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药不起》 第1章 透心凉了 白雪皑皑的院子里,一个穿着单衣的瘦弱少女被两个下人硬生生地按在地上。 她身旁站着一个年纪相仿却衣着华贵的少女,双手叉腰,嚣张地嘲讽:“傅凤兮,就你这副丑态还妄想当二皇妃,真是痴人说梦!” 此时的傅凤兮——侯府嫡长女,却被人用按死狗的方式粗鲁地按跪在地上。 冷风冻得她瑟瑟发抖,可她竟没有反抗,反而软弱地向行凶者求饶:“三妹妹,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姐,你就放过我吧!” 可傅昕晴,区区傅家庶三小姐却残忍地笑了,指着她的鼻子趾高气昂道:“就你也配做我的姐姐?做梦! 母亲说,你这回丢尽我们傅家的脸面,给你一点处罚好让你长长记性!” 这话一说出,傅凤兮心中一痛,没办法嫁给仰慕了一辈子的人已经让她心神俱碎,可所有人根本不听她解释,还嘲弄责骂她。 而妹妹说的处罚……吓着她打了个哆嗦,像只鹌鹑,惨兮兮的。 可傅昕晴犹自不满足,她见不得傅凤兮干净,又冷声命人取来一大袋盐,围着傅凤兮跪着的冰雪上撒了一圈。 不一会,傅凤兮脚边的冰雪就开始融化,雪水浸透她的衣服,干净的衣服也被压着她的两个婢女扯得乱七八糟。 妆容早已经模糊了一脸,衣服上也沾了污渍,那模样又丑陋又可怜,简直比街上乞讨的人还要凄惨。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傅凤兮有种再没人来救她,就会死去的恐惧。 可四周的人皆是冷眼瞧着,甚至还有人附和着傅昕晴的话,拍手叫好。 大家都知道傅侯府上的嫡长女在家里的地位甚至比不上一个得宠的大丫头,加上她性格软弱,被欺负了也闷声不吭,谁心情不好了都能踩上一脚,根本不足为惧。 一个尖嘴的男仆甚至主动跑到得宠的傅昕晴面前,凑趣地说:“三小姐,奴才觉得大小姐好像没什么精神头儿呢!” “哦!你有什么好办法让她精神一些?”傅昕晴笑眯眯地挑起眉,仿佛真想为傅凤兮打气。 尖嘴男立即谄媚地献上建议,“这点儿风雪当然不够刺激,如果再来点冰水就……” 他的话没有说完,傅昕晴就眼前一亮,忙道:“快去给本小姐倒一桶冰水来。母亲要我做监工,可不能让某些人偷懒了!” 尖嘴男欣然领命,其他人则看着还在垂死挣扎的傅凤兮笑得欢乐。 谁都没有发现,他们这些举动都被回廊里的青年男子看了个正着。 这人身披玄色貂裘大衣,里头是件锦缎蟒纹长衣,整个身躯显得十分颀长、精炼。 肃正无尘的神色似乎因为这场闹剧而染上些许不耐,但他并没打算上前,只是冷眼瞧着几近昏迷的傅凤兮,不知道谋划什么。 过了一会,尖嘴男提着桶冰水呼哧呼哧地跑了过来,对着头顶眼看就要将倾注下去。 “住手!” 冷漠而中气十足的男声骤然响起,大家就看见一个青年男子自回廊走近,皑皑白雪反射的光芒从他身后发散开,宛若神祇一般。 大家还真被青年男子的威严唬住了,尖嘴男倒水的动作也僵在半空。 就在这时,傅凤兮精致的丹凤眼忽然睁开,晶亮异常。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细微的变化,更不可能猜到就在这短短瞬间,傅家嫡长女的内壳已经换成了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知名药剂师凤兮。 随着身体原主人的记忆涌入脑海,凤兮马上清醒过来。 眼看着一桶冰水就要浇落下来,她立即从地上抓起两个冰块,对准尖嘴男的几处麻穴,精准一弹。 顿时,尖嘴男半边身子都麻了,身体一歪,那桶水就斜斜倒向傅昕晴。 ‘哗啦啦!’ 一桶冰水顺着傅昕晴的头倾倒而下,将人淋了个透心凉。 “啊!” 变故的发生几乎在一瞬间完成,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傅昕晴杀猪一样的惨叫声:“该死狗奴才……” 第2章 掌掴庶妹 下人们都被傅昕晴的叫声吓了一跳,七手八脚地就朝她围了过去。 凤兮趁机站起身,拍干净身上的雪渣,一抬头,就对上那双剑眉朗目。 漆黑幽深的眼眸里好像藏着什么,让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视线定定地望着,怎么也挪不开。 但身体的一个哆嗦,她马上回过神,暗嘲自己换个身子连自制力都下降了,竟然抵挡不住男色诱惑。 这男子确实长得很好看,面如冠玉,只是静静站着就给人一种高贵的敬畏感。 而且刚刚就是这人喊住尖嘴男的动作,才让她有机可趁,死里逃生。 可男子神情冷漠,一举一动都透露出睥睨众生的高贵,肯定不是个简单人物,对方为什么会出手救她这么一个小角色呢? 正当她猜疑之际,傅昕晴突然大步流星地朝她走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挥过来。 凤兮哪会轻易被她打中,右手一抬就把那蹄子截住了。 可接下来该怎么做她有些犹豫。 傅昕晴在府上的地位不低,如果贸然还击倒霉的还是她,可要她忍气吞声受这一巴掌她更不甘心。 这时候,一个小厮急匆匆地朝他们跑来,嘴上喊着:“五王爷,侯爷请您过去。” 男人竟然是个王爷?! 还是当朝最有权势的五王爷萧承君? 凤兮诧异了下,但很快她又微微勾起唇角,一个计策飘然浮上心头。 她顺势甩开傅昕晴的手,扬手就是一巴。 清脆的响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原本嚣张的傅昕晴反而愣愣地看着她,没了反应。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凤兮又对傅昕晴双腿踢了两下,看似轻碰,实际穴位极有门道。 傅昕晴整个人跪倒在地,而那正好是凤兮刚跪的地方,顿时狼狈如落水狗。 当着五王爷萧承君的面行凶,凤兮还不慌不忙地收回手。 端出侯府嫡女该有的架子,沉声训诫:“对长姐也敢动手,知道的只说你刁蛮任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傅家不会教女儿呢! 傅家家规第三十二条,目无尊长,以下犯上者,罚抄家规三十遍加跪家祠一日。三妹妹如果不想我把这事告诉父亲就自行去领罚吧!” 说完,她又侧过身,规矩地朝萧承君福身,“家教不严,让五王爷见笑了。” 萧承君神情不变,一点都不像是刚目睹了场闹剧,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凤兮的说辞。 真冷淡的家伙! 凤兮暗自撇嘴,斜眼瞧见回过神的傅昕晴竟完全不顾忌萧承君,撸起袖子就要同她拼命。 她自幼跟着开武馆的老爸练武,不怕动手,可她不乐意给人来场真人秀。 当即侧开身子避过傅昕晴,见对方还要丢人现眼,她心生一计,往萧承君身边靠去。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凤兮揪住了萧承君的貂裘大衣,而后身子一歪,‘昏了’过去。 有了厚实的大衣垫底,凤兮一点没摔疼。 相反,因为她突然昏倒,其他人肯定以为傅昕晴对她做了什么。 再加上铁血五王爷作人证,就不相信傅侯爷还敢徇私? 果然,凤兮很快听到一个低沉喑哑的男声:“还愣在这里坐什么?你们大小姐都昏过去了,还不赶紧将她送回房去,难不成还得本王帮忙?” 听到这声沉稳的命令,凤兮最后一点担心彻底放下了。 萧承君就像她想的那样,看起来有点冷淡,但事到临头还是十分可靠的。 众下人立即唯唯诺诺地应声,凤兮马上感觉自己被人扶起背着,那件暖和的貂裘也直接盖在了她身上。 可惜她不能睁眼,不然她真想看看把貂裘披她身上的人。 下人总不敢随意处置王爷的大衣吧? 那…… 之后她就被安置在床上,那貂裘依旧盖在身上,暖暖的,令人安心,就和衣服的主人一样。 第3章 悬梁刺心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凤兮马上爬起来把湿衣服换下,将自己装备一番,这才打量起这房间。 简陋得可以! 凤兮撇嘴,寻思:她刚当着外人的面摆了傅昕晴一道,虽然她也不怕被报复,但以傅凤兮在傅家的地位,她今后恐怕也别想太安稳。 还得好好谋划一番。 借着傅凤兮的记忆,她又将傅家二十多口人的信息翻腾出来,却发现除了她的嫡亲傻弟弟傅凤泽外,竟然没有一个可用的助力。 而且傅凤泽年纪轻又冲动,帮不上忙就算了,还经常折腾一点小事连累傅凤兮受罚。 想到这,凤兮就头疼。 她承袭了傅凤兮的身体,照顾一下傅凤泽也应该,但在她看来傅凤泽就是个猪队友,她要想在侯府立足,可不能被对方拖后腿。 凤兮不由动起歪脑筋:要不找个地方把傅凤泽先送走,等她解决生存问题后再把人接回来。 这时,房门忽然被用力推开,吓得凤兮连忙将貂裘往身上一裹,闭眼装睡。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男孩还处在变声期的沙哑嗓音在凤兮耳边响起,而后她的肩膀就被人抓住剧烈晃动。 剧烈得让她想吐。 这熊孩子,摇晃得那么用力,她就是真的昏过去也该被摇醒了。 没办法,凤兮只好悠悠‘转醒’,一只红了眼的小兔包子立即冲击着她的脑神经。 我擦,这是什么节奏? 要说也是她受伤了,怎么反倒傅凤泽哭得那么凄惨。 凤兮有些不耐烦,同时又有另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暖暖的,却陌生。 她先把这感觉归咎于多个弟弟很麻烦,便揉揉额,头疼道:“你别哭了,哭得我头都大。” 她本来就没想好要怎么处置傅凤泽,现在对方还给她闹,诚心叫她不好受么? 傅凤泽闻言立即收了哭腔,却还是一副可怜样。 没等凤兮再说话,他又忽然一脸坚定地抓住凤兮的手,目光灼灼,“姐姐,你再忍忍,等我考上进士我就带你搬出傅家,再不让你被那些人欺负。” 稚嫩的声音却带着异于常人的坚持与肯定,凤兮有些愣,没反应过来。 在她想着怎么别让傅凤泽拖后腿的时候,对方居然一心想要让她脱离苦海? 一时间,她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丢进锅里煮了遭又捞出来放冷水里,忽冷忽热得全身冒汗。 忽然。她竟有种抱住傅凤泽的冲动。 莫名其妙,于是她定住自己不动。 傅凤泽却以为她不信,又急急地说:“这次我真的准备好了,一定会考上的,你相信我啊!” 他一激动,整个人就像是要跳起来,但马上又摔坐回去,脸上表情跟着扭曲起来。 凤兮眼尖,一眼就看见凤泽大腿上的血渍。 她的心顿时就像被撕扯般,痛得她眼神跟着锐厉几分,反握住凤泽的手腕逼问:“你干了什么?” 傅凤泽慌乱地用长衣挡住大腿,“没,没什么。” “给我说实话!”凤兮的声音又严厉几分。 这眼刀子一甩过来,凤泽哪还敢说谎,瓮声瓮气回答:“这不是马上就要科举了吗?我太困了就只好……”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头几乎埋进衣领里。 可凤兮却一下子明白过来,目光再次怔愣,连呼吸都好像被遏住。 随即,一股暖流源源不断地流进她心里,让她整个人又都酥软了。 自从父母去世后,她就再没有过这种既被依恋又被全心全意守护的感觉。 她说不出话来,手却越发用力地握住凤泽的手腕,好像要把人锁在身边。 前一刻,她还想要把傅凤泽往外推,可此时她却贪恋对方带给她的亲情。 哪怕眼前的人算不上是她的亲弟弟,她也不愿意放手了。 从今以后,傅凤泽就是她凤兮的亲弟弟! 可还没等她放软声音安慰凤泽,她的房门再次被人用力撞开。 窸窸窣窣五六个家丁跑进来将凤兮的房间围个水泄不通,而后一个身着华贵外衣的妇人满脸怒意地走了进来。 妇人也不打招呼,指着傅凤泽就下令:“把他给我绑起来!” 众家丁立即围了上来,就要动手。 凤兮见状也没工夫装病,起身就挡在傅凤泽面前,冷声斥道:“你们要做什么?” 家丁们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凌冽的神情吓住,还真没敢动手。 妇人微挑眉,冷哼:“刚刚昕晴跟我说我还不信,你现在真长本事,连母亲的话也敢不听了。” 你算鬼的母亲,不就一个继室,以萧国的礼法,元配的子女甚至不用喊继室做母亲,一句夫人就能打发了。 就是以前的傅凤兮太软弱,才使得这个侯府继室孙梅敢在她面前吆五喝六。 真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不过凤兮现在还不好跟孙氏闹,只能敛去眸中冷色,低眉顺目地朝孙氏行了个屈身礼,“母亲说哪的话,女儿哪敢不听您的话,只是不知道凤泽做了什么事,值得母亲如此兴师动众拿人?” 第4章 继母刁难 孙氏冷哼一声:“戕害幼弟算不算得上是大罪?要不要受处罚?” 凤兮大惊,就算她什么都不知道,光是‘残害手足’这个罪名可是不轻,绝对不能认! 不过她没有马上反驳,反而抿唇装出忧虑的样子,“不只是哪位弟弟受伤了?伤势可严重?” 傅侯爷傅守业有四个儿子,大公子傅昕良是孙氏所出,比凤兮还要年长三岁;二公子就是傅凤泽,剩下两个小儿子分别是孙氏生的三公子傅昕宇和妾室冯小小生的四公子傅昕杰。 孙氏没想到她反而会关心起‘被害者’,一时不察真就被她牵着话题走,“昕杰被他推到水里,至今昏迷不醒。你说我该不该罚他?” 原来是庶出的傅昕杰! 怪不得孙氏虽然凶狠却不是真的愤恨,伤的不是她自己的孩子,还那么好一个借口送到她怀里,她心里怕是早乐开了花。 而后孙氏又摆出一副很无奈的面孔,细声说:“你也别怪我,我虽不是昕杰的生母,但他好歹唤我一声母亲,我若不为他做点什么,这天下人恐怕都要骂我处事不公了。” 真是说得比唱的好听! 凤兮心下不屑,面上的焦急却更盛几分,“那四弟弟现在怎么样了?可是请御医来瞧过了?” 不过是掉进水里,做姐姐的端出那么着急关切的模样,那些做长辈的还好意思盛气凌人地骂人吗? 孙氏顿时如鲠在喉,想要发作却无法。 一方一心记挂庶弟的安危,另一方却在兴师问罪,谁的格调更高一些就不言而喻了。 孙氏从没受过傅凤兮这般手段,还一直都将这个嫡女当做好欺负的包子,却不想对方竟这么能说会道,一时气急,哼道:“你倒是关心他。” 凤兮连忙摆正脸色,严肃回答:“这是自然,昕杰怎么说也是我弟弟,我不关心他,难不成还等到外姓人来关心?岂不是大笑话了?” 在场几个主子,凤兮凤泽都姓傅,外姓人指谁自然一目了然。 可她没给孙氏发作的机会,又正色道:“我差点忘了,以四弟弟的身份,恐怕无法请动御医。正好我手上有姨母给我的令牌,拿着这个可以去宫中请御医。还请母亲快快命人去办,莫要耽搁了四弟弟的病情。” 在萧国,只有龙子皇孙、后宫妃嫔才请得动御医,再有就是深受隆恩被特赐令牌的人。 且不论凤兮这块令牌是谁给她的,光拿着这块令牌就可以彰显她尊贵无比的身份。 以前的傅凤兮生性懦弱又怕麻烦姨母赵韩氏,也不与赵家亲近,白白浪费了那么好一份助力。 现在令牌到了凤兮手上,她可不会傻傻觉得麻烦亲戚不好。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身上的恩宠,她堂堂傅侯嫡长女,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 就算你孙氏当上了侯府夫人又如何,还不是连御医都请不动? 果然,孙氏看到她手中的香木令牌后,双眼嫉妒得发红。 她咬咬牙,心里恨道:韩茜那个贱人,都死了那么久,还留着一对儿女来膈应她?这个傅凤兮今天不知道吃错什么药,变了个人似的,那么能说会道还让人抓不出错。 你能说她关心庶弟有错? 如果这时候孙氏还揪着傅凤泽不放,那岂不是告诉说有人她根本不关心庶子的死活,只是想借机整治元配嫡子罢了。 孙氏深吸口气,又将怒意咽了回去,才道:“小玲,你拿着令牌去宫里请姜御医来府上。” 说完,她直接一甩袖子,带着那几个家丁走了。 临走前,她看向凤兮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冷怨毒:哼!就算你把御医请来又如何?你想洗脱傅凤泽戕害幼弟的罪名?那我就叫你生受了这罪! 等房间终于只剩下两姐弟时,一直被凤兮禁言的傅凤泽终于忍不住了,冲动喊道:“姐姐,昕杰那个小杂种根本不是我推下水的,凭什么……” 凤兮闻言眼神一厉,冷冷打断:“你口中的小杂种是和你同一个姓的亲弟弟。书上教的兄友弟恭你都忘了吗?” 凤泽被骂得底气不足,但骨子里那股傲气却不肯低头,强自嘴硬,“他和我又不是同一个娘,而且他还那样说你,我气不过才……” 见傅凤泽红了眼,又要哭出来的样子,凤兮难得没有觉得烦,反而心里淌过一阵暖流。 虽然兄友弟恭在这种大宅子里都是屁话,但做做样子总是要的,不然不就授人话柄,只是她这个傻弟弟几次急眼都是因为她,她又怎么忍心为这点小事苛责对方。 算了,规矩以后再教凤泽也不迟,现在最要紧的是弄清楚傅昕杰落水的原因。 第5章 又是陷害 傅凤泽见姐姐揪着这件事不放,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把事情说清楚:原来凤兮参选二皇子妃失利,一时沦为全安城的笑话,傅昕杰只一个八岁幼·童不知道从哪听到些闲话,竟然也对凤兮冷嘲热讽起来。傅凤泽气不过就和傅昕杰争吵起来。两人互相推攮,也不知怎么的,傅昕杰就忽然落水了。那池子里的水只堪堪没了小腿,根本淹不死人,谁知道傅昕杰的昏迷不醒是怎么来的? 说到最后,傅凤泽几乎是指天发誓:“姐姐,真的不是我推他下水的,我就轻轻地碰了他一下,怎么可能把他推到几米远的池塘里?你可千万要相信我!” 凤兮连忙安抚道:“我没说不信你,可你没看到孙氏一口咬定人就是你害的吗?” 傅凤泽倔强地抬起脑袋,“清者自清,说了不是我推的就不是我推的!” 听了这话,凤兮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道:如果他们会听你的‘清者自清’,那母猪都能上树了。怪不得以前你姐姐是那软绵性子,如果她和你一样,恐怕你们两姐弟在这宅子里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不过这都不要紧了,既然凤兮已经将傅凤泽纳入羽翼,那她就一定能够护着她这傻弟弟的纯真。 她拍拍凤泽的肩,哄道:“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下如果有人问起你昕杰落水的事情,你就实话实说,其他的你就什么也别说,一切交给我就好,知道吗?” 凤泽点点头,又心有不甘,问:“姐姐,你平时生病都不舍得用那块令牌,怎么反倒给傅昕杰了,这不是白白便宜他了?” 瞧着傅凤泽鼓着一张包子脸,瞪着一双大圆眼,凤兮就心情大好,顺手捏了把,才慢悠悠地说:“你放心,我吃的亏我会讨回来的。” 心里却冷笑:想要在她身上占便宜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其实凤兮自己就是个顶厉害的药师,这点小病她绝对能够药到病除,可她偏偏不乐意给傅昕杰看病。 再说了,傅昕杰不是要装病吗? 这回连皇宫里的御医都给他们请来了,她倒要看看他们的狐狸尾巴还怎么藏得住?! 然而凤兮这一次失算了。 她到底没有真的在深闺大宅子里待过,对于那些腌臜的事情还是见识不够。 她刚拾掇好,想去了解一下傅昕杰的情况,那头傅昕晴又像个疯婆子样打上门。 这回针对的倒不是凤兮,大巴掌直接呼向傅凤泽,彪悍程度让在现代见惯了‘女汉子’的凤兮都有些汗颜。 但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疯婆子欺负她的人,当即拦下傅昕晴的手,要不是顾忌大庭广众的,她绝对能再给对方一巴掌长长记性。 即便这样,她的目光也骤然变冷,“三妹妹莫不是还要重学傅家家规?” 老虎吃人猫挠人都不是最可怖的,平时温温顺顺的兔子急了咬你一口才会把人吓一跳。 傅昕晴现在就是这样,平日里她可劲欺负傅凤兮只当对方懦弱不敢反抗,今天突然被凤兮扇了一巴掌,还真被打怂了。 凤兮还没有动手,她反而缩了缩脖子,但看到傅凤泽那一刻,她眼中又猛然迸发怒意,大骂:“你还有脸说傅家家规,你弟弟对昕杰下毒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但下一秒傅昕晴跟变脸似的,一改嚣张气焰,人‘扑通’一下就跪坐在地上,手巾掩面,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哭啼啼地喊着:“我知道我只是个庶女,在家里没地位。姐姐你打我我也认了,可你怎么能让三弟弟对昕杰下毒呢?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大姐姐,算妹妹求您了,就放过昕杰吧,妹妹给你跪下了……” 这个信息量略大,凤兮也被弄得有些发懵。 她本能觉得不对劲,可没等她说话,身后就传来傅侯爷的怒骂声:“傅凤兮,你就是这样对你弟弟妹妹的?之前孙氏说你骄纵难驯我还不信,现在你竟然还作出残害手足这等恶事,今天若是不罚你,我傅家家规威严何在?” 凤兮一惊回头,就见傅侯爷站在大堂外,正怒目瞪着她,活像个吃人的怪兽。 第6章 束手无策 傅侯爷旁边站着的是五王爷萧承君,俊脸平静中带点淡漠,只那一双黑漆漆的眼定定与凤兮相对,看得她心口一跳。 凤兮连忙低下头,暗骂自己:见鬼了,人家不过是顺手给了你一件大衣御寒,你怎么又被那眼睛迷惑了? 五王爷突然出现在这里,还端出副神色莫辨的脸,也不知道他来这儿是做什么的?可别坏了她的计划才好! 她斜眼瞧着傅昕晴嘴角的冷笑,自然明白这人打得什么主意。 作出一副‘我被欺负了’的鬼样子,不就是想引起傅侯爷的疼惜吗? 可她只想奉劝傅昕晴一句: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那头傅昕晴根本不知道她已经掉进凤兮的设计中,对着傅侯爷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爹爹,您叫大姐姐救救小杰吧!御医说,再不拿来解药给小杰解毒,他可就要没命了!” 傅侯爷一听事情那么严重,顾不得训斥凤兮就带头进了房间,急切地冲床边的冯氏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 这冯氏是个软弱的,儿子被下毒了,自己只知道抹眼泪,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傅侯爷不耐得见她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转头问向一旁的姜御医:“请问御医,我儿到底是怎么了?昨儿个还好好的,怎么会中毒了?” 姜御医这人年纪不大,此时见侯爷问起来,脸上立即露出急色,慌乱说道:“小医被请来给四公子看风寒的,可我刚把完脉才发觉四公子这是被人下毒了。恕小医才疏学浅,这毒实在闻所未见,故而不敢随意配药,还请侯爷另请高明!” 这一长串话被姜御医说得断断续续,活像是被吓掉了半条命,可凤兮却准确捕捉到这人最后那一眼是看向萧承君的。 凤兮心下一咯噔,暗道不好,这人该不会是专门来克自己的吧? 为什么拿她的令牌请来的御医竟然要看萧承君的脸色? 萧国的御医如果连个小毒都解不了还用得着在御医院里混?摆明受人指使故意坑她的。 虽然有人要陷害她,傅昕杰是被下毒也好,是被推下水也罢,结果于她而言也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姜御医如果坚持不肯医恐怕就有点麻烦…… 果然,傅侯爷一听儿子被下毒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矛头指向凤兮,“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连自己的亲弟弟也害,将来是不是也要害我啊!” 这话说得可就严重了,字字诛心。 也是凤兮根本没把人当父亲,不然肯定得伤心死。 凤兮冷冷瞥了眼自始至终安稳坐在床边的孙氏,那入定的姿态好像观音坐化,仿佛她是最无辜的人一样。 真会装! 如果这时候凤兮还猜不到是谁动的手脚,那她就是傻子了。 孙氏想看她和二房相争,自己渔翁得利,她又如何能让孙氏得逞。 不就是收买了姜御医不给傅昕杰解毒吗? 且看她如何破这局! 凤兮马上摆出痛苦又焦急的神色,对侯爷苦苦哀求:“爹,我知道您怀疑我。可眼下四弟弟正是危难时刻,还请爹爹先救回四弟弟再来论罚也不迟。” 傅侯爷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听凤兮这话也清醒过来,连忙喊小厮再去请济世堂的大夫来。 可是连宫里御医都束手无策的毒,民间大夫又如何能解? 第7章 主动请缨 傅侯爷正是担忧,又听见凤兮唯唯诺诺的声音:“父亲,女儿自有身子不好,久病成医,也能看些小症状,不若先让女儿给四弟弟看看,说不定能起些作用。” 傅侯爷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吃了一惊,暗道:如果她真要害人,她完全没必要为傅昕杰劳心劳力,难道自己真的错怪这个女儿了? 傅侯爷有些迟疑,傅昕晴听了这话却好像吃火药一样,冲着凤兮就吼道:“你都已经把小杰害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你还想对他做什么,难道非要害死他才罢休吗?” 凤兮根本不理她,只担忧地说道:“我看四弟弟全身发紫,别是毒已经进入血液里,如果不把握时机,害了四弟弟的性命,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她的神情和语气都是十足的关心焦急,傅侯爷对她的怀疑不由得消散几分,毕竟他对这个女儿还是有些了解的,生性懦弱,怎么可能做出戕害幼弟的行为? 原本在一旁的看戏的孙氏见状顿感不妙,她忍不住出声呛道:“平日里怎的也不见你那么关心昕杰,这会儿却表现得那么急切,莫不是有什么想法?” 孙氏这话说得可比傅昕晴的有技巧得多,明里暗里都在挤兑凤兮有可能想乘此机会要了傅昕杰的性命。 傅侯爷闻言神情再次紧绷,看向凤兮的眼神几乎带刺。 凤兮却假装听不懂,上前一步拉过孙氏的手,感激地说:“还是母亲了解女儿,女儿从前一心念着凤泽没有生母照顾,倒是对四弟弟多有忽视。 可见了母亲对女儿的态度,女儿这才反省,我该像母亲那样,对亲弟庶弟一视同仁才对。女儿心中有愧,实在想要为四弟弟做些事。可是女儿这番苦心,也唯有母亲才能了解了。” 三两句话,硬生生把孙氏的话扭曲成了另一个意思,还暗暗嘲讽了一把孙氏,可把孙氏气得脸红脖子粗。 她能说什么? 说凤兮只关心亲弟,对庶弟不好? 这是人之常情有没有?而且她不是都说要改了吗? 说凤兮虚情假意? 人家可都说了学孙氏的,如果反驳岂不是说自己也虚伪? 孙氏受了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心里冷哼:我这次下的毒连御医都无计可施,我就不相信你这个草包真能够折腾出什么幺蛾子,等下人救不回来还把人弄死了就有你好看的! 她羞恼地抽出自己的手,勉强维持着端庄的面皮,对傅侯爷劝道:“老爷,既然凤兮有心,便让她瞧瞧吧!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她肯定也不会推卸责任的。” 言外之意就是傅昕杰出了什么事问题可就全在凤兮身上了。 孙氏是傅侯爷的青梅竹马,在傅侯爷面前很有话语权,果然傅侯爷马上不再犹豫。 他虽然不相信凤兮,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对着凤兮就冷淡下令:“你快快去给你弟弟看看,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可别怪为父的到时候心狠。” 傅家主事的人都放话了,冯氏就算再不乐意也得让位。 凤兮就在众人的目光下,慢慢走到床边。 她没有错过孙氏暗地里的那抹冷笑,可她一点都不在意:你想把多少脏水往我身上泼,到时候自然会有多少屎盆子扣你头上。 凤兮从容不迫地往床边一坐,两根纤纤细指搭上傅昕杰的手腕,装成认真问脉的样子。 在别人眼里,床边的少女半眯起眼,神情认真专注,让人觉得好像出声打扰都是罪恶,殊不知凤兮根本就没走心,只是做做样子给众人看。 她演得投入,自然也没有发现萧承君此时看向她的神情带着丝玩味,本就深邃的眼眸似乎亮了一下,紧抿的唇弯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 过了好一阵,凤兮估摸着那些人也该不耐烦时,这才收回手,脸上乍现又惊又喜的神情。 傅凤兮本就长得艳丽动人,但往日里她总是唯唯诺诺,长得再好看也不讨喜,可此时的她一双眼睛亮晶晶,好像会发光一样,而那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更是将她整个人都衬托得灵动万分,一时让众人看直了眼。 他们都没有想到平日里懦弱得像只小鹌鹑的傅凤兮竟然会有如此耀眼的一面,好像真是一只凤凰。 只见凤兮快步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就写下一张药方:七星草、仙白草再配上虫草人参和七叶莲。 她写完后就直接将药方给了姜御医,满目期待,“姜御医,您快看看我写的这张药方,四弟弟能用吗?” 第8章 谁的手笔 凤兮这话说得十分有技巧,她没有问姜御医她这药方能不能解毒,对方自然也不能以他对这毒不熟悉而拒绝回答了。 再者凤兮开出这些草药都是十分常见的,最后一种七叶莲,别名又叫七叶一枝花,是专治蛇毒的一种药草。 她第一眼瞧见傅昕杰的症状就知道对方中了某种蛇毒,但她没有说出来,故意将药方给姜御医看,附送冷冷的一枚眼刀,就是告诉对方:她能解这毒。 如果姜御医到这个份上还要拆她的台,就别怪她等下叫他丢饭碗! 果然,姜御医的脸色变了变,原本的推脱之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下意识地又朝萧承君看了一眼。 萧承君的神情由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如果不是他身上无法掩盖的强势气场,或许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可这会儿他刚淡淡开口,就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姜御医,你常年行医,即便开不出解毒的药方,总不至于连别人的药方能不能用也看不出来。既然傅大小姐请了你看病,你照实说便是了,何必畏手畏脚。” 这话明着是让姜御医有什么说什么,暗里却是给了凤兮帮衬。 凤兮有些意外,视线不自觉地看向萧承君,却见对方也正看着她,墨色的眼眸好像汪了一池深潭,能把人溺死其中。 她心头突突,好像做坏事被抓包一样,连忙挪开目光,对着姜御医做出聆听状。 “大小姐开的这些药都是清热解毒的,虽不一定能够解得了四少爷的毒,但吃了总是没有坏处的。” 这话简直比谕令还要管用,傅侯爷大喜过望,连忙命人拿着药方去抓药。 傅侯爷也不是真的讨厌自己的嫡长女,只是因着上一代的原因不愿意亲近原配的一双子女,但如今凤兮戕害幼弟的嫌疑洗清一些,他再看向凤兮的眼神也没那么冷漠。 只是对着这个女儿他多少有些尴尬,就扯开话题:“为父没想到你对毒理竟还有些研究?” 这不是废话,你女儿壳子里的可是21世纪的尖端人才,连国家首脑都请她去配药调剂,这丢丢蛇毒怎么可能难得到她? 要不是她刚醒来手头几乎没有准备,不然一颗小小的药丸就能让傅昕杰立马醒过来。 当然,她面上还是低眉顺目地浅笑,似有些不好意思:“我平日无视多看了些医书,一来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省得父亲挂心,二来将时父亲若是身体不适,女儿也不至于乱了手脚。” 饶是傅侯爷在官场浸淫多年,见惯各种嘴脸,听了凤兮这番熨帖的话后,心里既是感动又是愧疚。 往日对凤兮姐弟的疏忽一下子涌上心头,竟让他有些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亏欠这对儿女许多。 可他大男人一个,实在拉不下脸道歉,只好委婉地拍拍凤兮的肩,算是安慰,心里却暗暗做下决定:以后要对他们姐弟多上心。 这边父慈子孝的情景还没上演完,那头萧承君忽然开口:“姜御医既然都来了,也顺带为傅大小姐看看吧。不过是姐妹间的推搡,大小姐也会受不住晕了过去,这身体真是弱了点。” 话一说出口,连凤兮也愣住了。 虽然她一开始就是想拉萧承君做个见证才在对方面前昏过去的,但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利用这一点,对方竟然先说了出来,而且时间还把握得那么寸。 她忍不住有些自恋地想:这个五王爷是故意帮她吧?! 傅侯爷刚意识到凤兮可能受了委屈,现在就摆出事实:被庶妹欺负。 既道出了傅昕晴对凤兮的不敬,又暗示凤兮——堂堂侯府嫡女在府上受了虐待才会身体虚弱。 这剂‘药’一下,傅昕晴首先白了脸,慌乱地大喊:“我没有推她,是她先打我的,我只是阻止她无理取闹而已……” 傅昕晴这脑子不够用,一开始就自乱阵脚,说话颠三倒四,实在欲盖弥彰。 凤兮都不屑得反驳,只安静地低头不语,作出一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 萧承君扬扬眉,同样没理会傅昕晴,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傅侯爷,“原来侯爷所谓的家规就是这样子的,妹妹对长姐不敬反倒是有理了?” 傅侯爷连忙摇头否认,“王爷说笑了,侯府一向家教甚严,绝容不下败坏礼仪之事。” “是吗?”萧承君清冷地扫了扫衣袖,淡淡道:“本王之前听闻傅家规定‘目无尊长,以下犯上者,罚抄家规三十遍加跪家祠一日。’这一条倒是处罚得当,不知此规定可是侯爷的手笔?” 第9章 侯爷问责 傅侯爷被萧承君这番话堵得心口又喜又愁,感觉实在难以形容。 一方面人家王爷都把处罚说出来,他有心放过傅昕晴也不可能了;可另一方面他竟然得到了五王爷萧承君的称赞,哪怕只是这么一句也足够他心花怒放的。 以萧承君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普通人想要巴结根本不可能,再加上五王爷性情古怪,他想投其所好都难。 现在冷面王爷亲自开口,傅侯爷几乎没有犹豫就对傅昕晴下了处罚,反正这也不是多大的事。 他这时候还没有以为萧承君是因为看上凤兮才出面对付傅昕晴,毕竟五王爷这次来侯府可是带着密旨来的。 大概是傅昕晴不知怎么得罪了这位冷面王爷,才引得人家开口。 不过不管怎样,傅昕晴不敬长姐的罪名算是定下来,处罚也逃不掉了。 而这一次傅昕晴连喊冤的机会都不会有,孙氏一个眼神射过去,她就蔫了,乖乖下去领罚。 凤兮不是没有看到孙氏对傅昕晴的暗示,但此时她想的却不是这个。 她原本以为姜御医是受了萧承君的指示,现在看来或许人家只是畏惧萧承君的身份才频频看他的脸色呢? 这个念头一起,她的心情竟莫名愉悦起来,连带对孙氏怨毒的目光也不甚在意。 正巧这时候下人已经将傅昕杰的药端进来,孙氏看看药碗,又瞧瞧凤兮,嘴角闪过一抹冷笑,面上却装起担心,“既然药熬好了,还是赶紧喂昕杰服下吧!” 她朝大丫头小玲使了个眼色,就让对方把药给昕杰喂下去。 孙氏不相信草包的凤兮真的能够解她的蛇毒,这会儿有恃无恐,根本不在意那碗‘解药’喂进傅昕杰的肚子。 然而,正当她笑得得意,等着看凤兮的笑话时,刚服下药没多久的傅昕杰竟然睁眼了。 这一下,可把众人乐坏了。 傅侯爷大喜过望,连忙请姜御医再为傅昕杰把把脉。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刻孙氏的脸唰一下全黑了,凤兮倒是看到了。 可她只轻飘飘给了孙氏一个挑衅的眼神,直把人气得头顶冒烟又无可奈何。 得到傅昕杰已经无碍的诊治结果,所有人再看向凤兮的目光立即不一样了。 什么时候傅家的草包大小姐竟然通晓医术了?还解了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毒? 这也太神了吧! 这时候孙氏却忽然感慨:“可怜昕杰才八岁,这次可真是受苦了。” 如果这话是冯氏说出来还能理解是母亲见不得孩子受罪,但孙氏突然插这一杠子,明摆着就是要找茬。 凤兮一眼就看出她的意图,却不接话,只安静地站在一旁当起壁花。 孙氏没了凤兮搭腔,说出来的话就没了下文,好不尴尬。 还是她一个眼神朝冯氏甩过去,后者先是迟疑地看了凤兮一眼,才往地上一跪,哭啼:“老爷,您可一定要为昕杰做主啊!” 傅侯爷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 随后又看向傅凤泽,冷漠开口:“你身为兄长,就是这样看护幼弟的?夫子教你的伦理纲常都被狗吃了吗?” 傅侯爷虽然没有怀疑是凤兮他们下的毒,但把弟弟推下水这罪名,却是不问缘由就往傅凤泽身上压,可见他有多瞧不上自己这个嫡子。 好在傅凤泽得了凤兮的暗示,这会儿也不激动,不反驳也不求饶,就不偏不倚地将傅昕杰和他争吵的原因经过都解释了一遍,而后马上闭嘴,对傅昕杰中毒的事提都不提。 凤兮又马上接话:“父亲,虽然这次小泽和四弟弟都有错,但他们争执的起因是我,是我这个做姐姐没有教好他们,我愿意替他们受罚,还望爹爹能够同意。” 她这一番话说下来可谓是妙极了。 首先两兄弟争执推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且起因还是傅昕杰先诽谤人家亲姐,真要追究起来两人都逃不掉,现在凤兮还主动要替两人受罚,你好意思再重罚她? 至于傅昕杰中毒的事? 不好意思,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茬。 第10章 搅浑水了 冯氏一时被堵得哑口无言,完全不知道怎么把将罪过往凤兮身上推,只能可怜兮兮地看向孙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孙氏的人一样。 孙氏被气得够呛,本来以她的身份实在不应该再多话,可她又不甘心就这样让凤兮逃过去。 咬咬牙,她装出担忧的样子,说:“老爷,昕杰落水之事固然只是兄弟间的小打小闹,但对他下毒一事可万万不能姑息,不然这次他们敢对昕杰下毒,下次就敢谋害咱们府上其他人,甚至于老爷您啊!” 孙氏可比冯氏会说话得多,这番猜测一说出口,傅侯爷脸色都青了。 傅侯爷活到这把年纪,就算偶尔过问内宅的事情,也不会真的上心。 可孙氏这回把问题扯到他的身家性命上,傅侯爷怎么可能轻易就把这件事放过去了。 眼瞧着傅侯爷再次聚起对凤兮的怀疑,孙氏又道:“说来昕宇这毒也中得蹊跷,连姜御医都束手无策了,还是凤兮平日多看了几本医书,学了一身好本领,不然昕宇今天就性命堪忧了!” 这话表面上是在称赞凤兮的好医术,但往深一层去想。傅凤兮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医术比御医还要高明? 除非她事先就知道这种蛇毒该怎么解了。 傅侯爷听了这话,看向凤兮的眼中又是满满的怀疑,脱口就问:“兮儿,你这身医术是怎么学来的?平日随便翻翻医书就能比御医还厉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还不快点老实交待!” 这话虽然没有直接指控凤兮就是下毒害傅昕宇的人,但怀疑的意思已经足够伤透人心了。 幸好凤兮根本不在意傅侯爷是不是怀疑她,或者说对方这时候越是怀疑,等真相揭露的时候对她来说就会更加有利。 她暗自撇撇嘴,心道:你们这些人的脑补可真的有够强大的,她不就稍微展示了那么丢丢医术,就已经怀璧其罪。 简直是躺着也中枪! 她已经不想说这些人的神逻辑了。 可她不说话,傅凤泽却见不得自家姐姐这样被人污蔑。他一时怒气上脑,对着傅侯爷就口不择言,“姐姐医术好就是医术好,你凭什么怀疑她是怎么学来的? 这些年你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们姐弟两个人,现在反倒来质疑姐姐的能力,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这话一吼出来,傅侯爷的脸色顿时青得发紫。 就算傅凤泽说的是事实,但身为家长,他怎么可能容忍晚辈出言指责,怒气直冲上脑袋。 要不是凤兮很有先见之明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傅侯爷能直接上前就给凤泽一巴掌。 但饶是如此,傅侯爷也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忤逆子,为父不过是问了两句你就出言无状,是不是我真骂了你,你就敢连我也一起害了?!” 这话可就是实打实地将毒害弟弟的罪名安在了傅凤泽头上。 凤兮终于变了脸色,斜眼瞧见孙氏那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心里真是又气又呕。 无怪乎说傅凤泽是猪队友了,这种时候顶撞傅侯爷,不是自寻死路吗! 她原本的设想是她先稳稳当当地跟傅侯爷讲事实摆证据,然后轻轻松松就能把那罪名洗干净。 现在被傅凤泽一搅和,傅侯爷怒气正旺,就算她真的给出证据,对方也未必会信她。 难不成这次真的要让孙氏的奸计得逞了? 第11章 小小提示 凤兮心里大急,眼看就要无计可施之时,就瞟见一旁的萧承君拿出一块方帕擦了擦眼角,再看向她的眼睛就有些发红了。 萧承君的动作很轻,其他人根本没有觉察。 凤兮见了也不由一愣,但下一秒,一个计策就浮上心间。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凤兮笔直地往傅侯爷身前一跪。 膝盖磕在厚实的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光是用听的也知道她跪得有多用力。 凤兮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一行清泪自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滑落,衬着她委屈却又倔强的目光,竟有种触目惊心的美。 所有人都被凤兮这一下震撼了,定定的没有反应。 只听见她低低的、带点哭腔又强自忍耐的声音,“爹爹,我是您的女儿啊!即便有再多人说我不配做您的女儿,我却一直以有一个您这样的父亲为荣,更以生为傅家女儿为荣。 虽然女儿不能像爹爹那样入朝为官,为傅家争取荣耀,但也绝不会做作出那等残害手足的恶事。我身为傅家嫡女的底线,就是无论如何也不做令傅家蒙羞的事情。” 凤兮的声音凄厉而决绝,那双眼眸里隐含着浓烈情绪看得人心惊。 尤其是傅侯爷,这一刻的震撼更是难以言喻的。 他原本已经气得无论如何也不会饶了凤兮姐弟,可听到凤兮言语间全是对他的敬慕推崇。 冷硬的心蓦然有些软化,不管傅侯爷有多么不喜欢凤兮,但女儿发自内心的崇拜对一个父亲来说却是十分受用的。 特别是那句‘我是傅家的女儿!’傲然之气让他也忍不住赞了声。 他傅守业的女儿,就是该有这副傲骨。 听了凤兮这番话,傅侯爷的怒气消散一些,对凤兮的怜惜慢慢升上来。 他难得缓和脸色,冷冷地问:“你说你觉得不会做戕害兄弟的事,那昕宇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你是如何能够解了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蛇毒?” 当然是因为你女儿壳子里的是二十一世纪的知名药师,区区蛇毒对她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可西这些话她不能说,只跪直身子,目光不闪不躲地迎上傅侯爷的打量,坦然道:“女儿没有说谎,女儿的医术都是自己自学的。因为我知道爹爹一直把大哥当做骄傲,凤兮身为女儿身,虽然不能像大哥那样三元及第,拜入翰林,但也希望能在别的方面有所长,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傅家的儿女没有一个是差的。 至于为什么这蛇毒我能解而姜御医不能解,那当然……” “咳咳!” 凤兮刚想说出‘那当然是因为御医无能!’,萧承君的一阵咳嗽就打断了她的话。 她这才惊觉因为被接二连三的质问弄得不耐烦,差点忘记自己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扮弱势,如果现在强硬地将过错推给姜御医,反而还会引起傅侯爷的不信任。 暗道一声好险,凤兮立马话锋一转,淡淡道:“当然是因为术业有专攻,姜御医对蛇毒不了解,不会解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我说得对么,姜御医?” 轻飘飘的一句话,姜御医却感觉自己好像被毒蛇盯住了一样,浑身汗毛直立。 事关他今后的饭碗,姜御医几乎没有犹豫就点头应是:“大小姐说的是,小医于毒理方面不甚精通,实在惭愧惭愧,还望侯爷见谅。” 停顿一下,他偷偷觑了萧承君一眼,又低头道:“此番四公子的毒多得大小姐出手才得以解毒,四公子只要静心调养,不出半个月就可以恢复如初。至于大小姐的身体,下官马上回去与几位同僚商讨一番,明日必会给出药方。” 说罢,他就朝众人躬了躬身。 傅侯爷有心再问详细些,此时也只能放人。 只是和之前的气愤不同,听了凤兮那一番哭诉,即使什么实质证据都没有,傅侯爷对这个把自己当做大英雄的女儿也生不起气。 但至今还没有抓到下毒的人,要是平时他早就不耐烦地重拿轻放了,反正昕宇也没什么损伤。 现在的问题是这场闹剧被萧承君全程围观,如果他真的不了了之,这事被捅到皇上那里,那他这个刑部侍郎就可以退位让贤了。 孙氏不愧为陪了傅侯爷三十多年的老人,一眼就看出傅侯爷的为难,她眼中的阴险一闪而过,马上又换上轻声细语劝道:“老爷,方才是妾身想岔了,其实昕宇中毒这事也没我刚刚说的那么严重。 都是自家人,也不是非得对薄公堂,争个谁是谁非才行。” 画风急转,凤兮诧异地看着面容柔和的孙氏,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倒过来帮她说话。 这女人又打得什么主意? 第12章 承情冷王 凤兮狐疑地眯起眼,她可不相信这人真会那么好心帮她说话。 她一时摸不透孙氏的目的,干脆不说话,静观其变。 傅侯爷见孙氏为他解围,忙接话:“夫人这是何意?” 孙氏温婉地笑了笑,轻声解释:“家里边远没有外头那么复杂,兄弟间的纷争也不过尔尔小事,哪用得着像公堂上那么严谨,小惩大诫就好了。” 这话表面上的意思是让傅侯爷不必真把这事当做公堂上的命案处理,随便一个处罚就能够把这事揭过去。 可往深一层想:现在最受怀疑的人就是凤兮凤泽了,要拉一个人出来顶缸,他们哪里跑得掉? 傅侯爷听了这话果然眼前一亮,暗道:反正他又不会处罚得太重,就是真的把凤兮凤泽推出去,也不算亏待那姐弟。 而且他自认是凤兮凤泽的家长,也不觉得这样轻易得下处罚有什么不对。 可真的是因为傅侯爷不会罚太重所以就不用担心?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罚得不重,傅侯爷处罚也下得轻易甚至还不会觉得内疚。 凤兮终于明白孙氏打得什么主意了! 对她而言,小小的处罚确实不痛不痒,真受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对傅凤泽却不一样,惩罚再小也好,戕害幼弟的罪名却定了下来。 德行有失,凤泽这辈子都别想再涉及仕途。 想到这,凤兮心都凉了。 这孙氏好歹毒,分明就是想彻底毁了傅凤泽。 眼看傅凤泽冲动地就要为了她认下这罪名,凤兮彻底慌了。 刚刚她把对傅侯爷的盲目崇拜表现得那么彻底,如果这个时候跳出来唱反调,不仅救不了凤泽,反而还会引起傅侯爷的反感,那她前头所做的一切可就功亏一篑了。 难道真要她牺牲弟弟来换取傅侯爷的怜惜? 凤兮不愿意,却毫无办法,急得脸都白了。 而这一幕全落在了萧承君眼里。 男人冷漠的眼眸紧盯着凤兮的小脸,一眼就看出她纠结的是什么? 原本他觉得自己这次给凤兮的提示已经够多了,对方还赢不了他也没必要再插手。 可是想到凤兮的焦急非因为她自己,萧承君不知怎么的又有些心动。 想到他来侯府的目的,他还是开口打断了傅侯爷要说出口的话,“皇兄就曾说过‘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就是告诫我们哪怕是再小的事不可含糊。侯爷如果连后宅小事都难以决断,那恐怕……” 萧承君没有把话说完,但已经足够傅侯爷惨白了脸。 凤兮见状,吊着的一口气才放松下来。 有了萧承君这一句话,傅侯爷肯定不敢随便拉人出来顶罪,她也有了婉转余地。 她悄悄朝萧承君递了个感激的眼神,不过表面上却还是规矩地维护起自家老爹:“五王爷,您误会爹爹。爹爹身为刑部侍郎,自然知道修身齐家才能平天下,但爹爹为人父母,最不愿意就是看到家族不睦,故而不愿将此事闹大。” 这番说辞对于傅侯爷来说无异于一条粗壮的橄榄枝,他顿时大喜,连忙接话:“兮儿说的正是老臣的想法,老臣深知赏罚得当的重要性,但手心手背都是肉,老臣实在不忍为了这事责怪谁。 说到底,还是老臣御家不严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老臣明日自会向皇上请罪,以身立责,还望王爷莫要见怪。” 这一番说辞说出口,饶是凤兮巧言能辩,也要为傅侯爷点个赞。 可真会说话,看似把责任大包大揽,实际上当今皇上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小事怪罪自己的臣子?说不定还会嘉奖勉力一番呢! 可惜萧承君本无意跟傅守业争什么,现在只是微微颔首,也不置与否,倒是让满腹稿子的傅侯爷憋了好一口气。 眼看这件事就要这么不了了之,孙氏有些失望,而凤兮就更加不乐意了。 从她醒来到现在,一直被人追着压着,如果不讨回些东西来,岂不是亏大发了? 她赶在侯爷想要息事宁人之前先开了口:“爹爹,女儿知道您一心为了我们着想,有些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了,可女儿却觉得四弟弟此次中毒事有蹊跷。” 傅侯爷刚受了凤兮的恩惠,对她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蹊跷在哪?” “爹爹御家有方,我傅家子女又怎么会真的作出残害手足之事,故而女儿认为真正下毒的另有他人,还望爹爹能够给女儿一个机会,将此事彻查清楚。” 凤兮在自己最有嫌疑的时候说出这番话,就是傻子也知道她有后招。 傅守业有些吃惊地看着凤兮,在对方接二连三地替自己解围后,他早已经不怀疑凤兮是下毒的人了。 只是现在对方竟然主动要求揪出凶手,这要是做好了,有萧承君作见证,也能在他的功劳上添一笔,可一不小心办砸了,那丢的可是傅家的脸。 他有些迟疑不决,转头去看萧承君。 萧承君脸上神情平淡,但就是给人一种掌控全场的感觉,许久,才听他用一种极为缓慢的语气说:“既然是后宅的事,侯爷总有顾虑不全的时候,便交回后宅处理也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傅守业就也只有点头。 不过从今天凤兮的表现来看,他倒是愿意赌上一赌,便说:“既然这样,那你查找真凶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这可是实实在在地放权,凤兮也不再犹豫,就以傅侯爷的命令将府上所有下人都聚集在后院。 同时也请屋里的人一起前往后院,等待真相揭晓。 临出门前,萧承君的眼神不经意在凤兮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脸上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心里同样也在寻思:这女人到底想要如何揪出真凶? 但愿你这次不会再让本王失望! 第13章 巧计擒凶 后院里,傅家上百个下人排排站好,大多数人还一脸迷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只见凤兮先是拿出一小瓶黑色汁液,在每个下人的手上都涂上一点。 而后她就拿过凤泽手中的布袋,这才扬声说道:“你们手中沾的是‘引蛇草’的汁液,顾名思义,这东西能够吸引蛇类。但‘引蛇草’只能做药引子,还需要那人身上有过同类毒蛇的气味,才能迅速吸引毒蛇。” 说话间,她已经将布袋打开,隐隐有条蛇尾显露出来,众人哗然一片。 再配上凤兮的简单说明,大家立即明白,她这是利用这相同的毒蛇,把之前放毒蛇害人的人给揪出来。 只要把毒蛇放出来,看毒蛇先咬谁,真相就一目了然。 如果凤兮的‘引蛇草’真有那么灵验,揪出中毒者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孙氏暗道不好,忙道:“老爷,您瞧凤兮出的是什么馊主意。这毒蛇光是看起来就很吓人,她还打算放任毒蛇咬人。这要是传出去了,还不得说我们傅侯府苛刻下人?这可万万使不得!” 这话里话外都在说凤兮蛇蝎心肠,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加上她一个眼神使过去,下人堆里立即炸开了锅,喊冤的有、哭娘的有、诋毁凤兮的更不在少数。 可凤兮通通装作没听见,等声音弱下去一点,她才冷道:“傅家出了疑案,我想了个办法揪出凶手,就算毒蛇误咬了谁,我就在这里,区区蛇毒怎在话下?” 大家才刚见识过凤兮的医术,自然不会觉得她这话轻狂。 可孙氏转念又急道:“就算不会要他们的命,但让他们白白遭罪一回,恐怕也难以服众!” 那群下人又跟着哭爹喊娘地表忠心,活像他们已经受了凤兮的苛责。 但凤兮呢! 她根本没有与人争辩,反而对着那群下人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接着冷笑:“四弟弟落水中毒,险些丧命毒蛇之口,爹爹还不曾怪罪你们,如今只是让你们小作牺牲揪出凶手,你们都不愿意。 这样不忠不义的奴仆,我傅家留你们何用!” 这一番措措有词的道理,配上她义正言辞的神情,顿时让所有下人都闭上了嘴。 凤兮瞧见孙氏还一脸不满的样子,倏忽一笑:“如果母亲认为治理家宅只管将仁慈亲善就能服众,那就是女儿狂妄了,毕竟后宅主事的还是您。” 说完,她就退居一旁,再不提让众人试毒的事情。 可孙氏却被她的一番话推到了风尖上。 本来傅昕杰中毒,她作为嫡母,傅家的女主人就难辞其咎,现在再多个赏罚不明,那她这个主母还要做不做了? 权衡一番,孙氏立即变了副嘴脸,亲切地拉过凤兮的手,慈祥笑道:“你这孩子,母亲不过这方法有所纰漏,寒了下人的心,又不是真的责怪你,你倒和我较起真来!” 这语气,活像是凤兮在无理取闹一样! 凤兮暗道:这人不要脸还真是天下无敌,孙氏明明心里恨得她牙痒痒的,还要跑到她这儿来装慈爱。 自己难受不打紧,还恶心了她。 可长者为大,她再不爽也只能暂时忍着,表面上还得感谢孙氏提点。 这样一番闹腾,试毒的方法也算定下来了。 下人们都围成了一个圈,为了防止出现误差,她事先就让碰过这种毒蛇的人站出来,可没人出来。 她这才走到圈子中心,刚准备把毒蛇放出来时,她又忽然顿住。 像才想起什么,悠悠开口:“我刚刚忘了说,若是普通人被这毒蛇咬了也只是中毒罢了,可若是之前碰过同类毒蛇,再被咬恐怕就性命有难了。” 这话在众下人心里炸开了花,可凤兮根本不给他们犹豫的机会,手一松,一条花斑毒蛇就从布袋里掉了出来。 那毒蛇先是在原地停留了一会,而后忽然闻到了什么,就像支离弦的箭一样,朝某个方向笔直地爬去。 速度快得吓人。 这一下把众人吓坏了,可他们被限制行动,就是吓死也只能站着。 但很快,大多数人都松了口气,因为他们发现这毒蛇好像真的有灵性一样,目标正对着一个人。 眼看那条毒蛇就要爬到一个粗矮的男人面前,那人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下,吓得瘫作在地上。 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可毒蛇已经盯住了他,‘嘶嘶’地越来越近。 他顿时哭爹喊娘地求饶:“求大小姐饶命,小的什么都招,什么都招……” 就在这话落下的同时,那毒蛇张开血盆大口,对着男人的大腿就要咬下去。 第14章 重惩恶奴 千钧一发之际,一计飞镖击中了毒蛇的七寸,毒蛇应声倒地。 众人好像都被刚刚惊险的一幕吓着了,许久都没有回过神。 凤兮倒是第一时间侧头去看出手的人,正好对上萧承君略带冷淡的眼神。 见对方皱眉,似乎对她的做法不太认同,她不由张口想解释,可现在这种状况下实在不适合她和萧承君多话。 她只好低头敛眉,手中备用的银针也悄然收回。 上前几步步,她这才看清那真凶,竟然就是之前想要给她‘透心凉’的尖嘴男。 果然蛇鼠一窝! 她冷笑一阵,沉声问:“你可服罪?!” 尖嘴男还没有死亡的阴影回神,初初听到凤兮的冷声,又吓了个哆嗦,哪里顾得上孙氏的眼神,连忙磕头求饶:“小的认罪,就是小的将那毒蛇放进池塘里的。 可小的真没想要四少爷的命,还请大小姐看在小人这些年的苦劳份上,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 “那你说说,到底是谁主使你的?” 凤兮这一问,尖嘴男本能地朝孙氏看去,但马上被后者吓得收回了视线,哆哆嗦嗦地道:“没有谁主使,是四少爷曾打骂奴才,奴才一个气不过才做了歪心事,但奴才已经知道错了,大小姐大人大量,就饶过小人吧!” 孙氏这回机灵,抢在凤兮之前就训斥:“你这不识好歹的狗奴才,为了区区小事就敢对主子下毒!如果不是大小姐揪你出来,还不知道造成什么祸害呢!” 说完,她再次拉过凤兮的手,笑眯眯地说:“凤兮这次可是立了一大功,既然这凶手是你揪出来的,那便交于你处置,老爷觉得可好?”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傅侯爷说的。 傅侯爷见凶手被那么干脆利落地揪出来,心里高兴,没注意到那些弯弯绕绕,就点头:“后宅之事,夫人处理就好。” 孙氏再次笑开,不经意间朝凤兮递了个挑衅的目光:哼!就算你揪出来真凶又怎样,现在人就摆在你面前,看你怎么处置? 罚重了,你一个光杆大小姐今后可别想在侯府安生; 罚轻了,这侯府下人今后可就更加不会怕你了! 孙氏想得正美,却不知凤兮还就等着她这句话。 凤兮作出迟疑的样子,就在孙氏以为她没有办法了,她才悠悠地问:“我记得年前曾有个下人因为一个照料不周害三弟弟着凉了,母亲就把那人打了三十个板子,然后扒光衣服赶出府去,还说这就是不用心伺候主子的下场。 这件事我没说错吧?” 要说为什么凤兮会记得那么清楚这件事呢? 那下人正好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对她原身好的人,却因为不小心得罪了孙氏的‘小心肝’就被大冬天地赶出傅家,冻死街头。 她现在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就不相信她现在按照孙氏的‘惯例’去做,还能有谁能说她半句? 果然,孙氏的脸色再次变了,张张嘴想要反驳,却又说不出理由,只能死命瞪着凤兮,好像要把她吃了一样。 凤兮却一点都不把那眼神放在眼里,干脆地把事情向傅侯爷禀了,后者自然不会有异议,马上就喊人上家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尖嘴男害得傅侯爷丢了面子,傅侯爷这次可一点都没有心慈手软,抬上来的家伙并不是往常执行家法的马鞭,反而被换成了军杖。 这东西可比马鞭厉害得多,一棍子下去,普通人的背都能打开花。 尖嘴男的脸色立即变得惨白,还没等他求饶,行刑的人就把他按倒在地,狠狠的一棍子打下去。 “啊!” 凄厉的惨叫声让周围的下人都打了个寒颤,胆小儿点的甚至吓得捂住眼,根本不敢去看现场。 “啊!啊……”尖嘴男一声惨过一声,可行刑的人力道却不见小. 他实在受不住了,冲着孙氏就喊:“夫人,夫人,救救奴才吧!奴才可是您的陪嫁啊,您不能那么狠心,这都是……” 眼见尖嘴男就要把自家主子给供出来了,孙氏厉声大喊:“住嘴,你这无耻小儿,毒害四少爷也就罢了,还想冤枉本夫人,真真该死!” “死不悔改的东西,给我重重地打,打到他服为止!”说话间,她眼睛看似随意地往旁边一瞟,她的大丫鬟立即扯了快手帕堵死尖嘴男的嘴,让他痛得呜呜直叫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明眼人早该看出孙氏肯定在这件事上动过手脚。 不过萧承君和傅侯爷都没有发话,凤兮也觉得一下子弄死孙氏不太现实,便由着孙氏发威。 眼看就要活活把人打死时,她才叫停杖刑,可不能给孙氏杀人灭口的机会。 “三十杖已经够了,母亲仁慈,还请放他一条生路,也免得外人说我们傅家苛责下人、枉顾人命,这可是会对父亲的名声有碍。” 一提到自己的名声,傅侯爷比谁都还要紧张,马上点头,“兮儿考虑得对,老夫一向对下人仁爱宽恕,今天就饶了他一条小命。不过这样的人是再不能做我傅家的奴仆,把他赶出去,任他自生自灭吧!” “请等一下!”眼看尖嘴男就要被人拖出去,凤兮再次喊停。 第15章 初初立威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她轻声解释:“这人伤得那么重,如果真这么丢出去,他必死无疑。 既然父亲有心饶他一命,还是让兮儿给他上点药,我傅家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说着,她就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轻轻在尖嘴男血肉模糊的后背洒了一圈,那血不一会儿就凝固了。 尖嘴男也似乎因为药效悠悠转醒,对上她时明显吃了一惊,似乎没想到凤兮竟然还会主动救他。 凤兮却神情淡淡,平静解释:“你虽一心害我四弟弟,但毕竟没有真的伤害到四弟弟,今天爹爹仁慈饶你一命,盼你今后好自为之。” 说罢,就挥挥手让人把尖嘴男抬了出去。 这一系列的举动自然而然,既没有刻意施恩,还把功劳全部往傅侯爷身上推,可她那处变不惊的神情以及那一手化腐朽为神奇的医术却惊艳了所有下人。 谁也没想到平时其貌不扬、人人可欺的傅家大小姐医术竟然如此了得,而且那心肠更是顶好了,对曾经亏待过自己的尖嘴男还能本着善念救他一命,这可绝对不是习惯性过河拆桥、推人顶缸的孙氏能比的! 这时候,孙氏还看不上凤兮这番小手段,以为对方这些做作的小恩小惠才不可能笼络人心,自己手上握着这群下人的卖身契又管着他们的分例,才是真正的主人。 她哪里知道,就算那些下人把命卖给主子了,但谁都希望主子能够对自己好一点。 像孙氏那种,明明是她授意做的事情,可东窗事发后不但不施以援手反而落井下石,便是再忠心的奴才也会寒心。 悄然间,下人们再看凤兮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 褪去轻蔑,多了分敬重。 傅昕杰中毒的事情就以尖嘴男被赶出傅家收场,表面上看是皆大欢喜,可实际上凤兮可没有忽略孙氏临走时看向她那怨毒的一眼。 但她并不以为意,孙氏恨她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难不成对方会因为她弱就放过她吗? 明显不可能。 她和凤泽存在一天,孙氏三个子女的嫡出之名就是有瑕疵,孙氏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弄死她们姐弟。 哼!可惜你不会有机会了! 凤兮根本不担心孙氏耍阴招,她现在更在意的反而是萧承君。 这个五王爷真是够奇怪的,数一数,从她重生到这古代,萧承君明里暗里帮过她的次数一个手都快数不过来了。 这可和她记忆中的冷面无情五王爷完全不一样? 而且她刚刚还想跟萧承君道谢来着,可她一转头,对方早已经不见人影,据说是回房休息了,近期似乎都不会离开傅家。 凤兮又纳闷了,萧承君到底来傅家干什么?总不可能是特意来帮她的吧? 她还没有想通,傅侯爷却再次找上门来。 傅侯爷一进门,先是打量一番她闺房的摆设,不等她说话,就把管家叫来训了一通,并让人立即添置物品,还说傅家嫡长女就该有嫡长女的份例,容不得任何人轻慢懈怠。 那言行举止全是为凤兮着想,态度和蔼可亲,仿佛凤兮是他最宠爱的女儿一样。 可凤兮却被他的夸张态度吓了一跳,她才不会以为傅侯爷幡然醒悟觉得亏欠了她什么什么,所以上杆子来做‘慈父’了。 事出诡异必有妖,她冷眼瞧着,也不说话,就看傅侯爷到底想要干什么? 傅侯爷却把凤兮的冷淡当做是女儿家故作姿态来向他撒娇来着,还摆出纵容的神情,慈爱地问:“兮儿今日可是受惊了?” 凤兮已经确定傅侯爷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她却不能真的把人赶走,还得装出一副好女儿的姿态,低眉敛目,“女儿无事,多谢爹爹关心,不知道爹爹那么晚了找女儿做什么?” 说实话,她对和傅侯爷虚与委蛇实在没什么兴趣。 可没想到傅侯爷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都已经不是傅凤兮本人的她也气着了! 第16章 无情生父 傅侯爷自顾自地将凤兮的生活起居‘照顾’一通,就觉得自己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冤枉凤兮姐弟的事情也可以这么抵消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直接就问:“兮儿,爹今天见五王爷对你似乎不一般?你们之前可曾见过?” 这么直白地问话,饶是凤兮再镇定也忍不住嘴角一抽,心道:虽然我也觉得萧承君的表现有些奇怪,但是你说得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凤兮表面上还是无辜地摇摇头,似有疑惑地说:“女儿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五王爷,还是五王爷出面,女儿和三妹妹才不至于失礼呢!” 说完,她还心有戚戚地拍拍心口,好像是真为今早的事情后怕。 可不想她表现得无辜,傅侯爷却听得眼前一亮,忙问:“今早到底发生什么事,快快给我说说。” 凤兮一时想不到傅侯爷这么激动是为那般,可做爹的都发话了,她只好将和傅昕晴的纠缠以及萧承君出现救场的事情又说了一边。 当然,有所侧重。 傅侯爷听后,更是双眼亮得发光,甚至不顾他老成持重的形象,拉过凤兮的手连说了好几声‘好!好!好!’ 这人是有病吧?! 凤兮暗自撇撇嘴,正想委婉地把傅侯爷劝走,却听见傅侯爷又用威严的声音说道:“兮儿,今日府上出了这等丑事,以至于爹对五王爷多有怠慢。眼下时候正好,爹爹已经命人准备好宵夜,你就替爹爹好好谢谢五王爷吧!” 着重强调了‘好好谢谢’四个字,就算凤兮再笨,这时候也该听懂了傅侯爷的话。 她的脸顿时冷了下来,直直地看着傅侯爷,“爹爹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开始,傅侯爷被这凛冽的一眼看得浑身一震,但很快他又回过神,自觉自己是凤兮的生父,有什么好心虚地,干脆摊开来说:“兮儿,你也知道五王爷的身份是何等尊贵,你若能与他多多交流,为父也会欣慰不少。” 那就不担心你女儿一个未出阁女子的身份私自去见外男被人知道就什么名节都没有了吗? 虽然思想现代的凤兮一点都不介意名节这玩意,但这可不代表她会乐意被人当枪使,更或者被人当成暖床女送到那些权贵的床上。 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存在,她真想扒开傅侯爷傅守业的心看看这人到底冷酷成什么样子,竟然能这么毫不愧疚地将自己的嫡女推出去,只为换取一个讨好权贵的机会。 谁想凤兮还没有开口,就听见傅侯爷不耐烦地说:“怎么?今早上不是还说要替爹爹分忧的吗?晚上为父不过是交待你一件小事就在这里推三阻四不肯做,这就是你天天挂在嘴里的尊父爱父吗?” 那怎么不说说你这是在要你女儿做什么丢人的事情呢?! 凤兮心里觉得耻辱,但面上却笑了,是那种很轻很柔又带点飘忽的笑容。 饶是傅侯爷纵横官场那么多年,仍看不懂凤兮这笑容的深意。 只听见她神色淡淡地说:“父亲如何把话说得那么重?凤兮是您的女儿,自然为您的话是从,又怎么会违背您的意思?我刚刚不过是在想现在都那么晚了,五王爷约莫早已经歇下了,不若等明日女儿再备上好酒好菜款待贵客?” 傅侯爷见凤兮表现平常,似乎并不抗拒和萧承君的见面,心下更加笃定两人有私,哪里肯等明天,连忙接话:“好女儿,爹爹刚刚问过了,五王爷此时正一个人坐在后院的凉亭里赏夜景,想必是寂寞得很。你正好端点酒菜去,也算替为父尽点地主之谊。” 说话间,傅侯爷已经命人拿来一个食盒,摆明是要凤兮立马就去找萧承君。 凤兮有心拖延,被傅侯爷这样赶鸭子上架,也只得拿着食盒往后院走去。 谁叫她就算有再大的本事,在这个家长为尊的时代,她根本不可能违抗一家之主的命令,哪怕这个命令足以令自己毁灭。 凤兮慢悠悠地走着,心里还不停地哀叹:她这个便宜爹虽说家长架子十足,可脑子就有些不够用了。 对付五王爷那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性子,又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她这么主动送上门,不仅不一定能够讨人欢心,说不定还会惹人厌,把那一点点不知从何而来的好感都给磨灭了。 再说就算萧承君真的对她‘来者不拒’,她也没兴趣给人暖床女。 退一步说五王爷再大方一点,给她一个侧妃之位,她也不稀罕。 古时后宅如蛇窟,一条条美女蛇,可比今天那条害人蛇毒了不知道多少倍。 在傅家和傅昕晴、和孙氏斗已经是迫不得已了,她可不想出了狼窟又进虎嘴。 这辈子啊,她就想先好好在傅家站稳脚跟,不求太多,只求能有自己婚姻的说话权,然后再挑一门低调点的夫家。 最好别那么有钱,那自己还能阴阴压他一压,娶妾什么的想都别想。 凤兮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心理、生理都有严重的洁癖,连男朋友跟别的女人暧昧接吻都接受不了,更别说还要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当然她也知道这在古代几乎不可能实现,所以她对婚姻也没抱太大希望,还是先想好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情吧。 后院已经到了。 第17章 送上门去 五王爷萧承君果然如傅侯爷说的那样,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凉亭之中。 刚劲壮实的身躯在夜色的掩盖下,不但没有失去原本的刚毅,反而平添了一番神秘。 “傅大小姐深夜到此,是为了何事?”淡漠的声音从凉亭传来,猛地惊醒傅凤兮。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又看美男看得走了神! 如果不是萧承君就在不远处,她绝对要给自己一巴掌:真是入了魔障不成?三番五次被人勾了魂,又不是没见过美男,用得着这么丢人吗? 幸好夜色昏暗,她就算红着脸对方也看不到。 而且就在刚刚那阵走神,她算是想明白了,傅侯爷把她推出来,可不只是要让自己的女儿为自己铺平仕途,这里头还有更龌龊的东西在等着凤兮。 可惜她明白得有点晚,她现在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不管她的意图是什么,‘男女私相授受’的恶名就已经压在了她身上。 怪不得她这一路走来畅行无阻,想必是得了某人的暗示,故意清场好方便她‘私会’外男。 好个孙氏! 今早上才刚算计了她弟弟,现在又掉转头来想毁她名节! 不过她早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任人鱼肉的傅凤兮,孙氏不是想捉奸在场吗? 她倒要看看孙氏有没有这个本事?! 凤兮远远朝五王爷行了个屈身礼,规矩道:“父亲担心王爷您深夜赏景饿了,故而让凤兮小备酒菜,希望您能够满意。” 说完,她就规规矩矩地走进凉亭将酒菜摆上桌。 这期间,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灵巧的双手早已经埋下了一颗棋子。 萧承君对凤兮的举动不置与否,只神情淡淡地看着,但那傲然的眼神却好像在看蚂蚁搬家一样。 可意外的,凤兮却没有觉得羞辱。 因为这个男人从骨子里就透出那股傲视天下的霸气,不是故意的,更像是天生就刻在他血脉之中的傲然。 惹人厌的永远都只是故作傲慢,这样天生的傲骨或许不讨人喜欢,但绝对也不会惹人厌烦。 当然,凤兮不讨厌萧承君是一回事,但她也绝对不会自作多情地主动跟当朝五王爷攀谈。 摆好酒菜后就退到一旁,乖巧地装起壁花,态度恭敬臣服。 虽然她对封建尊卑一点概念都没有,但架不住傅凤兮交给她那些关于等级尊卑的记忆,让她深刻地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就算看起来再无害温情,这个男人的一句话也足以要了她的命,她甚至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她确实有些狂妄,可她一点都不想尝试和权贵对抗的滋味。 既然她装不出奴颜婢膝的样子,那还是乖觉地装不存在好了。 可惜五王爷萧承君似乎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她想被无视的强烈欲望,冷眸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忽然勾唇,“你打算在这里站一个晚上?” 当然不想,天寒地冻的鬼天气,凤兮最想做的就是窝在被窝里看漫画,可这种鬼地方哪有漫画给她看啊? 她暗自撇撇嘴,面上还是恭敬地回答:“但凭王爷吩咐。” 这话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我知道你对我没兴趣,那你最好快点开口赶我走,免得真被孙氏来个当场捉奸,就算你是王爷,这种‘丑事’还是不要发生的比较好。 萧承君不知道是真没听懂她的潜台词还是怎么,不仅没让她走,甚至还屈尊降贵地再斟上一杯酒,推到凤兮面前,轻笑:“长夜漫漫,先坐下来喝杯酒吧!” 凤兮狐疑地看着萧承君,漂亮的眼珠子第一次直白地表现出自己的疑惑。 不应该啊! 萧承君既然能够三番五次地在关键时候提点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一个闺阁女子深夜出现在这里有多么不合适! 还是这人本来就另有目的? 萧承君再次微微笑起,道:“傅大小姐,你难道没有发现今晚的侯府太安静了些吗?” 废话,人家可都等着抓我们俩的‘奸’,自然在暗地里躲得好好的啊! 凤兮刚想翻白眼,忽然觉察出不对劲,小脸顿时一白。 第18章 又一威胁 凤兮来不及开口,一阵尖锐的长啸声传来。 ‘唰唰唰’地从黑暗中跳出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将凉亭围了个水泄不通。 竟然是刺客! 她就说孙氏如果真的想要抓‘她’的奸,肯定不会给她开溜的机会。 过了那么长的时间还没有动静,只可能是出了岔子,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个‘岔子’的尺度为什么那么大? 凤兮咽咽口水,这种只会在电视剧里才有的剧情对她来说实在有点震撼。 她下意识缩脖子的动作立即就被眼尖的萧承君看到了,只见他冷漠一笑,“本王之前给你机会离开,是你自己硬要留下来的,等下丢了小命可就怪不得本王。” 说完,他就没搭理凤兮,手中的折扇一开,挑眉,狂傲地看着那群手持利刃的杀手,哼笑:“这次连傅侯府都不放过,陆文钰,你可真是越来越粗鲁了。” “区区侯府,我才不放在眼里。是五王爷自己离开铜墙铁壁般的皇宫,来这种毫无防范的地方送死,鄙人又怎好不成全你呢!“ 被叫做陆文钰的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还蒙了一层厚厚的布,如果不是声音低沉简直雌雄莫辩。 他持剑立在假山的尖顶处,微风吹着衣摆,飘飘然很有大侠的风范,尤其是那如履平地般的轻松,就算凤兮对所谓的古代武学一点都不了解,也猜到这人恐怕是高手中的高手。 喔,前提是那人腰上没吊威亚。 脑海里不可抑制浮现一个臭屁装逼的反派杀手跑到主角面前想要各种打脸,结果身子一动,就什么都露馅。 凤兮知道不应该,但她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声不大,但时间恰巧卡在陆文钰说完话,四周一片安静的坎上,玲玲笑声就一下子突显了。 见大家都看着她,凤兮连忙摆手,“你们继续,我只是无辜的路人甲,你们不用在意我的。” 说完,她就规矩地退后一步,缩在墙根装杂草。 虽然她很清楚如果五王爷真的在傅家出了意外,就算如傅家一点关系也没有,傅侯爷也是要倒霉的。 不过那又管她什么事? 左右她不过是个闺阁小女子,再有什么事这锅也轮不到她背。 她还想要感谢这锅叫陆文钰的杀手呢,如果不是这人出现得那么及时,那她可就‘危险’。 可陆文钰一点都没有因为凤兮的退让而高兴,反而狠狠皱眉,冷声质问:“你和萧承君是什么关系?是你想爬上他的床,还是你们早就有一腿了?” 直白粗俗的话差点没把凤兮的眼珠子都吓掉了。 说好的含蓄委婉的古人呢? 为什么她会有种被抓奸在床的既视感? 幸好理智还在,她没有冲动地把那句‘你们该不会是基友?’的怀疑脱口问出来。 不然这一院子的人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捅死了。 凤兮摇摇头,挥去脑子里奇怪的回路,平静解释:“陆,嗯,陆公子既然有胆子夜闯傅侯府,恐怕早已经对傅侯府了如指掌,又怎么会不知道小女子和五王爷是什么关系?” 轻飘飘地就把话还了回去,陆文钰僵了那么一会儿,再看向凤兮时的目光就有些不一样了。 只不过他现在没心思和个小女娃较劲,轻松挽了个剑花,冲着萧承君就道:“萧承君,今日我也不与你废话了,若是你打得过我,我就饶你一命,如果你败了,就别怪我把你抓到我姐姐那儿去。” 说罢,长剑直直就朝萧承君刺去,速度极快,可萧承君的动作更快,早一步就跃到院子里,直接让陆文钰扑了个空。 陆文钰原地一个转身,剑尖再次刺向萧承君,狠辣的样子像是想要了萧承君的命。 两人你来我往的打斗,招式繁杂,凤兮看得眼睛都花了。 这古代的武功有没有那么强劲啊?! 就跟看武侠剧一样。 可渐渐地她就觉得不对劲了,那个陆文钰说得大气,似乎要和萧承君一对一的单挑,但两人才过了几招,原本围观看戏地黑衣人却纷纷对萧承君出手。 擦! 这根本就是群殴的节奏。 凤兮知道自己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回自己的房里,那萧承君是生是死都追究不到她头上,她的名节更加不会受到半点损害。 可是看见萧承君有些吃力的动作,她又挪不开脚步。 今天她都不知道欠了萧承君多少个人情,如果就这么走了,恐怕连她自己都要鄙视自己的。 但就算凤兮有心帮萧承君,那群刺客个个轻功了得,在半空中上串下跳跟个猴子似的,这要她如何帮忙呢? 第19章 一次合作 凤兮从衣袖中掏出几枚银色的针,小脸蛋露出些犹豫。 这是她刚给自己特制的保命符,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能用。 可现在银针她还没有捂热,就要‘送’出去,她舍不得啊! 咬咬牙,凤兮也知道现在不是小气的时候,就当还萧承君今天的人情好了。 她的视力极佳,对准空中那群‘猴子’,一挥手,四五根银针就从她手中射出,随即三个黑衣人就好像被人点穴一样,僵硬不动,然后笔直地掉落下来,正好掉进了水池里。 凤兮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别说那群刺客,就连萧承君也放缓打斗,俊脸中第一次明显地表现出惊讶。 陆文钰更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竟然一出手就伤了他手下三名干将。 凤兮却还像是不满意,嘟嘟嘴,暗自嘀咕:“啧!五根针才中三个,准头低了好多啊!果然训练什么的不能落下。” 陆文钰听了她这话险些没想吐血。 要知道他今天为了能够顺利拿下萧承君,带来的都是他大哥手下最精良的护卫,这个女人难不成还想百发百命中不成? 这回,他终于从心里重视起凤兮,警惕质问:“你到底是谁?” 据他所知,傅大小姐是个弱鸡到不忍直视的废柴,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就把他的杀手都干掉? 会被人怀疑,凤兮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她和傅凤兮的性格能力差的不是一丁点。 她只是好笑第一个提出这个问题的竟然是个她完全不认识的外人,而且她也不怕,不管从记忆还是身体来说,她都是‘货真价实’的傅凤兮,那点怀疑也不过是空穴来风罢了。 凤兮端起架子,冷眼睨着陆文钰,哼道:“你这小贼夜闯我傅侯府,还有脸问我是谁?” 说完,她还配合地冷笑两声,讽刺意味十足,可把陆文钰气着了。 他发狠地瞪着凤兮,冷声警告:“你这小丫头,我可不是你惹得起的。如果你再敢帮萧承君,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从来都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谁想,他的威胁才落下,凤兮再一次挥袖一甩,陆文钰身边不远处的四个刺客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又倒地了。 末了凤兮还冲陆文钰扬扬眉,好像在说:刷炮灰就该像我这样干脆,像你这样唧唧歪歪的注定是炮灰。 陆文钰再次被气得头顶冒烟,可他仔细一数,他带来的十多个杀手转眼间就被萧承君和凤兮两人消灭得只剩三两只,而对方一点损耗都没有。 他知道这次任务肯定又完不成了,恶狠狠地瞪了萧承君一眼,放出狠话:“萧承君你别得意,就算今天抓不到你我也不会放弃的,你欠我姐姐的,我迟早要你连本带利都换回来!” 而后,他朝手下使了个眼色,一个黑衣人立即从怀中掏出个炮弹样的圆球往地上一扔。 ‘嘭’的一声,烟雾四起,这是要逃跑了的节奏。 凤兮眼前一白,顿时急着大喊:“诶诶诶,那谁你别走啊,你的手下还在我家水池里泡着,能捞走再逃吗?” 可惜白雾散去,陆文钰早已经消失无踪,只剩地上、水池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刺客。 凤兮不由得叹了口气,却正好瞧见萧承君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不加掩饰的逼视,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看得她心惊,暗道:这人该不会也怀疑起她的真假了吧? 她连忙低眉顺目地问:“请问五王爷,地上这些刺客要怎么处理,需要报官吗?” 傅家没有私牢,而且这些人也不适合关在傅家,还是早早弄出去省事。 谁知萧承君却突兀地问:“你要报官?” 凤兮被对方看得有些不自在,却还是如实地点头,“虽说行刺皇亲是诛九族的大罪,但这些人现在又还没死,还是先送官府,交由官府处理比较名正言顺吧?” 至于动私刑什么的,她可一点都没兴趣。 萧承君眼中的诡谲更甚,薄唇微微勾起一点弧度,笑道:“傅凤兮,你果然没让本王失望。” “啊?!”凤兮茫然地抬头,完全不明白萧承君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这是哪跟哪? 为什么说得好像萧承君对她期望值很高的样子? 可是人家五王爷根本就不打算给她解释,轻飘飘地丢下一句:“你过几日就会知道!” 就离开了。 至于那群来历不明的刺客,萧承君由始至终都没有放在眼里,现在也丝毫不在乎怎么处理? 