队与妖军苦战两日,攻陷了尸县,全歼了妖军第七战斗群下辖的第二十三军团和第二十三军团,共四十万妖军,第一十一军团司令虎妖天虐大将及其参谋长被俘,第二十三军团司令狮魔天毁大将阵亡,其参谋长南逃,经过人头市时,被幽家军团活捉。 飞狮人继续东进,又驱赶了腐州和蛇林两地的十万妖军,夺回了这两地。 此役,飞狮人也损失了二十七万人,可谓惨胜,并由此动摇了其占领娇娜王国的脚跟,并大大削弱了其在庸国的势力。 当白杨得知妖军第七战斗群已不复存在时,几乎晕倒,痛定思痛后,硬起头皮,筹划下一次行动。最终仍决定维持原来计划,命令九首狮王元帅率领他的第八军团和第十军团十五万妖军,从左侧沿海岸包抄幽家军团,他自己亲率第三战斗群十万从正面进攻,但不是原计划中的佯攻了,而是大举进攻。 及至深夜子时,白杨下令天遣和天罚二将,率领化回兽身的妖军,悄悄地向前开进,他则化作九只青鸠,飞在空中。天遣大将的第二军团在白杨离去两个时辰后,便向幽家军团发起了攻击。赵异志随即率军迎战。 月华如水,洒在大沙漠上,如浮了一层水银。 数万妖兽怒睁着燃起各色火焰般地眼睛,狰狞着面孔,发出凶恶地兽吼:“魔域帝君大帝万岁!魔域鬼母大帝万岁!魔灵大帝万岁!”舞动刀剑扑向一帮人类。 而另一帮人类,也舞着刀枪剑戟,呼喊着迎向了它们。彼此一场残杀,殷红的鲜血,残碎地肢体,全让他们踩在了脚下。 战及一个时辰,妖军逐渐不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幽家弟子士气大振,奋力冲杀。前进了将及四五十丈,骤然间东方冲出一片妖物,势若洪水,骇人之极。幽家军团骤出不意,立时慌乱了起来。 正前方正自后退的妖军见幽家军团阵脚微乱,立时展开反攻。幽家军团随之震动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白杨果然狡猾,居然设有埋伏。”赵异志以为左翼那股妖军,乃是白杨主力,当下调整队形,命上官英狐、慕容菁儿、雀鹰扬带队仍向前攻,自己则分出五万黑水旗弟子,带上黑龙帮及各派人众,还有三万脸谱人,去迎击攻向他们左翼的那股妖军。其实这支妖军是天罚大将的第四军团。 将及稳定阵脚之时,陡听后军喧声大作,一片骚乱。 上官英狐等几个首脑正在前方迎敌,不知后方发生了什么事,因不见赵异志有令,便不敢擅自离开,而这时正前方的妖军,再度发动了反攻,幽家人众只得奋力敌住。 赵异志挥军左翼,与妖军一交手,发觉这股妖军的攻势并非想象中的强大,心中便生出一丝狐疑。战及一个时辰,这股妖军正有些招架不住时。陡听后军杀声震天,顿觉不妙,暗道:“该死该死,原来白杨率主力大军抄我后方去了,我打了十多年的仗,竟然如此失眼。”忙留下黑龙帮众人和三万脸谱人,在此对抗这股妖军,自己则带上那五万黑水旗弟子,奔向后方去了。 不想左翼妖军也展开了反攻,黑龙帮人众及脸谱人,战不多时,便被击溃。 赵异志奔到后方,发现妖军无数,远多于己,如排山倒海一般,攻击异常猛烈。 只见一头浑身皮肤如粘了沙子一般的虎妖,一双毛茸茸的虎爪握着一柄两丈长,茶碗粗细的巨戟,张着血盆大口,发着如雷一般的啸声,把幽家弟子一扫一大片,或是一扑,一口连颈带胸,咬个稀烂。它这一凶猛起来,后面的牛羊妖物,也露出了狰狞面目,挺起大大小小的各色兵刃,奋勇冲杀,幽家弟子死伤无数。 赵异志在马上耸身一跃,轻捷如飞鸟,凌空“哧”地一剑,刺向了那虎妖栲栳大的后脑上。这虎妖正是九首狮王元帅第五战斗群下属的,第八军团司令虎妖天绝大将,乃是董大千的一位旁支师弟,法力武功也相当了得。 它此时正杀的性起,陡闻脑后疾风生寒,知有利刃袭来。忙一侧身,同时挥戟向身后搠了过去。赵异志在它的戟上一荡,借力凌空一个翻身,头下脚上,刑天巨剑垂直刺下。那虎妖惨吼一声,刑天剑从它的头顶灌了下去。赵异志向虎头上一拍,借势飞起。落地时,剑光闪处,三头狼妖倒于血泊之中。 那虎妖被一剑从头顶上,扎进了胸腔,它张着血口,狂喷几口鲜血,面孔也愈加狰狞,却犹自不倒。忽然一头牛妖被幽家弟子捅死,撞在了虎妖身上,把虎妖压在了身下。 赵异志剑光连闪,又斩了两只猴妖。 忽有九只青鸟如蝙蝠般飞了过来,将至赵异志头顶,倏地集成一个人影,落了下来,接连挥刀,杀了五个黑水旗弟子。 赵异志急视此人,却是妖军主帅,娇娜王国的首相双栖·白杨六世。 其时正值深夜,白杨的意图是在夜间彻底击败幽家军团,倘若拖延到天明,有利于飞狮人突击队,从空中以箭相助幽家。 白杨目注赵异志,随着手腕抖动,他的白骨断肠刀寒光吞吐间,砍瓜切菜般杀了五六个幽家弟子。他也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身形连闪,霎时间到了赵异志跟前。接着刀光一闪,斜斜的斩向赵异志的左肩。 赵异志怒目圆睁,喝道:“来得好。”将身子一矮,避过来刀,同时长剑上挑,撩向白杨右胁。白杨挥刀下劈,荡开赵异志的剑,接着一扭身,“唰唰唰唰”一阵疾攻。 赵、白二人周边的幽家人众和妖军见两方主将交上了手,都纷纷远离了他们,去一旁厮杀。 幽家弟子的个头和力气,尽管要弱于魔域的这些狰狞的妖物,在前些日子骤然与妖物交手时,还颇有不适,在经过数战,总结出经验之后,幽家各级军官根据妖物的特征,有针对性地对黑水旗弟子,进行了对付妖物的训练。 他们素常苦练的赎罪七式,这才展现出了极大的威力。他们所施展出来的招式,尽管总是千篇一律,就那么五六招,最多不超过八招,但每一招极尽快、准、狠,毒辣的精髓,在妖物当中穿梭间,总是能够以最锋锐的兵刃,击剌妖物柔软的要害部位。赎罪七式还可以使他们彼此间相互配合,对妖物作战时,威力更是事半功倍。 战至寅时,九首狮王元帅统率的这支迂回过来的十五万妖军,居然战死了五万之多,幽家这边,脸谱人却几乎阵亡尽绝。但妖军在数量上,仍占着据绝对的优势。 赵异志与白杨斗了三百多招,便逐渐趋向劣势,又斗一阵,左支右绌,几乎招架不住。心想,自己决不能战死,否则幽家军团必将大乱,拼命般的反击了白杨几剑,转身疾逃,一面吆喝旁侧的黑水旗弟子上来阻击白杨。 数十个黑水旗弟子各挺刀枪,展起赎罪七式中的阴毒狠辣招式,攻向白杨,但他们的这些武功,在白杨眼里太过不济。白杨刀光起处,五个弟子躺在了地上,变成了尸首。 白杨环顾四下,见幽家弟子骁勇异常,尽管处于劣势,却仍未现出败象。再寻找赵异志时,却不知那个矮小的耗子躲到哪里去了。心里恨了两声,化作九鸟,飞往各处观察了一阵战势。 各类妖军将士一往无前,与中土大军奋勇相博,或尖或粗的凄厉兽吼声,还有人类的呼喝惨呼声,几乎把镶嵌在夜空中的繁星震落。 幽家军团终于支撑不住,被强大的妖军逼着向东南方向撤退。 白杨大喜,喃喃地道:“你们这些中土人不远万里,来到夜晶兰洲送死,我现在就如你们所愿,决不让你们活到天明。”他心头一欢,九鸟振翅夜空中,寻到九首狮王元帅,命他发起冲锋,务必要在天亮之前彻底击败幽家。 第一百八十章 九首狮王元帅 霎时间,千万妖兽怒吼着,高呼“魔域帝君大帝万岁!魔域鬼母大帝万岁!魔灵大帝万岁!”洪流也似,张牙舞爪,向幽家军团发起了攻击。幽家军团顿时大乱,死伤无数。 赵异志在暗中看出不妙,急令各万夫长命各部,向上官英狐部有序的慢慢靠拢。 妖军如此杂乱的莽撞一冲,尽管使幽家乱了阵脚,自身也损失不小,至少伤亡了五千多妖物。锋锐虽利,往往不能持久,渐渐地又消了下来,紧迫着幽家大军向后撤退。白杨又命天遣大将率第二军团前往东南,与天罚大将的第四军团相接,彻底堵死赵异志的退路。 赵异志这边却忽然得报,从东面攻来的那股妖军,击溃了中土各派和脸谱人士兵,已从中穿过,将他的主力和上官英狐的部队切为两段,并将上官英狐的部队给包围了。 赵异志大吃一惊,上官英狐那里现在只有不过两万幽家弟子,被六万妖军围困,决难突出重围,而自己这里也只有四万余黑水旗弟子,目下正承受着近九万妖军的疯狂猛攻,这可如何是好?忽又有人报,正东方的广阔地带,又出现了大量妖军。 赵异志闻报,如遭雷击,暗悔:“该死该死,白杨是要彻底将我等聚歼,我居然一直没有向离去的方向去想。”又想狭路相逢勇者胜,喝令众军背水一战。 幽家军团发一声喊,玩起了命来。 白杨在空中看幽家军团已成困兽之势,当下命各军猛攻,妖兽士卒得知幽家军队被困,士气大振,“魔灵大帝万岁!”张起血口,把牙齿都用上了。 一时间,喊杀之声天崩地裂,翻江倒海,厮杀惨烈无比。 幽家军团霎时间,阵亡了五六千人。 彼此两方正杀的激烈,忽听空中风响,随后但听“嗖嗖嗖嗖”,乱箭如雨般,向妖军倾泻而下。幽家军团士气大振,赵异志下令反攻,妖军顿时大乱。 白杨在空中暗道:“飞狮人到底还是来了。”当下命各军压好阵脚,一面防着箭,仍是向幽家军团围攻。他此举一是以此时之势,妖军仍可以打败幽家军团,到时灭了幽家军团,妖军的死伤便可以推到飞狮人头上,诸师兄便可借与自己妖军来复国。 众妖兽也端的凶悍顽强,二来也是皮糙肉厚,身上尽管攒了箭,但尚有一口气在,兀自高呼着:“魔灵大帝万岁!”扑杀向幽家士兵。幽家军团方喘了几口气,又被妖军强大的攻势给压制了下来。 飞狮人早就时时察探着这里的战况,并报回了五百里外的落星山司令部。 林康在飞狮人司令部闻报幽家军团战况不利,忙蛊惑飞狮突击总队司令灵亲王永决·烈火上将,将两万飞狮突击队全数负箭调来,支援赵异志。 飞狮人大军离去一个时辰,此时东方发白,距黎明将近,忽又有人来报,说西方发现大片鹰妖,少说也有四千多只。灵亲王永决·烈火上将大吃一惊,急忙起身和林康及飞狮众将出帐看时,果见西天一片钢羽铁喙,正扑天盖地而来。 飞狮众将皆惊,急请灵亲王道:“目今没有一卒可挡,如之奈何?” 灵亲王沉吟道:“先暂且撤离。” 林康也无计可施,只得任由飞狮人安排去了,他知道飞狮人若要离开此地,不过是双翅一挥之事,自己可就不同了。眼见灵亲王带着数十个飞狮人军官,正忙着销毁机要文件,收拾行装,欲要逃离,便也不同他们打招呼,径直奔至浮山边缘,攀着长藤,溜了下去。他的不歇马一直由驻扎在山下的飞狮士兵照料,忙奔到营中,取了马匹,策马去寻幽家军团去了。 那灵亲王随众飞狮人军官飞离了落星山,一直往东,回头看时,却见那些鹰妖也不追赶他们,而是落在浮山上,直接放起了火来。他们便在一山峰上落了下来,只见一座浮山变成了一团悬在空中的火球。 众飞狮人目睹着那一团火山,一双三角眼中也映出了火来,军官咬牙切齿,发誓要让鹰妖十倍还报。 那灵亲王永决·烈火上将一离开林康,被林康以迷魂术束缚住的神志,立时获得了解放,清醒了过来。回想起以往所为,被林康牵着鼻子走,心中只恨不能生吃了林康,但心中所想却不敢告诉旁人,这毕竟是违犯了军法,杀头重罪,是以自己只能仍依追杀白杨,顾忌明妖公主的安危为由,继续将错就错,与幽家合作下去。 “传我的命令,立刻把突击队全数调回来,驱杀这些鹰妖。” 其他军官闻言,心想刚把大军全派出去,对付这几千鹰妖,也不必全调回来吧。总队参谋长道:“是不是只调回来三千人就行了?” “不,全调回来。”灵亲王又补充了一句,语调甚是严厉。总队参谋长不敢多言,忙派传令小队,飞往前阵去了。 幽家军团得飞狮人相助,与妖军杀至天亮,上官英狐部终于突围,与赵异志的主力合兵一处,但他们仍处在妖军的包围之中,而且总兵力只剩下了五万人黑水旗弟子。 “先突围再说。”赵异志一见到上官英狐,心急火燎地说。上官英狐四下看了一下,说道:“朝哪个方向突围?” “往东走。”赵异志说罢,即去传令各部。幽家军团遂向东涌去。 白杨化作九鸟,在空中俯瞰到幽家军团要逃,疾令九首狮王元帅率领他的第五战斗群从北,狐魔道君元帅率第三战斗群从南,一起向东汇集,结成一道阻隔幽家军团的屏障。但飞狮人突击队的弓箭实在劲疾,使得妖军的行动极为迟缓。 此时已是清晨辰时,妖军经过一夜厮杀,阵亡了十三万之多。其中五万是在飞狮人到来后,幽家弟子在飞狮人箭矢的掩护下杀死的。 漫地的尸首和残肢,被两方战士踩踏的稀碎,鲜血渗进了沙子之中,使大地变成了深红色。 就在这时,箭雨骤停,飞狮人一阵风般向北去了,走得一个不剩,恍似压根就没有来过。 飞狮人这一走,白杨大喜,妖军士气大振,尽管没能一下将幽家军团包围,却已将他们缠住,并给予了幽家军团极大的杀伤。妖军把对飞狮人的怒恨,全算到了幽家军团头上,厮杀顿时更加激烈。 第一百八十一章 金色的阳光,恍似战神的尖舌,舔舐着这些生灵身上的鲜血。 “给这帮野兽妖魔拼了。”赵异志眼见难以脱身,只得号召幽家军团与妖军同归于尽了。 幽家弟子情知人类两军交战,投降之后,或可得以活命,若是投降了这些妖物,定然成了它们齿间之粮,遂抱必死之心,抡起手中的钢铁,与妖物以命相博起来,直至同归于尽。一时间,场面之惨烈,实是骇人听闻。 上官英狐与慕容菁儿夫妇二人并肩作战,慕容菁儿展起鬼影剑法,右侧身子带出一排影子,一剑挥出,那一排影子手中的剑,居然也能伤敌,一下把六头妖物砍翻于地。忽听一个声音赞道:“好剑法!” 慕容菁儿扭头笑了一下,娇声道:“上官哥,我跟你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宠着我。现在咱们快要死了,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可要老老实实答我。” “哦?呵呵!我对你何时不老实过?”慕容菁儿有三十三岁了,此时问话的口吻,活似一个小姑娘,上官英狐听在耳中,心中不禁一荡,随即笑语反问。 “江湖中人提起你上官大侠来,没有一个不知道你怕老婆的。你有没有背着我,去找一个温柔,听话的女孩?”这话此时才问起来,而且也问的郑重,可见不知在她心里憋了多久。 “唉,我只所以看上去怕你,实乃籍着一种对你的爱。”上官英狐说了这一句话,再想到二人马上将殒命于妖口,心中顿时怅然。忽然一头猿精抡着双斧,向他当头劈来。他长剑向上一递,刺在猿精的咽喉上。那猿精把一长大嘴张得比脸还要大,露出满口的尖牙,极为凶恶。 忽闻身后一声惊叫,却是慕容菁儿的声音,急回头去看,但见慕容菁儿的长剑,刺在一头熊怪的肩胛骨内。那熊妖抛了长矛,用两只粗大的巨掌,死死地抓住剑身,慕容菁儿怎么用力,也拔不出来。这时有两头狼妖和一头牛妖,正扑向了慕容菁儿。 上官英狐大吃一惊,急挥剑跃了过去。但双足还未及落地,便有一头虎妖和一头豹妖,长啸一声,扑了过来,各抡起毛爪中的九环大刀,分两个方位,向他砍了过来。 这两头妖物,身如铁塔,粗壮无比,目露凶光,血口似盆,獠牙森寒,看上去就是两个莽物,但这两刀砍来,不特力猛骇人,而且招式也极为精妙。 上官英狐若不格挡,立时便会被斩为三段,只得挥剑向豹妖的刀上格去,籍此一借力,在空中一扭身,又避开虎妖的刀,他的一双眼睛,时时丢不开慕容菁儿,情知这么一缓,慕容菁儿必要丧命于群妖之吻。 慕容菁儿眼见危在顷刻,只得抛了剑,斜身躲过了三妖。她尽管剑法厉害,徒手功夫却差得多了。群妖见她失了兵刃,蜂拥而上,向她围了过去。 上官英狐目此情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那一虎一豹极为狡猾,发一声长号,又招过来三头豹妖,决然是要阻住上官英狐了。 上官英狐眼见无法营救爱妻,先避过三头豹妖的兵刃,喝道:“菁妹,接剑。”右手一扬,飞狐剑向慕容菁儿飞了过去。 群妖惟恐长剑被慕容菁儿接住,一齐纵身,挥起手中兵刃,磕向飞狐剑。但慕容菁儿俏影一闪,掠至群妖头上,右手一抄,飞狐剑已素手在握。在空中一个翻身落于地上,同时一矮身,剑影展动,六头巨大妖兽双膝一起中剑,都跪在了地上。 慕容菁儿扭头一瞅上官英狐,见他赤手空拳被一头虎妖,五头豹妖,迫得东躲西藏,数次差点丧命于妖物巨大的斧头之下。心头大惊,正要奔过去相救,忽有一个豹妖军官,领着十数头猿精,奔了过来,拦住了她要奔援上官英狐的去路。 慕容菁儿无奈,只得挥剑展起鬼影剑法应战。她本就心狠手辣,此时眼见丈夫命危顷刻,剑光闪处,群妖鲜血飞溅,鬼哭狼嚎。只恨手中长剑不能一招,将眼前所有妖物,请往阎王殿。 忽有一猿妖从她身后一棍扫来,她在招架眼前群妖的同时,无法躲避,正中右腰,向左横着飞了出去。 慕容菁儿不愧号称罗刹女,尽管这一棍打得她不轻,但心系丈夫,一柄剑仍是奋力应战。 那边上官英狐目及慕容菁儿受伤,心头猛地一跳,却只困于手无兵刃,无法冲出群妖的围攻。正在心急火燎之际,群妖背后忽地飞出一溜寒光,围着群妖腰间一绕,群妖惨叫一声,整个身体从腰间削断,倒地立毙。 上官英狐一见大溜寒光,不禁大喜,知道是谢凛儿到了。那溜寒光解了他之围,直奔围攻慕容菁儿的群妖去了。上官英狐趁机风驰电掣般,奔往被相柳剑刺死的熊妖尸首前,拔出了慕容菁儿的相柳剑,仗剑向慕容菁儿处掠了过来。 那溜寒光闪闪地沙刃活似长蛇,闪电般在妖兽颈间穿过。诸妖先后惨叫着,颈上鲜血喷溅,相次倒下。沙刃落下地来,现出谢凛儿。向上官英狐夫妇说道:“你们稍待,我用聚魂斗带你们离开这里。” “教皇前来,我们有救了。”上官英狐喘着粗气,面上绽露出笑容。蓦一抬头,见九只青鸟在他们头上盘旋了一下,便去了,忙向谢凛儿道:“那是白杨。” 谢凛儿也举头看了一眼,道:“先不管他,我先招呼众将一声,马上祭聚魂斗。”正说间,忽有一群妖兽向他们围了过来。看情形,必是白杨发现了谢凛儿,调集了妖兽,过来擒杀三人。 慕容菁儿与上官英狐换了剑,蹙额道:“又来了。”上官英狐向谢凛儿道:“教皇快去,这里有我们顶着。”谢凛儿道:“那你们要小心。”随说,展翅去了。 上官英狐夫妇双剑寒芒暴吐,放倒了两头妖兽,其他妖兽围拢上来,二人顿时又陷入了苦战。 第一百八十二章 谢凛儿取出聚魂斗,在空中盘旋一圈,幽家弟子看得真切,知是教皇来了,将用聚魂斗将他们收进去,心中振奋不已。 谢凛儿念动口诀,众幽家弟子觉出感应,随即一动意念,化作黑气,钻进了聚魂斗里。谢凛儿又遍观各处,见没有了幽家弟子,这才金霞冠金霞一闪,隐了身形,消失不见。 白杨见谢凛儿将幽家军团救走,气得咬牙切齿,陡然想起那聚魂斗本在苏闪手里,如何又被谢凛儿夺回?莫非苏闪被……?一念及此,吃惊不小。急命众军清理战场,并派鹰妖、犬妖、鼠妖四下打探谢凛儿把幽家带到了何方?此处离着魔域绿洲,尚有两三万里之遥,他决不至于带着这么多人,直接飞往魔域去。 过不一会,忽从四面飞来数十只鹰妖,说四下发现无数幽家逃散的散兵游勇。 “什么?幽家的散卒?”白杨略一思忖,顿时了然,随即下令各军将这些散兵给抓回来。众妖军官得令,忙各带妖兵,把双爪撂在地上,腰身如弓,曲伸着撩开四蹄去了。 林康骑着不歇马,踏着漫漫黄沙,向幽家军团和妖军交战的地方飞驰而来。奔行了个半时辰,蓦见大批飞狮人,流云一般飞了回来。心中暗道不好,想那飞狮帝国驻魔域突击队司令,灵亲王永决·烈火上将,摆脱了我的迷魂术,将飞狮人全数调回,去对付鹰妖,如此一来,不知幽家状况如何,当下鞭马紧驰而去。 沙漠中尽管黄沙漫漫,但沟壑甚多,林康策马曲曲绕绕,额上神目不时射出白光,观看四下数百里方圆之地。又行了三个多时辰,神目白光掠处,陡见东南五十里处,有数百头豹子苍狼,正在追一大群人。