萧承君这个甩手掌柜做得爽了,凤兮可就惨了,她要怎么跟别人解释傅家的后院里怎么突然‘挺’了那么多‘尸体’? 凤兮流泪望天。 第20章 傻子伴读 凤兮以为,后院里趴着一群人,就算傅侯爷不问她的罪,至少也会找她问问话,但这一次傅侯爷却出乎意料的镇定,几乎可以说是无视了这件事。 五王爷在傅侯府遭遇刺客,就算这只是萧承君的私人恩怨,但傅侯爷不闻不问也太奇怪了吧? 不过也因为傅侯爷完全没有理会这件事,就连孙氏也没有来找她的麻烦,她着实过了几天好日子。 直到…… 一大早,凤兮就被叫到了大厅,除了她以外,五王爷萧承君、傅侯爷,甚至孙氏都在场。 场面肃穆得让她有些奇怪,但她向来擅长敌不动她不动,所以她规矩请安后,就站在一旁装隐形人。 可这次孙氏却不肯让她消停,等傅昕晴进屋后,孙氏立即摆出一副慈祥的面孔,亲热地拉过她的手,说道:“兮儿,母亲有个好消息,正想去找你,你可算来了。” 孙氏笑容满面,就像是捡到金元宝一样,可凤兮却重重地打了个冷颤。 实在有够恶心的! 而且她还不能抽手,只好腼腆一笑,对孙氏抛出来的话坚决不接。 孙氏怎么可能盼着她好,肯定又有什么陷阱等着她呢! 但这不是她不接话就完事了的,孙氏接着又道:“皇家这次能够选中你,母亲可真是替你高兴呢!” 选中? 这个词可有点微妙,凤兮立马将视线转向上座的萧承君和傅侯爷。 除了萧承君仍一脸冷淡,其他人都笑容满满,看着她甚至还带点暧昧。 这是怎么回事? 凤兮张张嘴,刚想说话,傅昕晴就一脸不怀好意地凑上前,拉着她,自顾自地恭喜:“大姐姐,您不是一直想嫁入皇家吗?今天可算如愿了,以后日子好了可别忘了妹妹我呀!” 嫁入皇家? 凤兮这才想起来,傅凤兮当初会被傅昕晴虐就是因为她参选二皇子妃失利,怎么现在反倒说她如愿了。 而且如果真是二皇子反过来又选中了她,傅昕晴她们绝不会表现得那么高兴。 难道…… 凤兮顿时睁圆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承君,难道萧承君昨晚那句‘你果然没有让本王失望!’就是这个意思?。 不,不对劲。 她又不是眼瞎,萧承君这几天的表现可一点都不像是喜欢她,那就是…… 萧承君站起身,漫步走到凤兮面前。 那双黑漆漆的眼神莫名地让人感到畏惧压抑,凤兮只听见他嗓音低沉地宣布:“傅凤兮,从今以后你就是三皇子的伴读,一个月后本王会派人接你入宫。在这期间你好好准备吧!” 淡淡丢下这么一句命令后,萧承君也不管他这话带来了多大的影响,直接就走人了。 留下凤兮看着他的背影,目瞪口呆。 开什么玩笑呢?! 萧国皇子伴读,这个表面上听起来很正直的身份,却从来都是由贵族女子担任,因为这身份说白了就是皇子准未婚妻,不过因为皇子未到适婚年龄,所以才让贵女们以伴读的身份入宫侍读,以培养感情。 可三皇子萧争鸣是谁? 那根本就是一个心智不全的傻子啊?! 萧承君这是要把她许给一个傻子皇子做未婚妻? 凤兮顿时感觉整个人都懵了。 孙氏和傅昕晴却在一旁笑得欢乐,孙氏甚至还拉过她的手,假惺惺地说:“兮儿啊,你马上就要嫁入皇家,这可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好事,你的弟弟妹妹可都羡慕着呢!你可要争气,好好侍奉三皇子,才对得起皇恩浩荡啊!” 羡慕个屁,真要羡慕有本事把你女儿送进宫去! 凤兮还没说话,傅昕晴那边又马上开口附和:“就是就是,听说三皇子今年不过十六岁,俗话说得好,女大一,抱金鸡,你比三皇子大上一岁可是福气呢! 再说,虽然二皇子看不上你,但三皇子正妃也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尤其是三皇子还不会在外头沾花惹草,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着你这个位置?!” 那倒是,你要一个心智只有六岁的人怎么出外面沾花惹草? 凤兮看着孙氏和傅昕晴你一言我一句,恭喜的话说了一大通,但那眉眼间全是嘲讽戏弄,就差没有拍手称快。 甚至连傅侯爷也一脸郑重地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五王爷这次奉命替皇上遴选皇子伴读,他去了几大家族,独独看上你选你做三皇子的伴读,这可是你的福分。你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你若在宫里头站稳脚跟,你妹妹们进宫后也好有个照料。” 凤兮早在穿过来的第一个晚上,被傅侯爷逼着去给萧承君送菜时,就已经彻底对这个所谓的父亲死心,此时听了傅侯爷的话,也不觉得难过,只心里头冷笑:去你的福分,你怎么不把你另外两个女儿送出去呢? 看着他们一个个心满意足的丑恶嘴脸,凤兮眼眸一冷,暗道:你们该不会真以为她会乖乖地被她们推出去给一个傻子当老婆吧? 就算那个傻子是当朝三皇子,她也不稀罕。 你们就笑吧,且看我之后要如何逆转乾坤,让你们一个两个眼皮子浅的家伙跌破眼眶! 第21章 巧夺中馈 等他们都心满意足的时候,凤兮才笑着说:“爹爹和母亲想女儿进宫为傅家谋福祉,女儿自当义不容辞。 不过我自幼在家娇生惯养,不知险恶,别说将来嫁作三皇子妃成为一家主妇,就是入宫为三皇子伴读,都恐有纰漏。” 傅侯爷听了这话,也跟着皱起眉头。 在他看来,虽然这几日傅凤兮的性情大变,人也好像机灵不少。但孙氏把嫡女当婢女养,这事他是知道的。 之前没说是因为他也不喜傅凤兮,可现在他就有些埋怨孙氏了。 怎么说傅凤兮也是明面上的傅家嫡长女,真养残了,丢的还不他的脸面? 傅侯爷沉吟一会儿,可他对后宅的事不怎么了解,含糊地道:“左右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就把握这段时间好好准备一下吧!” 这话说得轻巧,什么硬件设备都不给,难不成靠冥想准备吗? 凤兮暗暗翻了个白眼,面上还得温顺地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女儿也是这样想的,趁着还在家的这段时间,多跟母亲学学主持中馈的事宜,也免得将来嫁到三皇子府丢了咱家的脸,您觉得如何?” 这话说出口,孙氏的脸首先一白,但还不等她开口,傅侯爷就应道:“这些小事,你跟你母亲说便好,不用跟我说了。” 可说完,傅侯爷自己也意识到有些问题,又转头看向孙氏,认真地说:“夫人,怎么说兮儿也是我傅家的女儿,这一个月里还请你好好教导,我要的不多,只希望一个月后能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嫡长女!” 这话可比凤兮之前说过的所有话都有杀伤力,就差没有明面告诉孙氏,你之前虐待傅凤兮我没意见,但现在凤兮已经是三皇子的准皇妃了,你必须给我一个能持家的女儿。 孙氏跟了傅侯爷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不了解他话背后的意思? 原本就白了一层的脸顿时铁青,好一会才勉强稳住心神,柔声应道:“妾身定当好好教导凤兮,不负老爷所托。” 凤兮很上道地跟着点头,冲孙氏甜甜一笑,“那女儿这一个月就有劳母亲了。” 孙氏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假惺惺地教导:“既然老爷都这么说了,那接下来一个月你可要好好学习,不然一个月后若是学不出师,可就真的丢我傅家的脸面了!” 巧妙的一句话,暗暗就问题推回到凤兮身上。 孙氏这么一表态,一个月后如果凤兮真的没学到什么,那也是凤兮太笨,又怪不得她了。 面对孙氏的推卸责任,凤兮也不点破,反而点头应道:“这是自然,女儿定当会好好跟母亲学习如何主持中馈。” 孙氏刚想点头,凤兮又马上抢着说:“凤兮记得当时二妹妹及笄之时,母亲为了她以后嫁到卫国公府时能够做好一家主母,便让二妹妹先学着掌管厨房和库房,如今妹妹学有所成,可见母亲此方法行之有效,不知凤兮是否也能按照这方法学呢?” 自古一家主母掌管府上中馈,最要紧的就是厨房和库房,可以说这两个地方乃是后宅命脉,轻易不会假手他人。 凤兮倒好,一开口直接就想要了这两个地方的说话权,岂不是要割孙氏的肉? 孙氏的脸都青了,偏偏还没有反驳的话。 谁叫她一年前为了培养自己的亲女儿傅昕月的掌家能力,还真就把这两个地方放手给傅昕月去管理,为的就是锻炼傅昕月的胆识和应变能力。 可那也是因为傅昕月是孙氏的亲生女儿啊,换做别人,她怎么肯? 但这头她还没有想出推辞的借口,那头傅侯爷好像真的记起有那么回事,颔首应道:“我记得当时昕月确实做得不错,那夫人便放手让凤兮也去试一试吧!” 傅侯爷都这样说了,孙氏心里就算再憋屈,也只能强撑着笑容应下。 不过要她一下子把两块宝地都让出去她又觉得不甘心,婉转地说道:“只是凤兮毕竟从不曾学习过管家,这一下子把府上两个重要的事务都交由她处理,我怕她一时管不过来,出了乱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言外之意就是她要让也最多让出一个地盘,其他凤兮就别想狮子大开口吃那么多了。 对此,凤兮也早有意料,附和道:“母亲这话说得是,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女儿也懂,但凤兮记得掌管家务是每个闺阁女子的必修课,如果我对掌家之事一无所知,将来入了宫,同其他贵女比起来恐怕就……” 凤兮的话巧妙地卡在了关键点上,傅侯爷再次蹙高眉头,看向孙氏的眼中又多了点埋怨。 他心道:凤兮现在什么理论知识都没学到还不是你这个母亲放养的,现在要考实践来抢时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孙氏反而还纠结着主妇的权力不放就有点小家子气了。 于是傅侯爷大手一挥,直接定下来:“既然你将来是要成为三皇子妃,自然要面面兼顾。前半个月你先管着库房的事情,后半月再安排厨房的事宜,等有余力了再学习记账管钱的事情。” 这一番话说下来,凤兮差点没有乐笑了。 尤其是看着孙氏因为傅侯爷的决定,整个人像被雷劈一样,她就暗爽。 不是不愿意放权的吗?这下倒好了,一家之主发话了,如果她做得好的话,甚至连账房的事宜都能插手,可不就便宜她了吗? 傅侯爷拿了主意,孙氏就算再不甘,也得乖乖交出库房的钥匙。 可出乎凤兮的意料,孙氏除了一开始流露出怨毒外,之后不论是交接库房事宜还是教导主意事项,她都表现得很平静。 凤兮能够想到的问题,孙氏一件不落地告诉了她,甚至还交待了过两天等事情忙完了再安排老妈子带她去查看库房。 如果不是凤兮知道孙氏巴不得自己越惨越好,看孙氏这表现,她都险些以为孙氏这是真心教导自己。 不过她并没有将吃惊表现出来,听完孙氏的话后,规规矩矩地请安离开。 倒是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傅昕晴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傅昕晴之前见傅凤兮被点名去做一个傻子的未婚妻还乐了半天,可谁知傅凤兮非但没有流露出被打击的样子,甚至还堂而皇之地从孙氏那里骗得一部分的管家权。 这叫她如何肯罢休? “母亲,您怎么能够让那个女人分走您的权力呢?您没看到,这些天她都做了什么?连最基本的晨昏定省都不来了,摆明不把您放在眼里,您若是再纵容她,她怕是要骑到您的头上拉屎拉尿了!” 傅昕晴一急,连粗俗的话也开始往外冒。 孙氏一个眼神射过来,冷冷训道:“怎么说话的?平日我叫你的礼仪都哪去了?是五王爷对你的处罚还不够吗?” 想到祠堂的那一晚,傅昕晴生生打了个冷颤。 她虽是庶女,但从小就讨好卖乖,日子过得比嫡长女还滋润。 可五王爷萧承君对她的处罚可是实打实地被执行,那一次她真是苦不堪言,甚至连五王爷都被她记恨上了。 但在这个绝对权势的年代,傅昕晴就算再怨恨萧承君也不敢有丁点表现,还得卖乖地说:“女儿不敢,女儿这不是替母亲您担心吗?傅凤兮这是要分走您的权力啊?!” 掌管库房诶! 先不说这能学到多少掌家的本事,光是那油水就令傅昕晴双眼发光。 之前孙氏为了表示对她的信任,也指派过一些采购针线织品的活计给她,就那点活都让她好好捞了一笔。 想到傅凤兮竟然能够染指库房,还能长达大半个月时间,怎么能不让她又嫉又恨! 傅昕晴的怨恨全都落在了孙氏眼中,孙氏却也不点破,反而拉过傅昕晴的手,叹息地说:“傻女儿,做母亲的自然也希望能够将好的东西留给自己喜爱的女儿,奈何老爷都这样说了,我又能怎么办呢?” 孙氏这话说得极有技巧,虽然话里话外都没有提及傅昕晴的名字,但给人的感觉就是意指傅昕晴。 傅昕晴本就对傅凤兮心怀恨意,现在更觉得对方抢了自己的东西,不由又恨上两分,咬牙,“哼!她得意不到哪去的,五王爷选她做三皇子妃,摆明是把她当做一颗弃子,她才不会过得顺畅呢!” 孙氏闻言不由得眉头一皱,偷偷打量了一下义愤填膺的傅昕晴,心头冷笑:真是个有脸没脑的家伙! 但面上孙氏却摆出一副主母的公正态度,先是低声轻斥傅昕晴的妄言,而后又摆出忧心忡忡地模样,感叹道:“你这傻丫头,凤兮这丫头也是个好命的,她这次被五王爷钦选为三皇子的伴读,可是天大的造化,哪有你说的那么悲惨?” “母亲,这话要怎么说?”傅昕晴吃惊地瞪圆了眼,明显在怀疑孙氏的话。 孙氏只当没看见,口中却也不瞒着,就说:“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三皇子就算有些缺陷,却仍是天家之子,不算深受皇宠却也不曾被忽略。这样的皇子,将来少不得加封为王爷,一辈子安平无忧,而作为三皇子妃,除了是一家主母,甚至连三皇子都会听她的,你说凤兮岂不是好命?” 这一番解释,直把傅昕晴唬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呐呐地问:“既然当三皇子妃那么轻松,母亲您怎么会同意让凤兮白占了这个位置?” 刚才孙氏的喜悦可不是有假啊? 第22章 背地谋划 孙氏微微叹了口气,直叹得人傅昕晴心口发慌,她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天家选妃的事谁也说不准,现在五王爷选中了凤兮做三皇子的伴读,也是她的福分,只希望将来她别忘了自己的出身。” 这话说得好像孙氏真的作为一个主母对自家人能为家争光而感到欣慰。 傅昕晴听了顿时皱高眉头,不悦地说:“母亲,如您所说,那凤兮岂不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将来她甚至要向傅凤兮下跪请安,傅昕晴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她才不要呢! 凭什么傅凤兮那么软弱无用都能做三皇子妃,她比对方好那么多却还要被对方压一头呢? 不,既然傅凤兮能做三皇子妃,她也能! 傅昕晴此时完全忘了之前听说傅凤兮要嫁给一个傻子的时候她有多么的幸灾乐祸,现在她却一门心思地想着三皇子妃能有多少好处,甚至恨不得以身相代。 这样一想,傅昕晴对傅凤兮的恨意又浓上几分,满脸都是怨毒。 而这正是孙氏想见到的,她暗地里乐开了花,表面上还装出和蔼的样子,拍拍傅昕晴的手背,道:“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她毕竟你的大姐姐,她当上了三皇子妃难不成还会对你不好?”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直接让傅昕晴的脸色铁青。 傅昕晴之前是怎样虐待傅凤兮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如果傅凤兮真的得势,能有傅昕晴的好? 孙氏却做不知,而是提起另一个话题:“说来你也到了说婆家的年龄,之前是母亲疏忽,只教了你采购的事宜。这样吧,趁着这次你大姐姐要学习库房和厨房的事,你也跟着凤兮一起学,帮帮她的忙,自己也能学到些东西。” 傅昕晴震惊地抬头看向孙氏,像是没料到对方竟然会如此轻易地让她碰库房和厨房。 “你这傻孩子,你也是我的女儿啊,我怎么能不盼着你好呢!”孙氏轻笑一声,慈爱地拍了拍傅昕晴的头,好像真把昕晴当做自家的女儿一样。 但孙氏马上又摆正脸色,教导道:“不过我可事先说好了。这次的学习是你爹爹亲口许下的,主要就是为了让凤兮能够当好一家主母。 库房厨房也是由她负责,我让你跟着学习,你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抢了她的事,知道吗?” 明面上孙氏在教导傅昕晴一切都要听傅凤兮的,可以傅昕晴那点歪心思又怎么会想不到:库房厨房都由傅凤兮负责,那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要追究起责任来就…… 傅昕晴会心一笑,连忙应道:“母亲放心,女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孙氏正想说什么,外头却传来丫鬟小慈的声音,“夫人,二小姐回府了,正想求见您!” 傅家嫡次女傅昕月,也就是孙氏的亲生女儿,因为一个月前孙氏的身子不爽利,她便亲自前往万象寺为母亲斋戒祈福一个月。 这时候回来,孙氏大喜,也顾不得再应付傅昕晴,随口就道:“好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我明日会叫两个老妈子好好教导你管家的事情。” 傅昕晴多少也猜到孙氏此时的心理,心里虽然有些不爽,却还是乖乖地请安离开。 临出门的时候,正好撞见傅昕月进屋。 只见傅昕月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衣服,没什么复杂的花纹,看起来很质朴,但傅昕晴一眼就看出那衣服是上好的江州锦稠,市面上轻易买不到;而她脸上的妆容简单却精致,配上小巧得当的五官,让她整个人显得既温婉又柔美。 傅昕晴低头掩盖掉眼中的羡慕,规矩地向傅昕月行屈身礼:“见过二姐姐,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天母亲都一直念叨着你呢!” 傅昕月没有听出她话里的酸味,淡淡一笑,“多谢三妹妹关心,我这就去见母亲,稍后再同妹妹叙旧。” 说完就越过傅昕晴,匆匆进了里屋,看样子是真的有急事要见孙氏。 傅昕晴见左右没人,忍不住冲着傅昕月的背影轻轻地‘呸’了声。 其实她心里一直都很嫉妒傅昕月,因为傅昕月轻易地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真心宠溺她的父母、友爱亲近的大哥、专情高贵的未婚夫,甚至还有一堆数得出名号的密友。 而她呢,只有讨好卖乖才勉强换得父亲的疼爱,母亲的和蔼那样的和蔼。但她终究不是孙氏亲生的,被孙氏区别对待也是在所难免的。 这时候她又开始痛恨起她的生母冯小小了,人家孙氏也是良妾出生现在都能被扶正。冯小小就算抢不过孙氏,那起码也在傅侯爷面前多露露脸,得宠一些,她也才能跟着好过一点,而不用像现在这样只能一味地依附孙氏一房。 微了口气,傅昕晴也知道自己再抱怨也无济于事,还是把握好机会,说不定她还能飞上枝头呢! 傅昕晴暗暗下了决心,就会自己房间准备去了。 她也没猜错,傅昕月匆匆来找孙氏确实有急事。 傅昕月见到自家母亲,连客套的话也没有,急着就问:“娘,听说你们要把大姐姐嫁给三皇子,真的是这样吗?” 孙氏是傅昕月的母亲,一见女儿这副焦急的神情就猜到她想要说什么,欢喜的笑容立即淡了下来,重新坐回椅子上,才不紧不慢地说:“你的消息倒是来得快,五王爷今早才钦点她作三皇子的伴读,你现在就得到消息了。” 傅昕月没听出孙氏的讽刺,反而皱眉,“你们怎么能这样!那三皇子分明是个人事不知的傻子,你们怎么能够把大姐姐推进火坑啊!真是太过分了!” 听到傅昕月的控诉,孙氏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这女儿,不论是品性样貌,样样都不比别人差,甚至连当今皇上的宠妃卫氏都要夸一句好的可人儿,可就是太实心眼,真就把傅凤兮当做自己的亲姐姐一样爱戴,平日里也对凤兮姐弟多有照顾,和她那大儿子傅昕良一样的傻。 孙氏一想到自己背地里想尽办法要整死凤兮姐弟,她的一对儿女倒好,还总是对凤兮多有维护,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这孩子,凤兮是五王爷看中的,我和你爹爹哪有说话的权力?”孙氏虽然不喜欢傅昕对傅凤兮的亲近,但她向来宠溺自己的子女,也不真的训斥,反而搬出五王爷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傅昕月听了果然没再反对,却还是忍不住担忧道:“大姐姐一心爱慕二皇子,如今却要嫁给三皇子,这岂不是会要了她的命?娘,不若你去跟爹爹说,看能不能向皇上或者窦妃求求情,换一个人嫁给三皇子吧!” 孙氏一听这话就知道要糟,连忙冷着脸训道:“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五王爷那是什么人?就连当今都要敬他三分的人物,现在再提换人的事可就是驳了他的面子,你是想让我们整个傅家都倒霉不成?” “这……”傅昕月虽然爱护姐姐,却不是没脑子的人,见事态闹得那么大,她已无力回天,也说不出任性的话,只仍紧咬着下唇,一副纠结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表情。 孙氏又有些不忍心,轻声安慰:“你也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糟糕,今早你大姐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可是一点不开心都没有,说不定她早已经忘了二皇子呢?” “就算这样,要大姐姐嫁给一个傻子,这也太……”傅昕月低声反驳,可能是因为说这话也没用了,她的语气也不那么激动。 孙氏紧忙又说:“傻子怎么了?三皇子就算是个傻子,他也是龙子皇孙,谁敢怠慢他半分?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姐姐那懦弱的性格,但凡换个人家,她当家主母的位置坐得稳?可嫁给三皇子就不一样了,侧妃什么的腌臜事肯定不会有了,而且三皇子将来怎么说也是一品亲王,她一个三王妃肯定跟着吃香喝辣,你说是不是对最有利?” 这一番话说下来,傅昕月就算觉得不妥也不得不承认孙氏这话说得对。 脸上虽然仍是怏怏不乐,却也不在这件事纠缠。 孙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其实真正让她对傅凤兮将成为三皇子妃感到满意的原因她并没有说出来。 五王爷当时会出现在侯府后院的原因傅侯爷已经告诉她了,人家萧承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傻三皇子选伴读的,人选基本已经定下来了,就在傅家两个嫡女中选,而且一开始皇上看中的就是她的宝贝女儿。 孙氏当时听了差点没吓傻了,忙说昕月打小就跟卫国公的嫡长子卫一旭有婚约,怎么能再被选为三皇子妃呢?可傅侯爷说了,先不说卫国公府和傅侯府的婚约只是口头上的说法,甚至最开始定的还是侯府嫡长女,只是后来见卫一旭和傅昕月双方都处得好才改口的;就算真的有婚约,天家发话了,就算有婚约也当不得真! 让自己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出来的宝贝女儿,白白嫁给了一个傻子,孙氏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的! 幸好后来五王爷发话了,选了傅凤兮,她这才松了口气,连带嫁给三皇子的好处,她也懒得跟傅凤兮计较了。 只是现在傅凤兮摆明想要染指她的地盘,哪怕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她也绝对无法容忍,看来除了怂恿傅昕晴去和傅凤兮闹,她自己还得做些准备才好! 第23章 赴宴良机 凤兮当然不知道孙氏和傅昕晴正在背地里谋划着怎样害她? 她虽然深谙人性,但对于这古代她也是一知半解。 不过起码的常识是,萧承君点了她做那劳什子的三皇子伴读,她也只能先认了。 而且当务之急是先学点有用的东西,不然真等她进了宫,恐怕要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可是第二天一张花笺却打乱了傅侯府上下所有人的计划。 原来皇太妃何若惜近日无聊了,便办了一场赏花茶会,邀请许多国都望族女子去六王爷府上作客。 这个皇太妃乃是六王爷萧承坚的生母,与皇太后亲如姐妹,又深得当今天子敬重,从她作为一个太妃竟然能出宫同自家儿子住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 也不知这位皇太妃是出于什么目的,除了送到傅侯府的请帖外,还特地给侯府嫡长女也送了一张专门的请柬。 这下子,孙氏想像往常那样直接忽略掉傅凤兮都不可能呢! 现在傅凤兮的身份水涨船高,如果再让她多结识一些权贵,岂不等于给她添了一对虎翼,这是孙氏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偏偏傅昕月听到这个消息倒是乐坏了,连忙拉过凤兮的手,严肃道:“这次皇太妃都把请帖送到你手上了你可千万不能再找借口说不去了喔!” 在凤兮能够想起的记忆中,她这位二妹妹一直都是善良的可人儿,套句现代化来说,活脱脱一朵白莲花,也不知道孙氏那么阴险的人怎么养出这等好女儿。 但她性子使然,纵然知道傅昕月不会加害于她,但她到底没办法像对待傅凤泽那样亲近对方,甚至在对方亲昵地挽起她的手时,止不住起了身鸡皮疙瘩。 凤兮干干地笑了声,不着痕迹地抽回手,道:“二妹妹多心了,我哪里说了不去?” 傅昕月顿时小眼睛一亮,露出灿烂的笑容,“太好了,我一直就想把我那些好姐妹介绍给你认识,可你一直在家不出门,这回我一定要把她们全都介绍给你,将来你进了宫,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这话里话外都是为凤兮着想,凤兮也不好再疏远,颔首道谢:“那就有劳二妹妹了!” 就像傅昕月说的那样,她在侯府一点根基都没有,如果不趁机多结识一点人,在这个拼家世人脉的时代,她恐怕就真的举步维艰了。 她倒是想去皇太妃的赏花宴啊!但她根本连一件适合参加宴会的衣服都没有,如果她真穿着现在这样陈旧粗糙的衣服,素颜无簪地去,恐怕还没有见到皇太妃就要沦为国都贵女的笑柄了。 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她有满脑子的计谋,无钱无权,孙氏又摆明等着她出丑的情况下,她想要做点什么都不能,简直没把她郁闷死! 不知道她现在偷偷跑出去挣点副业还来不来得及? 其实凤兮也不是真的穷得连件衣服都买不起,只是马上就要参加科举考试,那些钱都是她身体的原主留给傅凤泽的,她不想动。 正当她为难之际,傅昕月却好像看出了她的困窘,再次挽过她的手臂,笑脸带着明显可见的小心翼翼,轻声说:“二姐姐,明天就是赏花宴了,我还在愁明日该穿什么好,姐姐你行行好,就同我一起搭配一下服饰,可好?” 听了这话,凤兮先是一怔。 她没想到傅昕月竟然会主动开口替她解决麻烦,而且用的还是那么善解人意的办法。 说什么让她帮忙搭配衣服,说白了还不是因为知道她没好衣服穿,想趁机把她一把。 如果是从前的傅凤兮,或许因着骨子里那阵矛盾的傲然和自卑而不肯接受傅昕月的馈赠,但现在的她可不是那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 她现在缺衣服首饰,傅昕月有,她不认为自己不该接受傅昕月的东西。 再说她也没说要白拿傅昕月的东西啊! 想了想,凤兮答应了下午再去找傅昕月,途中她又偷偷溜进家里的药房。 至于干了什么,没人知道。 如果说傅昕月之前还没有察觉出不对劲,在下午凤兮为她挑选完衣服首饰之后,她愣住了。 一条上紫下白的褙子袄裙,一件深紫色的长披,原本都只是极为质朴甚至只能用简单无华来形容的衣服,却加上凤兮选中的三件首饰:紫色绢花、紫金点翠步摇钗、梅花垂珠耳环。 穿戴在傅昕月身上,配上她白嫩的肌肤,瞬间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傅昕月本来就是个美人胚子,但她向来喜爱素净的服饰,很难给她加分。 但凤兮却能将那些毫不特别的服饰巧妙的搭配,将紫色与白色的渐变效果运用到了极致,把傅昕月所有的美都突显出来,就好像画里走下来的仙女一样。 如果这样的改变只是令人赞叹的话,那接下来傅昕月就彻底震惊了。 那支紫金点翠步摇钗戴上之后,不一会儿,她就感觉浑身都围绕这一阵似有似无的香气。 很淡,却更加令人欲罢不能。 傅昕月忍不住惊问:“大姐姐,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会……” 这样的香气可不是一件衣服一根发簪就能办到的吧? 可凤兮根本没有给她解释的意思,反而给了她一个‘你安心’的笑容,就道:“这添头绝对能让你明天在赏花宴上大放异彩的,同时也谢谢你的衣服啦!” 话语间,凤兮还是保持着在现代的直白爽朗,感谢的话大大方方就说了出来。 倒是傅昕月听了小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地说:“妹妹原本还想偷偷帮姐姐一把,现在看来反倒是我占了你的便宜,你把底牌给了我,你明日该怎么办?” 凤兮闻言一愣,这才明白傅昕月刚才的震惊是为哪般了。 她顿时失笑,暗道这算什么法宝,不过是耍点小把戏罢了。 不过她也没有点破,无所谓地耸耸肩,笑道:“这有什么,你若出彩了,我这做姐姐的也有面子。你就安心吧!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解决完衣服的问题后,凤兮很迅速地就回自己闺房了。 倒不是对傅昕月有意见,而是今天下午凤泽会从学堂回来,她得赶着把参加考试的银子给凤泽。 可是等她见到傅凤泽,话还没说上一句,那爱哭的小包子又掉眼泪了。 大大的眼睛盛满了难过,看得凤兮心酸,还以为他在学堂受了委屈,忙将人拉过来,低声哄道:“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教训回去!” 凤兮是家里的独女,性格霸道得很,但也护短得很。 从她认可傅凤泽那一刻起,她就绝对不允许有人再欺负她的宝贝弟弟。 谁想傅凤泽‘哇’地一声扑进她的怀里,哭道:“姐姐,我们逃吧,我不要你嫁给那个傻子,不要!” 低低的吼声令凤兮一愣,她没想到凤泽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并且那么在意。 逃?他们又能逃到哪去? 凤兮苦笑一声,她可没有傅凤泽的天真,以为真的跑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就能安安静静地生活了。 萧承君既然点了她做三皇子的伴读,那就断没有她再逃跑的余地。 她伸手揉了揉凤泽的头发,然后把人扶起来,平静地笑,“不用逃,放心,我不会亏待自己的。” 黑黑的眼眸里闪烁着亮亮的光芒,看得傅凤泽一愣。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是姐姐安慰自己的话,他却感到莫名的信任,仿佛凤兮说出口的就一定会实现。 傅凤泽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凤兮,许久,忽然开口:“姐姐,你好像不一样了。“ 凤兮呼吸一顿,表面上还是十分平静,“怎么不一样了?” “我,我……”傅凤泽挠挠头,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吱吱唔唔半天才说:“我也不太会形容,就是感觉变得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好像,好像变厉害了,也更漂亮了。” 这完全是傅凤泽的心里话,明明容貌都没有变,但是凤兮给人的感觉就是和之前那个软弱的形象大相径庭。 凤兮忍不住笑出声,心说她这个弟弟可真会说‘甜言蜜语’,“那你喜欢以前的傅凤兮,还是现在的我呢?” 不要问她为什么这么问?她也不知道自己期待凤泽怎样的回答? 只见傅凤泽忽然灿烂一笑,无比坚定地说:“当然是现在的你啊!我啊,一直都很喜欢姐姐,但是有时候看见姐姐对二房三房的那么软弱也很恼火的。 现在好了,姐姐坚强的样子真的很好!而且请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到委屈的,一定不会!” 豪情壮语一番后,可能发展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夸海口,又羞涩地挠挠头,但脸上的坚定却让凤兮没办法不动容。 不愧是她认同的人,果然没有令她失望! 凤兮无声地笑了,其实在此之前她对自己霸占了傅凤兮的身体一直有些介怀,既绝对对不起人家,又别扭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傅凤兮的,包括凤泽给她的亲情。 但经过凤泽这一番话后,她彻底释怀了,不管从前如何,既然命运把她送到了这里。 已不可改,那从今之后,她就是傅凤兮。 傅凤兮不再纠结,转而将她之前准备的银票交到了凤泽的手上,又轻声叮嘱了一番,才把人赶回学堂。 至于傅凤泽介意的姐姐要嫁给傻三皇子的事,又被傅凤兮给敷衍过去了。 第24章 孙氏阴谋 傅凤兮以为皇太妃都把请帖送到了她手上,那只要她收拾好自己,那去参加赏花宴就没问题了。 谁想等到宴会当天她准备出门的时候,孙氏竟然跟她说家里的马车正忙,没空位载她一起去,让她自己想办法。 傅凤兮听了这样不靠谱的借口,直接一头黑线。 傅家家大业大,连一辆供小姐乘坐的马车都没有,谁信? “娘,马车大,可以多载一个人。”连傅昕月都皱起眉,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孙氏。 “你给我闭嘴!”孙氏直接粗暴地打断了傅昕月的话,转头向凤兮假惺惺地笑道:“昕月身子弱,少不得要几个丫鬟照顾,这马车就真的不够用了,凤兮啊!你那么友爱,肯定不会看着自己妹妹连个丫头都没得使唤,所以只能委屈你自己解决了。” 说完,孙氏又像是想到什么,就道:“哦,马房里还有几匹马,我倒是可以破例批给你用用。” 恩赐一样的语气,让凤兮简直想把破例糊对方一脸。 孙氏这话的意思是她堂堂傅侯嫡长女还不如一个大丫头?而且打死她都不相信孙氏愿意屈尊和一个婢女共乘一辆马车。 可孙氏硬要睁眼说瞎话她也没办法啊! 看着孙氏志得意满地带着傅昕月前往六王爷府,傅凤兮再次陷入了困境。 她几乎可以想象孙氏会怎么编排她了。 如果她真的骑马或走路去,那女孩家的名声就不用要了;如果她放弃不去,孙氏肯定会把不敬皇太妃的罪名盖在她身上?? “不管怎么样都是个死局啊!”傅凤兮哀嚎一声,简直要哭了。 她终于深刻体会到一个闺阁女子在这个时代有多么不容易了,难道她这次真的要坐以待毙? 就在她愁眉苦脸之际,吁地一声马叫想起,凤兮瞪大了眼看着门口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 马车上,傅昕月仍为刚才的事不悦,尤其是见了偌大的马车只坐了孙氏,她还有傅欣晴三个人后,她更是忍不住表现出不快。 孙氏却没什么反应,只凉凉地说:“月儿,我是你的娘亲,总不会害你的。” 傅昕月有些愤懑道:“那大姐姐呢?她不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 “哟!二姐姐,你说这话可就伤了母亲的心。母亲做这些不都是为了你,就算你心里有什么别的想法,也总该分清亲疏贵贱吧?!”傅昕晴冷冷地插了句,话里的嘲讽意味一点都没有落下。 傅昕月被她这话一噎,顿时有些说不出话,只面色难看地看着对方。 孙氏心里很满意傅昕晴的话,干脆地对着傅昕月摊牌:“好了,月儿,我也不怕跟你说句实话。我是不可能看着傅凤兮那个女人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的。 你若是想帮我,便主动点;若是不愿动手,那就置身事外,好好做你的傅家嫡女。像私下送衣服首饰给对方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孙氏是什么眼神,一眼就看出傅凤兮今天穿的衣服是她之前为傅昕月置办的新衣服,虽然谈不上是最好的,但要她便宜了傅凤兮,她就是不乐意。 眼看傅昕月被说得小脸一白,傅昕晴又捂嘴笑道:“就是啊!二姐姐再心善,也不该把母亲对你的心意送给别个人吧!” 傅昕晴早就看不惯傅昕月很久了,就算顾忌对方是孙氏的亲女儿,但她心里还是认为傅昕月和自己是一样的,都是庶女出生,才不比她高贵,所以总是忍不住讽刺个一两句。 孙氏今天或许也真是有点气傅昕月,见状居然也没有训斥傅昕月,只缓缓闭目,做出休息的样子。 傅昕月哪里不知娘亲这是想给她一个教训,顿时有些慌神。 就像傅昕晴说的,亲疏贵贱她还是分得清的,她就算有心帮助傅凤兮,但也不愿惹自己母亲不高兴。 她连忙拉了拉孙氏的衣服,小声认错:“娘,月儿知道错了,您可千万别不理月儿。” 孙氏选择这个时候跟傅昕月摊牌也有自己的心思:实在是这几天傅凤兮的变化让她警觉起来,她意识到如果任凭傅凤兮继续强大起来,她的地位危矣,这才不得不逼傅昕月表态。 可不能她在前头对付傅凤兮,傅昕月就在后头给她捣乱。 好在傅昕月的反应没让她失望,她也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拍拍昕月的手,“你知道该怎么做就好了!“ 遂,两母女又和好如初。 傅昕晴在一旁看着,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但她快速低头挡住了。 不过她也知道傅昕月毕竟是孙氏的女儿,想要借这点事就离间这两母女也不现实,便转开话题,悠悠笑道:“母亲,我现在回想起大姐姐那铁青的脸色都绝对好笑呢!只是府上会不会有人为了讨好她,再去帮她置办一架马车啊?” 傅昕晴莫名有些担心,主要是这些天傅凤兮给她的感觉太不一样了,她竟有种对方总能找到办法解决的错觉。 孙氏嗤鼻一笑,不在意地摆手,“老爷昨日出门公干,没有个五六天是回不来的,昨个夜晚我又把府上的马车派出去采办,府上就只剩下两辆马车,现在我们用了。就算她真能收买人心,谁又能凭空给她变出一架马车?” 傅昕晴顿时眼前一亮,拍手笑道:“母亲好计谋,不然我可就真有点不忿了!她明摆着是拿了二姐姐的衣服,装扮得漂漂亮亮来抢二姐姐的风头,也是二姐姐太善良,才会被她骗呢!” 她这话说得很有技巧,先是把孙氏的计谋夸了一通,而后又对傅昕月送衣服给傅凤兮的事做了定性:是傅凤兮狡诈地利用傅昕月。 果然,孙氏的嘴角微微勾起,明显对傅昕晴这话很认同。 在这之前她都不曾注意到傅凤兮的长相,但今日傅凤兮只是穿了一身不算特别的杭稠,整个人就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明明是如水一般的蓝色,却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美。 孙氏自觉自己绝对不比傅凤兮的生母韩茜长得难看,就是往前的十多年里,自己的女儿也比傅凤兮好太多了,所以她绝对不允许傅凤兮突然出现抢了傅昕月的风头。 但这些事她只在心里想了一遭,面上不显分毫,反而淡淡地提起别的事,“月儿,你今日是抹了什么香粉?味道比之前的好闻太多了。” “是啊!我上车的时候就闻到了,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竟然真是姐姐身上散发的香味,一点都不刺鼻。姐姐到了宴会,肯定会被众人追捧的!” 傅昕晴明明心里嫉妒得要命,暗骂孙氏偏心,同样是女儿,和傅昕月现在身上清新诱人的香味比起来,她身上抹的香粉简直只能用低劣来形容了。 但谁叫她必须攀着孙氏那棵树,只能违心赞美傅昕月。 傅昕月原本想要解释那香粉是傅凤兮给她,但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反而给人默认了的感觉。 三人闲聊着,马车渐渐到了六王爷府上。 因为都是没有品级的女眷,按照萧国的规矩,只能从侧门进府。 孙氏带着傅昕月和傅昕晴下了马车,正好有一辆华盖香车稳稳地停在了六王爷府的正门,车上的人还没有下来,明显是在等主人来迎接。 好大排场! 三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傅昕晴更是忍不住问一旁迎客的小厮,来人是谁? 那灰衣小厮根本没把傅昕晴放在眼里,答话的语气就有些傲慢,“能从正门进去的官家太太小姐有多少,那一位一看就是赵将军的夫人小姐。” 说完,他又似笑非笑地睨了三人一眼,笑道:“说来,赵夫人似乎和傅侯府也有点姻亲关系,夫人怎么不上前去打个招呼,说不定能沾了将军夫人的光,从正门儿走呢?” 要说六王爷府的下人也是看碟下菜的好手,像傅侯爷这种靠着世袭,只在官场上当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就连傅侯爷这个名号摆出来都没什么话语权,更何况是不曾授予品级的孙氏呢? 孙氏被灰衣小厮的话气得面色铁青,她没想到自己来一趟赏花宴原本是想显摆她养的乖女儿,谁知门还没进就被羞辱一通,真是气死她了。 可她有口难言,根本没办法反驳灰衣小厮的话。 因为那赵夫人韩真不是别人,就是韩茜的胞姐,傅凤兮的姨母。 与小韩氏在在傅家惨淡的地位不同的是,这位大韩氏在赵府的日子可是风光无量,更因为丈夫的军功更被奉为一品封国夫人。 想到当初小韩氏病死,赵夫人来府上吊丧时看她那眼神,孙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些年她都竭力避免和赵家有关联,就怕给傅凤兮白添了份助力! 幸好她今早把傅凤兮留在了家里,不然真让傅凤兮得了这份助力,还有她的好。 孙氏敷衍地冲灰衣小厮笑了笑,也不想再在这里停留,只想快点进去。 可她还没有从进门,赵夫人的马车车帘就被掀开了,车上缓缓走下一个人。 孙氏抬眼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她身后的傅昕月和傅昕晴也惊讶地张大嘴,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傅凤兮来了? 第25章 赵家援手 从车上走下来的是一个妆容精致的少女,一身及地鹅黄广纱裙将她的身姿勾勒得曼妙又不失庄重,而她头上只是一根镂空金簪,点缀着点点黄玉,简雅却灵动。 少女身上的饰品不多,但件件皆是上乘,置办这样一套衣饰没有个几千上万两根本拿不下来。 就像孙氏那么舍得往傅昕月身上下本钱的,给傅昕月置办的套装也不过一千两,此时见了黄衣少女的穿着,三人顿时看直了眼。 但待看清黄衣少女的容貌之时,她们的惊叹全部转化为了震惊。 这个少女不管怎么看都长得和傅凤兮有九分相似,之所以说九分,是因为黄衣少女不仅没有傅凤兮的唯唯诺诺和胆怯,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被娇生惯养又得到很好教养的望族贵女。 傅凤兮就该是整天被欺压,小家子气的样子,怎么可能穿得如此隆重得体地出现在六王爷府门口? 正当三人愣在车门口的时候,紧跟着黄衣少女下车的赵夫人忽然转头冲她们温和一笑:“原来是傅孙氏,你怎么站在偏门却不进去?莫不是忘带邀请帖了?” 这赵夫人韩真和妹妹韩茜的性格迥然不同,她爱憎分明,说话直肠子。对孙氏占了韩茜的位置从没有认可,就是大庭广众之下也直接给人没脸。 意思很明确:你就一个妾室,就算傅侯爷给了你当家主母的位置,傅夫人的称谓也只属于我妹妹。 孙氏被她这直白气得头顶冒烟,却不敢直接跟韩真对上,转而挑傅凤兮的刺,“凤兮,你刚刚还说身子不爽利不想参加皇太妃的赏花宴,怎么我才带了你两个妹妹来此,你后脚就来了?” 这孙氏是彻底不要脸了,明明是她不肯带上傅凤兮,转头反而说是凤兮借口不来。而且现在凤兮来了,她又怪凤兮‘骗’她。 偏偏现在这环境,不管她怎么说,这不敬嫡母的罪名就落下了。 傅凤兮心中喟叹,把孙氏骂得要死,但表面上还是得乖乖听训。 谁叫孙氏是她的‘嫡母’呢! 可傅凤兮肯咽下这口气,韩真却见不得自己的外甥女被欺负,冷哼道:“凤兮可从来没说不来,是我觉得傅家那几架小家子气的马车配不上我韩真的外甥女,所以让她留在傅家等我。这事我昨日就派人跟你说了,怎么?你贵人事忙忘了不成?” 噗! 傅凤兮差点没被韩真直白的话逗笑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技能简直满点,她都想问她姨母是不是复姓慕容了。 直接用回孙氏刚才的方法堵上孙氏的嘴,就像她不能反驳孙氏一样,孙氏哪里敢当面说韩真在说谎? 而且韩真这回是连整个傅家都鄙视了一遍,打脸打得那么干脆,就算傅凤兮也是傅家人,她都想给姨母点赞了。 不过表面上她还是要乖巧地帮帮孙氏,“姨母,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先进去吧,若是让所有人等我们可就太失礼了。” 韩真也知道凤兮这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和孙氏起争执,便挽起凤兮的手臂,领着一干下人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进去。 至于孙氏三人,不好意思,请走偏门。 孙氏被那跟上前的灰衣小厮一提醒,气得脸都扭曲了,幸好傅昕月在一旁提醒,她才勉强压住火气,从偏门进屋。 但她心里却想:傅凤兮那贱女人不知道何时竟真借了赵家的力,如果再让她当上三皇子妃,那我岂不是都要向她低头了? 孙氏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趁着傅昕晴还一脸艳羡地看着傅凤兮的背影时,她又推波助澜地把凤兮身上的衣饰夸了一番,即便是实话实说都足够让傅昕晴红了眼。 看着傅昕晴又嫉又恨的眼神,她这才满意地挽住自家女儿的手臂,去同那些夫人打招呼。 而另一头韩真领着凤兮进门没几步,就大笑地说:“今天来这趟真是值了!看孙氏吃瘪我就爽呆了!” 饶是凤兮对韩真的爽直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对方这么不顾及地说出对孙氏的厌恶,还是让她有些目瞪口呆。 凤兮斜眼扫了下跟着她们的奴仆,只见那些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完全没听到的样子,她也懒得再说,只是轻声向韩真道谢。 半个时辰之前,她还在烦恼着要怎么参加宴会,没想到赵家的马车就直接开到了傅家大门口。 韩真一点都没有多年不见外甥女的生疏,直接指了两个婢女强行为凤兮梳妆,而后二话不说地把人带上车直接往六王爷府走。 这效率就算一向以高效著称的凤兮感慨了,而且韩真关键时候救场,难道就一点都不介怀‘她’之前那么多年对赵家的疏远? 说实话,这也是凤兮不敢贸然联系赵家的主要原因,实在是以前的‘她’做得太过分了,她根本没脸奢求赵家的帮助。 韩真听到她的道谢先是一愣,一开始也没说话,而是把她带到一个亭子里,屏退下人,才语重心长地说道:“兮儿,姨母没有女儿,所以一直将你当做我亲女儿,可自从你母亲过世后,你就一直避着姨母和赵家,说实话,我真的很伤心。” “姨母,对不起,我……”傅凤兮见状连忙认错。 可韩真只是摆摆手,继续说:“不用道歉,我也知道你在傅家的处境很尴尬,避着我们也是情有可原。好在你也机灵,在你那便宜弟弟受伤后知道拿了令牌进宫请御医,才不至于着了孙氏的道,可见你这些年长进不少,知道物尽其用了!” 傅凤兮倒被她这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搓搓小手,小声应道:“兮儿那也是没办法,这才麻烦姨母,还请姨母不要见怪。” “你又在说傻话了,我是你姨母,你麻烦我我还高兴呢!我啊!只盼你和凤泽两人过得好好的,连带小茜那一份都活好来,姨母才能真的放心。你要记住,赵家就是你的后盾,以后孙氏若是再敢欺你,你就告诉姨母,我来替你收拾她!”韩真的一言一行,全是替凤兮姐弟着想,就是韩茜在世的时候也因为顾忌傅侯爷不敢维护他们。 这番慈母宠爱怎么能不让凤兮动容,她原本只是想着借赵家和韩真的势头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可听了韩真的话,她就忍不住真把人当亲姨母一般爱戴,同时心里暗叹之前的‘她’太无知了,不仅令自己身陷囫囵,还伤了亲人的心。 她连忙点头应道:“姨母请放心,以前是兮儿不懂事,我以后一定常去赵家给您请安,您可千万别恼兮儿啊!” 最后那句简直是在撒娇了,但韩真的眼里明显闪过满意的笑意,只伸手点了点凤兮的前额,笑道:“你这小东西,这么久不见倒学会花言巧语了!” “哪有嘛!兮儿说的明明是实话啊!兮儿可盼着姨母的疼爱呢!”感受到韩真对她的宠爱,傅凤兮也彻底放开性情,毫不顾忌地笑道。 不过有件事她还是很在意的:韩真是因为她用了令牌才决定今天来傅家帮她撑场面的,但这期间也不过短短几天,怎么好像对方对她甚至孙氏的情况都很了解呢? 韩真看着傅凤兮一脸懵懂天真的样子,不由好笑,笑骂:“你这笨丫头,你可是我的亲外甥女,你觉得我可能真的对你不闻不问吗?以前不表现出来时不想你心里有负担罢了!幸好你现在脑子转过弯来了,不然我就算想护着你也有些力不从心。” 怪不得傅凤兮那样软弱的性格在傅家十多年都没有被整死,这里头还有韩真的手笔。 傅凤兮一点都没感觉韩真派人监视着傅家有什么不妥,反而心头暖暖地,眼眶更是热热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了一样。 她连忙低头揉揉眼角,答话的声音就有些嘶哑,“兮儿以后都不会再做傻事了。” 韩真猜到凤兮此时的情绪,也不点破,而是笑道:“好了,宴会也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等下姨母给你介绍几位夫人小姐认识,等到你将来进宫了也不会那么孤立无援。” 傅凤兮点点头,收敛情绪就跟着韩真往后院走去,但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在想:韩真说这话明显是知道她被指给三皇子萧争鸣的事情,可对方一点没表示反对,就不知韩真是觉得这是件好事,还是这已经是连对方都没有办法改变的既定事实? 不过不管是哪个原因,韩真对她的好是不容置疑的,她之前也没想着要借赵家的势力推了这门婚事,所以也谈不上失望。 只能说五王爷萧承君阴晴不定的性情和位高权重的势力太变态,要想违背这人的决定,实在有点难。 等傅凤兮和韩真入场的时候,她就将在场的一干夫人小姐打量了个遍,大多都是生面孔,她没认出几个,以她一年都不见得出门一次的频率也不奇怪。 不过瞧见孙氏带着傅昕月在一堆夫人小姐面前左右逢源,她就不由得冷笑。 这孙氏还真是不遗余力地替她的宝贝女儿铺路,只是以她继室的身份却硬是要跑到一群正室面前露脸,也不怕丢脸? 她眼尖,远远就看到有几位妇人在听到孙氏说话时,眼中闪过的不屑。 当然,傅凤兮没有上前去提醒孙氏或者与那群妇人交谈的打算,因为这头她也被人拦了下来。 第26章 太妃召见 挡住傅凤兮去路的是一个身着水红色大袄的女子,对方正高高在上地睨着她,那睥睨尘埃的感觉看起来十分装逼。 “傅凤兮,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来这里?”女子傲傲地看着她,说话的语气趾高气昂的。 傅凤兮看着这个女人有点眼熟,而且听对方的语气,她们还是旧识? 可之前‘她’留下的记忆实在太模糊了,以至于她翻了半天都没有找出来对方的名字。 鉴于对方一脸‘你还不赶紧来巴结我’的高傲脸,她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连对方是谁都不记得了,只能微微一笑,算是亲切地打招呼了。 谁想那女子仍不肯放过她,眉一挑,哼道:“刚刚听昕月说你变了很多,我还不相信,现在一见果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难不成当了个三皇子伴读就开始拽上天了?” 连傅凤兮这种半路来古代的人都知道公共场合莫议论皇家,这个女人还真是一点都不收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对三皇子不屑一顾。 只是凤兮完全没有提醒对方的想法,再次勾唇,指了指赵夫人的韩真的方向,笑道:“姨母叫我过去,失陪了。” 说完,也不管那女子如何吹胡子瞪眼,干脆地走了。 当然,事实上韩真处理完自己的私事后也想起自己参加宴会的目的——引荐凤兮给那些可能帮助她的望族夫人小姐认识。 可凤兮都走到韩真身边了,韩真也没有动,反而皱眉看着她刚刚站过的方向,问道:“你怎么又和姝家那个女儿玩上了?你难道忘了她以前是怎么对你的吗?就算你对以前的事情不计前嫌,她刚摆了你那么一道狠的,你还理她做什么吗?” “姝家?”傅凤兮听着韩真叨叨地念着话,这才勉强记起那女人原来就是姝家嫡次女姝琴,是她小时候十分要好的玩伴和闺蜜。 只是后来韩茜过世,她在傅家的地位一落千丈,不过十岁的姝琴立即转而和傅昕月交好,甚至还各种羞辱她。 不过两人也有好几年不曾见面了,她才在一开始没认出对方,为什么韩真却说姝琴刚摆了她一道呢? 韩真一眼就瞧出她的疑惑,微叹口气,无奈地说:“你该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在二皇子选妃的事上输给了谁吧?” 傅凤兮就算有之前的记忆,也对那个至今不曾谋面的二皇子一点兴趣都没有,理所当然地没去关注过对方选中的二皇子妃是谁。 听韩真的意思,倒是这位姝家嫡次女‘中标’了? 她微微蹙眉,疑惑地问:“我记得这位姝家二娘的父亲只是朝中一个三品武官,而且没有世袭,她又不是嫡长女,按理说她的身份时不能参选二皇子妃的啊?” 像三皇子这种不曾选过伴读,直接选皇子正妃的,对皇子妃的要求可比伴读要高得多,姝琴不管从哪方面看都不够格吧? 赵夫人冷嗤一声,哼笑:“再多的规矩也架不住人家被皇子看上了啊!所以你没看她这次架势摆得多高,活像已经做成三皇妃了。” 听到赵夫人的解释,傅凤兮心里莫名觉得有些违和。 在她的‘记忆’里,‘她’和三皇子幼年相交相知,感情甚笃,所以‘她’落选后才会心神俱伤,怎么到了赵夫人的口中,三皇子喜欢的反而是‘她’的闺蜜? 这种男朋友和闺蜜结婚的梗不要太虐啊! 傅凤兮心里疑惑,但很明智地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跟着赵夫人一起到各位夫人小姐面前露脸,然后认了一堆便宜姐妹。 可话还没有说上两句,皇太妃身边的大丫鬟碧月就跑来说:皇太妃要见傅家大娘。 原本好说笑不停的一干人全部都安静下来,神色各异地看着傅凤兮。 皇太妃可从来没有单独召见过那位贵女,这是对傅家大娘的特别优待还是不满? 所有人都在衡量猜测,赵夫人更是忍不住问碧月,“请教一下小姐儿,不知太妃召见傅凤兮所谓何事?别是凤兮做错什么惹恼了太妃。” 碧月一点不敬都没有,摇摇头笑道:“太妃只是听说傅家大娘来了,想要和她闲聊一会儿,赵夫人无须担心!” 危机解除,所有人再看凤兮的眼神就变得艳羡起来。 她还没有说什么,韩真倒笑得一脸与有荣焉,拍拍她的手,斜眼睨了一下嫉妒红了脸的孙氏,故意提高声音说:“好了,既然太妃想跟你聊聊,那就快点去吧!” 傅凤兮知道韩真的意思,虽然她觉得当众让孙氏没脸不太好,但她不会傻到为了孙氏反驳姨母的话。 低眉顺目地朝各位夫人行了个屈身礼,这才跟着碧月前往内宅。 韩真生怕气不死孙氏一样,转而又拉着同她交好的甄家夫人顾氏,轻叹:“都说女儿家富养,可怜我那外甥女自小嫡母就去世了,平时连个疼她的人都没有,还得姐代母职照顾弟弟,我还一直担心她什么时候坚持不住就如我那福薄的妹妹那样去了呢!” 提到韩茜的时候,赵夫人脸上不由流露几分伤害。 甄顾氏连忙安抚道:“大娘一看就是个坚强懂事的,你又一直照拂着,现在连太妃都喜爱她,她以后过得肯定不会差的。” “就是就是,赵夫人你就不要担心了,我今天见傅家大娘那身衣服用的还是宫绣,可是夫人为她置办的?” 说话的是施忠国施大人的正室刘氏,要说施忠国在朝上只是个二品大员,算不得很牛,但架不住人家女儿进宫成了宠妃啊!连带施刘氏也跟着见过不少好东西。 刘氏一眼就看出傅凤兮那一身衣饰件件佳品不说,普通人就算有钱也未必弄得到,那可是真正的有价无市。 刘氏这么一说,顿时引得周围几个夫人的惊叹,赵夫人却随意摆摆手,轻巧地说:”我就这么一个外甥女,见她来来去去就穿那几身衣服,实在太过于朴素,我就只好越俎代庖担起母亲这个职责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精顿时回味过来。 韩真话里话外挤兑孙氏,在贵族圈里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继室对元配嫡子不好也是司空见惯的,但按着韩真的意思,堂堂一个傅侯嫡长女还穿不起一身好衣服,这可就不止是不好的程度,简直就是虐待了。 孙氏气直了眼,忍不住出口反驳:”赵夫人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我身为凤兮的嫡母,该给她置办的从不落下,只是那孩子总是拒绝,我只道她不喜那些雅致的衣饰,听赵夫人的意思,倒是我误会了凤兮的意思,她是心理喜欢却不跟我开口?” 三言两语就将问题推回到傅凤兮的身上,事情还演变成了傅凤兮有需求不跟她这个嫡母要,反而向外人伸手的作风问题,可见孙氏瞎掰能力之强悍。 可惜韩真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瞥了她一眼,凉凉地说:”我说的是兮儿的母亲,又没说你,你急着辩解什么?” 一句话把孙氏所有的辩解都堵了回去,而且明明白白就是在说‘我只承认我妹妹是傅夫人和傅凤兮的母亲,你算哪根葱?’! 孙氏直觉一口气郁结在胸口,险些没有让她岔过气去。 傅昕月连忙扶住孙氏,温声开口:”赵夫人,我母亲只是好强了些,不想被人误会。但她到底还是我傅家的主母,还请赵夫人看在大姐姐和我的面子上,不要跟母亲计较那么多。” 韩真对傅昕月的印象不错,就算她极为厌恶孙氏,也不影响她觉得傅家二娘是个温巧可人的好孩子。 而其他夫人明显也很喜欢傅昕月,见状纷纷开口和稀泥,韩真就算明知道傅昕月是为了维护孙氏,却也没有再开口刁难,转而聊起别的。 另一头傅凤兮可不知道后院里前来做客的夫人们因为她的穿着讨论得如此热烈,她跟着碧月来到正房,可碧月一点领她进屋的意思都没有,站在门口就恭恭敬敬地说:”太妃已经在屋里,请大小姐自己进屋,奴婢就不打扰了。” 说完,还就干脆地走了。 这态度让傅凤兮有些瞠目结舌,暗道这个皇太妃可真够神秘的,见个面还要屏退左右? 不过她也只能乖乖推门进去,正想低头请安,却在看清屋里的人时,浑身一震,僵住了。 主位上坐着的人见了她,缓缓勾唇,吐出的声音却十分冷淡:”怎么?见了本王连行礼都不会了吗?” 行礼你妹! 任谁发现自己要见的居然是你前一刻还在心里骂得欢的人,你都没办法跟个没事人样吧? 没错,屋里的人并不是皇太妃何若惜,而是五王爷萧承君。 即便知道不能得罪权贵,凤兮现在对着萧承君实在没什么好脸色,只应付性地屈屈身子,就说:”不只皇太妃现在在何处,小女得太妃召见,就不耽误五王爷的时间了。” 从知道是萧承君亲手将她推入火坑时起,之前对这人所有的好感都降到了最低点,连着萧承君之前对她的照拂,现在看来也是别有预谋,她再生不出感激的心情,只想离这人远点,免得再被惦记上。 可萧承君接着就笑道:”就是本王让下人唤你来的,你还要去见谁?” 第27章 小小提示 凤兮大吃一惊,她没想到萧承君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假借皇太妃的名义把她骗到太妃的居所。 如果不是萧承君太胆大妄为就是他真的有恃无恐。 以凤兮对萧承君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干出那么不过脑的事。 看来她必须重新评估一下萧承君的真正实力,这个男人恐怕远比她想象得还要可怕。 凤兮抿抿唇,将所有不愿全都压了回去,只挑重点问:“不知五王爷叫来凤兮有何事?” 对于她的直接,萧承君倒也没有故意为难的意思,只说:“本王之前说过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准备,你现在准备得怎么样了?” 原来是考察来了。 不过这位五王爷也太过于心急了点吧?这才几天,就来问她成果? 当她多啦a梦有记忆面包,吃点东西就能一次性学会吗? 傅凤兮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但面上还是规矩地应道:“多谢五王爷关心,凤兮会好好利用这段时间的。” 这话回答得十分圆滑,但答了跟没答没什么区别。 萧承君到现在也意识到凤兮对他的排斥,挑了挑眉,锐利黑亮的眼眸盯了凤兮好一会儿,直把她盯得后背发毛,才冷冷地说:“傅凤兮,你对本王有意见?” 傅凤兮差点没被萧承君的不按常理出牌噎死,这人真是比她还直接啊! 明明是心照不宣的事情,萧承君非要搬到台面上来讲,这不是自找尴尬吗? 她也是被萧承君气到了,忍不住呛声,“王爷以为呢?” 冲动地问完这一句话后,她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可是位高权重到一根手指都能捏死她的人。她这样顶嘴,会被灭口的吧? 她怕怕地望向萧承君,可后者非但没有生气的迹象,反而轻轻地笑了声,让他原本冷硬骇人的脸顿时柔和不少。 萧承君的容貌本来就生得顶好,这一笑顿时跟人春暖花开的感觉。 傅凤兮感觉自己的脑子再次没原则地晕乎起来。 她忍不住在心里暗骂:用美男计什么的太作弊了吧? “傅凤兮,你果然比本王想得要有趣一些。”萧承君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立马又来了那么一句惊悚的话。 直把凤兮心里那些涟漪全都吓光光,她警惕地看着萧承君,没有回话。 主要是她到现在都还闹不明白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只是为了了解她的近况,没必要兴师动众地把她叫过来,她不相信萧承君在傅家没有眼线? 傅凤兮压下烦乱的思绪,尽量平静地开口:“王爷,您有什么事就请直言吧!” 她想:她和萧承君都是喜欢直接的人,实在没必要虚与委蛇,有事说事就好。 萧承君果然满意地点头,干脆道:“本王知道你在傅家不容易,所以我准备了两个婢女,她们各有所长,你把她们带在身边也多个使唤的人手。” 傅凤兮有些讶异萧承君的决定,但想了想她也没什么好说,就干巴巴地应道:“喔!” 这是估计是派来监视她的,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拒绝萧承君,只希望那两人不要太难缠。 可她正想着,下巴忽然被人用力一托,跟着对方的力道抬起了。 凤兮这才发现萧承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她面前,两根修长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捏住她的下巴。 萧承君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漠得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 这让凤兮很不舒服,可对方那双眼的深邃,就像定身咒样,让她动弹不得。 “你在想什么?抬起头来。你是傅家嫡长女,将来还会成为三皇子正妃,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冷硬的声音,教训的话,活像凤兮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可凤兮却被萧承君的训话说蒙了。 这人怎么突然就变了脸?她刚刚不过是低头想了想问题,怎么就成了萧承君口中的‘畏畏缩缩’,谁思考问题还抬头看人的? 而且萧承君捏住她下巴的手十分用力,她动了动见挣不开也就不敢再动,生怕用力过猛真在脸上留下淤青可就难看了。 她没办法了,只好中规中矩地应道:“凤兮谢过您的教导,以后定不会辱没了三皇子正妃这个位置。” 但这次萧承君明显不怎么欢喜她的回答,脸上的神情又冷淡几分。 两根手指在她下巴的皮肤上揉捏,看似轻缓,可没几下凤兮的下巴就出现红印子了。 只听见他淡淡地问:“听说你和二皇子关系不错?” 额,又突然转换话题,傅凤兮花了一些时间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不过这是在质疑她和二皇子萧争贤的关系? 她跟着就冷下脸,倔强地抬起头,直直对上萧承君的眼,“五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承君一开始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可这次凤兮也不躲不闪。 就算‘她’参加了二皇子选妃,但也是在萧承君选她做三皇子伴读之前的事,她就不相信萧承君会不知道这件事。 所以她一点都不心虚。 或许是这次凤兮表现得太决绝,萧承君竟主动松了手,坐回到主位,才淡淡地说:“不管你以前与二皇子有何瓜葛,但从今天开始他只能是你的兄嫂,本王不允许你再与他私下见面,懂吗?” 所以说这个男人够干脆,把他想要的事直接说出口,不拖泥带水,不婉转回旋,只是这态度实在不怎么讨喜。 傅凤兮本来就没想过和二皇子有任何关系,对于萧承君的指令她可以很彻底的贯彻,可她就是不乐意对方这高高在上的态度。 真的好讨厌啊! 凤兮心里哀嚎,还不能表现出来,撇撇嘴,她才不冷不热地回应:“我知道了,女儿家的礼义廉耻我还是知道的,绝对不会做出那种败坏门风的事情,这点小事不劳王爷费心了。” “你……”萧承君难得有些犹豫,神情复杂地看了凤兮好一会儿,最后只避重就轻地说道:“你莫急,本王为你选的这条路绝对不会差,你且耐心等着吧!” 凤兮惊愕地看向萧承君,下意识以为自己听岔了,对方这话……是在安慰她? 一向恃才傲物,我行我素的五王爷竟然会安慰人? 为什么她莫名地有种违和感啊? 不过换个角度来想,萧承君这话的意思是他把自己指给一个傻皇子并非把自己当作弃子,甚至还认为自己将来会过得很好? 难道人人都说傻的三皇子并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弱? 傅凤兮不敢妄下定论,只盼一个月后进宫再就近观察一下她未来的‘主子’! “多谢五王爷提点,凤兮知道今后该怎么做了。那不知道您说的那两个婢女能不能……” 撤了? 她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但意思已经表现出来了。她的领土意识比较强,想到今后时时刻刻都要带着两个不是自己的人在身边,她就一阵别扭。 反正她也不可能作出什么伤害三皇子的事情,就算没有这两个婢女她也无所谓吧? 是吧是吧?! 萧承君闻言并没有生气,甚至还好心情地勾了勾嘴角,笑道:“本王王从不轻信任何人,让春雪、秋霜二人留在你身边确实也是为了注意你的动向,只要你不做有损本王或者三皇子的事情,她们必定也会尽心服侍你。” 傅凤兮简直对萧承君这话哭笑不得了。 她就没见过有人能够那么光明正大地把‘我要监视你’的话直接说出来,一点都不掩饰。 这倒是符合对方睥睨万物的高傲性格,而且从某种层面来说,萧承君也算得上是光明磊落吧? 起码他对她的算计突然却从不没有欺骗。 她还没有回应,萧承君似乎也意识到他这样的说词有些过分,又道:“不过,那两人给了你本王就不会再要回来。至于将来她们是否愿意真正归顺于你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言外之意就是傅凤兮可以随意收买他的人,只要她有本事。 “好吧!我知道了。”傅凤兮撇撇嘴,虽然还是不太乐意,但也算接受了萧承君的说法。 对方贵为王爷肯定屈尊降贵跟她解释那么多,她也没什么不满的,毕竟她现在除了一个傅家嫡长女的身份,暂时还没有其他资本足够她跟萧承君谈条件。 萧承君点头,指了指门口,道:“春雪、秋霜二人已经在门口等你,本王是以皇太妃的名义将二人送给你,等下你直接带着她们前去后院赏花便好。” “喔。” 傅凤兮现在倒没有刚见到萧承君时那么大气头,只是她和萧承君连合作的关系都算不上,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还把我捏得那么痛,也不知道谁才该生气呢!”她以为萧承君听不见,就小声嘀咕了句才转身出门。 所以她也不知道萧承君因为她这么一句话,冷漠的脸上再次化开了笑容,甚至比她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俊雅迷人。 男人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凤兮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不见,他才收回目光,低头沉思。 傅凤兮,我难得赌一次,但愿你永远不要让我失望! 第28章 一支发簪 傅凤兮一出门,果然看见两个穿着一样服饰的女子站在门口。 见了她,立即动作一致地请安:“奴婢春雪(秋霜)见过大娘子!” 在萧国,称呼女儿家时都是按她在家中的位置来叫,排行老大的就是大娘子,排第二的就是二娘子,以此类推。 傅凤兮知道这回事,但是当面听见别人喊她大娘,她还是有些别扭。 主要是这称呼让她觉得自己都成大妈了,而且还不好让她们改口。 大概这就是那么多闺中少女恨嫁的原因了,被人称夫人总好过被人叫作大妈吧?! 凤兮默默打量着眼前的两人,顺带苦中作乐地在心里歪楼。 春雪秋霜两人长相一般,身材不错,春雪相对较高一点,秋霜眼角有颗泪痣。 她们打扮打扮应该勉强算得上小家碧玉,所以凤兮估计她们的特长不是美人计。 她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疑惑压了下去,只简单说了两句规矩,大意让二人以后听她命令行事就好了。 傅凤兮刚带着新出炉的两个婢女回到后院,王府的下人就来请众夫人小姐入席赏花。 这样一来,倒也没几个人注意到她身边多了两个婢女,赵夫人的座位离傅家有点远,就算看见了也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凤兮也乐得轻松,跟在孙氏的后头入了席。 孙氏坐在第一,三姐妹按照年龄顺序依次入座。 凤兮刚坐下,身旁的傅昕月就凑过来,小声地说:“大姐姐,对不起。” 凤兮扬扬眉,讶异地问:“对不起什么?” “我应该求娘亲带你一起来的,都是我不好。大姐姐如果要怪就怪我吧,娘亲她也是因为我才做出这样的事,真的很对不起!”傅昕月一脸歉意,说到最后简直要急哭了,活像凤兮欺负了她一样。 傅凤兮连忙看看四周,好在傅昕月声音很小,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她松了口气的同时连忙出言安抚,“她是你母亲,你向着她也是应该的,我干嘛要怪你?再说了,她做的事为什么要你来认错?” 大家立场不同,凤兮早就知道了。她从来没有奢望过傅昕月在她和孙氏之间选择帮她,现在昕月忽然跟她道歉,反而让她有些莫名其妙了。 傅昕月的表情就有些幽怨,低低地说:“她是我的母亲,她做得不对的地方,我自然该担着。所以请大姐姐看在我的份上,就原谅母亲这一次吧!我保证下一次一定不会是这样了。” 听了傅昕月这番话,傅凤兮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以前傅昕月对‘她’那么好,‘她’还不愿意跟昕月亲近了? 不是傅昕月不好,而是这人太好了,跟朵白莲花似的,让人觉得对她凶点都是犯罪,偏偏她又喜欢把别人的过错往身上揽,这要怎么整? 或许因为对象是傅昕月,傅凤兮不愿说那些原谅孙氏的假话。 她停顿一会,目光看向傅昕月的头顶,忽而问:“你头上的发簪呢?怎么没了?” 傅昕月脸上一白,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小声地说:“昕晴说很喜欢那支簪子,所以我就把簪子送给她了。” 说着,傅昕月又拉过凤兮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哀求:“大姐姐,我不是故意把你送我的东西给别人,只是昕晴到底也是我们的妹妹,她开口要了,我做姐姐的也不能不给,大姐姐你可千万别因为这个生我的气!” “喔,我不生气。”这回凤兮答得异常干脆,以至于傅昕月急切的表情还有没有收回去,她就答应了。 傅昕月因为她的话神情一僵,大概是没想到她能那么爽快吧? 不过她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先不说那簪子本来就不是她,她给那发簪添了点东西只是为了还昕月赠衣服的人情,至于傅昕月之后想把东西给谁都是傅昕月的自由,她完全没有意见。 她会问起这事只是为了转移傅昕月的注意力,见对方没在纠结早上的事,她就笑了笑,扭头去看台上的表演。 真要说起来,这古代的歌舞表演比她以前看过的所有歌舞剧都要精妙不知道多少倍。 除了服饰的华丽美观外,不论是表演者的动人容貌舞姿还是演奏者的绝妙乐曲都令人回味无穷,给人极好的视觉享受。 直到一个节目都演奏完成了,凤兮才意犹未尽地回神,砸吧砸吧嘴,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宴会上。 可这一听,她才发现大家的注意力似乎都转移到了傅昕晴身上。 一开口都是赞美傅昕晴今天打扮得很漂亮之类的废话,没聊两句都将注意力转移到她头上的发簪。 凤兮很清楚因为发簪的沉浸时间久了,香味不仅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烈,从最初初的若有若无,到现在几乎整个会场都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那些小姐夫人个个神情艳羡地看着傅昕晴,而傅昕晴则像个花孔雀一样骄傲地抬高下巴,侧过身子像众人展示她的发簪,活像人家赞叹的是她这个人一样。 别说这些目光本来就不该属于她,就算真是她的发簪,也只是一点香味而已,这个时代的女人谁不抹香粉,也不知道傅昕晴有什么好得瑟的。 “大姐姐,真的很抱歉,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我……”傅昕月显然也没有想到眼前的情况,小脸顿时显露焦急,又想拉着凤兮的手解释。 这回凤兮先一步抽回手,连忙说道:“我没事,她能得到大家的赞扬也是她的造化,我们作为她的姐姐,自然也该高兴的。” 只要傅昕晴别给她添麻烦,别惹着她,对方爱怎么蹦跶就怎么蹦跶,她才不介意呢! “真的?”傅昕月怀疑地皱皱眉,像是不相信凤兮竟然会那么大度,让一个庶女来抢她的风头。 但傅昕月并没有问下去,温和一笑,又点头说道:“姐姐你能这么想就好了,都是自家姐妹,我们确实应该相亲相爱才是!” 傅昕月的话从头到尾都是站在世界大同的立场说出来的,表现得十分友爱和谐,可这一次凤兮听了傅昕月的话,心里却闪过一丝怪异。 她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大概……是她多心了吧? 而就在这时候,一直坐在高位的皇太妃何若惜发话了:请大家共同品赏王府新栽种的百花。 这个指令一出,王府的下人们人捧一盆鲜花,如鱼贯入般进入后院,在舞台中间站好。 傅凤兮看清那些话时,再次忍不住吃了一惊。 现在都是冬季了,见到秋菊也不算特别稀奇,但是连春花牡丹芍药都出来了,这也太神奇了吧? 古代花农养花的技能点已经满值了吗? “傅家三位娘子何在,太妃有宣。”正当凤兮看着那一盆盆争奇斗艳的鲜花目瞪口呆之时,皇太妃的大丫鬟碧月再次上前传人。 只是这一次皇太妃要见的不只是傅凤兮一个人,连带傅昕月和傅昕晴也一并叫上了。 这是想干什么? 孙氏却不管这些,早在之前皇太妃单独宣见傅凤兮的时候,她就嫉妒得要命,现在听说太妃要见她的女儿,顿时大喜,连忙推了把傅昕月,就道:“月儿,太妃肯定是听了你的好名声才选在这个时候单点你见面,你快点去跟太妃请个安,可别让太妃久等了。” 傅凤兮闻言差点笑出声,这个孙氏真的好大脸,明明太妃宣了她们三人,她就好意思说太妃单点傅昕月一个人。 傅昕月也有点尴尬,只含糊地应了声,就逃似的走在了最前面,凤兮反而落到了后面。 傅昕晴见了,马上就凑到凤兮耳边,低声说道:“大姐姐,怎么说你也是傅家嫡长女,不管怎么排序,你也该站在最前面才是,而如今却被人占了鳌头,啧啧,也是姐姐大度,被人占了便宜也不吭声呢!” 这声音抑扬顿挫,又感慨又叹息,好像傅昕晴真的在关心她的得失一样。 可凤兮闭着眼都能听出对方挑拨离间的意图,而且还是段数特低的挑拨离间。 她斜眼睨了一下傅昕晴,随口就应道:“我一向很大度,就不需要你特说明了。” 傅昕晴脸上的笑容一僵,看着凤兮好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接不下去。 见对方吃瘪,凤兮的心情那叫一个酸爽。 她原本就不在意这些长幼顺序,又明知道傅昕晴想看她和傅昕月斗,她怎么可能叫这人如愿? 恰巧这时候三人已经来到皇太妃面前,凤兮也收回心神,将注意力移到了皇太妃何若惜身上。 何若惜时年五十五岁,但保养得十分精心,看起来不过五十岁的样子,如果不是她有意装出庄重的样子,恐怕还要年轻几岁。 只见皇太妃先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们三人好一会儿,又将目光转向站在中间的凤兮,不紧不慢地问:“方才哀家远远就闻到了从你们那处传来的香味,气味很不错,不知道是哪位娘子身上的香味?” 这话明明是问傅凤兮的,但她还没有回答,傅昕晴就急不可待地说:“回皇太妃的话,那香味是小女身上的香味。小女偶然得了一个功效奇特,带点香味的发簪。这发簪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时间久了它的气味非但不会减弱,反而会越来越醇香。请太妃过目!” 说着,傅昕晴就从头上将发簪取下来,递到了皇太妃面前,一看就知道她想献宝邀宠。 可皇太妃还没有接过那支发簪,远处就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第29章 风波再起 这叫声尖锐,一下子把皇太妃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傅凤兮也跟着转头看了过去,只见原本被大家都围着看赏花的地方,在大家都没有注意的时候,竟然转瞬间就全部都枯萎了。 其灵异程度就跟拍电视剧一样。 皇太妃本来就是一个爱花的人,见到自己的花全部都遭了秧,顿时大怒,对着那群花农就训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哀家的花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果你们不给哀家一个交待,小心哀家砍了你们的脑袋。” 那些花农被吓破了胆子,连忙跪下磕头,战栗求饶:“太妃饶命,太妃饶命,刚才这些花还好好的,一个转眼就全没了,奴才们一直都很用心在看管这些花,照理说绝对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的。” “哦,那你说说,哀家的花为什么会全都凋谢了呢?”皇太妃冷冷地睨着这群花农,大有他们不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她就真的会让他们拿命去填偿。 花农们浑身冒着冷汗,这么灵异的事情他们怎么知道答案啊?可如果他们不给出满意的答案,肯定会被皇太妃拿去做花肥的。 左思右想之下,其中一个花农咬咬牙,坚定地说:“回皇太妃的话,这些花都是奴才们用药物精心培育的,就是直到之前,这些花在花房里都没有一点问题。今日端出来给诸位夫人、小姐欣赏,恐怕是小姐夫人们身上有什么与百花相冲突的东西,才导致这些花在一瞬间就败了。” 这全然是花农自己的猜测之言,但是细细回味之下,又似乎挺有道理,皇太妃闻言,已经没了起初的震怒,反而微微眯起眼,像是在思考他话中的可信度。 同一时候,那些夫人和小姐们也被花农的话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惊和害怕,同时心里也在嘀咕:这晦气事总不至于扯到我身上吧! 皇太妃放眼瞟了一下在场的所有夫人小姐,然后缓缓地对着花农说:“那依你之见,是谁身上的东西与哀家的百花起了冲突,才会害得哀家的百花全都凋谢了呢!” 问到最后,太妃的语气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咬牙切齿了。似乎只要花农说出一个答案,她就会将那人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客人们顿时都提心吊胆,背后冷汗直冒。自己不过是来参加一场赏花宴,怎么就倒大霉了,碰上这么衰的事情? 这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扬声说了一句:“刚刚宴会上有一股奇怪的香味,会不会是这个啊?” 这话一出,四周一片哗然。 大家纷纷将目光转向了傅昕晴,原本还高兴着的傅昕晴,闻言立即白了脸,忍不住尖声喊道:“才不是我,我没有。” 那花农听了这话却像是多了份倚仗,言之凿凿地说:“启禀皇太妃,奴才养花30年从不曾出过错,所以奴才敢打包票肯定不是奴才对花照看不仔细才造成这样的局面。 再说这百花也十分特别,为了让百花能够同时盛开,奴才需要在花肥和土壤里加一种秘制的药汁。因为这药汁的效果不太稳定,所以奴才猜测恐怕是有人知道了这一点,故意使坏才导致百花凋敝。” 这话虽然没有明说是傅昕晴害得百花凋谢,但意思也差不多了。 傅昕晴想反驳,但她对于鲜花和药物都一无所知,又急又怒,憋红了脸,却一个有用的解释也憋不出来。 只反反复复地说:不是我、不是我,可这样的话说出来,和狡辩没差了。 似乎所有人都认定傅昕晴就是罪魁祸首,只等太妃发落。 原本的紧张气氛就变成了傅昕晴一个人的紧张。 傅昕晴哪里受得住这个,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哭着就喊:“太妃饶命,小女是无辜的,这发簪可家姐给我的,发簪有什么蹊跷小女也不知道,您要问就问我二姐姐吧!” 说罢,她就目光如炬地瞪着傅昕月,咬牙恨道:“我道你为什么会那么大方将这么一个宝贝轻易就送给了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我可是你的妹妹,你这样陷害我,你于心何忍啊二姐姐!” 这一段声泪俱下的控诉顿时将傅昕月推到了峰顶浪尖。 傅昕月根本没有预料到傅昕晴会突然将她拖下水,顿时慌了手脚,就傻傻地看着傅昕晴没有反应。 倒是原本看戏看得正欢的孙氏见状,连忙怒声训道:“昕晴,我平日教你的礼义廉耻你都忘光了吗?犯了错不好好认错,反而要将过错推给别人。你可真给我长脸啊!” 可一向对孙氏言听计从的傅昕晴这次却没有乖乖挨训,反而毫不畏惧,抬头就道:“我没有说谎,东西就是二姐姐给我的,当时二姐姐和我的丫鬟都在场。不信的话,太妃可以叫丫鬟们过来,我们当面问个清楚。” 竟然有人证?那傅昕晴这话的可信度就高了许多。 孙氏本来还得意着呢!