这些人约摸有上千之众,看他们的装束却是幽家在大庸境内,招收的脸谱人士兵。 林康际此情景,顿觉幽家处境不妙,幽家若胜,或在战,妖军定然无暇去四下擒捉这些逃亡的脸谱人,当前幽家只能有两种情况,其一,已然被歼;其二,已然脱险。 正思忖间,忽见上空一头鹰妖飞过,深知鹰眼极为敏锐,即使身在数百丈高空,却能对地面十数里方圆之物,洞察入微。想必这凶物定然已发现了自己,若是容它回去报信,必会招来许多妖物,围攻自己。 林康微微一笑,暗道:“算你倒霉!”一仰首,额间神目“哧”地一声,射出一道红光,正中鹰妖左翅根。那鹰妖痛鸣一声,双翅扑扇着,坠落下来。 林康策马走到鹰妖身前,只见这鹰妖已化作人形,但仍是圆黄鹰眼,铁喙弯钩,身披钢羽,左半边身子和左翅灰色羽毛,被鲜血浸红了大片,斜卧在沙地上,用一双凶睛,狠狠地瞪着他。 林康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们吃了一个败仗,便欺负这些庸国人软弱可欺,你们就只有这点能耐么?” “放屁,若不是你们中土人那个姓谢的头头,用聚魂斗将你们那些人救走,我们早就用他们添饱肚子了,哪是我们打了败仗?”这鹰妖脾性极为暴烈,只可惜无脑。 林康从它嘴中探得,是谢凛儿用聚魂斗救走了幽家军团,心中大喜,一低头,神目飞出剑光,“啪”地一声,将这鹰妖的脑袋击的稀烂。 料想谢凛儿可以隐身,白杨决不会知道谢凛儿会将幽家军团带往何处,可是自己也无从知道谢凛儿会将幽家军团带到哪里去,但八成会向运粮队去会合,然后在那里休整,自己不妨向北去寻铁布弘负责押送的运粮队。于是调拔马首,向北而去。 谢凛儿用聚魂斗收了幽家军团,一路直奔东南,与公孙战会合后,在此休整。 公孙战命其部士卒,取出从妖兽身上割下的肉,分与赵异志众军。赵异志计点人数,所部只剩下三万八千人,与公孙战部合兵一处,才勉强六万人。而且兵士个个有伤,且疲惫不堪。黑龙帮、昆仑派、青城派各派人众不知去向,妖军死伤多少,却不知道。 次日,天刚破晓,谢凛儿向幽家诸首脑说道:“你们继续在此休整,让我去白杨处察探一番,看看他们那边有什么动静。”分派已定,展翅向着西北方向,白杨处飞去。 谢凛儿双翅翩跹,越过两重山,忽见前方一片空旷的沙川上,聚集着数十个妖兽方队,正围着四万多人。这些人被剥光了衣服,赤条条的,遭无数妖物戏弄。 谢凛儿不觉吃了一惊,怎么还有这么多幽家弟子?我昨日没能将他们救回去。连忙飞到他们上空,凝目细瞧,原来这些人大多是从庸国招来的脸谱人,还有少数幽家弟子。 这些人昨日在与妖军作战时,见妖军厉害,便临阵脱逃,要么就是受伤倒地,动弹不得的人。白杨在清理战场时,命妖军把他们抓了起来,充作军粮。 其时,他们身上的衣物被扒得精光,一丝不挂,妖卒把他们的衣服撕成长条,反背缚了双手。如屠场待宰的鸡鸭牛羊一般,任由妖物凌虐。 虎、豹、狼、獾、熊、牛、猩、猿诸妖张起血口,用尖利的獠牙割开这些俘虏的肚腹,用钩一般的爪子扒出内脏。有的狼妖张口咬断大腿,生嚼了起来,残忍远甚活剐惨刑。众俘虏痛地鬼哭狼嚎,有的发足狂奔。妖物见他们跑了一段距离,将身子一趴,尥蹶子电窜而出,追到这些人跟前,锯口一张,咬断逃者的小腿,用嘴叼着伤处,拖拽回来。 谢凛儿在空中触目惊心,这些脸谱人服食地狱受刑水不久,内力底微,无法将他们收进聚魂斗内,营救出去,眼睁睁看着群妖一队队,轮番扑上,将众俘膏于腹中。 谢凛儿目睹此景,心中顿时下了决心,务要将群妖铲除净尽不可。又四下观看了妖军在这一带的部署,始折翅飞回。 “兽类就是兽类,果然能做出如此惨绝人寰之事。”幽家众人从谢凛儿口中,闻知妖物虐杀脸谱人的行径,无不义愤填膺。但也有人骂这些脸谱人临阵脱逃,是罪有应得,对他们不必怜悯。 第一百八十三章 谢凛儿道:“这些妖物和鬼哭谷的霸王蛊比起来,可就差得远了,今天再休整一日,明早便向妖军发起进攻。”一抬头,见数十头苍鹰在他们上空盘旋鸟瞰。 “看来咱们始终避不开妖军的眼睛。”上官英狐望着空中的鹰妖,皱眉道。 谢凛儿微微一笑,金光一闪,“唰”的一声,不见了。 众人抬头,空中骤然闪出一溜长蛇也似的寒光,直扑一头鹰妖。那鹰妖猝不及防,立时被劈成两半。沙刃在空中一拐,闪电般又将三丈外的一头鹰妖,削去一翅,落了下去。寒光连闪,又铰杀了三头鹰妖。 群鹰魂飞魄散,急挥巨翅,向西北逃去。 谢凛儿变成的沙刃追赶不上,化回原身,鹤翅一展,如流星赶月,追至鹰后,化作沙刃又杀了两头。群鹰见状,四散而逃。谢凛儿化回原身,取出飞光镯,挨次掷出。这飞光镯快若疾电,鹰妖飞地再快,也难以躲避,不多时相继被击地血肉飞溅,坠落于地。 妖军经过鬼母岭、尸县、人头市一系列战役,先后损失了一位战斗群司令,五位军团司令。魔灵大帝又因西方世界的兽人军团发起了反攻,一纸急令,将九首狮王元帅调回了西方世界。又因六臂虎尊元帅丧命,另一支远征军一时无合适人选,九首狮王元帅便举荐了自己的好友,第二军团司令天遣大将去接任,顺便又要走了他的参谋长军谋狐尊上将。 魔灵大帝本来还有一设想,派天诛大将率领一支拥有五万妖军的远征军团,去征服海外有十六万里之遥的,荒蛮大陆的银鬼部落,但因遭到霸王蛊的急谏,方始收回成命。 白杨为此捏了一把汗,他手里的妖军,实在不能再少下去了,此刻他不仅仅要应付眼前的这支幽家军团,因为还有后面的飞狮人和庸军。 白杨甚感势孤,数日来,身心俱疲。 他那日见谢凛儿陡然出现,并身携聚魂斗,情知中土大军以后在调动时会“来无影,去无踪”,战势于他们不利时,他们便走,妖军不备时,他们可以突然杀来,因此妖军将随时遭到他们突袭,心中甚是不安,连忙调整了部署,与狐魔道君筹谋过后,决定去攻击幽家军团的运粮队,却忽闻幽家军团的运粮队,突然改向东去了。 他却不知林康与铁布弘的运粮队会合后,料想白杨奈何不了谢凛儿,必会来攻击运粮队,于是未雨绸缪,改向东行,避开妖军偷袭。 白杨化作九鸟,踏勘了附近的地形,灰沙苍茫,一平无际,妖军在此没有丝毫可以掩身之地作倚托,倒极有利于神鬼莫测的谢凛儿前来突袭。看来只有后退到魔刀山脉,在那里阻击幽家军团。于是下令妖军,将所有战俘就地宰杀,剔了肉带在身上,远行魔刀山脉,在那里部署。 酷烈的阳光,恍似无数被烧红了的利剑,把大沙漠的石屑,攒刺地更加细碎。 “它妈的,老子本来应当在茂密的树林里乘凉,小酒喝着,大餐吃着,就因中土狗贼来了,老子才不得不来这种寸草不生,沙粒烧脚的地方,受这份活罪。” “嗨,你它妈的干吗撞我。” “就撞你一下怎么啦?” “你还强嘴?”叽里哐啷,打了起来。 妖兽们口中流着白沫,浑身冒着大汗,跌跌撞撞向南狂奔,扬尘蔽日。 群妖的这一切,均被隐身空中的谢凛儿瞧进了眼里。谢凛儿飞回幽家军团驻地,向赵异志、公孙战、上官英狐等人说了打探到的妖军动向。 “妖军又有什么图谋呢?”上官英狐沉吟道,“莫非它们是撤回魔域,企图在那里以逸待劳?” “它们要回魔域,定然要经过魔刀山脉的不归路,但也有可能在路口驻扎,伏击咱们。”赵异志摊开地图,看了一阵,说道。 谢凛儿道:“铁堂主的运粮队现在到哪了?也该让弟兄们吃顿好饭了。” 幽家弟子一个个面黄肌瘦,形同乞丐,士气极为低下。 他们连日来吃着从妖兽身上割下来的生肉,那股腥膻恶心的味道,实在比下药还要难咽百倍。而且数番厮杀,身上的衣物也早被撕扯的破碎不堪,亟需更换。 幽家众首脑目睹全军眼前情形,均觉确实该休整一下了。谢凛儿遂命赵异志传令下去,让所有的人都起来,去与粮队会合。众幽家弟子一听,都欢呼了起来。 谢凛儿将所有的人都收进聚魂斗内,隐起身形,向北飞行。飞了有二百来里,忽见东方天上,盘旋着数个小队的飞狮人和一群鹰妖。心中奇怪,这两帮怪物怎么扎起了堆来?想来下方定是出现了什么情况,于是转向飞了过去。 越过了七个沙丘,眼前情景让他惕然一惊。只见一片沙地上,将近两万飞狮人,分作五队,各扎在五座荒山和一片沙丘上,正与一队车队对峙。压运车队的军兵,身着幽家服饰,正是铁布弘押运的粮队。 当日子文负责押粮,与劝融率领的妖军战了一次,尽管消灭了劝融一部,自己却也折损了两万人,目下差不多有五万,比飞狮人多了一倍还多。 谢凛儿暗道:“不消说了,飞狮人此举,必是为了营救明妖公主而来。” 飞狮人尽管离着粮队有百丈之遥,但其部署位置已骎骎然对粮队呈包围之势。 谢凛儿与飞狮人交手多次,以他对飞狮人的了解,飞狮人会以粮队的动向,以他们强劲的箭阵,轮番展起攻击。粮队人数尽管远多于飞狮人,但在这空旷无遮蔽之物的沙地上,必定会被歼于飞狮人的强箭之下。 空中有五六个四人小队的飞狮人,盘旋于粮队上空,监视着粮队的动向,远际不少鹰妖也在观察着这两军的情势。下方的粮队也是刀剑出鞘,伏在粮车之旁,以防飞狮人攻击时,好躲避他们的箭。 谢凛儿暗暗吃惊,就当下两军状况,自己即便将聚魂斗内所有教众全放出来,在这种地势下,也不能避开飞狮人的箭。而我们一旦失去军炊,那全军定然大乱。再看负责押运的幽家诸首脑,此刻正在粮队东侧十丈处,正与二十个飞狮人面对着,谈论着什么。 第一百八十四章 广袤无垠的大漠起起伏伏,波浪似的沙丘,与蓝天、骄阳融为一体,看上去烟波浩渺,如画如梦,使得对峙的两帮人,顿时显得格外渺小。 谢凛儿远远望去,只有林康仍是笑吟吟地,铁布弘等人却是神色凝重。但因相隔太远,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自己倘若飞过去,带起风声,定然会被明妖公主察觉,若是走过去,松软的黄沙上,脚印定然会印上去,还是会被他们发觉。思忖一阵,索性现出身来,向林康幽家人众那里落了过去。 正在剑拔弩张的两帮人,陡见空中金光一闪,现出一个人来,众飞狮人骤然变色,幽家诸人均是大喜。除了谢凛儿有此能外,无人能这般出现。 谢凛儿一落地,立觉双足被烫,接着一股烈火般的气流烘烤上来,身上随即如冒了油一般,黏黏糊糊起来。幽家人众向他拱手见了礼。 “这大热天的,诸位站在太阳底下,可别被晒着火了。” 谢凛儿想把气氛搞得活络一点。他说着话,在各人脸上游移了一遍。 明妖公主仍在幽家人群中,她上身裹着一件镶着各色宝石的金丝抹胸,只遮着下半个丰(乳);(脐)下穿着一件金丝短裤,圆(臀)挺翘,竖着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这般(惹)火的身段,仿佛真的把火招了来,将除了一双水做的大眼睛以外,浑身上下都烧烤成了铜黑色,大汗和尘沙涂的满身都是,原本诱人的(乳)沟之中,也积满了泥垢。 明妖公主见谢凛儿正在打量着自己,本能的低头一看,见到自己的这副模样,檀唇一抿,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皓齿。 谢凛儿见她正被铁氏兄弟紧围着,显然林康等人,是把她当作要挟飞狮人的人质了。 众飞狮人也是大汗淋漓,但他们却个个气宇轩昂,咧着血口,露出獠牙,一双双三角眼凝视着谢凛儿。 “我们无意与你们为敌,你们赶紧将我们公主殿下给放了,免得伤了和气。” 为首的一个飞狮人,正是飞狮军驻沙漠突击总队司令,灵亲王永决·烈火上将,是明妖公主的妹夫,也是前次被林康用迷魂大法操控住的那人。 数日前,鹰妖来袭,他脱离了林康的操控之后,迅速调回了为幽家军团助战的飞狮人,赶跑苏闪的鹰妖,灭了浮山上的大火,重置了司令部。忽闻报明妖公主在幽家军团的押运粮队中,于是立马调集所有的飞狮人赶了过来,将铁布弘的运粮队给截住了。 谢凛儿并不认得这个飞狮人,但见这飞狮人一股凶悍模样,心想:“放了明妖公主倒也无妨,但倘若他们就此失了顾忌,再对幽家动武可就不好抵挡了。” “哈哈哈哈。”林康朗声长笑,说道:“我谢教皇素来仁义,他既然来了,放了公主殿下也无不可。” “咱们放了人,他们再反过来暗算咱们怎么办?”铁布弘面上露出不解和担忧之色,但素知林康足智多谋,他既然如此说,必有他的道理,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谢凛儿以及其他人也颇为不解,都疑惑的看着林康。 “咱们跋涉万里而来,为得是消灭魔域群妖。而飞狮人是为了白杨而来,咱们彼此有相同的利益,想来飞狮人不会与咱们为敌。”林康又向灵亲王道:“适才我们是为了以防万一,才让贵国公主殿下屈尊在我军中逗留数日,但现在我们教皇来了,情况便不同了,纵然贵军出尔反尔,我教皇可用聚魂斗立刻把全军收走。贵军也不过是毁了我们的粮车而已,从而白杨少了我们这一个强敌,而贵军却多了一个敌人,我想将军决不会造此不智之事。” 幽家众人这才明白过来,若是放了明妖公主,飞狮人再对他们发起攻击。谢凛儿只要将全军收进聚魂斗内,他们的箭便无处可放,最多不过是毁了粮车而已。 谢凛儿道:“既是如此,就恭送公主殿下吧。” 铁布弘右手拈指一弹,飞出五朵金花,钉在明妖公主的五处穴道上。明妖公主只觉身上经脉一松,身上的穴道顿解,活动了一下撩人的身躯。从幽家人众中走了出来,回到飞狮人队列中。 那灵亲王伸手接住明妖公主浑圆的手臂,原本闪着凶光的三角眼,再看向明妖公主时,却是无比的尊敬,温言道:“殿下可受伤没有?” “我没事。”明妖公主闷闷地应了一声,回头在幽家群雄身上扫了扫,最后目光落到谢凛儿身上,蹙着眉头,神情既不是欢喜,也不是恼恨,只淡淡地道:“后会有期!” 灵亲王将明妖公主负上后背,一声呼哨,群狮双翅一展,“呼啦啦”腾空而起,带起一股狂风,掀起一片尘沙。周边沙丘上的飞狮军也相次飞起,将空中的鹰妖吓得拍打着翅膀,四下乱窜。 谢凛儿仰首望着飞狮人,凝神戒备,及至飞狮大军尽数消失在了北方天际,才放下心来,取出聚魂斗,将斗内所有军兵全数放出,令铁布弘派人发给他们粮水衣帛,就地修整。 黑水旗弟子屡日拼杀,历尽千般艰辛,万般苦难,此时陡然有半餐酒米,一时安逸,顿时欢呼起来。 幽家众首脑相聚一起,谢凛儿向他们说了鬼哭谷所闻所见,幽家众豪脑听了,更下决心将魔域群妖斩草除根,当下筹划下一步军事行动。 谢凛儿虽知白杨率领魔军向西南方向去了,并不知道他会在哪里布署。 “教皇勿忧!”林康攀上一座山峰,睁开神目,向着西南一带,射出道道白光,探寻魔军去向。半晌下来,向谢凛儿说道:“一些山头和沙丘挡住了我的视线,看不甚清,但西南方向尘沙飞扬,看来白杨率令兽军,确实西南方向走了。” “难道他撤军了?”上官英狐又一寻思,道:“不可能!” 林康道:“把地图展开。” 第一百八十五章 赵异志将地图摊在地上,谢凛儿、林康、上官英狐、公孙战、杜衡、铁布弘、公子方八人一齐围了过来。 “你们看这里,这就是魔刀山脉。”林康指着地图上的一片大山。 魔刀山脉是一条东西长一万六千里的山脉,最窄处也有二百多里,山上光突突,寸草不生,山势嵯峨陡峭,从上空向下鸟瞰,恍若一把弯刀,是以称为魔刀山脉。要从陆上前往魔域,定要经过西南方向三百里处,一条名为“不归路”的山涧。 “如果白杨率军扼守住不归路的涧口,纵然教皇可以用聚魂斗把幽家军团从空中带过去,我们的粮队无论如何也飞不过去。”林康神色凝重的向谢凛儿说道。“但我不知道那里的山势究竟如何,是否容易越过。” “我可以去探探,假如白杨当真是在路口作了部署,那咱们就在那里跟他一战,把路口给夺过来。”谢凛儿多日来,领略魔军凶残势大,英郊又与他们亲密的如胶似漆,若不将群妖彻底摧毁,英郊迟早会率领着它们侵入中土。倘若在中土与他们一战,不知会有多少中土百姓惨遭涂炭,故而决计要将魔军歼灭在这片荒凉至死亡的大沙漠。又端然说道:“时至今日,是不能半途而废的了。” 黑水旗弟子在此扎营修整,除了无法洗澡外,不仅吃上了可口的饭菜,还换洗了新衣。歇息了两日,第三日晚间,谢凛儿将全军收进聚魂斗,命令铁布弘仍负责押解粮队,林康、上官英狐、慕容菁儿、公子方、闻华、雀鹰扬、贺耀煌七人因在聚魂斗内太过损耗内力,便令他们骑不歇马紧随而来。分派已定,展翅飞往魔刀山脉,察探敌情。 飞至次日早上,按下云头,落在一沙丘背阳处,取出聚魂斗,将黑水旗弟子全放出来透气,喝水用饭,斗内之人只有赵异志、公孙战、杜衡,齐定国等一干黑水旗首脑。歇到傍晚,起飞再行。 及至明早,但见这一带空中,不时的有鹰妖三三两两的盘旋飞过。谢凛儿忙隐了身,落到一处隐敝的小山后,展开地图观看,离魔刀山脉已不足三百里了。因恐被鹰妖察觉,便不能再将黑水旗放出来,取了两个馒头权作早餐,然后将地图、食囊收扎停当,随即隐了身形,径向南飞。 下瞰茫茫沙海,荒凉无际。其时太阳升得老高,几乎喷出火来,空气中烘热无比,谢凛儿汗流浃背,脸上手上都起了皮,如沙子般颗颗脱落,很是刺痒。 未几,进入一片山岭之中,却见奇峰错列,深壑纵横。谢凛儿放慢了飞速,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不见寸青,腐蚀成朽木般的黄褐色山脉。山走鬼怪,峰箕獠牙,石雕蘑菇,沙蚀城池,成群的鹰妖因疲倦下去落爪,抚弄得沙屑从峰上簌簌飘落,如烟似雾。 兽妖们果然非人类可比,两三日工夫,居然奔驰了一千多里,并且隐蔽得俨然人间蒸发,踪影不见。只有许多鹰妖在远近高空飘荡滑翔,有如纸鸢。 谢凛儿向山中飞了二百多里,确定此处即是魔刀山脉,因疑心自己所处位置,可能偏东了,遂返回山脉外缘,向西飞行。顶着如炉烈日,飞了约有顿饭工夫,蓦见正南方向苍茫浩渺间,现出一片花园般的寺院,俨然西天极乐世界。周围群峰平伏,宫殿楼台,杂出其间。 谢凛儿知是海市蜃楼,不由自主改变了方向,凝目细辨前方奇景,氤氲飘渺之中,依稀见这座极乐宝刹,顶摩霄汉,根接黄泉;蕊宫列栋,珠阙重叠,宝阁展翼,珍楼穿天。瑶草奇花,紫芝香蕙,形色纷呈;仙猿青鸾,嬉戏其间。桥梁洲渚,断续联络,时分时合,乍现乍隐,纵使丹青妙手也无法描摹于万一。 谢凛儿悄然飞近,但愈是往前,景色越是模糊,及至近前,犹如撞进云雾之中。心中微感失望,果然是只可远观,不可近察的虚无飘渺之境。 陡然间,一阵大风扫过,幻景顿消,晴日朗朗。下方骤然一空,谢凛儿始才看清,眼下却是一片南北纵向的扭曲山谷,两壁斧削峭直,石色焦黄,似受火烧。西面山壁上修着一条栈道,无数妖兽正结队南行,正是白杨统率的魔军。 谢凛儿双翅翩跹,飘了过去,飞在山谷上空,却看那条凌空附在崖壁上的栈道,却见众妖兽发着闷吼似地兽喘,铁蹄踏在栈道上,响起沉重得咚咚声,原来这栈道竟是以重铁所铸,飞到上方,低首下瞰,宽有三丈。思忆地图所绘,这栈道想是那“不归路”了。 空中鹰妖来来往往,栈道下山谷里也有许过鹰妖飞来飞去,巨翅扇动的狂风,卷得空气中的尘沙,浪滚飞扬。 谢凛儿暗随兽妖,南行了二十多里,山谷逐渐西斜。又行数十里,不觉山谷成了东西方向,谷底因山石沙砾填积,也没有北面山谷那么深了。但北面山峰成片,形同沙屏,片片罗列。猛听一声虎啸,众兽令行禁止,“齐唰唰”地刹住了蹄子,端的训练有素。 但听一个声音道:“就在这里驻扎吧,听我军令,狼獾猴猿诸队,全到北面山岭上去埋伏,虎豹牛熊在栈道上阻截来敌。” 谢凛儿循声去瞧,不知白杨何时出现在了北面山岭上,一座峭直的山峰之巅。