现在见自己的女儿被拖下水,也开始沉不住气了,连忙转头看向傅昕月,声音急切地问:“月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我从来都没有为你置办过这样的发簪?这东西是谁给你的?快快说出来,太妃是不会怪罪你的。” 孙氏这话可说得巧,直接将这件事定性为傅昕月也是受人蒙蔽,只要说出真凶,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我……”傅昕月也没有想到如此神奇的一根发簪竟然会变成将自己推入困境的罪魁祸首。 她偷偷看了凤兮一眼,犹豫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孙氏见这动静却一下子了然了,顿时更加严厉地问:“月儿,娘亲平日可是教你绝对不能说谎。现在在太妃面前,你就把事情都说出来,大家会相信你的;但如果你敢说谎,娘亲都不会轻饶你,你快告诉大家,这个发簪到底是谁给你的?” 傅昕月被逼得没办法了,咬咬牙却也只能如实地回答:“这,这是大姐姐给我的。”, 说完她又跟着跪下了,对着太妃求情:“启禀太妃,昨日小女与大姐姐一起置办衣饰。大姐姐见我头饰朴素,怕我今日在宴会上出了丑,这才改了我的发簪,使得发簪带了点香气,而后因为三妹妹向我讨要这只发簪,我只好割爱将发簪送给了三妹妹,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发簪的香味虽然是大姐姐添上去的,但大姐姐的本意是为了小女,绝不是有意要加害太妃您的百花。请太妃看在小女一片赤诚之心。不要怪罪姐姐,如果您真的要罚的话,就请罚我吧!” 傅昕月断断续续地将事情的原委都说了一遍。声音温和有礼,感情丰富,十分的温婉动人。最后更是将所有的罪过都往自己身上揽,一言一行,将大家闺秀的风范展露无遗。 这时,不少人的关注点都已经慢慢在改变,暗地里纷纷对傅昕月表示赞赏。 可孙氏听了却又气又急,她好不容易将注意力转向了傅凤兮,她的傻女儿竟然又都揽了回来,这是要气死她吗? 见皇太妃久久没有说话,孙氏怕太妃真的听了傅昕月的话,直接拿昕月问罪,连忙就说:“你这傻孩子,太妃是那种是非不分、胡乱降罪的人吗?谁做错了事就应该谁担着,哪里容得下你来置喙太妃的决定?” 这话明面上时提醒,傅昕月不能做太妃的主,但同时也指明了如果皇太妃真的就此怪罪傅昕月,可就有点是非不分了。 “哦,那依你的意思,谁应该为百花凋零负责呢!”赵夫人原本也跟在一旁看戏,但见孙氏话里话外都在针对她外甥女,也忍不住插嘴。 先不说这件事是不是真如傅昕月说的那样,哪怕发簪真的是傅凤兮的,她也绝对不能让凤兮担下这个罪。 可是这一次孙氏还没有来得及回话,一直沉默着的皇太妃又开口了,却是对着傅凤兮:“你两个妹妹都对这件事做了陈述,你身为这个发簪的主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从风波初起时,傅凤兮就一直没有说话,神情平静地听着那些夫人小姐的闲言杂语,甚至到连她两个妹妹将她拉入漩涡之中,也没有回应。 就只在那花农提到怎样培育出同时盛开的百花时,凤兮脸上才起了一些波澜,而且她想的也只是百花同开的奇景果然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 在现代她见过不少用药物催开反时节的鲜花,但那都是高科技支撑的产物。不知道这花农到底有什么秘密配方,竟能够达到几千年后才能实现的高度,有机会她可要探上一探。 至于孙氏对她的指控,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虽然她对花农的秘密配方一点不了解,但就算药物作用,也只会发生在鲜花的内部这个常识,她还是懂的。 单凭一股子香气,绝对不可能令百花同时凋零,也就是说肯定还有人在背后偷偷捣鬼。或是在栽培的时候就往那神奇的配方中加了别的东西,或是近期又往花肥土壤里添了药性相冲的其他药物,只是傅昕晴比较倒霉,好不容易有东西可以让她嘚瑟一下,结果还没拿出手就成了别人责难的罪证。 所以当皇太妃质问起她对这件事的看法时,傅凤兮一点都不心虚,只道:“太妃明鉴,这发簪的香味确实是小女添在二妹妹的发簪上,二妹妹后来又将发簪转送给三妹妹。” “既然你都认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孙氏急急忙忙地跟了一句,就想据此给傅凤兮定罪。 第30章 巧手逆袭 傅凤兮知道孙氏一直想将她打入尘埃,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孙氏竟然会做得那么绝! 哼!别以为她刚刚没有看到当大家惊呼百花凋敝的惨败时,孙氏嘴角勾起的那抹笑意。 她可不相信面部神经反应失误的说法,孙氏之所以不惊奇百花凋落的景象,只可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孙氏早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场面。 不过傅凤兮并没有打算将实情说出来。 一是因为她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更重要的是,孙氏怎么说也是她名义上的母亲,如果孙氏被皇太妃问罪了,不仅傅家蒙羞,她这个做女儿的也讨不到好。 所以有时候她真不知道孙氏这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难不成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对方能够讨到什么好? 而这一时候皇太妃也没有顺着孙氏的发难直接拿凤兮开刀,反而淡淡地问:“你可认罪?” 傅凤兮愣了愣,因为她似乎感觉到太妃在对她放水,难道是萧承君? 那个俊朗的身影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但马上又被她否掉了。 想了想,她试探性地开口:“回禀太妃,凤兮确实说了发簪上的香味是我添上去的,但我可以肯定地说,那香味无毒无公害,绝对不是导致百花凋零的罪魁祸首,还请太妃明鉴!” 她并没有用什么华丽的辞藻去修饰她的回答,只是简单直白地给出了答案。 果然如她猜测的一样,皇太妃并没有因为她和花农完全不同的回答而发怒,反倒是那群花农见状急跳脚,就想反驳。 还是皇太妃摆摆手止住他们的话头,又问:“你可有证据?” “小女有幸在家研读过几本医书,对医理和药理都有所涉猎。百花同开的奇观本就不是自然所能天成,就如花农所说,是他的秘密配方才有了此等美景。 虽然我并不知道花农用了什么药,但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药物作用的原理只是催熟或压制花期,所以……” 凤兮停顿了会,将目光移向那花农,微微一笑:“你所谓的秘密配方并不止一张,对吧?” 那花农完全没想到凤兮仅凭听了他的陈述就能猜到这种程度,顿时有些慌,但马上他又咬牙强辩:“那又如何?奴才怎么培育百花的,又与你毁掉百花有何相关?” 傅凤兮轻声‘啧’了句,她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对方竟然还不明白。 而在场的其他人似乎也没有听出她话里的隐意,赵夫人更是担心地说:“兮儿,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太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状,傅凤兮只好解释得更详细一些:“方才他说了百花凋零原因是发簪上的香味与他的秘密配方药性相冲,可实际上他对每种花用的药粉都不一样,试问只发簪上的一种药,怎么可能与百花的药都冲突? 再者,寒菊的花期正是这段时节,所以寒菊上应该没有配药,可它同样凋零了,这绝对不是药性相冲能够解释了的吧?!至于……不,没什么,我说完了!” 傅凤兮本来还想顺口说说她对鲜花凋谢原因的猜测,但是看到那群花农因为她的解释彻底白了脸,都瘫软在地,她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不过这已经足够皇太妃了解到她想要的真相了。 只见何若惜露出盛怒的表情,指着那一干花农就道:“好你们这些狗奴才,本事不精害了哀家的百花不说,还妄言污蔑哀家的客人,哀家岂能轻饶你们! 来人,把他们几个都给哀家拖下去,杖责三百,然后丢出府去!” 此令一出,那些花农哀嚎一片,哭天抢地地求饶:“太妃饶命啊!奴才们真的没有加害您的花,您就看在奴才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替您照看百花,饶了奴才这条狗命吧!” 可皇太妃根本不听他们的辩解,百花在赏花宴尽数凋零,简直丢尽了她的脸面,她没有活活把人打死也只是因为萧国律令有言,除了皇帝以外,其他任何贵族都不能擅自打杀奴仆。 不过这三百杖打下来,那些花农也别想活着了。 眼看着那些花农就要被拖下去,傅凤兮到底没忍住,开口:“请等一下!” 何若惜冷眼撇了凤兮一眼,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傅凤兮不是菩萨心肠,但她的价值观让她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那么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 可见皇太妃看她的冷淡目光,她知道如果她只是单纯地替这些花农求情,不仅没办法把人救回来,甚至还会惹得太妃对她的厌恶。 想了想,她才道:“回太妃,小女刚才细细研究过这些花,虽然它们花期败了,但却不是真正的枯萎,所以我想,只要用对方法,假以时日,这些花又会活过来的。” 皇太妃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欣喜地追问:“你有办法?” 傅凤兮作出迟疑的样子,半晌才说:“小女虽然对药理有所了解,但对种花一事却是一窍不通,所幸这些花都还没有真正死去,正好这些花农手上又有催开百花的秘密配方。因此,小女希望太妃能够先饶他们一命,让他们把这些花重新救回来,也好将功赎罪。” “哼!你这话说得轻巧,花都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是你说救就能救的回来的吗?”孙氏见不得傅凤兮得意,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在她看来,花都已经残成这个样子了,绝对不可能再救回来的。傅凤兮只不过想要拖延时间,救回这些花农的命,顺便又在皇太妃面前讨巧卖乖,装一回好心。 她于是又凉凉地说:“你现在想要改变太妃的决定,救这些花农一命,可将来如果这些人没有办法把花救活了,难不成你还愿意给他们填命?” 孙氏这话是彻底把傅凤兮逼到了绝境:如果凤兮不答应,那她刚刚求情的话可就打她的脸了;如果她答应了下来,就意味着将来如果这些花救不回来了,她也要承担连坐责任。 傅凤兮还没有说话,赵夫人韩真连忙训道:“兮儿,这不是你的责任,勿要多言。” 虽说韩真也有些意外傅凤兮对药理如此了解,但她毕竟不是真的御医,怎么可能把那些枯萎的百花真的救回来? 韩真就怕她一个心软,就冲动地答应了下来。 皇太妃是真的在意她的百花,一听傅凤兮有可能救回她的花,马上就说:“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你同这些花农能把哀家的百花救回来,哀家不仅不罚你们,还重重有赏;但如果你敢骗哀家,那就休怪哀家心恨手辣!” 从傅凤兮开口之时,她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现在听到何若惜的话,她也不意外,点点头,就说:“小女知道了!只是太妃您年年都把赏花宴定在了初冬,寓意为寒冬如春,可今年的赏花宴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因而小女希望太妃能够将时间改在年末,让百花盛放来迎接新的一年,不知太妃意下如何?” 这话一出,让所有人都震惊了,大家的第一个念头是傅凤兮这是找死。 皇太妃都还没有限定时间,她就自己傻傻地定下来了,而且现在离过年不足三个月时间,要想让凋谢的百花再次齐开,就算是药物作用也是不可能的啊! 原本那些花农还因为皇太妃的改口着实松口气,可还没有等他们对傅凤兮表示感谢,她的一句话就再次把他们拖回了深渊。 不带这样耍人的啊! 众花农都一脸苦逼地看着凤兮,却是敢怒而不敢言。就连皇太妃都忍不住深深看了凤兮一眼,意味深长地问:“你就这么有把握?” 傅凤兮摇摇头,道:“我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但太妃有令,小女定当竭力而为,定不让您失望!” 她没有把话说满,一方面是她给自己留退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不喜欢说大话,她更相信万事无绝对,自当尽全力。 皇太妃听了她这话,倒也没有不满,反而点点头,招来她的大丫鬟碧月,低声说了两句,像是交待了什么事。 碧月闻言立即掏出一块令牌,毕恭毕敬地交到了凤兮手上。 霎时间,凤兮便见大家都倒抽了口气,她不明所以,就听见皇太妃说道:“凤丫头,这是王府的腰牌。哀家就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你可以拿着腰牌自由出入王府,哀家的百花就交由你照料。哀家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个月后哀家就要再次见到百花齐开的盛况,你可清楚?” 至于傅凤兮如果不能完工要受到什么处罚,皇太妃却没有说清楚。 这时候,傅凤兮就更加肯定这位太妃娘娘,或多或少有对她小小照顾的意思。 甚至连对她的称呼都变了,比单单的‘傅氏大娘’亲近了不知道多少! 见孙氏急得跳脚,又不敢贸然开口的样子,凤兮就好笑。 现在就算孙氏有心想陷害她,那又如何? 她后台有人! 别说孙氏不敢轻易拿她开刀,连其他夫人小姐看她的眼神也很不同了。 第一次,傅凤兮觉得,有萧承君在身后帮衬着也很不错。 而那头皇太妃似乎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会被别人怎么猜想,又接着说道:“你身后这两个婢女就一并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吧!如果你能够在除夕之前命百花迎春,哀家另有赏赐。” 众人还没有惊叹够皇太妃突然变得那么好说话,这一句话又犹如惊天巨雷,将大家的脑子炸开了花。 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了春雪秋霜两人身上,她们没想到的是这么不打眼的两人竟然是太妃的人,而且太妃还把两个自己调教过的婢女送给贵族女子? 这可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啊! 第31章 婢女发威 春雪秋霜二人承受着众人打量的目光,神情不变,站在傅凤兮身后就像两尊门神一样。 而作为她们的新主子,傅凤兮顿时气势大开,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再轻视。 大家都忍不住酸溜溜地猜测,这个傅凤兮到底有什么好的?皇太妃居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放水。 难道是因为傅凤兮即将成为三皇子妃。 不过他们都很明智地将疑惑摆在心里,面上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和这位未来的三皇子妃打好关系才行。 这场赏花宴的赢家估计就只有傅凤兮了,其他人名义上是来赏花,陪衬不说,还得玩心跳,再没有比这更虐的了。 所以当皇太妃放行的时候,大家非但没有失望,反而暗暗松了口气,总算逃过一劫。 而赵夫人韩真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偷偷地将傅凤兮拉到一旁,沉声问:“兮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太妃怎么会无缘无故送你两个婢女?她私下都跟你说了一些什么?” 傅凤兮不愿意欺骗韩真,但是按照萧承君的意思,这事肯定不能直说啊! 她想了想,只好半真半假地道:“太妃担心三皇子,又见我身边没有帮手,所以才派了两个婢女到我身边,大意应该是帮着我一起照料三皇子。” 这话说出来,凤兮忍不住暗叹了一口气,她只是将主体换了一下,应该也不算是在骗姨母吧? 赵夫人听了倒也没有起疑,反而点点头,道:“诚然,你身为傅家嫡长女,理应有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以及若干三等粗使丫鬟,可如今你却连个能使唤的婢女都没有,孙氏真的太不像话了!你今天就不应该轻易饶了她!” 傅凤兮吃了一惊,疑惑地问:“姨母这是何意?” “你就不用骗我,虽然我对你们所谓的药理毒理一点都不清楚,但我可是在深闺内宅子里浸淫了几十年的人,怎么会看不出今天这一手会是谁制造的?她也真是够大胆的,竟然敢对太妃的百花下手!”也许韩真也没有证据,但她却绝对相信自己的直觉。 傅凤兮忍不住给她的姨母点赞,心里叹道:果然,就算她占了傅凤兮的记忆和皮囊,各项能力指标也有所增强,但到底还是个现代来的魂,对于深宅子里那些门道,她还有得学呢! 她耸耸肩,直白地说:“姨母,诚如你所说,孙氏确实有可能将黑手都伸进王府里了,但一来我们没有证据,二来……” 她莫可奈何地摇头,叹息:“二来我也姓傅,傅家继室在外头丢尽脸面,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韩真想了想,似乎还真像凤兮说的那样,不由得一叹:“兮儿,你果然长大了,想问题比我这个姨母还要周全。看来我完全不用担心你以后再被孙氏欺负了!” 最后一句,明显带着调侃。 凤兮脸一热,忙摆手,“姨母说过是哪里的话?凤兮可是您的外甥女,您可不能不管我!” 都用上撒娇的语气,摆明是赖上韩真了。 赵夫人闻言却没有什么不满,反而乐呵呵地将凤兮拉上马车,口中还不忘交待:“你知道就最好了!你娘亲过世得早,赵家就是你娘家,定会好好地护着你,你别跟姨母生分了才好!” 赵夫人一路将凤兮送回傅家,又好生叮嘱了她一番,这才乘车离去。 凤兮则是带着春雪秋霜二人回到了她的小院子——碧落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两个婢女训话、晋等,直接给了两人晋了一等丫鬟。 春雪秋霜一直都做着木头人,只这会儿听了凤兮的话,终于忍不住惊讶抬头,像是没想到傅凤兮竟然如此看得起她们? 要知道大户人家的一等丫鬟可比普通的丫鬟高了不止一个等级,甚至有些得宠的在府上连个姨娘都要避让,更别说外头那些个贫户,不少平民百姓还以能娶到官家一等丫鬟为荣呢! 凤兮见了她们的惊讶,却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实话说道:“既然你们是五王爷给我的人,那我在府上的情景也不瞒着你们。 你们刚刚也看到了,我虽分得有自己的院子,但恐怕连丫鬟的院落都比我这里的惨败光景要好上几分,更别提说有人伺候了。所以就目前而言,你们即便是一等丫鬟,有些粗活可能还是需要你们先做着。我能给你们的保证是只要你们忠心待我一天,我便永远不会忘记你们,将来即使不是吃香喝辣但也绝对能让你们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我可以允许你们跟五王爷汇报,也允许你们偶尔在我面前没大没小,但我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一次都不成。你们可是懂得?” 春雪秋霜面面相觑一阵,而后同时跪下,语气坚定地应道:“奴婢誓死忠于大娘,绝不背叛。” 那如果是萧承君叫你们对付我呢? 傅凤兮心里默默地来了一句,但并没有真的问出口。明知道这二人是萧承君找来的,她没必要自讨没趣。 反正她目前也没打算违逆萧承君的意思,那这二人应该也会对她忠心才是! 解决完春雪秋霜的身份问题,凤兮就想着好好休息一阵。 因为明天可就是她和孙氏约好交接库房的时间,她必须好好准备一下,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等着她呢! 第二天早上,傅凤兮起了个早,规规矩矩地前往孙氏的主卧,等着给傅家主母问安。 可人刚走到回廊就被拦了下来,是孙氏的一等丫鬟春儿。 长得挺水灵的一个大丫头,但对着凤兮就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神情,施恩一般地说:“夫人说了,她昨个儿在赏花宴上着了凉,今天身子不太爽利,没办法带大小姐去库房。因而请大小姐跟着罗嬷嬷一同前往库房,库房交接的事宜罗嬷嬷会指点您的。” 让一个奴才跟府上的主子进行交接,这不是摆明没把傅凤兮放在主子的位置上吗? 库房那群下人见到傅凤兮是被一个老嬷嬷领去的,甚至还要听一个老嬷嬷的话,以后还会对凤兮有多尊重? 傅凤兮还没有反应,春雪秋霜一听这话就气得不行,秋霜更是直接叉腰,冲着春儿就冷哼道:“夫人这安排欠妥吧?便是不能亲自带大小姐去库房,那也可以让二小姐同大小姐交接,反正二小姐曾管过库房,由二小姐交接总不会有错的,但如今让一个下人来指示府上的大小姐怎么做事,这就是傅家的规矩不成?” 这一番泼辣之言,别说春儿和罗嬷嬷被吓着了,连傅凤兮也有些吃惊,但想了想,她又似乎明白秋霜发难的原因,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乐得看她的大丫鬟‘发威’! 春儿是孙氏乳娘的女儿,很是得用,平日里除了几位‘正经’主子外,基本在府上就只能用横行霸道来形容了。现在突然被才来府上的秋霜这样一通狠训,回过神后顿时大怒,口中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夫人的命令是你等下贱之人能够质疑的吗?交待你怎么做你就给我乖乖受着,若是敢不听,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叉腰回瞪眼,直接和秋霜对上了,说完春儿还不解气,扬手就要给秋霜一巴掌。 傅凤兮原本猜着秋霜是个机灵的,口舌之争应该不会吃亏,也就由着她去闹,可没想到这春儿也是个泼辣的,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了。 眼看秋霜不动,像是要硬受了这一巴掌。即便凤兮猜到对方的用意,却也看不下去。上前一步将春儿的手截住,而后用力甩开,冷冷地说:“春儿姑娘莫要动怒,秋霜是我的婢女,她有不对自有我这个主人惩处,就不劳你动手了。” 换而言之,你是哪根葱,我的人也想动,不要命了吗? 春儿还是第一次见向来谦卑忍让、息事宁人的傅家大小姐摆出强硬的样子,心里吃惊,却也并没有将‘无权无势’的凤兮放在眼里,就想张扬地骂回去。 不想又听到凤兮淡淡地说:“再说,春雪秋霜二人乃是皇太妃特意留在我身边照看我起居的,若是碰着磕着了,我不好向太妃交待事小,外人若是觉得我傅家不敬太妃,事可就……” 傅凤兮的话还没有说完,春儿的脸霎时间就白得彻底,瑟瑟发抖再不敢出声。 笑话,皇太妃可是天家的人啊!她一个小小婢女怎么得罪,匆忙地向秋霜赔了个不是,就缩在一旁蔫了气焰! 傅凤兮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回头去对秋霜说道:“秋霜,母亲身子不适,即便她有些做法不太合规矩,我们做晚辈的自然要体谅她的难处,再说罗嬷嬷只是替母亲跑跑腿,递递钥匙,难不成还敢借着母亲的名义给我排头吃?你就不要揪着这事不放了!” 客客气气的话虽然是对着秋霜说的,但那头罗嬷嬷的冷汗却落了下来,连忙接话:“大小姐言重了,老奴只是个传话跑腿的,可不敢不敬大小姐以及皇太妃。” 傅凤兮立即装出一副信了罗嬷嬷的样子,亲热地说:“我知道嬷嬷肯定也不会故意刁难的,都是我这两个婢女太小心眼了,我回头替您教训教训她们哈!” 说完,还像模像样地瞪了秋霜一眼,后者赶紧‘惶恐’地低下头,因为她担心自己会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秋霜之前也以为傅凤兮是个好欺负的,被人压上来了也不反抗,却没想到人家段数比她高了不止一级,温温柔柔几句话就把主动权给揽了回来,让她不服不行。 只见罗嬷嬷差点没被凤兮的话吓蒙了,连忙应道:“不用不用,这是老奴该做的,老奴这就带大小姐前去接收库房。” 一言一行,再没有前头高高在上的样子了。 第32章 刁奴难惹 罗嬷嬷在前面带着路,似乎一切都已经没事了。 但秋霜还是忍不住有些奇怪,拉住春雪小声嘀咕:“大娘刚刚干什么要拦着那个婢女。如果真的让她打我一巴掌,那接下来可就好看了!” 秋霜是皇太妃赐下的婢女,如果春儿真的敢打她,那可就是活脱脱地让皇太妃没脸。 就算孙氏躲着也难逃责难,可现在因为没真打到,那也不能揪着孙氏不放,真是白白便宜她了。 罗嬷嬷在前头走着,虽然离了有一段距离,但春雪还是刻意压低声音,小声警告:“你这火爆性格给我收敛着点,既然大娘不让,那自有她的道理,轮不到我们来做主,我们只要乖乖听话主子的话就好。” 秋霜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她只是看不得傅凤兮被一个丫鬟欺负而已,她性格张扬,平日就是在宫里都鲜有下人敢直接跟她对上,说真的,她还真有点看不上这么退让谦和的傅凤兮,不过谁让凤兮才是主子,她也只能先压下不满。 可秋霜哪里能想到,凤兮之所以不让春儿动手,就是因为把她当自己人,护短的凤兮当然不能容忍自己的人被欺负,只是这番苦心对秋霜来说反倒成了懦弱无能的标志了。 此话先按下不提,四人到了库房,看到库房里的情景时,傅凤兮忍不住再次挑眉。 这群人不事生产也就罢了,竟然全部坐在财库房里嗑瓜子聊天,好不快活。而库方里更是乱成一团糟,所有物品随意堆放,零零散散的好像没人要一样。 罗某某心怀惴惴,眼见凤兮似乎发怒了,连忙喊道:“你们这些人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过来见过大小姐?难不成真要等到大小姐处罚你们,才会听话吗?” 这话看似替凤兮说话,但实际上是把她和这群下人对立起来。 新主子上任就在大家面前来了个下马威,这以后还怎么和下人们好好相处。 凤兮眉心一跳,似笑非笑地睨了罗嬷嬷。这人果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以为方才的教训足以让罗嬷嬷安分一点,可不过一刻钟对方又故态萌发,看来不给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不能了了。 看着那群下人窸窸窣窣地站起来,走到凤兮面前,全部像没了骨头一样,懒洋洋地跟她请安,“见过大小姐。” 可这会儿凤兮懒得跟他们计较这些,,装作没有看到他们的无礼,云淡风轻地问:“谁是库房管事的?” 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妪走上前来,倨傲地说:“回大小姐的话,老奴就是这库房的管事,大小姐有何指教?” 傅凤兮淡笑道:“不知道母亲是否跟你们说了,从今天开始,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库房的事情皆由我做主,以后事无大小,只要事关府上用度,你都需要向我汇报,懂吗?” 她提前打这预防针,也是为了防止这些人装作不知道这件事而不听她的命令,可没想到那库房管事闻言却道:“不好意思了大小姐,这库房一直都是当家主母管着,您这突然要接手的,老奴可就有点为难呢!要不等哪天夫人身体好些了,当面说清楚了,也免得我们一干下人不知道具体该听谁的,您说可好?” 话是询问的语气,但那神情明摆着就在说:不好意思,如果夫人亲口下令,我们是不会听你的命令的! 傅凤兮闻言倒也不奇怪,这群人都是孙氏的走狗,故意刁难也是很正常的。 她挑眉看了一眼罗嬷嬷,可后者就像是没看懂她的暗示,低着什么话都不说,摆明等着看她的热闹。 哼!孙氏也只有这点能耐,以为不出面她就没办法接收库房了吗? 她朝春雪看了一眼,后者立即领会她的意思,搬来一张椅子,放在正中间,傅凤兮走过去坐下,这才缓缓笑开,问:“还未请教这位嬷嬷叫什么?” 那老妪看凤兮不像生气的样子,以为她听到孙氏的名号就怕了,更加高傲地说:“老奴贱姓张,大小姐叫我张嬷嬷就好了。” 她倒是有脸了,竟然敢主动让一个主子称她嬷嬷,还真是一点尊卑贵贱都不分了。 秋霜那叫一个气,恨不得走上前去给她一个嘴巴子,还是春雪机灵点先拦住她,暗道:“别急,大小姐肯定还有后招。” 傅凤兮闻言还真叫了一声张嬷嬷才说:“母亲今早才说身体不太爽利,张嬷嬷现在就知道了,可见你常常去给母亲请安?” 张嬷嬷立即自豪地应话:“这是自然,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关心主子的一切,每早每晚的问安肯定是少不了的!” “是吗?那可就奇怪了,以母亲办事的稳妥,既然你今早都已经见过母亲了,她怎么可能不告诉你我要接收库房的事情?莫不是你想说母亲故意不告诉你就是想要看着我难堪?” 傅凤兮突然发难,最后一句反问直接把张嬷嬷问蒙了? 张嬷嬷还来不及回话,傅凤兮又转头去问罗嬷嬷:“你是母亲身边的人,母亲既然叫了你陪我来接手库房,那今早张嬷嬷去向母亲汇报库房事务的时候,你肯定也在场。你来说说,母亲有没有将这事告知张嬷嬷呢?” 罗嬷嬷顿时被凤兮看得头皮发麻,这要她怎么回答哟?!说孙氏说了,那不就坏了孙氏的计划;说孙氏没说,岂不是就是说孙氏故意刁难大小姐? 不管哪个回答可都是作死啊! 张嬷嬷见状也不敢再揪着‘凤兮没有授权’这件事不放,连忙低声求饶道:“大小姐,老奴记起来了,夫人今早就跟老奴说过这事了,只是库房事杂,老奴人老了,记忆又不太好,还请大小姐见谅则个!” 这话锋倒是转得快,不过只要他们肯承认她的主事权,凤兮也懒得跟他们计较那么多,便道:“既然母亲都跟你们说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做也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张嬷嬷刚被傅凤兮摆了一道,还心有余悸,也不敢大意,喏喏应道:“是是,以后小的们都听大小姐的调遣。” 傅凤兮满意地点点头,当着众人的面又对罗嬷嬷说道:“母亲让你把库房的钥匙给我,今个为了避嫌,你就当着大家的面把库房所有的钥匙都拿出来吧!” 罗嬷嬷是极为不愿意交出钥匙的,但傅凤兮都当着众人的面说了,而且刚刚张嬷嬷还承认了她的管事权,她无奈只得乖乖把一串钥匙上交。 春雪依着凤兮的命令接过钥匙,二话不说就把库房里的锁挨个是了个遍,这一举动,可把张嬷嬷和罗嬷嬷的心脏都吓出来了。 张嬷嬷更是失态地大喊:“大小姐这是何意?” 说话间就想阻拦春雪的动作,可秋霜早一步挡在了前头,禁止任何人靠近春雪,同时扬声喊道:“大小姐现在是库房的管事,她的命令你们还想违抗不成?” 秋霜的形象泼辣,架势十分唬人,还真把张嬷嬷的狗腿子给唬住了。 傅凤兮这时才不慌不忙地说道:“张嬷嬷何必着急,母亲既然把钥匙给了我,我自然得先试试这些钥匙,万一有点什么意外,可就……” 她话还没有说完,春雪开锁的动作就停了。 有一个小仓库的锁打不开。 傅凤兮慢慢起身,从春雪手中接过钥匙,走到那仓库前头,仔细对了下锁和钥匙,明显不是一对的。 她又数了一下钥匙串,别的锁都有对应的钥匙,也就不存在用错钥匙的事,看来这库房还真的有‘鬼’呢! 只是不知道孙氏到底想瞒她什么? 傅凤兮的小心思转了一圈,先让春雪把别的钥匙都收好,才转头看向张嬷嬷,问:“那间仓库里都放了些什么?” 张嬷嬷早已经被凤兮这一系列的动作吓得满头大汗,现在见钥匙的事情被戳穿,她更是慌了神。就算是孙氏要求的,但真出了问题,黑锅还不得她们来背? 支支吾吾了半天,张嬷嬷才勉强应道:“回大小姐的话,那间仓库里放的都是夫人小姐们的嫁妆,因为物品贵重,平日里鲜少打开仓库。可能是锁头年久不用,这才开不了。” 这个理由倒也勉强说得过去,傅凤兮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张嬷嬷的说词。 甚至她都没有让人换锁,直接将这件事放了过去。并不是她觉得这事不重要,而是她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点嫁妆的事情,她有的是时间跟孙氏折腾。 只见她又回到座位坐好,问道:“既然这样,那嬷嬷先将这库房的记账本拿来给我看看吧!” 要开始查账了,这点总算在张嬷嬷的预料之中,她顿时找回一些底气,挺直了身子,道:“这可真是不巧了,昨个儿库房遭了鼠祸,库房被弄得一团糟,连账本都被那该死的老鼠咬坏了,您看这……” 说罢,她就让人把一本啃得坑坑洼洼,完全看不清字体的破烂本子递到了凤兮面前。 张嬷嬷既然敢直接这么说,不就笃定了凤兮新官上任不敢拿她怎么样,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凤兮也清楚这一点,可没有账本,她连库房里都有哪些存货都不知道,谈何管理库房。 这个孙氏好歹毒,一上来就给她来了那么大的难题,真当她好欺负不成? 傅凤兮淡淡瞟了张嬷嬷一眼,低声问向春雪,“你们二人可会记账?” 春雪以为凤兮没了主意,连忙答道:“大小姐放心,府上之事奴婢们皆知一二,即便库房没了账册也不不打紧,清点库房存物重新造册便好。” 凤兮当然也知道这一点,重新造册不是难事,可恨的是重新造册的话就会让那些浑水摸鱼的人贪走太多东西,还没法子追回来。 可眼下孙氏先一步把账本都毁了,她也只能重写一本。 谁想,她刚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张嬷嬷又不敢了,理由还很扯,说什么重新造册需要消耗人力物力巨大,浪费资源,而且库房人手不够,如果大小姐真的要做这种无用功的话,那恐怕得等上一个多月了。 哼!真等那么久,那凤兮还管个屁! 第33章 贵客来访 傅凤兮当然不相信张嬷嬷这番话,可是如果张嬷嬷不配合的话,她也没有办法。 她现在能用的只有春雪秋霜二人,总不能她们三个来重新造册吧?工程量巨大不说,真这么做了,以后她恐怕就别想使唤这群下人了。 看来她要想真正把库房的权力掌握在手中,这个张嬷嬷必须得踢出局。 这样一想,傅凤兮直接对罗嬷嬷说:“我记得两年前母亲也曾让二妹妹重新造册,当时他们花了只不到两天时间,我没说错吧?” 罗嬷嬷听了这话,实在没办法了,这事肯定是存在的,她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傅凤兮接着又说:“既然这样,为何张嬷嬷却说要花上一个多月时间才能重新造册呢!是现在管事的没有这个能力,还是张嬷嬷没有真正的把我当成主事的。” 这两个问题尖锐,可把张嬷嬷逼到了退无可退之地。 可这一次凤兮却失策了。 即便她都这样说了,张嬷嬷就是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办法重新造册,大有你还能把她怎么着的架势。 秋霜实在看不过眼,对着张嬷嬷就说:“你这奴才可真够大胆,主子让你做事,你却在这里挑三拣四,成何体统?” 张嬷嬷老眼一眯,对着秋霜哼道:“老奴说的是实话,就算大小姐想要在夫人面前立功,也不能拿我们这些奴婢开刀啊!” 这话说的好像反倒是凤兮不顾他们的能力,只一心想要邀宠,开出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条件。 张嬷嬷说完这话,眼神望下人们一瞟。 顿时大家心有灵犀,纷纷跪下个个哭天抢地,“大小姐哟,奴才们知道您现在是库房主事的,但是你也不能把奴才们逼入绝境啊!” 这一番言辞真是诛心,活像傅凤兮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罗嬷嬷看凤兮许久都没有说话,以为她被吓怕了。这才走上前,故作好心地提醒道:“大小姐,库房的东西都在这里,左右也丢不了,就算没有账册也不打紧;再说这些年,库房一直被夫人管得好好的,从不曾出过任何问题,你这才上任,就大兴工程的,也难怪那些下人们不忿。您何不遂了他们的愿,也算是收买人心呢!” 都敢直接说不放心小题大做了,可见她之前是对这些人太客气了。才使得他们以为她好欺负。 她正打算用点狠手段好好整一整这群人,可没等她开口,外头一个小厮就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大小姐,老爷请您快快到客厅!” 这个时候傅侯爷忽然找凤兮,不难让人觉得是她刚刚的举动传到了傅侯爷耳边,现在傅侯爷准备找人算账了。 顿时一干下人都停止哭泣,纷纷用看热闹的眼神看着傅凤兮,仿佛在说:就你这样的还想主事库房,你看,半个时辰都不用,话语权就会被招回去了吧! 凤兮哪里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只是她现在懒得和这些人一般见识,反正库房的钥匙已经在她手上了。她总有机会收拾这群人。 只是不知道傅侯爷突然找她,有什么事呢! 傅凤兮想了想,没想没个头绪,只好带着春雪秋霜两人一起前去客厅。 意外的是,客厅不只傅侯爷一个人,还有两个人端端坐在上座。其中一个人傅凤兮还不陌生,正是将春雪秋霜给她的萧承君。 另一个是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年。身材拔高,但没几两肉,看起来有些瘦弱。模样长得倒不错,颇有几分清秀俊雅的气质。但他非要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反而显得不伦不类了。 傅凤兮规矩地向三人行礼,心里猜测,今天这三人又是唱得哪一出? 那俊雅少年忽然对她开口了:“你就是傅凤兮?” 一听这话,分明就是冲她来的,傅凤兮心感不妙,却只能乖乖点头。 谁曾想她才点头,对方一改冷艳态度,灿烂一笑,整个人就好像被打开开关的灯泡一样,瞬间明亮了起来。 仿佛刚刚的冷眼是傅凤兮看花了眼,少年笑容满面地走到她面前,完全不顾男女有别,大手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就说:“你就是傅凤兮,真的太好了!我叫萧争鸣,以后你就要和我一起玩、陪我读书哦!” 凤兮前头还在疑虑‘她是傅凤兮’和‘太好了’之间有什么关系?对方后面爆出的那句话顿时让她吃了一惊。 这人竟然就是传说中的傻三皇子萧争鸣,看起来挺正常的啊! 喔,就是随便拉女孩子的手这一点有点忧伤。 凤兮就不动声色的把手腕从萧争鸣的桎梏中抽出来,退后半步,规矩请安:“凤兮见过三皇子。” 萧争鸣好像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傅凤兮的疏离,又向前一步,执着地拉过她的手,就好像小孩子得到什么心爱的玩具一样,兴高采烈地说:“你以后就是我的伴读了,我会对你好的,而且我还准你不用给我下跪喔!这可是别人想都不要想的好处呢!” 炫耀的语气,仿佛这是给凤兮天大的好处。 照理说这么骄傲的言辞应该会让人反感,可萧争鸣神情真挚,仿佛想尽办法想要将自己能有的,最好的权力都给凤兮。 而后萧争鸣也不给凤兮回应的时间,又巴拉巴拉地说:“你知道吗?之前五皇叔说我也有伴读的时候,我都高兴坏了,本来昨天我就想去太妃那儿找你玩的,可是我昨天病了,五皇叔就不准我出门。但今天我好了,所以我就来找你了啊! 你快点跟我回回皇宫吧!我有好多好玩的东西要给你看呢!” 说完,大有马上拉着凤兮就走的趋势。 怎么会那么快? 傅凤兮惊讶地看向萧承君,他明明说了会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这才过了几天,怎么萧争鸣就说要接她进宫? 她可就盼着好好利用这一个月时间在傅家巩固地位,这一走,岂不是功亏一篑? 那头,萧承君显然也没有料到萧争鸣会说出这样的话,低声斥责:“小鸣,本王教过你多少次,在外头不能与别人拉拉扯扯,你把本王的话都当耳边风了吗?” 萧争鸣对自己的这个皇叔还是有点怵,连忙立正站好,摆出乖宝宝的模样,但又不甘心放开凤兮,嘟嘴小声地说:“五皇叔你别生气,我只是见到傅凤兮太高兴了嘛!再说凤兮又不是别人,她是我的伴读啊!” 傅凤兮总算知道为什么别人都称这位三皇子是个傻子。这人的言行举止,如果放在五六岁的小孩子身上倒也正常,可若是放在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子身上,可就真的是太幼稚了。 简直惨不忍睹! 想到她将来可能要嫁给萧争鸣,婚姻生活直接过渡到养娃阶段,她表示心情很复杂。 好在萧承君没让她立即走马上任,还给她一点缓冲时间,不然她连对付傅凤泽都觉得头疼,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一个心智只有五六岁的娃啊! 凤兮感激地冲萧承君点点头,还没说话,傅侯爷却主动地说:“凤兮,难得王爷和三皇子光临,你便带二人好好在这院子里逛逛,也算尽尽地主之谊。” 这就是要给凤兮和萧争鸣制造独处、增进感情的机会了。 如果傅侯爷说的对象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凤兮或许还会有些不好意思,但现在的对象是个外表看似大人,内心只是一个小鬼头的家伙,她就有些哭笑不得了。而且再加上一个萧承君,这算什么事啊! 可萧争鸣闻言顿时眼前一亮,眼含期盼地凤兮,她感觉她都能看到萧争鸣背后一摇一摆的尾巴了。 她说不出拒绝的话,而且她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便道:“凤兮刚刚在管理库房的事情,如果三皇子感兴趣的话,不妨与凤兮一起前往,如何?” “太好了,我要去!”萧争鸣猛点头,迫不及待就答应下来。 因为怕萧承君不准,萧争鸣说完后再次拉过凤兮的手就往外跑,急切程度活像后头有怪物在追他一样。 凤兮还没有回过神就被萧争鸣强硬地拖走了,而客厅里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傅侯爷明显很满意,笑呵呵地对萧承君说道:“凤兮能够跟三皇子殿下聊得来,总算没有辜负王爷您的用心!” 这话明显是把萧承君摆在了一个很高的地方,仿佛这一切都是萧承君一手制造的,所有人都会也必须按照他既定的轨迹走下去。 就算这是事实,但看着傅侯爷那谄媚的笑容,萧承君暗暗皱眉,原本就没什么笑容的脸彻底冷了下去。 什么话也不说,光是坐在那里就冷气全开,让还想拍两句马屁的傅侯爷当场僵住,到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哎哟,他这又是哪里说错了,惹着这位喜怒不定的诡异王爷了? 傅侯爷额前冒着冷汗,整个人巍巍战战,坐立难安,就想说些什么摆脱这种困境。 而这时候萧承君忽然站起身,淡道:“既然小鸣对你府上的庶务有兴趣,那本王少不得要见识一番,叨扰之处,还望侯爷见谅!” 萧承君话说得客气,可傅侯爷哪里敢答应,连连说道:“不敢不敢,王爷请便就是了!” 眼见萧承君头也不回地走了,傅侯爷仍感觉后背一阵湿冷。 其实萧承君根本没说什么实质上的威胁,但那人气势太盛,只要站在那里就会给人压迫感。 想了想,他还是不放心,又唤来小厮偷偷跟上去,他得先叮嘱府上的人,小心谨慎,别又惹着了这尊煞神! 第34章 小刷炮灰 如果让傅凤兮知道傅侯爷此时的想法,估计会乐开了花。 她不会想到自己不过是拐了一个三皇子,竟然还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成果。 此时她正带着萧争鸣一同前往库房,原本库房里头那群下人,因为傅侯爷突然把凤兮招走,没了对手,顿时好不快活,更加什么事都不做了,围在库房里喝酒嗑瓜子聊天,把好好的一个库房弄得乌烟瘴气。 傅凤兮来到库房门口,见到里头的情景,眉心又狠狠地跳了跳。 可是还不等她开口,那头萧争鸣就好像看到什么好玩的事情,惊喜地开口:“凤兮,你家的库房好乱哦!你家没有下人收拾的吗?” 萧争鸣心智未开,在使唤下人这件事上有着不算太严重的毛病。 怎么说呢!打个比方,如果是日常照顾惯了他起居的下人出现在他面前,他肯定把人使唤得团团转,就是掉了块手帕都懒得自己捡的主,对下人不满的时候,一顿训斥也是无师自通;但如果他并未意识到对方是他可以使唤的人时,他就会规规矩矩,乖得像只小兔子,一点皇子的威严架势都没有。 就像现在这样,他把凤兮当作玩伴,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也是可以任他驱使的下人,只管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来讨好凤兮,“你是不是没有人用?我家里有很多很多下人,可以给你一点喔!你快点跟我回家吧!” 三句话不离进宫的事情,可见萧争鸣对此事的执念。 在萧争鸣没有出现的时候,傅凤兮早已经计划好将碍手碍脚的张嬷嬷赶出库房,真正握稳库房的主事权,但她刚‘来’傅家不过十天时间,根基薄弱,真要动起手来少不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而这时候萧争鸣竟然主动送上门来,甚至不用她开口就‘想她所想’,凤兮顺口就应道:“多谢殿下的关心,不过傅家虽然谈不上家大业大,但几个使唤下人还是有的。你看,他们不就在你眼前喽!” 萧争鸣眨眨眼?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凤兮说的话,半晌,盯着那群自得其乐、连主子来了都不挪尊臀的下人,皱眉道:“你们家的下人怎么这么懒?看见库房里乱成了一团糟,也不见得收拾收拾?” 萧争鸣已经足十六岁了,过了变声期,声音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沉稳有力,再加上他从来都不懂得‘收敛’二字怎么写,批评的话就这么中气十足地脱口而出,在小小的库房里回荡。 一时间,库房里出现几瞬诡异的平静。 张嬷嬷一干下人其实早看到了傅凤兮和萧争鸣的到来,但是他们一没把凤兮放在眼里,二不认识萧争鸣,自然对二人不做理会。 此时听了萧争鸣直白之言,张嬷嬷顿时恼羞成怒,站起身冲着凤兮倨傲就道:“大小姐这话可就冤枉了,明明是您刚才什么事都不管,自个儿走的,老奴这才刚领着下人们为府上各小院子的人发放用度,忙了一大早,总算得闲一点,大小姐却反倒怪起老奴不事生产,老奴实在是……” “大小姐,我们都知道您是主子,但您也不能什么事赖在张嬷嬷头上吧?” “就是就是,夫人让您来学习库房主事,可您才上任就拿张嬷嬷开刀,岂不是要寒了我们一干下人的心!” 傅凤兮还一句话都没有说,那群下人就七嘴八舌说了一大串,活像要用唾沫淹死她一样。 真以为法不责众,他们只要齐心闹事,就笃定凤兮没办法收拾他们了吗? 凤兮冷眼睨着,正想开口,萧争鸣却先一步忿忿不平地说:“你不过是傅家的一个下人,竟然敢这样对凤兮,你不想要脑袋了吗?” 生在天家,动辄就能要人命,早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可对现在这群只会吃拿卡要的刁奴来说却是闻所未闻的事。 张嬷嬷不认识萧争鸣,以为凤兮拿他们没办法就随便找了外男充数,眼冒精光,挑衅地朝凤兮看了一眼,“大小姐,老奴知道您是主子,但这里毕竟是傅家的后宅,您随意带个外男进来,若是夫人知道了,恐怕……” 意外揪住凤兮那么大一个把柄,张嬷嬷怎么能不乐。傅凤兮都已经许给三皇子了,还肆意勾搭外男,这要是真追究起来可是能浸猪笼的。 拿捏住凤兮这个把柄,张嬷嬷第一个想到的却不是直接派人把夫人请来,来个捉奸在场,反而是言语威胁。 要说傅凤兮一开始还没有想明白张嬷嬷想要干什么,?在对上对方玩味的眼神时,她就有些领悟了:原来现在她在众下人的眼中除了人傻懦弱,还能加上一个有利可图。 张嬷嬷无非是看中了她三皇子妃的身份,想要讨点好处。 念及此,傅凤兮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在小小的库房里显得有些突兀。 没有人知道她在乐呵什么,张嬷嬷以为她是被逼入绝境所以情绪失控,更加有恃无恐,昂首挺胸地对着凤兮。 不料凤兮根本没有看她,反而转向萧争鸣,笑眼明媚,语气轻快,却在说着逐客令,“三皇子殿下,我家的下人说你是个外人不能进我家的后宅,要不您先回去?” 这话一出,库房里那些气焰都快烧到天上的下人们顿时被从天而降的冰水来了个透心凉,当场僵住。 其实凤兮一开始就叫了‘殿下’,只是这群人没注意听,而且目光短浅,自以为是傅家的下人就天不怕地不怕了,活该在知悉萧争鸣的身份时,那一脸便秘的样子。 张嬷嬷最先回过神,暗道糟糕,扑通一下就朝萧争鸣跪下,可她求饶的话还没来得说出口,就见萧争鸣怒目圆睁,活像要吃人地瞪着她,直把她的求饶又逼了回去。 “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指使本殿下?这天下就没有本殿下去不得的地方!”萧争鸣神情傲然,语气冷漠地说着,那架势一点都看不出他其实是个心智不全的傻子,天家的气势在他身上展露无遗。 说完,他还犹自不解气,但这股怒意不是针对凤兮的,想了想,他就语气认真地说: “凤兮,这些下人太差了,肯定照顾不好你,我再给你换更好更新的,你别要他们了。 唔,他们还对你无礼了,不能轻易绕过他们,你想怎么处罚他们?光砍头肯定是不够的,我听大哥说他有一池子蛇,专门用来处理敌国细作。我一直很想看见识见识,要不我们借来用一用,把他们都丢进蛇池里,看看蛇是怎么咬人的?” 萧争鸣越说越开心,完全不顾张嬷嬷一干人听了他的话是如何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几乎没有被吓死,反正他说到最后一双眼睛都亮闪闪的,那里头的欣喜程度比初见凤兮时的快乐少不了太多。 天家轻贱人命,即便是心智如六岁儿童的萧争鸣也不例外。 这个认知让傅凤兮原本想要利用萧争鸣替她除去张嬷嬷的心思顿时迟疑,,甚至连面对萧争鸣兴致勃勃地询问时,她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就在这时候,一道威严的声音插了进来,“小鸣,休得胡闹!” 萧争鸣冷着脸出现在众人面前,一派凝眉冷峻的身影在众下人面前却成了救他们于死地的神祗。 萧承君明显是出来搅局的,以萧争鸣对萧承君的敬重,肯定不会再帮她了。但傅凤兮闻言却莫名松了一大口气。 她有心收拾借萧争鸣这把刀一用,但没想到对方心智不全,却堪比利刃,让她望而却步。 傅凤兮无论何时都没办法示人命如草芥,哪怕那条人命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微微一叹,看来她想轻松夺回库房主事权的念头是不可能实现了。 可她没想到,萧承君的下句话再次给众人来了个大反转,只听他声音冷淡地说:“这是傅家的奴仆,何时轮到你来想法子处罚了?” 咦?看这样子倒也不像是全然反对否定萧争鸣喔! 萧争鸣马上扁嘴,委屈地说:“可他们好大胆子,欺负凤兮不说,还不准我来找凤兮玩。” 萧承君闻言神色不变,只朝春雪看了一眼,后者立即心领神会,上前一步解释道:“根据傅家家规,刁奴欺主,理应杖责五十,而后丢回给牙婆子;至于不敬皇孙,这就是诛九族的大罪了。” 这话可把张嬷嬷等一干人吓破了胆子,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不过是挤兑了凤兮几句,竟是要被诛九族,这是真要了他们的命啊! 哭天抢地的求饶声此起彼伏,这次没得作假了。 萧承君却只冷淡地挥挥手,道:“他们之前不识皇子,这罪不算。傅家家规的执行由谁下令?” “除家主和老太君外,主母可下令。” 春雪对答如流,顺畅程度让凤兮都有些叹为观止,她手上的这两婢女果然是深藏不露的能人啊,昨天才进府,感觉比她这个在傅家待了‘十多年’的人还了解行情呢! “既然这样,那这群人就交由傅夫人处理吧。”萧承君这一句没有指向对象的话,按理说会让人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眼神淡淡往门侧一瞥,原本被傅侯爷派来伺候萧承君的小厮立即上前,叫来几个身强力壮地下人,直接堵了张嬷嬷一干人的嘴,迅速拖走。 干脆利落地清场,这让原本还有些烦恼的傅凤兮再次目瞪口呆。 这刷炮灰的速度也太惊悚了吧!堪比刽子手的手起刀落啊! 果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炮灰都是浮云。 凤兮咽咽口水,就听见‘绝对实力’又发话了:“小鸣,你跟春雪秋霜去后院逛逛,一个时辰后再回来。” 这是刷完炮灰后就来收拾她了。 傅凤兮顿时感觉压力山大,万分期盼萧争鸣能够理直气壮地拒绝萧承君,但在萧承君王霸之气全开的时候,萧争鸣蔫得比她还快,可怜巴巴地看了她一眼,就不情不愿地走了。 第35章 冷王问责 其实傅家的库房不算小,但是现在傅凤兮站在里头,却感觉自己好像得了密闭空间恐惧症一样,后背冷汗淋漓。 萧承君只是看着她不说话都已经在无形中给她造成巨大压力,让她的心跳加速。 傅凤兮就不明白了,明明是个貌若潘安,有着宋玉之姿的男人,怎么冷下脸来时就那么可怕呢? 只听见萧承君声音沉沉地道:“傅氏大娘好谋算,三言两语就把小鸣收拾得服服帖帖,连本王都不得不服。” 语调上扬,声音愉悦,但凤兮绝对肯定萧承君现在很不高兴。 凤兮微抿着唇,因为萧承君的问罪,她反而没有一开始的害怕了。 她起初就是想借萧争鸣的手收拾张嬷嬷,现在被萧承君指出来,她也没不好意思,抬头直视对方,微微笑道:“五王爷给小女的任务不就是照顾三殿下,小女只是谨遵谕令,不敢居功。” 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就曲解当朝冷面王爷的意思,傅凤兮这是胆子大到没边儿了。 萧承君一向冷淡的脸也流出些微诧异,锐利的丹凤眼扫过凤兮,似在打量,而后轻轻勾唇,“傅凤兮,几日不见你胆子大了不少,都敢直接利用小鸣了。” 傅凤兮神情不变,甚至多了几分坦然,“王爷曾许诺小女您为小女选的路不会差,如今小女不过是按着您的既定轨迹走下去,王爷为何生气?” “你倒是真敢说!”萧承君冷嗤一声,眸光又冷冽几分,“让小鸣替你成事,你真不怕本王降罪于你?” 连降罪的话都说出来了,傅凤兮却似乎一点危机感都没有感觉到,反而像个没事人样浅浅一笑,不卑不亢地应答:“既然王爷都能毫无压力地利用我,我不过是借借三皇子的势头,为什么不行?” 一言一行,坦然到让人难以想象她这是在跟天潢贵胄对话。 跟绝对权力的人谈公平,这真不是找死? 可傅凤兮不,即便她承继了原主的记忆,但她到底不是封建专制养出来的乖乖女。 之前的低头确实是因为她对古代绝对权势的恐惧与无奈,但刻在骨子里的平等公平观念却那总会时不时地跳出来蹦哒一下。 就好比现在,傅凤兮明知道顶撞萧承君会是怎样的下场,但她就是忍不住了。 凭什么萧承君可以对她物尽其用,她稍微利用一下萧争鸣都是错? 她不服! 面对傅凤兮越发倔强的眼神,萧承君的怒火竟奇妙地消散不少,反而蒸腾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他定定地看了凤兮许久,眼中似闪过一丝情绪,但不等凤兮看真切,就听到他淡淡地问:“你现在话说的好听,但有一就有二,谁知道你将来会不会为了更大的利益而伤害小鸣?” 萧承君问得尖锐,傅凤兮却暗暗松了口气。 毕竟脱口说出那番胆大的话,她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后怕的。萧承君听了不是直接把她砍了,还能心平气和地逼问,已经让她觉得庆幸了。 傅凤兮神情愈发坚定,直直地对上萧承君的目光,一字一顿地答:“绝对不会!” 绝对的肯定语气,仿佛她在用生命起誓,庄重得让萧承君再次一愣。 可回神后,萧承君却是不信的,淡笑着摇头,“道貌岸然,出尔反尔的人本王见得多了。” 傅凤兮也不在意萧承君的质疑,只继续答道:“我不会,是因为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萧承君猛地一震,看向凤兮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锐利,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 凤兮被这眼神骇得小退半步,但她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又生生止住脚步,瞪了回去。 两人就这样坚持对视了不知道多久,而这回竟然是萧承君先挪开眼,看向虚空。 半晌,他似低喃了一句,但傅凤兮没听清,他眨眼间又恢复了本来的清冷淡薄,仿佛他刚刚那一瞬的几近失控只是凤兮的幻觉。 只见萧承君你虚拂了拂衣袖的灰尘,淡淡地说:“接下来几日小鸣和本王还会继续留在傅家,你好自为之。” 留下这么一句冷淡的话,萧承君潇洒地转身,一直让傅凤兮一头雾水:说好的问罪呢?怎么说着说着能跑了? “天潢贵胄果然都是神经病!”傅凤兮小声咕哝了一句,但对萧承君的重拿轻放还是很满意的。 既然对方没有真的处罚她,那就意味着将来她再故技重施也不会被处罚。这可是大好事,有三皇子这个作弊神器在身边,简直就跟刷副本开挂了一样,她几乎可以预料她未来一个月的日子会有多顺畅了。 至于她刚刚对萧承君的保证,她的确一点都不心虚。 她不是什么救世主圣母,不可能被人打了左脸还把右脸伸过去,那是傻缺才会干的事情。 人不害她她不害人,有天大的理由都不行! 这大概就是她所坚持的原则和底线吧! 傅凤兮这头想得和美,而孙氏那头可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孙氏正在屋子里喝着茶,享受着下人的捶腿揉肩,好不自在,心里还乐呵地估计着凤兮这次得在多大跟头,死得多惨。 傅侯爷的小厮却在这时候压着张嬷嬷等一干奴仆直接走了进来,简单地将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而后声音平平地说:“五王爷的意思是傅家奴仆自然该有傅家主子按照傅家家规惩处,因而让小的把人给夫人令过来了,还请夫人决断,小的先回去禀告老爷。” 这小厮名叫青端,说是傅侯爷的小厮,不若说是他放在后宅的管事。看起来无权无势,但却是傅侯爷的‘眼睛’,平日里即便是对着孙氏这位主母都是一张死人脸,根本就是谁的面子都不认的死忠。 孙氏被青端这态度气得心里呕血,表面上还得微笑着点头。 等青端一走,张嬷嬷一改之前谦卑认罪地态度,站起身就对孙氏说:“夫人哟!您不知道,老奴本来都已经压制住了大娘,就差没逼得她跪下来向我求饶了,谁想中途三殿下横插一脚进来。老奴是确确实实不认识这位爷,才让大娘转钻了空子。不过夫人您放心,您交待的事情老奴都已经办好了,大娘要想摸清库房,门都没……” 张嬷嬷说得毫不神气,活像她已经把傅凤兮踩在了脚底下,至于萧承君说的惩罚,张嬷嬷根本没放在心上。 笑话,他们都是按着孙氏的命令行使,这回五王爷傻到‘放虎归山’,孙氏怎么可能真的罚他们? 可忽然‘啪’地一声,桌上的茶杯重重摔在地上。 顷刻间,屋里噤若寒蝉。 张嬷嬷‘扑通’一下跪回到地上,猛地磕头求饶:“夫人,是老奴嘴碎说错话,您可千万别跟老奴一般见识,老奴一直对您都是忠心耿耿的,您交待了老奴那么多事,老奴可从来不曾出岔子啊!” 要说这张嬷嬷也成精了,一眼就看出孙氏现在是真的生气,而且很有可能波及到她。张嬷嬷立即机智地换了一番言辞。 嫩点的人乍一听这话,自然以为她在表忠。 可实际上张嬷嬷却是反过来拿孙氏以前做过的那些腌臜事来威胁逼迫孙氏,从而死里逃生,这算盘打得妙。 孙氏似乎真的受了张嬷嬷的威胁,扫了她一眼,就着春儿递上前的茶杯轻抿一口,孙氏又斜斜地倚回美人椅上,似漫不经心地开口:“张嬷嬷留下,其他人自去柴房领鞭二十,罚三个月月钱。” 一干下人面面相觑,肉疼的痛死也暂时松了一口气,起码这回不用死了。 而张嬷嬷更是乐了,还以为自己的威胁成功了,孙氏顾及以前肯定连罚都不会罚她。 可这时候,孙氏冷嗤一声,“张嬷嬷,你真是越老,这张嘴越会说了。怎么,你就笃定本夫人不敢动你?” 张嬷嬷见好就收,舔着脸说:“哪里的话,老奴这也是想留着一具有用之躯多为夫人您排忧解难不是。” 孙氏不着痕迹地给了春儿一个眼神,而后顺着张嬷嬷的话笑开来,“你倒是懂本夫人的心,那你可知本夫人现在最为难的是什么呢?” “这……”张嬷嬷还道孙氏真的在向她询问,满脸的周围堆起,考虑了老半天才呐呐地说:“夫人您现在的隐患自然是那不知好歹的大娘。不过您放心,有老奴坐镇库房,大娘别想得便宜,您就放心吧!” 就在张嬷嬷信誓旦旦地表忠心时,春儿已经领着两个黑衣男子走了进来。 房门‘砰’地一下关上,将外头的风景全部隔绝。 熟悉的情景让张嬷嬷马上反应过来,恐惧扑面袭来,她颤声连喊:“夫人,老奴是您……” 张嬷嬷尖锐刺耳的声音还没有传出去,一切又归于平静,屋外的人谁也不晓得屋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在房门打开的时候,或许能看到两个呆板的小厮抬着一个大麻袋,一颠一颠地走了。 而孙氏依旧半倚美人床,品着小茶,享受着春儿的捶捏,似乎一切都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谁也没注意到春儿在孙氏耳边小声地说:“夫人放心,这次库房的事彻底处理干净了,绝对不会给人查出问题的。” 孙氏冷哼一声:“她想威胁我,真是自不量力。这样也好,反倒让我少了一个隐患。” 第36章 傻傻皇子 第二天,傅凤兮再去库房的时候,下人们都换了一批,作为库房管事,张嬷嬷也没人踪影。 对此,凤兮倒也没有多讶异,只是听说现在库房里头的下人都是傅侯爷派人挑选的,她就忍不住有些怔愣。 据她了解,傅侯爷向来不爱管后宅之事,就算昨个儿处理了一批刁奴,也该是由孙氏另行派人来,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给她空子钻? 那就是萧承君的意思? 明明昨个儿还一副对她很不满的样子,那么快转变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估计又是看在三皇子的面上吧?!”看着萧争鸣欢欢喜喜地跑来寻她,傅凤兮心里有了定论。 拿人的手短,傅凤兮就算有心利用萧争鸣,这会儿也不禁多拿出两分耐心对付这个心智不全的小娃儿,对他有问必答。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堂堂皇子殿下,总会问一些诸如‘为什么太阳从东边升起?’、‘为什么有黑夜和白天的区别?’、‘为什么水都是从西边流向东边?’之类很常识但普通人都没办法给他答案的问题? 不过傅凤兮是这萧国的普通人吗? 显然不是,对于这种在现代普通初中生都学过的问题,她回答起来毫无压力,而且解释得一板一眼,逻辑严密,甚至为了方便萧争鸣了解地球和太阳的关系,她还简单地画了个图给他,便于理解。 这要是在现代呢,就是一个启智小儿都应该理解了。 但傅凤兮显然忘了她是在古代,是迷信封建思想盛行的年代,她那一番‘地球是圆的,还绕着太阳转’的言论要是被外人听见了就活脱脱的是妖言惑众。 萧争鸣从来都没有受到过相关的知识体系教育,听了她的话,虽然一副目瞪口呆,貌似被说服的样子,但伴随而来的就是更多更刁钻的问题。 又比如‘如果地球是个球,为什么人能够站在上面?’ 这样的问题,真要说起来,傅凤兮也知道答案,可她终于意识到她现在没办法跟古代人解释什么事万有引力。 别说萧争鸣听不懂,估计就连萧承君之流也听不明白。 凤兮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她的好为人师。 她倒是想将萧争鸣的注意力转移到库房之事上,但这回傅侯爷调来的人实在太高效了,在春雪秋霜二人的带领下,库房重新造册的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完全没她这个主子什么事。 而且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事端,傅凤兮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虽然她自诩聪明,本事也不小,但到底没有在古代生活过,真要对付长期浸淫在后宅里的傅昕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孙氏呢! 好在先有赵夫人对她的帮衬,让她不至于丢人赏花宴,后又有萧承君雪中送炭和萧争鸣的搅和,这才让她和孙氏的几次斗争中不至于落败,甚至隐隐有了压孙氏一头的趋势。 要说不觉得庆幸这是假,但更多的是由心而发的内敛。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书上写的那些无权无势的人总要藏拙,实在是在这个绝对权力且规矩大于天的年代,有太多避无可避的陷阱,随便一个都足以弄死她。 她也清楚的意识到,如果不是萧承君指了她做三皇子伴读,有了这份保证,以她初来乍到的傲气和出格,孙氏恐怕早就把她弄死了,而她甚至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 她既庆幸又有些无奈,在现代,她痴迷医术药理。只要能给她一个方寸之地配药研究,她就满足。而如今她空有满腹药理,却被埋没后宅之中,还偏偏得为了她所不喜欢的事情而斗争,真的很叫人心灰意冷啊! “凤兮,你在想什么?你不高兴吗?”萧争鸣紧紧盯着她,突兀地问了一句。 傅凤兮这时候才意识到她刚刚心神晃动,竟然当着萧争鸣的面走神了。 别看萧争鸣心智不全,倒是个敏感的娃,只是看着她都察觉出她的异常。 傅凤兮低头敛目,收回那些繁杂的思绪,正想假笑敷衍过去,却对上萧争鸣真挚的双眼,话便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这位皇子,倒是真的在关心他的伴读呢! 凤兮怔住,许久忽然低笑一声,又觉得自己刚刚的走神有点傻。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妥协的人,所以初来乍到面对傅昕晴的挑衅就毫不犹豫,不计后果地反击回去。 这便是她啊,就算重来一次,这股子冲动估计还是改不了的。 既然变无可变,她又回不去了,何不坚定一开始的念想,好好在这古代世界活得潇洒。即便是在现代也有诸多不如意的,如今被困后宅暂得安宁,她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就好像萧承钧说的那样,未来总会更好的,现在只管努力就好。 傅凤兮算是想通了,可有人却硬是要来给她添堵。 这不,她和萧争鸣嗑瓜子聊天好不快活,傅昕晴却凑上前,装模作样地给萧争鸣请安,才同她说:“大姐姐,母亲说我也已经过了及笄之年,是该学着掌管庶务,因而让妹妹来跟姐姐学习学习库房之事,还请姐姐多多赐教。” 说话之事,媚眼如丝,全抛给了萧争鸣。 傅凤兮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只道孙氏果然不肯让她安生,才走了一个张嬷嬷,又派了个傅昕晴来折腾她。 不过她也无所谓,只管指着春雪秋霜那处,道:“既然这样,那你便跟在春雪秋霜身边,看她们是如何造册登记的吧!” 府上的吃穿用度、来往送礼,全都应该登记在册。如果没了这本册子,那傅家后宅也该乱得差不多了。 凤兮给傅昕晴接触账册的机会,可见她并不打算主动对付傅昕晴,只要对方不碍着她,她甚至愿意相信傅昕晴真的是来学习庶务管理。 可傅昕晴听到凤兮竟然让她跟在两个丫鬟身后学习,还以为凤兮是在羞辱她,顿时怒了,出言顶撞,“大姐姐,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亲妹妹,就算你再不喜我,当着三殿下的面这样欺压小妹,恐怕也不太妥当吧?” 这是想当着萧争鸣的面就想上眼药了。 而且那一派天真的样子倒是让傅昕晴的‘口出狂言’显得少了几分无礼,多了几分纯真,毕竟她说的也是‘实话’。 凤兮什么事都不做,让妹妹跟在两个婢女身后学习,不是羞辱是什么? 傅昕晴眼底暗有得意,见萧争鸣吃惊地看着凤兮,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打动了三皇子。 谁想下一秒就听到萧争鸣疑惑地问:“凤兮不是给了你指令了吗?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这是完全把傅昕晴当作下人了。 凤兮闻言差点没有笑出声,这三皇子还真是好玩,人家给他上眼药,他反而一板一眼地给人驳了,气死人于无形,简直是妙哉! 她见傅昕晴一副被堵得心口疼却没法子的样子,心里狂乐,表面上还得端出长姐的架势,“你既然初学庶务管理,一定有很多事都不明白,春雪秋霜是皇太妃教导出来的人,能力一流,你若跟着她们学习,必定能学到很多知识,还望妹妹能够明白姐姐这番苦心。” 一言一语,全然真挚。 这是凤兮对傅昕晴的一点善意,也是最后的告诫。 可惜傅昕晴并不领情,她来此有自己的目的,才没那个耐心去学什么庶务,假言一笑,“妹妹谢过姐姐这番苦心,妹妹更希望能够跟在姐姐身边学习,还望姐姐不吝赐教!” 这就是不肯走了的意思。 傅凤兮以为对方是听从孙氏的命令到她身边看着她,无奈,却也只得遂了傅昕晴的意。 倒是萧争鸣跟凤兮玩得好好的,突然插了个人抢走他未来伴读的注意力,三殿下表示很不满意,忍不住嘟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做事的话,小心我把你赶……” 萧争鸣想到萧承君之前的教训,只好把赶人的话又咽了回去,不情不愿地拉着凤兮的衣袖,委屈地说:“这里太吵了,我们去别处玩吧!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月亮上没有天狗,月亮还会被吃掉的呢!” 未婚男女拉拉扯扯,即便是皇子和伴读之间,也总归不太好的。 可惜这两人,一个对男女之别没古人那么在意,一个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所谓的男女之别,所以到了外人眼里,这两人的言行举止,真是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看得傅昕晴又嫉又很又喜,嫉恨的当然是傅凤兮竟然攀上这么一门好的婚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三皇子是个傻子,凤兮也马上要飞上枝头变凤凰;而喜的却是这位三皇子似乎很喜欢与人亲近,全无男女之防。 要是三皇子也这样对她,那可就…… 傅昕晴连忙低下头,掩盖住眼底那么喜色,口中还乖巧地应道:“既然三皇子和大姐姐有事相商,那妹妹就先不打扰了。” 又抛了个媚眼,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饶是凤兮,也对傅昕晴这突然的‘乖巧’错愕不已,她这三妹妹是吃错药了还是转性了?竟然这么好说话? 也好,省得她花心思去对付。 这时候傅凤兮还想不到,她这三妹妹又背地里怎样的觊觎她? 第37章 傅老太君 要说傅凤兮完全没有对她和萧争鸣的婚事走心,那是不可能的;但反过来说她对这件事有多么上心,那同样也是不现实的。 尤其是在见过萧争鸣之后,凤兮更加不可能对他生出什么男女之情来。在她看来,这个皇子伴读的身份,与其说是准皇子妃,不如说是皇子的保姆。 而萧争鸣就更加不可能对凤兮有什么男女之爱。左右一个小孩子的心智,他唯一的兴奋点就是自己终于多了一个玩伴,以后在宫里不用那么寂寞了。 于是两人摆着这么暧昧的关系,拉拉扯扯这么暧昧的动作,但实际上暧昧这两个字根本就没有在他们的意识里出现过。 傅凤兮现在一心想着尽快理顺库房的事,对于萧争鸣的紧揪着不放,她也只当自己带了一个孩子在身边,有些麻烦,却也不是不可以忍受。 原本重新造册的事情只用了两天就顺顺利利的完成,傅凤兮还高兴一阵。 唯一不在她掌控之中的就是那个传说中放着他们嫁妆的小仓库,她甚至连里头到底有些什么都不知道 该不会是除了嫁妆,还藏着别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或者这里头是孙氏自己的小仓库。”凤惜两次去找孙氏要钥匙,但孙氏不是闭门谢客,就是顾左右而言他,完全没有要跟她给钥匙给她的意思。 这样一来,傅凤兮就更加对那个小仓库感兴趣了,她还没有来得及深入探究,孙氏的一个命令又打乱了她的节奏——傅老太君要回来了。 这傅老太君是何人? 傅老太君本名韩琳琅,是年六十八岁,乃是傅侯爷傅守业与其弟傅敬业的生母,傅老侯爷的正妻,韩家本族的嫡长女,同时也是韩茜的远房姑母,当初韩茜会成为傅侯爷的正妻,也是傅老太君亲自选的。 只是韩茜太软弱了,做了傅侯爷的正妻却眼睁睁看着傅侯爷和自己的青梅竹马孙梅勾搭成奸,甚至差点没闹得要把孙梅抬为平妻,最后还是傅老太君,一咬牙一拍板,抬了孙氏为良妾,这才没有在贵族圈子里闹出大笑话。 傅老太君为人正直,一心为了傅家着想,没少因为孙氏的事情和傅侯爷闹不痛快,两年前因为傅侯爷挨不住孙氏的祈求,到傅老太君面前请求老太君交一些后宅权力给孙氏,直把老太君气得心肝肺疼,干脆把侯府的中馈都丢下了,自己一人去了嫁到江南的小女儿傅琼芷那儿。 于是傅家的中馈就这样落到了孙氏手中,孙氏为此没少得意。 可孙氏才没舒心多久,老太君竟然又想要再次回来了? 这对孙氏来说可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到手的权力,要她暂时分一点给傅凤兮她都心疼得要死,如果老太君回来要把家权全部上交,她哪里受得住。 而凤兮听了这个消息,也没有一股脑地高兴起来,主要是她拿不准傅老太君是为了什么而回来的? 据她所知,当年傅老太君见小韩氏性子太软弱,对小韩氏也是日渐不满起来,连带对他们这一对元配子女都不是很上心。 “但愿这次别徒惹什么风波。”凤兮微微一叹,却也只能暂时按耐下性子,专心准备着,静候傅老太君回府。 她现在主管库房的事务,老太君马上要回来了,她要做的事情可就多了去。 首先老太君的院子得重新布置吧?一切吃穿用度都得从库房拿,什么规格,多少数量,都需要凤兮去考虑。 孙氏巴不得她出丑,自然不会给她提示,如果不是有春雪在一旁帮衬着,凤兮这个现代人去做这些古代典制真有些手忙脚乱。 可这边准备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那头萧争鸣就不乐意了。 逮着凤兮,严肃道:“凤兮,你是我的伴读,你应该多陪陪我才是。” 小眼神一本正经,好像在提醒凤兮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让听到的人都为之一愣,其中包括了在一旁看热闹的萧承君。 萧承君是真的没有想到短短几天,萧争鸣对他这个伴读的兴趣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有愈发变强的趋势。 这是不是好现象,暂时不好说,所以萧承君没推动也没拦着,就在一旁看戏。 他瞧见傅凤兮忙得焦头烂额,还得分出心思来对付萧争鸣,可那女人似乎也并没有表现得不耐烦,一如开始一样,耐着性子跟萧争鸣说话,哪怕是哄人的话,也没有敷衍,只有真挚。 萧承君忍不住多看了傅凤兮两眼,第一次主动说道:“好了,小鸣,你先出去玩会儿,让凤兮忙完之后,你再来找她玩吧!” 萧争鸣闻言,就算再不乐意也只得乖乖听话,扯了扯凤兮的衣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傅凤兮还是第一次听萧承君叫自己‘凤兮’,不由得有些怔愣。 半晌,才看向萧承君,感激一笑,“多谢五王爷。” 似乎自从上次两人的‘不欢而散’后,两人的关系非但没有变得疏远,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平和。 这种感觉很奇怪,凤兮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就是感觉她在萧承君面前似乎少了些顾忌,有很多她之前迟疑的事情,她都能够去尝试而不会碰到对方的底线。 大概是这个男人现在给她的感觉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恐怖,又三番五次地帮助她,她才渐渐对男人放心了。 萧承君摆摆手,对此并不在意,只道:“本王有话要与你说。” 凤兮眉色一正,作出正经聆听的姿态,就好像要接收圣旨一样。 虽然自己的话经常被人这样恭敬对待,但萧承君记得傅凤兮似乎并不像常人那样敬畏他。 是的,萧承君一眼就瞧出来了,凤兮怕他,只是因为他掌握着她的生死,而且明确地表现出威胁,她才不得不低头。 可即便这样,凤兮却又如同一只没有被驯化的小豹子,时不时抬起爪子作出挠人的动作,威胁不到他,反而让他觉得新奇,嘴角忍不住坠着笑,“傅老太君马上就要回府了,你有何打算?” 傅凤兮抿抿唇,考虑了一会儿,直白地说:“大概,是要想办法讨她欢心吧!” 一提起这个,凤兮还莫可奈何地轻叹了口气,不明显的情绪,却被萧承君瞧了个正着。 萧承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凤兮,见她在自己面前似乎越来越少了防备和掩饰,心里觉得惊奇的同时,又升起一种诡异的热度。 不习惯,却也不讨厌。 男人不擅长应对这样的情绪,微微侧开眼,才淡道:“若是傅老太君能够将傅家中馈收回来,你也该安心地入宫了吧?” 傅凤兮惊讶地抬头,她没有想到对方竟能轻易猜到她的想法。 不过她向来直接,对着萧承君就更是如此,点头就应道:“如王爷所说,如果任由孙氏执掌中馈,我是不可能留下弟弟一人,自己入宫的。” 傅凤泽太过于耿直了,一点心计都没有,没她在身边护着,还不被孙氏算计得连骨头都不剩。 萧承君不置可否,淡淡地说:“可本王记得傅老太君似乎不怎么喜欢你?” 傅凤兮:…… 这个男人还真的一如既往的干脆,简直到了欠揍的地步。 她撇撇嘴,有些无趣地说:“以前不喜,难不成就不能以后喜欢吗?” 这是已经做好讨傅老太君欢心的准备了。 萧承君也没再多问,薄唇轻抿着,许久才轻轻地说:“若要如此,傅昕良是个可用的。” 傅昕良,傅侯爷的长子,甚至可以说是嫡长子,虽然他是孙氏所出。是年刚到弱冠之年,却已经在两年前三元及第,成为古往今来都少有的良才,虽然目前只在工部做一个五品员外郎,但其前途却是不可限量。 傅凤兮对她这个所谓的哥哥印象不深,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所以萧承君提起时,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呐呐地说:“他是孙氏的儿子啊!”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她所用,任由她去算计孙氏? 傅凤兮想问问萧承君的脑子没坏吧,可对上对方隐有力量的目光,她仿佛看见对方在说:你整天拘泥于这些小事,如何成就大业? 凤兮被自己的猜想惊了下,她不确定萧承君是不是想要表达这个意思,又不敢问,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我和傅昕良也不熟。” 一年都见不上三两次面的,要她从傅昕良身上下手,并不比直接去讨好老太君容易吧? 萧承君却说:“老太君回府之时,他也会回来。” 好吧,对方这是打定主意要她去和傅昕良交好了。 傅凤兮虽然觉得别扭,却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应下萧承君的话,谁叫对方才是大爷呢! “傅老太君还有三日才回回府,明日本王会先带着小鸣回宫。” 傅凤兮有些错愕,“怎么就走了?” 萧承君眉峰一跳,似笑非笑,“怎么?舍不得了?” 凤兮小脸一红,装傻:“舍不得什么?” “当然是舍不得小鸣了?”萧承君笑意更甚,而后却神情一正,认真地说:“不过他要是在这里,你接下来几天就别想腾出功夫准备,再者本王和小鸣的身份,再留下来也不太合适。” 原来是这个意思! 傅凤兮知道自己刚刚误会了,小脸更加红通,吱吱唔唔没了声音。 倒是让萧承君有些奇怪,“怎么?” 第38章 作死 傅凤兮哪里好意思说,她不知道自己的脑回路怎么长的,刚刚竟然脑抽地以为萧承君会说‘舍不得我?’之类的话。 以萧承君的正直,他怎么可能说出调戏侄媳的话? 傅凤兮现在面对萧承君一脸疑问,只觉得自己都要羞死了,好像她有多不守妇道,竟然被自己未来小叔叔的美色所迷。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话又说回来,这也不能全怪傅凤兮。 由始至终,她都没有已为人妇的自觉,一个萧争鸣,她完全是当孩子来养的。再加上她来自现代,不曾被三纲五常束缚,对于自己喜欢的人自然也没了寻常女子所谓的矜持。 没错,她也没不好意思地认了,她确实是喜欢萧承君的。 至于是因为萧承君的‘美貌’,还是对方的人品? 唔,这就不好说了。 反正对凤兮来说,光是欣赏一个美男还是很赏心悦目的,反正她也没打算干什么不是,她现在的心态就跟现代追星差不多,看看就行了。 这样一想,凤兮心里也跟着坦荡不少,笑着转开话题:“既然王爷和殿下要回宫,那凤兮也不做挽留。这些日子多得王爷和殿下的照拂,小女感激不尽。” 萧承君看出凤兮刚刚神情的变化,却猜不出原因,不过他不甚在意,摆摆手,提起另一件事:“听说你医术超群?比宫中御医如何?” 这话问得还真是不客气,要她怎么回答? 傅凤兮暗暗翻了个白眼,斟酌语句应对,“术业有专攻,小女更擅长用药。” 萧承君不知道医药行业发展到现代医药已经被分成两个不同的专业,虽然互有联系,但都已经各有专精。 即便是像凤兮那么自信的人,也不敢说自己的医术有多高明,尤其是她还有一个对医者来说几乎致命的缺陷。 “那如果本王要你给一个人治病,你可有把握?”萧承君就好像没有听见凤兮的为难,接着又问了这么一句。 凤兮无奈撇嘴,叹道:“不知道王爷需要凤兮救的是哪位贵人,凤兮不才,自当尽力一试。” “你又怎么知道是贵人呢?” “不是贵人就是爱人,不然怎么值得王爷出面。”傅凤兮巧舌能辩地顶了回去,这时候她对萧承君早没了惧意。 倒是萧承君听到她的话,冰冷的脸上出现一点迟疑,半晌才低声道:“是太后。” 喔?竟然是当今名义上的母亲,萧承君的生母谭雨荷? 说句不客气的话,谭雨荷可以算得上是萧国最尊贵的女人了,当今敬重她,又有这么一个权势滔天的亲子王爷,谭雨荷想要什么要不到? 可现在竟然需要萧承君私下来向凤兮求医? 难不成这位萧国太后真患了什么疑难杂症,举国御医都束手无策?那她一个专精药理的药师怎么敢大包大揽? 凤兮忙说:“太后身子娇贵,自应交由御医调养,小女怎敢越距。” 这话说得她好像有多么守规矩一样。 萧承君抬眼看了她一下,却没有戳穿她的敷衍,反而几近于无地低叹:“罢了,是本王强求了。你且……” 萧承君赶人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那头春雪就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越过凤兮,也不知道在萧承君耳边说了什么,萧承君原本就算不上温和的脸顿时覆上一层寒冰。 看得凤兮心里一咯噔,连忙问:“该不是三殿下出了什么事吧?” 不怪她会这么想,现在能让喜怒不定的五王爷摆出这副冷脸,也只有那位三皇子殿下了。