他离着栈道约摸有四十丈之遥,而且他传令的声音也并不大,便似寻常说话一般,但传在自己的耳中,却是清清楚楚,仿佛其声响自耳畔。 白杨指示完毕,耸身一跃,掠至半空,“扑愣愣”化作九只沙云雀,顺着山谷向北而去。他的指示简明扼要,魔军各级军官,根据地形地物,自行部署起来。 谢凛儿趁着魔军尚未部署就绪,遂把幽家军团投送出来,黑水旗化作的黑烟,从聚魂斗里飞出,飘落在栈道南段,把栈道上的虎妖、牛妖杀了个措手不及。待它们缓过劲来,谢凛儿遂收了黑水旗,心想白杨必是前往谷口,打探幽家来军去了。遂隐起身形,循着白杨飞去的方向,展翅过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这条山谷往北,两壁渐趋宽阔,终成一片干枯地深渊。扭首东顾,高峰对峙,俱如仙掌插天。悬于西壁半空的栈道,向左微转,接上了平坦的大沙漠。 此时骄阳似火,空中热浪翻滚,翩跹在空中的鹰妖,除了两对巨翅因飞行需要,还保持着丰满的钢羽外,腹背上的羽毛全都褪光了,裸露着一身活似被剥了片般的红肉。 谢凛儿只觉得喉咙似乎被烤裂了,火辣辣地痛,身上的汗流出来之后,敷在身上,成了一层油。他忍着浑身的难受,双翅一拧,落向一座峰头。现出身来,一屁股坐了下来,只觉得浑身仿佛被抽走了骨头,成为了一滩烂泥,卧于被阳光烤的起了灰的石地上。摸出水囊,就着唇间的汗渍,喝了两口,清爽之中,略微带咸。 这一带山势峭削,魔军扼险而守,不利于幽家军团展开,……唉! 谢凛儿发了一阵愁,估摸林康他们将离此不远了,大沙漠一片平坦,无有隐蔽之处,难保不被天上鹰妖发觉,还是早早接应他们为是。当下取出地图,仔细端详了一阵,又喝了几口水,挣起倦乏之躯,隐了身形,展翅向北飞去。 空中飘浮着微细的沙粒,撞在脸上,针攒一般的痛。 谢凛儿在空中飞得久了,一双眼睛也练的如鹰眼一般,能够清晰的俯瞰下方数里方圆之物。向着东北方向飞了约摸五六十里,蓦见下方一片黄沙,如水一般,向正北卷席般流去。 谢凛儿微觉怪异,束翅飞下,那片沙流却忽然左右扩散开来,呈新月型,向前半包围过去。但只进行了刹那工夫,倏然不见,只留下一弯飞起的沙尘,飘上天空,逐渐消散。 谢凛儿煞是惊异,落下地仔细察看,但觉脚下沙质有些微的松软,一时间心中纳罕,忖不出内中究竟。忽见北面一团烟尘飞起,遂展翅飞了过去。俄顷,却见数骑马狂奔而至。凝目细视,正是林康、上官英狐、慕容菁儿、公子方、闻华、雀鹰扬、贺耀煌七人。当下现出身来,飞下接住。 林康等人见是他,遂勒缰下马,彼此相会。谢凛儿将适才所见异象,向他们七人说了。林康、上官英狐七人面面相觑,都猜不出内中缘故。 “待我观察一番。”林康睁开额间神目,白光向四下接连射出,没入土中。 忽然周边沙土涌动浪起,活似地鼠钻洞。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沙土骤然平地飞起,带起一片劲风,随即狼嗥震耳,腥味中鼻欲呕,却是从地面上,破土飞出无数浑身沙粒凝结的沙狼,呲起森森白牙,张爪向着他们猛扑而至。 幽家八人匆忙奋起反击,将跃起眼前的十数头怪狼打地鲜血喷溅,横飞了出去。 谢凛儿化作沙刃,“唰啦啦”寒光连闪,随着数声惨嗥,飞出数道鲜血,连斩五狼,顺势现身,也不落地,双翅一展,腾起空中。放眼向下一瞟,却见群狼体大如驴子,身披粗糙的沙粒,与沙漠浑成一体,聚集有三千多头。 群狼一扑不中,随即人立而起,化作身高一丈,颀长魁伟的狼头怪,掌中一红,亮起弯刀、长戟,向着林康等人蜂拥攻上,极为凶悍,而且武功颇为了得,招式煞是狠辣。 这些沙狼乃是兽魔军团中的“沙狼死亡奇袭师”,素来骁勇善战,此番是受白杨委派,远途奔赴于此,设伏暗袭幽家人众。 谢凛儿忙取出聚魂斗,将六万黑水旗军团全数投下,围歼狼妖。但因群狼拥挤在一起,无法将众军投于群狼之间,只能投于其外围。 狼妖尽管见来敌甚众,却士气不颓,一齐耸喉仰天长嗥,声震四野。“沙狼死亡奇袭师”总司令是一头猿臂蜂腰,身材略微瘦削,生着人眼的狼王,名叫扭曲,少将军衔。指挥着众狼妖,仍将林康七位幽家首脑围了个水泄不通,又令外围的狼妖反身阻住黑水旗众军。 血战一阵,狼妖斗志极其顽强,将林康、上官英狐七人,围地铁桶也似,逼得七人只能挤在原地,作困兽之斗。幽家军团尽管众于它们近二十倍,却也不能将其冲散。 林康七人累得浑身汗流如油,仗着他们的一流武功,竭力拼杀,却也只能勉力支撑。 谢凛儿见群妖居然有如此不懈地斗志,心中也颇为钦佩,随即提起一口气,唰地一声,寒光起处,快若疾电,割断了正在攻击闻华的三头狼妖的喉咙。随后沙刃一扭,形同银蛇,在林康七人之间,来回穿插,连杀十数头狼妖。群狼大骇,有的纵身飞逃,有的一缩身,没入沙中。 谢凛儿于是在前开路,引着林康七个向外猛冲。 那师长人眼狼王扭曲少将手持一双金丝缅刀,尖吻一呲,发出嘶哑刺耳的尖吠:“给我挡住他们,不许放走了一个,谁要是放倒他们一个,回去重重有赏。”沙浪“沙狼死亡奇袭师”军纪极严,扭曲少将这声极其寻常的号令,在群狼听来已是十万紧要的死命令了,当下有三十头狼妖,纵身一跃,拼力扑上。 谢凛儿猛吸一口气,沙刃一展,飞出丈六,形如长鞭,向群狼拦腰抽去。狼妖拥在一起,见寒光吐来,急忙缩身没于土中,但仍有五头狼妖,被沙刃抽中,两只被腰斩,一只没了双腿,两只向土里缩时,因慢了半拍,一个身首异处,一个狼头少了半边。 群狼领教了谢凛儿的厉害,便将身子没入土中,只露出一颗狼头,两条猿臂,挥动着兵刃,在沙子里,如游泳般,行动自如,攻击林康七人。 林康和上官英狐七人,只能弯腰俯身与狼妖交手,甚是被动,而且群狼极为狡猾,但有些许不敌,便一缩身没入土中,继而在另一处,骤然探出身来,出其不意,攻袭幽家诸人。 谢凛儿见那人眼狼王扭曲少将站地远远的,一个劲地调集群狼向前疾攻,周边狼墙重重,有五六丈范围。心想倘若拿不住它,林康等人难以逃脱得出去。况且我们此来便是为了彻底消灭魔域妖物,倘此时不趁机将这些善战之物歼灭,容它们与白杨合兵一处,于我们更加不利。 第一百八十七章 锋锐的沙刃,在空中绕了一个圈子,带出“唰啦啦”一声清响,随即疾若狂飙,向那“沙狼死亡奇袭师”师长扭曲少将击去。为了带出声势,沿途狼妖,也顺势割了它们的狼头。慌得群狼,左右躲闪,为这犀利的寒光让路。 那人眼狼王扭曲少将只见寒光一晃眼,即至它的跟前,欲待钻入土中,已然不及,当下一耸身,跃起七八丈,在空中接连三个矫捷的翻身,横飞五丈,变回原形狼身,扑地落下,四蹄着地。群狼及见长官将要着地时,早为它让出了一片方圆两丈的空地。 人眼狼王扭曲少将四蹄迈动虎步,威风凛凛,锋芒毕露,向左扭首,一双矍烁的目光投向那道森寒的沙刃。那沙刃陡然垂直一线,竖向地面,唰地一下,成为人形。 谢凛儿细看这狼妖,但见体大如驴驹,浑身沙粒凝结,吻间森森白齿,锋利如尖钉。但一双眼睛却生的大如黄杏,漆黑明亮,澄净如水,从中又含着无限深邃。 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即使人类之中,也是少有的,却不想竟然生长在这么一副狰狞的面孔上。 谢凛儿见这凶恶的妖物,用它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紧紧地锁定了自己,拖着尾巴,摆正了一个利箭上弦,蓄势欲扑的姿势。周边的群狼硬是挤出了一片空地,让它们的师长来对付谢凛儿这个厉害的对手。 谢凛儿看着妖狼这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油然将它当成了一个人。狼妖突然身子微伏,躯干一弓,四蹄弹起,向着谢凛儿箭射而出。 谢凛儿的身子犹如一道闪着寒光的轻烟,电光石火般向那扭曲少将迎头劈去。 那扭曲少将眼见这道垂直的碎刃,形同钢剑,凌厉绝伦,心中大骇,目中闪出寒意,将身子一旋,从寒刃右侧划过,一双前爪上倏地分别亮出两把金丝缅刀,狠命向沙刃上砍去。随着呛啷啷连声清响,擦出一溜火花。借着这一砍之势,一个翻身,落下地去化作狼首人身的形状。 谢凛儿与它的双刀相击了一下,身上剧痛,于是现出身来,稍缓一下。适才一下交手,发现这狼妖非但身法矫捷,而且臂力相当骇人。被它挥刀一砍,背上犹然疼痛。 扭曲少将狂吼一声,举起双刀,向着谢凛儿扑了过来,呼呼呼呼,连劈了十多刀。谢凛儿展动身形,避开了它这一连串的杀着。在扭曲少将将要转身的一隙,身上响起一声清越的龙吟,沙刃如一条铁蟒,向着扭曲少将腿上绞去。那扭曲少将耸身倒纵,双刀一收,四蹄着地,擦着地面,划出一丈多远。 谢凛儿不待它身子站稳,沙刃带出一片寒光,抢着扬起的尘沙,向那狼妖平平地割了过去。那狼妖觉出凶险,急低首向土中一钻,却晚了那么一点,尽管大半个身子没入土中,但后胯后腿尚留在地面,被谢凛儿化成的沙刃,挨着地面,平斩了下来。一股鲜血喷泉也似,从没入沙中的狼身里,狂喷而出,在沙尘之中,飘飘洒洒,揉碎的花瓣般,滴落下来。 这支“沙狼死亡奇袭师”端的训练有素,扭曲少将尽管战死,但下面的数千狼妖“沙狼死亡奇袭师”士兵,在各级指挥官的指挥下,兀自有条不紊的顽强作战。只是它们对林康、上官英狐七位幽家首领们的攻击,终于有所缓合。 经过这一段工夫,幽家军团也终于展开了队形,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狼妖猛攻。拼死奋战将近一个时辰,狼妖死伤过半。陡听空中响起一阵丝竹般,婉转悦耳的鸟鸣,群狼将脑袋往沙中一扎,扬起一片沙尘,没入地中不见了。 谢凛儿、林康等人急抬头去看,却见九只土黄色的沙云雀,展翅向南飞去,识得乃是白杨所变,情知适才那阵鸟叫,便是白杨向群狼发出撤退的命令,群狼方始钻入土中离去。 “他奶奶的,这些畜牲。”贺耀煌喘着粗气,踢了地上的一头狼尸一脚。“从来没这么累过。”赵异志命人计点伤亡人数,幽家弟子损失了五千多人。 慕容菁儿竭力拍打沾在身上的沙土和鲜血,然而沾上容易,清掉却难,费了半天劲,无济于事。 幽家众人见这块地方还算平坦,于是向南走了走,离着地上的狼尸稍远了些,就地歇下。 谢凛儿经过连番厮杀,斗志不减,随即与林康、赵异志等人,着手商酌下一步作战方案。 林康听了谢凛儿对不归路山势的介绍,还有白杨对魔军的部署,跃到一座山坡上,睁开额上神目,射出白光,但群山阻隔,观不尽详,只见黄峰纵横,恶鹰寻食,看了一阵,飞身下来。 “众妖物本擅于在崇山峻岭间行走,白杨如此部署,显然是想以己之长,攻咱们之短。”林康又道:“不过咱们照样可以对他们展开突袭。” 其时赤日炎炎,形同火炬,将卧在锅一般大沙漠上的,这黑压压的一片人,煎炒得浑身鲜血似乎被蒸发了一般,软瘫在地,一点力气也无。众人于黄沙之上,饮着烈酒,嚼着干硬的馒头。他们却都没有发觉,周边有许多干枯草屑般的黄蚁,三三两两地向南方飞去,将幽家的计划通报给白杨。 黄昏时分,谢凛儿命令幽家军团列队,整装待发。林康几个人的马在与狼妖交战时,被群狼砍了腿,他们缺了代步,只得也勉强被谢凛儿收进聚魂斗内。 夕阳形同烧红了的烙铁,熨烙着焦枯的山峰、乱石、山谷。 谢凛儿在魔军扼守的栈道南面,一座险要的山峰上落了下来,将林康、赵异志、上官英几位首脑放出来,让他们观摩魔军的部署。 林康观望一阵,觉得在这种山势作战,幽家弟子站都站不稳,只有将魔军引往别处方可。赵异志和公孙战几人在今早深有体会,也对林康之言深以为然,只是魔军宛若一根钢钉深锲于此,白杨又深谙用兵之道,让他将这支军队调往别处,几乎没有这个可能。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倒有个主意。”上官英狐纵目眺望着北面,一座形如照壁屏风的山峰说道。其他人均把目光投向他。上官英狐道:“我看那些山峰很是单薄,教皇可用天魔斧将其捣塌,定可将魔军砸个唏哩哗啦,逼它们前往别处。” 谢凛儿皱眉向那数座山峰观看了一阵,道:“如此一来,咱们的粮队,可就过不去了。” 不觉,日暮尽消,谢凛儿将所有的幽家人物全数收进聚魂斗,隐起身形,飞往对山,向驻扎在崇山峻岭上的魔军发起了奇袭。 魔军虽有十一万之众,多出幽家军团一倍,但幽家军团以五万五千之数,只攻击它们栈道和东侧山岭上魔军的一部,数量上却是占了优势。不过白杨与幽家多次交手,于谢凛儿的手法也领教够了,兼之白日,又有那些飞蚁间谍,所获得的情报,洞悉了谢凛儿的攻击计划,及至空中的鹰妖发现幽家人众不见了,便知对方已然开始行动,自己遂也做了应战准备。 沙漠到了夜晚,因散热甚快,故而寒冷之极,人妖大军被冻的哆哩哆嗦,在冰轮一般的月下,奔到山头乱石上,栈道半壁间,展开激战,只斗得大汗淋漓,鲜血狂喷,兀自厮杀不休。 谢凛儿身先士卒,展起终结神话大肆屠戮群妖。 “谢凛儿,你是执意要与我为敌了?”一个清嘹亮略带柔和的声音响自半空。 谢凛儿抬头一瞧,却见头上三丈处,盘旋着九只夜莺,知是白杨。听到他这一句话,乃高声道:“白杨首相,我们幽家与你素无嫌隙,何来与你为敌?只是我已得到确切消息,英郊已与董大千几个师兄弟计划好了,意欲率领兽军入侵中土,好实现魔皇遗诏的野心,这我可容他不得,故此我只好将这些妖物消灭于这片大沙漠。只可笑你的那些师兄一个也不在,你反成了魔域发动战争的急先锋,代他们挑魔域的大梁,统率魔军跟我们拼命。哈哈哈哈!”沙刃划虹,将两头身长丈六的黑熊怪削为四段。 白杨耳闻谢凛儿一席话,不禁对董大千着恼,连战数月,他还悠哉游哉,在魔域静养?自己国土失陷,尚未复国,此时却反为他们在此与幽家大军孤军奋战。懊恼一阵,倏然飞下,展开九体,挥刀大杀那些幽家弟子,只不与幽家高手接战。 少时,群妖在夜间双目视野如昼,又极擅攀越,在它们的勇猛拼杀下,幽家军团没能占到什么便宜,反而伤亡不少。 谢凛儿眼见不少黑水旗弟子,被杀的坠进黑糊糊的山谷,看情形难有胜望,遂取出聚魂斗,收了众弟子,飞离这条名为不归路的栈道,向北越过魔刀山脉,飞了五十里,在一片平坦的沙地上落了下来。将聚魂斗内的黑水旗弟子放出来,原地修整。远处的鹰妖发觉了他们,便向这里聚了许多,在他们上空盘旋监视。 “上边的这些妖物难不成还要打挠咱们睡觉不成?”雀鹰扬说道。 “让它们先得意一回吧,它们若是敢下来,我非把它们翅膀上的毛拔的一根不剩。”公子方仰头看着那些除了双翅之外,通体褪光了毛,活似赤裸着身子的鹰妖,一面笑说着,躺了下来。 赵异志不敢怠慢,亲自吩咐了一队人警戒,半个时辰一换,一旦鹰妖有个风吹草动,立时唤醒所有人应战。 幽家众人倦乏已极,心中均想着,攻克不归路的战事,待明天再说吧,不多时,便酣然入了梦乡深处。不知睡了多久,陡听四下响起一片清亮的鼓声,上空飞着箭矢的疾响。 众人慌忙爬了起来,纵目一看,此际已是黎明时分,只见空中疾簇横飞,将鹰妖射得四下乱窜,如同炸了窝的鸡一般。北面一大片飞狮人,形同黄棕色的云,向南遮天而去,良久才从幽家教众头上掠过,看样子这些飞狮人至少也有三千之众。 这些飞狮人飞至他们的视线将尽之处,落了下去,瞬间在沙丘上列了队。 谢凛儿与林康互望一眼,均测不透飞狮人所为何来,正在狐疑,陡听一个婉转悦耳的女人的声音道:“诸位别来无恙否?实在抱歉,这么早就把诸位吵醒!” 声音似乎来自北方,众人急扭项循声瞧去,遥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缓缓走来。 林康额上神目睁开,向那人影射出一道白光,看得真切,向谢凛儿等人笑道:“是明妖公主来了,看来她是想助咱们一臂之力。” 明妖公主尽管看上去款款而来,走得很慢,但倏忽间,便到了离他们十丈处,这其实是轻功里面一种移形换位的功夫。明妖公主依然身着衣不蔽体地妖艳装束,气色亦是绝佳,只有一样,被太阳薰地黑若古铜的肤色,却没能消除,也好,反增添了一种奇异的魅惑。 林康拱手向明妖公主拱手道:“不知公主殿下意欲何往?” “你们跟白杨在不归路连打了三仗,似乎损失不小?”明妖公主的一张绝色花容,如浴春风,漾起明媚的浅笑,一双清亮的明眸,从林康面上转到谢凛儿的脸上,又在旁侧群豪的面上扫过。 “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我们并没有败。”谢凛儿淡淡地道,“我幽家军团向来骁勇善战,本座是有信心的。” 林康向明妖公主道:“公主殿下贵为飞狮帝国国防军总参谋长,深谙用兵之道,莫非有什么破魔军的良策?” 明妖公主深知林康在幽家之地位,仅次于谢凛儿,并且博学多才,素有智计,听他如此夸赞,心花怒放,伸手从腰间一革囊内,取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林康,“瞅瞅这个。” 林康看了谢凛儿一眼,展开来,却是一幅绘制极详尽的不归路地形图,尤其是每一座山峰、山石,都按原山的形状,运用工笔画描绘了下来,并在一些山峰的位置作了奇怪的标注,山石的质地,哪块松软,哪块坚硬,不厌其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好精细的地图。”谢凛儿、上官英狐也凑过来观看,都不禁赞叹。 “听说贵国有句话,叫作‘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话是不错的。我们飞狮帝国大军只所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天下无敌,除了我们的战士天性作战勇猛,还有就是我们总参谋部,能够尽可能的了解敌人,并且根据详细可靠的敌情,制订出有效率的攻敌计划。”明妖公主顺便将飞狮军队吹嘘了一番。 “魔军驻守的那一段山势,我也曾细细的勘察过,嗯,山段确实很险要,在那里与魔军交战,于我军极是不利,倘若驱除不了魔军,我们也只得权且撤军了。”谢凛儿深悉明妖公主的意图,一心要将有望光复娇娜王国的白杨,这个娇娜王国的残余势力斩草除根,并借着幽家的攻势,尽可能消弱魔域的势力,从而使得飞狮帝国可以独霸夜晶兰洲。 尤其是飞狮军队在尸县战役中,损失巨大,短期内已无力与魔军再有一战,因此更需要幽家军团再前方牵制魔域魔军。 “我勇武的飞狮战士,在尸县一役中,歼灭六臂虎魔战斗群八十三万魔军,此处不过是些魔域残兵占了几座高地,便吓得教皇陛下打起退堂鼓了么?”明妖公主一听谢凛儿说要撤军,先是吹嘘起飞狮军队的神勇,并将庸军付出七十万人的代价,所获得的战果,据为己有,继而又以言语相激谢凛儿。 林康向明妖公主道:“贵军善于飞射,倘若能将魔军驱离此地,那魔军便不足为虑了。” 明妖公主道:“那多费事?直接将它们歼灭于此,不就得了?” 谢凛儿道:“未审公主有何良策?” 明妖公主道:“魔军隐伏于山石之间,在那里活动,它们是如履平川,倘若教皇……,诶,怎么这么多蚊蚁?” 幽家众人环顾四周,果见空中游荡着一些土黄色的小飞蚁,但并不甚多,顿时省悟,这是魔域角落虫妖特勤组织的间谍,这些米粒小妖,端的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谢凛儿微微一笑,向铁氏兄弟一示意“嗯!”四兄弟展起金花手,灿烂如蒺藜般的金花,星星点点,于四人手中疾射而出,但听咝咝尖鸣,不料这小小飞蚁嘶叫起来,居然能发出如此大的声响。霎时间,群蚁被犀利的金花碎为齑粉。 “好神功!”明妖公主美眸瞟着铁氏兄弟,赞了一声,尤其多看了铁布弘一眼。飞狮人的谍报组织早将幽家的重要人物,打探地清清楚楚,知道铁布弘在铁氏兄弟当中,尽管排行老幺,武功却最强,而且足智多谋,处事干练,并有一副英俊的相貌。飞狮女人除了喜欢本民族飞狮男子的威武雄壮之外,对其他种族才貌出众的男子,也是格外青睐。 “公主殿下,说说您的高见吧。”谢凛儿向明妖公主道,“我希望咱们能够戮力一心,并肩作战,假如不能击溃魔军,白杨率领群妖挥军北上,那是迟早的事,这一点,公主殿下心里一定是很清楚的。” 明妖公主笑了笑,道:“这张图上的山石和山峰,我们都根据石质和结构作了标注,谢教皇只要用你的法宝天魔斧捣上去,山峰坍塌,不患那些妖孽不被埋葬于乱石之下。” 谢凛儿闻言,哂笑着把目光投往别处,显然对明妖公主的提议,颇不以为然。 明妖公主怔了怔,精致的双颊飞上两朵细晕,带着不悦地口气说道:“教皇以为此计不成?那一带的地势,都是经过我们总参谋部最精细,最了解石头的密探,细细地勘察过的,以你的天魔斧,只要击准了位置,那片山峰定会连续坍塌。” 林康笑道:“这个主意,上官城主在昨晚也提过。嗯……,只因我们欲夺这条栈道,是为了押运粮车。倘若击塌山峰,连栈道一起砸断,那我们的粮车也就没法过去啦。嘿嘿!” “你们跟魔军硬拼,假如魔军败了,它们难道就不会在临退时,拆了栈道?”明妖公主斜着眼,带着戏谑的意味,“你们不必操心你们的粮食,这个包在我的身上,我会让我们的突击队,从空中给你们背过去,直达异灵火山群。” 林康与谢凛儿、上官英狐相觑一眼,三人面上均现出疑虑之色。飞狮人此时本就是看着他们幽家与魔军鹬蚌相争,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倘将粮食衣物交到飞狮人的手里,万一在与魔军作战时,到了一个紧要关头,抑或他们在击败魔军之后,飞狮人以粮食挟制他们,那可如何是好? 明妖公主察言观色,测透了他们的担忧,乃道:“方才教皇陛下也说了,魔军一直是我们飞狮人的一个大患,只因我们飞狮军队此时正在远征娇娜王国,腾不出足够的兵力,深入魔域,对付魔军,恰逢你们正与他们作战,所以便想帮你们一把,当然,这也是在帮我们自己。你们不必在这一点上,存有疑虑,担心飞狮人不配合你们。” 谢凛儿心里仍有迟疑,明妖公主看出他似乎有所心动,又道:“英郊这个人虽然不是明妖的师兄弟,可是我那几位师兄,却对他言听计从。他已让我的三师兄和七师兄做好准备,把兽魔军团和禽魔军团运到你们中土。我五师兄的联合舰队,有比我们无敌舰队还要多的舰船,若要将魔军运往中土,算不上办不到的事情。它们若是到了你们中土,会是怎么样一种情形,我想你们能想象得到吧?” 幽家群雄思及虎狼饿鹰凶残嗜杀,以及它们饮血啖尸的情形,历历在目,仿佛群妖已登上了中土海岸,正奋撩四蹄,怒掀尖唇,露着森森白牙,如同一股洪流,猎杀争嚼炎黄子民,四处残尸盈野,碎骨积丘,鲜血成流,空中腥风漫漫,阴气惨惨,哭嚎震天,命比蚁贱,不啻九幽地狱。一领略此节,均暗吸了一口凉气。 第一百九十章 谢凛儿身上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中打定主意,要尽可能的将这些妖物消灭于夜晶兰洲,无论如何不能使他们离开夜晶兰洲。“公主殿下倘若真能相助我们运送衣食,幽家上下感激不尽,不过你若是有什么耽搁,我们尽可以离开魔域,前往北方的娇娜或大庸两国就是。” 明妖公主道:“放心。” 少时,太阳升了老高。谢凛儿又做了一番待将山击坍后的部署,毕竟只击塌几座山,是不可能将兽妖给彻底消灭的。用过饭后,便将幽家人众收进聚魂斗,飞往魔军驻地。 盘旋在空中的鹰妖,正顶着烈日,巡哨警戒,尽管将身上的毛,能脱了全脱了,但仍然热得他们头晕眼花。陡然一声尖厉的风响,将它们惊得清醒了过来,急循声去看时,但见一只无柄的四眼斧头,挥动着四只翅膀,流星赶月,挟着犀利的疾响,从它们脚下一闪而过,正撞在山谷正北的一座峰下。群鹰立时被这场景骇得呆了,只差点忘记了挥翅,凌空坠落。 兽妖们正伏在山石间,躲避着烈火般的阳光,口鼻中发着重重的兽息,在空中弥漫着一股恶鼻。骤然间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震得大山似乎都摇了摇,同时盘旋在空中的鹰妖们,嘶声乱叫。 正在打盹的妖兽只惊得从石上蹦了起来,急睁怪眼左右细看,又是一声比方才还要大的巨响,只见上方一座山峰的山脚下,山石四溅,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 “发生了什么事?”一头棕熊怪向一头灰猿问道。灰猿道:“我也正罕闷呢,你看上面的鹰妖慌里慌张的乱跑,仿佛炸了窝的鸡群一般,让它们把风呢,出了事它们也不告知咱们一声。” 这座山峰高有五十丈,东西宽三十丈,光秃秃的,不生寸草,呈干枯的黄褐色,因久经风化侵蚀,形同枯木,山体石质开裂,随着两声巨响,山体上籁籁落下山石尘灰。顷刻之间,又是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山石如雨般“噼里啪啦”的泻下。 群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发声惊吼,慌忙四下躲避,但四下山势峭削,乱石纵横,又能往哪里躲去?但听轰隆隆,山峰犹如雪崩,轰然坍塌,化为碎石,潮洪也似凌空淹没了群妖。万千兽妖惨吼着,被冲向深谷。 飞狮人绘制的这份地图,果然精细无比,把这几座山峰的结构,计算的极为精确,只要击中三个点,这座被风蚀多年的石山,立时会失去平衡,颓然倒塌。 这座山峰坍塌后,露出背后的主峰,这座山峰比适才坍塌的山峰大上五倍,因岁月风蚀,这座山峰有些微的上粗下细。 谢凛儿祭起天魔斧,只对着南面半山处,连捣了四十多斧,半座山立时从中折断,“咕噜噜”辗着群妖滚进了深谷。随着一下巨震,半座山填进了山谷,那条栈道,连带驻在栈道上的魔军,也被大山挤在了半山腰。填在谷中的半座山,正与魔军部署之处,低了七八丈。 在第一座山坍塌碎作的沙石流,将部署在这一带的魔军,大半冲进谷里。第二座山更大的山峰倒塌,因是整个滚下去的,倒并没有伤多少兽妖。 谢凛儿遂取出聚魂斗,尽倾幽家弟子,消除山上幸免于难的妖物。其时魔军受此巨创,斗志尽消,及见林康、赵异志率着幽家弟子杀来,只骇得魂飞魄散,四下飞逃。林康、赵异志、公孙战、上官英狐、铁布弘、公子方率幽家弟子,分路追击,如同砍瓜切菜,诛杀兽妖不计其数。 陡然间,九只土黄色的蝙蝠不知从何处飞出,幽魂般挨次在各处兽妖头上掠过,兽妖在这乱石之间行走灵活,在逃离幽家军队的追杀之后,随即秩序井然的在各山头上聚集,居然也有两万之众。 在那一座大山倒塌之后,将这一片山头原本甚是崎岖的山石碾碎,又填平于凹坑内,使得这狭小的地带平坦了许多。 兽妖分别在各山头上聚集之后,喘了口气,又恢复了狰狞之相,彼此仰天长吼,互递了讯号,各路魔军一齐对幽家军团展开了反扑。 幽家军团挥刃迎上,人妖两军挤在这险要之地,展开了一场血战。 白杨化身的九只蝙蝠回旋在空中,发出一种诡异的声音,指挥魔军与幽家军团厮杀,并命空中的鹰妖向幽家弟子俯冲扑击,配合兽妖作战。震天价的杀声、痛吼声、嚎叫声,透着犹似地狱里传出的惨烈,响彻群山空际。 部署在这一带的兽妖,多是熊豹猴猿之类,在这险要之地,行动矫捷,凶性十足,力气超人,幽家军团尽管数倍于它们,却也难以取胜,血战了两个时辰,反被杀伤了不少。 谢凛儿化身沙刃,随着幽家弟子奋杀了一阵兽妖,寒光所过之处,鲜血飞溅,直如砍过切菜。 一头老猿用粗犷的声音大叫,“这些人是要将咱们赶尽杀绝,弟兄们跟他们拼了。”“要么被杀,要么他们就是咱们的口中食。魔域鬼母大帝万岁!万岁!” “你们效命英郊,终会走向死路,我劝你们束手就擒,然后带你们去一个远离英郊、董大千他们的地方,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们。” 谢凛儿闻兽妖所言,心想:“对呀,它们本也是生灵,生活在大沙漠之中,本与人类无争,只因受命于英郊、董大千、白杨才招此血灾战祸。” “我们束手就擒,你养得起我们?”白杨化作的九只蝙蝠,悄无声息的飞到他的头上,反驳了他一句。 谢凛儿闻言,顿时怔住,这数万妖物平日吃什么,他倒确实没有想过。 “弟兄们,别听这家伙胡诌,如果你们不杀光他们,他们便会杀光你们。他们不会给你们食物,但他们却是你们的美食。魔域鬼母大帝万岁!” 九只蝙蝠又用柔合诡异的声音,将每一个字句,清晰的传送到每一个兽妖的耳中。群妖杀得更猛了,不时的有人惨叫着跌下山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谢凛儿一耸身,沙刃如一支脱弦飞箭,直直地朝上,螺旋向着九只蝙蝠拧去。蝙蝠似乎早就做了提防,蓦觉下方寒光一闪,九只身子一齐侧身,“嗖”地一声,淬下山去了。 谢凛儿犀利的沙刃没有伤到白杨,旋即化回原身,向山下看时,已不见白杨的去向,于是落下地来,率众幽家弟子清除山上的兽妖。战有将近两个时辰,兽妖死伤大半,方始四下逃窜去了。 白杨一飞落山下,旋即化作九只沙云雀,躲过了谢凛儿,直落到滚下山谷的那半座山的西头。却见谷底碎石细沙填了有一丈厚,被谢凛儿天魔斧击塌的那半截山,卡在山谷两壁之间,压在那碎石之上,无数兽妖扒开碎石,从那半截山下爬出,不一时,便掏了一个近丈高下,宽有十多丈的洞。 原来山上和驻守在栈道上的近八万兽妖,先是被谢凛儿击塌的第一座山的碎石冲下山谷,埋在其中,待第二座山滚下,便把它们压在了下面的碎石中。好在那半座山太大,被山谷两侧的山卡着,才没将下面的碎石夯瓷实,不然众兽妖敢不被砸成肉泥,与碎石和在一起。 群妖也确实顽强,一觉尚有命在,在求生欲望的支持下,拼命向外挖,就在山上的兽妖与幽家军团厮杀的两个多时辰,已从土中钻出一万三千妖兵。 白杨发觉了这一情况,立时命令天诛大将率一万兽妖守住洞口外围,天怒上将率另三千兽妖尽可能的营救巨石下,被埋在砾石中的兽妖。他又飞到空中,命鹰妖在空中加强警戒,并号召其它鹰妖都向此处聚集,又知山上与幽家军团作战的兽妖支持不了多久,便令十头有八百年道行的妖鹰在空中巡视,待魔军败退时,令它们下到东面的栈道上,向北逃跑,以便引开幽家军团。 天怒上将心急火燎的率三千魔军挖了个半时辰,又救出八千多个妖物。忽然间,陡听杀声大作,却是谢凛儿在山峰上杀跑了群妖,发觉下方有动静,于是带着幽家军团飞了下来。 群妖此时个个浑身带伤,精疲力尽,无法应战。白杨急忙下令它们都爬回那半截山下面,被掏成的洞穴中去,命它们拾起蹄下的石块,向幽家弟子投掷。兽妖臂力超人,霎时间,石块如同密密麻麻的流星雨,向幽家军团飞去。 幽家众人不防群妖有此一着,被击了个措手不及,杀在前面的幽家弟子倒下了一片,赵异志急令撤退十多丈,避到飞石射程之外,围堵群妖。 此时,暮色沉沉,西方半天,赤霞如火,绚烂雄奇。 白杨化作九只戴胜,飞出去号令已聚集在各山头上的群鹰,飞到下面的洞穴中,将兽妖们背离此地。 群鹰聚集了两万八千多头,得了白杨军令,相次俯冲飞进洞内,背上虎豹狼虫诸类兽妖,迎着绚烂的晚霞,飞出山谷。白杨让它们往南,前往异灵火山群去。 幽家众首脑见群鹰相救兽妖,于是又发起了攻击,但又被在侧负责掩护的猿兵,以飞石击退。 谢凛儿隐身飞进穴内,但见里面一片昏黑,只闻喝骂声,伤重痛吼声、兽喘声、震耳欲聋;兽息味、血腥味、汗臭味,扑鼻欲呕。穴口处的群妖,有的忙忙地捡拾石块,准备迎击幽家军团;有的接住飞进来的鹰妖,将受伤的兽妖扶在鹰背上,再送出去。再往离的兽妖们,还在匆忙的在石中挖掘,抢救埋在其中的同类。魔军军法严酷,救援未敢不力。 谢凛儿略待了片刻,气闷已极,遂现身出来,展起终结神话,化作沙刃,骤然杀向群妖。群妖没待反应过来,便被放倒了一片,鲜血成流。 谢凛儿因受不了它们的惨吼声,只得飞了出来。 白杨此时并不在穴中,而是飞在空中,一面督促鹰妖运送兽妖,一面监视着幽家军团的动向。忽听穴中喧声大作,少顷,便有鹰妖飞上来,向他通报此事。白杨情知这必是谢凛儿所为,只是此时拿谢凛儿毫无办法,便不作声,只暗祷鹰妖能尽可能的多将兽妖救出。 隔了一阵,陡见背负兽妖,南去的群鹰,又飞了回来,神色慌张,颇为狼狈。白杨连忙迎上一头两翅灰白色的苍鹰,怒问缘何飞回。那头苍鹰的话,将他骇了一跳:“前方遭遇到了两万飞狮人的阻击,他们用箭,将它们给逼了回来。” 白杨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随即飞往各处传令,停上挖掘穴中的妖类,只命尚自空着身的鹰妖,将现有的兽妖尽可能的背起,向北运往魔刀山脉北面,但不要从谷山上方经过,以免被谷中的幽家人众发觉。 彼时,夜色黑了下来,月亮透出淡淡地云层。洞穴外围的谢凛儿等幽家诸首脑,先是见鹰妖不停的飞进洞穴,比起前时,还要匆忙。隔了数个时辰,逐渐消停下来,既不见妖影,也听不到声音了。 谢凛儿再次隐身飞进洞中,除了数百伤势极重的妖物,伏在穴口,抓着石块,作防守外,其余的妖类已然尽去。遂现出身来,化作沙刃,寒光到处,将防守在穴口,负隅顽抗的兽妖,全数杀尽。招集幽家弟子点起火把进来,清理洞穴,将尚未断气的妖物,再补上一刀。兀见碎石中,仍有气息奄奄的怪物,从中爬出,众弟子便守着,待见它们露出头来,挺起兵刃,立时搠死。 谢凛儿众幽家首脑从洞中出来,忖度白杨的去向。但猜测鹰妖不过三万,最多也就是将兽妖救走三万,对幽家军团来说,已不足为虑。 这时,空中忽然影绰绰落下十数个人影,众人看他们的体型轮廓,知是飞狮人。幽家人众从他们口中获悉,白杨是被飞狮人的两个突击总队,给逼回山北去了。飞狮人希望幽家人众能火速赶过去,彻底剿灭这些兽妖的残余力量。 第一百九十二章 谢凛儿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这边穴中深埋着比白杨的残余多得多的兽妖,应当先将这些煮熟的鸭子吃进肚子里才对,不必去舍本逐末。况且幽家军团厮杀多日,早已疲惫不堪,应当趁此喘一口气,休整一下。 那三小队飞狮人说不动他们,只得悻悻地离去了。 夜色犹如一片乌墨般的浓烟,笼罩了大地,就连天边的明月都变的晦暗起来,使得四下萧瑟的几近诡异。 白杨面罩严霜,目光无神的望着地面,踩着冰冷的沙砾,向前行走。他此时的心境,旁人无法想象,愤怒、愧恨、绝望犹如一把把小刀,攒割着他的心。自因飞园产生的外交失败,紧随其后娇娜军队全军覆没,家国覆亡。本拟将复兴民族的大业,寄托于魔域,却不想一败再败,以致狼狈如斯。 此时群鹰背负着兽妖,身上插着箭,从南方散乱着,陆续飞来。落下地时,拍打着似乎快要累折的翅膀,浑身无力地扑在地,东倒西歪,再也不想起来,大多数都抑不住身上伤口的疼痛,哼哼唧唧发着痛苦地(呻)吟,哪里还有一点可以战斗的士气? 白杨看着群妖这副情况,心头更加烦乱,便化作九只猫头鹰,飞到空中观看形势,群妖落足之处,正在魔刀山脉北山脚下。飞狮人追赶着群妖,见天黑了,箭矢失了准头,这才没有再对它们穷追猛打。 白杨落下地,令群妖列队,计点人数,连带顺着栈道逃来的,总共三万四千人。于是命残军退入山岭中,连夜掏洞,蛰伏其内,疗伤整顿,却让群鹰向西飞行,觅地隐藏。 因飞狮人日日在这一带上空侦察,群妖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伏在穴中,不敢吭出一声,即便呼吸,都强抑着,以免弄出动静,被上空的飞狮人巡逻队发觉。 如此潜伏了五日,兽妖身体皮实,又有修行,伤势痊愈的倒也快,只是饥饿让它们难以忍受。白杨深愧自己统率魔军出战以来,损兵折将,无颜回见董大千、苏闪这些江东父老,心中一再萌生出纠集残军再行一战,回捞些战果的念头。可是稍微镇定一下,又担心幽家势大,又有飞狮人相助,弄不好连这一点兵力也将消耗殆尽,故此心里踌躇不决。 第六日深夜,白杨悄悄钻出土穴,化作九只乌鸦飞上天空,探察消息。沙漠的夜晚,晴空万里,繁星浩瀚,悬在半空中的一轮明月,有磨盘大,月辉如霜,出奇的明亮,斜照在沙丘、山峰上,洒下一片银粉,而另一面却是黑糊糊的,透着幽冥界的诡异。 飞狮人的侦察小队,仿佛蝙蝠,分散在空中,悄无声息地飞来飞去,下方的任何一点声响,都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白杨暗叹:“时下若要活动,是逃不过飞狮人的眼睛了。看来势必还需诉诸一战,已然避无可避。”于是向南飞行,企图飞往不归路与幽家交战的地段,察探一下幽家的情况。他便形同九枚黑色的飞矢,无声无息的向南划空而去。 飞有三十来里,夜色下,遥见西南方向,有三个黑影在山峰之间,弩箭般飞来,看他们前往的方向,正是魔军隐伏的所在。 白杨所飞方向是偏向东南的,见三物飞来,看出来物是鹰妖,为防它们曝露了魔军踪迹,遂迎着它们飞去,因飞行迅速,又是迎头而飞,故而霎时即遇。白杨远远得看得清楚,为首是一头顶皇冠的黄鹰,两侧并肩靠后飞着两头灰鹰。却是苏闪来了,想必是两侧的灰鹰引着他来的。乃与他一照面,低喝声:“下去!”侧身向山沟子里落了下去。 苏闪的鹰眼锐利,远远地看到迎面飞来九只乌鸦,料定是白杨,一听他出声,便率着二鹰,也跟着飞了下去。 “你们最近去哪了?”着地后,师兄弟都化作人身,白杨劈头就问苏闪。 “都是谢凛儿那个王八糕子暗算我,从我手里夺走了聚魂斗。因我受伤太重,飞回异灵火山群疗伤,只到现在才痊愈。”苏闪提起谢凛儿,不禁咬牙切齿。“三师兄也回异灵火山群了,他听谢凛儿带着凤舞和唐羽烧了鬼哭谷,担心他们会闯进地火市,这才匆忙赶回去了。” 白杨知道地火市是魔域的根本所在,董大千担心地火市有失,也情有可原,尽管心里发堵,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现在战事如何?”苏闪尽管已从鹰妖口中获悉,魔军在不归路与幽家军团交手失利,但现下与白杨见面,还是要问个仔细。 “我是愧对你们啊!”白杨深叹了一声,思及半年前,由自己统领这一百二十万魔域妖灵,自己的血肉,已与它们融于一体,它们的性命也操控在自己的手里。然,自己数次失策,致使现下只余数万残众,心中愧恨难抑,不禁目中泪光莹然。 苏闪沉默一阵,上前两步,一拍白杨肩头,宽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兄弟几个都相信你已尽力了,放心,三哥是不会责怪你的。” 