如果不是这二位年龄差距有点小,她都要以为萧承君才是萧争鸣的生父,然后脑补出一幅可歌可泣的兄嫂相恋却不容于皇室的悲剧大片。 好吧,她也知道自己想太多,但萧承君对萧争鸣的关心却是实打实的。 只听见萧承君冷嗤一声,“你倒是有个好妹妹!” 这赤果果是反话,傅凤兮缩缩脖子,刚开始因为和萧承君愉快聊天而生出来的豪气跟着缩了回去,她果然还是怕这位冷情冷心的五王爷。 凤兮小心地觑了一眼萧承君,很想和那所谓的好妹妹撇清关系,但想也知道这不可能,只好问:“不知傅昕晴做了什么事让王爷如此生气?” 能惹怒萧承君的妹妹,在傅家,除了傅昕晴,傅凤兮不作二想。 笑话,以傅昕月的知书达理和进退有度,怎么可能惹这位大魔头不高兴,但傅昕月也不是笨蛋啊,为什么会傻到去触萧承君的逆鳞?这对谁都没有好处吧? “小小年纪,就懂得勾引姐夫,你傅家教出了一个好女儿啊!” 冷嘲热讽的话说得凤兮一愣一愣,傻傻地应了句:“傅凤兮勾引卫一旭了?” 这个卫一旭,就是卫国公的嫡子,傅昕月的未婚夫。 她一开口,萧承君的脸更黑了,锐利的双眼盯了她半晌,倏忽一笑:“怎么?她的姐夫就只有卫一旭一人?是你不曾把她当妹妹,还是你忘了小鸣是你的什么人?” 傅凤兮默然不语,心里怎一个古怪可以形容。 如果萧承君不提,她真的想不到萧争鸣啊! 傅昕晴勾引姐夫,这个话题提出来,她理所当然地以为对方是觊觎卫一旭的地位,想来个上位,可现在告诉她傅昕晴想要上位没错,但是对象却换成了一个心智不全的傻子。 凤兮表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震惊,傅昕晴之前不是还觉得她要嫁给萧争鸣是倒大霉了,怎么现在又作出这种荒唐的事情? 抿了抿唇,凤兮才勉强开口:“她,她做了什么?” 春雪上前答话:“三娘不顾我等劝阻,引了殿下前去朝晴院。” 傅凤兮惊掉了下巴,这个傅昕晴还真是够大胆,连她这个准三皇子妃都不能将个外男带进闺房,对方这么做,是真的要不成功便成仁了吗? “你当时怎么不把人拦住啊!”凤兮急了,这是说出去对谁都不好听,有个这样形骸放浪的女儿,连带傅家其他人的名声也会一并被毁得干干净净。 而且打心底里,她也不愿意心思纯粹的萧争鸣这样被人算计去了。 春雪也是一脸无奈,苦着脸说:“三殿下一意孤行,奴婢也没有办法,只好让秋霜陪着一起去了。” 还好,还有个秋霜,那总不至于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傅凤兮松了口气,正对上萧承君探究的眼神,冷漠无情。 她暗道坏事,但只能强撑镇定,回应萧承君刚才的话,“三妹妹一时糊涂,还望王爷见谅,凤兮这就前去朝晴院,定不会让三殿下受委屈的。” 说罢,她也顾不得萧承君是怎个反应,匆匆忙忙地带着春雪就往朝晴院走去。 一到院门口,果不其然,有两个大汉拦住了她们,不给她们进去。 凤兮眼尖,一眼就看到院子里的角落躺着一个人,看衣服和秋霜今天穿的一模一样。 她心下一骇,根本不敢想象里头发生了什么事,也没耐性再和那两个拦路走狗纠缠,一把药粉撒过去,那两人立即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春雪刚还打算在傅凤兮的带领下硬闯,就看到这一幕,不由目瞪口呆。她小小的心灵第一次意识到她跟着的这个主子似乎很不简单。 可凤兮没时间跟春雪解释,附在后者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就一个人匆匆地往里头赶。 幸好傅昕晴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早早把不相干的下人都打发出去,倒方便她直去卧房。 卧房里传来傅昕晴低低的,带点甜腻的声音,“对,就是这样,慢慢来,就会舒服了!” 淫·秽的话窜入凤兮的耳际,顿时让凤兮又惊又怒,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开了房门。 饶是她心里有所准备,当看到房间里的情景时,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气:美人榻上,傅昕晴脱得只剩里衣,芊芊酥手像没有骨头似的搭在萧争鸣的肩上,媚眼如丝地看着快趴在她身上的萧争鸣,就差没有在脸上写着‘勾引’两个大字。而萧争鸣更绝,上衣已经被脱了干净,露出精壮的胸膛,裘裤堪堪系在腰上,却已经马上要被脱下来了。 这样的画面实在太刺激,傅凤兮忍了忍没忍住,竟然真生硬地说出了那句狗血的台词:“你们在干什么?” 床榻上的两人齐齐朝她看过来,双双一愣。 傅昕晴像是早准备好了一样,小手一撤,扯过一旁的锦被覆在身上,同时尖叫一声。 可萧争鸣就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在看清来人是凤兮的时候,顿时一喜,想也不想地就把想往她怀里靠的傅昕晴推开,兴冲冲地跑到凤兮身边,仰着笑脸,中气十足地说:“凤兮,你终于来找我玩了。” 双目坦荡,神色如常,完全没有‘干坏事’的自觉。 傅凤兮一时不知道该哭该笑,责备的话反正是说不出口了,反而斜眼睨见傅昕晴已经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心里倒对萧争鸣生出一阵疼惜。 可下一秒,萧争鸣的动作却把卧房里的两个女人都吓了一大跳。 萧争鸣一把抱过傅凤兮,少年的身躯已经隐隐彰显出男人的力量,就这么把惊呆了的凤兮揽在怀里,大手二话不说地就要去解凤兮外衣的扣子。 第39章 捉奸 萧争鸣按照自己刚刚学会的步骤就想去脱凤兮的外衣,可因为凤兮今天外面穿的是一件淡蓝杭稠褙子,他找了半天也没有在颈项处找到那个该有的结扣。 萧争鸣挫败地抬头,正好对上凤兮怒极了的目光,还以为对方是因为自己没有做好,忙说:“我刚才都学会了的,只是一时忘了,你再等等,我马上就要想起来了。” 傅凤兮本来就被萧争鸣这近乎流氓,不,就是流氓的举动气得七窍生烟,现在见这家伙还像模像样地回忆起‘犯罪心得’,她顿时被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心里的怒意怎么也压不下去,纤手已经抬得老高,眼看就要对着萧争鸣的脸打了下去。 正巧萧争鸣这时转头看向她,懵懂的眼中满是亲近和惶恐,像是怕惹怒她一样。 这一眼,傅凤兮的巴掌倒是打不下去了。 凤兮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怎么被气忘了,萧争鸣他其实还只是个小孩子。 与其说是耍流氓,倒不如说他只是得了一件好玩新奇的玩意,还迫不及待地拿来跟她这个伴读分享,实在算不得什么淫·秽。 幸亏她来得早,两人应该还没有上正菜,萧争鸣被傅昕晴骗得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那就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她心里松口气,拾起散乱在地上的外衣,轻轻替萧争鸣穿好,后者大概意识到她正在气头上,也不敢招惹她,乖乖地像只小鸡,立正站好。任由凤兮帮他穿戴整齐。 可凤兮到底是意难平,不能对萧争鸣发火,冷眼直逼傅昕晴,哼道:“不过两日不见,妹妹的本事见长啊!连我这个做姐姐都要刮目相看了!” 这话真不是讽刺,凤兮来自现代而且已经成年,那些个限制级的东西真是想限都限不住,可傅昕晴一个古代闺阁女子,去哪里学得这些手段? 傅昕晴此时脸上也是一脸惊愣,原本准备好的应对招数因为凤兮和争鸣两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全部乱了套。 傅凤兮不应该进门看到这样的情景就气得冲萧争鸣发火动手吗?萧争鸣不应该对她爱意丛生,恨死了被人打扰吗? 两人的矛盾一触即发,她再在一旁哭哭啼啼惹怜爱,萧争鸣妥妥地就倾向她了。 可事实上呢,傅凤兮是发火了没错,但矛盾是对着她的,萧争鸣更扯,非但没有对凤兮发火,还想直接跟凤兮上演春·宫大戏? 是哪里错乱了吗? 当然,傅昕晴也不可能真的被傅凤兮唬住了,眼泪说流就流出来,我见犹怜地对着萧争鸣哭诉道:“三殿下,方才明明是您要求昕晴带您回屋,臣女虽知女子名节重要,但臣女也相信殿下定不会弃臣女之名节于不顾。 如今事发,姐姐上门问罪,殿下难道真的忍心臣女被姐姐逼死不成?” 这傅昕晴倒打一耙的本事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居然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推到了萧争鸣身上。 按常理想似乎也没有逻辑问题,古来女子对自己的名节珍之又珍,如果不是男方主动,断然不会做出这种自毁贞洁的事情。 如果事情发生在一个正常成年男子身上,或许凤兮也会被骗,但如果是萧争鸣,她想也不用想就直接说:“够了,傅昕晴,你难不成还嫌丢人的不够?非要我把话摊开来讲,让双方都难堪不成?” 傅昕晴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见事情被凤兮戳穿了,也不惊慌退让,反而随意往床榻上一躺,慢条斯理地说:“姐姐这说的什么话?你也知道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难不成姐姐以为如果不是三殿下主动,妹妹会那么没羞耻地随便和个男子苟合?这话说出去也没人会信吧? 再说了,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庶女,不配得到嫡姐的疼爱,但我们同为傅家女儿,姐姐这是非要将妹妹的名节踩在脚底才肯罢休吗?” 懂得拿傅家的名誉来说事,可见傅昕晴也拿捏了凤兮的短处,知道她就算再生气也不敢把这件事张扬出去,不然傅家的名声不用要了不说,连天家的声望都可能受损。 皇子和妻家妹妹搅和在一起,这可是败坏伦理的大事。 这样的罪责,不是他们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能够承担的。 所以傅昕晴才这般有恃无恐,等着看凤兮妥协。 果然,凤兮压下怒火问道:“你想要什么?” 傅昕晴眉一挑,悠哉悠哉地说:“我一直将三殿下当做姐夫,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妹妹名节都没了,将来想清清白白嫁人都不可能。今日事起殿下,殿下总该给我一些补偿才是吧! 不若这样,姐姐让殿下去向五王爷求情,妹妹要求也不多,一个平妻便足以。姐姐放心,妹妹将来就算嫁进三皇子府,也必定事事以姐姐为先,断不会抢了姐姐的风头,姐姐以为如何?” 这个傅昕晴倒也不是真傻子,知道以她一个庶女身份断不可能让堂堂一个皇子求娶为正妃。 只是这平妻,真是好大胃口。 凤兮冷哼一声,不屑地挑眉,“你觉得可能吗?” 傅昕晴见她到了这一步仍不肯服软,不由眉色一厉,目露凶光。“姐姐难不成真的要置三殿下的名声于不顾?如果今日之事闹开了,姐姐以为你三皇子妃的位置还保得住吗?” 连威胁都用上了,可见傅昕晴还有手段。 傅凤兮哪会不知对方的下招,可她已经懒得和对方多说,朝门口摆了摆手,春雪二话不说就提了两个衣衫散乱的大汉进屋。 细细一看,可不就是被傅昕晴要求守在门口那两个汉子,现在二人的药效还没有过,昏睡不醒,但胸口衣襟尽开,露出点点红痕,明显程度保准让没有经验的人都能一下子看出他们刚经历过怎样一场情事。 春雪不消凤兮在吩咐,直接将二人提到了傅昕晴的床榻,似笑非笑地说:“三娘性情豪放,就请好好享用吧!” 傅昕晴自持精贵,哪里肯让这两个死猪一样的人碰到,顿时从美人榻上跳了起来,慌乱地将衣服穿好,才怒目瞪着凤兮,“傅凤兮,你这是什么意思?” 直呼其名,可见是要直接撕破脸了。 可早在傅昕晴威胁她那时起,凤兮就没打算讲什么姐妹情谊,之前此时更是不客气地哼道:“我哪敢有什么意思?只不过妹妹形骸放浪,不安闺阁,与下人无媒苟合,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拦不住不是。” 傅昕晴气得咬牙,“你以为你这样陷害我,说出去会有人信吗?后院里可是有不少下人看见了三皇子来我的朝晴院,你以为三皇子能够逃得脱吗?” “三皇子带着下人来朝晴院作客,却亲眼看到三妹妹不顾廉耻与人白日宣·淫,好在三殿下心若稚子不曾受影响,还唤来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收拾残局。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觉得到时候爹爹和五王爷会信谁的?”凤兮毫不客气地打破了傅昕晴的幻想。 她早在进来之时就做好谋划,怎么可能任凭对方将萧争鸣拉下水。 傅昕晴闻言顿时小脸一白,全然没有一开始的嚣张气焰,可她仍垂死挣扎,“这是你一个人的说辞,爹爹不会信的!” “我一个人的说辞?”凤兮哼笑一声,转向一旁乖乖站好的萧争鸣,“殿下,我刚才说的话可是事实?” 萧争鸣一个小鬼,刚才凤兮和傅昕晴的针锋相对,他一个字都没听懂,但他本能地知道这两人吵架了。 于是他十分干脆地应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无条件地站在凤兮这一边,把傅昕晴气得肺叶子都开始疼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几乎都要和萧争鸣‘坦诚相待’了,萧争鸣也说了和她在一起很好玩,可凤兮一出现,对方竟然连犹豫都没有就倒戈相向。 傅昕晴这回是真的气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我见犹怜地看向萧争鸣,哀求道:“殿下莫不是忘了我们方才的恩爱?就算殿下要护着姐姐,难不成就非要将昕晴置于死地不成?” 这要是对着一个懂得怜香惜玉的大男人说,妥妥地能换来对方的心软,可她也不想想她说话的对象是个心智只有五六岁的小鬼,根本不懂什么男欢女爱。 见了傅昕晴的眼泪,萧争鸣非但没有觉得怜惜,反而厌恶地皱起眉,冷漠道:“你欺负了凤兮,本殿下都没说要置你的罪,你哭做什么?真难看!” 最后三个字,活生生地把傅昕晴挤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 看着傅昕晴那一脸吞了蟑螂的憋屈表情,凤兮差点没笑出声。 她也没想到萧争鸣居然会那么好玩,对傅昕晴的期待立马反水不说,而且偏她偏得那么彻底,实在可喜可贺。 傅昕晴终于明白自己无力回天,那个三皇子妃的位置已经不是她能够肖想的了,整个人顿时倾颓,却仍希冀地看着凤兮:“姐姐难不成真要看着妹妹身败名裂才肯罢休吗?怎么说我们都是傅家女儿,我若失德,于姐姐名声也没有任何好处啊!” 这下子倒知道打感情牌了,也是凤兮懒得跟对方计较,顺着对方的话就说:“我自然也不想这种丢人的事情传出去。不若这样,我同殿下带着我屋里的人离开,你院子里的人你自行处理,我们就当做今天的事从没有发生过,怎么样?” 傅昕晴连忙点头,应道:“姐姐大人大量,妹妹定当感恩戴德,再不敢奢求其他,多谢……” 她话还没有说完,秋霜就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急道:“大娘,侯爷和夫人已经往这儿走来了,不用一刻钟就会到了!” 凤兮心里一咯噔,连忙看向傅昕晴,只见后者也是一脸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就算人是傅昕晴一早安排好的,但此时的情景也绝不是她们希望被傅侯爷看到的。 凤兮当机立断,让春雪帮忙给傅昕晴重新穿戴好,却斜眼瞟见傅昕晴眼中似闪过一丝算计。 这女人该不会还要折腾什么幺蛾子吧? 第40章 狠心嫡母 眼看傅昕晴已经穿好衣服,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凤兮到手的把柄也没了,如果这时候傅昕晴倒打一耙,再加上一个孙氏从中搅局,这场面会朝怎样的方向发展,凤兮也未必能够完全掌控。 傅凤兮按捺住心中烦乱的心思,当下就镇定地对傅昕晴说道:“我劝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你若是敢把污水往三殿下身上泼,我就敢把这两个下人扯进局。你以为同时和三个男人纠缠不休,其中一个还是天家龙孙。为了三殿下的颜面,你以为你还会有活路吗?” 傅凤兮保证,自己绝对不是在危言耸听。普通男人尚且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碰了,更遑论是皇家子孙? 若是傅昕晴单是和萧争鸣上了床,萧承君或许还可能考虑换个三皇子妃,但现在这发展,事情一旦闹开了,别说萧承君会如何盛怒?傅侯爷为保傅家名声,第一个就会弄死傅昕晴。 意识到这一点后,傅昕晴顿时脸色惨白,全无生气,就像一棵蔫茄子似的,再不敢生出半点侥幸的心思,乖乖退到一旁。 其实凤兮也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她从来都不担心傅昕晴的刁难,她真的心烦的是即将出场的孙氏,那一位才是狠角色。 果不其然,凤兮还没来得及命春雪将那两个搅事的大汉拖出去,孙氏就领着一干下人,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一进门,孙氏甚至连房间里的人都还没有数清楚,就扑向傅昕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那么命苦,母亲前些日子都已经为你说好婚事,只等着挑个良辰吉日过彩礼,怎么就发生这样的事,你让为娘该如何是好啊!” 先声夺人的哭诉,仿佛收了天大的委屈的人是孙氏一样。 而跟着进屋的傅侯爷却一眼就看清了房间里的情形,原本的担忧的神情顿时震怒,尤其是看见原本被指控的主角之一——萧争鸣正端端正正地站在凤兮身旁,他冲着傅昕晴就怒骂:“傅昕晴,你说说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这怒骂声中带着一丝刻入骨髓的阴寒,把正哭得起劲的孙氏都吓了一跳。 因为凤兮和萧争鸣特地挑了一个角落的地方站着,孙氏又忙着演戏,这时候孙氏还没有发现两人的存在,还以为傅侯爷是因为傅昕晴和萧争鸣的淫·乱而动怒,连忙擦去眼泪,摆出一副护着女儿的慈母样,“老爷,昕晴不过及笄之年,她又懂得什么呢?若是没有旁人相逼,她又怎么会做出此等丑事?老爷您就原谅她吧!” “不安闺阁,作出此等丑事!还好意思说有人逼迫?这话说出去谁信?”傅侯爷气愤得大骂,甚至直接驳了孙氏的面子,可见他有多震怒。 可看着孙氏被他的怒骂吼得一震,傅侯爷的心又有些软,叹道:“梅娘,我傅家绝对不允许这种贞洁败坏的女子存在,你给我让开,我今天非打死她不可!” 说罢,就有请人动家法的意思了。 傅昕晴被震怒的傅侯爷吓了一大跳,她从傅侯爷冰冷的目光中看到了杀意,整个身子颤抖起来,连忙拉过孙氏的衣袖,哭求道:“母亲救我,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 像往日的许多次,傅昕晴把孙氏看做家中的掌权人,当做自己的母亲。这次‘暗算’三皇子的事情她虽然没有跟孙氏明说,却也得到了孙氏的默许,不然孙氏和傅侯爷又怎么会出现得那么巧? 如今她的谋算已经被凤兮彻底打破,与人行·淫·乱的罪名压下来,她真的会死的! 傅昕晴惊恐万分,目光渴求地看向孙氏,口中无声祈求:母亲救我! 可孙氏也被傅侯爷骤然而发的怒意吓蒙了,这才醒悟过来,此时的情景早已经偏离预期:萧争鸣没有被算计,反倒是傅昕晴跟两个低贱的下人睡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孙氏看着一脸平静的傅凤兮,顿时明白这局是谁搅和的了。她立即换上挂心的面皮,一把搂过傅昕晴,边哭便宽慰:“你是我一手教导出来的,母亲相信你定不会做那种下作的事情,肯定是哪个心怀嫉妒的人陷害你。晴儿莫怕,告诉母亲,母亲为你做主!” 这话说是相信傅昕晴不会做出那么下作的事情,但话外却是在怂恿傅昕晴:乖啦,母亲都为了找了那么好的一个借口,只要你干脆利落地将傅凤兮拖下水,我就帮你摆平这件事。 要是往日,傅昕晴肯定早就迫不及待地听从孙氏的话,推出傅凤兮来顶缸,可此时呢! 傅凤兮一个淡淡的目光看过来,傅昕晴到嘴的话又全都噎了回去。傅昕晴险些忘了她现在有个天大的把柄握在凤兮手中,凤兮照样有办法弄死她,而且是字面上的意思。 傅昕晴哪里还敢胡说八道,只拉着孙氏的衣袖,苦苦哀求:“母亲,女儿真的是清白的,求您快跟爹爹说,爹会相信您的,求您了!” 傅侯爷对自己这位青梅有多宠,完全可以从孙氏能以一介妾室上位这个事实中看出来。 因为萧国礼法规定妻为妻,妾是妾,这就意味着做妾室的永远都别想着被扶正的那一日,就算家里头的主母过世,男主人续弦也当从外头另娶良女为继室,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都不会去抬一个妾室为妻。 可见当年傅侯爷做了多少事才换得孙氏的今天,孙氏如果真的要保下傅昕晴,只要在傅侯爷面前说几句好话,再把一些多嘴的下人处理干净,要想瞒下今天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多亏凤兮先一步将屋内收拾妥当,没真的捉奸在床,事情总有回转余地。 傅昕晴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孙氏身上,只盼对方能够救她脱离眼前的困境。 孙氏岂会真就如傅昕晴所愿做了?孙氏原本的打算是借着傅昕晴拖傅凤兮下水,把不安闺阁陷害庶妹的罪名安在凤兮身上,至于傅昕晴,一个庶女,管她闺誉有没有败坏,将来随便找个人家嫁了便是。 可一向听她命令行事的傅昕晴这次竟然一点用都没有,眼看着傅侯爷的怒火都快要烧到她身上来了,孙氏又怎么会为了一颗棋子惹得傅侯爷对她不满? 孙氏当机立断拂开傅昕晴的手,站起身,端起一副痛心疾首的姿态,似难以置信地指着傅昕晴,“昕晴,难不成你真的,你……” 忽又放弃似的甩袖,侧脸哀叹,“老爷,是妾身不好,妾身有错。您将后宅交与妾身,妾身自以为照看好他们的吃穿用度,让他们衣食无忧便好,却不想竟教出这么一个……” 似乎最后面几个形容词不太好听,孙氏便说不出口,反而对着傅侯爷掩面而哭,情真意切,把一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傅侯爷见状哪里会不动容,甚至不顾大庭广众地就揽过孙氏,柔声哄道:“梅娘,我怎么会不知你的一片好心。你一心为我为傅家,照顾我的儿女毫无怨言。昕良昕月不就被你养得顶好吗?只可惜他们终究不是你所出,有什么错当然怪不得你!” 傅凤兮原本一直在旁边装背景墙,顺带给萧争鸣遮遮眼,免得被眼下的情景带坏了,可听到傅侯爷的这番话后,饶是她都有些无语了。 直接把小韩氏和冯氏所出的一干儿女归为不能教养的一类,这地图炮打得够狠,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而傅昕晴更是一脸大受打击的模样,在听到傅侯爷对她的彻底否定后,她仿佛整个人都蒙了,灰败地跌坐在地,浑浑噩噩的模样到让人有几分不忍。 傅凤兮看着傅侯爷和孙氏都老夫老妻了还不分场合地‘秀恩爱’,实在牙酸蛋疼,可还没等她说话。 搞垮气氛的小能手萧争鸣忽然声音清脆地说:“凤兮,我也要和你抱抱。” 这话半点情·色的意味都没有,萧争鸣完全是看着傅侯爷和孙氏似乎玩得很有趣,他也想有样学样而已。 可别人哪里知道?还以为他是扮猪吃老虎故意讽刺呢,傅侯爷顿时羞红了一把老脸,连忙放开孙氏,冲着萧争鸣拱手,“是老臣言行无状,还请殿下莫要见怪。” 萧争鸣虽然知道自己贵为皇子,偶尔也很能摆架子,但到底没有成年人的心智,哪里懂这些官腔的话? 不过对此他也有一套独家的应对方式。萧争鸣直接没理傅侯爷,继续看着凤兮,说:“这里又乱又无聊,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 萧争鸣说的‘乱’绝对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可听在傅侯爷耳朵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心里又羞又气又窝火,简直是百般滋味在心头还无处发泄。 转眼瞟见傅昕晴那一脸呆样,心里顿时火气暴涨,直接唤来下人,“青端,把这两个以下犯上的狗奴才给我拖下去重打三百大板,然后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处理完‘玷污’自己女儿的两个大汉,傅侯爷仍觉不解恨,又将矛头直指傅昕晴,“傅昕晴,我傅家没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儿,从今往后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朝晴院,不许再踏出院门半步,如果今天的事传出半点风声,就休怪我不讲父女情面了!” 这回真是要为了保住傅家名声放弃傅昕晴了。 眼看傅昕晴听了这样的处罚后仍无反应,傅凤兮也没有再作壁上观,忙道:“爹爹且慢。” 要想在傅侯爷盛怒难息,并有孙氏从中作梗的情况下救下傅昕晴,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41章 能说 傅凤兮轻轻脆脆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只见她神情平静,由始至终都像是在看戏。确实,这个时候也合该是她看戏的时候。 府上哪个人不知道,平日里傅昕晴仗着傅侯爷的宠爱和孙氏的放纵,完全没有把凤兮这个嫡姐放在眼里,克扣虐待不算,甚至一个不高兴还打骂不绝。 现在傅昕晴倒霉了,没有人会指责凤兮冷眼旁观。 可原本最该置身事外的人却在这时候开口了。 傅侯爷倒也没有甩脸色,压着怒火问:“兮儿要说什么?” 未及凤兮开口,孙氏忽然插话进来,似压低声音在劝:“老爷,虽然您已经说了处罚,但凤兮现在毕竟是……您还是听她说说吧!” 这断句断得十分微妙,尤其是那没有说出口的几个字,可不就是在提醒凤兮现在身份足以和傅侯爷抗衡了吗? 傅侯爷原本还没这么多想法,听孙氏这么一挑拨,本来就不悦的心情更加恶劣了,那眼神几乎要把凤兮盯出个窟窿。 凤兮却装作没看见,也不理会孙氏的挑拨,而是平静地问:“爹爹,不知道三妹妹做错什么?值当您如此生气?” 这睁眼说瞎话的破绽太多,以至于傅侯爷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明眼人看见屋里的情形,肯定都已经脑补出好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傅昕晴与人私通的罪名哪还用得着旁人解说? 可傅凤兮就是看不见,在傅侯爷开口之前,皱眉说起她所‘知道’的事情,“今日三妹妹邀我和三殿下来朝晴院作客,我因着库房的事务有所耽搁,而后春雪急急忙忙跑来跟我说朝晴院出事了,我担心殿下和妹妹,匆忙跑来,正好看到这两个恶奴意欲对三妹妹行不轨之事,三皇子因为心纯至善,并不懂得这些,幸而我及时赶到,用药粉迷晕了这两个恶奴。如今爹爹能够为妹妹做主,惩治恶奴真是太好了,可三妹妹何其无辜,爹爹缘何要连她也一并处罚?” 凤兮的大眼睛眨啊眨,里头那才叫一个纯真无辜,仿佛她真的不知道傅侯爷为了什么要处罚‘无辜’的傅昕晴。 她这一番话说下来,傅侯爷的怒意顿时消散不少。 是了,傅侯爷确实恼怒傅昕晴败坏门风,但傅昕晴到底是他疼爱了那么多年的亲女儿,就算是庶女,嫁个权贵之家做侧室拉拢关心也并非不可。 凤兮现在开口,无疑是给勃然大怒的傅侯爷一个很好的开脱借口。 把罪都推到那两个注定要死的狗奴才身上,不就可以保下傅昕晴,还能让傅家的名声‘完好无损’,甚至不用担心未来东窗事发。 就算后面那个理由才是傅侯爷关注的重点,他也心动了。 孙氏一看情势不利,连忙忧愁地说:“凤兮啊,母亲知你想要替昕晴开罪,可是现场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你难道要老爷说谎为你寻私呢?你这不是陷老爷于不义吗?” 一言一行,仿佛真的在为傅侯爷的名声着想。三言两语,马上又将傅侯爷摇摆不定的心拉了回来。 是了,看到傅昕晴丑态的下人那么多,这事铁定是瞒不死的,若是将来被捅出去,傅侯爷说不定还会被仇敌安一个御家不严的罪名,这可划不来! 傅侯爷定定神,不想再听凤兮多说,可凤兮倏忽一笑,笑得十分无辜,装似惊讶地转向孙氏,“母亲,春雪来库房向我禀明此事时,五王爷也在场,还是五王爷给女儿出的主意,说‘此事若无损伤,不宜闹大’,让女儿赶紧来朝晴院将事情处置妥当。我原本都已经和三殿下商量着秘密将两个恶奴处治便好,却逢爹爹带人来此,女儿不敢自专,这才……” 凤兮似乎怕伤了傅侯爷的面子,倏地收回声音,乖巧地退到一旁不说话了。 可她要表达的意思都表达出来了:一则,如果不是傅侯爷和孙氏冒冒失失带着一大群人来,她自己就能干脆利落地将这件丑闻神不知鬼不觉地地处理掉;二则,她说的才是铁定的事实,你不信她的话可以,难不成你还要质疑五王爷和三皇子这两位重量级的人证? 孙氏被凤兮这番话气得脸都青了,尤其是这时候萧争鸣似有所感,突然插了一句:“你们听凤兮的,准没错!” 笃定的声音,内容简直是前言不搭后语,可所有人的脸色在这一刻都发生了十分微妙的变化。 萧争鸣这话不仅是承认了凤兮的说辞,甚至从某方面来说,也是强迫所有人都必须认可凤兮的说法。 他是什么身份,有了五王爷和三殿下作保证,别说傅昕晴没和那两个奴才发生什么,就算真有什么龌龊,也绝对不会有人敢嚼舌根的。 傅侯爷心里那点犹豫彻底消失不见了,可刚刚才对傅昕晴放下狠话,这会儿要他改口,一时间还真不好开这个口,难不成要他跟一个庶女认错? 孙氏眼见这事已经成了定局,也不再咬着傅昕晴不放,反而在傅侯爷尴尬难言的时候,主动拉起呆愣的傅昕晴,又是心疼又是急切地说:“昕晴啊!是母亲误会你了,险些害你蒙受不白之冤,可你怎么一开始不直接说出来呢!我们是你的父母,就算现场再不堪,我们也是愿意相信你的啊!” 一串话说下来,要多漂亮有多漂亮,像是把过错往自己身上一揽,替傅侯爷开脱几分,接着又是傅昕晴自己瞒着不说也有点错,最后再点出现场的不堪,使得傅侯爷责骂也责骂得理所当然,一点错都没有。 傅侯爷听了果然通体舒畅了不少,满意地看着孙氏一眼,干咳两声,端起严父的架子,道:“这次就算了,晴儿你可要吸取教训,下次莫要让人乘虚而入了!” 孙氏似嗔怪地推了傅侯爷一把,“好了好了,昕晴没事就好了。她这次也被吓坏了,老爷您就别再怪她了。” 这番维护恰到好处,把父女之间和事佬这个形象做得妥妥帖帖,就是凤兮在一旁看了也暗暗称赞。 她想:傅昕晴和孙氏实在不是一个段数,她轻轻松松就能把傅昕晴给放倒,并且让对方毫无招架之力,但是孙氏却能巧妙利用每一个机会,甚至是劣势,舌生莲花,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再者还有傅侯爷的感情在手,孙氏在傅家简直是无敌状态啊! 凤兮撇撇嘴,并不在意孙氏马后炮地跑出来装好人。傅昕晴虽然笨了点但又不是真的傻,这次孙氏可谓是本性暴露,傅昕晴如果再不对孙氏起防备,也活该被阴死。 所以凤兮一点都不担心傅昕晴再跟孙氏联合起来,那两人的阵营本来就不大牢固,在孙氏决定放弃傅昕晴时就彻底分崩离析。 但即便是这样,凤兮却仍见不得孙氏在她的控场上蹦跶。 想了想,她顺着孙氏的话应道:“母亲说得是,三妹妹年幼,父亲若要她像母亲那样事事周到也不太容易。” 萧国女子十五岁及笄,可正式定下婚约;十八岁方可正式成婚,是为成人。 傅侯爷脸色稍霁,又听凤兮接着说道:“再者这两个恶奴是家中……安排的护卫,三妹妹毫无防备也是情有可原,父亲就不要怪罪妹妹了。” 凤兮故意含糊了‘主母’两个字,看似替孙氏遮掩,但同时也提醒了大家:傅昕晴年幼没有防备是正常的,而且真正肇事的可是那两个恶奴才,而恰恰调度傅家后宅下人的权力就掌握在孙氏手上。 凤兮没把话说破,反而给了傅侯爷想象的空间,就算他很宠孙氏,也不可能因为这个责难孙氏,但惹了这些糟心事,他对孙氏的管家能力还是产生了一点质疑。 一时间,孙氏脸上那叫一个色彩斑斓,偏偏傅侯爷没说话,她又不能主动去接这茬,这鱼鲠再难下嘴,也得硬生生地咽下去,同时还要在这之后收拾‘残局’。 孙氏带了多少人来看热闹,这时候就得非多少心思去善后,已经被三皇子盖上的‘棺材盖’,可容不得别人再翻供。 看着孙氏忙得满头大汗,凤兮表示心情愉悦,牵着萧争鸣,领着自己的人悠悠闲闲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至于临走前傅昕晴看向她的复杂目光,她只回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对方能明白她的几层意思不好说,总归有了基础就好。 倒是秋霜对这个结局很不满,一回到凤兮的汀芷院就忍不住抱怨:“大娘,那个三娘这样陷害殿下,您又何必帮她?谋害皇子,就是将她斩首都不为过,现在不仅她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还让孙氏讨得便宜,在侯爷面前卖了个好,您这不是吃大亏了吗?” 秋霜一脸苦闷,一点都没有对凤兮的不满藏起来。她真正忠心的对象是萧承君,是萧争鸣,傅凤兮得往后排。 现在萧争鸣被欺负,就算没有实质的损害,她也容不得傅昕晴好好的。 春雪在一旁看见秋霜把情绪表现得如此明显,心惊胆战,正想提醒一句,却见凤兮神色平静地拉着萧争鸣进屋,三言两语把闷闷不乐的萧争鸣哄开开心。 全程都没看向秋霜,仿佛就没听见秋霜的不敬。 第42章 保险 萧争鸣原本还因为傅侯爷他们的打扰以至于他不能和凤兮尽情玩耍而感到不高兴,但随着凤兮柔声说了几句好话,皱着小脸渐渐化开了笑容。 只故意板着脸看向还傻愣站在一旁的春雪秋霜,训道:“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点出去啊,我还要和凤兮玩呢!” 因为方才朝晴院发生的事情,‘玩’这个词被染上了暧昧的意味,即便萧争鸣一脸坦荡,两个婢女仍不可避免地面红耳赤,要说不说。 他们主子说的‘玩’大概应该可能不是她们想的那个意思吧?还只是单纯地想和傅凤兮做游戏吧? 最后还是春雪看见凤兮一脸淡定,一咬牙,应道:“奴婢知道了,奴婢就先下去跟王爷回禀一声。” 说完,她就拉着还一脸不甘的秋霜快步离去了。 萧争鸣这才彻底爽了,握住凤兮的手不放,兴冲冲地说:“凤兮,我们继续刚才的游戏好不好?” 少年的眼睛亮闪闪的,像夜空中的一等星,明亮而璀璨,而他整个人都处在亢奋状态,尤其是鼻尖两侧,甚至冒出点点汗渍,看起来很像某种大型犬类。 傅凤兮莫名笑了起来,心里最后那点被冒犯的心思也消失不见,她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呢! 那头春雪出了房间,真就拉着秋霜朝贵客暂住的朗星苑走去。 见了萧承君,春雪就将朝晴院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地都告诉了萧承君,期间,秋霜还时不时插两句嘴,但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傅凤兮是傻逼,而且还对萧争鸣很不好’的讯息。 可是两人都汇报完毕了,萧承君都没甚反应,坐在桌旁,手上端着一碗茶,淡定的模样就好像老僧入定似的。 当然,这个僧长得好看了那么一点。 还是秋霜想沉不住气,抱怨道:“主子,您看那个傅凤兮,您明明让她一定要保护好三殿下,可她三番五次利用殿下不说,现在更是将殿下置于险境,她如何担得起您的信任啊!” 这话说得活像是凤兮让傅昕晴教坏萧争鸣的。 然而萧承君只是压了压茶杯盖,状似无意地问:“你很讨厌她?” 饶是秋霜知道自家主子一贯直接,猛不丁地被这样问起,她的小脸立即烧红,连忙说道:“奴婢只是不忍心看着三殿下被她欺骗,还请王爷明察!” 说完,还目露期盼地看向萧承君,将她的心思全都表现在脸上。 这两婢女跟着萧承君的时间都不算短,很清楚比起那些忸怩造作,自家主子更喜欢直接坦诚的人。 可是这次萧承君却没有理秋霜,转而看向春雪,“你呢?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春雪抬头看了一眼萧承君的脸色,低头抿唇,才谨慎地说:“经过这几日与大娘相处来看,奴婢觉得大娘确实是个聪明伶俐且很有胆识的人,并且不会轻易被人欺负去了。因而今天的事情奴婢虽然想得不太真切,但奴婢以为大娘肯定还有后招,应该是……不会让殿下吃亏的。” 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春雪还是有点心虚,忍不住停顿半晌又去看了下萧承君。 只是她们主子不论何时都是那张清冷无情的脸,实在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倒是秋霜听了春雪对凤兮的支持,顿感莫名其妙,忍不住呛道:“大娘才和我们相处了几天?你就能看出她的品性?你莫不是收了她什么好处,才故意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来帮衬她吧?!” 秋霜的性子辣,就算两人从小一块长大,春雪平日也没少被秋霜冷言讽刺,但两人到底有些情谊。春雪又是个软和的性子,很少和秋霜争吵。 然而这一次饶是春雪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心头冒火,啐道:“你胡说什么?我的命都是王爷的,又怎么会眼皮子浅到为了点好处颠倒黑白?你我姐妹多年,竟还要说这样的话令我寒心吗?” 春雪是真被气到双眼通红,甚至不顾礼仪当着萧承君的面和秋霜理论起来,可秋霜从来就不懂得什么叫退让,半点不心虚,转口就嘲讽道:“谁知道你是不是被猪油蒙了眼呢,不然傅氏大娘算得什么?也值当你为她说好话?” 言语之间,全是对傅凤兮的不屑,而且还是那种从人格上的彻底否定。 萧承君对自己信任的人倒不常摆王爷架子,除了那张不怒自威的皮相,他其实是个挺平易近人的主子。就像刚刚两个下人旁若无人地吵得激烈,他也没有不满,标准的喝茶看戏状态。 倒是听到秋霜的话,微微翘起的丹凤眼里似有了点兴趣,“是了,春雪你就说说,那傅凤兮到底做了什么,让你短短几天就对她有这么大的改观?” 当初他把春雪秋霜给傅凤兮的时候,话说得好听——两个婢女任由凤兮收买,可他也清楚得很,他培育出来的人哪是凤兮能够收买得动的? 所以他很好奇凤兮究竟做了什么能使春雪对她有了这般信心? 春雪一开始被问住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心虚,又见秋霜那一脸‘我就知道’的脸面,心虚一闪,便将那日在赏花宴上,凤兮是如何冒着被皇太妃迁怒的风险,救下一干逼死的花农。 这才解释:“奴婢觉得,大娘尚且能够对原本陷害她,紧咬着她不放的花农出手相救,她定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 秋霜却不忿了,“这算什么?不过是随手救了几个奴才而已。再说别人不知道当天的事,你我难道会不知其中隐情?太妃得主子叮嘱,当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没脸,她明明是借着主子的纵容故意在众人面前卖弄,好彰显她的与众不同吧?” 对于秋霜的恶意猜测,春雪一脸不悦,哼道:“那后来凤兮替你拦下婢女春儿那一巴掌呢?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她的好心肠吗?” 明明可以轻巧地利用‘秋霜’被打的事来反将孙氏一军却弃之不用,可不就是凤兮对她们的看护吗? 可秋霜的脑回路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反而理直气壮几分,出言反驳:“那恰恰说明她笨,我都把刀送她手上了,她还不会用,可不就是愚蠢至极?” “你根本就是强词夺理,大娘……” “好了,不用再说了。”萧承君摆摆手,似对两个婢女的争吵失了兴趣,淡淡地说:“本王马上就要回宫,秋霜你也不必再留在这里,等会儿让小鸣带你一起回宫。” 说完,萧承君也不管自己这消息有多么突然劲爆,干脆利落地走了。 光看背影,两个婢女都没办法明确自己主子到底对谁的答案更为满意? 还是秋霜半晌忽然冲春雪咧嘴笑道:“我都说了让你做好本分就行,谁让你硬要去讨好傅凤兮呢,这回知道吃亏了吧?” “你又怎么知道留在傅家是吃亏呢?而且你别忘了我们当初可是跪在大娘跟前发过誓的,要永远忠心于她。如今你不维护她也就罢了,还三番五次说她坏话,难道这就是你的效忠不成?”春雪越说越激动,脸上隐隐有了恼怒的神情。 虽然春雪也知道自己是萧承君留在傅凤兮身边的人,但这也是说她在忠于萧承君的同时也必须对凤兮保持忠心,而不是像秋霜那样在什么事情都还没有的情况下就捕风捉影,诬蔑凤兮。 这恰恰是忠心的春雪所无法容忍的。 秋霜被春雪的义正言辞说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讪讪地说:“懒得和你废话,反正主子已经允了我回去,你就慢慢留在傅凤兮身边伺候吧!” 秋霜还真就这么直白地将萧承君突然的调度告诉了傅凤兮,顺带将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听五皇叔话的萧争鸣请回宫。 春雪原本还有些担心凤兮会因此与萧承君生了间隙,但见凤兮由始至终都是一脸从容的模样,她又忍不住在想:莫不是大娘早有预料? 正当春雪犹犹豫豫之际,凤兮忽然对她笑了,“秋霜已经走了,你为什么还愿意留下?” 言语之间全是轻快,春雪顿时肯定,凤兮早知道了秋霜在她身边留不久,甚至她在这件事还…… 春雪心中一骇,忙低头,小声应道:“春雪是王爷赐给大娘的,奴婢哪儿都不去,就留在大娘身边。” “喔。”凤兮的笑容淡了几分,神情难辨。 春雪知道凤兮并不信任她,谁叫她也算半个间谍呢! 无奈苦笑,春雪忽然心思一动,忍不住低声试探:“大娘,奴婢是您的人,自然对你忠心不变,可恕奴婢愚钝,今日朝晴院之事,奴婢仍有些不明,不知大娘能否……”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放过傅昕晴对吧?”凤兮直白地将春雪左绕右绕的问题说出口,而后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下缓缓笑开,“我不过买个保险罢了!毕竟我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入宫了,这么短时间内要彻底斗倒孙氏显然不现实。在这期间,多一份助力总是好的。” 敌人的敌人能够成为朋友! 这句话凤兮没有说出口,但春雪却接收到了这层意思,眼前一亮,同时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大娘深思熟虑,倒是我等愚钝了。” 看来她没赌错,傅凤兮确实有后招,绝不是像秋霜说的那样的没用。 春雪正在心里暗暗欢喜,抬头却对上凤兮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有些心虚气短,仿佛被人看穿了一般。 好在凤兮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反而将她之后的打算细细跟春雪说了。 直到这时候,春雪也意识到凤兮这是慢慢信任她,并且开始尝试将她纳入阵营,名为傅凤兮的阵营,而她为此感到欣喜和放松。 第43章 回府 在傅老太君回府之前这短短两天时间,春雪一直跟在傅凤兮身边,可傅凤兮这些天来总共就做了两件事。 一是恩威并施,将库房打点得妥妥帖帖,让原本还想着浑水摸鱼的一干下人个个都乖得不得了,库房的管理不过在凤兮手上几天时间,就已经像模像样了。 而第二件事,春雪全程围观,却一点都没有弄明白她的主子到底要做什么? 拿着皇太妃的令牌出府,却不是去皇太妃的府上,而是拿了一袋不知内容的东西进了当铺。一开始小二见她们身上穿的是男仆的衣服,还态度轻蔑,来杯茶都不舍得上,可后来店铺老板出现,见了那袋子的东西,一张脸顿时可以用欣喜若狂四个字来形容,恭恭敬敬地把凤兮请进内室。 春雪因为被拦在外头,并不知道两人在里屋谈了什么,但从结果却是可以猜测一二:傅凤兮提着个口袋来当铺自然是典当东西的,而且这东西甚得当铺老板的心,一出手就是一万两的银票和活当凭证。 一万两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就是春雪这种常年在皇家伺候的人见了都很是吃惊。这么说吧,当朝最有权势的五王爷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五千两,也就是说如果萧承君不发展副业或者收取别人的孝敬,他得勤勤恳恳工作两年且整个府上都不吃不喝才能赚够这个数。 可见凤兮这一手赚得多大,更别提之后那老板送她们出门时,还一口一个‘贵人一定要常来,有了好货一定不要忘了小的’之类的话,狗腿得让人牙疼。 “大娘……”春雪实在迷糊得很,有心发问却因为疑虑太多,反而不知道从何开口。 傅氏大娘怎么样也不像是有宝贝可以送到当铺典当的人。 废话,如果傅凤兮真有那么值钱的宝贝,之前用得着在傅家活得那么艰辛吗?又不是受虐狂自己找虐。 别是…… 春雪忽然想起一件事,心中顿时警钟大响,忙拉住凤兮的手,小心地提醒:“大娘,若是您真的囊中羞涩,奴婢可以禀明王爷,王爷定不会让您困窘的。” 凤兮心里正想着别的事,突然听春雪这么一说,还有些犯糊涂,“所以?” “所以……”春雪一咬牙,劝阻:“所以我们还是把刚刚典当出去的东西赎回来吧!若是让傅夫人知道您监守自盗,她一定不会……” 春雪都快没急死了,可当凤兮知道这人在担心的时候,她忍不住笑了,“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难不成你以为我会笨到把库房里头的东西偷出来卖掉?” “……”心思被人说中,春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呐呐地问:“不,不是吗?那大娘您怎么会有那么,那么值钱的东西?” 凤兮狡黠一笑,颇有些得意地说:“东西的价值更在于人们的需求,当一个东西被很多人需要的时候,它就值钱了啊!” “那,那是什么?”春雪问的是那袋子里的东西,这两天凤兮除了去库房就进过傅家的药房,她会怀疑凤兮动了库房的东西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唔,只是一次性输出产品,没什么值得说的。”凤兮一边拉着春雪走到街角,趁着没人的时候扯掉两人的伪装,变回女儿身,又戴上帏帽才再次走进人群。 还未及春雪再次发问,她就瞧见她们刚刚去过的当铺不知为什么竟被一群江湖人士团团围住,又一群不明真相的百姓在外头再围了一圈,看起来十分热闹。 凤兮却像是早有预料,根本不看向那当铺,拉着春雪就快步走过当铺,往傅家走去。 倒是春雪的好奇心被提得高高的,实在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凤兮这才细细解释:“那家当铺应该是武林盟的下属产业,近来武林盟有人生了某种怪病,而刚好御医手中有对应的药可用,因而武林盟就派人秘密收购御药,这才把价钱炒高的。” 春雪似恍然大悟,可马上又有了更多的疑问,“大娘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是如何得知江湖轶事的?” 江湖和朝廷自古都是互不相犯,各安天命,再加上江湖讲的是快意恩仇,平民百姓很少参与其中,更别提养在深闺的傅凤兮,她是如何知道武林盟的怪病,甚至能从御医手中拿到秘药? 对于春雪的疑惑,傅凤兮也没有藏着捏着,干脆地说:“你应该听说了前些日子五王爷在傅家遇刺的事情吧?他们的怪病就是在那时候得的,之后我故意将能治病的药放出去,所以才会有了现在的事。” 现在当铺被人围得死死的,肯定是那武林盟有人意识到这背后的牵扯,听到消息后特意赶来的。就算不是为了抓她,也肯定想从她这里得到别的消息。 可惜傅凤兮近期都不打算和这些江湖人士接触,小赚她在古代的第一桶金后就干脆撤退。 “可是就算这样,为什么大娘你会有这秘药,你又是……”春雪就像是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一个连一个疑问噼里啪啦地问出口。 可凤兮并不打算跟她解释那么多,总不能说:那群人身上的怪病就是我下药导致的,为的就是埋下引子找出背后真凶。只是你家主子转眼又把我推入火坑,我气不过才懒得管你家主子的死活,于是就想到利用那场所谓的怪病小赚一笔。至于武林盟和萧承君的恩怨,不好意思,我一点都不知情也不关心! 如果凤兮真的这么说的话,估计春雪脾气再好也会想杀了她吧! 所以她很明智地避开这个话题,含糊地说:“好了,老太君今天就要回府了,我还需要买点东西,我们快点吧!” 凤兮前脚带着春雪回到傅家,后脚就传来老太君已经回府的消息。于是她又匆匆换上一身新衣裳,前往傅老太君的严安堂。 很不凑巧的是,凤兮在严安堂门口撞见了同样赶来请安的傅昕晴。 或许是刚在凤兮手上吃了个大亏,傅昕晴一扫之前的嚣张气焰,见了她脸色不太好,却还是中规中矩地叫了一声‘大姐姐’。 傅凤兮也友善地点点头,并不多话,和傅昕晴站在院子里候着。 就算傅老太君是她们的亲奶奶,长辈不召见,小辈来了也得规规矩矩在外头候着。 冬日的太阳不烈,凤兮一边候着,脑海里也在琢磨:在她有限的记忆里,这位傅老太君有点古板,不苟言笑,就好像最后的守卫一样,固守着傅家的荣耀声誉不肯放松,甚至比傅侯爷这个继承者还对侯爷之名上心。可两年前却忽然撒手一切,走得干脆。 以凤兮的脑容量,她当然不会傻傻地相信老太君真是赌气出走,这就和个被宣布患癌症的病人不治疗干脆跳楼一样傻得没边儿了。她这位亲奶奶并姑奶奶肯定不会做出那么傻缺的事。 那里头是另有隐情了? 傅凤兮感觉有些郁卒,傅家后宅是龙潭虎穴,有吃人豺豹也就罢了,这一桩桩诡异没道理的事情就好像谜团套着谜团,让她深陷其中,逃都逃不掉。 而这时候傅老太君的大丫鬟夏瑾走了出来,说是老太君要见大娘和三娘。 傅凤兮和傅昕晴对看了一眼,又都默契地移开目光,一前一后走进屋。 严安堂的正屋里,一个六十多岁,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妇人端坐在主位,穿的是一身深蓝暗纹大袄,带着赶路的风尘仆仆,却又有着上位者的不紧不慢。而老妇人那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隐含力量,只是望一眼都好像带着压迫力,让小辈们不得不屈服。 这位就是傅老太君韩琳琅,架子端得好大,和凤兮记忆里的那位不冷不热的奶奶似有不同。 她在心里暗暗想了一会儿,顿时明白老太君的用意,于是不紧不慢地走上前,规矩地行了个屈身礼,用微仰视的目光看向老太君,声音沉稳地说:“兮儿见过奶奶,给奶奶请安。” 凤兮的声音带着小女儿特有的甜腻,软软蠕蠕,就好像棉花糖一样,从她的眉宇间似能感觉到作为孙女对亲奶奶想要亲近又有所顾忌的迟疑。 原本就一直打量着凤兮的韩琳琅见状,眸光闪烁一阵,但很快又恢复不动声色,朝凤兮招招手,沙哑的声音柔和了些,“兮儿不用多礼,来,奶奶许多日子不曾见你了,上来让我好好看看。” 韩琳琅生性严肃,很少与小辈亲近,就是对她最疼爱的傅昕良,也是爱护有余,亲近不足。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亲近,可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孙氏,双眼猛地瞪向凤兮,像是想从她身上探出个窟窿一样。 可凤兮根本不在意孙氏的目光,莞尔轻笑,快步凑到韩琳琅面前,半蹲在脚踏上,仰头看向老太君,口中亲昵地喊:“奶奶,兮儿想您,您总算回来了。” 精致的面庞又多了几分孺慕,配上那闪烁的大眼睛,光是看着就容易让人心软。 第44章 欢心 傅凤兮的亲近并不做作,反而带了一点畏缩,像是害怕被拒绝,又忍不住想要靠上去。 饶是见惯了各种装模作样的人,或真心或假意,傅老太君早已经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但见到这样的傅凤兮,她还是忍不住愣了愣。 一股基于亲情血缘油然而生的亲近感涌上心头,让她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凤兮的头顶,似轻声低叹:“许久不见,我们的兮儿长大了,也越来越标致了。” 这说话的声音因为老太君惯常的冷漠,不免带了些生硬,但凤兮却明显能够感觉到老太君的松动。 她顿时欣喜,忙说:“奶奶两年没回家了,兮儿当然长大了。可兮儿瞧着奶奶似乎瘦了不少。您这两年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虽然傅老太君看起来还老当益壮,十分精神,可傅凤兮是这方面的专家,一眼就看出了韩琳琅的外强中干,明显的体虚特征。如果不好好保养。估计一场大风寒都能要她的命。 当然,现在这个时候凤兮就算知道了这些,也还不好说出来,只能默默地握住老太君的手,心里闪过一丝哀凉。 这不是她的感觉,确切的说并不完全是她的感觉。 在现代,她的奶奶早就过世了,自然没有所谓的孺慕之情。但她承袭了原身的所有记忆,就好像两个人合二为一了一样,原本这具身体的所有感情也添加到了她身上,让她对这位老人多了一份真真切切的亲情。 只是以前的傅凤兮性格懦弱,即便对傅老太君心怀孺慕,也不敢表现出来,遮遮掩掩的,反而让老太君不喜。 而凤兮现在也只不过顺应着内心的真实想法,并且真真实实的表现出来而已。 韩琳琅看着凤兮真挚的关切。冷硬的心蓦地一软,严肃的表情也柔和几分,笑着拉过凤兮的手,“知道你是个有心的,奶奶很开心。对了,怎么不见凤泽?” “马上就要科举考试了,凤泽为了多点时间学习,干脆住在了学堂。”现在所有人都到齐了,独独缺了傅凤泽,凤兮连忙解释了一句,生怕老太君因此误会了凤泽。 可这时候孙氏却忽然插话进来:“是啊,我们的凤泽现在可有本事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就为了科举夺魁,为咱傅家争光呢!看在他那么努力的份上,母亲您就不要怪罪他了。” 表面上是在替傅凤泽求情,可连正在府衙当值的傅昕良都请假回府给老太君请安了,傅凤泽却留在学堂不回来,这就不能不让人猜疑老太君这个二孙子是不是对奶奶不满,不然怎么连回家给奶奶请个安的时间都没有呢? 在场的人无一不是人精,自然听出了孙氏的言外之意,可还不及老太君对此发表意见,一直拢袖立在一旁的傅昕良却皱眉开口了:“为了近期的科举考试,环山书院最近实行了全封闭式管理,外头的消息传不进去,故而凤泽应该是不知道奶奶回府的消息。” 这就给了傅凤泽没有回府一个完美的借口,不是人不回来,是人根本就回不来。 如果这话是傅凤兮自己,甚至是傅昕晴说出来的,凤兮都不会惊讶,可这话竟然是孙氏的亲儿子来反驳的。 凤兮听了,内心实在有点难以言喻的微妙感。 直到现在她才第一次认真打量起她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 说实话,傅昕良长得斯斯文文,一看就是标准的古代书生,唇红齿白,皮肤细腻,长相有点弱气但因为他惯常的淡漠,就多了分架势,再加上傅昕良平日不爱说话,总给人几分生疏的感觉,这也就难怪那么多年来,凤兮和他说过的话一个箩筐都能兜得完。 这样一个人,凤兮还是第一次那么认真地去观察他,不免多了几分好奇,尤其是在见到孙氏因为傅昕良的话气得像只被掐了脖子的鸭子,发不出声音,她就更觉得好笑。 难道孙氏真的这么好命,一双儿女个个都是顶好的,给他们娘的‘补刀’也补得精妙绝伦啊! 凤兮在孙氏咬牙切齿的目光下,冲着傅昕良感激一笑,故意说道:“多谢大哥哥的解释,不然凤泽被人误会了不要紧,惹得奶奶伤心可就不好了。” 转而又一脸依恋地靠着韩琳琅,小声替凤泽解释:“奶奶,凤泽和我一样,都一直念着您回府呢。您可千万别误会,若是因此伤了身子,我们做小辈的可就罪过了。” 韩琳琅一听,果然喜笑颜开,连道:“好好,奶奶不误会,我怎么会误会我的乖孙儿呢!我们就等他日凤泽高中,为咱傅家增光,奶奶就什么都好了!” 这还是韩琳琅自回府以来,第一次笑得那么开怀,仿佛刚刚的压抑气氛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韩琳琅连拉着凤兮的手,喜喜乐乐地说着闲话,凤兮也是乖巧,一边认真听着,时不时凑趣两句,把老太君哄得更加高兴,搂着她的乖孙女不放了。 那头孙氏哪里见得傅凤兮同老太君关系融洽,咬咬牙又想使坏招挑拨一二,可她话还没有说出口,傅昕良却先一步拉住了她,扬声劝道:“奶奶舟车劳顿,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孙儿请奶奶多保重身体,就先告辞了,等明天再向您请安。” 傅老太君一脸不情愿,显然还没有跟凤兮聊畅快,见傅昕良面有关切,干脆挥挥手,道:“你们都先下去吧,就兮儿一个人留下来陪我这个老太婆说话就好了。” 说完,又一脸兴趣地转向凤兮,略带兴奋地说:“兮儿,你快给奶奶说说皇太妃的赏花宴那次,听说……” 韩琳琅正和凤兮聊得高兴,对其他人的行礼都只是粗略地摆摆手,仿佛恨不得他们快点滚一样。 其他人倒也不觉得老太君这态度有什么不对,只是做惯了被人尊着敬着的孙氏却有些受不了了。 本来伏低做小已经让她很憋屈,可谁让韩琳琅是长辈,她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可见韩琳琅根本不买她的账,只顾着傅凤兮,倒是把她的一双儿女搁在一旁,半天理不上一句。 孙氏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好你个老虔婆,一回来就对韩茜那贱人的种关怀备至,反而把我的良儿晾在一旁,亏我为了讨好你,都特意让良儿请假回来,可你见了良儿也只是几句无关痛痒的关怀,这是故意要打我的脸吧! 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她这个当家主母不冷不热,连带冷落她的一双儿女,可不就是要她难堪吗? 当年孙氏和傅侯爷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只是因为傅孙两家差距太大,加之傅老太君早已经为自己的大儿子定下了自己的远房侄女,硬生生地拆散了一对有情人,让孙氏不得不屈居侧室,至今仍时不时被这个尴尬的身份膈应得浑身不舒服。 孙氏怎么可能不恨韩琳琅,简直恨不得这个老不死的马上挂掉才好,心里早已经把韩琳琅诅咒了个遍。 而孙氏不知道的是,在孙氏退出严安堂的时候,傅老太君的笑脸也明显淡了下来,准确的说是换上了冷笑,莫名让人感到阴冷。 看来这对婆媳是相看两厌啊! 凤兮看到了傅老太君眼中明显的冷意,却不知道对方是无意释放的冷意还是故意演出来给她看的。 她只好低下头,装作不知,安安静静地当起背景墙。 “兮儿,这两年,你过得可好?”傅老太君一改之前的闲话长谈,声音平淡淡地问起凤兮的近况。 一开始,凤兮拿捏不准韩琳琅是关怀还是试探,不好回答,可她斜眼看见严安堂里崭新精致的摆设,心里隐隐有了答案,便道:“兮儿不敢瞒奶奶,前两年因着我性子懦弱,过得并不太好,可近来我有幸得天家垂青,被指给了三皇子作伴读,生活也日渐明朗起来,奶奶不用担心。” 仿佛怕老太君担心,凤兮还有意笑得开朗几分,让她本就精致的小脸显得更为明媚靓丽。 傅家三姐妹中,二娘傅昕月看起来最为标致高贵,妥妥的一朵白莲花,很有仙子气。 可真要说起来,凤兮的容貌却是三姐妹中最好的那个,融合了傅韩两家的长处,凤兮的皮肤细腻,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简直就像画里的人儿一样,只是她从前总是畏畏缩缩低着头,就显得太小家子气,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她的长相。 而如今,凤兮自信而从容,淡然而坚定,宛若浴火重生的凤凰,满身火光耀眼,承袭了傅老太君有些深刻的眉眼,却一点都没有老太君的凌冽,反而让人眼前一亮,甚至连心情也跟着明朗几分。 韩琳琅见到这样的凤兮,也笑着点头,她心里松了口气,脸上又柔和几分。 再看向凤兮时多了些真挚,“你能想得明白就好!你现在那母亲……”傅老太君顿了顿,似乎还是犹豫要不要跟凤兮讲孙氏的坏话。 最后,只轻轻地感慨:“我傅家几代忠良,老侯爷更是一生戎马,为萧国立下战功无数,拜相封侯,从不曾被天家忘记。而天家能够选中你,是你的福分。你能记住这份恩情,这很好。 但同时奶奶也希望你别忘了你始终是傅家人,而且还是我傅家的嫡长女,傅家荣誉加身,这不仅仅是要求你要自己做好来,更是不能容忍其他人作出损害傅家的事,你可懂得?” 韩琳琅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的话后,停下来喘了两口气,这才看向凤兮,目光深沉。 第45章 作你的主 面对韩琳琅深沉的目光,傅凤兮不由停顿了下,颇废了番心思去思考对方的用意。 傅老太君千里迢迢从江南回来,时间还卡得那么忖,只回来当尊给人供着的摆设是不可能的。 可现在孙氏大权在握,韩琳琅就算是长辈也不好一回来就从当家主母手里抢权,更别提当年还是韩琳琅自己走的,韩琳琅要想夺权,少不得得使点手段。 猜出韩琳琅的意图后,傅凤兮反倒松了口气,心暂定,脸上露出平和的笑意,“奶奶说的是,我是傅家嫡长女,必不会忘记自己的责任。” 韩琳琅顿时露出满意地笑容,连连点头,似开诚布公地说:“有你这句话,奶奶就放心了。你也不用担心,虽然孙氏现在独揽中馈,但说到底她乃至孙家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不足为虑。 我是你的亲奶奶,有我看护着你们,总不会让你和凤泽吃苦头的!” 这又是实力展示又是一个个大甜枣地往凤兮嘴里塞,可见韩琳琅是真心想要将凤兮拉入阵营。 不管这是因为老太君真的心疼孙子孙女,还是因为傅凤兮今非昔比的身份,凤兮都不打算拒绝老太君的主动示好。 凤兮清楚得很,她要从孙氏手中夺权,那绝对不是短短一个月时间就能够实现的,更别提她到底是要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权力在她手中也难实现。 可有了韩琳琅的这句保证,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起码只要她的利用价值不变,韩琳琅就会护住傅凤泽。 傅凤兮心里门清儿,自然连连应道:“有奶奶这句话,兮儿就足够了,不知道您需要兮儿做点什么呢?” “听说最近你父亲让孙氏把库房交到了你手上?”韩琳琅装似不经意地问道。 凤兮这时更加确定对方肯定在傅家后宅埋了钉子,不然远在江南,韩琳琅怎么可能对这点事都了如指掌? 可这样一来,凤兮反而更加有信心了,点头说:“父亲怕我将来嫁到三皇子府后失了一家主母的气度,因而让我提前学习一会儿,并且过段时间还让我再到厨房学习。” 韩琳琅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手腕的佛珠,嘴上循循善诱地问:“那这些日子你学得怎么样了?” “只初初了解了库房的运作,具体的事宜还有待……” 凤兮说了三分真话,可她话还没有说完,韩琳琅就摆手止住她的话题,转而担忧地说:“听说三皇子近来很黏你,你该是没有那么多心力在管理库房这事吧?可若是你做得不好,可不就是给了孙氏收回库房的借口?” 言语间,倒是全然为凤兮考虑的样子。 可是傅凤兮哪会不明白,韩琳琅这分明是有心要从她身上下手? 孙氏是块硬骨头,短时间内啃不动;可凤兮就不一样了,一个本来就没有根基的小辈,突然接手库房,先是给库房换了一次血,脚步还没有站稳,这时候谁接手不就是谁占便宜了? 韩琳琅打得一手好算盘,原本因为原身对奶奶的渴望,她确实曾妄想过韩琳琅回府后就算不偏爱他们,也会给她和弟弟一方庇护。可如今,人家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算计用在了她身上。 凤兮的心却骤然冷了下来,但表面不显,反而微微仰头,露出感动,却又带着些许苦恼,“您说的是,兮儿也正愁难以管好库房,出了点什么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好在奶奶您回来了,以后库房的事,我还要多多仰仗您呢!有了奶奶管家,我也不用担心凤泽连个参加考试的银两都没有了。” 提到囊中羞涩,凤兮的眼神明显黯淡几分,韩琳琅连忙给出保证,“兮儿放心,奶奶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护住你们,绝对不会让你们被孙氏欺负去了。该给你们的,一个都不会少!” 韩琳琅的眼中有着急切和认真,凤兮知道她这个奶奶是在给她一个安稳的保证,而如果库房的实权真落到韩琳琅手中了,这个保证也一定能够实现。 照理说凤兮管着傅家库房,她和傅凤泽本不该还过得那么拘谨,傅家嫡长女的份额完全可以自己去拿,可前有众目睽睽,后有孙氏虎视眈眈,即便她做得再问心无愧,也抵不住人家故意曲解。 她还真不好为傅凤泽谋取好处,而如今权力转移到了韩琳琅手上就不一样了,傅家老太君就算真的偏心哪个,谁又敢说三道四呢? 而且凤兮根本不在意小小的库房,就算这时候把库房的权力过给韩琳琅她也不心疼,比起迟早要还回去给孙氏,还不如一直抓在韩琳琅手上。 傅凤兮当即心悦诚服地点头,还说了等韩琳琅休息过来后就派人跟对方说库房的事宜。 谁想,韩琳琅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却马上又提起另一件事:“听说当日皇太妃的赏花宴上孙氏故意刁难于你,还是赵夫人给你解的围?” 这位赵夫人,指的当然是凤兮的姨母韩真。 先不提赏花宴当日的真相与韩琳琅以为的有多少出入,单说韩真也是韩琳琅的远房侄女,可老太君对韩真的态度却有待商榷。 凤兮敏感地觉察出不对劲,但面上却是愉快地点点头,“是啊!那日母亲说没有马车带我去宴会,最后还是姨母及时赶到才让兮儿不至于失礼人前。” “并且你姨母还把那块可以请御医的令牌也给了你?”韩琳琅紧接着又问,目光如炬。 凤兮心一紧,却只得点头,“是的,不过那日因着四弟弟病重,我拿了那令牌去请御医,之后御医并未将牌子还回来,大概是御医不知情又送回姨母手中了吧?” 这话半真半假,来给傅昕杰看病的姜御医后来给她送药的时候亲手把牌子给了她,但因为凤兮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很难有需要请御医的时候,所以她又在赏花宴当天把牌子还给了韩真。 韩琳琅闻言面露失望,低声喃喃:“还回去了?怎么还回去了?” 凤兮不解地问:“奶奶为何问这个?莫不是您有哪儿不舒服?” “没,没什么,我就是问问,还回去就算了。”韩琳琅面色一正,强装出不在意的样子。 看来她是真的有什么隐疾,却是连凤兮也不能说的?是什么呢? 凤兮心底暗暗猜测,面上还是不放心的样子,试探地问:“要不我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 韩琳琅却笃定地说:“不用了,奶奶没事。我只是想告诉你,赵家是国都数一数二的权贵之家,赵将军更是当今的新宠,而赵夫人是你的姨母,你理应和她多多亲近,可不能再像前些年那样,让亲戚成陌路了!” “兮儿省得,近来姨母一直说要带我前去各位夫人府上作客,还说要让表哥带凤泽出去多见见世面呢!只是近来我和凤泽都各有烦事,只好暂时先谢过姨母的好意了。” 凤兮说得那么详细,当然不只是向韩琳琅汇报那么简单,她同样也在展示实力:有韩真在一旁护着傅凤泽,就算韩琳琅并不喜二孙子,做起事来还是会掂量掂量的。” 不料韩琳琅听了这话,双眼顿时一亮,忙说:“竟又这样的事!” 而后皱眉看着凤兮,沉声训道:“兮儿糊涂,赵夫人这是要帮你在国都站稳脚跟啊!你怎可为了府上这点庶务丢弃那么大的宝贝,现在我也回府了,你快点去回了赵夫人,让她多带你出去走动走动。” 单是这话,倒像是奶奶真心实意地关怀着孙女,可韩琳琅下一句话就是,“刚好这次你的三姑姑也跟着我一道回来了,我知道你性子内向,怕见生人,以后外出见客的事都让你姑姑陪着你,也给你涨涨胆子。” 连凤兮的意思都不用问,直接作了她的主。 这般果决,简直让凤兮怀疑,韩琳琅想要使唤的不是她的姨母,反倒是对方的女儿了。 她微微眯眼,心想:别以为你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我就不知道你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你女儿傅琼芷打进国都的贵族圈。 韩琳琅倒是想得美,借着赵家和傅家的名,就算傅琼芷现在的丈夫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傅琼芷至少也不用在国都贵族圈里失了颜面,如果傅琼芷会做人一点,多结交几个贵妇,为自己丈夫拉拉关系,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凤兮却没有揭穿韩琳琅的心思,反而痛快地说:“兮儿知道了,兮儿明日就亲自去跟姨母说这件事。” 至于韩真听了她的话会做怎样的决定,也不是她这个外甥女能够左右的了。 可说完,她私心又见不得韩琳琅那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不经意地道:“正好姑姑也离开国都多年,若是能够因此多交些朋友,也是好的!” 韩琳琅的心思被凤兮突然道破,饶是她遍历风浪,也不由露些尴尬,作出劳累的样子,说:“好了,今天时候也不早了,兮儿也早早回去休息,明日我们有的是时间长谈。” 对于韩琳琅这种用完就扔的行径,凤兮也没异议。 她从今天这场会面得到的信息和疑虑都是前所未有的大,她也没那个心思再做乖乖女,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回到自己的院子。 可是她刚洗漱过,准备回床上好好想想,一个黑影自她眼前一闪而过。 凤兮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她的嘴就被一只大手紧紧捂住,身子动弹不得。 第46章 变故 在这种敌我不明但肯定不安全的时候,傅凤兮就算再心大也放松不了,转念就想反击。 可是黑暗中响起一声冷冷的低沉声,“别叫。” 熟悉的声音就好像敕令一样,凤兮立即收回手中的药针,心头还暗暗松口气,幸好她动作慢了点,如果真出手,麻烦就大了。 可就算这样,她仍忍不住瞪瞪眼,面前从喉咙里发出呜咽声,示意对方先放开她。 对方停顿一会儿,才松开捂住她嘴的手,但并没有后退,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盯着凤兮,似乎随时准备在凤兮不听话的时候又扑上来。 凤兮被自己的想象激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压低声音,“五王爷,您这个时候来此,有何贵干?” 是的,来人就是应该远在宫中的萧承君。 穿着夜行衣,夜闯傅侯府,还直接进了大小姐的闺房,还有比这更扯的事情吗? 也是凤兮来自现代,对所谓的名节大事没有古代女子那么在意,不然这个时候估计得死乞白赖地让萧承君负责了。 不过就算这样,她还是被吓出了心头火,如果萧承君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也不是那么好欺负! 萧承君似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突兀的出现有多么不妥,迟疑了一下,才说:“此番宫中事变,本王有要事与你商议。” 事变! 这个词用得略严重,凤兮神色一凛,也顾不得和萧承君计较,忙问:“是三殿下出什么事了吗?” 她还没自恋到认为自己重要到,出个什么事萧承君都会冒险前来与她商议。 萧承君神情郑重,正要说话,房门忽然被敲响,春雪急切的声音响起,“大娘,您房间的灯忽然灭了,可是出什么事了?让奴婢进去看看可好?” 似乎下一秒要闯进屋,凤兮瞟了一眼萧承君,后者二话不说就闪身上了凤兮的床,蚊帐放下来,看不见里头。 凤兮目瞪口呆,却只来得及推翻被萧承君吹灭的油灯,那头春雪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神经兮兮地问:“大娘,您没事吧?” 黑暗中,凤兮也不怕春雪看清她的动作,只镇定地说:“没事,我刚只是不小心打翻了油灯。” 春雪见状,心里有些奇怪,却还是顺着凤兮的话说下去:“那需要奴婢替您换一盏油灯吗?” “不必了,我正准备歇息,你先出去,明日再来收拾吧!”凤兮被萧承君那句‘宫中事变’弄得心绪不宁,也没心思跟春雪多说,随便敷衍了两句就把人推出房间,顺带把房门锁好。 可是看着帘布遮掩的床,她又有些犹豫。 真是的,萧承君哪里不好躲非得躲她床上,这要是被人看到了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而且也不知道他脱没脱鞋? 傅凤兮胡思乱想得厉害,也没有注意到床帘是什么时候被人揭开,只是等她一回过神来时,她又被一把拖了进去,按在床上,萧承君就俯身在她身上,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凤兮一下子就黑了脸,暗道这个五王爷也太目下无尘,不把世间俗世放在眼里了吧? 如果不是她肯定萧承君肯定对她没意思,就他做的这些事,也够让正常人误会。 傅凤兮脸顷刻黑了,还不好挣扎,只好耐着性子问:“王爷,宫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萧承君按在凤兮肩上的手放松了些,又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翻身在凤兮身旁,与她并躺在床上。 从凤兮的方向看过去,只能隐约看到萧承君的侧脸,还看不清神情,所以她完全看不透萧承君到底是干什么来着。 只听到对方忽然重重地叹息了声,才似低喃地说:“小鸣今早遇刺,如果不是本王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而且……”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萧承君没有再说下去,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傅凤兮听到萧争鸣遇刺的时候,先是心头一紧,随后想到萧承君肯定不会让他的侄子出事又放下心来,最后再敏锐地从萧承君的欲言又止中听出了猫腻,试探性地问:“三殿下他生性纯良,根本不会与人结怨,为什么会有人对他下手?” 她这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她想表达的意思是:萧争鸣就是一个傻皇子,于皇储争夺毫无威胁,谁会无聊到行刺他? 难不成真是柿子挑软的捏? 凤兮撑起身子,眼珠子转也不转地盯着萧承君,就见萧承君已经张开口,嗫嚅了会,可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把凤兮弄得着急,忍不住又说:“王爷希望凤兮做什么?” 萧承君跟着坐起身,深深地看了凤兮一眼,又别开脸,淡淡地说:“你是小鸣的伴读。” “喔,所以呢?”傅凤兮神情莫名地看着萧承君,不明白他干嘛提这个。 谁料萧承君接下来又叹了口气,就道:“你明天就进宫吧!” “什么!”凤兮猛地拔高声音,随即又想到时机不对,捂嘴把声音吃回去,却仍忍不住瞪着萧承君。 故意气鼓鼓的样子,可一点凶狠的气势都没有,反而像是被惹恼了的,要扑上前咬人的小猫咪。 萧承君有些想笑,但似乎也知道他提出的要求有点过分仓促,又压回笑意,认真地解释:“小鸣现在不安全,而且今日的事让他安全感大跌,本王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所以本王需要一个被他接受的人时刻陪着他,也好让他安心。“ 是,萧争鸣是安心了,那她弟弟傅凤泽该怎么办? 傅凤兮差点没忍住就这么质问出口,好在最后意识到就算她问了也无济于事,勉强压回怒火,才理智地摆事实,“就算王爷不能时刻守在三殿下身边,宫中的守卫也不是吃素的,又有你信任的人护在殿下身边,有没有我这个小伴读都没差吧?” 萧承君被她的话说得面上有点僵,像是知道自己的理由有点强强,并没有强硬地驳回她的话,而是良久才轻叹:“小鸣他……” 萧承君有些难以启齿地停顿一下,最后无奈坦白:“小鸣他只要你。” 一时间,凤兮觉得自己的脸裂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萧承君的话。 她想说:萧争鸣只是心智幼小的孩子,别把话说得那么暧昧行么? 她也想表达:她不是玩具,能不用‘要’这个词吗? 她还想控诉:她在傅家还有一屁股的债,暂时没时间给人当保姆好吧? 可是在强权政治之下,这些话她只能心里吼吼就算,不可能真的跟萧承君叫板。 傅凤兮不敢反抗,却也不答应,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似乎在比试耐力一样。 最后,倒是萧承君先撇开眼,似考虑一下,才说:“环山书院的院长魏泓是本王的恩师,只要傅凤泽品行端正,得院长举荐不是难事。” 萧国的科举和凤兮所知道的科举考试不一样,简单地说就是汉朝察举制和唐朝科举制的糅合,既需要大儒的举荐,又需要经过乡试会试殿试三次考试才能真正入仕为官。 萧承君这话的意思并非直接给傅凤泽大开后门,可如果能得到当世大儒魏泓的举荐,那学子考生的起点都将远远高于其他人。 换个直白的说法吧,就是当年傅昕良三元及第也并没有得到魏泓的举荐,所以最后成了一个小小的五品工部员外郎,可如果他有了魏泓的举荐,那状元之后估计就能入翰林,至少就是一个从三品翰林学士了。 这么一个大好处摆在凤兮面前,凤兮没理由不心动。 她不是那种整天囔囔公平不靠家庭背景的正人君子,只有那种只靠家世不思进取的纨绔才该唾弃,可有背景优势不好好利用也是笨蛋,所以她立即接受了萧承君的‘贿赂’。 凤兮淡笑开来,很上道地答应:“凤兮本就是三殿下的伴读,何时入宫为殿下分忧,自然该由殿下决定。” 或许因为凤兮变脸变得太理直气壮了,萧承君忍不住转头又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点头,“明天午后本王会派人接你入宫,你做好准备。” 多给了半天时间做准备,萧承君倒也不算太苛刻。 傅凤兮想了想,半天时间应该够她准备,而且她甚至都不需要再想别的借口搪塞傅老太君了。 这样一想,凤兮就更加满意了,甚至主动应承:“我知道了,入宫后我会好好照顾三殿下的。” 照理说,两人的交谈到了这个份上也该结束了,可萧承君却没有急着走,还坐在凤兮的床上,两人间的距离不到半米,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感觉到。 原本因为正事而被忽略的暧昧再次翻腾起来,凤兮有些不自在地往后挪了挪身体,刚想开口请人离开,却不料她忘了自己的床并不大,屁股一腾空,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小心!”萧承君眼明手快地用力拉了把她的手臂,凤兮的身体再次改变方向,又重重地撞向萧承君。 傅凤兮严重怀疑是不是在古代这半个月‘吃得太好’,她竟然胖得能把萧承君反压回去,而且好死不死地还脸对脸,鼻子对鼻子,嘴对…… 第47章 入宫 在傅凤兮的唇即将碰上的前一秒,萧承君的脸及时往左测了侧,于是凤兮就这么精准无比地亲在了萧承君的右脸颊上。 两个人又是一愣,都僵在当场没有动,甚至连亲密贴在一起的唇脸都没有离开。 直到一丝凉风吹进来,吹进凤兮的脖子,让她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从萧承君身上撑起来,骨碌碌的大眼睛左瞟右瞟,就是不看萧承君。 嘴上慌乱地说:“天黑了,三殿下今天应该没受伤吧,我用不用跟春雪说,你,你……” 自诩聪明的傅凤兮这回彻底脑子打结了,她已经没办法思考‘天黑’跟萧争鸣受伤有什么逻辑联系,她只是不停地说,最后又实在说不出来,只剩下‘你、你、你’了…… “够了!”萧承君沉哑地打断凤兮的慌乱,大手摸上凤兮的下巴,逼迫她转过脸来。 傅凤兮第一反应是往后躲开,但萧承君手上的力道很大又带着固执,好像要逼迫她直视一直被她忽视的情绪。 她躲不开,只能硬着头皮对上萧承君的眼。黑暗中,她只能看清对方锐利的眼眸,却读不懂眼中的深意,只是里面深沉沉的东西让她的心一紧。 傅凤兮感觉自己脑海里像是晨钟敲响,‘嗡’地一声把她的心神全部惊回来。 理智回笼,凤兮清楚两人现在的情景绝对超出了正常叔叔和侄媳的应该有的互动。 不管萧承君此时在想什么,傅凤兮只深吸口气,坚定地抬手挥开萧承君过于暧昧的动作,撇开眼,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但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平静,“夜深了,还请王爷早早回去休息吧!” 赶人的声音是恭敬也是冷淡,故意表现出来的距离感仿佛两人又回到了初见时生疏、漠然。 萧承君有些怔愣,对方皮肤的热度还停留在他的拇指和食指之间,莫名的情绪第一次清晰可见地出现他的脑海,却又因为傅凤兮骤然的疏离被压下去。 他没有多话,甚至只是冷淡地扫了凤兮一眼,招呼也不打一声就下床走人。 倒是凤兮被他一下子冷漠的态度弄得有点懵逼,好吧,她承认是她察觉出不合适先拉开两人的距离,但是好歹两人还是合作关系,萧承君用得着那么冷漠吗? “哼哼,果然皇家的人都是极度自我症患者!”傅凤兮没好气地轻哼了句,她猜刚刚的意外以及后来的暧昧只是狗血的凑巧,萧承君性格使然,根本不会去考虑自己的动作会引起什么误会,只随性而为,并不是对她有什么不恰当的想法。 傅凤兮这样一想,也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但她也摸到萧承君的行事习惯,知道以后该怎么对待这位冷面难懂的五王爷。 这也是后话了,傅凤兮现在唯一需要关注的是第二天入宫的事情,好在萧承君虽然行事乖张怪癖,但做起正事来还是极为靠谱的。 前有萧承君下令迎人,后有春雪打点行礼,傅凤兮只需要踏着傅家几人神情各异的目光上了马车,往宫中驶去。 萧国的男女之防并不明显,从皇子伴读竟然是女的以及萧争鸣可以随意住进傅家与凤兮交好就可以看出来了。 所以凤兮作为萧争鸣的伴读,一入宫直接安排进了萧争鸣的落华苑偏殿。 萧争鸣一听傅凤兮进宫的消息,早早地就在落华苑门口等着了,见了她,兴奋地扑过去,惊喜地喊:“凤兮,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呢!” 被凤兮侧身避开了他的熊抱,萧争鸣也不恼,转而亲密地挽过凤兮的手臂,像个大孩子似的,对自己的新玩伴介绍自己的玩具,“我告诉你喔!我这里可多好玩的,你想要什么都有,绝对比在你家好。” 似乎还在为他在傅家那几天的无聊耿耿于怀。 傅凤兮初初入宫,心里绕着那句‘一入宫门深似海’,总归不太自在,现在被萧争鸣一闹腾,她的沉重心思反而消散不少。 不由顺着萧争鸣的话笑道:“殿下的东西自然不会差,只是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殿下不需要去勤武堂学习骑射吗?” 勤学堂上午学文,勤武堂下午学武,这是皇子每天的必修课。 春雪在进宫这一路已经将皇子的日程安排都跟凤兮交待了一遍,所以凤兮很清楚萧争鸣这时候该干什么,也知道萧争鸣这是……逃学了! 