白杨很是感激,点了点头。 苏闪又道:“不知师弟现下准备如何行动。” 白杨缓缓摇摇手道:“当下,我们与幽家兵力悬殊,而飞狮人也来了,在这种情况下作战,不利于我们。只能想办法将魔军全数撤回魔域。” 苏闪道:“什么时候行动?” 白杨道:“全军五天没吃东西了,都已饿昏了头,一刻也等不得了。明天晚上,你就召集所有的鹰军过来,将全军背上,运往魔域。”苏闪点头,概然允诺。 白杨面容憔悴,叹了口气,喃喃道:“即使被敌人发现,也顾不得了。”于是引着苏闪,循着山壑,向魔军驻地飞去。为防被空中的飞狮人察觉,在离接近魔军藏身之地时,向苏闪指明了所在,便让他离去,纠集鹰妖,准备次日晚间的行动。 第一百九十三章 次日傍晚起了大风,呼啸刺耳,俨然鬼嚎,将干枯朽蚀的山皮剥落,扬起空中,飞沙走石,声势排山倒海。飞狮人犹如风沙中的游鱼,盘旋穿飞。及至午夜子时,他们在这般激流中已筋疲力尽,又觉不会有什么情况发生,便飞去了。 群妖如老鼠般从穴中露出头来,观察了一阵四周,撑起兽躯相继钻出。 白杨仰头见空中只有风沙,没有飞狮人,心中暗喜:“此天佑我也。”遂命群妖立时下山,在沙川上迎风列队,将他们重编为两个军团,天罚大将与大诛大将分任两军团司令,每个军团下辖四个师,各师师长均是诡计多端,道行高强,且久经沙场的妖物。而后传令二军团司令,命魔军倚着地形,分地候命,一待鹰妖飞来,立时跨上鹰背,离开此地。 魔军训练有素,编制也快,不一时编制完整,各师师长率领所部魔军屏着呼吸,彼此分开列队候命。 果不一会,但听西天传来异响。白杨飞上前去一瞧,是鹰妖飞来,与黄鹰照了面,一齐落下。群鹰落于魔军队前,分队背负兽妖。 白杨和苏闪监督着群妖,忙碌了一阵,先后飞起两队鹰妖,载着两个师的兽妖,腾空而起飞了出去。 随着兽妖的飞起,白杨的心也轻松了起来,向苏闪道:“只要进了魔域,那里是丛林地带,有大师兄的树魔军团和二师兄的虫魔军团,不论是幽家军团,还是飞狮人,都不会再占到便宜。” 苏闪道:“且不说大师兄的树妖和二师兄的虫妖神秘莫测,就是那一片丛林,树木茂密,长草丛杂,毒虫猛兽出没,酷热潮湿,疫病流行,仅凭这些,也够他们受的。他们到了那里,只能是死路一条,自己走进坟墓,埋葬了自个。” 白杨道:“打我心里,实在不想让他们的臭脚踏进魔域,只想让他们葬身于这片沙漠之中。” 这时鹰妖又带起了一个军团,但即在此时,陡听远方上空鹰啸兽吼,惨叫连连,同时扑啦啦,咚咚,响起重重地落地声。 随着风啸声,只见一片数不清的飞狮人,以流云压顶之势,从南面飞来,挟着疾声的乱箭,倾泻而下,俨然一阵暴雨。起飞的鹰妖首当其冲,纷纷中箭坠落,背上的兽妖也被重跌于地。 白杨与苏闪正在吃惊,陡闻众魔军之后杀声大哗,震彻四野,魔军顿时大乱。白杨和苏闪齐展翅飞起,苏闪去指挥鹰妖。白杨飞向魔军后方一瞧,却是幽家军团袭击了魔军。好在魔军乱了一阵,在天罚大将与大诛大将两位军团司令的指挥下,稳住了阵脚,与幽家军团奋力厮杀。飞狮人因当中有幽家弟子,惟恐误伤,不敢放箭。 林康、赵异声、上官英狐、公子方等一干首脑,身先士卒,大杀魔军。白杨化作九只乌鸦,在空中巡视一圈,情知倘与谢凛儿、林康几个武功高强的人物交上手,讨不了好去,万一被缠住,弄不好还有性命之忧。忽见贺耀煌与雀鹰扬离着幽家其他高手较远,正被四头虎妖围攻,便向他二人飞了过去。化回人身一着地,耸身上前,舞刀扑向雀鹰扬,“呼”地一声劈去。 雀鹰扬骤觉头上风响,劲势凌厉,吃了一惊,急举双戟,交叉一错,“当”地一声。同时陡觉背上一痛,已挨了一刀。瞪眼细看,见身前一个白杨,身后一个白杨。身前的白杨,正是自己举戟格架住的,身后的一个白杨正是劈伤了自己后背的,担心众白杨乘他受伤进击,忙就地一滚,向着妖群脚边躲去,同时双戟砍斫,随着咔嚓声响,五只豹妖胫骨断折,滚倒在他周围,抱腿痛呼。 白杨正想上去再补一刀,反被群妖阻住。这时,贺耀煌领着二十多个幽家弟子奔来,大叫:“姓白的,我来斗你。”说时,双手食中二指连戳,五道紫青罡气哧哧飞出,射向白杨脸上。 白杨滑步侧身让过,这时众幽家弟子已各举刀剑,恶狠狠地左右包抄冲了过来。白杨九体散开,白骨断肠刀刀光吞吐,十数个幽家弟子叠声惨叫,横尸于地。白杨刀势不歇,九体齐耸身,合于一体,随着哧哧哧破空之声,挺刀向贺耀煌连刺。 贺耀煌也被他奔雷般的刀势,惊得呆了呆,及见刀光闪至眼前,疾忙撤身,避开白杨这一连串的杀招,双掌一错,还了一掌。白杨以左手相迎,啪地一声,二人身子俱是一震。白杨紧接着又舞刀而上,贺耀煌因与白杨相距太近,使不出紫青罡气,被逼的不停的倒腿,有些手忙脚乱。白杨飞足踢在他的右腿膝盖右侧,贺耀煌腿上一软,几乎跪下去,心想倘真跪了下去,这人可就丢大了。 白杨趁着贺耀煌这一慌神,身子向左斜,挥刀砍向他的后颈。贺耀煌待觉出脑后寒风刺骨,想要躲避已然不及,正闭目待死,但听一声清响,急睁眼侧身去看,却是一溜雪亮的寒光,裹住了白杨的刀。 白杨知是谢凛儿,心中大吃一惊。只听谢凛儿的声音说道:“白杨,这场战事也该结束了,你还不肯投降么?负隅顽抗,只会让你踏进鬼门关!” “投降?只是解决了你的问题,却解决不了我的问题。”白杨双手紧握着刀,目光生寒,凝视着缠绕在刀身上的沙刃,不屑地道。 “我真不明白,等这些妖物全数死光,你们还能拿什么来跟我们斗?” “我还有数不尽的军队,魔域还有你想都想不到的妖灵,我们怎么就没有本钱再斗下去?我的敌人是飞狮人,他们是利用你们对付我罢了。” 沙刃终于松开了白杨的刀,向着白杨的头上绞了过去。白杨身法如电闪,一一避过袭来的沙刃。 激斗多时,东方天际露出了熹微的晨光。 魔军被幽军突如其来的攻势,攻了个措手不及,被杀死了一大片。白杨情知如此斗下去,自己必将搭上性命,急忙甩开沙刃,指挥魔军向西撤离。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天上狮军追袭阻击,公孙战又率幽军乘胜掩杀,白杨又折损一万多魔军,奔逃了三十多里,天已大亮。白杨命各部计点败军人数,魔军已不足二万,其中大多数都是些犬妖,另外还有一部分有地行之能的,獾鼠之类的小妖从沙中逃出,绝大部分骁勇善战的虎狼豹牛之类的妖物全数战死。 正在这时,天际又飞出一片飞狮军,白杨大惊。 苏闪指着前面一片沙丘道:“我方才在空中,见这里没水,可以行走。”白杨道:“能自行逃命的,先自己走,以后在魔掌山相聚,没法逃命的,请随我一起杀过去。”有数千会地行术的妖物,钻进土中自己走了,其它妖兵仍随着白杨逃生。苏闪化作巨鹰飞走。 言谈间,上千飞狮人已飞临魔军头顶上,放箭一阵狂射,妖兵抱头鼠窜,狮军落地冲杀,妖兵又折损许多。白杨恨飞狮人入骨,展开自己最得意的横尸刀法,杀了十数个飞狮兵。飞狮人并不恋战,呼哨一声就飞走了。白杨率领残兵败将行不大会,又有一千飞狮人袭来,彼此拼杀一阵,各有损伤,飞狮人又飞走了。 行二十多里,又有千把飞狮人袭来,白杨又折了一些人马。如此往复,每隔半个时辰,总有一队飞狮人来袭。妖兵浑身疲乏,无力再战。 白杨腹内了然,飞狮人不停的前来骚扰,是要将他们活活的累死,心想这帮兽人真是心肠毒辣,竟用如此卑鄙手段。 苦思良久,划出一妙策来,召集各将领,觅了一狭长,深有近丈的沙壕,挑选出蛇、蝎等既善施毒,又能潜进沙中的妖物,命他们钻入两旁的沙埝里,然后命众军进入堑壕内歇息。乍一看,还以为他们是在躲避敌人的追袭。 过不多时,飞狮人果然又来,带队指挥官还以为白杨的魔军是在躲避他们,因此不疑有他,径直袭下。坑壕狭窄,双方挤在当中,拼力厮杀。飞狮人体形庞大,板斧长刀抡不开。正要飞出壕去,两旁沙丘突然倾覆盖下。众飞狮人大惊,急忙展翅飞起,不料两旁沙中,蛇蝎等毒物如箭弹出,一着身上,便周身麻木,又复坠入壕内。两旁沙丘掩上,这队飞狮兵全被活埋。 白杨心中大快,心想:“过不大会,飞狮人必然再来,此地决不可久留。”趁此一战得胜,士气颇振,遂整军继续行进。行了二百多里,身后二千多飞狮人追来。 白杨察看四周,并不见有可躲避之处,只得整顿大军迎战,谁知就在这时,前方沙坡上出现了一队军兵,仔细看时,却是赵异志的黑水旗。魔军将士眼见敌人势大,不由得相顾失色。 白杨遂令向西疾行,以冀寻个山岭隐避,于是分出一半豹妖断后,率着五千妖众奔行。行到夜间,走了二百多里路,清点妖兵,又掉了一千多人。夜间寒冷无比,白杨命令众军歇息了两个时辰,又继续前行。回头看时,一轮巨大灰白的明月已与地面擦平,疑是已过后半夜。 这些妖类因疲累受伤,差不多都已多多少少露了原形,但为了逃命,仍强撑着赶路。白杨亦是疲惫不堪,骑在一疲青苔家族出产的不歇马上,在前领队。行出十数里,陡听一声断喝,前面沙丘上浮出一队人马。朦朦胧胧中,只见为首数人,是幽家的铁布弘、公子方、铁布海、铁布云、铁布华、齐定国六大高手,另有一绝色丽人,却是九师妹飞狮人的明妖公主。 白杨在此见到小师妹,忆起往昔同门学艺时的情景,而故国又亡于他族,心中颇不是滋味。倒是明妖公主先开口,朗声道:“八师兄,一别数月,别来无恙否?” “承蒙贵国所赐,让我得以在此与小师妹相见,实是可喜可贺。哈哈!” 白杨强笑道。 铁布弘温文尔雅地冲白杨道:“久慕首相大名,既然与明妖公主有同门之谊,不妨劳驾过来,你二人一起叙叙旧。” 白杨回顾左右,群妖个个神色惶恐,露出的尾巴全都夹了起来,斗志已然全消。又隐隐遥见天际,飞出一片怪影,正是飞狮人前来。心中惊恐之下,拔刀大吼一声,幻身九体,拍马向铁布弘冲去。八个副体,迅捷如电,霎时间先于马上主体,扑到铁布弘等七大高手身前,挥刀疾斩。 铁布弘、明妖公主等人各自出招迎敌,八条人影又倏而不见。只见白杨一人,单骑落荒而逃。 天上的飞狮人渐渐清晰,铁布弘见飞狮人来势凶猛,也暗吃一惊,此刻魔军已然一败涂地,倘他们趁幽军不备,给他们来个奇袭,那可不易招架,慌忙准备迎击。却见飞狮人对着魔军一阵狂射,然后折身飞去。铁布弘这才放下心来,命大军将剩下的妖类尽数杀尽。 铁布弘率领的乃是两万黑水旗精锐和三万脸谱人,乃押粮至此,正逢白杨率着残敌奔逃过来。遂聚众歼之,只可惜被白杨行计脱逃。 铁布弘以为白杨的武功除谢凛儿和林康外,不逊于任何幽家首脑,而且又深通谋略,留着必是幽家的心腹之患,决计不能放过。本拟带着兄长和公子方追赶,由齐定国率众随后慢行,但念及运粮事大,万一有个疏失,罪责不小,只好眼看着白杨消失于大漠。 白杨骑着不歇马,奔行三十余里,观看方向,心想据鹰妖探得情报,东面有公孙战,再往前东南方向有赵异志,北方有铁布弘,看来只有向西南方向逃。于是勒缰调转马头,扬尘驰向西南。行了二百余里,沿途并未见有死尸,愈觉所料不差。这才松了一口气,翻身从马上下来,在马脸上抚摸了摸。 白杨从囊中取出一块干粮,略略充充饥。就在这时,忽见黄沙中又现出一队人来。忙将干粮收起,飞身上马,拔刀在手,举目细察,却见来的这帮人,虽不是幽军装束,却也是中土人士。 第一百九十五章 白杨知道这些人是归附幽家的中土武林各派,便驱马斜奔过去,绕过他们。却不料来人见他绕行,忙横向里,向他拦来。为首一人是个黑大汉,长的铁塔也似。 白杨虽没见过这人,却认得他手中的那把刀,乃是魔界非常著名的一件名为修罗刀的宝刃,不禁惊喜交集,道:“你是何人,有何本事拥有这把刀?” 熊霸天道:“你又有何本事,来问我这句话?”说话间,他身后的熊氏兄弟,已各占方位,将白杨围定。 白杨看这几人的步伐,武功虽高下不一,但均非庸手,而那大汉身后的人装束道俗各不相同,神容露着疲倦之色,却个个如渊亭岳峙,气度不凡。知道了这些人的来路,乃讥刺道:“中土人果然是说一套,做一套,就像脸谱人一样善变。开始还和幽家人拼的你死我活,突然又和他们穿上一条裤子。甘心做其走狗,可笑啊可笑!哈哈哈哈!” 中土诸高手听了此话,个个脸色通红。他们迫于形势,投靠幽家,在三个半月前与妖兵作战时,因不甘为幽家流血卖命,佯作被杀散,逃离战场。战事结束后,被猎杀俘虏的妖兵追赶着,往西奔跑,后来迷了路,再也与幽军连系不上。所幸他们知道沙漠中的凶险,时时备足了水粮,在沙漠中行了十多日,尽管多历艰辛,倒也没有性命之忧。不意白杨一路逃命,与他们不期而遇。 熊傲长身而起,刀如疾电,向白杨当头就是一刀。白杨早就看出此人武功不弱,不敢怠慢,急分一体,飞身跃出,举刀相迎。熊狂、熊戾分从左右,合击过去。熊悍则滚身去斩马腿。白杨又分出三体抵住三人。 他见这几人武功都相当了得,难以易与,他虽可一心九用,隔空遥控各体如行使左右手,个个招式精湛,乍看就似是多了三个高手,其实这些分体并不具有内功,需要主体将毕生苦修的内功,配给与各体,这样各体的武功便大打折扣。而敌人中熊傲的武功并不比他逊色太多,他便以五成的内力输于对付熊傲的分体,对付熊狂、熊戾、熊悍的三体,只分得他一成的功力,但仍被这四兄弟打的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心中不免有些惊慌,忖度周边形势,筹思制敌之策。 中土各大掌门目睹此等匪夷所思的情景,均是个个纳罕,视为平生所仅见。 白杨驱马不觉和交战双方隔开了距离,就在这时,正与熊傲酣战的分体倏地不见,同时熊霸天纵身而起,向坐在马背上的白杨主体挥刀劈来。白杨急忙举刀相架,镗地一声,同时含着一声痛叫。 原来就在他迎击熊霸天,一分神之际,正和熊氏三兄弟相斗的三体同时受伤。十指连心,如何不痛?赶紧收了三体,跃下马来,舞刀独战熊霸天。 熊傲道:“叔叔让开,让侄儿来对付他。” 熊霸天的长子熊扬早逝,次子熊威又不成器,被幽家立作傀儡,在他夺回黑龙帮时,跟着幽家逃往幽冥城。眼看后继无人,是以对他的这几个侄儿爱若亲子,尤其是熊傲武功极高,在他成就大业的过程中,水里来火里去,立下汗马功劳,可以算是急先锋。但凡高手过招,就像博弈圣手,渴望能遇到一个绝顶高手,一解平生之快,此事当然是可望而不可求。今日见白杨非但有此化身奇能,而且刀法之高,乃生平所罕见,正可借此与其切磋印证一下。但听熊傲出言若渴,遂如其意,并趁此时机让其增长阅历,道声:“小心,不可逞强。”收刀而退。 熊傲心内欣喜,挥刀上前,身形一展,轻捷如飞鸟,剽悍如虎豹,直扑白杨。白杨觉得只用分体对付不了这年轻人,只见他身形一晃,到了地上,举刀在熊傲的刀光丛中,划拉了几下,便将熊傲攻来的几刀给化解了。 其他各派的掌门人,如逍湘子、叶飘云等,既惊诧白杨的武功之高,心中亦暗赞熊傲的刀法之精妙。白杨愈斗愈暗惊熊傲的刀法,以致于不舍得离去。 二人又斗了一个多时辰,白杨和熊傲以及在旁观战的熊霸天,都不禁暗暗心惊,因为他们方才交手时,还不觉的怎样。但斗到酣处,彼此都将自己刀法中的精髓展现出来时,竟发现双方刀法中的最精妙诀窍,竟几乎相同。 白杨先道:“你用的是什么刀法?”熊傲道:“你怎么会我们熊家刀法的心法?” “熊家刀法?”白杨诧异地问了一声,“哼哼,你再看我这路刀法。”左手一抬,手中凭空多出一把刀来。 这把刀的刀身、刀背、护铬、握柄,几乎和熊霸天的修罗刀,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一般,毫无二致。只是刀身两面各镂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面目冷艳的魔女,而熊霸天的修罗刀刀身两面刻的则是两个面目狰狞的魔王。 熊氏诸人都吃了一惊,尤以熊霸天为甚,各派诸人也都不禁暗自纳罕,数十双眼睛细觑着这二刀间的区别,但除了刀身上的雕纹外,刀身长短形状不差微毫。 熊霸天将修罗刀横在面前,左瞧右看,苦苦思索有关这把刀的任何故事。这把修罗刀可算是他最心爱的物事之一,每次擦拭,清洗均是他亲自动手,闲来无事时,也拿出来把玩,百看不厌。他们家传的宝刀共有三把,祖训规定此刀,只为族中武功最高的前三位所拥有,其中的修罗刀便流传到了他的手里。除他之外,熊变和熊傲也各有一把宝刀,却并非三界之物。 白杨道:“此刀总共九把,名为子母九修罗。五千年前,魔域有九大厉煞,被九臂天魔降伏后,投入炉中,炼成了这九把刀。而他最得意的武功,便是这天魔解体刀法。可惜在一千年前,其中的一把修罗刀,连同天魔解体刀法的刀谱,被柳直抢走,刀谱中的武功被他参悟改动后,授予给了中土人士。不想千年之后,竟成了你们熊家的传家之物。”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大哥!”慕容菁儿听到这里,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哭出声来。许多幽家高手均流下泪来。公子方屈膝跪下,抱拳抬头,凛然道:“二位教皇,你们若是在天有灵,请受我一拜!”俯身,磕下头去。 这时,在正殿西壁厢奔出一个仆伇,走到魔灵公主身边低声道:“禀奶奶,外面有人闯进来。”魔灵沉声道:“出去。”那仆人答应一声,退了出去。霸王蛊兀自一个劲的讲个不停,群豪也静听着,虽见那仆役进来,并没有太多留意。 谢凛儿、林康、上官英狐几个幽家首脑人物,却大略听到了一些,那仆役向魔灵公主说的话,暗道:“想必是化梵音来了。” 魔灵公主向董大千点点头,董大千走到了她身前。魔灵公主示意他弯下腰,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声。董大千听罢,站起身向白杨、苏闪、劝融一使眼色,四人进了西壁厢的小门。 林康微微担忧:“化梵音的武功尽管高绝,但不知能否对付的了这四人?” 董大千师兄弟四人进了壁厢,穿过几个房间,从台阶上了一间房子里。一按门口处的机关,两扇门左右分来。四人走出去,原来这里是一间书房。董大千伸手把书架一拉,书架又相互严合无缝。原来出口就在书架的后面,两扇门就是书架。 那个向魔灵报讯的仆役,正在书房里焦候,见四人出来,忙躬身施礼。白杨问道:“来的是什么人?现在去哪了?”那仆役道:“去那边牢里了。”白杨向董大千、苏闪、劝融三人说道:“这帮人当中,最厉害的一个是化梵音,一个是谢凛儿。咱们先在这里干掉化梵音,待会下面打起来,由英老爷子收拾谢凛儿,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 劝融发狠道:“这帮王八蛋,非要抢到鬼门关来,这一次不能放走他们任何一个人。” 当下四人出屋,前往牢房。行转一座假山,从山后闪出一条身影,快若疾电。董大千恰在四人最左侧,及至发觉,已近不逾尺,骤觉后颈和后腰一麻,同时于这电光石火间,被那人拎着,冲天而起,飞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章 白杨、苏闪、劝融凝目急视,却见来人展着一对大红翅,不是凤舞是谁? 原来凤舞在祝融岛久不见谢雪痕回来,便出岛四下打听,后来听得幽家弟子说,她失陷在了游魂山庄,幽家上下和谢凛儿,均前往游魂山庄营救去了,遂火速赶了过来。进入死亡谷之后,心中盘算,此处虎穴龙潭,暗中寻营救,难免曲折,不若挟持一人,把谢雪痕给换出来。方潜至庄内,便见白杨师兄弟四人从屋里出来,及至四人走近,突施暗算,正好捉董大千个正着。 白杨、苏闪、劝融三兄弟见董大千被凤舞掳走,急的直跳脚。 苏闪一晃身,化作黄鹰腾空而起追了上去。 凤舞见他迫来,挟着董大千,钻过山谷上的窄隙,攀空摩云,直跃高空。霎时间,下方白茫茫一片,除了正自赶来的苏闪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了。董大千只骇得一张钟馗脸煞白如纸,浑身打颤,反而紧抓着凤舞的臂膀不放。但苏闪也来的好快,巨翅连挥,云海翻滚,渐渐地迫近不过十丈。 凤舞见他来近,向苏闪喝道:“你接好了。”双臂一抖,把董大千庞大的身躯,向苏闪砸了过去。 董大千身材巨大,少说也有二百来斤,苏闪来势又猛,若是相撞,那是何等的力道。但苏闪深知,董大千若是在这高空摔下去,非成肉饼不可。情急之下,心念电闪,复又化为人身,眼见董大千擦身而下,他伸臂一把抱住,与董大千相拥着飞坠了五六丈,又变回黄鹰,刹住了下坠之势。但尚未飞稳,蓦觉左翅火辣辣地一痛,接着一轻,半截翅膀飞了出去。 却是凤舞趁他忙乱之际,射出一记火焰刀,削去了他半截翅膀。苏闪一意识到缘故,立时痛如骨髓,不由得双爪一松,董大千恐吼着坠了下去,声若雷轰,响彻云霄。 苏闪失了一翅,无法再飞,右翅乱扇,旋转着坠落下去。 凤舞如饿鹰扑食,束翅冲到苏闪头上,右手骈起食中二指,“哧”地一声,一记玄火神剑电射而出,正中鹰头,连头带那骨冠,劈成两半。苏闪登时毙命,断线纸鸢般,飘落下去。 凤舞又俯冲而下,去追董大千。董大千疾坠如流矢,向一座山崖上跌去。凤舞赶上时,已接近地面,董大千那二百多斤重的巨大身躯,“叭”地一声,把崖上一块山石砸的粉碎。 凤舞落下地,见董大千躺在地上,头歪着,喉间发着咯咯之声,看样子是浑身骨胳尽碎。心想这人武功高强,霸王蛊又深通医道,若不杀他,说不定又会浑身痊愈,到时难免又搞得谢雪痕去与他们周旋,从而离我而去。当下右足使尽了力,飞腿向董大千头上踢去。 董大千受此一击,整个身子飞了起来,头撞在一棵老松树上,“磕巴”一声,树干被撞断。董大千头骨破碎,脑浆迸裂,瞬间气绝。 凤舞正要飞回游魂山庄,忽听空中一人哇哇大叫,抬头一看,但见劝融正气急败坏,骑鹰而来,旁边另有八只青鸠。凤舞展翅飞起,在空中接连向劝融和那八只青鸠射出玄火神剑。惊得那八鸠和劝融座下的鹰妖四下乱躲。 劝融和白杨武功虽高,但在空中却无法施展。那八只青鸟,向崖下林中一钻,便不见了。凤舞便追着劝融,施展起玄火神剑和火焰刀,如电闪雷击一般的打。劝融骑着鹰在空中与凤舞周旋了一阵,向游魂山庄逃去。 少刻,鹰妖落进游魂山庄院里。劝融从鹰背上跃下来,向凤舞道:“有本事你下来跟我单打独斗三百回合。”凤舞听了这话,便从空中落了下来,向劝融摆开了架势。 第一百九十七章 劝融骂道:“你个王八羔子,你也是魔域的人,我们都在为你母亲做事,你却三番五次跟我们捣蛋不说,这一次居然还对你两位师伯下这种毒手,看我不杀了你。”话声未了,双爪箕张,晃身向凤舞扑了过去。 这劝融看上去虽然大大咧咧,既无徒弟,又无法宝,但他的武功却在第一流之列,丝毫不亚于英郊、董大千、苏闪几个。凤舞见他双爪势道迅疾如电,既快且狠,朝他面门上抓来。向右侧一滑步,斜身让过,不及施放玄火神剑,见他胁下露出空隙,挥起右掌拍了过去。 劝融本是一条妖龙修练成魔,是以他的腰是溜圆的。凤舞的右掌挟着刚猛地力道拍来,劝融如蛇一般把腰一扭,掌力便从腰间滑了过去。劝融接着双爪翻飞,呼呼带风,攻地凤舞连连后退。凤舞忽然一个纵身,从劝融的头上翻了过去。劝融回身右爪疾探,去抓凤舞小腿。凤舞挥指一戳,一道火光射向劝融的前胸。 劝融见势道凌厉,忙侧身躲过,顺势一转身,左臂陡长,反抓凤舞前胸。凤舞此时已刚落地,抬起右掌向劝融面上劈去。劝融爪到中途,五指一并,接了这一掌。二人双臂都是剧震。凤舞又抬起左臂,刚要劈出火焰刀,劝融右爪一伸,抓住了凤舞的右手腕,骂道:“奶奶的,够狠的你。” 凤舞左腕一翻,反削劝融右腕,劝融右臂急缩,让了过去。凤舞伸出食中二指,去插劝融双目,劝融只得松开凤舞的左臂,仰身后退。凤舞二指一并,一道红光射了出来。劝融把头一歪,红光擦耳而过。 凤舞正待挥掌抢上,陡觉后背一凉,一截刀尖从前胸透了出来,喉中一苦,一口鲜血喷出。就在这时,忽听东面一女子的声音惊呼一声:“舞哥。”那把刀“唰”地一下,从背后拔了出来。 凤舞顿时倒了下去,歪头一看,那人却是白杨。 白杨暗袭得手,眼见凤舞是不活的了,回头看那说话之人,但见谢雪痕和化梵音出现在了游廊里。心中暗吃一惊,自己和劝融万不是这二人的敌手,遂向劝融道:“咱们走。”一语甫毕,骤觉后心猛地一下剧痛,似有一只爪子探进了自己的心里。白杨没来得及回头去看,立时气绝。 原来凤舞尚未就死,暗沉着一口气,趁着白杨骤然看见谢雪痕和化梵音,正在吃惊之际,挺身从地上跃起,将全身功力运于一只右手,生生的戳进白杨后心,抓住白杨的心,攥了个粉碎,接着他也跟着倒了下去。 劝融想要逃时,化梵音一晃身,飞成一溜金沙,拦在他的身前。劝融又往回走,但见金光一闪,化梵音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劝融见无路可走,狗急跳墙,生了背水一战之心,扬爪向化梵音天灵抓来。化梵音见这一爪劲道凌厉无比,倒也不敢小觑,忙闪身避了过去,还了一记如来神掌。二人乒乒乓乓斗了起来。 谢雪痕奔到凤舞身前,把他抱在怀里,但见他伤的如此之重,心中怕极,眶中的眼泪,早毫无感觉得似断线珍珠般抛了下来。凤舞慢慢地睁开眼,却已经说不出话来,奋力抬起手臂,把手张开,掌中红光一闪,现出一只巴掌大的红色毕方鸟。谢雪痕知道这就是凤舞的毕方神火翅,再看凤舞时,一言未说,已然咽气。 就在这时,劝融一声惨叫,被化梵音一掌拍在天灵盖上,慢慢地倒了下去。 谢雪痕痛不欲生,心中悔恨交加,若不是自己一门心思想着报仇,凤舞如何会死。从凤舞的手里拿过神火翅,把凤舞的尸首抱在一个墙角。偶一瞥间,却见魔文正站在庄门口,吃惊地望着她和化梵音,以及地上的白杨、凤舞、劝融三具尸首。 魔文慢慢走了过来,向化梵音道:“谢凛儿是不是也来了?”化梵音点了点头,道:“不只是他来了。”谢雪痕听到谢凛儿也在这里,便站起身来,问化梵音道:“他们现在都在哪?”化梵音道:“我带你们去。” 庄院的仆役见白杨、董大千、苏闪、劝融四师兄弟战死,忙下到地下厅中,去报向魔灵公主。魔灵公主听说之后,淡淡地道:“出去!”那仆役便退了出去。 此时霸王蛊仍在讲述慕容白和凤鸣,当时在庄中与他们交手时的情节,最后说道:“那凤鸣在小的时候,被四师弟夏意带回庸国,失去了母爱,不想在这时和生母陡然相遇,心里一定是五味杂陈,心神自然大乱。” 忽听门外一人道:“她不是凤鸣的母亲。”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魔文、谢雪痕和化梵音走了进来。适才说话那人就是魔文。魔文道:“她也不是我大姐。” 谢凛儿过去接住她,问道:“你说什么?”魔文道:“司徒天工死了之后,阴魂不散,我母亲就让她借我三妹的尸体复活,这事你是知道的。”谢凛儿点了点头,道:“不错。那她难道也是……”群豪也都心生疑窦,交头接耳,并不时的冲魔灵公文偷眼斜视。 魔文道:“这些天我去了一趟百花谷,专程去向母亲问我大姐的事。”谢凛儿瞅着魔文道:“那她又是哪个,借你大姐的尸体还魂复活?”魔文道:“我要是说出来,你可别伤心。” 谢凛儿道:“你说就是,这不过是真相,我怎么会伤心?” 魔文看了看魔灵道:“她就是你二姐谢雪霭。”众人都惊地“啊”的叫出声来,就连英郊和霸王蛊也都吃了一惊。 谢雪痕奔到魔文跟前道:“此事当真?你方才在外面为什么不告诉我?”谢凛儿却是将信将疑,喃喃地道“我家里姐弟四个,除了我以外,她们都是好人,怎么会?” 魔文道:“我妈疼我姐妹三个,胜逾性命。早在我大姐入土没多久,她为了聊解对我大姐的哀伤之思,就把我大姐的尸骨从祝融岛带到了百花谷,好生冷藏了起来。后来她从夜晶兰洲回来时,正好遇见你二姐的游魂。一般情况,除了这游魂山庄外,人死之后,魂灵立时散去,像这种不散去的,乃是极少。我妈和你二姐攀谈了一回,见她才气出众,有豪杰之相,便把她带回百花谷,让她借我大姐的尸体复活,并将魔域的掌门之位也传了给她,魔域联邦各部见她还活着,自是仍推她为联邦摄政女王。” 第一百九十八章 谢雪霭 魔灵一直静静地看着厅上众人说话,后来就闭上了眼,似是懒得再听,又似是陷入沉思。魔文说完之后,群豪齐拿眼睛看着她。 谢凛儿上前两步,对魔灵道:“你真的是我……,我二姐?” 魔灵睁开眼,冲着左壁厢,低声道:“把东西抬上来。” 少顷,厢门打开,有四个灰衣汉子抬着一个黑色的七尺长,三尺宽的箱子,走上厅来。到了群豪面前,把箱子往地上一放,发出“磕”地一声,微觉地面震动,原来这黑箱是钢铁铸成。 群豪心中均想:“这箱子好重,但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其中一个汉子把箱子上的铁闩扳开,掀开箱盖,顿时一股腥臭之气喷了出来。 众人一声惊呼,均被箱中之物吓了一跳。只见箱中贮着一箱的清水,当中泡着一个被斩去双臂双腿,浑身被剥了皮的血人,看他双目空洞,显然眼睛也被挖去,口中“咳咳”发着声音,但就是说不出话来,想必舌头也是没有的了。 群豪大多杀人如麻,但只看了箱中人一眼,立时便有很多人呕吐了起来,其他人不敢再看,都把脸别到别处。 刘邦的皇兵吕雉在刘邦死后,把刘邦的宠妾戚夫人头发,眉毛,睫毛全部拔光,再抹上硝药,破坏毛囊,使毛发不能再生,再割去鼻子,剁去双臂、双腿,挖出双目,用铜汁灌入双耳,使其失聪,又以哑药将她毒哑,这才抛入茅厕之中,称为“人彘”,意为人猪。吕雉还把自己的儿子汉惠帝刘盈叫来,观赏她的杰作。那刘盈见一个人身,花脸,没有头发,既无两手,又无两足,眼内又无眼珠,没有鼻子、耳朵,只剩了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那身子还稍能活动,一张嘴开得甚大,却不闻有什么声音,没有舌头。待得知这就是当年明眸善睐、艳盖宫掖、弹琴、击筑、吹笛,作歌唱《上灵》,腰肢袅娜、翘袖折腰为舞的戚夫人时,只吓得大病一场,浑浑噩噩七年之后,便即谢世了,年仅二十三岁。却不料今日在此居然见到了实事。 谢凛儿咬牙切齿,恨声骂道:“你如此心狠手辣,即便是我姐姐,我也不能容你。” 谢雪霭道:“当年谢玄这个混蛋,为了和武当派攀上关系,硬是把我嫁给了这个狗贼,我不堪忍受折磨,才跳进大海,葬身鱼腹。” 谢凛儿和谢雪痕齐吃了一惊,道:“什么?这……,难道……这人是聂海棠?” “不可能吧?”其他群豪一听这人竟然是名动江湖的“天一侠”聂海棠,无不惊异非常,难信其实。 霸王蛊呲牙一笑,道:“诸位也不必惊慌,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聂海棠尽管落得这般下场,但老夫专门为他制作了一种药,每日只往他口里送一粒,入口即化,就可保他长命百岁,心神清晰,纵然不喝水,不吃饭,却也渴不死,也饿不死,当然也疼不死。这不也正是有失,也有得么?” 群豪听了这话,无不毛骨悚然,心中怒道:“让他这般活着,实比杀死他,还要残忍千万倍。”均怒霸王蛊比恶魔还要手毒心黑,都不由自主得后退了一步。 谢凛儿心想,这聂海棠虽然欺师灭祖,但他曾经也是第一侠,如今落得这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却也是太过了些。 谢雪痕直勾勾地盯着谢雪霭说道:“这么说来,咱们家的那一把火是你放的?” 谢雪霭道:“我为谢玄而死,肉身也算是还他了,从那时起,我已与你们家非亲非故,也更不是你们家的人。” 谢凛儿道:“父亲把你许给聂海棠固然不对,但你也是由他养大的,你就不体念这一点?” 谢雪霭叹了一口气,说道:“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是没得选择,亦非自愿。谢玄两口子既然不想好好待我,又何必把我生下来?除了你,谢玄待我们姐妹三个哪个好?花慕蝶和慕容白如此相爱,只因各派暗中嫉恨慕容白,就被他棒打鸳鸯,生生将两人拆散,把大姐嫁给碌碌无为的叶飘云。” 谢凛儿沉声怒道:“那你又为什么指使英郊他们四处为恶?” 谢雪霭道:“我是为了让魔域壮大起来,这本就是魔皇的遗志。再者,我从小到大,就没过过一天的快活日子,我不甘心就这么不幸的走完这一生,所以我要成就一番大事。” 突然,西侧的门又打开了,一个仆役慌里慌张的奔了进来,走到谢雪霭身边嘀咕了几句。谢雪霭面色大变,也没听清她对那仆役说了一句什么,那仆役便往回走,将至门前,忽见一人徐徐走了出来。 只见这人身着一袭白袍,身材瘦削,步履颇为文雅,但他的面色煞白如死人,头发也是如雪一般的白,一双眼睛红的几欲滴出血来。群豪看他这般恐怖模样,不由得毛发倒竖,脊背发冷。 谢凛儿神色顿变,失声道:“英化兄,原来你……,你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英姿也从父亲身后跑下来,惊道:“哥,你……” 英化双目发直,形同痴呆,于谢凛儿的问话置若罔闻,慢慢地走到右首英郊适才坐的椅子前,坐了下来。 英完看到儿子这般模样,也不由得张大了嘴,半天才吃惊地道:“难到你……,你也习练了猎仙大法?而且还……练了第九层?” 英化合上了眼睛,说道:“没错。” 道:“猎仙大法第九层一旦练成,你就脱胎换骨变成魔了,所以就连你外公和我都不敢练,你这逆子……,我一直以为你整日读的都是圣贤书,没想到你竟然……?”英完的一张老脸,罩了一层死灰,“诶,那猎仙大法秘笈,一直不都是由你保管着的吗?怎么他能看见?”这最后两句话是对谢雪霭说的。 谢雪霭闭起眼睛,口中叹了口气。 英化幽幽地道:“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 第一百九十九章 激战游魂山庄 英完闻言,如遭电击,身子颤了颤,霍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问道:“你说什么?你为了谁?” “他是为了你媳妇。” 英完转头循声望去,见说话的那人身材高瘦,穿着一身青衣,手中握着剑。这人是华山掌门李文海。 当日,司马玮在魔灵圣境议政院的中书房外,偷听了谢雪霭和英化的谈话,后来被谢凛儿解了穴道,当着他们的面把这事给说了出来。李文海当时也在场,故此他也知道内情。适间英完怒问英化,他也是无意间说了出来。待见英完一双狼一般的眼睛,向他斜了过来。一与英完的目光相对,不禁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深知这人身怀猎仙大法魔功,若是他对自己陡然发难,自己决难抵敌,是以急忙往谢凛儿背后隐藏,更是深悔祸从口出。 英完盯着他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李文海担心如果不回答他的话,只怕他会将自己揪出去,横竖都说了一半了,索性让他明白个彻底,大声说道:“你儿子和你的小老婆有一腿。” 英完听了这话,面色惨白,慢慢地将目光转向了英化,又转头看了看谢雪霭,霎时之间,愤怒、羞愧、懊悔、伤心、憎恨一鼓脑地涌上了心头。 英姿冲着谢雪霭骂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都是你……,是你把我全家害成这个样子,我要杀了你。”一俯身从靴筒里拔出峨嵋刺,向着谢雪霭扑身刺了过去。将及谢雪霭身前,英姿却忽地向左侧椅上的英化,闪电般地横了过去,就仿佛有个人把她给拽了过去。 英化右手一抬,一把抓住了英姿的喉咙,但听“咔吧”一声,英姿脖颈折断,哼也没哼一声,立时断气。 英郊和谢凛儿齐声大叫:“英姿!” 英化及至看清是英姿,也是面色大变,连忙松了手,把英姿抱在怀里,目中流露出恐惧之色。 英完大叫一声,身子如鬼魅,闪电般射向英化,同时右掌挥出,掌身合一,向英化脸上抽了过去。 英化此时心神大乱,蓦觉掌风扑来,忙丢了怀里的英姿,把头一歪,让过掌力,同时一掌拍了出去,正中英完前胸。英完痛叫一声,向后飞了出去。 英完一来年老,又一直耽于酒色,身体极为虚弱,他适才尽管怒极,却并非要置儿子于死地,故而掌上并未含极强的内劲,但英化一则因为误杀了英姿,而心神大乱;二来也是出于自卫的本能,因此掌上灌注了全力。这一掌击中,英完心肝俱碎,当即毙命。 群豪本来一直在忌惮英完,却万不料顷刻之间,厅中形势会有如此突变。 英郊目睹瞬间巨变,双目一黑,几乎晕倒。他一出生便被英完抛弃,实对父亲无半点亲情,只有英姿这个妹妹,才是他对家庭温暖,仅存的一点因头。眼见英姿惨死,心中惊栗、痛恨交织,抱着英姿,悲痛之极,眼里瞬间流下泪来,把英姿抱起,缓缓走到父亲身边,把英姿和父亲放到一起。蓦地转过头,向群豪恨恨的扫视一眼,对英化说道:“今天之事,全是由他们引起,否则妹妹也不会死,杀了他们。” 英化如血般的双睛,向群豪一扫,嘶出一声尖厉的长啸,晃身扑向了群豪。化梵音和林康正在最前面,见英化扑来,化梵音抬手一记如来神掌拍了出去。英化举掌还击,二掌相交,“啪”地一声,化梵音右臂痛麻难耐,胸内气血翻涌,一个趔趄“蹬蹬蹬蹬蹬”向后退了五步。 林康额上神眼一睁,飞出一道红光,向英化射去。英化身体如蛇,一晃身脸颊擦着红光滑了过去,同时右手一伸,五指蓦地变成了五根长有七寸,弯曲如刀刃的白牙,掌中现出一个血口。 林康顿觉有一股极大的吸力,吸住了他的喉咙,被拽着向英化爪上靠去,心中顿时大骇,额上神目红光疾射,击向英化掌中的血口。红光射进掌中血口之后,立时如针沉大海,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林康还是觉出吸力略缓了一下,赶紧施展移形换位的身法,晃身躲了。 林康的身后是赵异志,他见英化攻来,忙挺起刑天剑,向英化的爪上削去。英化用右爪爪背,往剑脊上一磕,赵异志右手虎口迸裂,长剑拿捏不住,向左方飞了出去。英化张起左爪,赵异志正自惊慌之际,不由自主的撞向他的爪上。英化张爪锁住了他的喉咙,赵异志惨叫一声,登时毙命。 谢雪痕箕张着幽冥鬼爪,晃身向英化抓了过去,上官英狐和慕容菁儿也各自掣出长剑,从右侧向英化刺到。 英化忙抛下赵异志的尸体,纵身而起,却在空中双爪一探,如燕子一般,直直的向后面的秦海天和青锋子横飞了过去。原来英化掌中的吸力拴住那二人之后,反把他自己给引了过去。那二人从来未曾逢到过如此诡异地武功,骇然变色,急使剑相迎。英化双爪一分,二人的长剑登时被撞飞。 