萧争鸣被一语点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不生气,只耍赖道:“我要接你啊!就半天,没事的,而且我今早都去过勤学堂了。” 说白了,三殿下刚得了新伙伴,才不要去上课呢! 傅凤兮拿萧争鸣的赖皮没办法,再者她觉得以萧争鸣的情况,也没必要像对待一个正经皇子那样严苛要求萧争鸣。 可如果她知道她这难得一次纵容会有怎样的后果,她绝对压也要把萧争鸣压去勤武堂。 只是她这个时候听凭萧争鸣的意愿,行李都还没安顿好,就跟着萧争鸣去见识那些‘好玩意’--弹弓、风筝、木马牛车…… 一个小房间,几乎囊括所有古代小孩所能得到的玩具,简直就是一个小孩的玩具屋。 傅凤兮看得目瞪口呆,似乎不能理解萧争鸣收集这些做什么?还是春雪在一旁低低地、隐晦地解释:“殿下比较念旧,大娘习惯就好了。” 翻译过来就是大娘您把三皇子当真小孩一样照顾就好了! 凤兮听懂了,却没有应,因为她眼尖地发现这些‘玩意’和市面上常见的玩具并不太一样,不是因为是皇家所以更为精致的不一样,而是多添了些人为加工的痕迹。 或是木马多了可移动轱辘,或是风筝多了导向条……先不论这些改造有没有让本体变得更好,单就这份心思却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鬼能有的。 傅凤兮忍不住想,或许萧争鸣是个傻子,心若稚童,但到底不是一无所知的小鬼。 “凤兮,怎么样?这样东西好吧?他们可都是我的宝贝喔!” 少年说话的神情带点炫耀、嘚瑟,又有点期待和不好意思,一双黑眼球亮闪闪的,像小动物。 傅凤兮的心蓦地一软,放柔声音,认真应道:“做得很好,那么喜欢的话,下次可以考虑换个新思路,我陪你。” 她指的是萧争鸣的改良,既然要做当然要做出真正有用且让人满意的东西,这大概也是她作为伴读的职责之一。 可凤兮想得平常,她说完后,春雪就一脸见鬼的表情,而萧争鸣也愣愣地看着她。 傅凤兮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萧争鸣回过神,连连摇头,激动地说:“没,一点错儿都没有。我就知道凤兮你是最好的。父皇他们都说我不务正业,又嫌我笨,只有你不会这样说,还肯陪着我一起做。你真的太好、太好、太好了!” 他嘴皮子利索,一连说了好几个‘好’,似乎还不满足,抓耳挠腮地,搜肠刮肚却找不出别的形容词,最后懊恼地叹了口气,皱起一张脸,似乎在烦闷自己学识不够。 傅凤兮被萧争鸣这神情逗笑了,主动开口转移他的尴尬,“我是你的伴读,自然该与你一道。” 哪怕做的都是一些被人嫌弃的玩意,凤兮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坦然得好像在做什么普度众生的大事,直让一旁看着的春雪瞠目结舌。 而跟在萧争鸣身后的秋霜似乎也不太满意傅凤兮这个伴读纵容自家主子不务正业,扬声提醒道:“大娘,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可比不得您在傅家那么自由自在,还请大娘慎言慎行。” 或许傅凤兮在傅家的表现太过于软弱,以至于秋霜对上凤兮的态度连客气都算不上,在场也就只有萧争鸣听不出她话里的挑衅。 若是往常,凤兮根本不会与秋霜计较,就像她之前对两个婢女承诺过的那样:她并不在意等级尊卑,也能容忍她们偶尔的没大没小。但她不过初来落华苑,秋霜就迫不及待地摆出落华苑一等丫鬟的嘴脸给她来个下马威,凤兮再傻傻地忍了,那可就真的活该被人欺负。 她掀起眼皮,轻飘飘地扫了秋霜一眼,却不应她的话,转而向萧争鸣笑问:“我初来乍到,不知道殿下的落华苑还有那么多规矩,还要殿下的婢女出声提点,倒是凤兮的不是了。” 秋霜说破了天也不过是个丫鬟,万万没资格对未来的三皇子妃‘提点’这一说,尤其秋霜前脚还说着规矩二字,后头就目无尊卑,实在打脸得很。 萧争鸣这时候也听明白了秋霜的隐意,立即恶狠狠地瞪了秋霜一眼,不满地训道:“凤兮是本殿下的伴读,她在落华苑才不用守规矩,你别乱说话。吓着她了,本殿下就赶你走!” 三皇子这个主子做得略有特色,平日里他鲜少摆出主子的架势,但一旦说出‘本殿下’三个字,皇家特有的威严就一点不差地出现在他身上。要不是还想着秋霜是五皇叔给他的人,他估计会直接赏板子了。 秋霜本就被傅凤兮说得面红耳赤无言反驳,又被萧争鸣劈头盖脸、不留情面的一番训斥,小脸顿时煞白,连忙跪下求饶认错,“是奴婢多嘴了,望殿下和大娘饶过奴婢这一回。” 可萧争鸣只想着凤兮有没有生气,连连说道:“凤兮,你别恼,如果你不喜欢她咱们就跟五皇叔说,让皇叔给咱们换个好的,才不用理她呢!” 说完,他就拉着凤兮出了房门去看别的玩意,想方设法要让凤兮忘记刚刚的不愉快。 至于秋霜还跪着,他早乐忘了,傅凤兮倒是记得,可她没好心到提醒萧争鸣。秋霜三番五次挑衅她,不吃点教训就真当她是软柿子了。 第48章 骑大马 萧争鸣的玩具可真不少,等傅凤兮跟着在几间库房逛一圈下来,已经日近黄昏。 本以为今天可以暂时消停了,却不料下人来报:大皇子来了! 大皇子萧争斌比萧争鸣大了足足六岁,再者萧争鸣心智不全,凤兮可不认为这样的两兄弟能玩在一块儿。 那大皇子挑个饭点来落华苑干什么?总不可能是他自己宫里没吃的来蹭饭吧? 傅凤兮疑惑地看向春雪和萧争鸣,可那两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眼神乱飘,就是不看她。 “这是怎么了?”凤兮耐着性子问了声。 春雪难得踟蹰,支支吾吾了一下,却不是回答凤兮的问题,“大娘要不还是先回房收拾行李?” 不等凤兮回答,萧争鸣立即点头,十二万分赞同,“是啊是啊,你跟我玩了那么久,一定很累了,快点回去休息一下,我一个人去见大哥就好了!” 说是这样说,萧争鸣亮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凤兮,似乎很不舍得让好玩的伙伴离开自己的视线,忍不住又补充道:“你先别吃饭喔!等我一下下就好,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说完,萧争鸣又用那种怕被抛弃的小动物似的湿润眼神望着凤兮,眼中哀求的神色分明,简直让傅凤兮没办法了。 她心说:既然那么不舍得我,为什么不让我陪你一起去见大皇子,我肯定不会拒绝你啊! 可转念她又有些明白过来--萧争鸣有什么好事肯定不至于瞒着她,大皇子来者不善! 傅凤兮说好也没说不好,似笑非笑地扫了萧争鸣一眼,反问:“你紧张什么?” “啊,我没紧张!”萧争鸣飞快地反驳了一句,可他的身体却完全违背主人的心意,僵得更厉害了。 “没紧张你说那么多话干嘛?”凤兮无情地指出了这一点,让萧争鸣傻愣当场,讷讷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在凤兮并不是真要为难萧争鸣,见对方被她唬住了,又放柔声说:“好了,我同你一起去见大殿下,等见完他,我们再一起用晚膳,行吗?” 萧争鸣听到可以跟凤兮在一起,眼睛亮了好几档,但随后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小脸一下子又垮了下来。这一喜一愁之间,倒显出了几分属于成人的纠结。最后,萧争鸣还是怕凤兮跑了,咬咬牙,道:“好吧,那你跟我去见大哥吧!” 停顿一下,萧争鸣又凑近凤兮,偷偷保证:“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 傅凤兮被萧争鸣的慎重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一路上还在想有萧争鸣这个三皇子撑腰,哪个不长眼的会来欺负她? 可等他们见到大皇子萧争斌的时候,傅凤兮的想法就变了。 因为双方过礼后,大皇子先是目光露骨地打量了凤兮一番,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就是五皇叔给阿傻选的伴读?长得不怎么聪明嘛! 果然是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阿傻,你以后可就有伴儿了。” 后面那段话又是对萧争鸣说的,傲慢的大皇子殿下自持身份高贵,看傅凤兮的眼神就像是在挑大白菜,评价两句已经是屈尊降贵,要和他对话可就只有萧争鸣才勉强有资格。 傅凤兮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眼睛快长到天上去的人,饶是她对皇家人的傲慢性格有准备,也觉得三观又一次被这个大皇子刷到了另一个新境界。 而且刚刚萧争斌叫萧争鸣什么?阿傻?开玩笑吧? 就算萧争鸣真是傻子,这样叫唤弟弟,真的没问题吗? 可在场的人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早已经习以为常了,脸色不变,萧争鸣更傻呵呵地应道:“凤兮可好了,不过她是我的伴读,以后都住我这儿了!” 得意的语气像是在炫耀无价宝贝,高兴得不得了,却又怕别人跟他争,还要强调一下所有权问题。 凤兮被萧争鸣这慎重逗笑了,原本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忍不住低低地回应萧争鸣的话,“三殿下过奖了。” 漂亮的脸蛋露出了自见到萧争斌后第一个笑容,让凤兮整个人又明艳几分,那一颦一笑,坠在嘴角的温柔,算不上倾国倾城,却恰到好处,让人看得挪不开眼。 萧争斌有些看呆了眼,第一反应还在疑惑刚才低头敛目,呆板的样子跟萧争鸣一样傻气的凤兮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漂亮了?可下一秒他就开始咬牙:萧争鸣就一个傻子,这么高品质的美人给了他简直是暴殄天物,要是给他享受一下就好了。 傅凤兮当然不可能猜到萧争斌那些龌龊的想法,只是萧争斌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也没有被她放过。 真是奇了怪了,萧争斌这么一个心智健全、身份更高的人,怎么会嫉妒一个傻子? 凤兮想不明白,但她暗暗警觉起来,只听见萧争斌忽然就说:“阿傻,你今天又没有去勤武堂。” 此话一出,萧争鸣脸上的笑顿时僵住,像是被掐住死穴的小动物,一动也不敢动,半晌才低低地说:“大哥,我,我就是……” 磕磕巴巴说了半天,萧争鸣也找不出个合理的理由,最后颓然地低下头,小声哀求:“大哥,就这一次,你别告诉父皇和母妃行不行?” 到了这个份上,傅凤兮才不会相信什么兄友弟恭的虚话,警惕地看着萧争斌,却见对方意味不明的眼神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后,忽然异常干脆地答应:“行!” 没等萧争鸣欢呼雀跃,萧争斌又奸笑道:“我好久没骑大马了,你像从前那样让我骑下大马,我就帮你把这件事瞒下来,怎么样?” 傅凤兮:…… ‘骑大马’的意思太好理解了,以至于傅凤兮实在没办法误会萧争斌的意思。 让萧争鸣跪下像马一样给人骑,这种只会也只该在幼·童年龄发生的玩笑,怎么样也不该是一个成年长兄对自家心智不全的弟弟说出的话。 可是看萧争鸣和一干下人的反应,这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的事情了。 那群下人更是噤若寒蝉,个个低着头,乖得像只鹌鹑,一点都没有要帮萧争鸣说话的意思,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家主子正在被人羞辱,看得傅凤兮火气直冒又憋闷得慌。 尤其是萧争鸣脸上的难堪只露出那么一小会儿,又被他收了回去,转而来拉凤兮的衣角,神情慌乱,遮遮掩掩地说:“凤兮,你先回去,我跟大哥还有事,等完了我再去找你玩。” 说完,还推了推凤兮,像是怕她留在这里不走。 可萧争斌却在这时候说:“阿傻你急着赶你的伴读走做什么?她初来乍到,你怎么不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骑大马’,说不定她知道了也会喜欢上这项活动呢?” 而后,他还转向凤兮,煞有介事地介绍:“你大约不知道,本殿下这弟弟没别的爱好,独独对‘骑大马’情有独钟,而且每次当马当……” “大哥!”萧争鸣猛地大喊了一声,呼吸顿时变得急促,像是被摸了屁股的猴子,羞恼成怒,几乎要扑过去咬人了。 萧争鸣还是第一次这么激动,连萧争斌一开始都被吼愣了会,但随即又微眯起眼,像是撕开了最后一层和善的伪装,冷淡而残忍地说:“怎么?阿傻现在长本事了,还敢对我吼了?” “不,不是。”萧争鸣闻言立即缩了缩脖子,刚刚因为不想萧争斌说下去而凝聚起来的勇气顿时消散,他又变回一只被揪住要害的小动物,利爪被迫收起,只能干瞪着眼,毫无办法。 萧争斌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见凤兮全程围观了他们兄弟阋墙的大戏,他非但没有感觉到尴尬,反而十分得意地冲凤兮扬扬眉,仿佛在炫耀自己是如何将傻弟弟碾压在脚下。 其实从众下人对两兄弟的态度上,傅凤兮就猜到萧争鸣在宫里的生活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顺畅,作为一个傻皇子,头上还压着两位兄长,他至多在下人面前当个主子,至于他在同为主子的长辈那里是什么待遇,做下人的不该管也管不了。 而在此之前,凤兮也不断地在心里给自己提醒:她也只是个伴读,和其他下人并无区别。萧承君给她的任务是保护好萧争鸣的安危,至于萧争鸣过得憋不憋屈?有没有丧失尊严?这些都轮不到她来管,她也管不了。 连萧争鸣都不介意的事情,她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可即便这样一次次地提醒自己,冷硬起心肠,当真正看到萧争鸣毫无意识地承受欺负时,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或许她曾经觉得萧争鸣是个傻子,好吧,这本来就是个谁也没办法否认的事实。但随着萧争鸣对她的亲近日益增加,到最后几乎成了迷信,她再也没办法像开始那样,把照顾萧争鸣当做一项无可奈何的任务。 傅凤兮两世为人,可她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不多,穿越到古代后就只剩下傅凤泽和韩真了,而现在再加上萧争鸣,有一个算一个,她绝不允许自己的人被欺负。 纵使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小伴读,傅凤兮也毫不犹豫地挡在了萧争鸣面前,目光直视萧争斌,大有要跟萧争斌杠上的意味。 第49章 威胁 在萧争斌眼里,就算傅凤兮的长相再怎么好看,她充其量也只是个不用干活的下人,可以享受某些特权,但主子不爽了,还是想怎么虐就怎么虐。 现在凤兮忽然挡在萧争鸣面前,充当着保护者的姿态,萧争斌见了也没生气,反倒觉得这样的凤兮别有风味,没了最开始的呆板,也不像灿笑时的耀眼,就好像是一只被摸了毛的精贵猫咪,想要炸毛却又硬生生忍了下来,完全没有杀伤力,反而让人忍不住想要逗弄,尤其是那一双警惕着的丹凤眼,看起来像晶莹剔透的琉璃珠,看得萧争斌手心发痒。 萧争斌眯起眼,邪笑着,心想:这样的宠物,他也想来一只。 如果傅凤兮听到了萧争斌此时的心里想法,她绝对会冷笑一声,把‘精贵猫咪’这四个字糊萧争斌一脸,然后让对方尝试一下猫咪转身变豹子是什么滋味。 就算她不知道萧争斌的心思,对上对方自以为是的笑容,傅凤兮也够反胃的,只是她到底不是只有一时冲动的小鬼头。 真要强出头她也不会傻到出言顶撞萧争斌,于是她又换上一个温和的笑容,却是对着萧争鸣的。她从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暗暗握了下萧争鸣的手,稍稍安慰了一下对方,这才扬高声音,从容不迫地说道:“三殿下,凤兮是您的伴读,您要招待贵客,哪有凤兮先离去的道理。再者大殿下要骑大马,凤兮自当在一旁伺候。” 这话一说出来,萧争鸣刚被安抚的心又一下子跌倒了低谷,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凤兮这是在讨好萧争斌。就连萧争斌都忍不住沾沾自喜的时候,傅凤兮下一刻就缓缓继续,“春雪,既然大殿下要骑大马,你还不快点带人将库房里的那个大木马抬出来给大殿下骑?” 春雪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凤兮偷偷朝她眨了眨眼,她才立即醒悟,连忙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说完,就快速领了两个下人往库房跑去,速度之快让在场的两位皇子连喊停的时间都没有。 萧争鸣没明白凤兮的维护,反应过来后还特死心眼地喊:“错了,不是那个,大哥说的是……” 凤兮才不给萧争鸣‘拆台’的机会,淡笑着打断他的话,道:“三殿下,大殿下亲自来落华苑骑马,看上的肯定不会是那些寻常马匹,而落华苑能够被称为马的也就只有您的大木马了,凤兮知道您很喜欢那辆木马,但大殿下是您的兄长,您难道连这点玩意都舍不得吗?” 她循循善诱的声音把萧争鸣说得一愣一愣,反倒忘了自己刚开始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只跟着凤兮的话应道:“我当然舍得啊!” “既然这样,那就让春雪快快准备好,也免得耽误了大殿下的时间。” “喔。”萧争鸣异常乖巧地应了声。 两人这一唱一和的,三两下就把事情给定了下来,快得让人瞠目结舌。 萧争斌都没有开口,那头落华苑的下人们就麻利地准备好一切,纷纷看着萧争斌,仿佛都等着他去骑木马。 可看着与人等高的木马,萧争斌的一张脸彻底黑了,眼睛终于直直地看着凤兮,却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凤兮不慌不忙,丝毫没有被萧争斌凶狠的眼神威胁,淡淡地说:“大殿下不是要骑大马吗?纵观落华苑那么大,也就只有这一匹大马了,还请大殿下不要嫌弃。” 不等萧争斌说出他的真正意图,凤兮忽而又言:“五王爷命凤兮陪伴三殿下读书,照顾殿下起居,如果五王爷看见您和殿下如此兄友弟恭,五王爷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这话表面上听是在赞扬萧争斌和萧争鸣两兄弟的关系‘融洽’,但同时也是在提醒萧争斌:她傅凤兮就算只是个下人,也是个由五王爷选中的伴读,她要想把萧争斌欺负折辱幼弟的事捅到萧承君那里去也不是难事,就看萧争斌是不是真的嚣张到了无所畏惧的地步? 傅凤兮当众说出这番话,不可谓不冒险,她既是在赌萧争斌不敢将自己的斑斑劣迹表露在萧承君面前,但即便她赌赢了,她也彻彻底底得罪了大皇子。 萧争斌听到她这话后,原本就要撒向凤兮的火气像是被按了倒退键,硬生生憋了回去。 堂堂萧国最尊贵的皇子,怎么能够被一个低贱的伴读威胁?萧争斌的眼珠子都快没有从眼眶里瞪出来,像是要把凤兮吃了,可他到底忌惮着凤兮说的话,犹豫了一下,最后只是恶狠狠地冷哼一句,一甩衣袖就走人了。 凤兮到底是赌对了:大皇子萧争斌非常怕他的五皇叔! 直到萧争斌离开了好一会儿,萧争鸣还有些没回神,傻傻地问,“咦?大哥怎么不骑马就走了?” 这还是第一次萧争斌没在落华苑把萧争鸣折腾得心满意足就急急走冷,以至于萧争鸣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这回竟然可以不用跪下来扮大马了。 傅凤兮见状,没忍住,十分大胆地瞪了她的主子一眼,幸好她记得还有下人,没有当众训出口,只使了个眼色让春雪带人下去收拾,自己则带着萧争鸣回房,准备用晚膳。 “凤、凤兮,你在生我的气吗?”萧争鸣是个傻子,但某些时候他却比普通人更为敏感,就像这时候,他精准地觉察出凤兮的冷淡,他见四下无人,心怀惴惴地问了出口。 傅凤兮本来心火难息,一见萧争鸣这小心翼翼的神情,顿时都哑火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她之所以能够在萧争鸣面前张扬随意,完全是因为萧争鸣从来都没有把她当下人对待,这一点可以从萧争鸣从没有在凤兮面前自称‘本殿下’看出来。 这般赤诚相待,以至于傅凤兮忽然觉得自己对萧争鸣再好一点、再纵容一点也不过分。 她微叹了口气,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冷言责骂咽了回去,拉过萧争鸣的手,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殿下,你要记住你是人,而且是萧国尊贵无比的三皇子殿下。任何人,包括你自己都不能折辱你,知道吗?” 萧争鸣的十六年人生里,还是第一次有人那么珍重地对待他,即便他的心智不足以让他领悟凤兮话中的真意,但他还是感觉到窝心、继而眼眶发热,他连忙用手揉揉眼睛,想偷偷将那不存在的眼泪抹去,反而把一双眼揉得更加红彤彤的,像只被欺负了的小兔子。 “嗯,我知道了。”萧争鸣感到有些难为情,瓮声瓮气地应了声,看向傅凤兮的眼睛里带着雏鸟般的眷恋,也如稚子一般纯净无垢。 傅凤兮第一反应是要骂娘:敢情这娃真把她当妈了!随即她又无奈了,萧争鸣说知道了,但看他的眼睛就能看出来:他知道个屁!他什么都不知道。 凤兮喟叹一声,又换了一种更为浅白的方式,说道:“你要相信你自己的判断力,如果出现你不喜欢或是不想做的事,你可以拒绝,哪怕要求你的人是你的兄长。” 萧争鸣为难地皱起眉,嗫嚅道:“可是,可是他是我大哥啊!大哥是不会害我的……” 最后那句话,完全是从书本上学到的,萧争鸣说得十分没底气,可他又想不通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乍一看,萧争鸣对下人的冷漠和对萧争斌的盲目服从十分矛盾,但实际上二者并不冲突,他的心思很简单,他只是单纯却呆板地实践着所谓的三纲五常,对被统治阶级的无情、对长辈友人的信从,全是如此。 可这没什么好苛责的,少年只是尽力做好他所信任的人交给他的东西,哪怕他做得十分死板不变通,也没办法否认他的认真。 傅凤兮想:反正有她在,她总不会让萧争鸣太吃亏。 只是有些道理还是该让萧争鸣自己明白,她神色不变,顺着萧争鸣的话应答:“我也不会害你的,只是书本的知识也没有一成不变的道理,我们可以变通地对待,知道吗?” 萧争鸣对傅凤兮的信任指数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达到顶峰,现在听凤兮这么说了,脸上立即没了纠结,十分乖巧地点头,应道:“我知道了,以后我不喜欢的我都不做。” 想了想,又补充说明:“你让我做才做!” 喂喂喂!这是矫枉过正了诶! 傅凤兮心里哀叹,她刚才的意思绝对没有要萧争鸣完全听她的啊!这要是被萧承君知道她做得太过,把他的侄子都给‘驯化’,萧承君会杀了她的吧? 可是看到萧争鸣满眼的依赖,她又忍不住心底暗爽,果然她已经提前进入当妈的角色毫无违和感了吗?不过谁会不享受被人全心全意信任的感觉,而且那人还是自己认可的对象。 萧争鸣比傅凤兮想象的更好伺候,陪着说说话,用用膳,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除了萧争斌这点小插曲外,凤兮觉得自己的‘保姆生涯’还是算开了个好头。 只是入宫的第一天晚上,傅凤兮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并没有早早地上床休息,反而坐在桌旁,倒了两杯茶,自己端了其中一杯慢慢品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直到一阵冷风吹过,房间的灯再次熄灭了。 第50章 夜半言深 傅凤兮眨眼的瞬间,她的对面就已经坐着一个人,黑暗的房间里,只能依稀辨认出那人的身影,但她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了? 又是萧承君! 虽然凤兮早猜到了对方今晚会来找她,但等对方真的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蹙眉:堂堂萧国的五王爷,这样三番五次地夜闯未来侄媳的闺房,真的大丈夫?! 而且萧承君来了后什么话都不说,径自拿起凤兮之前摆上的茶杯,先轻轻抿了口,像在试味,随后才真正品尝起来。这一系列动作做得如鱼得水,仿佛他是自家宅子里闲坐品茶。 傅凤兮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地说:“五王爷好兴致,这个时候也能抽出时间来我这儿喝杯热茶,凤兮真感荣幸之至啊!” 这话一出口,傅凤兮就有些后悔,似乎她在面对这位传闻中喜怒无常、不近人情的权势王爷时越来越随意了,到现在竟然连王爷都敢冷嘲热讽,她真心感觉自己不是多了个胆子、就是少了个脑子,可偏偏她就是忍不住! 好在人家五王爷大人大量,并不在意她偶尔的小脾气,或者说他根本都没有意识到,闻言也只是抬眼瞅了她一下,直接略过她的话就问:“小鸣今日受委屈了?” 一提这个,傅凤兮更加来气,不过这一次却被她憋在心里,面上只冷笑,“王爷不是知道了吗?” 保守估计,这落华苑有一大半的下人都是萧承君的人,傅凤兮才不相信对方会不知道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阵,还是萧承君先移开眼,静默了片刻,忽而低叹一声:“这次确实是斌儿做得太过了些。” 叫弟弟‘阿傻’,还要把人当马骑,这何止是‘太过了些’可以敷衍过去的? 傅凤兮忍不住问:“您既然对三殿下如此关心,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殿下被大殿下这样欺负?” 萧争斌那么怕萧承君,只要萧承君出面制止,前者就算心思再歹毒,肯定也不敢像今天这样明目张胆地欺负萧争鸣! 萧承君凝眸看了凤兮好一会儿,直把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才忽然笑了,却不同于往日让人眼前一亮的笑,这声冷笑中隐含肃杀孤寂,听得凤兮心惊肉跳。 就听见萧承君冷淡地说:“斌儿也是本王的侄子,只要不出格,本王为何要理会他们之间的小打小闹?” 傅凤兮被问得一呆,慢慢却明白过来。 以萧承君的身份,去管小辈间的恩怨确实不太好,而且萧争斌也是皇子,萧承君偏帮谁都不太好。 凤兮知道萧承君的作法无可厚非,但她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萧争鸣天生心智不全,起点都比人低了不是一个档次,难道不应该得到一点特别优待吗? “您如果想要真正的公平,就更应该在某些时候帮帮殿下,这样他才不至于因为起点的落后而一直被别人欺负吧?”傅凤兮拿捏不准萧承君的态度,只能试探性地为萧争鸣争取福利。 不想萧承君接着就笑道:“所以本王选了你作小鸣的伴读。” 傅凤兮再次僵住,她有些惊讶,却说不好是因为知道了萧承君竟然那么看得起自己,还是她什么时候得到了对方那么高度的信任? 萧承君这话表面上是说她是他为萧争鸣选的助力、帮手,但深入去想,如果萧承君不信任她能帮且一定会帮萧争鸣的话,对方根本不会选她? 她之前以为萧承君选中她是因为她尴尬的身份在傅家就是颗弃子,正好拿来给傻子作伴,可现在看来,萧承君选中她却没那么简单。 忽然之间,凤兮心里升起一股冲动,让她脱口问道:“王爷当初为何会选我作三殿下的伴读?” 对着萧承君,傅凤兮觉得自己特别容易坦白,什么兜兜转转的算计都没有,这么直接地将心事诉之于口,简直不可思议。 而一向果决的萧承君这次却难得地皱起眉,紧绷的脸上竟带上几分犹豫,过了好一会儿,却只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你适合。” 好吧,说了等于没说。 傅凤兮刚刚也只是一时冲动,并不指望真的能够从萧承君口中获悉答案,对方不因此治她的罪就是她运气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传闻中的五王爷冷酷无情、嗜杀成性,可这些日子的接触却让凤兮有了不一样的认知:萧承君或许不近人情,但绝不是真正的冷酷无情。他的冷漠更近似一种天性的冷淡,却又说不上凉薄,从他对待萧争鸣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这位五皇叔对他的小侄子还是很上心的,大概只是不善于表达吧! 至于嗜杀成性、喜怒不定一类的评价,傅凤兮觉得那更加不可信。之前武林盟的人夜闯傅家行刺萧承君,那么危急的情况下他都没有对那些刺客痛下杀手,可见这人就算真的不在意别人的性命却也不会肆意夺人生机。 每一次和萧承君的独处,傅凤兮就感觉自己对他又有了不一样的认知。 他于她而言,就好像是一本封面精致却被裹上了一层荆棘的书,每一页都有着丰富精彩的内容,却长满了倒刺,让心生渴求又望而生畏。 傅凤兮一向心念通透豁达,从来都不是会自找苦吃的人,可是对萧承君,她总保持着难以压制的好奇,即便她从不曾宣之于口。 大概是因为这个男人长得太好了吧? 凤兮在心里暗暗地想,同时又庆幸两人从最初相识就横亘着一道不能逾越的鸿沟,不然事情的发展就真的很难控制了。 两人又隔着夜幕,默默无言地对坐了许久,直到两杯茶凉,夜里的寒风吹得人发冷,萧承君都还没有说要走。 傅凤兮惊觉自己又在和萧承君的对望中走神了,连忙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同时叫了萧承君一眼:“王爷?” 萧承君没应声,反而漫不经心地扫开视线,等了一会儿,才说:“你今日进宫,明天一早也该同小鸣一道去向月贵妃请安。” 平静陈述完后,他停了下,声音压低了些,似叮嘱:“万事小心。” 说得好像明天去的是什么龙潭虎穴一样。 凤兮有些莫名,“我听闻三殿下的生母是先皇后,为什么明天要……” “小鸣自幼丧母,因而被抱到了月贵妃处养着,她当得起小鸣一句‘母妃’。” 萧承君解释得十分简练,凤兮敏锐地感觉这里头还有别的八卦,不然只是去给一个后妃请安,不值当五王爷特意拎出来提点她的。 可惜傅凤兮真心对皇家的关系谱不了解,只能不耻下问:“凤兮初初入宫,对后宫一知半解,还望王爷能够明示。” 萧承君迟疑一阵,最后却还是如实告诉了她:“月贵妃同时也是斌儿的挂名母妃,而且大皇子妃秦氏是月贵妃的侄女……” 秦氏的爷爷、月贵妃的父亲秦梁景更是当朝右相,权势滔天。后面那句话萧承君没有说出口,朝前的事情就没必要跟傅凤兮说了。 而这些消息已经足够让凤兮陷入沉思,复杂的关系网从来都不是她擅长的,隔了一段时间,她才从思绪中回神。 她仍一肚子的疑虑,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那些要紧的问题糊住了,脱口而出的反而是一个最无关紧要的事:“怎么我国皇子的命数都那么愁人?全都没了生母,还得认个毫不相干的女人做母妃,他们生母泉下有知会怄死的吧?” 这话一说出口,傅凤兮就知道要坏菜了。果然,黑暗中她也能看见萧承君猛地瞪向她的眼神,似有厉色,看得她心头一惊,后面的调侃就胎死腹中了。 她果然是这些天过得太安逸了,都忘记了她现在身处的是等级森严的古代社会,而她面对的恰是统治权力的象征,竟然不要命地拿皇家的私事开玩笑。 傅凤兮猛地咽了口口水,小心地觑着萧承君,心里愁道:她现在求饶还来不来得及?五王爷大人大量,总不会为了这么一个无心的玩笑要了她的小命吧? 就在她的小心脏在死一般的沉寂中被提到了嗓子眼上时,萧承君再次笑了,低低沙哑的声音如魔音蛊惑着她的耳朵。凤兮甚至觉得自己好像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嘲讽。 可房间里那么暗,她连萧承君的脸都看不清,可能看到对方一晃而过的表情吗? 等她眨眨眼再要靠前去辨认时,萧承君又不笑了,只不冷不热地说:“时候不早了,你早点歇息吧!” 绝口不提凤兮刚才狂妄无礼的事,也不说明他刚刚到底在笑什么,就和来时的突兀一样,走得更加突然,凤兮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人‘唰’地一下就没了。 “真是的!来我这儿就是为了秀轻功的不成?”傅凤兮没好气地嘀咕了句。 明明一刻钟前两人还正平和地交谈着,是她哪句话没说对惹得这位五王爷不高兴了? 难道皇家的人真那么开不得玩笑? 傅凤兮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劲,但是她一时想不出问题在哪里,只好再次将问题放进了那本名为《萧承君》的书,同时她也发现那本书像是永远都翻不完一样,让她犯迷糊又忍不住想要读下去。 “真是个怪人!” 第51章 纯找茬 晨昏定省,丑时起而晨省,亥时归昏定。 凌晨三点多,傅凤兮就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被迫无奈地开始洗漱。 她忍不住腹诽:那位月贵妃真是吃饱了撑的吧?也不怕睡得不够皮肤老化? 而且所有人竟然都还没意见,天还蒙蒙昏黑,她就得同萧争鸣一赶往月贵妃的景岚殿。两人默默无言底座在宫车上,连萧争鸣那么精力旺盛的少年此时也没精打采的,小脸耷拉,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张合,还时不时打个哈欠,整就一个睡眠不足的倒霉样。 在他们下了宫车、走进景岚殿后却又被告知贵妃娘娘还未醒,让他们先等着。 景岚殿的宫女趾高气昂地说完后,就把凤兮他们晾在院子外头,径自去做别的事情,任由呼呼北风吹得人瑟瑟发抖。 来的时候傅凤兮还在奇怪室内有地龙供热,春雪干什么还给她准备大袄,现在才发现幸好有这件大袄,不然她非被冻成冰棍了。 她斜眼看过去,少年正低眉敛目地站在她身边,一点抱怨也没有,或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受到了苛责,或是根本就习以为常了。不管是哪种原因,傅凤兮都觉得不是滋味。 更无奈的是,她至今都没有想明白他们这群人为什么要欺负萧争鸣?不管是皇储还是权势之争,萧争鸣都半点威胁都不具备,放在家里偶尔还能充当个镇宅吉祥物,萧争斌他们干嘛要跟个小孩计较那么多?难不成只有欺负小鬼头他们才能找到优越感吗? 凤兮默默在心里琢磨着打发时间,直到天大亮,她腿都快冻麻了,才瞧见一个穿着琵琶襟大镶大滚金枝绿叶长袍,盛妆打扮的女人被簇拥着走进景岚殿,原本杵在门口装大爷的老嬷嬷立即迎上前,恭敬地行礼,“见过大皇妃,您今个儿怎么来得那么早?天寒地冻的,万一着凉了,主子可是会担心您的!” 原来是大皇子妃秦莲。 只见她挑高画得精致艳丽的眉眼,匆匆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冷笑一声又转回头去对着那老嬷嬷道:“李嬷嬷有心了,早晨给母妃问安是本妃该做的,早点来也是应当的,母妃可是起身了?” 李嬷嬷忙点头,一张脸笑成了菊花灿烂,“娘娘早起了,就等着您陪她用早膳呢!” 说完,就要迎秦莲进屋,对早早等在门外的凤兮和萧争鸣看都不看一眼。可对方不理他们,他们就干站着不成? 傅凤兮才没有那么傻,等李嬷嬷发现他们的时候,她已经同萧争鸣跟在秦莲身后站好了。 此时月贵妃秦月桐穿着一身石榴红梅花暗纹及地长衣,正斜倚在美人榻上闭目养息,见到秦莲时先是脸上一喜,但随即眼神落在萧争鸣和凤兮身上的时候,笑容又一下子收回去,冷淡地瞅着他们,声音高傲地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话问的,活像萧争鸣不该来给她请安一样。 傅凤兮早猜到月贵妃是故意晾着他们的,但对方用得着做得那么绝情吗? 萧争鸣被月贵妃的冷漠态度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还是凤兮及时止住他,又推了他一把,萧争鸣这才磨磨蹭蹭地上前一步,结巴答道:“小鸣,带,带凤兮给母妃请,请安,母妃今日可,可是安康?” 皇子因为要上勤学堂学习,并不是每天都要去后宫给自己的母妃请安,只有在某些重要的日子才需要来后宫。尤其是像萧争鸣这种生母和母妃不是同一个人没什么亲情可言的,他十天半个月都难来一次景岚殿,加上畏惧月贵妃的冷脸,请安的话次次都是那几句,可还是说得颠三倒四、结结巴巴。 如果不是皇子有了伴读需要向母妃报备,他宁愿去勤学堂被少傅骂,也不想面对月贵妃令人发憷的拷问。 而月贵妃就更加不耐得对付一个完全不可能继承皇位还碍眼的养子,冷声训道:“那么大个人了,连个话都说不利索,勤学堂你都白去了吗?” 训话可真是毫不留情,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就跟对待一个下人毫无差别,甚至凤兮怀疑月贵妃对待李嬷嬷都会比对萧争鸣和蔼一点。 萧争鸣被月贵妃一吓,就更加害怕,再次缩回凤兮身后,曾经大气扬言要保护凤兮的承诺在月贵妃冷厉的眼神中被他抛得干干净净,反而向凤兮寻求庇护。 凤兮见状心有不忍,小声在一旁解释:“贵妃娘娘恕罪,三殿下许是着凉了,脑子不太灵活,还望娘娘莫要跟殿下一般见识。” 月贵妃本没有注意凤兮,闻言将叶眉挑得高高的,挑剔地打量起这个新出炉的三皇子伴读。 凤兮今天里面穿的是一件水蓝色暗纹宫装,就是普通针织房的产物,很低调不起眼,但细细看去却能发现凤兮唇红齿白、眼眉精细,简单的妆扮故意将她身上的明艳全都压下去,平添几分柔和温顺的美好。 照理说这样的妆容很容易博人好感,偏偏月贵妃根本见不得长得比自己美的女子,当即立目瞪视凤兮,冷哼:“你就是五王爷给争鸣定下的伴读?” 话语中明显的不屑,凤兮只能当做没听出来,乖巧地应答:“回娘娘的话,正是小女。” “本宫可是让你说话了?一个小小的伴读也配跟本宫顶嘴,莫不是本宫最近温和了些,就有人敢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月贵妃傲慢地训道,那高傲的姿态几乎和昨日的萧争斌重叠,一样的自以为是、一样的傲慢愚蠢。 面对毫无道理的指责,凤兮也不争辩,乖乖认错,表现得十分服帖乖顺,就连不喜她的月贵妃见状也消了几分火气,甚至心生得意:瞧萧承君选中的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嘛!还不是照样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至于凤兮现在的脑回路大约是这样的:只想着默默挨过这一场后,一定要离月贵妃远一点,没事别招惹神经病! 本来这事三言两语也就揭过去了,可萧争鸣在一旁见到凤兮也被训了,昨天凤兮教导他的话还历历在目,他忽然一改畏缩,面带凝重地挡在凤兮面前,郑重地说:“母妃,凤兮是我的伴读,她不是在和你顶嘴。” 萧争鸣的勇气来得莫名其妙,甚至与其说是勇气,倒不如说是一时冲动,所以即便他人都挡在了凤兮勉强,他还是不可能说出多么得体的话,甚至只是单纯地认为凤兮是他的人,所以不该被苛待。 然而以现在的情形来说,萧争鸣的这话无疑是在挑战月贵妃的权威,月贵妃刚因为凤兮的乖顺有些下去的火气蹭蹭蹭地又升到另一个高度。她冷冷地瞥了萧争鸣一眼,却骤然向凤兮发难:“好一个狐媚胚子,不过入宫才一日,就引得三皇子为你向本宫发难,可见你在傅家没学好规矩。你给本宫到院子外头跪着,好好醒醒脑子!” 月贵妃没见得有多在意这个小养子,萧争鸣再乖巧听话在她眼里充其量也就是个小丑,可现在看着萧争鸣为了凤兮竟然敢与她顶撞,月贵妃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而萧争鸣到底是个皇子,还是先皇后留下来的种,月贵妃言语羞辱都快成了必修课,却从不敢轻易对个萧争鸣动用处罚。 原因很容易猜到:苛待元后嫡子,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傻子,月贵妃的名声就真的不用要了。于是盛怒难出的情况下,傅凤兮就成了那颗被人捏的软柿子,整治起来完全不需要理由和手软。 凤兮闻言却松了口气,她心里门清了:月贵妃不过是想撒气,她不忍看萧争鸣被欺负,强出头替萧争鸣生受了这一遭也是莫可奈何的事情。她还在心里头盘算:萧承君昨晚是告诉了她月贵妃很难缠,但可没通知她对方根本就是个眼睛长到天上的疯子啊!信息收集不够充足,以至于从一开始就失了先机,最后还得替莽撞的萧争鸣受罚。 她是不可能跟萧争鸣抱怨,唔,不知道能不能从五王爷那里讨点好处呢? 傅凤兮任由思绪漫天儿跑,也只是她对此时的困境早有预料,所以并不慌乱,甚至应了一句诺就由着李嬷嬷把她压去院子里罚跪。 之前就说过了,她心胸豁达,面对避无可避的灾祸从不会觉得沮丧,她唯一担心的是这么冷的天,就算她有秘密法宝,跪太久也会冻伤的吧?她得想个办法快点结束这件事。 可等她走到院中的时候,她才发现还有另一个更愁人的事情需要她担心--萧争鸣竟然不顾月贵妃的黑脸跑了出来,一把拦住她,略带点婴儿肥的小脸上竟然透出威严。 凤兮为自己这点发现感到不可思议,就听见萧争鸣激动地说:“凤兮,你别跪,很痛的,我去跟母妃求情,不让你跪!” 那你刚刚就应该先跟月贵妃说而不是冲出来拦着我啊! 傅凤兮内心狂吐槽,看着跟出来的月贵妃一脸冰冷和其他人的幸灾乐祸,她觉得自己前途堪忧。 第52章 罚跪 虽然月贵妃唯我独尊的病很严重,但她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真把凤兮怎么样,不过是想给凤兮和萧争鸣一个下马威,满足恶劣癖好罢了。 可萧争鸣不顾月贵妃径自跑出来后,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月贵妃面色阴沉,冷笑:“三皇子真是越来越长劲了,连本宫的命令都敢违抗,将来岂不是连皇上的话都能不听了?” 萧争鸣听不懂月贵妃的意有所指,但对方表层的意思就足够令他焦虑害怕,他缩了缩脖子,想求饶,又想到自己说过要保护凤兮的誓言。他竟先一步跪在了雪地上,苦苦哀求:“母妃,我没有要违抗你,可我不想凤兮被罚啊!你还是罚我吧!” 他乐观地想:自己身强体壮的,肯定比凤兮那瘦弱的小身板耐寒,而且月贵妃到底是他的母妃,应该不会罚她罚得太厉害的。 可月贵妃接下来的反应却让萧争鸣知道了什么叫做天真,她见萧争鸣跪在冰天雪地里,非但没有心软,反而心生痛快,暗道:是你自己找死,可不是本宫要虐你! 月贵妃冷笑一声,凉凉地说道:“既然你们两个争先恐后地要跟本宫认错,那你们都给本宫在外头好好醒醒脑子,也省得别人说本宫不会教孩子。阿莲,你同本宫进屋,李嬷嬷你给本宫在这里守着,没有跪足三个时辰不让起。” 说完,递了个眼色给李嬷嬷,让对方强行将凤兮按跪在地,才领着秦莲进里屋取暖用膳。 萧争鸣一心想免掉傅凤兮的罚跪,可没想到人没捞出来,自己反倒也被罚了,他的小脸忍不住有些沮丧,然而看到凤兮正担忧地看着他,他连忙一笑,宽心地安慰:“凤兮你别怕,有我陪你,母妃应该不会让我们跪太久的,你如果觉得冷就靠我近一点,我很暖和的!” 说话间,他还想伸手去给凤兮暖一暖,可他刚要动就被李嬷嬷瞪了一眼,吓得他连忙缩回手,只敢偷偷地往凤兮身边移了移。 堂堂一国皇子,竟然沦落到这等地步,看得凤兮一阵心酸,原本因为对方三番五次搅局而生出的烦闷也因此一扫而空。 就算萧争鸣真有猪队友的潜质,但对方那么落魄还不忘想办法对她好,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至于这次罚跪,萧争鸣那笨蛋真的傻傻地往雪地里跪,膝盖处的衣服都已经湿了一大片,凤兮终于忍不住蹙紧眉头,悄悄给了春雪一个眼神,待对方偷偷跑开时,她仍觉得不放心,又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当着李嬷嬷的面递给了萧争鸣。 温声说:“殿下,地上脏,您拿帕子垫一下吧!等会儿还要去勤学堂,万一弄脏了衣服,让别人误会贵妃娘娘可就不好了。” 凤兮表现得坦坦荡荡,言语间都是为月贵妃考虑,李嬷嬷闻言满意极了,心想这位新上任的三皇子伴读是个明白人,知道月贵妃才是主事人,投诚工作做得十分到位,于是也没像刚开始那样死死地盯着跪着的两人,随意找了个角落避风去了。 李嬷嬷哪里知道,那一方手帕被凤兮染了药,垫在膝盖下一会儿就能产生热量驱除麻痹,简直是罚跪的作弊利器。 萧争鸣也不知道,但他对凤兮的话向来没意见,乖乖照做,等感受到手帕的神奇功效后,他忍不住瞪圆眼,却又被凤兮暗示性地一瞥乖乖把疑问咽了回去。 他倒也没傻到底,知道这种事不能说出去,装模作样地压低着头,只是亮晶晶的眼睛怎么也压不下笑意,两颗小虎牙都露出来了,活像是一个刚做了坏事却没被发现的得意样。 傅凤兮在一旁看着都替他发愁,心想得亏她刚刚的理由冠冕堂皇,把李嬷嬷哄走了,不然这马脚露得喂!简直惨不忍睹。 两人都是心大的主,对于罚跪也没多放在心上,可这冰天雪地的实在冻得难受,没一会儿萧争鸣就笑不出来,浑身开始哆嗦。他见凤兮神色如常,偷偷地问:“你,你怎么不冷的?” 凤兮有别的保暖神器,除了累一点根本不觉得有什么,见萧争鸣冻得牙齿都打颤,鼻子一抽一抽的,她又忍不住心疼,心道:这傻小子肯定自小娇生惯养,今天被这么一冻,万一冻出个好歹岂不是亏大发了? 之前打算息事宁人的念头又不满足了,她再次蹙高柳叶眉,决定要为这傻小子争取一点福利。 恰巧这时候宫人来报:皇上驾到! 所有人顿时一惊,而傅凤兮却在所有人作出反应的前一秒飞快地射出一枚银针,扎进了萧争鸣的手背。 在宣帝箫承宣进来的同一时刻,萧争鸣就这么软绵绵地倒在了雪地里。 萧承宣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见跪在一旁的傅凤兮飞快地扑到萧争鸣身边将人扶住,紧张地喊出‘三殿下’时,他才又疾步走到两人面前,厉声逼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担忧,被凤兮听出来了,她心想萧争鸣的这个亲爹或许比她想象得还要在意萧争鸣,但为什么对方却任由争鸣被欺负呢? 凤兮心里疑惑,但面上不显,先是向宣帝请了个安,而后担忧地说:“三殿下本就体弱,今个儿又吹了好几个时辰的风雪,许是受不住了,小女恳请皇上为殿下宣御医。” “来人,宣御医到落华苑!”萧承宣立马喊了声,随后见萧争鸣面色也没有太难看,又目光转向了凤兮,沉声问:“你便是傅氏大娘?” 傅凤兮任由下人们将萧争鸣扶回落华苑,反正刚刚她已经偷偷将银针收了回去,就算御医检查也只能得出她刚刚说的结论,不过她不能走,好戏才刚开场,她怎么能走了? 她站起身整了整衣襟,才再一次向宣帝全了礼数,同时眼睛忍不住朝宣帝身后瞟:身穿玄黑色长衣的男子就这么站在猎猎风中,眼神凌厉、静默不语,却一点都没有被身前的帝王夺取风采。 男人仿佛皑皑雪山中的一块磐石,不言不语,却带着坚不可摧的凛冽。 傅凤兮看着萧承君有些愣,但很快就低下头,再次行礼,“凤兮见过五王爷。” 可萧承君就好像不认识她一样,看了她一眼,别说颔首了,就是连个像样的表示都没有,傲慢得一塌糊涂。 同样是皇家人固有的目中无人,凤兮却难得没有觉得厌恶,反而心里有种微妙的得意:如果萧承君真的一点都不在乎的话,那就不会她才让春雪偷溜出去通风报信,对方不到半个时辰就来了,还带上了宣帝这个救场神器。 哼!别以为你总是摆出张冷脸就真成了无情无欲的死人。 萧承君要和她撇清关系,傅凤兮也不戳穿他,像对待所有贵人那样,不卑不亢,不亲不疏。 而这时候,月贵妃和大皇子妃也出门迎驾,见到宣帝,还没有来得及行礼,凤兮再一次‘扑通’一下跪在了月贵妃跟前,面露哀求:“小女恳请娘娘开恩,殿下已经在院子里跪了大半个时辰,他是实在坚持不足了才会昏过去的,并非故意逃避您的教导,还请娘娘看在殿下丑时三刻就来给您请安的孝心上,就让凤兮双倍替了殿下吧!” 好一番先声夺人,月贵妃还没有反应过来,凤兮就已经将事情的本末说了出来。很有技巧地掐头去尾,却是杠杠的大实话。 月贵妃的脸很见效地僵硬在哪里,瞪着凤兮没了声音,倒是秦莲先反应过来,冷声训斥:“傅凤兮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母妃何曾罚过三殿下,你若妖言惑众,小心你的舌头。” 凤兮闻言立即缩缩脖子,脸上是隐藏不去的惊恐,但嘴上却乖顺地应道:“是、是小女说错话,贵妃娘娘她,她从不曾罚三殿下,是三殿下自觉言行无状,主动……” 像是实在找不到好的说辞了,凤兮面红耳赤的,配上她唯唯诺诺的语气,简直棒得没朋友! 你能说她乱说话?她可是从头到尾说实话,而且还是句句向着月贵妃! 然而萧争鸣是什么人?他是个傻子啊,心若稚子,说话不经大脑,不讲礼数是多么正常的事情啊!月贵妃又不是第一天收养萧争鸣,为了这点小事就让一个皇子在院子外头跪上大半个时辰,可不就是赤·裸裸的虐待养子吗? 秦莲无言以对,而宣帝听完后却龙颜震怒。 对着月贵妃那张惨白的脸,怒极反笑,“好好好!不愧是朕的月贵妃,架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不知道朕的皇儿是如何言行无状,需要跪在院子里给你认错?” 月贵妃鲜少见宣帝如此动怒,往常就算她因为吃醋处死一两个宫人,宣帝看在秦家的面子上也不会和她太较真,可如今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她顿时有些慌神,面上的沈静自持也维持不住,慌忙认错:“皇上息怒,臣妾只是见争鸣都已经十六岁了还不生事,所以才……” “月贵妃莫是忘记御医曾说过小鸣他心智只若五六岁的孩童?”萧承君忽然凉凉地插了一句话进来,顿时让月贵妃像只被掐了脖子的鸭子,所有解释都说不出来,所有险恶用心又都全部暴露。 第53章 抚养权问题 萧承君的话毫无征兆,可在场没有一个人出来表示异议。 就连月贵妃也没有,她不敢。即便她再怎么狂妄自大,背地里再如何看不起萧承君,他也不敢直接和萧承君对上。 宣弟本来已经有点被月贵妃打动,听到萧承君的话,他的脸再次冷了下来。看向月贵妃时的神情闪过一丝厉色。但随即他就撇开眼,冷漠地说:“如果月贵妃无心教养小鸣,他就不劳烦乐贵妃操心了。” 宣帝的话阴阳怪气,纵使没有当面和月贵妃撕破脸,但却更加令她难受。 月贵妃自幼骄纵,就算入了宫,也是后宫宠妃,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被自己心爱的男人这般对待,她的小脾气也上来了,终于忍不住回嘴:“皇上,这是要为了区区一个傻子气恼臣妾吗?” 咄咄逼人的语气让人很不舒服,月贵妃这一次真的是毫不掩饰,直接把萧争鸣叫做傻子,看来是彻底撕破脸了! 宣帝怒极反笑,“好一个傻子,朕还不知道月贵妃是这样看待朕的儿子,也罢!今后这景岚殿小鸣也不用来了,省得来日再惹你不高兴!” 说罢,他就不管月贵妃如何被气得面色铁青,直接甩袖走人。 这还是宣帝第一次当众让月贵妃没脸,甚至直接收回了月贵妃的‘抚养权’,就算月贵妃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母妃,这对月贵妃而言也是难以言喻的打击,这和直接说月贵妃不贤几乎没有区别了。 月贵妃一时间脸色惨白,呆滞当场,仿佛至今不敢相信一向宠爱她的皇上为何为了一个傻子翻脸不认人?可这时候没有人能够解答她的疑惑,因为所有人也都被宣帝突如其来的火气吓到了,就连萧承君也看着宣帝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神情一时有些复杂。 忽然,月贵妃像是想起什么,怨毒的视线猛地射向凤兮,像是要把她拆骨食肉一样,“傅凤兮!有你的,竟然敢跟本宫作对!”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迁怒,傅凤兮简直对月贵妃无语了。虽然她是希望利用宣帝牵制月贵妃,顺带为萧争鸣谋求一点福利,可她也没想到宣帝的反应会那么大? 如果宣帝真的那么在乎萧争鸣的话,何苦让自己的小儿子被欺负了那么多年才来维护呢? 傅凤兮还是想不通,至于月贵妃的动怒,她也是不怕的。刚才宣帝已经说了,今后萧争鸣都不需要来景岚殿请安,那她肯定也不用跟着来了,想来以后月贵妃就算想撒火也没办法撒她身上。 她抬起头,看着月贵妃,坦然地回答:“娘娘说笑误会了,小女只是一个小小伴读,缘何敢与娘娘作对?” 月贵妃冷哼一声,“好一个小伴读而已,本宫倒要看看你一直跟在哪个傻子身后会有什么出息?将来若有什么意外,可就别怪本宫不念往日情面。” 这是真的撕破脸,三番几次把萧争鸣叫做傻子,甚至连被宣帝厌弃也不过是一会儿的惊慌,随即就敢更加明目张胆地威胁她了,可见着女人是倚仗太大,所以肆无忌惮了! 可凤兮根本不担心她的威胁,笑了,应道:“凤兮谢娘娘忠告,如果娘娘没有别的吩咐,那小女就先回落华苑了,毕竟殿下昏过去还需要小女照看。” 她想,既然两人都已经彻底撕破脸,实在没必要虚与委蛇,可没想到月贵妃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闻言冷笑一声,傲慢地说:“谁说本宫没有吩咐了?既然你今日是那傻子带来给本宫请安的,现在连句像样的话都没有就想走了不成?” 说完她就扬手命人搬来美人椅和火炉,她往美人椅上一靠,懒洋洋地说:“跪下请安吧!” 傅凤兮:…… 她没想到月贵妃到这个份上了,竟然还抱着能虐她一下就虐一下的念头,偏偏她身份比月贵妃矮了不止一个级别,就算月贵妃毫无缘由地罚她跪,她也反抗不能。 看来今天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善了了。 凤兮咬咬牙,抱着忍一忍就算了的念头,就想给月贵妃跪下。 谁想一直没有开口也没有离开的萧承君忽然语气淡淡地说:“傅凤兮是小鸣的伴读,月贵妃似乎无权要求她向你下跪。” 就算加了‘似乎’两个字,萧承君的话也没有半点询问的语气,尤其是那说定就定的口吻,让人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萧承君这个王爷可是被宣帝加封过的圣一品王爷,甚至比皇后的一品还要高半级,更别提月贵妃只是区区一个二品。 如果萧承君想,月贵妃见了萧承君甚至还要行礼,现在萧承君摆明了要护着傅凤兮,她就算心里不忿也不敢公开和萧承君叫板,只能凉凉地说:“五王爷对这个小伴读可真是好,本宫不过是见她初入后宫想给她涨涨记性,王爷就这么着急护着,不过这也难怪,听说傅凤兮还是王爷亲自选定的呢!” 就算月贵妃说的大部分都是实话,可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就意味深长,尤其是傅凤兮身上还顶着一个未来三皇子妃的身份,实在不能不让人想多。 然而月贵妃错估了一件事,被她故意挤兑的两个人或因为不在乎或因为心里坦荡,对她的话视若无睹。 萧承君更是直接无视月贵妃,对着凤兮淡淡地说:“跟本王走吧!” 傅凤兮乐得不用跪,十分麻利地跟在萧承君身后出了景岚殿,至于身后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连萧承君都不在意,她一个小虾米就更加不用放在心上了。 只是她以为萧承君把她救出景岚殿,两人就该分道扬镳,可没想到对方竟然一路把她领回了萧承君的今秋阁。 到了后院的凉亭,萧承君又静静地坐在石桌旁,神情肃穆,目光凝重,仿佛在思考什么艰难的问题。 傅凤兮见状满头疑问,但更多的是无聊,暗道:这人该不会特意带她来就是为了让她看着他发呆吧? 今天她气得很早,又被月贵妃折腾跪了大半个时辰,她都已经忍不住偷偷打了好几个哈欠了,也不见萧承君说话,最后她实在忍不住,小声打断萧承君的沉思,“王爷,不知您带凤兮来此,有何要事?” 萧承君像是被凤兮惊醒一样,冷脸难得出现一瞬怔愣,正当她觉得新奇的时候,对方忽然眼神一厉,像只猛禽一样紧盯着猎物,随时准备扑上来擒住猎物。 傅凤兮被自己夸张的想象激了一声鸡皮疙瘩,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她总觉得现在的萧承君有点危险,难不成刚刚又发生什么事刺激到了这位冷王? 可没等她想好说辞挽回越来越冷的气氛时,萧承君又倏地把‘冷气输出系统’关闭,整个人骤然柔和下来,甚至还对她微微一笑,“你可知三日后就是萧国一年一度的冷灯节吗?” 凤兮还沉浸在对方突然的变脸,脑子没缓过神,只能怔怔点头。 又听对方缓缓解释:“冷灯节的夜晚,萧国男女老少,人持一盏河灯到萧国的母河肃修河放灯,让河灯随河水一路往下,直至灯冷沉灭,归于河神,以此向神明和先人寄托哀思。” 冷灯节是萧国的传统节日,规定是这样规定的,但实际上大户人家一般不愿意让自家的贵女抛头露面,甚至去跟一些贱民抢什么绝好的放灯位置,所以傅凤兮还真的一次都没有去过放灯,据说傅昕月倒是在卫国公小世子的护送下去了好几次的冷灯节。 没办法,谁让任何一个传统节日都能被小情侣们过成情人节呢! 不过这些都和他们没关系吧?之前在傅家的时候她就没机会去见识冷灯节,现在入宫了,就更加想都别想了吧? 萧承君像是知道了她的疑惑,接着就说:“你可知肃修河的起源在何处?” “难道?”凤兮惊讶地眨眨眼。 萧承君点头,“肃修河之所以会被称为萧国的母河,就是因为它起源于萧国皇宫内,所以冷灯节也成了皇室上至太后皇上,下至宫女太监都会参加的节日,并且皇子公主们为了这一天要用的河灯都需要提前准备,需要自己亲手制作,并在冷灯节当夜亲手放入河中。” “喔,听起来挺浪漫的。”凤兮脑子有点困糊涂了,随口应了句,也不知道对方絮絮叨叨那么半天都不切入重点到底是闹哪样? 总不可能让她陪萧争鸣去过这个‘情人节’吧?虽然不是不可以,但这并没什么值得萧承君特意拿出来说的吧? 萧承君像是看出了凤兮那点心思,忽而轻笑,又突然收敛,认真地看着她,目光深沉,“凤兮,本王要你阻止小鸣参加今年的冷灯节,尤其是冷灯节当晚,乖乖留在落华苑,哪里都不许去。” 凤兮惊诧地瞪圆眼,“为什么?” 不说别的,这任务的难度系数也忒高了点吧?以萧争鸣那爱玩的心性,这种人多的活动怎么可能不参加?就算凤兮承认自己对萧争鸣有一定的影响力,硬拦着对方不让对方参加,也不太现实吧? 萧承君抿了抿唇,似乎在犹豫怎么说,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解释,只郑重地说道:“总之你按照本王说的去做,而且这件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也就是要凤兮拦下萧争鸣,而且还要让外人以为萧争鸣会参加冷灯节。 “可是……” 凤兮刚张了口,萧承君就摆手打断她的话,“好了,本王累了,你先回去落华苑。还有,即便你是为了小鸣好,也不能对他身体有损害,今天的事情本王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第54章 被坑 傅凤兮所有的反抗因为萧承君的一句话又憋了回去,她早料到萧承君会知道她对萧争鸣做的手脚,可是这会儿被当面揭穿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虚气短。 看着萧承君面无表情的脸,她小声解释:“机会难得,那只不过是低剂量的麻药,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影响,再者我也是为了替殿下多争取些好处,才……” 好吧,她承认她有点目的主义,为了达到目的,她连自己都能牺牲,更遑论是别人了。但她也是有底线的,如果触及底线,不管多大的好处她都不会干的。 只是萧承君估计才不会管她怎么想的呢! 没想到萧承君忽然接过她的话,道:“本王只是提点你罢了,既然我已经将小鸣交托于你,自然是相信你不会害他的。” 这是萧承君第一次说类似于解释的话,傅凤兮听了还有些懵,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回神,又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站了会,见萧承君似乎没什么要跟她说了的,便道:“如果王爷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回落华苑了。” 傅凤兮朝萧承君行了个礼,就转头往外走。可她没走出五步,身后的人又道:“等等。” 她只好再次转回身去,却见萧承君拧着眉,似乎刚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神情之间还有未来得及隐去的慎重。他对着凤兮,隔了半晌才轻轻地说:“近来宫中不会太平,冷灯节当夜本王不在宫中。” 萧承君的话说得十分跳脱,没头没尾还抓不住因果关系,如果换个人绝对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凤兮却听懂了:对方这是在跟她解释为什么冷灯节要她把萧争鸣拘在落华苑。 想想也是,这两天他们不仅得罪了大皇子萧争斌,还惹了小心眼的月贵妃,就算宣帝对萧争鸣的态度值得考究,但如果萧承君不在的话,傅凤兮也不太愿意跑出去找虐。 不过萧承君跟她解释这些做什么?这人不是一向我的决定我做主吗?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说明他行事的原因,实在让她这个小人物大感不安。 果然,萧承君下一句话就是,“冷灯节那晚,你同本王一道出宫。” 就说萧承君不会那么好心解释,一旦说了肯定别有所图。 傅凤兮有些忧伤地想:这位五王爷也太不会避嫌了吧?刚刚才被月贵妃构陷过,转头萧承君就要她同他一起出宫,时间还挑得那么忖——冷灯节当晚,他怎么不干脆挑情人节呢?! 可惜当事人坦坦荡荡,神情一点异常都没有,如果她特意去提,万一对方反而说她想太多或者自作多情,那她真的没地哭了。 凤兮暗自撇撇嘴,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问道:“王爷有何事需要凤兮去做?” 在她的认知里,萧承君也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可能大晚上地让她出宫,放灯什么的只可能是臆想。 萧承君这回倒坦诚,点点头,说:“本王确实有地方需要你的医术帮忙,冷灯节当晚,本王会让春雪打点好一切,你换上宫女的服饰在落华苑等本王,本王再带你偷偷出宫。”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这件事只可我们两人知道,尤其是小鸣,别让他发现你不在了。” ‘偷情’的即视感扑面而来,傅凤兮简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她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心里有些别扭、难为情。 谁想萧承君接下来又淡淡地说:“你不用太在意你的名声。” 萧承君不说还好,一说傅凤兮的怒火就蹭蹭蹭地上涨,敢情这位爷也知道夜半跟个男人单独出宫会影响她的名声咯! 是,她是已经定给萧争鸣了,但谁会嫌自己名声太好啊?! 傅凤兮恶狠狠地瞪了萧承君一眼,可后者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冲她颔首,“好了,你可以回落华苑了。这几天小鸣身体不适,勤学堂和勤武堂就不用去了,你陪他在落华苑好好休息吧。” 萧承君都这么说了,凤兮就算心里再忿忿不平也只能点头离去,不过从萧承君的言谈之间,她隐约意识到对方隐瞒的绝对比他说的要多,而且问题恐怕不止是出在萧争鸣身上。 傅凤兮想不通,但她也没有太纠结,既然三天后萧承君需要她帮忙,对方最后总会向她坦白的。 然而,等三天后的晚上,傅凤兮被萧承君带到他们的目的地时,她简直想要流泪控诉对方的恶行:“你坑我!” 萧承君没想到凤兮反应那么大,奇怪又无辜地问:“怎么了?” 仿佛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指责一样,凤兮胸闷气短,却站在门口,再不肯往前多走一步。 废话,就算冷灯节有悼念先人的意思,但她也不要那么应景地大晚上跑来义庄啊! 义庄门口白色灯笼高高挂起,白光冷暗,伴着呼呼北风,让冷意几乎要渗进人的骨子里,这是要拍恐怖片的节奏吗? 傅凤兮气闷地瞪着萧承君,不管是从眼神还是肢体动作都清晰地传达了她唯一的要求:她不想大半夜地进义庄。 然而萧承君却忽然勾唇笑了笑,用一种像是在看小孩子闹脾气的无奈口吻,柔声说:“好了,别闹了,我们先进去看看啊!” 谁跟你闹了,我是真的怕呀! 傅凤兮泪流满面,可萧承君才不管三七二十一,见她磨蹭,大手干脆一把扣在她的手腕处,连拖带拉直接把她拽进了义庄内堂。 满满几十口棺材将月末一百来平米的内堂填满了,只留下过道的地方,木棺材整整齐齐地摆放,却在夜色的映照下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傅凤兮没有来得打了个哆嗦,萧承君瞧见了,忽然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你该不会是还怕鬼吧?” 声音突兀而低沉,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窜入凤兮的大脑,吓得她全身的汗毛都倒立起来,忍不住往后大退一步,但马上她就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幸好刚才没有丢人地叫出声,她立马挺起胸膛,抬高声音说:“谁,谁怕了!你别乱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她可是彻彻底底的无神论者,怎么可能被那种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吓到。 如果傅凤兮的声音不是那么颤,她的身体别离那些棺材那么远,或许会比较有说服力一点。 萧承君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也不拆穿,指着离他们最近的那口棺材,道:“既然你不怕鬼,那你打开盖子看一看。” 傅凤兮顿时苦了脸,她没想到萧承君竟然玩得那么大,她现在后悔行不行!反正打死她也不要来义庄练胆量。 萧承君见凤兮一脸都快要绝望了的神情,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忙解释道:“今天我带你来这就是想让你帮我验一下棺材里的那具尸体,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或者说他身上到底有几处致命伤,不是戏耍你!” 说完,他见凤兮似乎真的在害怕,笑意便敛了去,脸上表情出现一瞬的迟疑,而后有些不太自在地说:“别怕,我在这里,没有鬼的。” 如果是平时,傅凤兮肯定会惊奇地发现冰山脸的萧承君脸上竟然流露出那么丰富的情绪,但此时她全副心思都落在了那口棺材上,见萧承君实在要她去验尸,没办法了,只能咬牙闭眼走上去打开棺材,然后偷偷瞄一眼。 “哇!”凤兮被吓得终于忍不住惊叫了声,大步往后退了好一阵,见萧承君正严肃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她的结论,她顿时欲哭无泪,“你这给我看的是什么啊?怎么烂成这样?” 萧承君也跟着往里头看了两眼,见棺材里躺着的男尸不知为何腐烂得十分厉害,尤其是那张脸,脸上的皮几乎都要溶化了,连尸体的容貌都不太看得清了。 他也有些惊讶,照理说大冬天的连条蛆虫都没有长,尸体不应该腐败得那么厉害,于是他只好如实地说:“他的尸体是五日前被人发现的,五天前我见他还完好无损,只是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人都死了五天了你才想到验尸?你怎么不等他变成白骨或者诈尸后再来找我呢?”傅凤兮觉得自己真的要哭了,她是个弱女子有没有,就算在现代她也只是个药剂师啊,连手术台都不用上的那种,现在一上来就让她接触死状那么恐怖的尸体,不带这么玩人的啊! 萧承君也意识到自己这次耽搁的时间有点久了,语气放缓了些,“之前确实耽搁了些许时日,你尽量验验吧,能看出多少是多少。” 五王爷都这样说了,凤兮就算再怎么不情不愿,也只得乖乖带上她的工具再次上前。幸好她出宫之前做了准备,就算没有猜到需要挑战验尸那么高难度的作业,也还是戴了布手套和口罩,不然要她直接接触腐尸,她会死给萧承君看的。 傅凤兮没学过法医学,她对人体的所有了解都仅限于书本上的彩图标识和大学时期的几节解剖课,因为某种原因,她真是一点临床经验都没有。现在赶鸭子上架非逼她面对腐化程度那么高的死尸,连她自己都不认为自己能发现什么,只好这看看,那摸摸,直到她的手触碰到某个地方。 “咦?” 第55章 谜团重重 萧承君站在一旁,黑漆的眼眸一直没有离开傅凤兮的脸。 他见凤兮先是一脸被不情愿地去走到棺材旁,小手带着布手套,脸上裹着口罩,这才慢吞吞地去检验那具尸体。 即使这样,他都能看见对方恶心又厌恶的神情,可过了一会儿,凤兮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凤眉一拧,神情顿时严肃几分,小手在那具尸体的脸上来回摆弄,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萧承君看着这样的傅凤兮,忽然感觉一直压抑的心情竟然诡异地愉快起来,等他意识到这种情绪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可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眼珠子一瞬也不转地看着凤兮。 直到凤兮轻轻地‘咦’了一声,他又快速收敛了笑意,冷淡地问:“发现了什么吗?” 傅凤兮甩去手上的干枯头发,那是她刚检查死尸的头骨时不小心扯下来的。真的是不小心,就算是尸体的头发,也不该脆弱得一碰就掉一大把吧? 她虽然已经没了最开始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还是止不住犯恶心,撇了撇嘴,才说:“我刚从尸体的天灵盖发现了一个十分细小的创口,但伤口却十分深,似乎是被银针之类的东西刺伤的。” 萧承君听了她的发现,却没有觉得有哪里奇怪,解释道:“本王已经知道蓄谋害这人的杀手不止一个,所以他身上有好几处致命伤也并不奇怪。” 没见到尸体前,他是想让凤兮验一下这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但现在尸体都腐烂成这个样子了,他也意识到这次是他失算了,对傅凤兮能验得多么精准并不抱太大希望。 傅凤兮惊讶地挑高眉,没忍住好奇心,问:“这人是谁啊?那么招人恨?” 同时被好几个人刺杀,这人的命也忒值钱了点吧? 萧承君黝黑的眼眸在月色下泛着冷光,但凤兮常在夜晚看这人的眼睛,此时倒没觉得有多害怕,她反而觉得自己在对方的眼中捕捉到一丝迟疑,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 不就是个身份,用得着想那么久吗?而且她现在也算是和他坐一条船的人,任劳任怨还偶尔要被他利用,她吃大亏有木有,可对方竟然还不肯跟她坦诚,简直太不公平了。 傅凤兮心里酸酸地想着,但神奇地并不觉得难受,大概是因为萧承君虽然不愿意告诉她却也没有再用王爷的身份粗暴地打断她的好奇。 似乎除了在把她定为三皇子伴读这件事,萧承君一直鲜少用身份压她,喔,对方偶尔摆出来的高高在上不算,萧承君身上的傲气浑然天成,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而且他的傲然只让人感到害怕与畏惧,并不像萧争斌和月贵妃那样傲慢得令人厌恶。 正当凤兮的思绪又开始没边儿地乱跑时,萧承君终于开口了,语气有些凝重,“此人是赵郡盐政史佟敏才,这段时间正是地方官回国都诉职的时候,可五日前佟敏才却被人发现死在国都某间小客栈的厢房里,且当时他身上所有信物均被拿走,若非本王认出他便是赵郡盐政史,他恐怕会直接被人丢去乱葬岗。可佟敏才的身份敏感,我不便带他去刑部验尸,只好先将他安置在义庄。” 萧承君难得一口气说那么多话,傅凤兮就好像听书一样,越听越有兴趣,等对方停下来时,急忙就问:“我记得一个盐政史不过区区三品官吏,怎么就身份敏感到需要当朝王爷来插手这件事?” 并且还叫这个王爷忌惮到不敢请仵作验尸,只能找她这个半桶水的外援。 或许因为说开了,萧承君也没再遮掩,直白地说:“这个佟敏才是右相秦梁景的得意门生,入仕不过五年就在地方担任要职,不管从权术还是人脉上都不是简单人物,更且在佟敏才回国都前,本王曾收到他的一封密信。他在信中言明赵郡盐政出了问题,他此番回京途中必遭埋伏,请求本王救他一命。” “哟呵!右相的得意门生遇到麻烦不向他老师求救,反而找你这个外人,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傅凤兮被萧承君的话题勾出了兴趣,都忘了自己还待在棺材旁边,扯掉手套和口罩就兴致盎然地评判。 萧承君闻言,幽深的视线又忍不住在凤兮兴奋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见她完全察觉没有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他早在这些日子的交往中发现眼前这位傅家嫡长女聪慧过人,却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对方竟然能够想得那么深,仿佛已经对其中的兜兜绕绕了然于胸。 他心里暗暗称奇,但脸上还是端着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点头道:“本王将此事禀明皇兄,希望皇兄能够派人暗察此事,将事情察个水落石出,可皇兄却认为死了一个小小盐政史不值一提,不愿在此事上浪费时间。” 萧承君的话点到为止,可傅凤兮却已经明白了他没说出来的意思:想来这位王爷和宣帝的意见相左,又不能明着忤逆宣帝的意思,只好暗自查访,甚至利用冷灯节这样热闹的节日偷偷查案,也真是不容易! 傅凤兮这样一想,对萧承君把她拉来义庄的怨念也没那么大了,只是她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你要说佟敏才是五天前死的?” “什么意思?”萧承君似乎不太明白凤兮为何纠结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凤兮又伸头看了一眼尸体的秃顶,目光在天灵盖上的伤口上一扫而过,而后转向萧承君,:“我是说有没有可能他其实已经死掉好一段时间,而你们五天前才发现他的尸体呢?” “不可能!”萧承君想也不想就否定了凤兮的猜想,解释道:“在发现佟敏才尸体前的几个时辰,还有人在客栈里见过他。” 说完这话,萧承君就见凤兮的小脸顿时变白了,以为她在害怕尸体突然的腐烂,又试图安慰:“你别怕,或许有人对他的尸体用了什么药,才使得尸体短短几天就腐败得如此厉害,并非有什么异变。” 说来也真够奇怪,在谈论鬼怪的时候,萧承君这个古代人反而比傅凤兮还要镇定自若,简直将‘子不语怪力乱神’坚持到了极致。 但傅凤兮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下意识地把萧承君拉出了义庄,找了个更为亮堂的地方,这才详细说出她的‘验尸报告’:“一开始看见尸体不正常的腐败现象,我就怀疑是有人用药导致的,而且我至少从尸体身上闻到了至少三种的毒药气味,再掺杂了腐化的组织液,那气味,哎哟……” 傅凤兮的胃又开始翻滚,同时嘴上开始胡扯:“就像酸菜放在死水里发酵了一两个月,别提多酸爽了!” 她配合着自己的话抖了抖肩,萧承君没想到凤兮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视线忍不住久久地留在她脸上,从昏黄的灯光下,他看得最清晰的就是她红红的唇,娇艳欲滴,让他挪不开眼。 倏地,那日在凤兮床上的意外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明明当时并没有别的想法,可现今那软软绵绵的触感突破了时间的界限,兀然涌现在萧承君的心头,挠得他心里发痒。 萧承君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跑偏了,忙咳了声,顺手敲了下凤兮的脑袋,见对方瞪着控诉的眼神看向他时,他只冷淡地说:“继续。” 傅凤兮哪里知道萧承君此时的心理活动,心道这个男人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暗自撇嘴,又将话题拉回到正题:“我想说的是尸体腐烂的变化确实不正常,但佟敏才却不是被毒死的。” 听见凤兮笃定的声音,萧承君这才来了兴趣,“那他是怎么死的?” “天灵盖被人用尖而细长的针状物直刺入脑,一击毙命,毫无痛苦。”傅凤兮一边说着,大眼睛一闪一闪,透着诡谲的光芒。 萧承君不由失笑,声音也变得轻快起来,“你那么高兴做什么,刚才不是还很害怕的吗?” 一提起这茬,傅凤兮就好像被人关闭了活跃状态,整个人还真就蔫了下来。 她脸上有迟疑、有犹豫,还有些当断不断,最后却一咬牙,闭着眼说:“可是那伤口的成形时间至少大半个月以上,绝对不可能是这几天内造成的!” 话音落下,萧承君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凉风依旧吹得人浑身发颤。 傅凤兮有些受不住现在的气氛,轻轻扯了扯萧承君的衣角,小声地说:“我绝对没有看错,可是,可是……” 可是如果佟敏才的致命伤是大半个月以前形成了,那五天前出现在客栈并毙命于客栈厢房的人又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是尸体…… 光是想一想,傅凤兮都忍不住缩起脖子,见萧承君还一脸面色凝重的样子,她忍不住出声打断:“咱们还是换个地方想吧,这地方太冷了!” 她巴不得离这义庄越远越好,当然肯定是因为这里空气不好,绝对不是因为这里看起来太渗人了! 傅凤兮在一旁跑神得厉害,萧承君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像是三月阳光拂面,顿时让他整个人都轻快不少。 凤兮看着这样的萧承君有些发愣,只见那人背着柔和的烛光,朝她伸出修长的大手,温和一笑,“那我带你去放灯。” 第56章 两盏心愿 明明前一刻还是令人心惊肉跳的恐怖片,怎么突然就画风大变,成了让人心跳加速的言情剧了。 这不科学啊! 傅凤兮内心狂吐槽,但对于萧承君原因不明的抽风,她绝对的双手双脚赞同。 这坑爹的地方,她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萧承君还真的言出必行,真把她带到了灯街。 走在人来人往的灯街上,旁边是缓缓流淌的肃修河,时不时可以看见成双成对的小情侣们提着各色各样的精致河灯,有说有笑走到河边将河灯放进河里。 一盏盏亮堂的河灯漂在河面上,顺着河水缓缓流逝,像点点星光坠入凡间,璀璨而梦幻。 傅凤兮此时也感觉自己如坠梦中,迷迷糊糊的,因为萧承君正走在她身侧,一边还用着低沉的声音向她讲述着冷灯节的来历。 可她心里乱成一锅粥,根本听不进去,直到萧承君忽然问:“对了,你是怎么让小鸣连冷灯节都放弃了,安安分分地留在落华苑的?” 虽然这个是萧承君交给凤兮的任务,但他其实并没有对此抱太大的希望,他甚至都准备好如果萧争鸣不听话,他干脆点了萧争鸣的睡穴,让对方乖乖睡一个晚上。 一提起这茬,傅凤兮脸上就有些尴尬了,但很快又故作镇定地说:“没什么,我只是稍微骗了他一下。” “你对他说什么了?”萧承君也料到萧争鸣不可能是寻常道理能够劝得动的,但萧争鸣是傻又不是真的呆,要想骗过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告诉他今天是十月初九。”凤兮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仿佛她只是说了一个无关痛痒的谎言。 萧承君闻言一愣,盯着凤兮神色不变的侧脸,好一会儿,失笑摇头却没说话,因为连他都不知道该说凤兮什么好了。 十月初五,萧国冷灯节。 萧承君一笑,让他原本的冷脸显得柔和不少,又有凤兮走在他身侧,原本犹犹豫豫不敢靠近的卖灯童见状很有眼色地凑上前,细声细语地说:“公子,给这位小姐买盏河灯吧!我的河灯很灵的,把它放进河里许个愿,你们一定能够恩恩爱爱,永结同心,白头到老的……” 小灯童不过六七岁,才及萧承君的腰间,头上扎着两个花苞子,像是为了应景故意选择的头饰,倒有些男女莫辨。 他似乎很常做小情侣的生意,‘甜言蜜语’一箩筐,但眼力劲还差了点,对情侣的气场分不太清,估计还没读过什么书,话来来去去也是那么几句贺词。 萧承君和傅凤兮先是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莫名和尴尬,最后在小灯童滔滔不绝的赞美词中化为了哭笑不得。 傅凤兮更是忍不住捏了捏小灯童的鼻子,逼得对方不得不停下话头用嘴呼吸,她才放开手,从对方手中接过两盏河灯并塞了一枚银子,揶揄笑道:“好了,谢谢你的祝语,不过以后别见人就说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话了,小心别人听了跟你急。” 小灯童疑惑地眨眨眼,他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太多说错话了,可眼前这位漂亮的大姐姐似乎没有因此生他的气,说话和气温柔的,就像他的娘亲。想到凤兮塞给他的银子够他给娘亲抓一个月的药,小灯童的脸上顿时溢满了感激,连忙对着凤兮感恩道:“大姐姐,你真是大好人,太感谢你了,谢谢,谢谢……” 连说了两句谢谢,小灯童犹自觉得不够,又见大姐姐身旁的大哥哥也在看着他,他就作出严肃的表情对大哥哥说道:“大哥哥,姐姐又好又漂亮,你能娶到她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一定要好好对她,不然……” 明明是煽情的鼓动,但小灯童一脸严肃,神情和话语对不上号,显然是照搬戏文里的情话,还越说越离谱,傅凤兮一点暧昧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好笑,没好气地打断小灯童的话:“够了够了,刚才让你别乱说祝语,你还越说越来劲了。我买了你最后两盏河灯,你也快点回家吧!” 小灯童拿着银子,蹦蹦哒哒地跑开了,凤兮则是笑着转头看向萧承君,调笑道:“怎样?大哥哥,既然买了河灯,要不我们也去应应景?” 萧承君深深地看着傅凤兮,想从她的神情中找出一丝羞涩或是别的情绪,但对方始终表现得十分坦然,完全没有小女儿该有的娇羞。他哪里知道,凤兮之所以会浑然无意,还都是因为之前太多次的暧昧都被他无视,凤兮早早‘看清’两人的关系,眼下当然也就不在意了。 可这时候反倒萧承君有些莫名的不爽:傅凤兮一向都是那么大方的吗?被人--就算只是个小鬼头‘败坏’闺誉这等大事,也能一笑置之? 当然,如果被凤兮知道他此时的想法,估计会斜眼瞪他:败坏她闺誉的事情,他干得还少吗? 只是傅凤兮完全不可能从萧承君冷凝的俊脸中读出那么大的信息量,最多只是觉得这位爷似乎又不高兴了,可没等她发问,萧承君就一把接过她手中的河灯,话也没说一句就往前走去。 莫名其妙! 傅凤兮暗暗咕哝了句,悄悄用空出来的手揉了揉暗自发红的脸颊。刚刚他们站的地方灯光昏暗,她脸颊滚烫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她当然不可能像萧承君以为的那么无动于衷,只是她想着前几次自己都太‘自作多情’了,这回只好压住自己没边儿乱飘的思绪,先开口把这当做一场误会,可似乎效果也不太理想。 哎,贵人就是难伺候! 想来想去,最后只有这么一声哀叹。傅凤兮只得乖乖跟着萧承君来到一处僻静的河畔,许是已经接近午夜,游人们都已经放完河灯回家了,周遭渐渐给人一种寂静安宁的感觉。 两人在河边找了一处石凳并排坐着,听着缓缓流动的河水声,似乎周围的一切也跟着放缓,连心情也愉快不少。