英化双爪疾探,又抓住了这二人的脖子,二人惨叫一声,又立时毙命。众人百忙中看了一下二人的尸体,却见二人浑身苍白,一个是喉咙上,一个是脖子右侧各破了一个洞,但血并不外流。这才明白,英化用爪子握住二人的脖子之后,掌中的血口在这刹那间,把二人浑身的血都给吸净了。 唐家诸人急门向英化施放暗器。英化忙纵身又往回飞,仍是于空中张起双爪,这一次却是飞向了铁布云和铁布华。二人忙举掌拍出,铁布弘见英化冲着二位兄长去了,不禁骇然失色,食中二指一弹,一朵金花向英化射去。英化双爪变掌接了铁氏二人的双掌,二人痛叫一声,倒飞了出去,摔下地时,口中鲜血狂喷。 铁布弘的那一朵金花,正中英化胁下,透出血来。英化却浑似不觉,竟然发起了疯来,一双血红的眼睛,张的如双灯一般,可怖之极。他回身双爪探出,正抓住了贺耀煌和闻华,二人也登时气绝身亡。 第二百章 激战游魂山庄 这几个回合下来,众人已然看出,英化的厉害之处,一则在于出招如电,而且内力极为深厚;二则他的掌中之口,能发出千斤吸力,从而使他发招极准,也能在空中利用这股吸力,变幻各种方位;三则,他的身法尽管不及谢雪痕的幽灵复活那般快,却也是远快于其他人。更能突具威力的是,他能将这三般长处,巧妙的凝结成一招,是以均是一招毙敌。 众人心下无不骇然,各自奔逃于柱后。公子方忽然发出一声惨叫。众人转头去看时,原来英郊趁着众人惊慌失措之际,悄悄掩向公子方身后,一剑刺进了公子方的后心。霸王蛊放出流金蜂来,驱赶众人。英化趁此发难,又连杀汤昆、雀鹰扬。 谢凛儿忽然飞出,展起终结神话,一记丈长沙刃向英化斩去。适才因众人集在一处,他无法施展此功,此时众人各自逃避,中间留出了一片极大的空隙,这才展翅飞出以终结神话诛杀英化。但英化也是反应极快,一见寒光扫来,双掌向上一伸,身子直直的升上了顶上的藻井。 从空中向下一望,蓦见谢雪痕正在下方柱后露出身子,遂双爪一伸,向她吸去。谢雪痕猛觉有一股极大的吸力将自己牵住,心中大骇,惊急之下一晃身,竟甩脱了这股吸力。原来幽灵复活是冥界第一奇功,与神界的终结神话,魔界的猎仙大法齐名,这种身法之快,可以逃脱猎仙大法的吸力。 谢雪痕逃脱了英化的吸力,忽见霸王蛊正放流金蜂已咬伤了许多人,心中忽想:“我上一次在魔灵圣境,撕下这老贼半边身体,他怎么能够浑身完好无损,一条左臂还在左边挂着?她却不知,这霸王蛊本是毒虫修练成魔,即使被她扯去半边身子,只要没有伤着要害,他还是能够再次重生出来。 谢雪痕箕张着双爪向霸王蛊抓了过去。 霸王蛊在唐羽死后,最怕的就是谢雪痕,忽见她箕张着一双油黑阴森的双爪,向自己杀来,只骇得魂飞魄散,但场中全是幽家人物,无从逃避。忙奔向英郊,道:“快来救我。”但以英郊的武功,又如何能抵挡得了谢雪痕。英郊也忙纵身逃得远远的,恨声向霸王蛊道:“你就是被她杀了,又能怎么样?” 霸王蛊一面绕着柱子奔逃,口中向英郊喝道:“你说什么,竟然对我说这样的话?”忽然颈间一紧,被谢雪痕抓住。 谢雪痕骂道:“你这狗贼也早该活到头了。”举爪就要向霸王蛊头上抓下。却猛听有人齐声喝道:“小心。”谢雪痕此时也觉出颈间似有吸力,只骇得花容失色,及待逃时,却晚了一步,被一只锋锐的爪子从后面抓住了脖子。 谢凛儿见谢雪痕被英化擒住,早吓得魂飞魄散,急道:“英兄留情。” 英化神色木然,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即在此时,谢雪霭从榻上骤然飞出,半空中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剑,刺向英化的后心。自从众人进厅,及至英化与众人厮杀,她都一直坐在绣榻上,面无表情,端然不动,冷眼旁观着正在厮杀的众人。此时陡然向英化刺了过去,众人均是万分骇异。 谢雪霭的剑即将沾上英化的衣服,英化忽然往右一侧身,伸出左爪,以食中两指夹住了谢雪霭刺来的短剑,侧头斜着血红的眼睛,冷冷地向谢雪霭道:“你是要杀我?”谢雪霭流下了泪来,哽咽道:“我对不住你。”英化把剑夺下,右爪也松开了谢雪痕,一双血目愣愣地注了谢雪霭片刻,又看了看手中的剑,忽然拿剑一下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谢雪霭面色骤变,忙上前将英化抱住,一起坐倒在地。英化喃喃地道:“你让我死,我又怎能不死?” 谢雪霭抬头向谢雪痕道:“我虽然不认谢玄做爹,但你和凛儿总算是我的妹妹和弟弟,所以我不忍看到英化杀了你。你如能看在这个份上,求你在我二人死后,把我们葬在一起。”说毕,拔起英化胸口上的剑,反剑刺进了自己的心口,向英化道:“咱们以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少顷,二人都闭上了眼睛。 谢凛儿思及当日在望情楼,英化对于一个女人望眼欲穿的情形,万不料那个女人居然是自己的二姐,而且还是英化的继母,更不料他们竟然又是这么一番结局。 英化和谢雪霭一死,厅中形势顿时逆转。英郊自知今日在劫难逃,如发了疯一般,仗剑负隅顽抗。 谢雪痕喝道:“英郊,你到现在还死不悔改么?”她想起二姐把他全家弄的家破人亡,英郊只所以为恶,大半也是受了二姐的指使,而他早先还救过自己和谢凛儿的性命,故此有意设法保得他不死。 林康喝道:“你赶紧束手就擒,也许还可以留得你一条性命。”但英郊却对二人的话置若罔闻,仍是奋力拼杀。 上官英狐、慕容菁儿、司马玮、熊傲上前围攻,那英郊抱了必死之心,每一剑只攻不守,于剑上的破绽丝毫不顾,均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上官英狐四人适才经过英化那一战,心中仍有余悸,又见英郊一心要拼命,便不敢稍有小觑之心。斗了三十来招,慕容菁儿一剑从英郊的头上扫过,把他顶上的束发冠削落在地,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如水泼散,神情狰狞可怖。司马玮飞起一脚,踹在英郊小腹上。英郊一连后退,撞在了绣榻上。他从地上滚了两滚,爬了起来,狂吼一声,披发仗剑又要上前。 霸王蛊忽道:“行了,别费劲了,大丈夫虽死,却也要死的漂亮一些。”一面说着,走到英郊身边,伸手牵住英郊的左手,说道:“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一面说着,拿着英郊白玉一般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群豪见霸王蛊这么一个世间最丑之人,竟然对一世间最美的男人,做出这般猥琐的举动,不由得愕然相顾,心中作呕。 第二百零一章 激战游魂山庄 英郊一甩手,把霸王蛊甩了个趔趄,喝道:“滚,滚!” 霸王蛊面露惊恐之色,就像一个受了丈夫叱责的小妇人,幽幽地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是我的妻子,我这么宠着你,你要什么,我就给你弄什么,还把……,还把轮还珠给你找了来送给你,没想到反把你给宠坏了。” 英郊听他说出这番话,犹如连挨数剑,惨然变色,惊恐之中带着痛楚:“你……,你胡什么?”说时,斜着目光偷偷地向各派人众一瞟,那样子恍似是一个剽窃的小偷,被人发现了一般。 “咱们都快要死了,你还有什么好遮掩的?你本是一个比我还要丑陋十倍的侏儒,你一生下来,英完看你丑的像个妖怪,所以就把你弃之郊外,是我把你捡回去,给你起名为英郊,并把你抚养长大,做了我的娈童,供我取乐之用。后来我得到了轮回珠,让你吞入腹中,才把你变成这副模样。你现在翅膀硬了,居然敢对我如此不敬?” 霸王蛊怒容满面,把英郊大加训斥了一顿,转头向各派群豪说道:“我告诉你们个密秘,那轮回珠确实存在,就在英郊体内。只是那轮回珠,虽然能改变一个人的容貌,但仍会时不时的,使他恢复一下本来的面目。我本不喜欢美貌之人,但我为了让你英郊开心,便克制了这一点,想不到你居然如此回报我!” 他举着爪子般的干枯手指,朝上指着英郊的鼻子,额上青筋暴起。 谢凛儿这才明白那如鬼魅一般的凶恶侏儒,原来就是英郊,果然不出子文的推测,英郊的身上隐藏着一个足以震惊天下的密秘。 而其他各派人众,却没往这方面多想,在场之人本不再对轮回珠抱有嗜想,此时听说果有此物,怪不得英郊能有这般相貌,随即贪念萌发,欣喜异常,均觉不虚此行。 英郊听霸王蛊说出这番话,恐惧、羞愧、气忿、狂怒,填满胸臆,浑身不由得抖了起来。狂吼一声,青光闪动,向霸王蛊当头劈了过去。 霸王蛊的武功与英郊相差一截,而且二人相距咫尺,英郊这一剑又是含怒而发,迅捷如电,霸王蛊万不料自己的情人,居然向自己陡然发难,痛下杀手,及待警觉,滑步疾避时,已然不及,脑袋右半边连眼睛带耳朵被削去了一半。 英郊不待他落下,连续挥剑,如劈柴一般,把霸王蛊劈成了一条一条的。这才喘了几口粗气,霍地转头面向众人。 谢凛儿、化梵音、林康等众,见他披头散发,目光尽管犀利,却透着绝望之色,一身雪白的长袍,沾染着块块血渍污秽,狼狈不堪,思及他往日的翩翩风采,不禁心中暗叹。其他各派人物只眼馋他体内的轮回珠,极度贪婪地盯着英郊,宛若盯着一只即将被他们捕获地猎物一般,目中流露出比虎狼还要残忍的光芒。 英郊的一双大眼睛在眼前的谢凛儿、谢雪痕、化梵音、林康等人的面上,挨个扫了一阵,当目光转到魔文面上时,目中顿时现出愧色和自卑,往日的傲气和自信荡然无存,顷刻又变成怜惜、忧郁。 魔文看到他这般模样,心中很是不忍,但又知英郊作恶多端,这些人是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他的,自己爱莫能助,无奈地低下头来。 李文海对英郊腹中的轮回珠迫不及待,却又恐惧他的武功,眼见众人如此僵持,忍不住发声道:“姓英的,识相的话,就赶紧束手就擒,咱们开个武林大会,公审你的罪行。” 英郊忽然纵声长笑,声音惨然凄切。良久,骤然一顿,阴狠地说道:“我不会白死的,我要你们所有的人,都给我陪葬。” 林康冷冷地道:“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谢雪痕道:“你还是束手就擒吧,我可以保你不死,只是你会永远囚禁于幽家。” 英郊道:“想抓我?别作梦了,实话告诉你们,此处已经布下了银河杀阵,你们谁也别想逃出去。哈哈哈哈……”流星剑往脖子上一横,血染满胸,倒了下去,浑身不住地痉挛。 华山、昆仑、崆峒以及那些小门派的人,早就想立时上前,将英郊捣个粉碎,寻出那轮回珠来,自己赶紧吞了,只是忌惮英郊武功厉害,是以性命要紧。此时见他倒下了,尽管尚未断气死绝,却也顾不得了,惟恐别人抢了先,立时手持兵刃,一涌而上。 谢雪痕深觉英郊自小被父母遗弃,后在霸王蛊这个变态之人的蹂躏下长大,人之初性本善,近墨岂能不黑?端的也是一个不幸之人,不忍让他死后,被群丑所辱,得不全尸,当下疾声喝道:“都给我滚开,要不然小心姑奶奶的幽冥鬼爪。”各派人众一心想着轮回珠,早已发了疯,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各掣刀剑,霎时间,把英郊的尸体开肠破肚,碎割了个稀烂。 谢雪痕上前就要对这些人痛下杀手,谢凛儿一把将她拉住,说道:“你要做什么?难道也想要那轮回珠?”谢雪痕道:“英郊曾经救过咱们,他身世又很不幸,所以我不忍看着他死后,尸体还被这些人糟蹋。” 谢凛儿道:“他们都疯了,你拦不住他们的。你若上去,倘若轮回珠不知被哪个人拿了,他们也会怀疑到你头上,你岂不是惹祸上身么?” 谢雪痕一听也对,看着英郊的碎尸,惟有叹息一声。 林康神色凝重地说道:“英郊方才说这里布下了银河杀阵,虽说不知道他是否危言耸听,但我曾听老师说到过这银河杀阵,非常厉害,我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赶紧离了这里为妙。”幽家人众均觉有理,遂匆忙齐向外走。及至门口,“唰”地一片幽暗的红光闪过,四下骤然一暗,境物顿变,竟然置身于夜空之中。 令众人惊奇不已的是,脚下尽管空无一物,却并不坠下,仿佛飘浮于空中。上下四周均是大小不一的圆球,有的如山一般大,有的只有一人多高,红、黑、灰、蓝、紫,各色纷呈,球的表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还闪着奇异的光华。 那些大球虽觉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但上前去摸时,却又远在数里之外。透过这些圆球的后面,却是浩淼的夜空,群星璀璨。景色极为绚丽奇异,不禁为之震憾。 隔了一阵,众人发觉他们虽然脚下不动,但他们之间却不知不觉得相互飘开,拉开距离。谢凛儿赶紧一手拉住魔文,一手拉住谢雪痕,深恐二女飘走。众人无不骇然,化梵音尽管神色仍是安详,却也是束手无策。 李文海、玉阳子等人把英郊的尸首剁成了肉泥,却并不见那轮回珠,于是相互猜疑,必是其中一人偷偷藏起来了。但陡然陷入这般境地,那轮回珠也不想了,有的竟哭出声来。 忽然三颗明晃晃地东西拖着一溜光华从身边飞过,其快如矢。众人看得出那是流星,于是都掣出兵刃来,随时准备格挡。过没一会,又有一颗从众人脚下划空而过,撞在后面下方的一颗巨大的红色圆球上,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飞出无数铁水一般的水滴。 第二百零二章 银河杀阵,谢凛儿殒命。 众人正在吃惊,猛听一声巨响,但四下事物却并无异动。 林康道:“诸位先不必吃惊,这巨响是适才那颗流星撞到那红球时,发出的响声,只因相距咱们太远,所以这半天才传了过来。喂,小心!”说时,他额间神目连射出五六道红光,却听“啪啪啪”三声,三颗流星在十多丈处炸开。 众人余悸未定,忽听身后风响,却是一颗巨石比箭还疾飞了过来,老远就催出了风。谢凛儿、化梵音、铁布弘各展绝技,一齐出手,把那有两个磨盘大的巨石劈的粉碎。 谢凛儿道:“这样下去我们决无生路。林总管你既听说过此阵,想来也必知此阵的破法。”林康踌躇道:“我曾听恩师说,这银河杀阵乃是九天星君所创,如此看来那英郊果然是九天星君的弟子。” 谢凛儿道:“九天星君是什么人?” 林康道:“他是掌管天上群星的神,这破法倒也有一个。”众人齐问:“是什么破法?”林康道:“支起此阵,全赖于一颗暗星,直要过去把这颗星击碎,就可以了。” 谢凛儿道:“那颗星在哪里?怎么击碎?”林康道:“我适才观察,发现那颗星就在那个方向。”此时身在夜空,不见日月,自是也无法辨出方向。众人顺着林康所指,也均是圆球和群星而已。 林康道:“从这里飞过去,飞的最快大约也要飞五十个时辰,才能看到那个星球。是黑色的,只要把它击碎,此阵就破了。” 谢凛儿道:“那好,让我去。”说着,就要飞去。林康道:“且慢,你先别忙。”说到这里,又沉吟了起来,面现忧色。谢凛儿问道:“有什么事么?”林康道:“这么远的距离,中途又随时有流星飞射……”谢凛儿道:“没关系,我小心些就是。” 林康摇摇头,化梵音上来问道:“有什么问题?”林康道:“这完全是有去无回之举啊。”谢凛儿以及众人闻言,都吃了一惊,齐问道:“怎会这样?” 林康道:“那颗暗星吸力极大,只要离它稍近,便会被吸上去。任你有多深的功力,多快的身法都难以逃离,若把那颗黑星击碎,就会发生爆炸,你也会跟着粉身碎骨。” 众人都“啊”地一声惊叫。谢凛儿看了看魔文,心中万分不舍,一时间沉默了起来。 李文海和玉阳子等人忽然跪在谢凛儿身前,说道:“谢少侠你福大命大,一定不会一去不回的。” 谢雪痕骂道:“你放屁,若是没事,不如你去。”李文海道:“谢少侠若是不去,那他也活不了,若是去了,还可以救大伙的命。等咱们平安回到中原,可以让本派都长供谢公子的灵位,日日上香,万世景仰,那岂不比大家伙一块死了要好?” 谢雪痕柳眉倒竖,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要跟谁上香?滚!” 谢凛儿看看魔文,见她满目深情,紧偎着自己,一双柔弱无骨,滑嫩的纤手,使劲得握着自己的手,居然有些生疼。知她惟恐自己离去,自己又怎舍得让她葬身于此?再看谢雪痕秀眉紧蹙,她是自己的亲人,也是和魔文一样,最关心自己的人,况且凤舞没了,她还有儿子,谁来照顾? 又将目光游移到林康、上官英狐、铁布弘等人的身上,这些人都是自己的老部下,曾与自己在夜晶兰洲同生共死多年。总之横竖一死,若能舍己一命,救这么多人脱险,却也值了,当下幽幽地道:“他说的不错,我若是不去,那大家都会死,我也不能幸免。如果我去了,或许还可以舍我一命,换回大家的性命。”说到这里,把魔文搂进怀里,流泪道:“原谅我不能再继续陪伴你,好好照顾好咱们的孩子。”魔文顿时泣不成声。 幽家众人均知惟此一策,尽皆默然。 化梵音向谢雪痕道:“牢烦师妹把那毕方神火翅给我吧,让我前去。” 谢雪痕道:“师父还要你照顾,让我去吧。” 谢凛儿向谢雪痕道:“化教皇还有重任在身,你又是我姐姐,你们都待着,就由我去。我意已决,你们都不要再说了。” 化梵音和谢雪痕还待再争,林康道:“谢姑娘的幽冥鬼爪虽然厉害,却难以击毁那颗黑星。化教皇的佛珠虽是至宝,但也不能确定万无一失。您二位若是挨近了那颗黑星之后,倘若不成功,反而白白的搭上了二位的性命。” 众人都知道谢凛儿的终结神话是无坚不摧,可保无虞,那此次前去涉险,自是非他不二了。谢雪痕和魔文眼见无可挽回,只得与谢凛儿噙泪决别。 化梵音及幽家群豪忽然一齐向谢凛儿跪下,多人双目含泪,极似燕太子丹身穿孝服,跪别荆轲,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幽家人众俱是响当当的硬汉子,行走江湖半生,早已看淡生死,决非贪生惧死之辈,他们只是眼见谢凛儿舍己身,救他人,取大义,敬佩投地。 谢凛儿先是一愣,既而大惊,也慌忙跪下还礼,说道:“想我自从踏进江湖路,远征魔域,不知道涉了多少艰难险阻,对于生死之事早就看地淡了。各位行此大礼,在下实不敢当。大家都快起来吧!” 众人都是面含痛色。谢凛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抱了抱魔文,道:“照顾好咱们的孩子。”又抱住谢雪痕道:“你们也要相互照看。”魔文和谢雪痕都是眼泪淌个不住。谢凛儿忽然推开二人,展翅而起,霎时消失于夜空之中。魔文和谢雪痕一声嘶叫,相拥痛哭起来。 众人就这么耗着,还要时时防着那突如其来的飞石,有的是一块幽冥城一般大的金山越过头顶,泛着金灿灿的金光,十足纯金。众人见之,惜命重于眼馋。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地红光一闪,四周又恢复了厅中模样。 众人知是杀阵已破,化梵音扶着谢雪痕,慕容菁儿架着魔文,一齐奔出厅去。