凤兮忍不住转头去看萧承君,对方那张冷脸并没有因为暖色灯光而缓和,反而因为寂静染上了肃杀和苍老。 她想: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刚毅的男人鲜见笑脸,仿佛他肩上正挑着一座无形的大山,让他无时无刻不去费心尽力,可萧承君也只不过是年仅二十五岁的青年罢了。 她捧着河灯,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夜晚,心思却再次从萧承君身上发散开去。 也不知道时间偷偷过去多久,傅凤兮猛地回神,见他们两人手上的河灯似乎变黯淡了些,许是灯油快没了。 她顿时觉得有些可惜,就说:“要不我们也许个愿吧,万一这河灯还没放到水里就灭了,多浪费啊!” 就算她现在不缺钱了,但这好歹是她花银子买回来了,如果随手丢掉实在是奢侈的啊! 说干就干,凤兮也不管萧承君乐不乐意,自己跑去借了支毛笔,在河灯的灯芯旁落六个字,然后又兴冲冲地走到河边,双手捧着河灯,虔诚地念着河灯上的愿望,静默一阵,才再次睁眼,将河灯放入水中,任其随水而流。 萧承君深邃的视线一直落在凤兮身上,看着凤兮如同一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小孩一样,喜滋滋地做着这一切,给这个寂寥的夜晚平添几分轻快,但真正使他感到震撼的却是凤兮提笔落下的那句愿望。 ‘惟愿现世安稳’ 他忍不住开口:“你倒是心怀天下。” “嗯?”傅凤兮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见萧承君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河灯上,她这才摇摇头,笑开来,“倒也不是,不过许愿的话不都是祈求神灵先祖来实现自己的愿望吗?我想来想去,大约也只有这一个愿望是我自己没办法掌控的。” 至于别的心愿,她都能凭借自己的手段实现,并不需要祈求神灵这么虚无缥缈的存在。 最后那句话,傅凤兮默默在心里说着,可萧承君却听懂了她未宣之于口的深意,冷硬的脸一顿,继而缓缓舒展神情,也从凤兮手中拿过笔,学着对方的样子在他自己的河灯上写下愿望。 傅凤兮有些好奇,凑前去看了看,又是一愣,呆呆地念了出来:“惟愿初心不忘。” 这是什么意思? 她抬头看向萧承君,只见对方随手将河灯放入水中,但神情却难掩庄重,忍不住喃喃问道:“王爷也信这个吗?” 萧承君似乎勾唇笑了笑,反问:“你都信神灵,为何本王就不能信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王爷的愿望……”凤兮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找不到好的形容词来说明自己的疑惑。 如果说她的愿望太过于‘宏大’,那萧承君的愿望就太过于‘渺小’,都十分不像话。正常人不应该都祈求家族平安、情爱圆满的吗? 萧承君的视线仍停留在渐行渐远的河灯上,直到两盏河灯都被夜色吞没了身影,他才回头,却是望向虚空,似低喃道:“我想了想,如今我能求的、想求的大概也只剩下这个了。” 第57章 麻烦事儿 傅凤兮震惊,又像在做梦,不然她为什么会从萧承君身上感到一丝脆弱。 她起码有足足一刻钟没有说话,还是萧承君先转开头,语气平淡地问:“怎么不说话了?” 凤兮顿咬了咬下唇,想了会儿,才低低地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王爷的愿望让小女心感佩服。” 这话大半算是傅凤兮的真实感受,但她除了佩服,心头更是弥漫着一股无以名状的悲戚。 萧承君绝对不是那种意志不坚之人,那要是如何的艰难险阻,才使得这位铁血王爷想做的只是坚持初心? 在此之前,傅凤兮多少对萧承君的冷漠和不近人情有点抱怨和不忿,但如今她却有些释然了。或许萧承君真的有什么难言之语,那层层交叠的秘密是他绝对不能宣泄且必须承担的重责。 这是萧承君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战斗,她不过一个外人,又何必由着好奇心去触碰人家的隐伤呢? 傅凤兮不再说话,萧承君也没有开口,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自有一方温情在二人之间萦绕,只是当事人陷在各自的思绪里,都没有发现。 直到‘咻’的一声,冷风扑面,等傅凤兮反应过来时,萧承君已经揽住她的腰跳出好几米,而他们刚刚站的地方正插着几根长箭。 眨眼间,原本空无一人的河边围着几十个黑衣人,个个手持利剑对着他们,见方才的偷袭没有成功,便直接持剑砍了过来。 刺客的武功不俗,萧承君不敢大意,更不敢放开手无缚鸡之力的傅凤兮,只好从腰间抽出把软剑,隔开刺客的进攻,同时寻找逃跑的路线。 萧承君自傲但不自大,更不会自找死路,一对几十,而且身边还带着个‘累赘’,他当然不会傻到真和这群杀手杠上。 只是对方似乎也觉察他他想要逃跑的念头,每次他好不容寻到机会,缺口处就立即填上一个人,并长剑直对傅凤兮--这是拿捏到萧承君的弱点了! 傅凤兮被萧承君护着,渐渐也瞧出端倪,她有心帮忙,但对于他们来说每分每秒都十足珍贵,她不敢动弹就怕分了萧承君的心。 可这样下去他们只有腹背受敌的份,凤兮咬咬牙,小声地说:“我环着你,你的后背交给我。” 说话间,她趁着萧承君挥剑的空档,抬手环住对方的脖颈,形成了互相拥抱的姿势,这在无形中让萧承君减轻了点压力,同时她的双手也在空了出来。 眼看有人想从背后偷袭萧承君,傅凤兮不客气地冲那人甩了一排银针,只其中几根刺进了对方皮肉,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那刺客顿时手脚发软,不及上前就瘫倒在地。 在旁人眼中,两人似乎都将后背袒露在敌人面前,防御漏洞十分明显,但实际上两人都已经毫无保留地将弱点交给对方看守,萧承君挥剑挡住从他正面进攻的敌人,护住凤兮,而凤兮则故技重施,又是药又是毒的弄倒了好几个企图偷袭萧承君后背的刺客。 两人连半句交谈都不曾,却好像心有灵犀一般,配合得天衣无缝。 渐渐的,前来行刺的杀手被他们两人撂倒了大半,但打斗也陷入了僵局。剩下的人忌惮萧承君手中的剑和傅凤兮手中的毒,只紧紧防守,让萧承君他们也难突破。 这简直就是一场消耗战,先不说萧承君的体力还剩多少,傅凤兮的药粉马上就要没了,她甩出最后一排银针,低声道:“这样不行,我们得找个薄弱点一起闯出去。” 虽然有点冒险,但药粉加武力输出的话,两人还是有可能从同一个方向点冲出去的。 萧承君显然明白凤兮的意图,搂着她腰转了个圈,两人并排站着,但与此同时他也转攻为守,只等凤兮做好准备,他们就能冲出去。 凤兮最后一把毒药撒出去,一下子撂倒了四五个刺客,缺口再次打开,萧承君想也不想就搂着凤兮往那处冲,但他才刚运起轻功,无数飞箭扑面而来,萧承君后退不及,只得急声说:“快点深吸口气。” “啊?”傅凤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萧承君带着一头扎进了肃修河。 冰凉的河水瞬间淹没头顶,窜入她的鼻腔和口中,立即让她呛了一口,手脚不由自主地滑动。 她简直要绝望了,她不会游泳啊!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傅凤兮感觉肃修河的河水几乎要将她吞没,她的意识慢慢涣散,隐约间她感觉唇瓣触碰上一个温热柔软的物体,随即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 傅凤兮清醒片刻,努力睁眼想要看清眼前的情景,但无奈脑子一团糊,不一会儿她就彻底昏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她已经躺在了床上,床沿雕花、锦被玉枕,处处彰显了主人的身价。 凤兮艰难地撑起身子,发现自己浑身乏力,连脑袋也晕乎乎的,大概是之前落水的后遗症。 不知道是谁救了她,而且这地方是哪里啊?萧承君呢? 想到最后一个问题,傅凤兮顿时急了,也顾不得身体还虚弱着,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就想出去找人。 开什么玩笑,要是找不到萧承君,她干脆交待在这里得了。 这时候,一个婢女推门进来,见了她连忙上前来扶,口上说道:“小姐莫急,您已经昏睡了一整天,身体正是虚弱,还是先回床上躺会儿吧!” 傅凤兮见这婢女穿的是宫装,但她可以肯定这不是在皇宫,便试探地问:“你是谁?这里是哪里?和我在一道的那个男子呢?” 婢女似乎早料到凤兮会有此问,先把人扶回到床上,才慢慢答道:“奴婢名唤雀喜,此处是秋山行宫,小姐放心,五王爷平安无事,正同太后娘娘在外头用膳。王爷吩咐过,待小姐醒后就留在房间用早膳,无须前去问安。” 说话间,雀喜已经命人端来面巾茶水为凤兮洗漱,而后又让人上了一些简单精致的小粥点心,看样子是早料到凤兮虚弱的状况,所以早早准备好清淡的吃食。 可傅凤兮被人贴心服侍了一遭下来,却仍一直心不在焉,直到雀喜将用剩的早膳端下去,她这才松了口气。 见终于没人看着她了,傅凤兮也坐不住,收拾收拾就出门去找萧承君。 虽然雀喜已经告诉她这里就是秋山行宫,但在没见到萧承君之前,她都没法放心,幸亏这秋山行宫只是皇上偶尔落脚的地方,几年都不见得临幸一次,所以行宫里的下人并不多,傅凤兮兜兜转转了许久,也没和人正面碰上。 这样一来,她又有些奇怪了,她听闻太后谭雨荷这一年来都住在秋山行宫,在这里伺候的人应该不会少吧?就算她有心躲避也不应该那么完美地避开所有视线吧? 而且她和萧承君落个水就到漂流到了秋山行宫,这也太凑巧了吧? 傅凤兮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走到了秋山行宫的后山林,树林间有好几条盘山小路在树林间蜿蜒而上,看不到终点,她也不知道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就顺着最右边的一条小路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还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不是想找萧承君的吗?偷偷摸摸跑到后山来做贼,她能找到人才有鬼! 刚这么想,远处传来的声音就让傅凤兮干脆地体验到了一把打脸的滋味。 “君儿,你就非要和母后作对吗?”一个气急败坏的女声窜入傅凤兮的耳际,她下意识地藏到了一个大树的背后,隔绝了视线,却让谈话声更真切了些。 果然接着就是淡然而熟悉的男声:“母后说笑了,我怎么会同您作对。” 是萧承君的声音,那刚才说话的女人肯定就是太后谭雨荷了。 傅凤兮很清楚她现在偷听的行为不道德,但谭雨荷接着就换上平缓却仍不免傲然的语气,“既然这样,那哀家不过让你同那白家嫡次女见个面,你为何还推三阻四的不肯呢?” 这个话题,就算傅凤兮没听到头也没听到尾也猜出谭雨荷这是要给萧承君说媒拉纤,想也是,萧承君今年都二十又五了,却连个准王妃都没有,谭雨荷着急很正常。 不过,能成为五王妃的会是怎样的人物呢? 在这样诡异的思绪影响下,傅凤兮就不愿意走了。 当然,如果让一个时辰后的她再来评价她这时候的行为,她绝对恨不得穿回来敲死现在的自己,让自己好奇心害死猫!可现在的她没办法预料将来,所以正继续躲在树下听‘树角’。 就听见萧承君语气比之前更加淡漠地说:“孩儿最近事情繁多,再者那白氏二娘到底是闺阁女子,与我见面不合适。” “不合适?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想见吧!”谭雨荷冷笑着打断萧承君的话,哼道:“哀家当了你那么多年的母后,你心里在想什么,哀家会不知道?可哀家就不明白了,白氏二娘有什么不好的,她还是小孩的时候就跟在你身后玩耍,你当初不是还很喜欢这个小妹妹的吗?为何如今却连见她一面都不肯了?” 哟!还是青梅竹马的梗! 第58章 偷听惹的祸 傅凤兮兴致勃勃,觉得所有的好奇心都被调动起来,她想知道得更多。 可谭雨荷忽然又不说了,简直让她郁闷,挠心挠肺的郁闷。 等过了好一会儿,傅凤兮都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萧承君才低声说:“那又如何?” 凤兮算是服了这个男人,对于自己的小青梅,居然连张‘妹妹卡’都舍不得发,这淡漠疏离的语气听得人吐血。 谭雨荷也被他噎到了,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生性冷淡,就开始说理:“白大人如今是御林军的统帅、天子近臣,白夫人又是爱恰自闺阁时起的至交好友,而白小将军如今虽远在西南镇守,却实实在在握着重权。这样的身世背景,国都有几家贵女及得上白氏二娘?哀家一心为你铺路,你……” 这回萧承君连敷衍都懒得,直接就说:“别说了,我对白茉没兴趣,不会娶她的。” 这话说出来后,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凤兮几乎都要以为两人一声不吭地走了,正探头去看,却见谭雨荷皱紧眉头,胸口起伏,被气得不行的样子,最后又化作一声悲鸣:“君儿,你真的想要气死母后吗?你不看看母后有好日子放着不过,每日战战兢兢的都是为了谁?你竟然如此任性,难道真要叫我们那么多年的谋划都付之一炬不成!”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尖叫出来的,听得傅凤兮耳朵发疼。 傅凤兮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太妙了,听‘树角’听出大阴谋,而且还是她这种小人物绝对不能触及的领域,她真恨不能捂住耳朵跑开,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 可惜老天爷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心声,当她心虚地抬起头时,正好对上萧承君冷凝阴沉的目光,看得她当场僵住,活生生被激出一身冷汗,别说逃跑了,身体就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满脑子都是:惨了惨了,被发现了,不会被灭口吧! 好在萧承君就算看见了凤兮,也没打算当场就把她揪出来,只是这么阴森森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就若无其事地撇开头,冷淡的神情还真一点端倪都瞧不出来。 傅凤兮心怀惴惴,就听见萧承君似乎压了压嗓子,说:“母后既然也说现在的是好日子,为何不就这样呢?” 萧承君难得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大哥他,做得很好。” 不仅将不是生母的谭雨荷奉为太后,更且善待仅剩的两个同父异母兄弟,甚至让萧承君手握大权也不忌惮。在外人看来,简直再没有比这更仁慈的皇帝了。 可谭雨荷却一点都不满意,厉声就道:“好?他这样无才无德的人也算得上好?你没看到现如今的萧国被他治理得一团糟吗?佞臣当道,如果不是你和几位先皇旧臣苦苦支撑,萧国还不得被他彻底毁了……” 这话说得重,却也不虚。宣帝萧承宣恐怕也只担得起一个‘仁德’之名,在位十年,政绩没出来,倒是因为刚愎自用出了好几次错,让萧国国力式微,百姓苦不堪言。 萧承宣没了生母,当然要奉她为太后啊!不给给萧承君实权,谁替他管理乱成一团糟的政事,稳固政权?不封萧承坚大将军,谁替他征战沙场,守护边疆? 这边谭雨荷愤愤不平地抱怨,傅凤兮也被这接连而来的秘辛扑了一脸,可萧承君由始至终都是一张死人脸,别说触动了,就是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谭雨荷见情理都说不通,干脆用激的,“你道他从前对我们母子好,那是他没办法啊!他需要你和坚儿替他巩固政权,但现在他的几个儿子都长大了,能够替他处理政务;他恐怕早等着削你的权,难道你真要等到我们母子惨淡收场,你才会醒悟吗?” 萧承君紧抿着唇,似乎被谭雨荷说动了心思,但所有的情绪都被他压抑在冷漠之下,最后只淡淡地说:“不会,” 这回答没头没脑得很,让人根本琢磨不透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是宣帝不会过河拆桥还是他们母子不会被人端上砧板? 谭雨荷气笑了,她知道自家这个儿子是真的油盐不进,干脆也不再纠缠,直接放下最后通牒:“十年前,你父皇就有意将白氏二娘指给你作伴读,只是当时因为一些事不了了之了。如今哀家也不与你废话了,白家人过会儿就会带着白氏二娘来给哀家请安,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你今天都必须要给哀家见见这个白茉!” 说完,谭雨荷不给萧承君反对的机会,直接转身走了。 萧承君倒也没有阻拦,甚至没有对谭雨荷提出的见面有任何不悦,只是拧起俊眉望着地面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凤兮见场景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心里暗暗寻思她要不要干脆就这么逃跑算了? 然而她念头刚动,萧承君冷淡的声音就到了,“出来。” 凤兮无奈,只得乖乖走到萧承君跟前,见对方正目光阴沉地盯着她,像是已经在考虑如何将她毁尸灭迹了一样。 她被自己丰富的脑补吓得直哆嗦,连忙补救求饶:“大人饶命,您就饶了小人这一次,小人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活命之恩!” 刚说完,气氛顿时寂静两秒。 傅凤兮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简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一急就容易犯浑,就容易胡说八道。这不,刚刚竟然被吓得把现代和朋友之间的玩笑话都说了出来,这不是作死吗?! 她觉得心都快提到嗓子里时,萧承君竟然‘扑哧’一声笑了,继而朗笑出声,顿时雨过天晴、云消雨霁,傅凤兮还是第一次见那么鲜活的萧承君,一时有点蒙,就听见对方仍笑着问:“你要怎么给我做牛做马?” 凤兮琢磨着,既然人都笑开来了,应该不会再追究她刚偷听的事,连忙狗腿附和:“王爷让我做什么都行!” 整一副为了萧承君能够肝脑涂地、再所不辞的英勇劲,就差没做一个‘向前冲’的姿势表达她的忠心耿耿。 谁想下一秒萧承君就收敛笑容,忽而正色问:“包括要你谋反?” 额…… 傅凤兮的表情再次僵住,惊恐万分,好不容易回暖的心情再次如坠冰窖,给她来了个彻底的透心凉,心拔凉啊! 她没想到刚刚谭雨荷就算只以为有他们两人的时候都没能轻易说出来的词,竟然就被萧承君这么轻而易举地说了出口,还是对着她这个认识到现在也不到一个月时间的‘准侄媳’。 凤兮的心情变得难以言喻:一方面她想不明白萧承君怎么就能如此坦然地面对造反这种大不敬的事,但另一方面她又忍不住想萧承君跟她说这些是为了利用她,还是……有那么点信任她了? 然而萧承君的下一句话就让傅凤兮什么绮思都没了。 “说句玩笑话而已,你需要想那么久?” 敢情这位爷还知道什么叫开玩笑?她之前还以为萧承君连笑都不会呢! 虽然萧承君把刚刚的话归为玩笑,但凤兮才不会笨到真信以为真。 太后明确表示要篡位,王爷态度很暧昧,这都什么操蛋的日子啊! 她可是一点都不想牵扯进皇室争斗当炮灰,所以就算她现在心里有只猴子在上蹿下跳,她也硬是狠心将那蠢货一巴掌摁死,然后从善如流地点头,“王爷说的是,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小女就先回房了。” 刚才的事大家都当做没发生,反正傅凤兮也不可能大嘴巴往外说,只要今后理萧承君远一点,他当他的权贵王爷,她做她的皇子伴读,两人敬而远之也就相安无事了。 只是萧承君没有同意她离开,反而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本王让雀喜好好伺候你,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傅凤兮想不通对方这时候才来纠结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不过还是如实回答:“我醒来没见到王爷,担心您出事,所以就出来找您了!” 没想到竟然听到如此骇人的大秘密,凤兮又一次想砍死自己,没事乱跑什么,乖乖听话留在房间里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可萧承君却明显不信她的话,冷笑道:“先不说你根本没来过秋山行宫,从那间房通到后山的小路又有七八条,你是如何刚好找到这儿来的?” 傅凤兮被问得无言以对,她能说什么呢?难不成告诉萧承君:对,姐就是和你那么有缘,随意选一条路都能找到你,而且时间掐得跟那么忖,正好撞见你和你娘的谈话。比戏文还要狗血的剧情,凤兮实在没脸讲,就算她说了,萧承君估计也不会信的。 傅凤兮再次郁卒了,破罐子破摔,干脆低下头,闷声不响。 反正我已经听到了你的秘密,洗脑什么的不可能,要杀要剐我也逃不掉,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傅凤兮正想着,萧承君就将她的心声说了出来, 可她一点都不觉得心有灵犀,反而满脸茫然:“啊?” 就这样是就哪样啊?! 第59章 入伙 傅凤兮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干了十恶不赦的大坏事,不然为什么会遇上萧承君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口子,每次聊天总能让她莫名的暴躁起来。 鉴于萧承君的身份,这种暴躁只能是内里的暴躁,于是她就更加暴躁了! 可这时候,萧承君忽然掀唇一笑,眼中却不见笑意,只听见他冷冷地说:“是你自己要跟着我寻死的,那我便再也不放你了。” 萧承君的目光冷凝,看着凤兮的眼神像是野兽盯上了猎物就再也不放开了一样,可是对方的眼里没有本该有的兴奋和激动,反而弥漫着悲凉,让凤兮几乎以为对方这是真的要拖她一起死。 擦!这到底是闹哪样啊! 凤兮咽了口口水,情不自禁地后退两步,在触及对方瞬时锐利的眸子又硬生生止住脚步,硬着头皮开口:“王爷想做什么?” 如果真要找死,那她无论如何都是不干的! “你怕什么?”萧承君像是百无聊赖般,随意靠着一棵树干,淡淡反问。 停了会,又问:“你刚都听到了什么?” 这意思当然不是让傅凤兮重复一遍刚才萧承君和谭雨荷的对话,而是问她到底听懂了多少? 傅凤兮开始还没明白过来,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萧承君这是要拉她入伙,不同于之前被分派到萧争鸣身边兼任保姆,现在萧承君是实打实地要她上贼船啊! 在不入伙就得死的两个选项之间,傅凤兮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入伙。虽然谋反什么的是死罪,可起码还是有活命的余地,但是不答应萧承君的话,就真的说死就死了。 傅凤兮很惜命,至于忠君的思想她是从来都没有的,只是现在问题就来了,萧承君现在问她,是想考教她猜到了多少,继而决定要不要重用她吗? 既然萧承君已经抛出了唯一的橄榄枝,傅凤兮没道理不接,她又认真思索一阵,才字斟句酌道:“太后娘娘有意让王爷迎娶白氏二娘,是想借着白家的势力一句控制皇家御林军和西南的兵力,再加上王爷自身的护城军和六王爷镇守在西北的泽郡三十万大军,但凡发生什么事,王爷振臂高挥,那就……” 说到这里的时候,傅凤兮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心想谭雨荷真的好谋算,如果萧承君真的彻底收服白家势力,那萧国过大半的兵力都归他调动,逼宫都是分分钟的事情啊!或者说萧承君本身就已经很厉害,再加上一个唯他命是从的好弟弟,保守估计,他现在造反都有六成的把握能成事啊! 然而萧承君似乎并没有将这些优势放在眼里,反而皱眉问道:“你听了那么久,就得出这个结论?” 傅凤兮摇摇头,继续说:“并不,太后娘娘为您铺的路确实很诱人,但她关于现今情势的分析我却有些不同的看法。” “说说。”萧承君这才像是有了兴趣,朝凤兮走近几步。 凤兮比萧承君矮了一个头,对方突然迫近,压力感立即扑面而来,她还不能后退,只好将注意力都移到他们的谈话上。 “娘娘认为诸皇子长大了,皇上的政权也巩固后,皇上必定会过河拆桥,铲除您的势力。先不说以王爷的才能不可能轻易就被削权,就算王爷放开手任人宰割,皇上他也未必会动您。” “为什么?” “第一,十年间王爷的势力已经遍布朝堂,无缘无故削权只会引起政权动荡,给敌人有机可乘;第二,皇上当年既然敢对你放权却不防备,定然是有恃而为,我想大概是……” 傅凤兮一时词穷,隔了好一会儿才揪出一个不要确定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名正言顺这四个字。皇上是正统的皇位继承人,就算是王爷您,如果没有十分正当的理由,哪个位置您也是坐不得的。” 萧承君不知道被她的哪句话触动了,竟然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低低自喃:“呵!名正言顺吗?” “咦?我猜得不对吗?” 这是已经是傅凤兮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了,可细细一想漏洞还是很多,比如就算继承皇位需要名正言顺,古来弑君夺位的也不少,最后总能找到好借口,这到底是个隐患;再者谭雨荷说先帝曾有意将白氏二娘白茉许给萧承君,那说明先帝至少曾经意属过萧承君为皇位继承人,只是后来发生了意外…… 傅凤兮的思绪越飘越远,口中也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只是她走神得厉害,没有看到萧承君因为她的话面色一僵,直勾勾地盯了她好一会儿,才撇开头,淡道:“没,你猜得对,好了,我们回去吧!” “啊?喔!”傅凤兮老是被萧承君跳来跳去的话题弄得很懵,明明刚才聊得正起劲,这人怎么就突然打住话题了呢? 害得傅凤兮现在满肚子的疑问,简直比没听墙角之前还要难受。 以前呢,她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不好也不想去探究萧承君的秘密;但现在呢!萧承君都说了要拉她一块死了,她还忍个鬼! 拉住萧承君的衣角,追问:“王爷既然说了要拉着我一块儿‘寻死’,这会儿总不该再像之前那样瞒着我了吧?” 她都把身价性命压萧承君身上了,对方还藏着捏着,实在不太厚道。 萧承君没有拂开她的手,只是认真打量她一阵,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就听见他说:“你想问什么?” 难得对方摆出一副有问必答的耐心姿态,傅凤兮心头一喜,可话到了嘴边,却又问不出口了。 不是没有疑问,反而是问题太多,以至于她脑子乱七八糟,都不知道该先问什么问题? 想了想,她决定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王爷,您意属帝位吗?” 萧承君微愣,又露出那种复杂的笑,“你觉得呢?” 傅凤兮特鄙视地瞟了对方一眼,没好气地抱怨:“诶诶诶!现在是我问你答,不带反问的啊!” 萧承君微微抿唇,又淡淡地说:“帝位如此稀罕,这世间有几人不想要?” 咦?这就是说萧承君确实想要篡位吗? 傅凤兮眨眨眼,还是感觉不太真实。主要是萧承君的表情太冷淡寡欲,实在看不出他到底有哪里看上萧国的皇位了?而且这也和他一直以来的正直忠臣形象太不相符了吧? 凤兮才不相信这些日子以来萧承君所表现出来的对萧争鸣的关心、对萧国的在意都是做戏,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连面瘫都是影帝级任务,那这个世界就要绝望了! 可惜没等她继续问下去,雀喜就匆匆跑了过来,急道:“五王爷,太后娘娘命婢子来传话,请您立即前往华安殿一趟。” 原因没说,但傅凤兮和萧承君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了然:这是白家的人来了。 傅凤兮原以为萧承君我行我素惯了,肯定不会把谭雨荷的逼迫放在眼里,没想到他仅是抿了抿唇,就对雀喜说:“你先去回母后,说本王同凤兮稍后就到。” 这么听话都让凤兮有些诧异了,瞪了萧承君一眼,郁闷地说:“你去见你的小青梅,干什么要拖上我啊?” 或许是因为彻底有了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觉悟,傅凤兮对上萧承君的语气越来越随意了。 当然,她本人毫无意识,萧承君倒是注意到了,但他深深地看了凤兮一眼,却只简要道:“你想要的答案本王已经给了你,只是今天事有不巧,日后你再有疑问也自己琢磨去吧!” 明明是萧承君不想再回答她的疑问借此避开,但表面非得按上那么光明正大的借口,简直让人吐血。 偏偏那人还没有这觉悟,继续道:“那白茉……日后你同她交集应该不少,提前见见也好。” 萧承君说这话的本意是就算他不打算娶白茉,但以白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同白茉交好总没有坏处的。但是他这么一简化,听在别人耳朵里,就是赤裸裸的暧昧,不解释! 傅凤兮的小眼睛转啊转,又忍不住鄙视了萧承君一回,暗道这个男人面冷心冷又闷骚外,现在还得加上口是心非这么一个毛病,真心要不得啊! “可是我现在出现在这里,会不会不合适啊?”凤兮可没有忘记,她当初是被萧承君偷偷带出宫的,估计现在已经是失踪人口了,如果再被人发现她出现在秋山行宫,事情估计没完。 萧承君沉吟一阵,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但很快他又神色如常,“没事,你跟本王来吧。” 说罢,就带头往华安殿走去。 傅凤兮能有什么办法呢!老大都开口了,她就乖乖跟着走呗! 等他们一前一后踏入华安殿的大门时,一道水红的身影飞快地朝两人飞扑过来。 两人本能地意识到危险,就像是说好了一样,一个人往左、一个人往右,同时闪开了那道身影。 于是,“哎哟!” 凄惨尖锐的女声响了起来,待凤兮转头去看时,只见一个穿着水红色大袄的女子正以狗吃屎的惨烈姿态扑在了地上,场面惨不忍睹! 第60章 自带变脸功效 摔倒在地的是个女子,傅凤兮没看清脸,心想这个不可能就是那位白氏阿茉吧?她可不想一上来就与人结怨啊! 可是凤兮的乌鸦嘴从来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只见萧承君皱眉看着地上的女子,冷冷地问:“白茉,你怎么会在这里?” 语气冷淡得都掉冰渣子了,傅凤兮忍不住多看了萧承君,暗想萧承君是有多讨厌这个白茉? 别问凤兮为什么能从萧承君那张面瘫脸上看出对方的厌恶。萧承君对她的态度都比对小青梅要好,也不知道白茉怎么惹到了这尊煞神? 摔在地上的女子被婢女扶起来,理了理衣服,也不见生气冲着萧承君甜甜一笑,“君哥哥,阿茉想你啊!” 白茉长得一张娃娃脸,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天真少女,眉宇带笑,看起来十分舒服。 就连傅凤兮这个女人见了也要赞一句:美人胚子! 然而萧承君只是后退一步,再次避开白茉的手,理都没理白茉,只对凤兮说:“我们进去吧!” 白茉之前满心满眼都是萧承君,旁人都是浮云,但一见萧承君竟然理都不理她,转而温柔地跟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说话。白茉顿时像只炸了毛的花孔雀,笑脸一收,对傅凤兮叉腰抬高下巴就骂:“你是哪里跑出来的阿猫阿狗,竟然敢缠着我的君哥哥,不想活了吗?!” 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仿佛她已经是五王妃了! 傅凤兮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人挑上了。而且还是需要交好的白茉。她感觉头皮发麻,连忙摆手,说道:“我叫傅凤兮,是,是三皇子的伴读。” 未来的三皇子妃! 这话傅凤兮就算没说出来,了解萧国习俗的都知道是这么个意思。 果然,白茉听了这话,敌意立即退散,就跟四川变脸一样,立即又变回甜美的笑脸,甚至走过来亲切地揽过凤兮的手腕,“原来是傅家阿兮啊!怎么不早说,害我以为是哪里跑来的野女人要和我抢君哥哥呢!” 傅凤兮忍不住抽抽嘴角,白茉一上来就像炮仗样冲她开骂,她有机会早说吗? 当然,她不可能这样抱怨出来,只冲白茉笑了笑,道:“太后娘娘宣见,小女先和王爷前去给娘娘请安,稍后再与二娘畅谈。” 白茉习惯了萧承君的冷脸,却从不敢在萧承君面前放肆,听凤兮这么一说,忙接话:“我也跟你们一起进去……太后娘娘也说了要见我的!” 后面那半句话明显是对萧承君说的,说完还小心翼翼地偷瞄了萧承君一眼,像是怕他反对。 可萧承君根本不看白茉,扫了凤兮一眼就带头进屋。 华安殿内,太后谭雨荷端坐主位,下座坐着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穿得十分端庄,但在谭雨荷面前却是随意多过恭敬,两人有说有笑,似乎很亲密的样子,看来这位就是白夫人庄容。 白夫人见了萧承君,也只是起身行了个点头礼,道了声,“老身见过五王爷!” “阿容你何必多礼,说来君儿还是你看着长大的,倒是他这个作晚辈的该同你行礼。”谭雨荷拉了拉白夫人的衣服,又瞪了萧承君一眼,似乎在怪罪萧承君不会做人。 萧承君脸上倒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张冷脸,淡淡应道:“白夫人请坐,不必多礼。” 庄容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坐了回去,嘴上就开始可劲地夸萧承君青年才俊,气度非凡……总之将萧承君夸得天上地下只此一人,把谭雨荷哄得心满意足。 当然,期间还不忘替自己的宝贝女儿美言几句。话里话外都在向谭雨荷传递一个讯息:你儿子是龙,我女儿比凤,可不就是应该结成亲家吗? 白茉则是收敛了所有娇纵的脾气,全程装羞涩装扮无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十五六岁天真浪漫的少女,时不时嗲嗲地‘嗯哼哈’两声,就把太后哄得眉开眼笑,半抱着白茉‘心肝肉儿’地喊,比亲母女还要像亲母女。 至于傅凤兮,请完安后就一直缩在角落充当背景墙,看着那些人言笑晏晏,同时心里暗暗佩服:这个白氏二娘真乃奇人也,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纯真如幼·童却丝毫不做作,唔,就跟萧争鸣似的。 大约,这个白氏二娘心里住了一个小公举,所以撒娇卖萌起来毫无压力,天生就是被人宠的架势。 不过这样的人才配萧承君那冻死人的性格??傅凤兮想想都打了个寒颤,在心里替白茉默哀,两人要是真的成了好事,白茉的小公举估计也当不成了。 傅凤兮十分擅长利用各种机会走神,思绪满天飞,也不觉得无聊,可萧承君却是不愿意浪费时间在这种变相的相亲会上,没过一会儿就道:“母后,孩儿带傅凤兮出来已久,恐宫里的人会来寻,孩儿就先送她回宫了!” 傅凤兮很想说她好戏还没有看够,不想走,但是对上萧承君那冰冷的目光,她又把话咽了回去。反正这里她地位最低,还是乖乖听萧承君的安排吧! 然而白茉听见萧承君就要走,原本还满是笑意的顿时塌了,急忙就喊:“怎么可以,我和君哥哥才见了不到两刻钟,君哥哥怎么可以就走了!” 说话间,白茉大大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大有萧承君一转身她就要哭出来了,我见犹怜。 只是萧承君从来都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完全无动于衷,甚至越过白茉对凤兮道:“我们走吧!” 而后不顾太后娘娘还想留他,就领着傅凤兮回宫了。 凤兮坐在马车上,回想起刚刚离开前的‘惨烈’境况:谭雨荷被气得面色铁青,白茉瞪她那狠戾的眼神,她就想捂面,萧承君这是看她不爽给她拉仇恨的吧! 她忍不住偷偷看向萧承君,见他靠坐在车窗旁,正闭目养神,对他刚才造成的影响视若无睹。 我行我素的性格又回来了。 “看什么?”萧承君忽然睁眼,将偷看却来不及收回视线的某人抓了个正着。 傅凤兮大感尴尬,小脸不可抑制地蒸腾起热气,“没,没什么,我就……” 绞尽脑汁了,傅凤兮最后勉强找到一个可以问的话题:“王爷对白氏二娘这么冷淡,真的没问题吗?” 萧承君不是想拉拢白家的吗?现在这冷漠到无情的态度怎么看也不太对啊! 萧承君移开目光,停了一息,才说:“本王不会娶白茉!” 傅凤兮:…… 这已经是萧承君第二次说这句话了,凤兮思考了一会儿,决定相信对方的说辞,却忍不住调笑:“白氏二娘天真单纯,和王爷确实……” 不太搭…… 后面的次傅凤兮不好说出口,口舌一转,又笑,“说起来,我倒觉得二娘和三殿下可能比较能玩得到一块儿。” “你觉得他们很般配?”萧承君忽然问了句。 咦?她好像并没有这么说吧?!凤兮挠挠头,只好说:“我只是觉得殿下他可能会更加满意二娘做他的伴读而已。” 如果白茉没比萧争鸣大那么多岁,如果白茉不喜欢萧承君……或许他们还真的挺般配的。 萧承君闻言又是蹙眉,像真的在思考这个可能性,两息后,才问:“那你说本王将白茉许给小鸣,可好?” “不好!”傅凤兮想也不想就否了这个议题。 萧承君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傅凤兮再次感觉自己的头顶都要冒烟了,忙磕磕绊绊地解释:“不,不是,我只是觉得他们两人的性格太像了,都那么小孩子心性,所以……” “那又如何?”萧承君似笑非笑,简直在看她的笑话。 凤兮一咬牙,干脆说:“所以早恋是不对的!” 饶是萧承君,脸上的笑容也有点裂,停滞一息,却忽而放声大笑,语气真挚地赞道:“傅凤兮你真是个宝贝!” 傅凤兮被冷面王爷一天内连续两次情绪外漏吓呆了,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但她一点儿都没脸红,因为她根本没听清萧承君的话。 至于萧承君,他的脑子里从来都没有风花雪月的位置,也不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暧昧。见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开后,他就没有了说下去的欲望,再次靠回车窗,闭目养神。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再交谈,安安静静地回到宫里时已经过了午时。 凤兮刚下马车,萧争鸣就迎了上来,指着她愤怒地控诉:“傅凤兮,你骗我!我再也不要和你玩了!” 当众喊出这么一句气壮山河的宣誓后,萧争鸣也不等她回话,又转身跑进落华苑,仿佛他出来就是为了骂凤兮一顿。 傅凤兮被这骂声吼得囧囧有神,偏偏萧承君在一旁见了,还感叹了一句:“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小鸣发那么大火,能把他逼到这个份上,你也是能人!” 傅凤兮欲哭无泪,心说我骗萧争鸣是为了谁啊?!你现在把关系撇得那么清还有天理吗? 过河拆桥是不对的! 面对傅凤兮怨念的小眼神,萧承君幸灾乐祸的话说不下去,咳了一声,正色道:“这个以后再说,你先回落华苑准备准备,今天太后回宫,晚上会有宫宴,你和小鸣都需要参加。” 第61章 刁难与救场 “太后要回宫?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傅凤兮怀疑地看着萧承君,认为对方是在敷衍她,借机逃脱自己的罪行。 两人自秋山行宫回来就一直在一起,如果有人中途给萧承君递消息的话,她不可能不知道的。 萧承君神色淡淡,随口说:“在你没注意的时候。” 傅凤兮心直口快,斩钉截铁就道:“不可能,我一直都在注意你!” 萧承君:…… 傅凤兮:…… ‘轰’!傅凤兮的脸一下子就炸红了,她眼神已经一片死灰,根本不敢再去看萧承君那满是笑意的眼神,原地站了两秒,实在受不住了,转身就遁回落华苑。 路上,她忍不住忧伤地在心里哀嚎:这日子没法过了! 宣帝十年,十月初七,夜,迎接太后回宫的宫宴如火如荼地进行。 傅凤兮作为三皇子的伴读出席宫宴,只是她家主子--萧争鸣却一反常态地抛下她,远远地走在前头,好像小孩和好朋友吵了架闹绝交一样,连坐同一张桌子都要时先画好三八线。 凤兮看萧争鸣赌气非要坐在隔她两个位置之外的地方,真是哭笑不得。 来之前她也不是没找萧争鸣说她出宫的事,可她歉也道了、哄也哄了,至于解释,好吧!这个真正原因自然是不能照实跟萧争鸣说的,而萧争鸣明显没那么好糊弄了,虽然没有再骂她,但凤兮问他问题就扭头、和他说话就撇嘴、好声哄他就甩手,简直连正常的交谈都没办法进行了! 更神奇的是,如果萧争鸣有什么事实在要跟她说,也要先对春雪说,然后让春雪转达,哪怕两人相隔不足两米。 而且萧争鸣好像越玩越来劲了,就好像现在,春雪再一次一脸无奈地走过来,尽心尽力地当起传话筒:“殿下说,桌上的梅子酥很好吃,让您多尝点。” 傅凤兮:…… 傅凤兮简直不知道该说萧争鸣什么好了!说他讨厌自己吧!谁会有好东西还不忘跟讨厌的人分享?说他原谅自己了吧!他还是那一副嫌弃得不行的样子。 哎,凤兮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原本还觉得怎么都哄不好的萧争鸣有些烦人,但见对方连这种时候还不忘对她好,她又心软得一塌糊涂。 心想:她和个小孩计较个什么劲,萧争鸣不过是觉得自己被冷落了,想借着小脾气吸引她的注意力罢了!她一个大人,拉下脸面哄一下少年又有什么的? 傅凤兮低叹一声,端起那盘梅子酥走到萧争鸣身边坐下,见对方又撇头不理她,她也不泄气,好脾气地扯了扯萧争鸣的衣角,小声说:“殿下,凤兮昨日是真的有事才离宫的,不是故意撇下你的。这是你喜欢的梅子酥,你多吃点,就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哼!”萧争鸣重重哼了一声,还是不理凤兮的示好。 凤兮无奈了,凝眉沉默片刻,寻思自己还有什么绝技能够哄好这位小祖宗? 她没想到的是,她不说话看在萧争鸣眼中却成了生气的表现。 萧争鸣顿时又震怒又惶恐。 他一开始是气愤的,气傅凤兮竟然骗他,还抛下他一个人出宫去玩,而后又觉得很委屈,以为傅凤兮嫌他笨,所以不要他了,再后来见凤兮不再主动哄他了,他又开始害怕起来。 不会是傅凤兮觉得他太难哄,所以生他的气了吧? 萧争鸣想对凤兮说,‘是你做错了,你没资格生我的气!’但他对凤兮又实在喜欢得紧,不愿意就这么没了个好友,万一凤兮真的嫌弃他烦,转而要和他掰,那他要怎么办啊? 萧争鸣不安地动了动屁股,压低声音却压不住惶恐,“凤,凤兮,我,我不生气了,你别……” 他也是爱面子的人,他都决定不生傅凤兮的气,主动和人说话了,要他反过来拉下脸道歉,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傅凤兮哪里知道少年纤细的心思,突然接收到萧争鸣的示好,她还一头雾水,心说刚才还怎么都哄不好的人儿,怎么忽然就乖顺了呢? 不过她很明智地没有把疑惑问出口,而是顺水推舟地将梅子酥往萧争鸣面前推了推,温和说:“你不是爱吃吗?我的都给你吃。” 萧争鸣闻言也不好再闹别扭,拿起一块梅子酥默默地吃了口,算是接受了傅凤兮的道歉,两人又挨在一块儿坐。 这边傅凤兮才刚把萧争鸣哄好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边就听见月贵妃凉凉地说:“哟!三皇子和他的伴读感情可真是好,入宫一直形影不离也就算了,如今宫宴也时时刻刻黏在一块,可真是令人羡慕啊!” 月贵妃哪有那么好心情搭理他们,一开口准没好事,傅凤兮心生警觉,可是还没来得及想到应对的办法,就听见月贵妃又疑惑地自喃,声音却大得整个宫宴都听得见,“可本宫怎么听说那伴读今日是坐着五王爷的马车回宫的,据说是冷灯节当晚就离了宫,这两都两天两夜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呢?” 傅凤兮原以为她偷偷出宫的事情虽然不合规矩,但上头有萧承君撑腰,只要萧争鸣不闹不介意的,那应该就没事了,毕竟她只是个小人物,没人有时间搭理她。 可没料到事有意外,昨晚她来不及回宫,这一天一夜时间足够让所有事情都暴露了。而且还有月贵妃这根搅屎棍,凤兮一时间倒被对方逼到了一个险境,找不到借口解释。 那头大家都因为月贵妃的话望了过来,萧争鸣和傅凤兮成了众人的焦点。 宣帝身居高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淡淡地问:“凤兮昨日去了哪里?缘何带着小鸣一道连冷灯节都没有参加?” 萧争鸣是最爱热闹的人,往年的冷灯节一次都不曾错过,昨日没来,宣帝还特意派人去落华殿问了,下人回报说三殿下早早就休息了。于是宣帝便也没有多想,只道萧争鸣白天玩累了所以早早歇下,他也就没再计较。 可如今月贵妃这么一爆出来,连带昨晚落华殿的安静都似另有隐情,宣帝再看向凤兮时的眼神都冷了几分。 擦!这黑锅实在太大,傅凤兮感觉自己这次绝壁是背不动的,心下颤动,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敢贸然地转头去看萧承君,只好兀自寻思脱困的法子。 萧争鸣敏锐地意识到宣帝的怒意,忙摆手,结结巴巴地替凤兮掩护:“没,凤兮出宫儿臣是知道的,她是出去,出去……” 少年天生就不是说谎的料,这结巴的话说了还不如不说呢,现在大家基本都能肯定傅凤兮昨晚肯定是出去干什么见不得的事情了! 傅凤兮惊出一声冷汗,被萧争鸣这一打岔,她真的说什么都是狡辩,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道淡淡的声音横插进来:“是哀家让君儿替哀家带兮丫头出宫的。” 众人寻向声源处,发现说话的人竟是一向沉默寡言的皇太妃何若惜。 宣帝对先帝的两位后妃都十分恭敬,见何若惜似挺喜欢傅凤兮,也不敢质疑,只试探地问:“太妃怎么会想到晚上宣凤兮出宫的?” 何若惜神情不变,缓缓说:“兮丫头曾保证要在除夕之前将哀家的百花救活,可昨个儿不知怎的,突生事故,哀家的百花竟隐隐有枯死的迹象,哀家实在担心得很,于是连夜让君儿带兮丫头出宫,不曾在纤和门报备,还望皇上不要见怪。” 萧国后宫上至太后娘娘下至最低等宫女,进出皇宫均需要在纤和门登记报备,查验腰牌后方能进出。但贵族阶级嘛,总是有权势的人有特权,纤和门的侍卫敢拦宫女太监,大胆点地甚至对得宠的下人都不留情面,但无论如何都不敢冲撞贵人。 宣帝闻言就知道自己想差了,怕是惹皇太妃不高兴,只是他九五之尊,如何拉得下脸道歉,一时间气氛就有些胶着。 倒是坐在两人下座,同月贵妃同排而坐的一个宫妇,见状柔声道:“太妃娘娘说笑了,这傅氏大娘她现在还不算后宫的人,不在纤和门宝贝也算不得坏了规矩;再者她能替太妃您分忧是她的福气,皇上高兴还来不及,如何会怪罪?皇上大概是关心三皇子,爱屋及乌,所以才多问了两句。” 哇塞!这场子救得不是一般的妙、台阶搭得不是一般的高! 傅凤兮在下边见了都要给这宫妇点六十四个赞了,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位穿着流彩镶金边暗纹宫装的正是与月贵妃齐名的敏贵妃窦乐敏。 果然,接下来就听宣帝说道:“敏妃说得对,朕只是见小鸣昨个儿竟然没有参加冷灯节,所以多问了两句,还请太妃不要误会。” 宣帝放软话,皇太妃自然也没有端着的道理,顺着台阶就笑道:“哀家听说小鸣可喜欢他的伴读了,许是昨个儿没了兮丫头陪伴,连冷灯节的河灯都没意思了!哀家猜得可对,小鸣?” 调笑的对象突然变成了萧争鸣,在场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都跟着笑出声,纷纷用暧昧的眼神看向萧争鸣和傅凤兮这对小伙伴。 萧争鸣被笑得脸都红了,想要反驳,偏偏他昨天虽然以为冷灯节已经过了,但也确实因为傅凤兮‘生病’不能陪他玩而怏怏不乐。 于是傻兮兮、不会说谎的三皇子殿下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结果引起更多的笑声,连绵不断,方才紧张的气氛消失无踪。 凤兮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面对众人的调笑面不改色,只是萧争鸣已经被笑得躲她背后去了,她少不得又要费些功夫先将人哄好。 好在宫宴已经开始,为了迎接太后回宫,一向孝顺的诸皇子还都准备了节目。 第一个上场的是萧争斌和他的皇子妃秦莲。 第62章 神的眷顾 萧氏一族的男子都生了一双好看的剑眉星目,英姿勃发,除却放在萧承君这个冰山面瘫的奇人身上看起来疏离而冷情,其他男子乍一看都很有亲和力。 喔,当然,那都是萧争斌不说话的时候。这厮一开口,就瞬间啥气质都没有了,只拽屁得让人想打他。 可今晚的萧争斌也不知怎么了,一改瞧不起傅凤兮的态度,就连同秦莲琴瑟和鸣的间隙都不忘屈尊降贵地瞥凤兮一眼。 而且还不止一次,像是在炫耀什么? 傅凤兮注意到萧争斌的视线,却躲不得也说不得,还不得要领,只好把这归咎于这位有王子病的大皇子又抽风了。 好在台上的两人长得都十分赏心悦目,又是自小练出来的技艺,观赏起来并不觉难挨。 一曲《同心》演奏下来,大获喝彩! 可萧争斌和秦莲刚下场,凤兮一个没看住,萧争鸣就像只猴子似的窜到了台上,笑呵呵地说:“皇祖母回宫,小鸣也要表演给您看!” 少年太兴奋了,以至于忘了礼仪,表现得太随意,显得有点呆。 “喔?小鸣要表演什么?”谭雨荷瞥了眼底下暗自偷笑的众人,倒是很给面子地问了句。 萧争鸣对底下的恶意毫无所觉,笑容灿烂,手舞足蹈地说“孙儿刚从勤武堂学了一套武功,我耍给您看哈!” 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宫宴上要求表演武术,可是萧争鸣根本不管这个,说干就干,兴致勃勃地打起锻体拳。 是勤武堂的武师为皇子量身打造的锻体武学,傅凤兮认真看了下,大概就是广播体操的古代版,攻击性基本没有,艺术美感也欠佳。 加上萧争鸣肢体协调能力不太好,只是一板一眼地冲拳踢腿,缺乏连贯性,呆板得像牵线木偶。而且就连凤兮这种从没有见过这种锻体拳的人都可以看出来:萧争鸣有几处动作是明显断层的,估计是那几个动作太难,武师们怕他学不会就省略了。 看着台上萧争鸣几乎是耍宝的动作,傅凤兮再次想捂脸,真的不忍直视啊! 这人都要丢光了…… 凤兮终于忍不住偷偷朝萧承君看去,却见萧承君也正直直地看着她。 她怔愣一阵,可两人对视了足足一息时间,她也没能从对方黑漆漆的眼神看出半点信息。 她简直要哭了,心说:老大,都这种时候你就别再面瘫耍酷装雕像了,你倒是告诉我你这是希望我帮三殿下还是想我袖手旁观啊?! 听到萧争斌他们压抑不住的笑声,看着宣帝越来越黑的脸,傅凤兮坐立难安,心里又急又难堪,仿佛萧争鸣所受的屈辱都成了她的屈辱。 忽然,她惊然想到:就算她知道了萧承君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也上了对方的贼船,但她现在还是萧争鸣的伴读啊,维护她家主子干嘛要萧承君审批啊? 说干就干,傅凤兮招来春雪偷偷吩咐了一句,后者接过她的东西就匆匆下去安排。 这一幕,除却一直看着傅凤兮的五王爷外,谁也没有发现,他们都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上的萧争鸣耍拳,神情乐得跟逗猴子似的。 傅凤兮也没在意,所以她自然也没发现因为她的动作,那个冷漠的男人又勾起淡淡温和的笑容。 一刻钟过后,台上萧争鸣的表演还在继续,可忽然之间,一阵白雾自舞台中央骤然升起,迅速蔓延四周,不一会儿,舞台中间的萧争鸣就不见了。 ‘哗!’底下的人喧哗一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再去寻时,发现原本坐在皇子席上的傅凤兮也不见了。 联想到前些日子萧争鸣遇害的事,众人纷纷心生警觉,躁动不安:难不成现在的刺客已经大胆到敢跑宫宴上行刺了? 然而,下一秒,以春雪为首,十几个落华苑的下人们人人举着一盏盏宫灯将舞台围了个遍。 灯火璀璨,穿过层层白雾,照进了舞台,舞台上的人影慢慢显现。 一个、两个、三个…… 不过短短几个眨眼间,舞台上,白雾中已经排列了十多个‘萧争鸣’,整整齐齐地像军队集合时的列队站着。而这些萧争鸣还在继续着他那套可笑的锻体拳,只是这一次再没有人发笑。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上,纷纷半张着嘴,像是看呆了。 他们都不是没看过齐舞很多人一起表演,但是他们没见过那么多都是同一个人啊! 这根本就不可能的吧! 萧争斌原本还因为得到太后和宣帝的大大赞扬而沾沾自喜,而后又见萧争鸣那卖傻的表演,更是得意得不行,可如今萧争鸣就好像得到神的眷顾,技能点瞬间加爆了。 骄傲如他,萧争斌怎么容忍得了被人抢去风头,‘蹭’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神色大变,似乎想冲上前去打断萧争鸣,还是他身侧的婢女眼明手快先拦住萧争斌。 傅凤兮站在舞台后将这一幕看完了,也不知道那婢女说了什么,萧争斌还是满脸妒恨,但到底没有真的冲动地跑上去找萧争鸣的麻烦。 凤兮暗自撇嘴,心说:这个大皇子王子病严重也就算了,还见不得别人好了。不过就算萧争斌真要捣乱她也不怕,对方敢来她就敢让萧争斌当众出丑! 好在其他人都已经专注地欣赏起萧争鸣的表演。明明前一刻还是十分可笑的丑态,如今变成‘多人表演’,竟带给人意想不到的视觉震撼! 普通的团体就算配合得再默契,最基本的硬件上都是存在差异,再怎么配合也不可能真变得完全同步。可萧争鸣的表演却做到了真正的同步,每一次冲拳、每一下踢腿,甚至每一个最细微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 这已经不是一场纯粹的武术表演,更是一场梦幻展示。 更神奇的是,随着萧争鸣作出收拳的姿势时,所有‘萧争鸣’以站在最中间那个为中心,一个接一个地瞬移过去,然后和本体融为一体。 宫灯撤下,白雾散去,舞台中间又只剩萧争鸣一个人安静地站着。 少年不说话的时候,乖巧而温顺,而那没完全散干净的白雾更将他衬托得如飘飘仙人。 有足足一刻钟,整个宫宴上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直到宣帝站起身,大叫一声“好!” 继而掌声接连不断,不管真情假意,都对萧争鸣表示赞叹,倒把他吓了一跳? 萧争鸣无措地扭头看向凤兮,可怜巴巴得像只要被抛弃了的小动物。 傅凤兮见状只好走上台哄着他,让他说几句场面话。 但这次太后娘娘却没那么容易放他们走,兴致盎然地问:“小鸣,你刚才修的是什么法术?竟然能有如此神通?可真是让哀家大开眼界啊!” 萧国民风开放,虽不倡导炼丹长生之异术,但对异法奇人的态度却是诸国中最为宽容的,有点敬而远之的意味。 所以众人即便猜不透萧争鸣用了什么法子造成如此奇景,却也不会如同那些愚昧凡人,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反而隐隐有些艳羡赞叹。 萧争鸣当然不可能真懂什么异术,甚至他身处舞台正中,只看到了层层白雾,众人眼中的‘多人同演’,他一点都不知情,也就不知道他刚才的表演造成了怎样的惊震? 他还因为大家的‘表扬’而欣喜,过后就被皇太后追着问,萧争鸣完全不知道如何作答,求助的眼神再次转向凤兮。 傅凤兮没有办法,就算以她的身份根本不适合开口,也得主动替萧争鸣解释:“今日未时已过,殿下才被告知太后娘娘回宫的消息,殿下欣喜异常、又担心文采不及两位兄长,这才想着另辟蹊径,想要借一个小玩笑以博太后一笑。” 能把萧争鸣那套可笑的锻体拳说成故意为之,就是要逗太后开心,这招破釜沉舟可谓是妙极了。 你能说他傻?人家是故意的,你这都没发现,你是不是傻? 你想说那都是小把戏一点都不好笑?有本事你穿越回当时揍你自己一顿让自己别笑啊! 一时间,刚才那些把萧争鸣但笑话看的人反而变成了笑话,尤其是萧争斌,脸色几变,那叫一个色彩斑斓! 傅凤兮‘洗白’了萧争鸣后,接着说道:“正巧殿下前些日子因为身体不适被免去皇子日常学习,留在落华苑休养期间,殿下便利用闲暇时间研究了一些小把戏,正好借此盛宴展示出来,希望太后能够喜欢!” 话音落下,一直没说话的萧争鸣忽然神来之笔地附和了一句:“小鸣希望皇祖母开心。” 傅凤兮再怎么舌灿莲花、巧言能辩,在这群人精面前,她说的话也是要被打个七折,但萧争鸣这时候开口,效果就立即变得不一样了。 少年心性单纯,有什么说什么,表达出来的都是心之所想。 真挚而热忱的话语,连原本不怎么喜爱这个傻孙子的太后也不禁喜笑颜开,连连点头道:“小鸣乖!小鸣的表演如此精彩,皇祖母自然是非常欢喜的。” 就连刚才萧争斌的精彩合奏都没有得到那么高的赞扬,谭雨荷突然对萧争鸣来那么一句,实在不能不让旁人浮想联翩。 连黑着脸的宣帝这时候都露出了高兴地笑容,接着太后的话表扬道:“朕前些天就听少傅夸你最近学习很勤奋,看来你五皇叔给你定的这个伴读你很满意,自己都知道要长进了,不错,不错!” 一连说了两个不错,宣帝脸上的欣慰半点都没有隐藏,而萧争斌的脸也因此黑了个彻底,阴深深地盯着萧争鸣,仿佛要将人杀了。 第63章 崭露头角 傅凤兮暗道不好,她一心要给萧争鸣出去,却忘了她的一个小魔术在现代不足一提,稍微懂点物理知识的魔术师都能利用光的相关原理达到这种梦幻效果。 在古代,萧争鸣来这么一遭,那么是打着最可笑的锻体拳,也足够让人心神震撼,也是表演的场地是宫宴,如果这场表演放到寻常百姓面前,估计这时候低下已经跪满一片,高呼仙人赐福了。 枪打出头鸟,萧争鸣突然出众,就算他心智不正常,也挡不住萧争斌的妒意。 傅凤兮惆怅地想:以后落华苑的日子估计不会太平了。 可看着萧争鸣因为被敬爱的父皇和皇祖母接连表扬,脸上露出真心的灿笑,凤兮又有些欣慰,忍不住想:人活在这个世上可不就是但求畅快吗?如果因为世人的看法而苦苦压抑自己的本心,那就算每日衣食无忧、顺畅无扰,又有什么好的。 况且她本就决意要把萧争鸣当弟弟一般爱护,竭尽所能将对方获得张扬快乐原就是她该做的,如今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至于萧争斌……还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然而这时候傅凤兮还没有意识到,这场宫宴真正成了‘出头鸟’的并不是萧争鸣,而是她自己。 这个细细一想也很好理解,萧争鸣是什么货色,在场的人都再清楚不过了。就算傅凤兮再如何粉饰萧争鸣,把所有技能点都加到萧争鸣身上,也没人会相信一个傻子能够做出这等神乎其神的事情。 那这些事都是谁做的就一目了然了,原本不起眼的小小伴读在大家心里的分量瞬间变得不一样。 或是打量、或是嫉妒、或是贪婪的目光在凤兮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纷纷投向她。 一场欢迎太后回宫的宫宴就此落幕,最高兴的自然是萧争鸣,但傅凤兮就累惨了。 面对萧争鸣兴奋地拉着凤兮说个不停,把今天晚上的细节反反复复来说,那眉眼的喜悦正式生动,像是得到独一份糖果的孩子,珍视又忍不住像伙伴炫耀。 凤兮好笑又无奈,实在没力气,只‘嗯嗯啊啊’应着萧争鸣的话。 萧争鸣是不知道为了实现刚刚那神奇的一幕,她废了多少心思。尤其是因为场地不好布置,她还不得不懂点手脚,在一盏盏宫灯里加了点致幻作用的药物,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但效果也有限,最多能让人眼花一点。 不过她要的也是这效果——让大家眼中的‘影分身’更加真实一点,只是宫灯的角度摆放是个大问题,少不得她要躲在后头时刻关注着,一有什么问题就要提前做好应对。 萧争鸣是打拳打得一身汗,她是用脑过度,脑子都累脱了一层皮啊! 幸好结果是可观的! 她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好好休息一会儿,养足精神,过两天她还要和萧争鸣去勤学堂,那地方的是非估计只多不少啊! 皇子伴读是需要同皇子一道学习的,除此之外,勤学堂却不只是皇子公主们专有的课堂。 或是对贵族子弟的恩宠,或是对皇子公主的激励,某些朝前得势的权贵之子也是有资格进入勤学堂。比如秦家嫡长子秦霄、卫国公嫡次子卫一旭,再比如赵将军之子赵子文。 傅凤兮跟着萧争鸣走进勤学堂的时候,勤学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因为她是第一次来勤学堂,按规矩要先跪拜先圣祖师,再向太傅行大礼,方能算正式入门。 这倒不是难事,太傅严忠烈看起来一派威严、刚正不阿的,但对待凤兮倒是挺温和的。 或许因为她是勤学堂仅有的几个女学生,所以有特别优待? 凤兮暗暗猜想,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坐到给她准备的位置,却没想到她的位置上除了几本必背的课本外,竟然还专门放了一本《女戒》。 这可不是勤学堂该教的东西! 因为有新学子的加入,按照惯例,严太傅都会给新人熟悉勤学堂的时间。所以严太傅并没有急着授课。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自行离开了。 傅凤兮看看桌上的《女戒》,又抬头望向其他人,几个勤奋的学子正埋头苦读,对凤兮这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而卫一旭和秦霄正看热闹似的看向她这边,见她望过去,卫一旭揶揄道:“听闻傅夫人对子女嫌少管教,以至于子女四艺平平,德行欠缺,今天本世子心情好,赠你一本《女戒》,也好让你多学习学习,省得丢了家里人的脸!” 在萧国,元配子女地位高,其他府上继室对元配子女尚要礼让三分,根本没有管教这个权利,如果元配早逝,为了防止继室苛待旧人,元配所出一般家中老祖母或者父亲亲自教养,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都不会交给继室。 只是到了傅家,孙氏夺了元配子女的教养权也就罢了,却从来未曾尽到教导之责,还经常苛责虐待。她巴不得凤兮姐弟长残了、长坏了。 所以这表面上说的是孙氏不管教子女,但实际上却是在讽刺傅凤兮德行有失,给傅家丢脸了。 傅凤兮问言并未动怒,而是认真打量了卫一旭一阵子。这人倒是长得挺周正的,只是一瞧就是个资深纨绔,配她家二妹妹实在可惜了! 喔,是傅昕月吃亏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卫家和傅家算是姻亲关系了,卫一旭为什么首先向她发难?就是秦霄出来讽刺她也更名正言顺啊?! 傅凤兮心念一转,干脆试探道:“多谢卫世子的好意,等凤兮哪日出宫了,必定将这本《女戒》交到二妹妹手上,并向她转达你对她的关怀之心。” 傅家子女可不止她一个,卫一旭不是说孙氏教养缺乏吗?可不就是只有真正能被孙氏教养长大的傅昕月能当得起这番评论吗? 傅凤兮顺水推舟就矛盾扯到了傅昕月身上,甚至还扬言要‘告状’,她记得她家二妹妹正直得很,如果听到卫一旭的说辞,退婚当然不可能,但心里会不会有鸡皮疙瘩可就不保证了! 卫一旭的脸立即变了色,一听到凤兮竟想‘挑拨’他和傅昕月的关系,顿时什么公子哥的气度都没了,气急败坏就吼:“你少把脏水泼到昕月身上,她温良贤淑、德行兼备,岂是你可以玷污的?本世子说的人就是你!” 被人指着鼻子骂,傅凤兮再忍就是傻子,当即一敛笑容,眉目俱冷,声音凛冽,“卫世子,凤兮何曾得罪于你,让你如此费心机来败坏我和傅家的名声?你今日若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那就别怪凤兮一状告到圣上哪儿去,为自己讨回个公道!” 卫一旭根本没料到刚才还一脸好脾气容易欺压的傅凤兮会突然变脸,甚至还扬言要‘告御状’! 突然玩得那么大,就是卫一旭这等纨绔一听说要面圣也什么底气的。更何况这里头牵涉过多,就是看在卫国公的面子上,当今也不一定就会全然不顾地偏袒他。 卫一旭有点儿慌,他已经开始后悔大意对上傅凤兮,可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认怂,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他硬是挺起胸膛,再次拿凤兮冷灯节当夜出宫的事情强辩:“你难道敢说你没有与人私会?傅家的名声都被你丢光了,你还好意思说要告御状?别笑死人了!” “卫一旭,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你这样诽谤一个女孩子的名声,不觉得丢人吗?”傅凤兮还没有开口,一道清亮的男声横插进来,语气严肃地为她鸣不平。 她有些愣,转头看去,就见原本坐在角落的一个黑衣男子站起身,满脸怒意地瞪着卫一旭,仿佛刚才卫一旭骂的人不是傅凤兮,而是他一样。 傅凤兮一眼就认出那人,是赵将军之嫡子,赵夫人韩真的宝贝儿子赵子文。 算起来这个赵子文还是凤兮的表哥,只是之前‘她’与赵家生疏,倒是有四五年时间不曾见过自己这个表哥了。从前的纤弱少年如今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眉宇间带着戾气,已经隐约可见赵将军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了。 凤兮没想到自己刚来勤学堂,都没机会和这位表哥说上话,对方竟然会在她遇到麻烦的时候主动要求帮忙,倒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应该是先前赵夫人交待过,这样一想,凤兮也懒得搭理卫一旭,转头向赵子文行了个屈身礼,笑着问候:“凤兮见过表哥,姨母可是安好?” 赵子文先头只是受了母亲嘱托要对这位鲜少来往的表妹加以照拂,来勤学堂之前也并未将这件事放心上,刚才之所以会开口更多的还是因为他看不得卫一旭那么嚣张地欺负一个女孩子家,太丢他们男人的脸了! 可傅凤兮从头到尾的表现却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先是没有被卫一旭的挑衅吓到,反而三言两语把对方给弄得失了章法,而今又对卫一旭的嘲弄全然不在意,倒是跟他寒暄起来。 赵子文一时间不知道该愁这位表妹的心太大,连人家诋毁她的名声都不在意,还是该赞叹母亲果然没宠错人,这位傅家表妹确实也招人疼。 他朝凤兮颔首,礼貌应对:“表妹有心了,母亲一切都好,就是挂心表妹在宫中的生活。” 赵子文斜眼瞥了下卫一旭,又补充道:“母亲还说,让表妹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委屈就跟表哥说,我赵家就是你的后盾,可不能让你被人欺负去了。” “我也不会让凤兮被人欺负的!”萧争鸣忽然高声说了句,坚定地站到了凤兮面前,斗志盎然的样子像要保护鸡仔的母鸡。 其实刚才卫一旭和傅凤兮的话他都听到了,只是他的思想单纯,一开始真以为卫一旭是‘好心’给凤兮提个醒,可越听到后头越觉得不对劲,等他终于明白过来,自然要给他家凤兮撑腰。 说完,萧争鸣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卫一旭一眼,仿佛在说:你如果敢欺负凤兮,本殿下会要你好看的! 傅凤兮什么话都还没有说,一个两个护花使者就跑出来了,还都是重量级人物。 萧争鸣就不用说了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萧争鸣再傻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皇子,绝对不是卫一旭能够挑担的,而赵子文身后的赵家同样也是重量级人物,兵权在握,对朝堂上武官一派影响深远。 卫一旭忘记了傅凤兮竟还是赵夫人的亲外甥女,也没想到都疏远了那么多年,赵家人还不忘护短,一时间被那两位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倒是秦霄,他原本和卫一旭就是狐朋狗友,此时就帮腔说道:“卫兄既然都这么说了,自然不是空穴来风,卫兄何不将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让大家替你作个公道呢?” 第64章 勤学勤武 秦霄倒是想得好,以为只要将傅凤兮当晚私自出宫的事情拿出来说个头,就算为傅凤兮正名了又怎么样? 女孩子的名声都被人这样拿出来嚼舌根,到底还是名声败坏了。 秦霄因着姑母月贵妃在傅凤兮这里受到的‘委屈’和秦相在朝堂的政治立场,他巴不得这个女的倒大霉,甚至还三言两语把赵子文牵扯进来,大有如果傅凤兮真的干出什么败坏女德的事情,连赵家也要跟她一起丢人! 然而秦霄这次失策了。 先不说傅凤兮出宫的事情早已经在皇上都盖棺定论了,卫一旭再说和质疑当今圣上有什么区别? 再者‘故事’里的另一个主角还是连秦相都要礼让三分的五王爷萧承君,卫一旭就算再怎么作死也不敢把这位煞神拉下马。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住。 卫一旭面对睽睽目光,尴尬地摆手:“没,冷灯节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有些事怕是连当事人都记不清了,我们又何必旧事重提呢!” 他倒也不是傻的,就算丢面子也不忘替自己婉转几句,同时还威胁地瞪了瞪傅凤兮,似乎在暗示:本世子今天就放你一马,你最好给我见好就收,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傅凤兮接收到卫一旭这个‘威胁’,顿时觉得好笑,暗道纨绔就是纨绔,眼高手低还十分讨人厌的自以为是,除了那张几乎说不出人话的嘴外,浑身上下一无是处。 不过凤兮这回却没有乘胜追击,因为她此时脑海里被两件事情占据了:一是她很庆幸孙氏贪图卫国公的势力,硬生生将属于她的姻缘昧给了傅昕月,不然让她将来嫁给这种极品,她宁愿长伴青灯古佛。 二则是卫家,或者说是卫一旭对她的态度很奇怪,她原以为卫一旭是因为不满意和傅家的婚事才拿她开刀,可现在看来对方比她想象得还要在乎傅昕月,那怎么会针对她呢? 第二点她实在想不通,她惯于谋定而后动,因而对卫一旭突然而来的敌意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见卫一旭似乎打算鸣兵收场,她也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转开话题:“凤兮还是第一次来勤学堂,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望诸位多多赐教。我相信卫世子气概非凡,自然不是专门来找我这么一个小女子的麻烦,许是有什么误会吧?” 柔柔弱弱的声音让原本就有些瘦弱的傅凤兮看起来就像是空中摇曳的一朵水仙花,纤弱得仿佛风一吹就倒,而卫一旭再怎么风度翩翩、书生气浓,在她面前也显得人高马大,外人一看就知道是谁欺负了谁? 明知道傅凤兮这是在暗讽卫一旭一个大男人欺负人家小姑娘,卫一旭却反驳不得,还得顺着对方的话道了句‘误会’,别提他心里怄得有多厉害了。 双方人马相看两厌,‘嘴炮’打完了,先发起刁难的卫一旭还落了下层,自然不愿意再留在勤学堂与凤兮他们虚与委蛇,敷衍两句,就同秦霄几个人离了勤学堂。 傅凤兮放眼望去,勤学堂的人少了七八个人,让原本就没有坐满的课室显得更加空落落的,可留下的人都没有反应,事情平息后就开始各干各的。 凤兮倒是被心里的繁杂思绪吵得没办法看书,便凑到赵子文面前,先是虚虚实实地客套了几句,这才步入正题:“卫世子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赵子文是武将世家出生,对排兵打仗的事很感兴趣,于文学上却没多大进益,以至于他都快到弱冠之年的,自身学问还不及刚到及笄之年的三公主萧灵。 按他的观点来看,他将来是要上战场带兵打仗的人,只要学好用兵之法就行了,至于别的风花雪月,稍稍过个眼就成。怎奈严太傅是个极为认真的教书先生,对每一位学生都尽心管教,勤学堂里就盯他赵子文盯得最紧。 赵子文想撂挑子,可是就连大皇子萧争斌对严太傅都不敢不从,他一个大臣之子又如何敢真的忤逆尊师? 于是就算严太傅不在,他也得认命地拿起书本默读,对于凤兮突然的发问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这样?” “就是有问题一起上,要逃学也一起吗?”傅凤兮可没忘记,刚刚卫一旭刁难她的时候,就属那些人笑得最夸张,一眼就能看出那些人是卫一旭的附庸。 赵子文皱皱眉,似乎在回想刚刚那些人都有哪些,而后才压低声音解释:“那些人的父亲同族或多或少都和卫秦两家关系匪浅,同卫一旭在一块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完还瞟了凤兮一眼,眼神像是在说:这点小事也值得你拿出来说? 傅凤兮被他这一眼看得想吐血,决定收回自己刚刚对这人的赞赏。 这个赵子文简直就和萧争鸣一样的心大,仿佛只要事情没紧急到火烧眉毛了,他们就能安安静静地缩在自己的世界做自己的事情,这也太得过且过了吧! 不过回想起刚才他们吵架的时候,卫一旭身后站着一堆人,就算没有帮腔,架势上也是支持;反观他们这边,萧争鸣就算了,赵子文也是‘单打独斗’,根本没人要出来为他说话的样子。 傅凤兮忍不住扶额,她这位表哥估计还没有意识到世家拼命把嫡子送到勤学堂的真正用意吧? 那些得宠的世家贵族个个家底丰厚,难不成还会贪图区区一个太傅的教学?只要有钱有势,什么样的名儒请不到?进勤学堂表面上是沾皇家的光,受皇帝的恩宠,但实际上却是为了让自家子弟到这块风水宝地上交友结党,从起跑线上就胜人一筹罢了! 可惜赵子文不爱风月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死心眼的娃,父辈为他铺好的路不走,反而到勤学堂做了‘苦行僧’,傅凤兮想到这里就真要哭笑不得了! 不过深入地想,她又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的。 她是个现代人,就算承袭了原身的记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也不愿意让自己整日地去算计人心、去计较得失,实在太累了。 如果能和人坦诚相交,她是傻的才不乐意,当即懒得去提醒赵子文。 赵子文和她的尴尬身份不一样,对方是赵将军唯一的儿子,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不用争不用抢,就算他当一辈子的官二代,也能衣食无忧一辈子。 凤兮干脆淡笑着扯开话题:“听闻表哥自幼便常去军营学习,必定练了一身好本领,下午就要去勤武堂了,凤兮还望届时表哥能够不吝赐教呢!” 赵子文痴迷武学,闻言顿时大喜,连连拍胸脯,点头答应:“这个没问题!妹妹想学什么,表哥教你便是了!” 说完,又觑了眼凤兮的小身板,心里就有些忧愁了,“只是妹妹自小娇生惯养,我怕你受不得……” “那我呢,那我呢!我是男子汉呢!我受得的!”萧争鸣突然凑过来欢快地插话。 他也是勤学堂里被严太傅重点关注的对象,加上好几天不曾上学,对了一大堆字帖要写,正是无聊,见两人聊得起劲,手中的狼毫笔一扔,就发表自己的想法。 同时,他还不忘得意地朝凤兮眨了眨眼,大意是:看吧,我比你强壮,你就乖乖躲在我背后被我保护吧! 赵子文先是被萧争鸣突然的要求吓了一跳,晒得黝黑的脸上有些发怔,对着萧争鸣皱眉深思了好一阵子,才像做了什么艰难决定,勉强地说:“如果三殿下想学,臣自当尽力相授。” 这估计还是赵子文第一次把话说得那么含糊,可这也怨不得他。 武将世家最忌讳的就是和哪位皇子扯上关系,一不小心和哪位皇子走进了点,保不准就给你划分党派,成为皇上心头的那根刺。就算赵子文再大喇喇的性子,这种低级的错误也是不会犯的。 他今天之所以会答应萧争鸣,一半是因为这位殿下绝对不可能争夺那个位置,就算两人走得近点,也绝对不可能被当今猜忌;再者萧争鸣怎么说也是傅凤兮未来的夫婿,就是看在凤兮的面子上,他也不可能断然拒绝萧争鸣的。 至于傅凤兮,她原本就考虑着请表哥顺带教教萧争鸣武艺,毕竟她偶尔还能用药粉自救,萧争鸣可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 只是萧争鸣那得意的眼神也太过了点吧,她看起来有那么弱鸡吗?连个小孩子都整天想着要保护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极为不愿意把萧争鸣叫作傻子,就算是在心里想想都觉得不舒服。萧争鸣现在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披着少年外表的稚童,心地单纯,她不愿将任何恶意放在这个人身上。 三人就这么愉快地敲定了下午的学习事宜,萧争鸣甚至连午休时间不想要了,直接拖了另两人去了勤武堂。 下午习武的时间没到,勤武堂空无一人。 萧争鸣迫不及待地就把赵子文往擂台上拖,大有让对方最直接的方式教他武学。 赵子文被萧争鸣开打的姿势弄得十分无奈,他就算再心大也不敢直接揍皇子啊! 转头瞪了眼在一旁看热闹的傅凤兮,无声怒道:喂!你是他的伴读啊,你也不管管你家主子?! 凤兮无辜地耸耸肩,摊手:你也会说他是我的主子,我一个小小伴读哪里敢阻拦一个皇子想要做的事情? 赵子文心里呕血,别以为他不常入宫就不知道那个早在贵族圈子传开的消息:当今圣上亲口夸耀五王爷为三皇子选的伴读本领了得,深得三皇子的宠爱,傻傻的三皇子甚至到了对她言听计从的地步。 现在傅凤兮摆明是要看他热闹,他寻思反正现在也没人看到,打了皇子应该也没人知道。 一咬牙,赵子文还真的朝萧争鸣冲了个直拳。 第65章 一文一武 当然,赵子文顾忌萧争鸣的心智,冲出去的拳头顶多用了三分力,还特意放慢了动作,以便萧争鸣能够看清他的动作并作出应对。 可他还是高估了萧争鸣的应变能力,后者确实看清了他的动作,但身体反应不过来,硬生生地挨下了这一拳。 “哎哟!”萧争鸣捂住肚子,倒地呻吟。 傅凤兮站在台下看见这变故,暗道要坏,忙冲上台扶起萧争鸣,去察看对方伤处,“三殿下,你伤到了哪里?快让我看看。” 说话间,她忍不住埋汰了赵子文一眼,让后者又尴尬又感慨:果然是女大不由娘啊!傅凤兮这都还没有嫁到皇室就开始有了夫君忘了娘家,以后可怎么得了哟! 赵子文很不合时宜地替自家老娘感受了一把‘为娘’的心酸,但手上动作没停,迅速拿出化瘀膏,递给凤兮,交待:“我方才没出什么力道,应该伤得不重,你让婢女将这化瘀膏涂在殿下伤处,早晚各一次,不出两日便会没事了。” 自小在军营里长大的人,处理受伤简直到了轻车熟路的地步,甚至连萧争鸣的伤处都不用看就知道大概了。 凤兮点点头,见萧争鸣也只是被打到时鬼叫了一下,而后只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便知这人大概是从没有被人‘打’过,所以一开始反应那么大,其实一点都不痛。 这不,都有精力跟她卖萌讨好了! 傅凤兮没好气地白了少年一眼,故意压低声音:“还痛不痛?要不要来了?” 萧争鸣揉揉刚刚被打中的肚子,说实话,现在只是有点麻也算不上多痛,但刚刚倒地那会儿的剧痛还是让他心有余悸。他犹豫地看看赵子文的拳头,又瞅瞅凤兮的表情。 几番抉择,萧争鸣咬紧牙关,苦着一张小脸,有气无力地说:“我,我要继续练。” 听到这句话,傅凤兮眼神才放松了些,别看她刚才表情镇定,但实际上她真的怕萧争鸣太娇弱,一点痛都受不得,那她就算有心要萧争鸣学会自保,也无计可施。 “既然这样,那你和表哥好好练,我就在一旁看着你们。”想了想,凤兮又耐心底抛出诱惑:“你今天练好了,我让厨房给你做两碟梅子酥给你吃个尽兴,好吗?” 又是安慰又是诱惑的,萧争鸣听了后果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再次斗志盎然起来。 这次两人都学乖了,赵子文再次放缓了攻击速度和力道,萧争鸣则是全神贯注地盯着赵子文的动作。 两人这样你来我往的对打一阵,渐渐地还真有点像样子了。 可两人正打得兴起,卫一旭那讨厌的声音又插了进来,“赵兄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竟然和三殿下都能对打那么久,真让我等好生佩服啊!” 这表面上是赞扬赵子文武艺了得,但萧争鸣什么水准谁都清楚,说句不好听的,说不定连凤兮都能把少年撂倒。 如今却把赵子文和萧争鸣相提并论,根本就是对赵子文的羞辱。 赵子文还没说话,卫一旭身后的一名学子为了讨好卫一旭,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赵家的武学果然名不虚传啊!” 顿时,以卫一旭为首的诸学子哄堂大笑,纷纷不怀好意地看向赵子文。 赵子文闻言面色铁青,萧争鸣却看不懂气氛,还以为卫一旭等人真的是夸他们,当即将额上的汗水擦去,万分高兴地应声:“子文的武艺确实很厉害呢!我一开始都打不过他呢!” 单纯的萧争鸣哪里会想到赵子文只用了不足一分的功力和他打,见他们打了那么久都‘不分胜负’,还以为他真的能和赵子文打了个平手,自然得意不行,激动不行。 卫一旭他们没想到自己不过惯常的嘲讽赵子文几句,竟然带来那么大的乐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平日里,这几位纨绔就没把萧争鸣当皇子看,卫一旭此时更是逗小狗似的笑着说:“那殿下可真真了不得呢!如此武艺,将来领兵打仗都不在话下了呢!” 萧争鸣哪里听得出对方是在拿他开涮,当即眼睛冒星星,惊喜地问:“真的吗?我真的有那么厉害了吗?太好了,我要去告诉父皇,让父皇……” 傅凤兮实在不忍看萧争鸣被人逗得团团转,悄悄拉了把他一把,止住他的话头。 那头赵子文也见不得卫一旭如此戏耍一个傻子,忍不住冷道:“卫一旭,你不是自诩武艺超群吗?是男人就别磨磨唧唧,有本事上擂台和我打一场,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平日里他们两个人早已经互相看不顺眼,只是因为两家父亲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才勉强维持着表面功夫,可这次卫一旭实在太过分了。 卫一旭也不过十九岁的少年,心性高傲,哪里经得起别人这样激?当即横眉竖目,怒道:“我怕你?” 赵子文眉一挑,让开一个位置,“不怕就上来呗!” 卫一旭才不管赵子文这是不是激将法,纵身上了擂台,如风厉掌直直击向赵子文。 傅凤兮知道那两个人是没办法善了,也不顾萧争鸣跃跃欲试的样子,拉着后者先一步下了擂台。 反正赵子文看起来挺厉害的,只要她家殿下不受伤就好了! 凤兮一心维护萧争鸣,擂台上的两人打斗激烈、招式瞬息万变,与之前玩闹似的打斗不是一个层次,可萧争鸣这呆子愣是看不出来,还一脸不悦对冲凤兮抱怨:“你干嘛拦着我嘛!” 停了停,萧争鸣看看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才又悄悄凑到凤兮面前,“你不是不喜欢那个卫一旭吗?我可以帮你揍他啊!” 说完,还冲凤兮得意地眨眨眼,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傅凤兮先是一愣,在明白萧争鸣的意思后,心中再次无奈了。 看来萧争鸣也不是全然懵懂,对别人的恶意毫无所觉,可帮她揍卫一旭这个提议就…… “嘘!”傅凤兮做了个消音的动作,示意萧争鸣认真看台上的打斗。 卫一旭的动作狠戾凶残,一昧进攻,招招致命,与之相比,赵子文几乎是被卫一旭打着躲,似乎处处被压制。 可凤兮认真观察了一刻钟就发现卫一旭的气势汹汹却后劲不足,全拼一股子怒意进攻。反观赵子文,应对从容,动作如行云流水,仿佛将一切都掌握其中。 渐渐的,赵子文在发现卫一旭一个漏洞时,瞬间出手,拦截、控制、反击,都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擂台上的局势却反了个彻底。 大多数人甚至没看清赵子文的动作,卫一旭就飞出了擂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原本还为卫一旭的飒爽英姿喊个不停的几个人都呆了,完全没料到刚才还占尽上风的卫一旭怎么输了! 直到卫一旭重咳出声,他们才反应过来,连忙扶起卫一旭,七嘴八舌地关怀。 赵子文此时还站在擂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惨白脸的卫一旭,傲声宣誓:“我赢了!告诉你们,我赵家的武艺不是你们能够玷污的,不服来战!” 挑衅的目光扫过台下的纨绔们,这次他们却不敢说话。 废话,连他们中最强的卫一旭都被打得吐血,谁还敢这个时候上去找死。 眼看一场风波又要完美收官,傅凤兮表示很满意,却不想卫一旭几乎去了半条命,仍不死心,擦去嘴角的血渍就道:“赵子文,你不就比本世子多练了两年,打赢我得意个什么劲?” 卫一旭死鸭子嘴硬,就算到了这个地步也不肯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反而推说赵子文比他练习的时间长,所以赵子文倚强凌弱、胜之不武。 卫一旭无赖地将问题归咎于赵子文后,还大言不惭地说:“刚刚不公平,是我没准备好,有本事我们再比一次,这回才是真正定输赢!” 傅凤兮一听这话就觉得有猫腻,但她还来不及提醒赵子文别上对方的当,赵子文就十分大气的说:“比就比,谁怕谁?不管比多少次我都能赢你!” “哪怕由我来定比试规矩?”卫一旭又问了句。 赵子文毫无所觉,爽快地答:“你定就你定!” 卫一旭立即阴阴地笑了起来,“既然这样,那我们各作一篇策论,交给严太傅,让他评判谁作得更好。” 赵子文当即僵了笑容,忙道:“我们不是说比武的吗?怎么作策论了?” 卫一旭慢悠悠地说:“我刚才说的可是比试,而且你也答应了我来确定比试内容的……” 隔了两秒,不等赵子文分辩,他又十分夸张地叹了口气,悠悠地说:“如果你硬是要耍赖不敢和我比了就直说,同学一场,我又怎么会强你所难,是不是?” 顿时,以卫一旭为首的学子纷纷爆出大笑,不怀好意地看向赵子文,仿佛他只要一拒绝就是赖皮小狗。 赵子文觉得卫一旭的话说得不对,但他嘴笨又死心眼,一直以为他们说的是比武,根本没有发现对方是什么时候偷换概念的,更别说去反驳卫一旭的话了。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完全无法忍受卫一旭这样诽谤自己,可想了想又说不出别的话来,被激得高声说:“我哪里说了要反悔,比就比,我才不怕你!” 卫一旭见鱼儿上钩,心里乐得不行,巴不得马上比试一场,赵子文出尽洋相,就直接让人去准备笔墨纸砚,似乎要当场就写上一篇策论。 赵子文被赶鸭子上架逼得没了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毛笔,就看见卫一旭已经刷刷地在纸上写了一大段。 可他连最基础的经书子集都读不过来,做策论,要他的命么? 赵子文刚才答应得有多爽快,现在写得就有多心虚。 最后,他实在没办法了,把毛笔一扔,干脆认输:“我不做了,这局算你赢!” 第66章 岐山鸟兽 傅凤兮原本见赵子文答应得那么干脆,还在想这人武将出生,武艺高强也就罢了,竟然文采也能妥妥地秒杀卫一旭,让她好生期待了一阵。 可没想到事到临头了,倒是赵子文被人轻而易举地秒杀了。 看见赵子文面前那张空白的宣纸,凤兮就想吐血,心说:你夸下海口就罢了,你没那个文采也算了,但你别那么快就认怂啊! 但凡赵子文提前跟她商量商量,她也会想办法让对方赢过卫一旭,可对方倒好,策论写不出来,认输倒是认得干脆。 卫一旭也被赵子文的直截了当吓到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赢了,他还没有做出反应,身旁的友人就帮着他好好奚落了赵子文一番。 说‘莽夫’的有,笑‘有勇无谋’的有,更有甚者直接嘲讽赵子文胸无点墨,脑如草包…… 萧国以文为尊,宣帝更是喜文厌武,如果不是天下分裂,其他各国虎视眈眈,必须武将保家卫国,武将的地位可想而知。 但纵使武将在朝堂占有一席之地,宣帝宠爱的也是那些舌灿莲花的文臣,武将想要出众,要么如同六王爷萧承坚一样有个显赫的地位,要么如同赵将军一样能文能武还战功显赫,不然朝堂这条生物链上就只能站在最末端了。 用萧国盛行的话来说就是你不会武功可以,但是如果你胸无点墨是会被人笑掉牙的,就算真是草包也会自我遮掩,绝对不会像赵子文这样坦荡认输,甚至那些人因此大肆笑话赵子文都算不得过分呢! 然而卫一旭此时却没有众人以为的那么高兴,尤其是想到自己刚才比武的时候明明也输了,不过是晚了点文字游戏骗过个傻子把他输了的事情含糊过去,可这时候赵子文同样是输了,却能坦然认输……两人一比,倒显得他出尔反尔——即使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卫一旭显出了莫名的耿耿于怀,连笑容也讪讪。 别人没有发现,还逮着赵子文笑个不停,倒是一直在旁边观察众人的凤兮瞧出端倪,突然插话进来,却是说起别的事情。 “听闻岐山上有一种鸟,会说人话,最爱的就是找山中猛兽比谁飞得高,一赢了就同族鸟儿聚在一起嘲笑那猛兽不会飞,然而它们都不知道的是猛兽志不在此,只静静埋伏,只待那些鸟儿一放松警惕,就可以一口一个饱餐一顿,偏偏那些鸟儿还自以为自己是山中大王,为赢了猛兽而沾沾自喜,全然无觉,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悠悠然的女声穿透所有笑声,平稳地传入众人耳际。 众人先是不明白傅凤兮为什么突然扯出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难不成在替赵子文转移注意力? 可有人随后渐渐就回味过来,知道傅凤兮这哪是在说愚笨自大的鸟儿?分明是在嘲讽他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要自诩赢家。 一时间,笑声戛然而止,众人面色难堪,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凤兮的话? 人家可只是说了个比喻,若是这时候应声,可不就自打嘴巴了吗?但要他们什么都不说又如鲠在喉,卡得他们难受死了。 其中以卫一旭最为尴尬,仿佛他就是那只找猛兽比飞翔还沾沾自喜的鸟儿,一时间竟让他有种无地自容的窘迫。 偏偏这里还有个听不懂暗喻的萧争鸣,以为凤兮真是在嘲笑那鸟儿,顿时哈哈大笑,“凤兮,那种鸟儿可真是有够笨的,自以为会飞就了不起,却不知道到头来自己将成为野兽的盘中餐,它再会飞又有什么用呢?” 萧争鸣这话全然就事论事,一点讽刺的意思都没有。别怀疑,他根本不具备嘲讽那么高的技能,但他这一刀补得可真是又准又干脆。 连傅凤兮都忍不住侧头打量了下萧争鸣,心说这人天生自带补刀技能的吧? 萧争鸣被她灼灼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忸怩一下,小声问:“我说得不对吗?我只听过猛兽吃小鸟的事,从未见过鸟能够对猛兽做什么的?” 傅凤兮意味深长地瞥了眼那群神色僵直的‘鸟儿’一眼,待他们纷纷不好意思地瞥开脸后,才点头回应萧争鸣的话,“是的,光会飞有什么用呢?最后还不是要被野兽吃了。” 要被吃掉的众‘鸟儿’脸色几变,无言以对。 “好好好!凤兮你的口才果然了得,一只岐山鸟竟然让在场学子无一能辩,真是令本殿下好生佩服!” 巴掌声由远及近,众人寻声望去,就见一到明黄色的身影缓缓向他们走来。 来人明黄色的衣服上绣了八条镶金线形态各异的龙,一下子将男人的身份彰显出来。 是二皇子萧争贤。 二皇子萧争贤今年即将加冠,修长的身影端的是翩翩公子的范,但浑身上下透出的却是威严不可犯的皇家风范。 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的气度,让众人纷纷施礼,“见过二皇子。” 也不是所有人都见礼了,萧争鸣就没有,他不需要,而傅凤兮也破天荒地站着不动,就这么站着,抬眼,和二皇子遥遥对视也不见她躲闪。 问她为什么站着不动?当然是她不能动啊! 自从见到萧争贤那一瞬间,她的身体就好像是被人控制住了一样,根本不听她的话,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弥漫心头,有那么一刻险些让她痛得晕厥过去,还是身体的本能保护让她站定了不至于失态。 可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却吸引着她的目光,让她就这么深深地看着,无法挪动,仿佛要将对方刻入脑海之中,深沉而又绝望。 “凤兮,你怎么了?”萧争鸣清亮的声音打断了凤兮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深情,紧接着他的身影就横亘在对视的两人之间,阻绝了他们的视线。 傅凤兮身子一软,还是借着萧争鸣的帮扶才不至于当众摔倒,可就算这样,她也忍不住松了口气,因为她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至于手脚微颤、后背惊出一身冷汗这些副作用真的无关紧要了。 她借着萧争鸣站定后就松开了对方的手,对上对方担忧的目光,微微一笑,“没,我没事。” 可是傅凤兮现在脸色发白,那笑容说多勉强就有多勉强,实在不像是没事人的样子。 萧争鸣不相信,却没想那么多,只以为她是病了,也不顾众目睽睽就要扶凤兮去一边坐着,“我去给你宣御医,你别动啊!” 傅凤兮‘失礼’人前已经让她很被动了,如果这个时候还任由萧争鸣把她当病号,那估计明天‘三皇子伴读暗恋二皇子以至于走不动道’的消息估计会在整个皇宫大内流传。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将心里那些不属于她的乱七八糟情绪全都压了回去,感觉自己终于能够完全行动自如的时候,她才对萧争鸣摇摇头,压低嗓子,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解释:“我真的没事,可能是前几日太劳累才有些体力不支,现在已经换过劲来,不需要那么兴师动众。” 如果换一个人,肯定不会相信傅凤兮的鬼话,但萧争鸣却对她信任至极,又见她面色渐渐恢复红润,也不疑有他,点点头。 想到凤兮刚刚没有向萧争贤请安,还以为两人互相不认识,又十分热心肠地拉着凤兮向二皇子介绍,“二皇兄,这是凤兮,是五皇叔给我选的伴读呢!” 炫耀的语气毫不遮掩,就好像在跟别人介绍自己刚得的一个好玩具。 萧争贤嘴角缀着笑意,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凤兮一阵,才缓缓开口:“我知道,前几日的宫宴上不是才见过吗?” “对喔!我怎么忘了?”萧争鸣傻傻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忘事,但很快又再次扬起笑脸,自顾自地说:“没事,凤兮那么好,我给你说几遍都不嫌多!” 这个样子,是真的把傅凤兮当做自己的所有物了。 对此,傅凤兮倒是一点都不恼,她太了解萧争鸣了,就算对方真的把她当玩具,也是一个值得对方诚心相待的玩家,那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面对众人或窥探或嘲讽的视线,她坦然抬头,却只让视线落在萧争贤的下巴处,而后规矩地行了个屈身礼,“凤兮见过二皇子。” 她没有抬头和萧争贤的视线对上,因为她不敢冒险,实在是刚才那一遭把她吓怕了。 她没有料到原主竟然对这具身体还有那么强悍的控制力量,而且好死不死还是因为对上萧争贤才被激发出来的。 哪怕只是那么一下下,也够她吃一壶的了。 萧争贤玩味地看着傅凤兮在他面前忽然卑微的样子,隔了半晌才让人起来,说话的声音却刻意放柔了些,“凤兮不必多礼,你现在是我三弟的伴读,何须与我见外呢?” 连‘殿下’都不称了,直接换成‘我’,二皇子这个怀柔政策用得不是一般的奏效,在外人眼中,二皇子对这位三皇子的伴读可不是一般的和蔼可亲、礼遇有佳啊! 再联想到之前傅凤兮曾参加过二皇子选妃,那这件事可就更加有猫腻了。 面对众人暧昧的目光,傅凤兮很想大喊一句:这锅真不是我的啊! 然而她占了人家的身体,现在说这话有人信吗? 傅凤兮硬是顶着众人探究的目光,装作没有听出萧争贤的亲近,后退小半步避开对方的虚扶,站直身子,规矩道:“殿下身份尊贵,凤兮不敢放肆。” 说完,就站在萧争鸣身后不说话了。 萧争贤忍不住又看了傅凤兮两眼,见对方眼观鼻鼻观心的,安静又木讷,一点都没有方才舌战众学子,并令得他们哑口无言的风华才情。 萧争贤在心里暗叹了一句‘可惜’,他又有些不甘心,再靠近了一步,笑着说:“你这是哪里的话?我和三弟都是一样的,三弟叫你凤兮,不若我以后也都这样喊你,可好?” 傅凤兮听了这话,终于没忍住,暗暗翻了个大白眼,心说萧争鸣以后可能就是我的夫君了,能和你一样吗?你算哪根葱,凭什么叫我凤兮,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她心里吐槽值爆棚,原主留给她那点儿旖旎被她散得差不多了,她果断抬起头,直视萧争贤,就想要反唇相讥。 却听见那边太监高声喊:“五王爷驾到!” 第67章 兴师问罪 妈呀!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个个都往勤武堂凑,如果萧争斌这时候也来,那皇家四人组就够凑一桌麻将了。 而且不知道怎么的,听到萧承君的名号时,傅凤兮莫名心虚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向萧承君的位置,只见那双黑漆漆、冷冰冰的眼睛如同毒蛇盯着猎物,令人背脊发凉。 傅凤兮觉得心更虚了,要不是萧争鸣就站在她身后,她估计转身就逃了,可想了想她又觉得无辜,她没干什么啊?!萧承君用得着这样瞪她吗? 她瞪回去,偏偏这时候萧承君又移开目光,就好像刚才只是随意瞟过她这里一眼,而后神色冰冷地环视众人,面对众人的请安,也是淡淡地‘嗯’了一句。 萧承君从来都是这般不近人情,除了傅凤兮外,没有人察觉出他刚才有什么不寻常,或者正常情况的正常人面对这位冷血王爷不害怕得发抖已经很难得了,更别说抬眼去和他对视。 接受了众人的行礼后,萧承君就冷声道:“本王是来找沈太保的,你们自行习武便可。” 沈在全,身居太保之位,是勤武堂众武师之首,从前是位将军,却不知为何愿意拘在宫中但一个官职不高还容易受气的太保?而萧承君这时候找沈在全又是要做什么呢? 众人心里都升起这样的疑问,但没人敢深入探究,纷纷低着头应了句‘诺’。 萧承君这回连客套都没了,越过众人就进了屋,再没有多看凤兮一样,仿佛她刚才对上的冷厉目光是她的错觉。 萧承君是走得轻松,但他给人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就算他来回只说了两句话,其中一句还是一个简单的‘嗯’,众人此时的心情也好像坐了过山车一样,心惊后怕。 萧争贤因此也没了再和傅凤兮多了的心情,含糊几句,就独自去习武了。 众人也都安安分分地各干各的,乖得什么一样。 倒是傅凤兮还想着萧承君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只是找沈太保的吧话,时间不至于把握得那么忖吧! 总不可能是来捉奸…… 傅凤兮抖了抖,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打住乱飞的思绪。 正巧这时候赵子文走了过来,冲她招招手,神情严肃地说:“凤兮,你跟我过来一下。” 这种训导主任似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傅凤兮惊疑地看了萧争鸣一眼,后者回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乖乖跑到一旁去扎马步了,可见这一位也被冷面五王爷吓得不轻。 凤兮无奈,只得乖乖跟着赵子文走到一棵大树下,她刚站定,就听见对方一脸无奈,轻叹口气,道:“你这样是不对的。” “啊?”傅凤兮被赵子文那一脸‘痛心疾首’吓得有些懵,疑惑地抬头。 赵子文却以为她这是不知悔改,不由有些气急,压低声音却挡不住怒火,“难不成你还不死心?一定要和二皇子纠缠不休?你这样对得起三殿下对你的好吗?” 一连三个逼问着实把凤兮问得头昏脑胀外加一脸懵逼,她实在想不出赵子文到底是从哪里得出那么伟大的结论的? 她忍不住打断道:“停!表哥,你这都是说得哪跟哪啊?” 她怎么不记得她有跟萧争贤纠缠不休了?刚刚明明她都已经很明显的疏离,就是想要和萧争贤扯开关系,她怎么就对不起萧争鸣对她的好了呢? 赵子文被她的‘理直气壮’弄得没办法了,哼道:“如果你不是不死心,那你干嘛那样看着他?那种眼神,实在太,太,太……” 他说了几句‘太’也找不出好的形容词,最后干脆放弃,“我不会说,但那种眼神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你对他余情未了吧!” 傅凤兮这才意识到她刚才不受控制那一幕真的明显到连赵子文这种‘瞎子’都看出来了,看来就算他再怎么不承认,思慕二皇子的事也肯定会被传开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幽幽地说了句:“表哥,瞎子看不见,是不可能看出来的。” “你给我闭嘴,少给我耍滑头!”赵子文粗暴地打断凤兮的话,见对方终于肯乖乖‘认错’,这才顺了口气,却看看凤兮,又看看那头还蠢兮兮扎着马步的萧争鸣,忽然一叹。 心说:连他不过今日初初见过傅凤兮,也觉得他这表妹惊才艳艳,不管是才情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可到头来却配了个人事不知的傻子,两人怎么看怎么不搭啊!想到以后傅凤兮就要过着带孩子当保姆的日子,实在令人可惜。 这样,似乎也不该对凤兮太过于苛责了吧?! 赵子文这样想,心理活动就全部体现在脸上,那痛心疾首诶,让傅凤兮想装作不知道都不可能。 凤兮忍不住满头黑线,郁闷地说:“表哥,我说你真的想多了,我保证我真的绝对没有对那个二皇子殿下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你刚才见到绝对是眼花、眼花,知道吗?” 反正打死她也不会承认自己恋慕过萧争贤的,这黑锅,她才不背呢! 哼!反正她说出来的话都是规规矩矩的,绝对不可能被人拿捏到错处,真要说有问题的,应该是萧争贤吧? 什么?你说她那神情的对视暴露了一切? 哪里有,她怎么不知道?嗯,会这么说的人一定是眼瞎了,要不就是脑补太多,反正干这事的是‘她’,不是她,她问心无愧! 这样一番心理建设后,傅凤兮就更加理直气壮,特意强调了她的中心思想,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纯澈坚决,很有赵子文如果不相信她的话,她就扑上去咬他一口。 赵子文被凤兮突然的坚决弄得有些愣,呐呐开口:“是,是吗?那就好,反正你别和二皇子有太多牵扯了。” 难得从一个武将之子听出政治立场问题,就算是赵子文那么心直口快的人,说这种话也很惹人眼。 凤兮有些好奇,问:“为什么?人人都说二皇子贤明有德,怎么听你的意思,他反而不太好呢?” “不是,我就随口一说,总之你别和他走太近就对了。”赵子文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连忙三缄其口,含糊地说了句就不肯再开口了。 甚至为了避免凤兮追问,他直接遁走了,这又让傅凤兮的疑问簿里再添了一条未解之谜。 傅凤兮在勤武堂待了一个下午后,唯一的感觉就是不管勤学堂还是勤武堂对女子都特别宽容,以至于她整个下午都无所事事,连萧争鸣都要扎马步连基本功,她则被要求在一旁看着就好。 因此她深深感觉现在所有人都已经自动自发地把她当做三皇子殿下的御用保姆,从吃穿到学文习武一手包办,还真是十项全能啊! 傅凤兮郁闷极了,而且更让她郁闷的是,她以为今天这事就这么过了,萧承君既然什么话都没说,就当他瞪她只是眼抽了。 可没想到那座冰山内里闷骚,惯于秋后算账,再次深夜进了她的闺房。这也就算了,萧承君这次还二话不说直接点了她的穴道,把她拎到了外头。 经过一番天旋地转、飞檐走壁后,傅凤兮被带到了一个假山山洞,里头昏暗无光,如果不是月光勉强折射进些许亮光,她恐怕连萧承君在哪都看不到。 可就算这样,她也只能勉强借着近距离看见对方模糊的轮廓,而且还是离得非常近的那种,近得她几乎要以为对方要亲上来了。 傅凤兮很不自在,见她压着她不动又不说话,这才低低地喊了句,“王爷?” 半晌没人应。 她不安地扭扭身子,动不了,只好再唤了声,“五王爷?” 还是一片死寂。 如果不是喷洒在她脸上的热度和手腕坚如铁石的力道,傅凤兮简直要以为她是一个待在这鬼地方。 可就算这样,阴森森的假山山洞里,阴风不要命地吹,还是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实在忍不住,压低声音怒喊了句:“萧承君!” “干嘛?”下一秒,凉凉的声音就在她耳际响起,她甚至不知道萧承君什么时候又靠近了,只被那声音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觉得对方这是在耍她,不然哪有大半夜地把她揪出来还反问她‘干嘛’的? 傅凤兮咬牙,她不痛快,才不管什么礼仪不礼仪的,反唇相机:“王爷深夜把我带到这儿来,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您吧?” 可她刚这么说完,就感觉下巴被人重重一捏,像是被带着往前了一些,傅凤兮这次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那张如冰山雕刻过的刚毅俊脸上神情淡漠,唯独一双眼睛亮得发光,却是带着寒光,看着渗人。 只听见他寒着声音道:“本王记得曾经提醒过你,不许再和萧争贤有任何瓜葛的,你不记得了?嗯?” 傅凤兮闻言很没出息地身子一颤,她很想如同之前对赵子文说过的那样,对萧承君也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和萧争贤没关系。 可是萧承君的眼眸太锐利,仿佛能够洞穿一切,让她根本没办法说谎话。 凤兮闭上眼,不愿和萧承君对视。因为她心里也是委屈的,明明那话算不得她说的啊,而且她之后都已经极力澄清,为什么连萧承君都要误会她啊! 这日子没发过了! 就在她打算破罐子破摔,任凭萧承君怎么想她都无所谓时,对方忽然用温热的大手轻轻抚上她的两瓣唇。粗粝的手指在上头摩挲,似乎在找什么? 凤兮心头一惊,刚睁眼,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对方的手就忽而用力,死死盖住她的嘴,让她半点声音都发布出来,那压抑在喉咙里的呜咽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人又在折腾什么幺蛾子? 傅凤兮狠狠地瞪着萧承君,简直想要剜他的肉了。 “嘘,别说话,听!”萧承君并不在意她的瞪视,做了个消音的动作,指了指假山外头,就让她听。 第68章 撞破机关 傅凤兮侧耳去听,一开始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大冬天的甚至连虫鸣声都听不到。 正当她以为萧承君又在耍她的时候,一阵低低的呻吟声媚得她身体打颤。 我擦!这是什么鬼声音?难不成他们待的是风水宝地,连鬼发情都选这儿? 声音又忽然停了,凤兮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并为自己想歪了的脑子而感到羞愧时,那阵娇媚的声音再次传来,忽高忽低。 傅凤兮一开始还没想明白为什么鬼叫声会叫得这么媚,但是越听她越觉得不对劲,等等,这好像不是什么鬼叫,而是,而是……脑海里立即浮现了某些不好的画面。 一旦知道外头的人在进行着怎样的‘好事’,傅凤兮顿觉五雷轰顶,面容发烫。 这时候她无比怨念,为什么萧承君捂住的是她的嘴而不是她的耳朵呢? 她一点都不想听这种直播啊! “不,不要了!”女声蓦地拔高,外头的‘好事’似乎正进行到高潮,全然没想到里头有人被这魔音穿耳,已经要泪流满面了! 她还是个纯情的未成年有没有! 一听就知道外头的人在干什么好事,而且那激烈程度,连她这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听了都面如火烧、目光虚浮飘移,根本不敢去看同为观众的萧承君。 可外头的人就像没完没了一样,断断续续的情?事声音不绝入耳,最后更是愈演愈烈,傅凤兮实在听不下去了,甩开萧承君的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同时想往里头走,离那对激战甚酣的小情侣远一点。 没想到萧承君早一步洞察了她的想法,身子往前一倾,利用身体的重量再次将她压在石壁上动弹不得。 傅凤兮:……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凤兮简直想要惊声尖叫了,只觉得这人实在有够混账的,带她来个乱七八糟的地方也就算了,现在还困着她不许走,这种现场直播听出事算谁的啊? 萧承君无视凤兮的瞪眼,再次做了个‘嘘’的手势,又指指外头,似乎真的要她听完整。 凤兮握紧拳头,深吸了后几口气,可心里的燥热和羞恼怎么也压不下去,她也不打算再压,几乎就要举起拳头给这混蛋一下,就听见外头的女人忽然柔柔甜甜的喊声了一声,“大殿下,春宵一刻值千金,这才哪到哪啊,您就要抛下妾身了吗?” 顿时,傅凤兮犹如晴天霹雳,僵在当场。 紧接着就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像是大手拍在光滑的皮肤上,而后是男人爽朗的调笑声,“小妖精,刚才还嫌本殿下太快,怎么这会儿又想要了?果然是个小骚包,好,本殿下就成全你……” 声音落下,两人又旁若无人地进入下一场激战,不堪入耳的声音再次传来,可傅凤兮仍被刚刚的男声惊得心里刷满了‘卧槽’两个大字! 这声音根本就是萧争斌的啊!就算声音有相似,但那女人的称呼也没办法叫人误会。 可萧国堂堂大皇子殿下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角落疙瘩跟个陌生女人野战,这信息量略大,傅凤兮表示接受困难。 凤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无声地看向萧承君:怎么会这样? 萧承君此时也冷凝着一张脸,虽然不见得为对外面人的身份有惊讶,但绝对不会是高兴的表现。 他冷冷地朝外头看了一眼,而后又转向凤兮,也不说话,就这么深深地看着。 傅凤兮接着月光能看清那黑漆的瞳孔,可里头只有她模糊的倒影,除此之外,什么情绪也不剩。 妈呀!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那么闷骚,连这种时候也半点情绪不外漏,让她完全猜不出对方是怎么个想法? 然而不管萧承君怎么想,反正她是在这地方待不下去,哀求地看着萧承君:我们走吧! 萧承君抿了抿唇,大约见她真的太难受,隔了半晌,才终于大发慈悲地点头,握住她的大手却没有松开,而是直接拉着她往另一头走去。 刚开始傅凤兮还有些不满被人牵着走,可马上她就一点怨言都不敢有了,因为山洞里头太黑了,作为正常人的她根本看不清路,没走两步踢到个石子,险些摔了个狗吃屎,还是萧承君眼明手快地揽住她的腰,才让她不至于‘死状惨烈’。 可这样一来,小小的石子被她踢得滚动几圈,在寂静的假山里发出‘咚咚咚’的顿挫声,清晰可见。 有那么一刻钟是死一般的沉寂,连喘息声都能听得见,而后就是一声低呵声:“谁在里面?” 被发现了! 这回死定了! 傅凤兮简直要泪流满面,被迫听了一场别人的野战直播也就算了,还要被当事人发现抓包,她还要不要活了? 呜呜,她才不要丢这个人,反正罪魁祸首是萧承君,干脆把对方推出去顶缸好了。 想是这么想,没等她付诸实践,她就感觉腰间环上一条刚毅有力的手臂,将她娇小的身躯圈入怀中,而后身体登时腾空。不过几息时间,萧争斌谩骂喝问声就消失不见了。 又过了一阵,萧承君才带着她在落华苑的某个屋顶落下,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还有明亮的月光照在身上,傅凤兮这才松了口气。 刚经历了一场那么惊险刺激的戏份,她此时也没了跟萧承君追究的心情,随意寻了个稳固的地方坐了下去,平缓自己今天受创的小心灵。 妈呀!她怎么不知道古代人那么开放,简直让她‘叹为观止’,不过这种辣耳朵的事情她一辈子遇到一次就够了,再折腾她一次她可受不住。 “你怎么了?”萧承君也凑到凤兮身边坐了下来,声音平淡地询问。细细分辨,似乎还有几分疑惑,仿佛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傅凤兮没好气地斜了对方一眼,决定不浪费时间在跟个‘开放’的古代人解释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喔,不是,任何一个正直的人都应该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而且比起萧争斌半夜和人厮混的事情,还有一件事情让她更为在意。 她憋了一下子,还是没憋住,磕磕碰碰地解释:“那个,我,我真的和二皇子没有任何关系。” 想了想,似乎说得有点不对,她又补充道:“就算之前真有什么,也在我二皇子妃落选的那一刻全部烟消云散,所以你……你别误会!” 最后那句话,傅凤兮是闭着眼喊出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跟萧承君解释清楚就浑身不舒服的样子,明明她之前都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但对象换成萧承君的话,她坐立不安,非得痛快地说清楚。 唔,大概她来了这个古代世界又意外患了一种叫‘不解释就会死’的强迫症,所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样安慰自己后,傅凤兮也就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反常,偷偷半睁眼,想偷看萧承君是什么个反应。 严格来说她并没有说谎啊!二皇子妃落选,原来的傅凤兮身死魂散,所剩的也不过就一道执念,而且今天那一眼估计也消耗光了,现在控制这具身体的是她,而她绝对不会和那个二皇子萧争贤有任何牵扯的。 听了她的话后,萧承君并没有什么反应,起码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然后挪开,看向虚空。 半晌,傅凤兮都以为自己解释失败的时候,才听见他极轻极轻的一句:“嗯。” 嗯? 傅凤兮瞪大眼,心想这个‘嗯’倒是相信了她的解释还是只是表示听到了她的话,拜托给句准话啊,这样钓着她有意思嘛? 她真的想哭啊! 萧承君似乎感觉到她抓狂的内心,隔了一会儿,又好心地补了句:“你不和萧争贤纠缠,这很好。” 傅凤兮:…… 这种大家长似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好吧,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萧承君确实是她未来的家长,但对方进入角色未免快了点吧? 尽管凤兮对萧承君的话吐槽颇多,但无法否认他的回话确实让她放松不少,然后又忍不住想入非非,甚至都想到未来如果萧承君真成了她的‘皇叔’,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唔,以萧争鸣那么怕他五皇叔的尿性,估计她和萧承君见面的机会也不会多,而且一见面,这个严肃的男人就该给她各种训话:冬天到了,应该给萧争鸣多加件衣服;夏天天太热,别给萧争鸣吃那么多冰的东西,免得拉肚子…… 家长里短,堪堪闲话,傅凤兮想着都觉得无趣。 不过她来到这古代,顶了傅家嫡长女的破身份后,就没有一天能够操控自己的未来,如今能够得一时安稳也是她所期望的,至于别的,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 傅凤兮甩甩脑袋,想把脑海里突然的伤感甩出去,可她这犯傻的举动完全落入另一个人的眼中。 萧承君皱眉看着她,问:“你这是做什么?身体不舒服吗?” 面冷心冷说不定连心都是冷的五王爷竟然会说出这番关怀的话,让凤兮着实一阵受宠若惊,她是非常想要感恩戴德一下,但是想到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她又止不住小脸发烫,连忙撇开脸,含糊地应:“没,没什么,大概是被风扑着了。” 萧承君:…… 别说萧承君听了无语,傅凤兮刚说出来就后悔,真想把自己这张胡说八道的嘴给缝上,敢不敢别那么矫情!被风扑着了的话,她自己都听得一声鸡皮疙瘩好吧?! 好在萧承君并不是真的要追究她‘发什么神经’,见她不愿说就干脆地转移话题:“方才……你怎么看?” 这话问得含糊,傅凤兮却秒懂对方问的是哪件事? 那画面她好不容易才忘干净的有没有,现在又勾起她的回忆是闹哪样? 傅凤兮无语地瞪了眼看不懂场合的萧承君,无奈地说:“是男人都有需求,你们这里三妻四妾都很正常,他不过是私会情人,又什么好怎么看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两个似乎谁都没有抓奸的权利吧? 又或者说萧承君打算把这件事捅出去,闹得人尽皆知,那估计热闹就大了。 起码大皇子妃秦莲第一个就不会善罢甘休,傅凤兮想到这,都忍不住愉快地笑了出声。 第69章 有情无情 傅凤兮这样猜想着,也就这么不加修饰地说了出口,末了,她还觉得自己说得挺有道理,又点点头表示自我认同。 萧承君难得被傅凤兮这态度弄得无语,噎了半天,才勉强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精于算计的人吗?” 凤兮讶异地挑挑眉,无声地表示:难道不是吗? 萧承君立即一本正经地纠正她的错误观念,“不是!” 可是说完这两个字后,这位爷又不知道想到什么,俊眉蹙得老高,半晌也没了下文。 那纠结的神情倒是让凤兮憋得慌,心说这个男人怎么就那么闷呢?好不容易两人插科打诨高兴一点了,可玩笑话说了不到三句就说不下去,简直闷到没朋友,估计也没有女朋友。 凤兮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一边还得心怀惴惴地揣摩着萧承君到底为什么会皱眉? 想了半天没想通,只好道:“大皇子刚过弱冠之年,于情事上食髓知味也正常,过段时日便不会如此了。” 既然萧承君并非想要对宣帝的三位皇子捧杀,定然是非常在意三位皇子的品德,那她这样说总不会错。 只是萧承君听了她的话后,忽而冷冷一笑,神色俱寒,薄唇微启,“世间温存,不过如此!” 这不是傅凤兮第一次从萧承君的脸上这种嘲讽中带点厌世的情绪,可之前那次只是有些奇怪,并不像如今这样,光是看着,心也跟着绞痛起来,仿佛世间苦楚都压在了那个人的身上,他却什么话都不能说,只是默默承受,将所有那些负面情绪都包裹进他冰冷的躯壳里。 旁人只能看到他的冰冷与凉薄,却永远也无法窥知他深痛的苦难。 傅凤兮也无从得知,哪怕她感觉到难受,甚至感同身受,但感同毕竟不是身受,哪怕她心里念头千转,也无法理直气壮地跟那人讲:才不是了!世间温存该是美好如韶,绝不是那些低下的交·媾能够比拟的。 瞧,这番话多么的正义,可傅凤兮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忽然发现,她对眼前这个冰冷隔绝的男人真的一点都不了解,除了身份,那些关于帝位的争夺、皇室的秘辛大都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 现在想来,萧承君似乎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他想要夺位——虽然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没有野心的人,不仅如此,他甚至对兄长所出的几个孩子疼爱有加,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伺机传夺帝位的阴险小人。 凤兮微张着小嘴,她心里有无数疑问想要问出口,却不是因为好奇,只是想知道,想多了解一下这个男人,但是在萧承君刻意展露出的疏离面前,她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最后颓然撇开脸,几近低喃地自言:“大概,大概只是因为不是真爱。” 傅凤兮在现代苦心钻研药理毒理,于情爱一事上就是一棵老铁树,百年不见得开花,但她却不是那种全然否定情爱的人,许是父母之间的恩爱给年幼的她留下太深太美好的印象,让她虽然没有感受却不愿意彻底放弃。 只是这么虚无缥缈,不能用理性解释的事情,她坚信却也没办法让萧承君陪她犯傻。 果然,萧承君闻言一声嗤笑,目露凉意,“真爱?你道这世间有多少男女是因真爱而结合,又能永远不变心?再者,所谓真爱,又能干什么呢?能让萧国安定、百姓安生吗?不过是寂寞生事的情绪罢了。” 傅凤兮:…… 傅凤兮觉得自己没办法和萧承君讲什么‘真爱’梗,这人比她现实,而且还心怀天下,让她深刻地觉得自己所思所想太过狭隘了。 “好吧,你觉得没用就没用,现在很晚了,你送我回去吧!”傅凤兮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并不和萧承君继续那个话题。 主要是她觉得他们两个的身份,谈这些根本没有实际意义,他们谁也没有必要说服谁。 只是萧承君不肯放过她,忽然就问:“那你呢?你将真爱看得那么重,你爱过吗?” 傅凤兮脚一跌,差点没直接从屋顶上滚下去,她深吸了好几口气都没忍住,望向萧承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问:“你觉得你现在问我这话,合适吗?” 先不说这话里有多暧昧,单说她现在头上顶着一个未来三皇子妃的帽子,还谈什么真爱,这是要害她浸猪笼的意思吗? 萧承君却一点都没有自己说了什么令人尴尬的话的觉悟,反而细细打量了凤兮一会儿,又道:“看来你没爱过。” 语气似乎还挺愉快的。 傅凤兮简直要磨牙了,她真不明白对方这脑回路是怎么长的,非要问一些那么暧昧出格的话,难道他就不担心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吗? 她这头在苦苦压抑,努力让事情如他们所预期的发展,偏偏对方‘全然无察’,让她气得肝火旺盛。 她很想说,是啊,我没爱过,所以呢,你想我爱你吗? 她还想说,当初是你一手把我们推到这个尴尬的位置上的,现在你又说这些令人误会的话到底想干什么? 她更想说,落子无悔,你和我的关系走到今天这个份上,再无可能,何不离得远远的,省得绮思乱人。 傅凤兮厌恶萧承君明明是罪魁祸首,却偏偏看似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让她满心的怨愤无处发泄,反而觉得是自己想太多。 可萧承君真的是一无所知吗? 男人锐利如豹的眼眸直直地望向凤兮的侧脸,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冷硬的嘴角竟勾起一丝愉悦的笑,只是很快又消失无踪,变回那张冷漠的脸。 他似乎也觉得今天话说得有点多了,便道:“你这几日好好准备一下,十五那日你再同本王出宫。” “做什么?”傅凤兮还是不肯看萧承君,没好气地问了句。 “你答应替太妃培育百花的事情你忘了吗?正好十五休沐,本王送你去六王爷府。”萧承君再次用回了‘本王’的称呼,将两人的距离拉得老远。 但这对于本来就想离萧承君远一点的傅凤兮来说,却这种疏离却着实让她松口气,也将之前尴尬的话题搁置,顺着萧承君的话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准备好的。” 两人又相顾无言了一会儿,反正不过这几件小事,觉得实在没什么好讲了,萧承君这才将凤兮送回房,自己离开。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顺畅,因为第二天一早,傅凤兮就被萧争斌堵在了勤学堂外的某个角落。 萧争斌一上来就直接把她所有的退路都堵了个干净,阴冷很绝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让她很不舒服。 凤兮疑心昨晚‘偷窥’的事情被发现了,事主要来灭口,但昨晚山洞里那么黑,萧承君带着她又逃得那么干脆,萧争斌不可能认出他们啊?而且就算认出来也没证据吧? 这样一想,她就镇定下来,抬头问道:“不知道大殿下有何贵干,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凤兮还要前往勤学堂,请大殿下让一让。” 两人第一天见面就撕了半张面皮,这时候也不过是维持表面上的礼貌罢了。 萧争斌微眯起眼,里头的情欲气息渐浓,他忽而伸手想要摸向凤兮的小脸,被避开后也不恼,反而后退几步,像是看一只在自己掌心蹦跶的小动物一样看着凤兮。 半晌,才玩味地说:“昨晚不是看得挺入神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欲拒还迎了呢?” 卧槽,真的被发现了。 傅凤兮在心里大骂萧承君那个坑货不靠谱,下次一定要坑回去,表面上还得神色如常地和萧争斌打着太极,“凤兮不明白殿下这话时什么意思?” “不明白?”萧争斌似乎早料到凤兮会不认账,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什物,递到了凤兮面前。 傅凤兮看清萧争斌手中的东西后,脸色一变,往日巧言能辩的舌头就跟打结了似的,半句分辩的话都说不出来。 实在是萧争斌拿出来的罪证太铁,正是她入宫时领的身份铭牌。肯定是她昨天和萧承君牵扯动作太大了,不小心落在那个山洞,然后被萧争斌捡去了。 萧争斌见凤兮这神情,知道她是承认了,顿时大喜,马上就说:“小美人儿,你昨晚撞破了本殿下的好事,让本殿下少了一场妙事儿,你是不是该补偿一下?” “补偿?”傅凤兮满心无奈,也不去看那铭牌,抬眼直视萧争斌,淡道:“大殿下拿着凤兮的铭牌做什么?难不成是希望我出去说道说道昨日的风流韵事?” 萧争斌大概没想到凤兮被揭穿了也不见害怕,反而敢与他对上,胆子不是一般大。 却不知道凤兮想的是,反正昨晚丢人的不是她,两人又撕破脸皮了,倒不如反客为主地将萧争斌一军,从中寻求脱身之法。 然而傅凤兮却低估了萧争斌的无耻,或者说低估了对方那颗被美色迷晕了的心,在被她唬了一跳之后,萧争斌再看她时,色迷迷的眼中染满了色欲。 自从宫宴那碗,傅凤兮亮丽的身影就好像一根蜘蛛丝,黏在他心里而如今凤兮冷眉横目,傲得不行的样子更是挠得他心痒痒,他真想就这么把人收入怀中好好疼爱一番,这肯定比那些个野味的滋味好得多。 而且他心里笃定傅凤兮肯定不敢把事情说出,二话不说就又欺身上去,大手再次企图染指凤兮白嫩嫩的脸颊。 眼看萧争斌的猪蹄又要伸过来,傅凤兮哪里肯被他碰到,再次侧身想躲,可对方早有预料,快一步身伸手,将她一把拉了过去。 傅凤兮直直地撞进萧争斌的怀里,对方马上就将猪蹄横亘她的腰间,不许她躲开,口中还不忘调笑,“美人儿,躲哪儿去?放轻松,本殿下一定会让你欲仙欲死的!” 两人的身体贴得极近,萧争斌的呼吸都要喷到凤兮的脸上,让她几欲作呕,偏偏萧争斌的力气极大,她挣了两下都没有挣开。 混蛋!傅凤兮差点破口大骂,眼见萧争斌还得寸进尺地想亲她,凤兮顿时怒了,也顾不得对方是不是她惹不起的皇子,银针到手,就要对着萧争斌的腰眼重重扎下去。 第70章 找上门 傅凤兮都准备先不管不顾整死萧争斌再说,让这混蛋竟然敢动她。 可是她手中的针到底没有真的扎下去,因为一阵尖利的怒吼声打断了两人的动作,“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动作皆是一顿,傅凤兮又偷偷地把银针收回袖子里头,趁着萧争斌停顿之际用力一挣,退后好几步,理了理凌乱的衣裳,这才看向来人。 看清尖叫的人后,傅凤兮再次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卧槽!这发展,简直比狗血还要狗血。 来人竟然是秦莲。 看着秦莲那几乎拆她骨、食她肉的凶狠眼神,她默默给自己点了根大白烛,当然表面上还得装作没事人样地给秦莲行礼,“见过大皇子妃。” 淡淡的声音把萧争斌拉回神,他脸上的淫笑顿时一扫而空,手忙脚乱地走上前,像是想要去拉秦莲的衣服,却被对方侧身躲开。 他顿时脸更白了,心知这回事情要糟。阿莲的醋劲大,出嫁两年在秦家地位仍是不俗,在秦相面前很有话语权,就是为了秦家的支持,他平日里有个什么邪念也只敢偷偷摸摸地来,不然也不会有昨晚的假山野·合。 而如今阿莲显然是以为他和傅凤兮有一腿,萧争斌真是又慌张又憋屈,他可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背这锅,也太冤了吧! 不过不管怎么样,今天这罪名他可都不能认下,不然秦莲和秦家人非得把他的尚文苑给掀了。 萧争斌瞥了镇定自若的傅凤兮一眼,忽然面孔一变,流露出厌恶的神色,义正言辞地对傅凤兮说道:“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身为本殿下三弟的伴读不好好守着三弟,竟然妄图勾引本殿下。本殿下不允你,你竟然还堵在勤学堂外对本殿下百般纠缠,真是该死!” 这一连番呵斥说得中气十足,言之凿凿,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一样!让一旁听着的傅凤兮叹为观止,对萧争斌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功力真是心服口服。 这人也太能掰、太不要脸了吧!简直已经到了非常人能够企及的地步,他怎么不去天桥底说书呢? 傅凤兮心里暗叹,不过刚刚两人的牵扯明显是萧争斌强迫于她,但凡眼睛没有瞎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吧?萧争斌这是想骗谁呢! 不过这次凤兮还是估计错误,因为真的有个眼睛没瞎但是却信了萧争斌满口瞎话的人。 秦莲听了萧争斌这一番坚定的解释之后,竟然真的没再抗拒对方靠过来的大手,半推半就地就被萧争斌楼了个满怀,而后萧争斌十分懂得把握时机。 什么‘我最爱的人当然是我的阿莲’、‘那等姿色的女人焉能入得了本殿下的眼’、‘阿莲你把自己跟她岂不是自降身价’之类循循善诱的甜言蜜语顺嘴就说了出来。 一开始秦莲还面无表情,说到后头,连那张惯了拿腔作态的脸上也忍不住眉开眼笑,小女人得宠而喜的姿态尽显。 围观了大皇子哄人的全过程后,傅凤兮只觉她心里刷满了‘卧槽’的字样,撞破自家男人跟‘野女人’的丑事,连句像样的骂声都没有说出口,这也就算了,秦莲竟然就这么原谅了丈夫。 这种妻子不要太好骗啊! 而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加让傅凤兮无言以对了,因为秦莲原谅了‘被纠缠’的萧争斌后,转头就拿她开刀,声音尖锐刺骨,“傅凤兮,亏得父皇还夸你来着,却是这样不要脸的货色,勾引未来兄长,你自己不嫌丢人,本皇妃都替你臊得慌。” 噼里啪啦一串骂声后,秦莲还高傲地抬高下巴,像是要俯视凤兮,却因为身高差距摆在那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只听见她捏着嗓子道:“本皇妃今天心情好,这件事也懒得说道出去,你今后最好给本皇妃夹着尾巴作人,若是再敢犯,可别怪本皇妃翻脸不认人!” 一口一个本皇妃,仿佛怕全天下的人不知道她就是大皇子妃一样,而且到底是谁要夹着尾巴做人啊! 傅凤兮本来想着这女人真可怜,就别和这种脑子有疾的人计较那么多了,可没想到秦莲竟然打蛇上棍、咄咄相逼,纠缠个没完,好像她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本来就被萧争斌弄得一肚子的火,当下也不再客气,冷笑一声,利嘴反击,:“那是,大皇妃贤良淑德,温婉善良,对大殿下宽容备至,别说殿下与凤兮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就算殿下哪日真的与人月下私会,您大概也会权当作没看见,如今又怎么会为难我这种小角色呢?” 先是澄清了自己和萧争斌的关系,这个锅她才不要背,而后隐晦地提醒萧争斌昨晚的事情,她可是握了一个大大的把柄,就算她说出来秦莲未必会全相信,但这无疑会在秦莲心里埋下一道刺,如果再去查一查昨晚萧争斌去了哪儿,那就…… 萧争斌闻言果然脸色一变,不等秦莲开口就连忙训斥,“既然你已经知道大皇妃的好意,还在这里啰啰嗦嗦做什么?眼下时候不早了,你还不快点去勤学堂照顾三弟。” 而后又转向秦莲,柔声劝道:“好了,她毕竟是三弟的伴读,我们也不好过于为难她,而且三弟一不见她准会找她,还是让她快快回去吧!” 萧争斌只想尽快将这件事遮掩过去,傅凤兮之前的聪明伶俐、巧舌能言反而成了最让他头疼的事情,还是尽早将人打发走为妙。 谁想他这番话让刚哄好的秦莲再次爆发,冲着他尖声质问:“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维护这个贱女人?你还说你和她没有一腿!” 也不知道秦莲从哪里得出来那么伟大的结论,傅凤兮眼看着事情被越搅越乱,就算这里是角落头也难保不会有人走动,心说她要不干脆开溜好了,再留下去指不定秦莲这自以为是又醋得不行的疯女人会脑补出怎样惊天的剧情。 可就在这时候,一道惊喜的声音插了进来:“凤兮,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你好久呢!” 萧争鸣忽然出现在三人面前,看到凤兮先是一喜,旁若无人地跑过来拉凤兮的手,可说完话后又委屈地撇撇嘴,似乎很不满意凤兮去哪儿不带他。 少年的出现是三个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可却让在场的两人都松了口气。 秦莲是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平时轻易不肯失礼人前,更别说在一个傻子面前丢这个人了。 她当即闭口不言,硬生生把到嘴边的骂声又压了回去,端出大皇子妃的高傲姿态,如果不是那双眼睛还通红泛着泪光,和平时几乎没有二致。 然而将她逼到这个境地的萧争斌却一点都没有注意自家皇妃的委屈,反而无比庆幸秦莲那死要面子的性子。他知道今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傅凤兮那儿得到什么好处,暗道一句可惜,却也只能先带着秦莲离开。 可他还没牵上秦莲的手,傅凤兮忽然语调清清,对萧争鸣说道:“方才我不小心遗失了入宫铭牌,还是大殿下捡到了,正要归还,我这才因此耽搁了。” 而后她又像模像样地朝萧争斌行了个屈身礼,道:“大皇子偶然捡到凤兮的铭牌,还特地前来归还,凤兮真是感激不尽。” 说罢,就作出伸手去接的姿势,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全部定格在萧争斌的手上。 萧争斌原本还想着自己手中握着傅凤兮的入宫铭牌,迟早能够向这个女人讨点便宜,却不想对方在刚才那么混乱的情况下都仍然不忘她的铭牌,而且开口的时间还把握得那么忖,让他想不给都不信。 他心里恼怒,觉得自己这次不仅没从凤兮身上讨到便宜,还掩面尽失、后患无穷,再懒得装出好脸色,随手将手中铭牌往地上一扔,怒道:“你自己捡去吧!” 可萧争斌没想到的是他这番恼羞成怒看在秦莲眼里却是丑事被戳穿的尴尬难堪,再联系到之前的事情,秦莲这回脸都青了,再难维持面上端庄,直接甩袖走人! 看着萧争斌匆匆追过去的狼狈身影,傅凤兮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昨晚她才跟萧承君说要不干脆把萧争斌的丑事捅出去,让尚文苑那一家子闹闹心,今天还真就应验了。 可惜‘丑闻’的主角换成了她,不然她的心情还会更美丽一些。 今天戏份是精彩,她说得也痛快,但惹上了秦莲这个醋坛子,她以后的麻烦估计也不少啊! 想着这无妄之灾还是萧承君带给她,她又万分郁卒。 “喏,你的铭牌。”萧争鸣见凤兮又笑又苦恼,还以为对方在为萧争斌丢了她的铭牌而难过,连忙弯腰替她捡起来,在衣服上擦干净才还给凤兮。 傅凤兮一见萧争鸣那一脸担忧又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却也不戳破,就让对方这么想好了。 少年还小,干净无污,实在不应该接触这些龌龊的事情。 她顺势提起别的事情,“对了,过几日休沐,你可要同我一同前去六王爷府上?” 傅凤兮只是单纯地想自己去培育百花的事情不会太无聊,少年贪玩,应该会很喜欢才是,却没想到萧承君此番让她出宫,并非只是为了太妃的百花,以至于事情的发展再次偏离了所有人的预想。 萧争鸣闻言立即点头如捣蒜,喜滋滋地应道:“好啊,好啊!我要去,我要去!” 他叠声一阵,乐得不行,仿佛已经去到了六王爷府。 傅凤兮也被他的快乐感染了,之前那些烦恼似乎也不值当太计较,她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把皇太妃的百花救回来,不然她夸下海口却做不到,事情就大发了。 第71章 白二娘请安 每月十五,是萧国官员休沐的日子,每月三日,朝堂休朝三日,除非身居要职的官员,都会在这三天回家与妻儿团聚,所以连带勤学勤武堂也放假三天。 可凤兮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有,十五日大早就被萧争鸣闹醒了,说是说好要去六王爷府的。 傅凤兮昨晚为了今天的行程做了一点准备,因此弄得比较晚,丑时过半才睡,现在睡了不到三四个小时,就被外头萧争鸣兴奋的声音吵醒了。 幸好男女有别,春雪拦着他们的殿下不让进屋,不然她绝对一个大枕头扔过去,好好来一次以下犯上。 萧承君和他们约的时间是巳时正啊,离现在还有三个多小时,就把她吵醒来,让她困得简直要杀人。 而且傅凤兮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就是熟睡中被人吵醒的话,就很难再入眠,她只好顶着浓浓的黑眼圈和满满的怨念起了床。 偏偏那个精力旺盛的少年一点都没有自己做了什么错事的觉悟,反而凑到凤兮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全是他们到了六王爷府要干嘛干嘛的废话。 听得凤兮心头火气,很想脱口就说:我不带你了! 然而少年小小的面庞全是期待与喜悦,让傅凤兮再次没出息的心软,哎,算了,就当带小孩郊游吧! 傅凤兮自我安慰了一句,也就一边用着早膳,一边听少年说得起劲。 萧争鸣确实对今天的形成十分期待,他出宫的机会本来就少,如今还能跟凤兮一起出去玩,简直没有更棒的事情了。 在萧承君的马车驶入落华苑,他就嘴快地说出了自己也要跟着去的打算。只是他话音刚落下,萧承君就皱起眉头时,萧争鸣就条件反射似的慌了。 该不会五皇叔不让他跟傅凤兮出宫吧? 萧争鸣对萧承君又敬又怕,甚至比对宣帝更甚,从不敢忤逆萧承君的意思,可他真的很想出去玩怎么办? 他苦着脸望向凤兮,手偷偷地扯了扯凤兮的衣角,无声哀求:你快点跟五皇叔说你要带上我,快点啊,我不要留在落华苑,我想和你出去玩…… 主事的人什么话都还没有说,萧争鸣估计就快要被自己的脑补吓哭了。 傅凤兮无奈地看了少年一眼,对他幼稚的举动十分无语。而且就算真的要求情,也是萧争鸣的话比她说的管用吧? 对方怎么会想到要她求情呢? 最悲剧的是傅凤兮一向对萧争鸣这小动物受欺负、泪眼汪汪的表情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摆手认输,硬着头皮跟萧承君说:“殿下昨日跟凤兮说,他许久未见太妃娘娘,甚为想念,因而想借休沐日前往王府给太妃请安。” 萧争鸣之前还担心连傅凤兮都说服不了他那独断专行的五皇叔他要怎么办,一听这借口,顿时眼睛都亮了,点头如捣蒜,连声应道:“对对对,就是这样,我想要去给太妃请安,所以你们必须带上我!” 说完还得意地笑露出两颗犬牙,看起来十分欠扁。 凤兮心里再次狂吐槽:三殿下拜托你说谎也说得认真点啊,以你的人设这话本来就不是很有信服度,现在你还应得那么假,简直是穿帮小能手了。 她简直都不敢去看萧承君现在是个什么反应了,好在对方似乎早习惯了萧争鸣偶尔的耍宝行径,并没有对此发表意见,连皱起的俊眉也放缓,又恢复惯常的面无表情。 甚至连多余的话都没有,只是‘嗯’了一声,就转身上了马车。 傅凤兮和萧争鸣对看一眼,都认识到这个时候别去惹那位‘绝对权威’,也乖乖不再说话,麻利地上车。 六王爷府离皇宫不远,马车颠簸走了大约三刻钟时间,就到了六王爷府门口。 只是三人刚下了马车,又撞见熟人。 “君哥哥!”如蝴蝶般轻盈的身影再次扑向萧承君,不过这次白茉学到了教训,并没有真的扑上来,而是在萧承君面前半米处堪堪停住。 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萧承君一眼,见他没有要躲的意思,这才再次扬起小脸,亲昵地环住萧承君的手臂,甜腻腻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我们在这里都能遇上,真的好有缘分喔!” 萧承君没理她,而是转动黑眸,似不经意地看向身旁的人。 然而傅凤兮这时候刚好被萧争鸣缠上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更别说对他和白茉的亲密作出什么反应。 心里难得涌出来的玩味顷刻消失无踪,萧承君随即就毫不留情地挥开白茉的手,冷漠地问:“你没事来这儿做什么?” 白茉早习惯了萧承君的冷漠,心里虽然有些胆怯,但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硬是挤出天真活泼的笑容,“阿茉是来给皇太妃请安的啊!君哥哥也是吗?真的好巧啊!” 她自说自话了一通,萧承君却没有理她,心里冷笑:如果说在秋山行宫撞见前来请安的白茉还能说凑巧,那这位和皇太妃毫不相识也恰恰选在今天来求见皇太妃…… 这样刻意的安排让他想装傻都装不了,他的母后还真是为了他的婚事操碎了心,连这种漏洞百出的谎也能扯出来。 只是萧承君现在心情不太好,懒得和白茉多说,只淡淡瞥了眼小话说得还很起劲的两人,出声打断,“好了,别在这里闲聊,让太妃久等就不好……” 最后一个‘了’还没有说完,萧承君闭了嘴,这种十分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的话竟然从他口中说了出来,只为打断那两人的交谈,这让他莫名的耿耿于怀。 可是五王爷的情绪表达太内敛,旁人轻易看不出来,在场唯一能够察觉的人此时却一心二用地观察起白茉,脸上的八卦意味太明显,反倒是对他的话半听不听,含糊敷衍过去了。 萧承君见了,心里火气更大,恼怒这女人刚才要她注意的时候装瞎子,现在反而盯住人家不放,真是气死人了。 可是他也知道他这恼怒来得毫无道理,但他就是不爽了,而且不爽的表现是直接略过众人进了六王爷府,只留下清冷的背影让众人目瞪口呆。 但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在深刻领悟过五王爷有多么的冷面无情,众人自然没奢望过萧承君能够停下来等他们,也就没有发现他的步调比平时稍微快了那么一点点。 傅凤兮倒是发现了,但她还以为萧承君是厌烦了白茉的纠缠,所以才不耐烦地走了,完全没想到这里还有她的事。 而且等三人见到皇太妃何若惜的时候,萧承君已经在何若惜的下座坐好,神色一如往常,冰冷而隔绝。 至于何若惜见了三人也明显是惊讶的,却是独独对着白茉。 傅凤兮会来,萧承君已经跟她报备过,那萧争鸣会跟着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这个白家二娘……皇太妃从不记得自己和白茉有过交集,对方怎么会来拜访她? 何若惜疑惑地看向萧承君,后者老神在在地坐着,也不说话,倒是让何若惜不好发问,只能冲白茉颔首,淡淡应道:“白家二娘能想到来给哀家请安,哀家很欢喜,白夫人身子可是安康?” 因为当今太后和太妃二人在当后妃的时候就关系要好,白夫人既然是太后的闺蜜,和皇太妃也有几分交情。 只是何若惜向来冷淡,当上太妃后连与谭雨荷的交情都淡了下来,跟别说那位‘朋友的朋友’白夫人了。 白茉早被告知了这位皇太妃的冷漠性格,再一个萧承君做对比,她根本没觉得害怕,扬起笑脸,甜甜就道:“娘亲身子很好,多谢太妃关心。 阿茉曾听娘亲讲过很多关于太妃您的事迹,说您的一曲《霓裳舞》无人能及,因此阿茉对您很是仰慕,一直盼着早日来给您请安。许是阿茉的仰慕表现得太明显,太后娘娘心生怜惜,这才派阿茉替娘娘跑个腿,向您道一声想念。” 白茉真是将说话的技巧运用到了极致:先是借太妃成名绝技《霓裳曲》勾出何若惜的怀旧情绪,而后又以皇太后为借口,让她出现在这里变得名正言顺,期间还把太后太妃都赞了一回,并不断从遣词用句中拉进两人的关系…… 可以说白茉这番话的每个字意义深远,让从来自诩口才不错的傅凤兮都要甘拜下风了。起码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白茉那么自来熟的,那人言语间的亲昵仿佛白茉早见过皇太妃无数次且甚得太妃欢心。 这技能,她表示做不到! 倒是何若惜听了这番话后,脸上终于露出丝喜色,神情也柔和几分,仿佛真的被白茉的话说动了。 白茉正暗暗欢喜,忽然就听见皇太妃笑着说:“白家二娘果然是个知礼的,既然你是替太后传话的,那哀家也就不多留你了,你便帮哀家向太后道句‘同好,让她不要担心’!” 说完,就挥挥手,示意白茉可以自行离开了。 这完全不在预想的发展剧情差点没让傅凤兮笑喷了,尤其是看见白茉那张笑脸上可爱天真瞬间僵住,都快要裂开来时,她终于忍不住偷偷侧过身把闷笑声硬憋回去。 唉哟妈呀!这位皇太妃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明知道白茉来这就是冲着萧承君来的,结果话没说上两句,就被打发走,真是,真是神来之笔啊! 饶是白茉装得再镇定,此时也站不住了,偷偷拿眼睛去瞟萧承君,希望对方能够开口留她。 她可是特地来见她的君哥哥的啊,现在就走了,她怎么甘心? 然而萧承君根本连看都不看她,更别提替她说话。 白茉又磨磨蹭蹭拖了半刻钟,见实在脱不下去了,只得乖乖地往外走去,还是一步三回头,就盼着有个人能给她个台阶,就算只是一句话也好,她也能想尽办法留下来。可她都走到房门口了,大家各干各的,别说声音了,就是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 最后白茉仍是不甘心,咬咬牙,干脆对自己狠心一把算了! 第72章 做作与真心 就在大家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忽然听到白茉‘哎哟’一声,大家抬头望去的时候,白茉不知怎么的就摔倒在地上。 只见她抬起汪汪泪眼,可怜巴巴地看向何若惜,泫然欲泣,“娘娘,阿茉好像不小心扭到了脚。” 不等太妃开口询问,她又状似小心地询问:“我的脚好痛喔,肯定走不了路,不知娘娘能否借个角落给阿茉遮风挡雨,等阿茉伤好了后,再回宫向太后复命。” 白茉说得十分可怜卑微,看起来好像受了欺负还心甘情愿的样子。 而且她这话说得让何若惜根本没办法拒绝,如果白茉只是来给太妃请安,那扭伤脚,何若惜也完全能够让下人把白茉送回白府,可白茉同时也是太后娘娘的信使啊!她总不能叫人把白茉丢进宫里吧? 何若惜就算再不情愿,也架不住白茉的厚脸皮,只能让下人安排一间客房给白茉入住,并且还请来御医给白茉看脚。 白茉如愿留了下来,还以为太妃娘娘是对她心生同情,所以才留下她的,顿时满心欢喜地感谢不停,但脚上的疼痛感传来,又让她痛得呲牙咧嘴,精致的小脸蛋几乎扭曲起来。 她知道皇太妃肯定会给她请御医,做戏做全套,她刚刚可是真的毫不留情地崴了脚,现在都肿了老大一块,能不痛吗? 别说白茉了,就是凤兮刚刚不经意间看到白茉脚踝处的红肿也觉得触目惊心,暗说这白二娘也真是够拼的,为了能够留下来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敢做。 只是傅凤兮看看何若惜,又看看萧承君,这二人似乎并没有为此花多少心思,等白茉被人抬下去后,二人就开始交谈,说的也是些无关紧要的话,仿佛方才白茉博同情的行为对两人一点影响都没有。 那白茉刚才的戏岂不是都白做了? “兮丫头,来哀家这里。”傅凤兮正想着,何若惜忽然朝她招招手,端庄的脸上难得露出和蔼的笑意。 就是刚才白茉装得最起劲的时候都没有这待遇,实在不能不让凤兮受宠若惊,下意识地看了萧承君一眼,见对方没有表示,这才小步走到何若惜面前,轻声唤了句:“太妃叫小女有何事?” 不是傅凤兮不识好歹,实在是她觉得何若惜的亲近来得突然而且毫无道理,明明刚才白茉那么活泼可爱的形象都不能让这一位动容,她几乎和太妃完全没交集,根本没地方值得何若惜另眼相待的啊? 谁想何若惜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凤兮的顾忌,轻轻拉了她一把,就让她坐在脚踏上,直至两人显得十分亲近,何若惜才状似抱怨地说道:“兮丫头你啊!就是太守礼了,连对着哀家也那么见外呢!这一点你就该学学那白二娘,与哀家多亲近亲近才对。” 问题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您老到底为什么要同我亲近啊? 难不成是看在萧承君的面子上?呸呸,怎么可能?萧承君最多是看在她是三皇子伴读的份上对她偶有照顾,根本没必要为她向何若惜说好话。 傅凤兮心里惊疑,再次偷偷看向萧承君,只是那家伙面瘫,只要他不表露,别人就休想从他的神情中察觉出半点端倪,这让凤兮十分忧伤。 倒是何若惜眼尖得很,几次抓住凤兮偷看萧承君的小眼神,而萧承君则是硬装出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这互动看得老人家不厚道地在心里笑了。 嘴上还是装若不经意地问:“凤兮总是看向君儿做什么?可是君儿对你说了什么,让你都不敢同哀家亲近了?” 说完,还面露怒意地看向萧承君,似乎只要傅凤兮应一句是,她就要找萧承君的麻烦了。 这剧情的神发展越来越超出傅凤兮的预料,到这会儿她已然目瞪口呆,见何若惜似乎真有动作,连忙拉住太妃的手,顾不得脸红就道:“不是的,娘娘误会了,五王爷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凤兮实在受宠若惊,不敢唐突了娘娘。” 傅凤兮的声线没有白茉的高,很难说出那种轻快天真的感觉,但却如同清清流水,缓缓动人,自有一番滋味。 何若惜听得舒坦,便没有再揪着那问题不放,转而乐道:“哀家就是欢喜你,你以后也别跟哀家那么多礼数,经常来陪陪哀家就好。” 这话完全是笑着说出来的,但凤兮却从何若惜的话里听出了认真。这时候,她才真正确信何若惜是真心想要同她亲近。 虽然还是不明原因,但太妃娘娘都已经抛出橄榄枝,傅凤兮断没有再端着的道理。 她连忙冲何若惜甜甜一笑,乖巧地应道:“只要太后娘娘不嫌弃凤兮烦闷,凤兮当然乐意多陪陪你。” 傅凤兮没有用那些华丽的词藻堆叠,言语直白。如果不了解她的人或许还会觉得她这是不走心,可实际上她只有在说真心话的时候才不会巧舌如簧,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因为值得她真心相待的人都需要计较的也只是一份真心。 而显然何若惜是读懂了凤兮的心意,顿时眉眼笑得更加开心,往日惯常端着的太妃架子全然不见,又高高兴兴地揽着凤兮说了好一会儿的小话也不见听。 她们倒是聊得开心,倒是苦了两个作陪的男人,萧承君还好说一些,萧争鸣是个一刻钟都坐不住的顽皮猴,现在硬是逼着他乖乖坐在一旁,没得说没得玩,可愁死他了,偏偏在场的三个人对他都有不同程度的威慑力。他不敢放肆,也只能委委屈屈地缩在位置上。 还是下人的回禀解救了他,只见刚才被何若惜派去照顾白茉的下人匆匆走进来,低声禀报:“启禀太妃娘娘,方才御医给那位白家娘子瞧过了,说是脚肿得厉害,估计消肿都要七八天,完完全全好上估计得一个多月。” 啧,这不就意味着白茉将在六王爷府上赖上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何若惜闻言笑容立即就淡了下来,挥退下人,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还真会作,比她那娘还烦人,也不知道谭姐姐是怎么想的,竟然想弄个这样的祸害进门。” 傅凤兮离得近,将何若惜的话听得一字不差,心里暗惊,这位皇太妃和皇太后也不是完全的同气连枝,起码在对待白家的态度上,两位的态度截然不同。到底是两人的关注点不一样,还是有别的她没有注意到的事情呢? 思维一扩散,傅凤兮又忍不住在政治阴谋论上想了好几个圈,比如白家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光,而皇太妃只是知道了内情;再比如除却白家,萧承君还有别的合伙人可供选择,所以才会对白茉乃至白家如此冷漠…… 她的脑子聪明,擅长于从蛛丝马迹中寻找真相,甚至只靠只言片语的推测,她有时候都能拼出事情的大概。 可这件事却真真实实是她想太多了,如果让萧承君知道她脑补过剩,绝对会狠狠削她一眼,然后干脆利落地扔下句:“本王只是看不上白茉而已!” 就是这么任性! 只是这时候,傅凤兮和萧承君两人远没有到无需言语就心有灵犀的地步,所以就只能怀着这么美妙的误会去了后花园。 因为皇太妃被白茉闹得没了闲聊的心,所以提前放他们去养花了。 萧争鸣顿时像只被放飞了的鸟儿,不用任何人指引,就一马当先地跑在了最前面。 因为皇太妃爱花,六王爷府的后花园就专门开辟了一块地方给她养育各种各样的花。只是现在是冬天了,百花凋零,这时候走到花房,只看到一株株蔫了的光秃花枝,景象十分萧条。 傅凤兮本来就是来给这些蔫败的花‘看诊’的,这会儿也不耽搁,先是每一株花细细观察一番,而后就在自己的本子上写写记记,如果有人这时候抬头去看,肯定会觉得她这都是什么鬼画符的字,完全看不懂。 这样一番折腾花去了她整整一个时辰,她的小本子做了好几页纸的记录,直到萧争鸣把花园里能玩能弄地都摆弄了一遭后,实在无聊拉拉她的衣袖,才把她从专心致志的‘看诊’中唤回神。 傅凤兮一碰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就会醉心于此,就算地震都不一定能把她整醒,这回也是她刚好察看完毕,不然萧争鸣还真不一定能够拉动她。 只见她拍拍萧争鸣的手背,小声劝道:“殿下你再自己玩会儿,等我忙完这点儿事,就陪你玩好吗?” 萧争鸣嘟起小嘴,显然不肯再被忽视。 傅凤兮无奈,只好从她的药箱里拿出她早就准备好的瓶瓶罐罐,按照每株植物的不同需求,将那些小瓶子放在花盆前,然后对萧争鸣说:“既然这样,那殿下帮我个忙好吗?” “做什么?”萧争鸣眼睛亮亮的,为终于有事情做而兴奋得不行。 傅凤兮指了指那些花盆,细心解释:“你看到每个花盆前的小瓶子了吗?你要做的是把这些小瓶子里的液体均匀地淋到土壤表面,就像这样子……” 她拿起最近的一个小瓶子,拧开瓶盖,而后将慢慢地将液体淋到花盆里的土壤里,等瓶子里的液体全倒完的时候,正好把花盆的土壤都湿润了一遍。 傅凤兮的动作十分小心专注,萧争鸣还以为对方交给自己的任务有多么的艰巨,顿时更加激动,立即毛手毛脚地拿过地上的小瓶子就想如法炮制。 可是萧争鸣太过于急躁,根本没想过去控制瓶中液体流出的速度,一股脑地就把小瓶子完全倒立,看得凤兮心惊肉跳,连忙把他拦下来,急道:“殿下,不是这样的!” 凤兮平日说话的声音都是温和柔软的,突然听到她一句厉声,萧争鸣手一抖,差点就把手中的小瓶子丢了出去。 他忙转头瞧瞧凤兮,见她面色不好就知道自己又做错事,也不敢再动,忙低下头认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想帮忙……” 可他总是做不好! 萧争鸣失落极了,又怕凤兮因此生他的气,就将小瓶子还给凤兮,小声地说:“我不做了,我就在一旁乖乖的。” 说罢,就乖乖缩到一旁去了。 第73章 少年的认真 萧争鸣的小模样说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见状,傅凤兮难得的怒意又消散不少。 要知道傅凤兮可是曾因为一个员工粗心配错药,就算后来被她及时发现不至于酿成大错,但她才不管这些,只觉得对工作没有半点责任心的人太可恶,当场把人骂哭了还不算,事后她直接把人调离了她的团队,她才不要这种不认真的属下。 可同样的问题到了萧争鸣身上,她不仅没有爆粗,就连对方差点毁了她的工作成果,她竟然也只是生气了那么一小会儿。 对于萧争鸣,她似乎总是有源源不断的耐心,更要命的是,瞧着萧争鸣那委屈小可怜的模样,她又不忍心真把人赶走,柔声安慰:“殿下不要急,我刚说了要把花盆里的土壤全部湿润,如果殿下倒得太急的话,土壤的湿润就不够均匀了。” 停了停,见萧争鸣的两只眼睛更红了,傅凤兮再次叹气,明知萧争鸣是个毛躁的性格,却只好道:“这样吧,我抓着你的手,带着你多试几次,等你熟练了,你再来帮我,好吗?” 萧争鸣闻言猛地抬头,似乎不相信自己犯了大错后,凤兮非但不嫌弃他,竟然还要他帮忙? “万一,万一我又做不好怎么办?”他犹犹豫豫地走上前,却不敢接过小瓶子,就怕自己太笨了做不好。 傅凤兮淡淡一笑,硬是将小瓶子塞进萧争鸣的手心,见少年仍是神情失落,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鼓舞,“没事,我们殿下那么聪明认真,这点事情肯定难不倒你的。先试试吧!” 说罢,她就拉过萧争鸣,真要手把手地教他怎么做才不会错。 可是她的手还没有碰上萧争鸣的手,一只大手就横亘在两人中间,硬生生将两人距离拉开。 只见萧承君神情严肃,对于他们的疑惑,一本正经地解释:“王府人多眼杂,还是让本王来教小鸣吧!” 萧承君给出的理由十分正当,可傅凤兮环视了一下花房四周,除了他们三个就剩一堆的花,这个‘人多眼杂’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傅凤兮撇撇嘴,总觉得眼前十分严肃的萧承君有点怪怪的,可她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有问题,只好规矩地退开一步,把位置让给那两人。 起初,她还担心萧承君之前也没干过这事,这教导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但看着萧承君领着萧争鸣给两盆花施过药后,她就彻底放心下来。 同时心里惊叹,如果不是她确定萧承君从来都没有干过这事,她简直都要以为她是施药小熟手了。萧承君倾倒药瓶的手法平稳而细致,就算是隔着萧争鸣的手,也对液体流出的速度和距离把握得十分到位,甚至比她还要厉害几分。 而且他明明话不多,只是几句简练的提点,又带着萧争鸣做了几次,竟然教得萧争鸣渐渐上手,等到第六盆花的时候,萧争鸣就已经可以独自一人完成了。 傅凤兮又看了几眼,见一向好动难安的萧争鸣竟然打起十二分专注,全神贯注的,她忽然就有了‘家有小儿忽长成’的感慨。 “你在想什么?”萧承君浑厚低沉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把她吓了一跳。 一回头,那张俊脸忽然放大,几乎就要撞上了。她感觉心眼猛地提上喉咙,隔了好几秒,她才勉强找回声音,“你才是在干什么?” 凤兮翻了个大白眼,她真心觉得萧承君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哪有这样一声不想地站在别人身后,跟个背后灵似的,想吓死人吗? 萧承君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把人吓到了,对于她的怨愤倒没什么表示,只是等她拍拍胸脯缓过来后,又执着地问:“你刚刚在想什么?” 好吧,这个男人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凤兮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隐瞒地,指了指正在勤奋工作的少年,故意压低声音说:“我觉得殿下这些天似乎长大了很多,就算有些事情一开始不会,只要他认真去学了,也能学会,真是孺子可教啊!” 傅凤兮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番感慨不太符合她的人设,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萧承君却注意到,并眼神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又看看完全沉浸在工作中的萧争鸣,也不知道是想到哪儿去了,冷脸忽然就有了一点笑意。 口中却说起别的,“你给这些花里加了什么?” “就加了点催化剂。”一提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凤兮甚至不需要萧承君追问就眉飞色舞地解释:“经过我刚刚的勘察,已经可以完全确定这些花是被药物抑制了新陈代谢,所以我就加了点药促进它们的新陈代谢恢复过来,至于之后花期调整的事情,也等这些花彻底活过来再说。”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俏皮地眨眨眼,愉快地说:“反正现在时间还很多,要在除夕百花开,肯定没问题的。不过为了防止有人搞破坏,对外我还是要瞒一瞒的,你可千万别给我说漏嘴了喔!” 萧承君静默一阵,看着眼前的人儿冲他狡黠轻笑,跟他说类似于‘我只信任你’的话,他感觉自己藏在衣袖下的手又开始发痒。 可他并不善于应对这样突然的情绪,只好撇过脸,装作去看那些蔫败的花,半晌才问:“你说的新陈代谢是指什么?” “额……”凤兮一阵语塞,因为新陈代谢这个词在现代来说太普遍了,以至于她明明知道是什么个意思,却说不出来。 想了半天,她只能勉强说道:“唔,打个比方,这些花现在的状态就类似于睡过去并停止了生长,而恢复新陈代谢就是让他们先醒过来,然后自己能‘动’了,才有之后的事情,懂了吗?” 哎哟,一个名字也要她绞尽脑汁,真是愁死她了,偏偏萧承君听完后的神情跟问话的神情一点差别都没有。 停顿两秒,又问:“听说这些花是花匠们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将百花齐放,如今距离除夕不足三月,你一没有拿个配方,二是时间这么短,你要如何让百花准时在除夕齐放?” 果然不愧是萧承君,一下子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傅凤兮见他问起来了,也没有隐瞒,如实回答:“其实那些花匠催放百花的原因和我现在恢复它们的新陈代谢是一样的,只要加一点催化剂,要想百花同时盛开并非难事。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我已经找好配方了,只待百花缓过劲儿,能够自行生长,我再加以药物辅助,别说三个月,就是半个月百花也能齐放。” 傅凤兮说的很自信,而且她也确实有这个本事,只是这种底牌轻易暴露人前,就有点危险了。 只是说出来的时候,她并没有怎么犹豫,仿佛告诉萧承君已经成了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她也说不清是因为萧承君绝对不可能搞破坏又或者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个男人,总之当对方问起的时候,她忍不住就噼里啪啦都说了出来。 坦诚得不行,她几乎是把她所有的绝技都展露在对方面前,如果萧承君真的有心要整她,她估计也没辙了。 而她话说得那么清楚,萧承君也没有再问下去,恰好这时候萧争鸣已经把所有工作都做完了,正笑得一脸灿烂,看着凤兮不说话。就像一个做了好事的孩子,因为希望得到表扬却又不愿自己主动开口去求的别扭样儿。 傅凤兮被他这模样逗乐了,刚想伸手去揉揉少年的头发,又想到萧承君刚才关于避嫌的提醒,只好把手缩回去,口头上赞道:“咱们殿下果然是最棒的,三下五除二就把所有事情都办好了,给我省了不少劲儿。” 她又探头去看了看萧争鸣的劳动成果,虽然没有萧承君带领下做得那么好,但也都合格了。她这才满意地点头,“完成的效果也很好,真让我刮目相看呢!” 都到凤兮那么高的赞扬,萧争鸣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又带着一点少年独有的羞涩,“我就知道我能做好的!” 这句话,仿佛将他之前的委屈和自卑全都一扫而空,少年又恢复了她原本该有的自信。而且少年的劲就好像使不完一样,又目光期待地看着傅凤兮,还等着凤兮给他指派别的任务。 傅凤兮无奈苦笑,他们都已经在花房待了整整两个时辰,这时候估计正午都已经过去很久,这么迟才把所有活干完已经超出她的预料,可少年竟然还嫌不够? 她早已经感觉到筋疲力尽,实在不想干别的了,只好低声劝慰:“好了,今天的任务就暂时到这里,整天这个时候我们再来花房,看看这些百花恢复得怎么样,到时候再做别的事,好吗?” 萧争鸣还没有尽兴,但看见凤兮一脸疲惫,他也只得乖乖点头,“那好吧!你明天可一定要带上我喔!” 刚好这三天休沐,他们也不用回宫了,可以尽情玩个痛快。 傅凤兮再次点头保证,不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都不会丢下他的,少年这才肯乖乖地跟着下人去用膳。 男女七岁不同席,这规矩在萧国也是通行的。往日在落华苑还说可以不理会这些规矩,但到了人家皇太妃的地头,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 萧争鸣念念不舍地走了,萧承君却一直留在凤兮身边,不见去用午膳,也不见说话,只是这么看着她,被凤兮回望过去也不见躲闪,光明正大得让人吐血。 傅凤兮白了他一眼,粗声粗气地问:“干嘛?” 真不是她脾气不好,而是最近的萧承君越来越奇怪了。好像就是从那次她撞破萧承君和太后娘娘的谈话开始,这人说要拉她‘一起死’后,就总是说些奇怪的话、做些奇怪的事情,让她越来越没办法将对方当做一个王爷看待。 一个没注意就开始冒脾气,事后又得自我反省,实在让她郁闷:这男人怎么就那么会找她的着火点呢? 她忍不住瞪视萧承君,可对方却一点都没有被影响到的样子,反而说道:“白茉来这里肯定不只是为了跟太妃请安,你要小心一点她。” 当然,人家的目的在你身上嘛! 凤兮心里默默吐槽,正想回嘴,就见白茉身边的丫鬟来请:“白家娘子请傅家大小姐到她房里叙叙旧。” 