到了地面上,群豪方始嘘了口气。但魔文和谢雪痕因死了谢凛儿,都是悲痛欲绝。 林康整点幽家人数,只剩下了化梵音、谢雪痕、上官英狐、慕容菁儿、铁布弘他们六人,赵异志、公子方、雀鹰扬、闻华、贺耀煌、铁布云、铁布华七人尽殁于此。 上官英狐向化梵音道:“要不要把里面的尸首扛出来安葬了?”化梵音看了看四周,道:“不要去了,万一下去之后,再出现个什么阵,反而麻烦了。你们看此地,不正像一座坟墓么?我们把地上的尸首不论敌我,都清理一下,然后火葬,我为他们超度一下亡魂。”于是众人都忙活了起来。 正在这时,李文海等人忽然喝骂了起来,相互喝问谁拿了轮回珠,吵吵嚷嚷,出了游魂山庄。 此时游魂山庄的人丁,都不知去向,偌大的一个庄院,除了空中的鬼啸,不闻一人的言语,益发显得恐怖之极。 谢雪痕抱着凤舞的尸首,又痛哭了一场,心想:“若不是自己一心想着报仇,那么凤舞和谢凛儿又如何会死?”一念至此,心中懊悔莫及。她把凤舞的尸体单独火化,在庄中找了个罐子把骨灰盛上,寻了一块白布包好,带回祝融岛去安葬。 众人诸事安排停当,方始黯然离去。 (全书完) 终章 今日之尾声 明日之序曲 群豪离开不久,空中一道流星划过,落进死亡谷,游魂山庄之中,化为一人,却是九天星君。 九天星君目睹眼前惨景,叹道:“宇宙之中,每一颗星,便是一个世界,除了这颗星之外,多是冰、火、雷、电、毒气弥漫。但它们都是仁慈的,没有妄害过一个生命。只有这个世界,充满了杀戮,性命如草芥。” 正感叹间,又有二人飞落。九天星君,扭项细瞧,却是子虚真人,和乌有天尊。彼此赶紧见礼。 “世人现在就是生于此种矛盾之中,他们喜欢美景,如天空、深山、森林、沙漠、大海。”乌有天尊观察四下,也不禁感叹,道:“可是凡有他们待过的地方,全变的污秽不堪,树林变成了荒漠,河流的水臭不可闻。要么就是尸血狼藉。” 子虚真人笑道:“内中有猿,经数百万年进化为人,由此天地人,三才定位。而远古先民民风纯朴,尚仁义,知廉耻。” 乌有天尊道:“一点也不错,诸如嗟来之食、士为知己者死之说皆源自当时。” 子虚真人道:“但今人却完全不同,花面逢迎,趋炎附势、两面三刀,口蜜腹剑,为了蝇头小利,至亲之人,可以暗中算计;嫌隙之人,可以付之甜笑。” 乌有天尊道:“实在是到了被人戳脊梁骨,亦不觉痛痒的地步,可怕呀。” 子虚真人道:“咱先不说别的,就拿读书人来说,先秦文人高冠儒袍,掌中拿书,腰间佩剑,但有辱于己者,便可拔剑相向,即使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要么死于对方手中,要么横剑自刭,决不受小人之辱。” 九天星君道:“这自是读书人那种宁折不弯的阳刚之气,这种胆气也自是从书中来的。” 子虚真人道:“再看今之文人,轻浮放浪,手摇纸扇,要么碌碌于功名利禄,要么吟风弄月疯癫于妓院,哪还谈得上甚么胆气?” 乌有天尊道:“文人尚且如此,何况于普通庶民,这才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之说。” 九天星君笑道:“想必是世人本是由猴子进化而来,因而还保留着猴子的习性,正所谓‘猩猩能言,不离走兽,鹦鹉能言,不离飞鸟’。芸芸众生之奔波,不过是群猴卖丑罢了。” 子虚真人道:“你以为人类有多么神圣?他们和禽兽的本质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只不过是生存方式,有了过于奇异的变化而已,后来又比禽兽多了‘享乐’二字,或是为了满足于心理需求,生存加上享乐,就美其名曰为生活。像二位适才说的,人类的那些个妙处,归根结底也是为了生活而已。” 九天星君和乌有天尊齐把手乱摇,齐道:“不懂,不懂,人非圣贤,虽有过错,却也不能拿离兽与之相比。” 子虚真人道:“但凡动物只有吃进食物,才可以维持身体的各种机能,这样才能够活下去。那好,我就先以鹿为例,鹿是以草为食对不对?” 九天星君点点头,道:“这说明不了什么。” 子虚真人道:“它们吃草是为了那它们长一口牙就足矣,又何必四肢生的细长,奔跑起来,如飞矢一般?” 九天星群笑道:“如果它们跑不快,那岂不做了虎豹的食物?” 子虚真人道:“有的身上还长着和草木一样颜色的花纹,那是了什么?” 九天星君道:“那是为了把自己藏好,免得被虎貌发现,把它们给吃掉。” 子虚真人道:“他们的细腿跑的快,身上的花纹不让敌人发现,和牙齿一样也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但老虎口中的那四颗尖利长牙,好像不是为了吃东西用的。” 九天星君道:“它吃东西用的是四颗牙齿后面,那些个又粗又短的磨牙,那四颗獠牙是为了捕猎时,咬住猎物用的。” 子虚真人道:“它们的脚上还有尖利的爪子。” 九天星君道:“那和牙齿一样,是为了抓住猎物。” 乌有天尊道:“对,老虎身上也有花纹,却是为了在隐蔽时,不让猎物发现。” 子虚真人道:“鹿和虎吃食物的目的相同,都是为了维持自身的机能。但鹿的食物是不会跑的,而老虎的食物却都长着长腿,所以他们在取得食物时,所需要的工具也不同。鹿只用磨牙和长腿就可以了,而老虎却需要尖牙和利爪。” 乌有天尊有些不耐烦,说道:“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要说些什么。” 子虚真人道:“人吃什么?” 乌有天尊道:“人除了实在是不能吃的,好像什么都吃。” 九天星君捧腹大笑道:“草虽然不会跑,但他们也不会吃,他们虽然吃肉,但也没有长着尖牙和利爪。” 子虚真人点头道:“不错,但咱们应当拿最普遍的说;馒头和米饭,人吃的是最多的;馒头米饭是来自小麦和稻谷;种植小麦稻谷就需要锄头和木犁;那锄头和木犁在当中所起的作用,就相当于鹿的体纹和长腿,老虎的尖牙和利爪了。二位觉得是否此理?” 乌有天尊道:“那还有开作坊,做生意的哩,这怎么说?” 子虚真人道:“鹿要吃草,需要翻山涉水,时时察看四周,虎要猎取食物,先要隐蔽,靠近,再捕击,最后才是进食。人类的作工,贸易不过也是进食前的一个环节而已。” 乌有天尊道:“那诈骗,盗窃,抢劫,乃到战争,也是进食前的一个环节了?” 子虚真人想了想,说道:“当然也算是,用这种法子收获的非但快,而且还多。但物极必反,若是人人都用这种法子,反而没人去创造食物,到最后反而什么都没了。因此人类就不得不制定出法律,来消灭这种行为,并使人在创造食物时,不再受到干挠。为了人人能够安分守己,奉公守法,就又出了许多了鼓励他们辛勤劳动的思想。这其实也是进食前的一个环节而已。不过想想也可笑,人类看到老虎上腭那两颗长牙,不仅觉得可笑,其实人类更可笑,他们的牙齿其实比老虎的那两颗牙更长,更大,而且还拿在手里了。” 乌有天尊道:“怎么会,在哪里?” 子虚真人道:“刀枪剑戟,岂不是人类的牙齿?还有千年之后的飞机、大炮、核武器,那岂不是人类的牙齿,其作用和目的,同老虎的牙齿有何不同?” 乌有天尊道:“可是,牙齿不要长的过长,否则会扎到自己。” 九天星君若有所悟,点了点头,说道:“那寻欢作乐算什么?” 子虚真人道:“禽兽从来没有吃饱肚子时候,因此他们就要整日忙着去寻找食物。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人,时时在为衣食而忧。只有那些衣食无忧的人,才会把手脚和为了衣食而忧的心思给腾出来,然后去找其他的乐子,这就是饱暖思淫欲,耽于享乐。他们除了需求食物外,还需求享乐。但人人耽于享乐,也就会对生产产生损害,于是就有些思想,来抑制享乐之风,提倡心灵之美。” 乌有天尊道:“因此,提倡无德非人也。” 后记 提起创作武侠,谁也绕不开金庸这个名字,说不可超越他的有之,说要超越他的有之,但我觉得去追求金庸的学识和写作的技巧,这没错,却谈不上什么超越。至于金庸武侠小说里面的内容,那是金庸以他的学识,把他那个年代的一些东西,加入进了他的武侠故事,然后用他高超的文学艺术手法,去加工完成。随着时过境迁,人们的娱乐方式也发生了转变,如视觉上的(影视大片),如身临其境(游戏等等)。金庸小说里的趣味与这些东西展现出来的趣味较量起来,便招架不住了。 玄幻小说虽受年轻人钟情,但里面加进去的魔幻和神话,前者要么是西方的精灵,要么便是兽人,这并非中国文化,而且还用了外国人的名字,用中国文字去写这些东西,却丢失了中国传统文学的那种优美的古风。里面的神话,却又是玄学、修仙、炼丹这类的封建迷信的东西。我个人觉得,这两者都要摒除。我们应当在中国传统武侠的基础上,像金庸塑造出金蛇郎君、金毛狮王一样,创造出符合我们中国传统文化的异形、铁血战士、金刚狼、加勒比海盗、阿凡达。 古龙大师曾说:“──侦探推理小说中没有武侠,武侠小说中却能有侦探推理;言情文艺小中没有武侠,武侠小说中却能有文艺言情。”武侠小说里面有极大的包容性,我想以写武侠的方式,创造出符合我们传统文化的新东西来,这一点是这完全可以做到的。 如郭靖也许不再用降龙十八掌,他的手上也可以伸出如金刚狼般刀爪。武功法宝在神话的外衣下,也可以物理化。 至于行侠,也不可能如以前小说里所说的“路见不平,拔刀杀人”,这为现在的法治社会所不容。 楚留香武功高强,破了不少案子,但他决不杀人,而是说要诉诸于法律,将无花放开武林大会上,公开审判。 郭靖是侠之大者,但他却犯了不少次包庇罪,他数次徇私包庇杨康。 现在的社会,应当需要的是如雷锋一般的舍己为人,在法律的框架下,敢于向不良风气叫板,敢说敢为。也许这便是侠义吧。 中国传统武侠博大精深,古典文风,华丽绚烂,内中打斗的细致描写,更是远非国外魔幻小说里面,手持重武器彼此拼命可比。因此我便想,为什么不能以中国传统武侠的古典文风,以及打斗方式,以中国古代为背景,吸取国外魔幻里的优质因素,写出一部中国的魔幻小说呢? 附录1人物介绍 谢氏家族 谢玄——前武林盟主,多次纠集武林各派进攻幽冥城,夺取藏有恨天古墓地图的血观音后,据为已有,为了安抚各派,将长女花慕蝶嫁于青城派的叶飘云,将次女谢雪霭嫁于武当派的聂海棠。因此被怀恨的二女谢雪霭杀死。 武功:★★★★☆ 花慕蝶——随母姓,谢玄长女,叶飘云之妻,蝶恋花的情人。遭父亲棒打鸳鸯,嫁于叶飘云。后暗中为获取钱财,作为安家之计,与青城派青木道人做杀人买卖。在蝶恋花准备大义灭亲之时,服毒自尽。 武功:★★ 谢雪霭——谢玄次女,聂海棠之妻。被聂海棠卖于倭寇后,跳海而死,但阴魂不散,借魔灵尸首还魂,成为魔域联邦摄政女王,是魔域对外侵略扩张的决策人。梦魂离的同性情人,英完的夫人,并与继子英化通奸。游魂山庄一战中自尽,与英化死在一起。 武功:★★★★☆ 谢雪痕——谢玄幼女,凤舞之妻,幽冥公主之徒。性如烈火,脾气暴躁,心地善良,单纯,一旦发怒,手段毒辣,人称幽冥魔女。武功:幽灵复活、幽冥鬼爪、尸气追魂掌。 武功:七星 谢凛儿——谢玄之子,幽家教皇。 武功:七星 司徒天工——谢凛儿的恋人,销魂院名妓,为谢凛儿吸毒而死后,香魂不散,借魔九之尸还魂,后于魔域葬身座落于北海海底的葬叉圣殿。 武功:★★ 叶飘云——花慕蝶之夫,青城派掌门 武功:★★★★ 聂海棠——谢雪霭之夫,号称第一侠,碧血双剑之一,武当太极真人大弟子。聂海棠包藏祸心,隐秘被谢雪霭发现后,将谢雪霭卖于倭寇, 武功:★★★★★ 凤舞——魔灵与凤智之子,狐妖,谢雪痕之夫。人称逆天毕方,嗜血双禽之一。 武功:★★★★★ *********************************************************** 熊氏家族 熊霸天——黑龙帮主。 武功:★★★★★ 熊心——熊霸天胞姐,唐门掌门唐列之妻。 武功:★★★ 熊扬——熊霸天长子。 武功:★★★★ 熊威——熊霸天次子。 武功:★ 熊欢——熊霸天小女,司马玮之妻。 武功:无 司马玮——熊霸天之婿。 武功:★★★★ 熊变——熊霸天大堂兄,当朝国丈,太师。 武功:★★★★★ 熊娇——熊变之女,当朝皇后。 武功:无 熊超——熊变之子。 武功:★★ 熊通——熊霸天二堂兄,熊变胞弟,江北十四寨总寨主。 武功:★★★☆ 熊傲——熊通长子。 武功:★★★★★ 熊狂——熊通次子 武功:★★★★ 熊戾——熊通三子 武功:★★★☆ 熊悍——熊通四子 武功:★★★☆ 熊武——熊通五子 武功:★★★ 熊猛——熊通六子 武功:★★★☆ *********************************************************** 唐氏家族 唐蛊——唐羽的祖父。 武功:★★★★☆ 唐剂——唐羽之父。 武功:★★★★ 唐羽——唐蛊孙女,唐剂长女,人称蛇目蝙蝠,嗜血双禽之一,辟邪九兽之一,曾化名龙妃。 武功:★★★★★ 唐翃——唐剂次女,唐羽之妹,由熊心养大。 武功:★★☆ 秦海天——本是武当弟子,后娶唐翃,入了唐门。 武功:★★★★ 唐列——唐门掌门。 武功:★★★★ 熊心——唐列之妻,熊霸天胞姐。 武功:★★★ 唐翯——唐列长子。 武功:★★★ 唐羿——唐列次子,唐门掌门。 武功:★★★★☆ 唐翲——唐列三子。 武功:★★★ 唐翀——唐列幼子。 武功:★★★ 唐翎——唐列之女。 武功:★★☆ 唐剒——唐列二弟。 武功:★★★☆ 唐剑——唐列三弟。 武功:★★★★ 唐翷——唐剑长子。 武功:★★★☆ 唐翋——唐剑次子。 武功:★★★ 唐翍——唐剑三子。 武功:★★★ *********************************************************** 英氏家族 英完——游魂山庄庄主。 武功:六星 英缺——青城派青木道人,实为英完之弟,曾暗助兄长逃脱各派追杀,后参照猎仙大法和青城剑法,创出猎仙剑法。 武功:★★★★★ 梁恨天——英完岳父,梁萧萧之父。 武功:不详 梁萧萧——英完之妻,梁恨天之女。 武功:不详 英郊——英完与梁萧萧长子,霸王蛊挚友。 武功:★★★★★ 英化——英完与梁萧萧次子,与继母谢雪霭通奸,并在继母帮助下,习得猎仙大法。后为当朝宰相,为官清正,嫉恶如仇,为了驱除外敌,扫平内患,使国家强大,而不择手段。 武功:八星 英姿——英完与梁萧萧之女,先是暗恋谢凛儿,后暗恋凤鸣。 武功:★★ *********************************************************** 幽家——中土第一大派 幽灵月——幽家创教教皇。 武功:不详 幽冥公主——冥王之女,幽灵月之妻,谢雪痕之师。 武功:不详 化梵音——幽冥公主养子,乃佛法化身。 武功:六星 慕容白——幽家教皇。碧血双剑之一,曾化名蝶恋花,花慕蝶的情人。 武功:★★★★★ 林康——幽家大总管。 武功:五星半 凤智——幽冥城主,魔灵之夫,凤鸣、凤舞之父。 武功:不详 凤鸣——狐妖,幽冥城主,凤智与魔灵之子,凤舞同胞哥哥。 武功:★★★★★ 上官英狐——朱雀堂堂主,幽冥城主,慕容菁儿之夫。 武功:★★★★☆ 子文——谍影堂堂主,林康四师弟。 武功:★★★★★ 慕容菁儿——朱雀堂主,慕容白之妹。 武功:★★★★☆ 龙啸天——幽家四大护教天王之一,司马玮之师。 武功:★★★★★ 铁布弘——青龙堂主。 武功:★★★★★ 铁布海——玄武堂主,铁布弘长兄。 武功:★★★★ 铁布云——铁布弘二兄。 武功:★★★☆ 铁布华——铁布弘三兄。 武功:★★★☆ 赵异志——七色旗总堂使。 武功:★★★★★ 公孙战——黑水旗总掌旗使。 武功:★★★★★ *********************************************************** 魔域——夜晶兰洲第一大派 魔域鬼母——九尾狐妖,魔氏三公主之母,魔域九杰之师。 武功:不详 魔灵——魔域大公主,九尾狐妖,先嫁于幽冥城主凤智,生凤鸣、凤舞二子,又嫁于祝融岛主祝不凡。死后,谢雪霭借其尸还魂,又嫁于游魂庄主英完。 武功:★★★★☆ 魔文——魔域二公主,九尾狐妖,后嫁于谢凛儿。 武功:★★★★ 魔九——魔域三公主,六尾狐妖,死后,司徒天工借其尸还魂。 武功:★★★★ 梦魂离——青蛇妖,碧蛇魔君和魔域鬼母之妹之女,谢雪霭的情人,并受谢雪霭之命,嫁于熊霸天,后来成为谢凛儿的情人,又嫁于王开疆,成为庸国皇后。 武功:★★★★ 世外高人——魔域九杰老大,树妖,统治一切植物妖类。 武功:六星 霸王蛊——魔域九杰老二、学者,七脑七心赤睛蚕修练成魔,统治一切昆虫妖类。勤于学心,嗜书如命,因有七脑七心,故而聪明绝顶,过目不忘。心地变态、残忍,憎恨一切美好的事物。武功虽是二流,但擅于使毒,并研发出凶残的流金蜂。著述颇丰,有《魔域全史》、《弦内之音》、《天籟集》、《强国》、《间谍的作用》、 《飞狮人的对外扩张》、《飞狮人的海军》、《谋害集》、《万物生灵》等。 武功:★★★ 董大千——魔域九杰老三,黑虎妖,统治一切兽妖。 武功:★★★★★ 太叔鳞——魔域九杰老五,沧龙妖,统治一切水中妖类,联合舰队总司令。 武功:★★★★★ 劝融——魔域九杰老六,龙妖。 武功:★★★★★ 苏闪——魔域九杰老七,鹰妖,统治一切飞禽妖类。 武功:★★★★★ *********************************************************** 娇娜王国——夜晶兰洲九体人建的国家。 思君·玫瑰三世——娇娜王国国王。 双栖·白杨六世——智族人,魔域九杰中的老八,娇娜王国首相。 武功:★★★★★ 掩瑜·青桐海军少将——国王思君·玫瑰三世的姑姑无瑕公主之子,皇家间谍局局长,后接任双栖·白杨六世,为娇娜王国首相。 武功:不详 矢志·黄枫三世——智族人,双栖·白杨表妹。 武功:★★★ *********************************************************** 大庸王朝——夜晶兰洲脸谱人建的国家。 王君临——大庸王朝皇帝,王开疆父皇。 武功:无 王开疆大帝——脸谱人,庸国皇太子,后发动兵变,驱逐了父皇王君临,夺取皇位,厉行改革,大庸王朝由此强大,继而对外扩张。 武功:无 夏意——脸谱人,魔域九杰中的老四,庸国太师,凤鸣的养父,庸国丞相夏扶的叔父。 武功:不详 夏扶——脸谱人,夏意玄孙,庸国丞相。 武功:无 *********************************************************** 飞狮帝国——夜晶兰洲飞狮人建的国家。 实名不详——飞狮帝国女皇 明妖·狮皇七世——飞狮人,魔域九杰中的老九,飞狮帝国公主,外交大臣,帝国情报局局长。 武功:★★★★★ 雪魔·狮皇——飞狮人,后任飞狮帝国首相。 武功:★★★ 无极·狮皇——飞狮人,飞狮帝国皇太子,无敌舰队总司令。 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