第74章 坦白一下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傅凤兮再次头顶冒着怨念,说了句稍后就到才把那丫鬟打发走。 想到自己午饭还没有吃又被白茉缠上,而且一看就是鸿门还没有‘宴’,她就十分不爽,忍不住低声抱怨:“你看,又是你惹的锅要我来背,我好倒霉有没有啊!” “锅?”萧承君不太习惯凤兮突然爆出的现代用语,愣了愣却没有在意,转而正色道:“如果你真不耐得和她周旋,我可以帮你把她打发了。” “喔?那么好心?”傅凤兮怀疑地望了男人一眼,对突然的福利还有些难以置信,微眯起眼,“有什么条件?” 萧承君难得一次那么好心,竟然被对方质疑另有目的,就算淡定如他,此时也要被凤兮气得吐血,这个女人啊! 他在心里咬牙切齿一阵,却不点破,默默把这事归到了那本名为傅凤兮的小账本上。 五王爷萧承君记仇,欠了他的,他迟早是要讨回来的。 当然,‘正经’的五王爷表面上还是冷淡而正直,只淡淡地说:“没有,不过仅限今天这一次,如果之后她再要找你,你要自己应付。” 傅凤兮想了想,觉得这笔‘无本’买卖还算划算,而且她今天用脑过度,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白茉那种狠角色。 能多得一个缓冲期也是好的,傅凤兮此时还不知道,今天这一个短短的缓冲期来日要她用多大的代价去换,等她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抗议无效,只能泪流满面外加咬牙切齿:萧承君果然是个大奸商! 萧承君果然守信地替凤兮回绝了白茉的邀请,而且用的方法还是白茉百分百同意的:这位‘舍己为人’的五王爷竟然自己去客房见白茉,可想而知,有了萧承君,白茉巴不得凤兮不去打扰她的好事,怎么还会缠着凤兮? 只是凤兮见他道完决定后就头也不回地往白茉的客房走去,背影坚毅挺直,凤兮看着看着,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那种感觉就好像家养的大白菜即将要被猪拱了一样,憋屈而难受。 当然,把萧承君形容成大白菜是不对的,把白茉比作猪更加不应该,但她心里的憋屈却来得莫名,还无处宣泄。 最后,她决定把这个锅又丢回给萧承君,都是这个男人把她的心情弄得那么奇怪的。 这样一想,她才好受几分,只有那么一点点不爽也因为她的疲惫被抛之脑后,独自回了何若惜提前替她安排的客房,连午饭都懒得吃,就倒床睡了个天昏地暗。 而就在她睡得人事不知的时候,六王爷府就发生了一件十分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当傅凤兮知道的时候,她几乎要为自己的贪睡怄死了,让她错过了一台年度大戏啊! 因为白茉竟然当众向萧承君倒贴求爱了,而萧承君竟然一点都不考虑女儿家的脸面,直接拒绝,还说出“一辈子都不可能娶你这种女人”的绝情宣言。 虽然在这个时代,白茉一个女孩子直白示爱已经够丢面子了,但是萧承君却丝毫不替转圜,估计这次白茉乃至白家都要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如果这个时代有八卦记者的话,明早的新闻头条肯定是:贵族小姐大胆追爱,冷漠王爷无情回绝,或有内幕! 最后四个字,自然是傅凤兮自己的猜测。但她确实被这件事勾得心痒痒,以至于当晚她没忍住,偷偷找上了萧承君,后者似乎早就料到了她回来,甚至已经准备好了饭菜酒食,就坐在院中凉亭的石桌旁,神色从容。 傅凤兮看看萧承君,再看看桌上美味的饭菜,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萧承君轻笑了声,指着一旁的石凳,“坐。” 一副要彻夜长谈的节奏,傅凤兮也不客气,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她原本以为对方是心情好要给她详细答疑,硬是压抑了肚子饿的欲望,正襟危坐,等萧承君发言。 可她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开口,那人端起酒杯就自斟自酌,仿佛真的是请凤兮来喝酒的。 凤兮想,这个男人掌握了太多的信息,却习惯于藏着捏着,看来她不来点重磅消息撬开对方的嘴,今晚这场谈话很难继续下去。 当然她一点都不承认她想继续谈话是因为她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想了想,她忽而轻轻地说:“王爷,您现在并不想当皇帝吧?” 但凡换一个人在场,或许都会因为傅凤兮谋逆的话而震惊,但萧承君只是讶异地扬扬眉,随后笑问:“何以见得?” 虽然他已经在心里对凤兮的聪慧表示高度的赞赏,但这厮惯于装模作样,不逼得凤兮给出一个合理解释,绝不会轻易承认的。 现在傅凤兮还不知道萧承君内里竟然是那么闷骚的人,还在为对方终于开口而高兴,怕萧承君又不说了,急忙答道:“因为王爷志不在此。” 萧承君静默一阵,再问:“那你以为本王志在何处?” 傅凤兮停顿了会儿,回想起旧事,唇角不经勾起一抹怀念的笑意,“王爷还记得冷灯节当夜,你我许下的心愿吗?我的是‘惟愿现世安稳’,而您的则是‘惟愿初心不忘’。” “哪又如何?”萧承君觉得好笑,也不知道凤兮这脑瓜子是怎么长的?竟然能够将这毫不相关的事情想到一块儿去了,但傅凤兮下一句话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王爷何等人才,若非‘初心’难以坚持,又怎么会对神灵许下这等心愿?可同样的,王爷地位极高,这世界上能够令你为难的人已经不多了,而我恰巧知道太后娘娘她……” 凤兮回想起当日秋山行宫太后谭雨荷和萧承君的争执,就更加肯定萧承君是真的无心帝位。 只是这些话不方便由她说出口,她只好另起一个话头,“再者皇位争夺必定会带来伤亡无数、国家动荡,王爷心怀天下,必定不会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这个理由光是说出来就有些幼稚可笑,可傅凤兮却是真的这么想的。她觉得她不会看错人! 萧承君握紧衣袖下的拳头,俊脸绷紧,半晌,才轻轻地说:“那本王也记得我曾告诉过你,‘帝位稀罕,没人不想要’,这样,你还认为本王不曾觊觎那个位置吗?” 说罢,他还自嘲地笑了笑,神色莫名。 萧承君越是找理由否认,凤兮反而越加肯定自己的猜测,脱口就道:“因为你有比帝位更重要的东西。” 把最关键的部分说出来后,换得萧承君震惊的眼神,凤兮却已经能够轻松地应对,继续说下去:“诚如王爷所言,你或许真的想过那个位置,恐怕连先帝都曾意属你登上那个位置,可最终你却放弃了,说明你现在想要的东西,远比帝位更来得重要。” 对一个野心蓬勃、冷心无爱的人来说,这世间还有什么会比至尊之位更来得诱惑? 傅凤兮一时想不出来,但这却并不妨碍她坚信她猜到的一切。 萧承君深深地凝视着她,薄唇微微张开,最后却没有白费劲地再问傅凤兮为什么会认为当初是他自己放弃的? 默然片刻,他才又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不管当初他是怎么想、怎么做的?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再提往事又有什么意义? 直到这一刻,傅凤兮终于能够肯定萧承君对待皇位的态度,而这个认知也让她轻松不少。 甚至在萧承君问出‘那又如何’的时候,她脱口就道:“我愿助王爷一臂之力。” 声音掷地有声,神色坚决,即便在当时生命‘受胁迫’的情况下,傅凤兮也不曾表达的忠诚,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 萧承君听了觉得震撼,他想问为什么,又觉得没有必要,但冷峻的脸却骤然放松。 他轻轻一笑,忽而说道:“本王还以为你这次前来是想问今下午的事情,却不想你倒是来向本王表忠诚了?” 调侃而言,萧承君可没有错过傅凤兮一开始来这时那张苦苦压抑却还是难掩八卦的小脸。 傅凤兮也觉得那番‘表忠心’的话说得够直白了,都让她有些脸红,现在萧承君转而提起她之前的小心思,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笑着问:“那王爷是否愿意满足一下小女的好奇心?” 就算萧承君无意皇位,这种当众让白茉没脸的行为无异于与整个白家结仇,萧承君的做法实在不太理智,再者纵观国都世家贵女,估计没有人会比白茉更适合也更有资格成为五王妃,萧承君为何不顺水推舟娶了那白二娘呢? 莫不是萧承君心有所属? 当然,最后那个疑问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问出口,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就被她抛诸脑后,就算萧承君不是无情,也绝对算不上是有情的人,或许对他来说情情爱爱的还不如文案上一本书令他上心呢! 傅凤兮忽然又有点不爽了,心说她都已经对萧承君那么坦白了,对方怎么就像一本永远都翻不完的故事书,总让她在以为自己窥知了的小秘密后,就告诉她这个男人还有更大更多的谜团是她所不知道。 好奇心害死猫,傅凤兮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心痒痒的猫? 萧承君看凤兮不高兴撇嘴的样子,倒没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而是定定地看了凤兮两秒,深深地问:“你觉得我应该娶她?” 第75章 耍赖 男人看不出情绪的目光就这么轻飘飘地转向傅凤兮,她只能从对方的视线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但不知怎么的,她忽然背脊一阵发凉,下意识地觉得如果她这个时候敢表示肯定的话,绝对会死得很惨。 傅凤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萧承君此时的眼神危险,却又更像是某种诱惑,仿佛要将她带去某个她一直逃避的领域。 像是在问她,你敢不敢,要不要同他一起死? 凤兮偷偷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痛让她勉强从对方的视线中回神。 撇开脸,她才压低声音说道:“这件事,王爷不该问凤兮。” 她终究还是回避了,她认怂。 而萧承君呢,他看着那不敢与自己对视的人儿脸上流露出一丝脆弱,逼问就说不下去了。 这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他或许做错了一些事,比如在把傅凤兮指定为三皇子伴读的时候没有告诉她,并不是所有皇子伴读都将成为皇子妃;再比如他从未提及他心中的预想的三皇子妃从来都不是她;再再比如,他似乎未曾说过,他对她,亦有思慕…… 可是这时候要他坦白跟傅凤兮剖析自己的内心活动以及所思所想,萧承君也做不到。 这么多年来,他早已经习惯了独自将事情安排妥当、然后独自承担后果,无论好坏。 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战斗,不需要任何人替他分担。 抿了抿唇,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傅凤兮想听到的话,只是淡淡地说:“二十年前,国都的格局同现在有很大的不一样。” 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傅凤兮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明白过来萧承君想要表达什么。 萧承君也没有期待她的回答,就自顾自地说道:“那时候,六王府还是一片荒野,我与小坚幼年贪玩,总是趁着宫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宫,这里就是我们最喜欢来玩的狩猎场。” 提及往事,萧承君那张冷漠到极致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怀念。 傅凤兮看得有点呆,觉得萧承君突然跟她追忆流年不太妥当,但她却忍不住竖起耳朵,想听得更多。 可萧承君忽然又不说了,她忍不住就说:“你同六王爷的感情很好。” 萧承君点点头,面容难得温情,“他,小坚比我小两岁,那时同龄的皇子就我们两个,而且五六岁的时候长辈们也嫌少管教,我们也就没了顾忌。” 其实萧承君还有话没有说,彼时他和萧承坚与上头那四个哥哥年岁差距太大了,四个哥哥之间都得要死要活,却不会有人把注意力落在两个毛到没有长齐的小鬼,更不会想到多年后,唯一从四王之争后活下来的宣帝毫无作为,反而是先帝最小的两个儿子在替先帝苦苦守着江山。 世事无常,多么讽刺。 傅凤兮敏锐地感觉到萧承君的情绪似低落了,她想了想,决定也说说自己的童年趣事:“我小时候,唔……” 顶着傅凤兮的身份,有些话她还不好直说,只能掐头去尾地说:“我小时也很皮,不爱学习就爱玩,假期的时候甚至瞒着父母去掏鸟蛋偷柿子,被母亲发现用扫帚追着打也没学乖,第二天又偷偷跑到池塘里抓鱼捡河蚌。那时候母亲一边被气得头顶冒烟,一边还担心我野成了个猴子,长大没人要……” 幼年时母亲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在凤兮的脑海中再次鲜活起来,让她忍不住笑出声,心情顿时愉悦得不行。 哪怕之后十多年的苦难与孤寂也没办法将那段记忆带来的快乐从她心中抹灭。 萧承君似乎也听得入迷,隔了半晌,见凤兮没有再说下去,才笑:“你的童年与我的相比,似乎不分伯仲。” 都是从小好动,精力过剩的娃,放在别人眼中耸人听闻的事迹,到他们这里却成了理所当然。 傅凤兮骄傲地点头,得意得不行,“那是,就算我是女孩子又怎么样,我可是从小就是孩子王,村里所有的小鬼都得听我的!” 话音刚落,凤兮猛地捂住嘴,见萧承君眼中一利,惊觉自己这回还是说漏嘴了。 “那什么,今天时候也不早了,多谢王爷款待,凤兮就先回去了。”傅凤兮心里一慌,就想脚底抹油开溜。 萧承君一眼就看穿她的意图,不慌不忙地拿起酒杯慢慢品,反正他不开口放人,对方也不敢走,他不急的。 等一杯酒都见底了,他才悠悠地说:“听闻傅夫人蕙质兰心、温婉柔情,却不知道她怎么也会做出拿扫帚打人这等不雅行为呢?” 不等凤兮争辩,他又道:“听闻傅家大小姐自由养在深闺人不识,如何成为村里的小霸王?” 接二连三的追问直接把凤兮问得懵逼,她来古代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问得哑口无言。 偏偏萧承君把她逼到这个份上了,竟然还不罢休,淡淡一笑,似疑惑地问:“说来,本王曾见过五国文字,却没有一种与你今早药方上的文字相似,可真是令人震惊啊!” 那是因为凤兮贪方便,所以直接用她在现代养成的记录习惯写的,文字当然也是现代简体。 傅凤兮没有想到萧承君竟然观察得那么细,又或者自己或许早就暴露了,只是这个男人一直暗中观察不曾揭穿,然后到现在新帐旧账一起算。 这个男人实在太阴险了! 眼看萧承君竟然还打算一桩桩细数她的漏洞,傅凤兮顿时不淡定了,连连喊停:“行了,别说了。” 萧承君果然没继续说下去,却是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摆明在她看怎么把谎给圆下去。 傅凤兮感到羞赧又尴尬。如果不是穿越这种事情太过于诡异离谱了,被发现后也不过是上嘴唇碰下嘴唇,一两句话解释的事情。 可灵魂穿越、占有别人的躯壳,就算是见多识广的萧承君也会把她当做鬼怪异类的吧? 她不敢冒这个陷,而且明明萧承君也有那么多事情瞒着她,凭什么他能捂着不说,她就要事事坦白? 为了这点不甘心,傅凤兮干脆不要脸地耍赖了,“反正我就是傅凤兮,你不信的话可以找凤泽或者傅侯爷来和我做亲子鉴定啊。如果王爷觉得我不是傅凤兮的话,你大可以拷问我任何傅凤兮应该知道的事情,看我能不能答得出来?” 她还真就理直气壮地赖皮了,反正她的躯壳是真的,记忆也是真的,就算萧承君再怎么精明,也不可能找出她不是傅凤兮的证据。 因为她本来就是傅凤兮啊! 面对凤兮一副你奈我何的狡黠模样,萧承君忍不住笑了似笑非笑地反问:“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你不是傅凤兮吧?你那么急着否认做什么?心里有鬼?” 这下子,傅凤兮的脸真的呆了。 这个男人真是太会玩语言陷阱,一个接一个的坑埋在她不知情的地方,摆明是耍她玩的嘛! 傅凤兮也算领悟过来了,萧承君或许真的没有怀疑她,但逗弄她的心思绝对不是她的臆想。 于是某人的小宇宙再次燃烧,忍不住凶狠地瞪了萧承君一眼,可惜她的丹凤眼过于娇媚,一点效果都没有,反而平添几分情意。 萧承君看得更乐,他发现自己和傅凤兮在一起这段日子,笑得比他之前十年时间还要多。尤其是两人独处的时候,那种久违的轻松畅快让他迷恋。 只是这样的感觉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甚至在傅凤兮没有注意的时候,他又悄然收回笑容。 就好像不小心触及到心里的禁忌了一样,就算是萧承君也默默收回了几乎要倾巢而出的利爪,表面上装出无事人的样子,轻巧地提及别的话题,“听说前两日你被秦莲‘抓奸’了?” 不得不说,抓奸这两个字含义十分深远丰富,以至于傅凤兮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萧承君指的是哪件事,可等她看懂的时候又纳闷了:当时在场的就只有四个人,大皇子夫妇肯定不会把这么不光彩的事情到处乱说,而萧争鸣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这事是谁给她说漏嘴的? 凤兮瞪眼,没好气地抱怨:“还不都是你把我带去那种地方,如果不是我入宫铭牌掉了,我至于被那两夫妻弄得那么狼狈吗?” 这话说得不属实,事实上反而是她把萧争斌弄得一身骚,把秦莲气得够呛。只是她又不是傻子,这种时候当然要有多惨说多惨,没有惨案也要制造惨案。反正当时萧承君又不在现场,事实如何还不是由得她掰? 然而萧承君下一句话就道:“可是本王怎么听说反倒是你把人家弄得夫妻离心、狼狈而逃了呢?” 傅凤兮:…… 妈呀,为什么萧承君会知道得那么清楚?她原以为对方只是知道些蛛丝马迹来套她的话,可现在听来,这厮根本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凤兮顿时怀疑地看向萧承君,深以为这家伙当时也在场,不然不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萧承君似乎猜到她心中的疑惑,悠悠笑道:“不必怀疑,本王当时不在场,不过你以为本王带领的护城军身为皇城最后一道护卫,这皇城内外,可能有什么事情瞒得过本王吗?” 这自信心爆棚的话听得人牙痒,傅凤兮真想说些什么打击打击对方嚣张的气焰,可是想了想,似乎也没得好说的,最后只能无奈叹息:“既然你都知道了,你还来问我做什么?” 她深刻地觉得这厮根本就是想看她笑话。 可这一次傅凤兮真的误会了萧承君。 萧承君没那么无聊,见凤兮兴致缺缺,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便也没有再说调笑的话,正色道:“本王是想提醒你,那个秦氏可不是个善茬,你让她那么难堪,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喔,我知道。”凤兮闷闷地应了声,对于萧承君的忠告既没有不相信,却也没有多放在心上。 主要是秦莲那女人情绪外露,想把凤兮拆骨扒皮的心思全写在了脸上,凤兮想要不知道都难。 她努努嘴,有些不爽地说:“那天只是个意外,如果不是你我才不会那么倒霉呢!再说我现在还不是后宫的人,和她并无交集,她就算想要害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啦!” 萧承君为凤兮的大意皱了皱眉头,叹息道:“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点,小斌贵为大皇子,现在都已经二十二岁了,自从娶了秦氏,别说纳妾,就连个通房丫鬟没有?甚而看上哪个女人都只能偷偷摸摸、野外苟合。难道你真以为这只是秦氏善妒的原因吗?” 凤兮装出低头深思的样子,半晌,她才抬头,神色凝重,“喔,那一定是大皇子不行了!” 第76章 索要坦诚 就算萧承君这般镇定自若的人物,听了凤兮的话,也深深地被噎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都要裂开了。 他无语地看了凤兮好一阵,见对方严肃的神情里带着戏谑,忍不住板起脸,教训道:“本王在和你说正经事!” 凤兮无趣地撇撇嘴,明明是萧承君先拿她开玩笑的,现在她只是逞一逞口舌之快,说得又不是他,他干嘛凶自己,还真把自己当成萧争鸣了吗? “我也没说错啊!年少贪欢,确实容易那啥嘛!我以一个医者的尊严作保证,如果大皇子继续这样下去,肯定不出十年就会败坏身子,到时候啊……”凤兮越说越起劲,几乎要举起右手来个发誓让她的话变得跟真实可靠。 可眼见萧承君因此面如黑锅,眸凝冷意,她就很没骨气地住了嘴,“好啦,我知道你想说秦家在朝堂的地位很高,萧争斌想要争取帝位就必须把秦家人拉入自己的阵营,是不是这样?” 萧承君挑了挑眉,讶异傅凤兮怎么突然又开窍了,可瞧她那脸不耐兼不屑,似乎这样的问题她早就知道了,而且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傅凤兮随意地耸耸肩,“这种事情是常识吧?萧争斌一看就不是个安分专情的主,他肯乖乖守着秦莲,吵起架来还特能装孙子,不是心里有鬼就是别有所图,至于秦家很厉害,这还是你跟我说的吗?” 或许是因为早和萧争斌扯破脸,或是因为对着萧承君,傅凤兮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大逆不道的话,直呼大皇子名讳不说,还当着人家皇叔的面把人骂作孙子。 萧承君惊讶地看着傅凤兮,心想对方是不是被自己刺激过头了,所以才会那么口不择言? 又或者是因为自己对她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所以她在自己面前什么都敢说?想到这种可能,萧承君也忍不住心情雀跃,只是有些话该提醒地还是要提醒的。 于是某个面瘫男继续板着脸,用领导训话的语气说道:“既然你知道秦家的厉害,以后就多留个心眼,秦氏和你的战场可不只是在后宫。” “难不成当朝秦相会闲得和我这么一个毫无威胁的小小伴读计较?就算他真这么小心眼,他的手也不该伸得那么长吧?”傅凤兮对萧承君的警告嗤之以鼻。 这轻敌的样子让萧承君真想把人绑起来,然后用力地打几板子,嗯,就打屁股。 傅凤兮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她毕竟没有经历过朝堂上的争斗,更不知道那其中暗藏汹涌。 秦梁景为官近五十载,在先帝还在位时起就是权臣,而后更是一手扶宣帝登基,被宣帝加封三公三孤,是当今朝堂上的第一权臣,就是萧承君谋划十年,也难动他根基。 而且这位秦相门生极多,党羽遍布朝野,说他跺一跺脚,萧国的国都都要震一震,这也不是虚话。 和这样的人正面杠上,别说凤兮现在只是个傅家没权没势的小姐,傻三皇子的伴读,就算是萧承君,现在也没把握能够讨到好。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因为如果这位元老大臣忠心耿耿、公正刚直的话,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现在的秦梁景功高盖主,权力欲望极度膨胀,竟隐隐有了反意。 这样的人实在太危险了,傅凤兮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当那只出头鸟。 只是这些秘辛萧承君并不愿意跟傅凤兮说明白,见凤兮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又拿出对待萧争鸣的严厉态度,加重语气,道:“听话!” 要是萧争鸣听到这两个字,非得身子一抖,脑袋一缩,什么反对意见都不敢有了。 但傅凤兮又不是萧争鸣,而萧承君早已经没有了最初时对她的威慑力。见男人皱眉发怒的样子,她不由冷笑,扬高脖颈,似轻蔑似高傲地冷笑,“凭什么?” 还是第一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对萧国嗜血无情的五王爷说话,让萧承君接近一刻钟都没有出声,就这么凝视着凤兮。 如果是往日,凤兮早被吓得自动自发地认错扮乖巧了,可这一次她告诉自己不能颓,就这一次,一定不能颓。 萧承君一次又一次地拉她下水,她并没有不乐意,只是她不甘心她明明都已经被卷进了漩涡之中,可萧承君还是对她有所隐瞒。 明明坦诚才能达到最好效果,这个男人却硬是要筑起一座高墙,将他和这个世界都隔绝开来,并非孤僻,而是因为他不需要任何人与他同行。 可即便知道萧承君很厉害,甚至厉害到一个人都能挑起整个世界,但事到如今,凤兮根本没办法萧承君的一意孤行。 在她一次次想要退缩的时候,是他硬要拉上她的,而如今她已经下定决心了,又怎么允许萧承君决定她所有的决定呢? “萧承君,我不是你的木偶,如我之前所言,我愿意助你。这是我的诚心,那你的呢?难道你回报我的就是隐瞒和固执吗?”傅凤兮说话的声音清脆,却尖锐,逼得萧承君无处可逃。 她深深地看着萧承君,一字一句地说:“这次我请你好好想清楚,你到底愿意和我分享什么?如果到最后还是隐瞒,那抱歉,你的贼船,我不上!” 两人倔强的对视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而这一次,破天荒的是萧承君最先受不住撇开了目光。 他藏在衣袖下的手握了松,松了又再次握紧。 第一次,萧承君感觉到了很为难。往日里他杀伐果决,甚至当年从先帝问他是否有意帝位到他扬言放弃帝位,也不过半息时间的思考,可如今,眼前这个女人却让他难以决断,仿佛怎么做都是错的,而他最不愿的,就是做错。 傅凤兮知道萧承君现在在思考他们的关系,是彼此坦诚,亦或是隐瞒,然后渐行渐远? 别看她刚才话说得那么大气,但其实她心里也没谱,萧承君沉默得越久,她就觉得越没戏。 就在她几乎都要放弃时,萧承君忽然冲她缓缓笑开,“你以为本王的贼船,是你说下就能下的吗?” 听了这话,傅凤兮第一个反应就是:卧槽,这个男人也忒不要脸了吧?! 可下一秒她就明白过:这是男人同意她开出的条件了! 她大大地松了口气,也回以灿然如花的笑容,似开玩笑地说道:“既然这样,那王爷可要抓牢我,别让我有机可逃喔!” 萧承君凝视着凤兮,低低自喃:“再不会让你逃了……” 而这一次,萧承君也真如他所说,不再隐瞒,把秦家的事,朝堂风云,甚至是他自己还没有成型的猜想,都告诉了傅凤兮。 傅凤兮显然很满意男人的坦诚,而男人给出的信息量也终于让她明白,秦莲如果要整她,可以做到什么地步,并为此打起十二分警惕。 只是两人都注意到秦家和秦莲的威胁,却忘了同样还有另一个女人也对他们虎视眈眈。 六王府的某个客房里,灯火昏暗,白茉呆呆地坐在床上,面容娇艳却遮不住她脸上的憔悴与痛苦。 丫鬟小慧蹲在脚踏上苦苦哀求:“二娘,您就别难过了,若是老爷夫人看到您这个样子,一定会很难过的!” 一提起父母,白茉蓄在眼眶的泪水就‘唰’地落了下来,委屈又怨愤地说:“肯定爹爹当初不肯支持君哥哥争夺帝位,君哥哥他才不要我了!” 如果当年先帝病重,宣帝即将登基之时,她爹爹果决地控制了皇城,今天的龙椅哪里由得宣帝来坐?! 小慧大惊,作势要捂白茉的嘴,急道:“二娘,这些话可千万说不得,被人知道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白茉白了小慧一眼,甩开她的手,不屑她的胆小,“怕什么,这里只有我和你,说说又怎么了?君哥哥本来就是皇位的最佳继任者,而我合该就是她唯一的皇后!” “五王爷冷血无情,喜怒无常,他的声音都能令小儿啼哭,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好,您……”小慧仗着自己是陪白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忍不住将心里对萧承君的不屑都说了出来。 可她才刚说了一半,白茉就毫不留情地打了她一巴掌,将人打翻在地,厉声大骂:“谁准你亵渎我的君哥哥,他长得那么好看,英武不凡,又怎么会把小孩吓哭呢!你再敢给我说君哥哥的坏话,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小慧被白茉打得有点蒙,捂着脸呆坐地上,看着她的主子,眼圈突然红了,哽咽道:“二娘,小慧,小慧也是替您不值啊!您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却为了五王爷委曲求全,奴婢这是心疼你啊!” 声音真挚令人动容,白茉哪里不知道小慧的心意,再见小慧肿得老高的脸,又有些心疼,忙将人拉起来,甚至主动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叹道:“小慧,你也知道你我一起长大,我拿你当姐妹,但凡换了个人对我说这番话,她恐怕都已经变成一具尸骨了呢!” 白茉的声音低低的,却让小慧感到莫名恐惧,她打了个哆嗦,连忙摇头,“小慧再也不说了,二娘您别生气。” 白茉苦笑,锐利的眼神黯淡下来,苦闷低喃:“你不知道,他是我想了多年,念了多年的男人啊!从我还小的时候起,我就被家里的人告知他将是我未来的夫婿,我就这样一直仰望着他,直到一颗心彻底融进他的身影里无法自拔。 “除却他,我谁都不要,可他却说……”想到今天下午萧承君的绝情,白茉声音哽咽,痛苦万分,“可他如今却说我没有资格做他的王妃,甚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半分脸面都不给我留,这要我如何甘心,如何能甘心啊!” “二娘……”小慧声音喃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的主子。 却见白茉忽而一抹眼泪,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只听她坚决地说:“不,我才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做君哥哥的妻子,我一定会做君哥哥的妻子!” 小慧连忙凑过去,问:“可五王爷他……二娘可是有别的办法?” 白茉脸上的笑容更盛几分,胜券在握地说道:“没错,我有办法了。” 她冲小慧招招手,附在后者耳侧低语几句,听得小慧忙捂嘴,险些叫出声,但看见白茉脸上的冷厉,小慧把劝阻又默默地咽了回去,点头应是,然后乖乖地照白茉的指示行事。 看来她家主子这次,是真的当定五王妃了。 第77章 下作的手段 傅凤兮并不想那么快就令百花复苏,所以第二天她和萧争鸣所做的也不过是把久藏花房的百花一盆盆地搬到院子外头,名曰‘晒太阳进行光合作用’。 旁人见状,只当这位傅家大小姐夸下海口却无力回天,此时只能徒劳挣扎,拖延时间。 他们都等着看傅凤兮的笑话,只有萧争鸣一个堂堂皇子殿下,却完全按照凤兮的指示去做,忙得不亦乐乎。 至于别的什么? 唔,凤兮说百花能够被就回来就一定会被救回来的,你这都不知道,那你一定是太笨了。 三皇子殿下就是抱着这样的心理做得十分开心,至于凤兮,她就更加不在乎别人是怎么想的,对于那些人看热闹的目光,她也当做看不见。 连皇太妃都交由她全权处理,没这些人什么事。 只是如果花房里能少一个白茉,她或许会更开心。 也不知道这个白茉是怎么想的?脚都肿得跟个馒头大了,竟然还锲而不舍地来刷存在感。 萧承君明着拒绝她了,她便不再提要嫁给萧承君的事情,而是以要帮好友种花为由,硬是赖在花房不肯走。 ‘被好友’的傅凤兮从头到尾没有话语权,白茉非常的自然熟,脚扭伤了就拄着根拐杖在她身边问来问去,比萧争鸣还神烦。 伸手不打笑脸人,凤兮还不好意思赶人走,只好无比怨念地瞪着萧承君:都是你带来的麻烦,还不快点把她打发走啊!我快要受不了。 萧承君爱莫能助地耸耸肩:她是来找你的。 傅凤兮瞥了眼至今眼睛还黏在萧承君身上的白茉,这个模样谁都看得出来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阿兮,这些花看起来好可怜喔!你一定要救活它们啊!”白茉闪烁着大眼睛看着凤兮,担心得不得了的样子。 傅凤兮满头黑线,明知道白茉这副怜悯的姿态是作出来给谁看的,可萧承君不应声,她只能继续和白茉打太极,“我尽量吧!不过二娘,你的脚还伤着,要不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忍住恶心,她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一直养不好,别人也会担心你的。” 特意加重‘别人’两个字,同时她的视线也移向萧承君,暗暗警告:我真的受不了这个女人了,你快点把她打发走吧! 之前交集不多的时候她还觉得白茉挺能说、挺会装的,可真和这种人相处个半天,她自己都得郁闷死。 白茉闻言果然娇滴滴地看了萧承君一眼,见对方视线正看过来,顿时心花怒放,完全忘记萧承君昨天才当众拒绝她的事,又以为萧承君是有什么苦衷才不肯娶她的! 不过她才不会轻易放弃的,既然君哥哥不能主动迈出这一步,那就由她来主动吧! “阿兮对我真好,不过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真闷得慌,反正我在坐在这里又不用干什么粗活,不碍事的。”白茉可不会轻易被赶走的。 萧争鸣搬得正起劲,听到白茉这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都不干活,干嘛要留在这里碍事啊?” 少年直白的话语让白茉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愣了好半天,硬是没有找到话来接。 傅凤兮看着白茉的难堪,心里早乐开了花,觉得萧争鸣补刀的技能真的越来越强悍了。有少年开了这个头,她才懒得装好人,敷衍地对白茉笑了笑,也继续干她的事情。 白茉要怎么缠着萧承君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凤兮表示不奉陪了。 可白茉没消停多久,又自顾自地找话,“阿兮,你看时候也不早了,要不我们还是先用了午膳再继续吧,要是饿着五王爷和三殿下,可就不好了。” 萧承君根本就没干活,一直坐在花房里品茶当老爷,怎么可能被饿坏? 至于萧争鸣,凤兮转头看看少年,少年精瘦的脸颊汗水淋漓,却挡不住兴奋,就好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小鸟,兢兢业业地噙着树枝垒着窝。 也该是累了。 傅凤兮点点头,算是答应了白茉的话。后者顿时大喜,冲小慧招招手,小慧出去不过只一息时间,一群下人就端着饭菜上来了。 要不是上头还冒着热气,凤兮还以为这些人一直就等在外面呢! 等饭菜都端上来后,白茉羞答答地看了萧承君一眼,命小慧另外端上一碟精致可口的糕点,她自己更是一瘸一拐地走到萧承君面前,小心翼翼地说:“我知道君哥哥不喜欢阿茉,但我们怎么说也有一起长大的情谊啊!请君哥哥看在我娘亲的份上,就尝尝阿茉亲手做的这个糕点,阿茉保证以后都不讨你的嫌,好吗?” 白茉这次连白夫人的名号都抬出来了,就算萧承君再不耐烦,也不得不耐下性子接过白茉递过来的糕点,“有心了。” 连名字都没喊,可见萧承君有多不待见这一位。不过他生性冷淡,就算心里对傅凤兮心有异样,叫起人来也是连名带姓,半点都没有亲昵的感觉。 要说傅凤兮为什么至今还没有发现萧承君的异样,和这个男人的面瘫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既然看上人家,就不能主动点,整天端着一副冰山高冷的脸,傅凤兮又不是白茉那种自恋到能够从他偶尔的沉思看出满满‘爱意’的,她能猜出来才有鬼? 白茉见萧承君并不吃她做的糕点,心里一阵失望,不甘心,又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更加小心地试探:“君哥哥就不尝一尝吗?阿茉可是做了很久的。” 萧承君觉得这个女人真是神烦,而且越来越令他厌恶,他并不应声,而是冲凤兮摇摇头,暗示:这其中有问题。 傅凤兮意会,看看糕点,又看看白茉,主动说道:“二娘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脚上还疼吗?今天有没有用药?” 白茉现在一点都不稀罕凤兮主动的关怀,只是当着萧承君的面她还得摆出一副大受感动的模样,点头应道:“多谢阿兮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可凤兮还是一脸很不放心的样子,看看白茉的脚踝,又道:“我略通医术,正好手上也带了一些治疗扭伤的药物,就让我帮你看看吧!” 白茉才不想要凤兮替她看什么脚伤,就算傅凤兮手上的药真有奇效那又怎么样?她一个女孩子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让凤兮上药吧? 这回房上药,一来二去的,等她再回来时,黄花菜都凉了。 凤兮又怎么会不知道白茉此时心中的犹豫,可她偏不给白茉出言反对的机会,转而命令下人们把饭菜送到前厅去,名曰花房这地方潮湿昏暗,不适合用午膳。 而她则自动自发地走到白茉身边,作出请白茉回房的动作,这样一来,白茉就算再不甘愿,也只得由凤兮扶着往回走,但与此同时,她却仍不忘冲小慧使了个眼神,示意对方好好跟在萧承君身边,这才离开了。 小慧得令后,自然战战兢兢地守在萧承君身旁,两只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那盘糕点,就盼着萧承君饿了,然后顺手拿一块来吃。 可她瞪得眼睛发酸,却仍不见萧承君去拿糕点,反而听萧承君慢悠悠地说:“好了,花房不需要你们伺候,你们都去前厅候着吧!” 小慧可不是白茉,偶尔还能撒个娇来达到目的,对于主子的目的,她就算心里想法再多,也只能乖乖先走了。 萧承君看着小慧一步三回头的犹豫劲,不由冷笑一声。 冷眼瞥了下桌上的糕点,随手捏起一个放到鼻子前闻了下,确实挺香的,但又马上丢回盘子上,笑嗤:这个白茉真当他是傻的不成? 刚才那一番动作下来,他怎么可能没有觉察出猫腻? 只是现在还不是和白茉彻底撕破脸的时候,他想了想,从盘子里取出两块糕点放入一方手帕,又招来萧争鸣,将糕点递给他,低声叮嘱:“你出去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把这个偷偷处理掉。” “为什么啊?”萧争鸣不懂这些,只觉得白茉做得糕点精致又漂亮,不吃太浪费了吧? 萧承君不愿跟萧争鸣说这些腌臜事,只好摆出皇叔的威严,命令道:“听话!” 萧争鸣立即就怂了,咽咽口水,看看盘子又看看自己手中的糕点,却只得苦着脸点头,不甘不愿地走出花房。 萧争鸣离开不过两息时间,那头白茉就匆匆赶来了,而且这一次都不用人扶,健步如飞地冲进花房,像是跑慢了大宝贝就要被别人刨走了。 萧承君惊讶地看着白茉,忍不住问:“你的脚就好了?” 明明刚刚还一瘸一拐要人扶,这一转眼就能又蹦又跳,这是骗人的吧? 白茉先是看了看桌上的糕点盘,见上面的糕点确实少了,心里暗喜,又听萧承君在‘关心’她,笑得那叫一个春花灿烂,挽过身后凤兮的手,道:“这都是凤兮的功劳呢,她不过是拿药在我的脚踝上揉了揉,不过片刻钟,我的脚就能走了呢!” 这么一说,她见萧争鸣不在了,甚至想要挽起裙摆让萧承君看她的伤处。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哼,白茉巴不得萧承君看光了她,然后对她负责呢! 萧承君却被白茉这轻浮的举动气得彻底冷了脸,甚至连表面上的平和都懒得维持,冷声呵道:“白茉,请你自重一点!” 说罢,直接甩袖离开,仿佛再也不愿意看白茉一眼。 白茉却没有生气,反而转头冲凤兮笑嘻嘻道谢,甜甜地说:“今天的是还要多谢阿兮了呢!让我的脚那么快就好了,日后有机会,我必会重重答谢你的!” 傅凤兮被白茉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也看到桌上的糕点似乎被人动过,该不会萧承君明知道有问题还要以身试险吧? 压下心头的不安,她勉强和白茉寒暄了几句,就冲冲回房,而白茉也不介意,还看着萧承君离去的方向笑得自得。 “君哥哥,你一定是阿茉的!” 第78章 暴风前的宁静 虽然说这和自己没有一毛钱关系,但是想到萧承君,傅凤兮还是有点不放心。 出了花房,然后去找萧承君,结果扑了个空,被告知主子不在房中。 萧承君拂袖而去却没有径自回房,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但凤兮此时也没有多想,见百花的事情弄得差不多了,叮嘱了萧争鸣几句,就打算回自己房中。 她预估明天差不多就可以回宫了,只是刚想离开,她忽然闻到萧争鸣身上好像有股淡淡的香味,随口闻道:“你刚刚往自己身上涂了什么,怎么味道不对?” 萧争鸣顿时脸上一慌,忙摆手,慌慌张张地说:“有么?我怎么没有闻到?没有,什么味道也没有!” 凤兮本来还没在意,见萧争鸣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倒愈发肯定对方肯定干了什么坏事,而且还不能让她知道。 只是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萧争鸣有什么事是必须瞒着的,于是她无奈地叹口气,十分老气地想,孩子长大了,都不听家长的话了。 “凤兮,你一定是累了,你快点回房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就这样吧!”萧争鸣一口气把话说完,看都不看凤兮的眼睛,直冲冲地就往外走。 “诶!”傅凤兮刚开了个口,萧争鸣人都跑没影了,像是怕她真拦住他不准走一样,可她刚刚只是想提醒萧争鸣回去好好洗个澡,免得感冒了。 看见萧争鸣慌不择路,竟然去了萧承君的院子,她失笑不已,也懒得再提醒,反正少年发现自己走出路总是会回来的。 傅凤兮站在原地暗暗寻思了一阵,按理说今天一天都过得挺顺畅的,除了一个白茉比较烦人,还想使些下作的手段,而且还被他们破坏了外,并没有发生别的出人意料的事情,可为什么她总感觉心里不安呢? 难道是因为桌上的糕点盘少了两块糕点? 不,凤兮坚信以萧承君的机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被算计去的,一定是她多心了。 傅凤兮拍拍自己的心,阻止自己多想下去,转上了另一条,自己回房去了。 可是下午的时间,她并没有休息得太好,因为萧承君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了她房间。 嗯,光天化日之下巧妙避开所有人的视线,萧承君的轻功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凤兮略无语地看着萧承君,半天才没好气地问:“这位爷,您又有什么事?” 萧承君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难得的流露出犹豫,甚至有一丝不甚明显的难堪。 傅凤兮在一旁看着有趣,心里隐约有个猜测,顿时乐了,不等萧承君开口,她就撑起下巴,十分愉快地开口:“哟!五王爷杀伐果决,竟然还会有令你感到为难的事情?小女子虽是不才,倒也有几分能耐,爷不妨直说。” 萧承君知道凤兮这是在笑话他,但看着对方轻快的神色,他反而被带动着放松下来,淡淡道:“今天,你给白茉那药,还有吗?” 凤兮愣了愣,疑惑地看着萧承君,“怎么问这个?” “小坚在外行军,常有擦伤磕碰,可军医技术不过尔尔,所以往日我每月都会命御医准备好常用上药送去泽郡。今日我见你用在白茉身上的药似有奇效,不知你那药方能否给……” 萧承君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了,但意思很明显,而且看他那蹙起的眉头,倒像是在怪罪凤兮干嘛把那么好的药用在白茉身上,简直是浪费。 傅凤兮被萧承君难得有些孩子气的眼神逗笑了,心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鲜活起来,当然,这仅限于他心情好而且是两人独处的时候。 不过萧承君看起来是真的很关心那位只闻其人不见其真身的六王爷萧承坚,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物,才能和萧承君从小一起玩到大,并且直到如今都毫无隔阂。 只是那药…… 凤兮为难地看了萧承君一眼,只能摇头,“不行!” 萧承君停顿了下,他也知道医者对所谓的秘方什么的很注重,自己开口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但真正听到凤兮拒绝自己的时候,还是有些失落,他与外人,也没什么不同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凤兮见萧承君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不是不肯给你药方,而是那药方……” 说到这里,凤兮有些难以启齿,脸上发烫,“其实那药方是我新研制出来的,虽然见效奇快,但是副作用也是有的,事后一个月整个人都会陷入浑身无力的状态。所以如果平时用还没什么事,但如果用在行军打仗上,恐怕会出大事。” “这样啊!”萧承君声音低了几分,虽然脸上神情和之前并无二致,但凤兮就是莫名觉得眼前的男人好像很失落的样子。 她一边鄙视自己脑补过甚,一边又忍不住说:“你再等等,我回去再好好研究一下,等我把这个副作用去除掉了,再告诉你,好吗?” 萧承君抬头看着凤兮的紧张,倒觉好笑,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明明是我,唔,那什么你,怎么反倒像是你对不住我了?” 纵使萧承君都已经放下身份观念,与傅凤兮坦诚,但要他亲口直抒‘求’字,似乎还很困难。 凤兮也感觉出来了,撇嘴,觉得萧承君的大男子主义过剩才会不好意思求她一个‘弱女子’,然而她现在还不知道,萧承君这一辈子其实求过很多人,唯独却从不曾求过她。 至于其中原因,她也是到了两人的关系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后才真正明白过来,不过那时候她极为无语地瞪了眼身旁之人:闷骚的男人! “那什么,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明知道白茉准备的食物有问题,你怎么还吃啊?”傅凤兮果然还是很在意这件事,所以当正事谈完后,她忍不住又问了出口。 萧承君无辜地看着她,表示:我没有吃啊! “那怎么会……”凤兮问到一半,忽然领悟过来,忍不住咯咯笑出声,“你真是够了,这样骗她实在太坏了有没有!” “坏吗?”萧承君不以为意,“她太烦了,不让她以为自己得手了肯定不会就这么消停的。” 这一点,傅凤兮倒是很认同,但忍不住八卦脸问道:“你觉得她想对你做什么?” 下药,总不可能是毒药,那就是春药?不不不,应该不至于那么下作,而且萧承君就算真的中招也不会那她这么一个黄花大闺女解药性,要她看着自己中意的郎君成为别人的‘盘中餐’,为人作嫁,白茉还不得怄死? 那,难道是迷药? 可也说不通啊,大白天的迷晕了萧承君有什么用,总不能大喇喇地把人搬进她房间,然后诬陷萧承君想要对她做什么什么吧? 先不说萧承君不可能轻易任他们摆布,单说大白天想神不知鬼不觉运送一个大男人进女子闺房,这也是不现实的事情吧? 喔,你说萧承君,那厮本来就不在正常人的正常领域,不算数。 萧承君无视傅凤兮内心翻腾的八卦,对她的分析不置与否,反而淡淡地说:“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傅凤兮忙收起看热闹的表情,装出忧心的样子,“话不能这么说嘛!凤兮这也是关心王爷您啊!如果我们知道了白茉想做什么,防备着点,到时候您也不至于失……” 凤兮说得太起劲,以至于得意忘形过了头,差点当着萧承君的面说怕他失身,幸好话到口中她及时反应过来,没有真的说出口。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收获了冷血王爷一枚警告的目光。 她连忙低下头作乖巧无害状,直到听到萧承君无奈的叹息,她机灵地明白这是安全的信号,才又抬起头,露出无辜的笑容,强调:“王爷,凤兮真的是关心您啊!” 萧承君横了她一眼:如果你把话中的敬语去掉,可信度会比较高一些。 傅凤兮摸摸鼻子,也觉得自己表现得不够真诚,只好道:“我是真的担心啦!毕竟她既然以为她得手了,肯定会有后招,你难道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做什么?”萧承君挑眉,不等凤兮再问就直接说:“我今天一早就和小鸣换了住处。” 傅凤兮怔愣两秒,忽而一叹:“怪不得!” 但随即她的脸色就难看起来,急道:“那要是白茉找上殿下可怎么办?” “你怕什么,她总不至于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吧?”萧承君嗤笑一声,似乎在笑凤兮的杞人忧天。 不得不说,在对待萧争鸣这件事上,两人的态度都出奇的相似,只把人当做小孩子,却似乎忘记了萧争鸣已经是一个十六岁身体发育正常的人。 放在现代,都能负起所有的刑事责任了。 凤兮讪讪地笑,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也是,就算她真想做什么,反正小鸣又没有吃她的东西,肯定不会那么傻任她为所欲为的。” “没有吃……”萧承君低低地重复了一句,忽然今中午萧争鸣那渴求的小眼神就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但还没有等他完全想明白过来。 外头又传来敲门声:“傅大小姐,白夫人来了,太妃让您过去一趟。” 屋里的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疑惑,不知道白夫人为何在这个时候来拜访?而且还要凤兮去凑什么热闹,凤兮怎么也没理由去给白夫人请安吧? 难不成白夫人是来抓奸的,那叫凤兮则是…… 萧承君脸色一沉,他忽然有了不好的猜想。 第79章 好戏开场 凤兮见萧承君这个反应有点奇怪,问,怎么了? 萧承君摇摇头,却已经来不及解释,指了指屋外,低声说:“你先跟去看看,见机行事,我随后就到。” 傅凤兮只好依言出门,而萧承君则是等所有人离开后,也偷偷离开了。 来请凤兮的丫鬟就是白茉的贴身丫鬟小慧。,她直接把凤兮指引纸到了萧承君原来的住处,也就是现在萧争鸣住的地方。 刚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凤兮心里就有不好的猜测,他拉住小慧,低声问:“太妃叫我,缘何来这里?” 小慧大概是觉得人都已经被她拐到这儿来了,便也不再做隐瞒,低声说:“娘子,其实是夫人让我把您请到这儿来的。今个中午,王爷用过饭后不知为何就请了小姐到房中一聚。而且还命令所有人都不许进屋子伺候,奴婢心里担心,所以一直等候在外面。可现在都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主子还不见出来。奴婢没有办法,这才偷偷派人去请夫人过府。”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但凤兮一下子就听出猫腻来。 先不说她知道萧承君绝对没可能请白茉到房间一聚,单说小慧为何在担心的时候不去请王府的正经主子,反而舍近求远回家搬救兵,也亏得白夫人脚程好,这才多久就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不过凤兮也不揭穿,只问:“既然这样,叫我过来做什么?” 白茉有心要让人捉奸当场,也没有必要让她这么一个不相关的人来做见证人吧!明明皇太妃会更加合适啊! 小慧低下头,只说:“是奴婢对夫人说了娘子的医术高明,夫人想到万一有什么事,娘子可以及时施以援手,这才特地请娘子,希望娘子能够从旁协助。” 之前凤兮为了替萧承君拖住白茉,不得不展示一些医术。也顺便拿白茉替她做一做新药的实验。可那药效比她预想中的还要来得快一点。因而她这一手施展出来,被白莫惊为天人。 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白茉再来想找她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由白夫人‘开’这个口,就实在有些奇怪了! 傅凤兮对这个借口不置与否。先是抬头看看院子里。安静一片,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传出来。 她心里冷笑,这群人还以为白茉事成,急急忙忙赶来抓奸,甚至连她都不忘记算计在内。可他们怎么知道?萧争鸣和萧承君早早地换了房,这回恐怕他们要失望了。 这样一想,她心里那个头上长角的小东西就喜滋滋地挥起手中的小叉子,当然她脸上还是疑惑,“既然这样,白夫人现在在何处?” “夫人现在在太妃那儿,等会,他们就会过来的。还请娘子稍等片刻。” 白茉的计划倒也算周全,知道随便找个下人去请何若惜不一定请得动,让白夫人来请何若惜,就算何若惜再怎么不情不愿,看在太后的份上,这个面子也还是要给的。 至于她,估计只是个添头,或者是想借她的手来判定白茉有没有失贞于萧承君? 既然这样,那她就好好等着,看看白茉在萧承君不在的情况下,等下要给他们上演一出抓奸大戏? 可想想,凤兮忽然又有点不安心,照理说萧争鸣这个时候应该在房中,怎么会一点声响都没有? 糟糕,该不会真的是迷药吧! 联想起萧承君在她房中忽然难看的脸色,凤兮突然也有些领悟过来。 一想到萧争鸣可能正被人算计着,凤兮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情,就想往里走。 小慧哪里肯让她提早进去坏了白茉的好事,连忙拦着,说道。“娘子还是在外面等着吧,毕竟这里是五王爷的院子,娘子不好一个人不好往里头闯。” 凤兮没好气的白了小慧一眼,心说,既然这样,那你家小姐没羞没臊的和个男人独处一室那么久,你怎么不拦着? 她没心情和小慧废话,一把将人推开,直接大步往里头走。 小慧见拦不住,也急急忙忙跟上去,同时扬声提醒:“娘子若是一意孤行,惊扰了贵人,王爷怪罪下来,可是我等担当不起的啊!” 凤兮才懒得理她,走到卧房门前,考虑是一把将门推开,还是先发出点声音让萧争鸣做好准备? 而这时候,院子里却传来白夫人的呵斥声:“你这小丫头,竟然擅闯男人卧房,还有没有规矩了?” 凤兮回头,就看见皇太妃何若惜和白夫人庄容两人站在在院子外头,正看着她。 傅凤兮知道这回惨了! 她在心哀嚎一声,却也没有办法,只得乖乖上前给皇太妃请安,“凤兮见过太妃。” 何若惜本来就喜爱凤兮,甚至知道萧承君对凤兮的重视,自然不会因为这点事情斥责她不守规矩,反而和声问道:“你怎么也来这儿了?可是君儿叫你来的?” 这话暗示意味十足,凤兮猜测何若惜估计也猜到白夫人突然上门的意图。这时候问她话,大概就是想让她把这水搅浑了。 如果凤兮承认自己是被萧承君叫来的,那起码在白茉指控萧承君对她做了什么事的时候,让萧承君有借口反驳白茉。毕竟五王爷都约了别人在房间见面,又怎么会与白茉在房中苟且呢! 可这样的借口在萧承君和萧争鸣没有换房之前才有用,现在如果她承认,到时候事情揭穿起来,反而成了萧承君在说谎。 凤兮不能回应何若惜的暗示,诚实的摇摇头,但同样的,她却也也不是毫无招架之力。 她笑了笑,极富暗示性地说着:“是白二娘让我来的。她大概担心发生什么事没有办法收场。所以才让我跟过来守着,万一需要查验个什么的,我这个稍微懂得医术的女子,岂不是方便得很?” 傅凤兮三言两语就将白茉的丑恶用心暴露出来,在场的人都听懂了其中深意。白夫人更是因此青了脸,忍不住出声呵斥:“你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胡话,难不成你还想说现在这事都是茉丫头一手操办的不成?” 本来就是这样嘛! 傅凤兮心里不屑地想,但是脸上却装出惶恐的神色,连忙摇头:“白夫人可怪错了凤兮。二娘把凤兮当做好友,凤兮又如何会用这般恶意去猜测二娘呢?再说二娘品行端正,如何会做出那等令人厌恶痛恨的龌龊事来呢?” 她这话明着听是夸白茉,但如果等下真出了什么事,可就打脸了。 白夫人脸上一僵,讪讪地说:“我家茉儿品性自然都是最好的,这是连太后娘娘都夸奖过的。再说了,五王爷身份尊贵,茉儿就算再怎么爱惜名节,他请茉儿来这儿,就算于礼不合,茉儿也是不得不来的。” 言下之意就是等下真的出现什么不合适的事情,那也不是白茉的错,毕竟在萧国虽然作风开放,但女子还是十分爱惜自己的名节,断不会作出无媒苟合的事情。 可就在这时候,房中忽然传出一声尖利的女声。 傅凤兮被喊得心头一颤,知道大戏要开演了,可萧承君明明白在里头啊,为什么剧本还是按照原貌演下去的。 时间紧急,凤兮没来得及想清楚,白夫人就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屋,同时口中急急地喊道:“茉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你了?” 这人都还没有见到,你就能断定你家女儿是被人欺负的那一个? 傅凤兮与何若惜跟在后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这对母女太厚脸皮了,而且背后还有一个太后撑腰,就算在六王府都行动自如,一点都没有做客人要客随主便的意识。 然而等他们走进屋时,所看到的场景却让他们所有人都彻底黑了脸,无一个是高兴的。 有些昏暗的房间里并没有点灯,地上散落着男男女女的衣服,而这些衣服的主人却都光着身子坐在床上,一个将被子全部都抢了过来改在自己身上,神色慌张又可怜巴巴;而另一个则是神情呆滞地看看自己满身红痕,似乎还没有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前者是白茉,那眼泪说掉就掉,恐慌、害怕的神情被她拿捏得恰到好处;而后者竟然是萧争鸣! 傅凤兮感觉某一瞬间自己的脑袋都是空白的。 怎么会这样! “冤孽哟!茉儿你怎么会这样?是谁欺负了你!”白夫人显然也被眼前的场景吓蒙了,怔愣了近一刻钟,才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抱住白茉,将人揽入怀中,这回那脸上的悲痛,估计不是装的。 萧争鸣听到外头的响声,抬眼去看,瞧见熟悉的人,脸上顿时一喜,脆脆地喊了声,“凤兮,你来了。” 他习惯性地想要起身去拉凤兮,但想到自己现在光着身子,又不好意思地缩了回去。 少年也是怕羞的,一手揪着被子防止自己的下半身露出来,一手下意识地挠挠头,对凤兮说:“凤兮,你能帮我把衣服捡过来吗?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把衣服脱了。” 萧争鸣根本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一睡醒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不习惯在那么多人面前坦胸露腹,本能地向最亲近的人寻求帮助。 然而凤兮还没来得及说话,白夫人却被萧争鸣的话触动了神经,登时跳起来指着萧争鸣的鼻子破口大骂:“三殿下说不知道?你把茉儿弄成这样,你竟然想说不知道?难不成你擅自跑到五王爷的房中,对茉儿为所欲为,还想无赖茉儿不成!” 白夫人先声夺人,把萧争鸣吼懵了,可他嘴笨,根本没办法应对泼妇一样的庄容。 倒是傅凤兮先一步回过神,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一步,眼下她只能尽快止损,不管怎样,她都得把萧争鸣从漩涡之中先拉出来再说。 第80章 接连出招 傅凤兮压下心头的烦躁,垂下眸子不去看床上糟心的一幕,却声音沉稳地提醒道:“白夫人还请慎言,眼下什么事情都还没有查清楚,白夫人就这般辱骂皇子,恐有不妥。现在当务之急的还是让殿下和二娘收拾妥当,再说其他的也不迟。” 她的镇定也让何若惜回过神,连忙摆出皇太妃的架势,点头肯定凤兮的话,“兮丫头说得没错,难不成白夫人还想让白二娘光着身子跟哀家对质吗?” 一下子都把白茉摆到了对立的地步,可见皇太妃这回也是被眼前的情景气到了。 庄容心知这回事情不可能如他们一开始期望的那般发展下去,这样闹下去也没有好事,便不再应声,转而让小慧赶紧替白茉穿衣服。 而那头凤兮却只能无视萧争鸣可怜巴巴的期盼,狠心出门,让春雪进屋伺候萧争鸣。 与此同时她也在心里想着对策,这事该如何收场的好啊? 白茉要算计的明显就是萧承君,可大白天的屋子里人都换了一个,难不成白茉真的眼瞎到连这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吗? 亦或是…… 傅凤兮忽然想到,白茉会出现在这里是得太后授意的,那是不是这其中也有太后的手笔? 刚想到这个可能性,傅凤兮就甩甩脑袋不敢再往这个方向想下去。 不过不管事情的过程是怎么样的,但结果绝对没有一个人会为此满意。既然这样的话,或许她能够将这件事不声不响地瞒住呢? 只是……想到萧争鸣那满身红痕,她就莫名感觉到糟心。 之前她还以为自己嫁给一个人事不知的傻子虽然情爱之事是别想了,但起码不用面对后宅针对那些龌蹉腌臜事,可没想到偏偏有些人竟然连萧争鸣都不放过。 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无奈烦闷又有些心疼,简直乱到了极点。 等所有人都收拾妥当到了前厅的时候,萧承君也端坐在主位,神色凝重,应该也知道了刚刚的事,只是这位爷脸上表情太少,实在看不出他现在是怎么个心思? 他会不会有办法帮萧争鸣脱困呢? 萧承君就好像心有感应一样,正好侧头对上凤兮忧心忡忡的目光,竟然奇迹地笑了笑,仿佛在说:没事,我在这里,我有办法。 更神奇的是,傅凤兮竟然感觉自己好像被萧承君这一眼安慰到了,心中的急躁一扫而空,跟着镇定下来。 对,她不能慌,她还要想办法保护萧争鸣,不能让这些人把脏水泼到少年身上。 干净无污的少年,已经因为他们的疏忽受到了伤害,所以绝对不能再被白家人毁掉了! 谁知她还没有说话,白夫人倒是恶人先告状,先一步抱着白茉及失声痛哭,“茉儿哟,我可怜的茉儿,这都叫什么事啊!你那么规规矩矩的一个人,只是受五王爷相邀而来,怎么会碰上这等祸事啊!是哪个混蛋陷害你的,你快同娘亲说,娘给你做主!” 啧,一开始就把白茉定位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就算真有什么事,那也是别人的过,甩锅的技能不是一般的溜。 白茉也是刚睡醒过来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意外地睡错了人,光溜溜躺在床上的人竟然不是萧承君,而是萧争鸣。那时候她真真感到了晴天霹雳,但同时她知道自己这一次一定要摆出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样子,不然自己这回难逃罪责。 于是白茉再次摆出受害者的面孔,先是委屈惊恐地看了萧争鸣一眼,又连忙缩回目光,唯唯诺诺地说:“茉儿什么都不知道,茉儿进了屋,还没来得及看清房中的摆设就被人弄晕过去了,再醒来就看见三殿下他,他……” 她没把剩下的话说完,眼泪说掉就掉了下来,可怜委屈得不行。 白夫人连忙一把抱住白茉,又是一阵哭天抢地,可话说到最后,苗头却是直指萧争鸣。 傅凤兮大感失态不妙,可不能由得白夫人把过错都推给这里头最无辜的萧争鸣,挺身挡在了萧争鸣面前,冷脸睨着白夫人,再次强调:“白夫人,凤兮再说一次,现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您就把过错推给三殿下,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她没像白夫人那么委婉,明明恨不得咬死萧争鸣,还要指桑骂槐乱说一通。 她偏偏要把话摊看来说,逼得白夫人他们无处遁形。 白茉见傅凤兮不按常理出牌,也有些慌。但她还是想得很乐观,天真地以为只要保住她的名声,将来还是有机会嫁给萧承君的。 于是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在萧承君面前扮可怜了,将矛头直指萧争鸣,厉声问道:“难道不是吗?我受王爷相邀而来,却忽然在房内昏倒了,醒来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不成阿兮还要怪我吗?认为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吗?” 萧承君就在这里,白茉撒这种一戳就破的慌也太白痴了吧? 傅凤兮疑惑地看向萧承君,后者意会,立即就道:“本王不曾请白氏二娘到本王的院子。” 白茉刚说话就被打脸,脸上顿时一阵青白,难以置信地看向萧承君,仿佛不敢相信男人竟然不帮她。 凤兮在一旁见了直觉好笑,心想萧承君的绝情是出了名的,又是个刚直的性子,就是自己也没那个把握让萧承君撒谎维护自己,更何况是被萧承君厌恶到极点了的白茉呢? 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哪里来的自信? 白茉这时候却忽然强调:“就是君哥哥让我我去,你们看,我这里还有君哥哥派人送来的花笺。我才没有骗人!” 白茉随即拿出一张信纸,上头写着:请过东苑一聚。落款处还有萧承君的私印。 证据确凿,情势大转,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转向了萧承君,只见后者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张信纸,像是要将它戳出个洞。 傅凤兮见状就知道白茉拿出来的是真家伙,起码那枚印章是真家伙。 怎么回事?这古代的造假技术那么强悍了吗?已经到了以假乱真,连持有人都辨认不出来了吗? 不怪凤兮会这么想,主要是萧承君决定不可能出一张这样的东西给白茉,可不就是白茉假冒的吗? 令人着急的是,最有话语权的萧承君竟然不跳出来澄清。 傅凤兮心里气恼萧承君的掉链子,但却不能任由白茉诬陷萧争鸣,厉声就说:“二娘这意思是三殿下假冒五王爷之名,意欲对你行不轨之事吗?” 白茉自觉胜券在握,也不再掩饰对萧争鸣的恶意,尖锐地说:“如果不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君哥哥的房中,甚至想要对我做那种事!” 因为对象是萧争鸣,白茉才不要嫁个傻子,就算两人暴露在众人面前暧昧到了极点,她不承认,难不成大家能说一个傻子能成事? 反正现在白茉是得意到了极点,看着傅凤兮脸色发白却强装镇定,她更高傲地抬抬下巴,仿佛这样就能羞辱到凤兮了一样。 傅凤兮被白茉这姿态气笑了,冷声反问:“那我倒要问问,二娘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东苑的?” 早在白茉拿出那张所谓的邀请函时,她的败局就已经注定了的,但凤兮不挑破,看着白茉得意忘形。 而白茉也当凤兮这是穷途末路了,还在做无谓的挣扎,于是怜悯地看了凤兮一眼,仿佛在嘲笑她脑子不好使,优哉游哉地说:“我刚已经说了,是君哥哥派人给我送了请柬,我才来的。” “什么时候?”凤兮紧接着追问。 白茉完全没有意识到凤兮话中的陷阱,自编自导地说出她一开始就设想好的台词:“就在今天午后,君哥哥吃了我做的糕点,觉得十分好吃,所以请我来这里聚一聚。” 傅凤兮这时候才露出讶异的神情,却是看着萧承君,装似疑惑地问:“王爷今天一大早不是才同三殿下换了房,目前正住在殿下昨日住过的南苑吗?” 凤兮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一番话说出来,别说白茉和白夫人目瞪口呆,就连一直坐在一旁看戏的太妃何若惜此时也惊讶地看向凤兮和萧承君,似乎没料到事情竟然还有这样的神转折。 何若惜忍不住出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君儿怎么会和小鸣换了房间?” 萧承君和六王爷萧承坚关系极好,因而何若惜在六王府都特意为萧承君准备了一间专门的住处,就在主屋旁边,方便两兄弟串门子。 以前萧承君每次来都是住东苑,可这回竟然换了主处,而且连她这个家里主母都不知道,何若惜这才不得不过问一句。 而这时候,一直被凤兮护在身后,自觉做错事的萧争鸣终于发现有他的‘用武之地’,抢先回答道:“是我主动要求和皇叔换的,因为皇叔的院子里有金鱼,我想看金鱼,所以才和皇叔换的。” 萧争鸣说完话后,却没有得到该有的回应,又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事了,偷偷拉着凤兮的衣袖,无声询问。 傅凤兮正喜萧争鸣这话比萧承君亲自回答还要来得妙,就见萧争鸣小可怜的模样,连忙回他一个安抚的笑意,同样无声地张口:没事,你说得很好。 可不就是这样吗,萧争鸣心智不全,他说出来的话哪怕口说无凭也比其他人的话来得真实可靠。 而且他说是他主动跟萧承君换住处,那这样就不存在萧承君隐瞒自己换房间的事又偷偷给白茉传纸条,从而故意给白茉难看的借口的。 至此,白茉借口全无。 看着白茉彻底颓败下来的脸,傅凤兮这才满意了,心说,看你这回要有什么花招能使? 这时候,白夫人见形势急转,对他们十分不利,忙一把拉起白茉,厉声逼问:“茉儿,你快说你是不是被什么人骗了?还不赶紧把收到请柬的经过都说出来,让太妃娘娘还你一个公道!” 同时暗自用力掐了白茉一把,逼得后者身躯一阵,眼泪瞬间就飙出来了,看起来好不可怜。 这一下,连原本只需要带双眼睛和身份来做见证人的皇太妃何若惜也被牵扯进来了。 第81章 就这样完事了? 何若惜顿了两秒,看看凤兮,又看看不停抹眼泪、活像被欺负了的白茉,淡淡地问:“白二娘还需要哀家主持什么公道?” 白茉被自家娘亲这么一推,忽然就像是看到希望了一样,作出委屈的小模样,仰头看向何若惜,小声道:“太妃娘娘一定要给阿茉做主啊!阿茉是奉太后娘娘之命来给您请安的,因为意外扭伤了脚,这才在六王府住下修养。若非今天收到了王爷送来的请柬,这才忍着腿疼前去赴约。至于王爷明明住在南苑了,请柬上却写着东苑,我真的不知情啊!” 白茉这回是决定耍赖耍到底了,反正那请柬连萧承君都没有说出反对的话,还有谁能说是她伪造的。 可她哭得惨兮兮地,也没见何若惜有什么怜悯的神色,想到之前这一位的铁石心肠,也知道自己之前无往不利的撒娇扮可怜是行不通了的。 她咬咬牙,只好又说道:“阿茉行得正坐得端,绝没有也不会做出有辱太后名声的事情。太妃您就算不相信阿茉,难道您还连太后娘娘看人的眼光也不相信了吗?” 白茉声音咄咄逼人,虽然跪着,却扬高了脑袋看向何若惜和萧承君,脸上露出了孤注一掷的狠绝。 何若惜看着都觉心惊胆战,知道白茉这是狗急跳墙,想用太后谭雨荷的名声来威胁他们。 毕竟白茉名义上还是谭雨荷派来的,如果白茉真的被判定为不知廉耻爬了三皇子的床被发现了还倒打一耙,那这牵扯可就大了。 白家人在贵族圈子里是不用再混下去了,而作为白茉‘担保人’的太后脸上也无光。 何若惜暗叹:谭姐姐这次可真是走眼了,竟然看上个怎么狠心毒辣没有廉耻的女人,好处没捞着,反而弄了一身骚。 但事情已经这样了,何若惜就算想弄死这个在自己家行·淫·乱之事的白茉,但她多少还是有些顾虑。 犹豫之下,她将目光转向了萧承君,毕竟那张请柬还是个未解之谜,不管萧承君想要干什么事,请柬到底从何而来,为什么又有萧承君的私印,这一点总是要解释清楚的吧? 萧承君还没有回答,傅凤兮却有些耐不住了。 她感觉到何若惜的动摇,上位者总是有这样那样的考虑以至于行事缚手缚脚,可她不! 凤兮为人极为护短,白茉教坏萧争鸣的账她还没跟白茉算,白茉还敢往少年身上泼脏水,这是凤兮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容忍的。 她女子的贞洁重要需要竭尽全力保护,难不成少年的名声就不重要了吗? 少年在宫中本就不会太舒坦,两个兄长对他并不友爱,尤其是大皇子萧争斌现在还把他们当做仇敌。若是这件事传出去,说三皇子一个傻子还企图染指皇叔的未婚妻,那萧争鸣还用不用在宫里混了? 这时候,傅凤兮考虑的完全是萧争鸣今后的生活,一点都没有想起来,如果这件事情爆出去,最难堪的反而是她才对。 身为皇子未婚妻,还未成婚,皇子就当着她的面与别的女人乱来,她还要不要脸了?恐怕第二天整个国都贵族圈就会笑话她太没用,正常男人管不住也就罢了,连个傻子都看不住,可不是蠢到要死? 当然,这时候傅凤兮根本没时间想这种事,她只想要白茉为自己做过的蠢事付出点代价,不然对方就真当她是病猫了。 傅凤兮见白茉犯了错还要倒打一耙,心里实在气不过,决意要给白茉一个教训。 她摸了摸放在怀中的手帕,看着白茉冷笑。 这个女人太过于狂妄自信,大概怎么样也想不到凤兮不但发现了她下药的行为,甚至还提前留下了证据。 这糕点一拿出来,关键证据一出来,白茉之前狡辩得越是完美,到时候就越是打脸。 然而傅凤兮还没有把怀中的额证据拿出来时,萧承君就先开了口,声音清清冷冷,“那请柬,是本王写的。” 傅凤兮难以置信地瞪着萧承君,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不就等于在帮白茉脱罪吗? 显然萧承君的话在所有人耳中都无异于惊天巨雷,就连从中获利的白茉也怔怔地看着萧承君,没料到一向对她绝情的君哥哥竟然会在关键时刻帮她一把? 可还没等白茉欣喜过来,以为萧承君终于回心转意之时,傅凤兮却神情凝重地看着萧承君,一字一顿地问道:“既然是王爷所写,为何在您与三殿下换了房间之后,还请二娘去东苑呢?” 傅凤兮不明白萧承君突然抽什么风,这种不和萧承君在一个频率上的感觉让她心慌。男人明明说了会帮她,可如今帮忙都帮到对立面去了! 心里的烦闷迫使她直接和萧承君对上,不管如何,哪怕萧承君真的要维护白茉,但她也绝对不会容忍男人把过错推到萧争鸣身上。 这是她的底线!她目光尖锐,就这么直直地看着萧承君,仿佛要看穿他到底在想什么? 萧承君同她对视一息,而后又似不经意地挪开眼,缓缓地说:“请柬,是本王替小鸣写给傅凤兮的。本王担心小鸣一个人在东苑待着闷,因而让下人去请傅凤兮到东苑陪小鸣。只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请柬到了白茉手中。” 停顿片刻,他以无比认真的眼神看向凤兮,庄重地为这件荒唐事下了结论:“这是一场误会。” 如此合情合理,如此轻描淡写,对卧房里的难堪尴尬闭口不提,只把这一切都归为误会,谁也无需负责,自然出去后谁也不能再对此事发表任何见解。 盖棺定论,无外如是。 所有人都因为萧承君的话沉默下来。 可以说,萧承君这样轻巧地避开所有人的关注点,从而揭过此事的方式都不是他们心中的最佳选择。可偏偏隔了好半天时间,也没有人真正出来表示反对。 因为他们手中虽然都有砝码,但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都不愿意闹得两败俱伤,因而萧承君给了一个最巧妙的解释,反而正好合了所有人都心事。 这其中白茉更是心满意足,为什么呢?当然是因为她的君哥哥虽然到现在都不肯娶她,但终究对她不是无情的,那么只要她一心追逐萧承君,五王妃的位置就一定是她的! 不怪白茉如此自信心爆棚,就连傅凤兮都开始怀疑萧承君是不是忽然对白茉感兴趣了?不然为什么要在她能给白茉定罪的情况下,反而还要把所有人都择出来呢? 好在萧承君到底没有真让她失望,至少这件事也没有牵连到萧争鸣。 她转头看看少年满脸的无辜,心想在场的所有人中,恐怕只有萧争鸣是最不在状况的吧? 想来刚刚卧房内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彻底无法挽回的事情,起码少年并没有因此受到太大的伤害。 傅凤兮无奈地笑了笑,这大概是最不好的好结局了,只是白白浪费了她手中那么好的一个证据,将来如果萧承君再说白茉很烦来找她帮忙的,看她还会不会理他! 凤兮气不过,暗自瞪了萧承君一眼,也不管后面要怎么收场,拉着萧争鸣向皇太妃请安后就想走。 给出的理由很充分:他们是要去照看花朵儿。 皇太妃很高心,爽快地就把人放走了。 —— 有萧承君出手,昨日的事情闹得再大,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甚至不了了之。 起码等傅凤兮离开六王府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彻底不是个事儿。凤兮来六王府一趟,花没有救活,事惹了一茬,最后还捎带了一马车的拖油瓶——皇太妃宝贝儿的百花。 因为傅凤兮这次没有把花救活了,以后又难有时间出宫,于是很大方的何若惜就干脆把百花都托付给傅凤兮,让她带回宫去种。 落华苑里,萧争鸣特地辟了一小块地方来放置太妃的百花,又是调动人照料,简直比凤兮还要上心。 也不是傅凤兮不在意,而是她知道这些花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恢复,只能是现在这个蔫败的样子,别想好了。 而且自六王府回来后,她心里就一直装着一件事,直到萧承君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为什么?” 为什么临时变卦去救白茉?为什么不提前跟她商量一下? 萧承君看看她,张了张口,但解释的话没有说出来,又归于沉默。 傅凤兮嗤笑一声,却不知道是在笑谁? 她原以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们之间在正事上已经能够坦诚相待,就算各自还有各自的小秘密,但也不会影响合作。 可昨日萧承君的行为可真是给了她重重的一巴掌,原来,一直期待着五王爷平等互信的她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吗? 她怎么忘了,这个男人惯常是我行我素的性子,当初不就是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把她定为三皇子伴读,至此将她的人生搅和得一团糟。 而如今,萧承君只不过是做着他向来都在做的事情,只是她自己变了,都变得痴心妄想起来,以为萧承君待她会不同。 傅凤兮想要嘲笑自己的愚蠢,但嘴角始终抬不起该有的弧度。她放弃了,连颗心都变得心灰意懒,也不想再追究萧承君到底怎么想的了。 是啊,他们有什么关系呢?没什么可想的…… “王爷既然没有其他事的话,还是请回吧!毕竟你我身份摆在这里,独处太久总是容易招来流言蜚语的。”傅凤兮收敛起情绪,冷静而客套地说着。 萧承君面对凤兮骤然的冷淡,心里很不适应,就好像曾享受过上等客房的待遇,现在却要他把这待遇让给别人,自己去柴房睡。 这种感觉很糟糕,萧承君难得心慌起来。 他深深地凝视着傅凤兮,似乎想要傅凤兮有没有软化的可能,可他看到的只有平静下的淡漠疏离。 一如当初他宣布让傅凤兮成为三皇子伴读时,这人便一下子把自己所有的热情、信任与真挚都收回去,吝啬得不肯再分他半点。 他意识到如果他不再说点什么,或许他和傅凤兮真的会越走越远。 终于,萧承君还是按耐不住,哑声开口:“我的私印……我把它给了母后。” 第82章 糟心的母亲 一旦话说开了头,那接下来的事情也就没那么难说下去了。 尤其是看见傅凤兮因为自己的话惊讶地瞪圆了眼,小嘴还夸张地大张着,那模样有点像金鱼。 萧承君莫名想笑,连原本让他感觉难堪,不愿告诉任何的事情,好像在凤兮面前说出来也没什么了。 他缓缓继续道:“为了保护母后的安全,我在宫中的部分暗卫直接交由母后调动,而凭证就是我的私印。”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今太后娘娘竟然会有一个儿子的私印,但这不是重点。 如果萧承君的私印在谭雨荷那里的话,岂不是意味着…… 傅凤兮的眼睛一下子瞪到了极致,指着萧承君,几乎失礼地喊:“那,那请柬不就是……” 可话刚说出口,凤兮又捂住嘴,感觉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什么秘辛。即便是当场只有他们两个人,也不能轻易宣之于口。 萧承君神色凝重,似乎知道凤兮的谨慎,只点点头。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但比之前那阵无言以对,两人间的疏离好像消失不见了一样。 萧承君对此很满意,再看凤兮那张小脸满是纠结,仿佛比他还要操心的小模样,他顿时更乐了。 他终于明白,傅凤兮逼他坦诚并不是因为她的好奇心过剩,什么都想知道,那是基于一种对等关系:她交付忠诚、全力相助,那他也要给予平等地信任与忠诚。 虽然从小生在皇族,被人捧得高高在上的萧承君对这种凤兮的这种执着感觉迷惘和奇怪,但这并不影响他尝试去理解凤兮。 而这个女人也不曾令他失望,起码在他交付信任、坦诚相待的时候,他感觉到了轻松。 或许,以后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他可以尝试着多和凤兮说一说。 男人坚固如堡垒的内心世界终于被她的执着与坚持打动,哪怕只是一个小口子,也弥足珍贵。 然而傅凤兮此时还不知道萧承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她放开了心防,她正为萧承君所说的事情刷新着三观:当朝太后当红娘当上瘾,不仅辜负自己儿子的信任,还帮着外人来算计自家儿子。 凤兮简直不知道太后谭雨荷到底图什么? 她是萧国最尊贵的女人了,宣帝生母已逝奉她为母,而且给予了足够的敬重,而她的儿子也是当朝仅次于宣帝的权贵,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谭雨荷这样都还不满足,非要撺掇儿子造反登帝,难道就有什么不同吗? 想到谭雨荷为了谋求白家的帮助,竟然不惜‘卖’儿子,凤兮都觉得糟心,更何况是萧承君呢? 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被人万般算计,却因为母亲也牵涉其中而被束缚手脚。最后还得为了母亲的民声息事宁人,萧承君恐怕才是最觉得憋屈的那个人吧? 而自己却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萧承君揭露伤疤给她看…… 傅凤兮心头一跳,惴惴不安地看向萧承君,犹豫着该怎么开口才不至于让这个男人更难过。 想来想去也没有好话,只能笨拙地说:“你别想那么多,其实,其实太后也是,也是关心你的。” 萧承君神色淡淡,对她的话不置与否。 凤兮一咬牙,又说:“起码她初衷是好的,他是希望你好的。” “初衷?”萧承君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神情莫辨,看得凤兮愈加心惊,直觉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可忽然,萧承君又淡笑开来,仿佛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只听见他用调侃的语气说道:“凤兮,这是担心本王吗?” 傅凤兮呼吸一滞,怔怔地看着萧承君。 这还是萧承君第一次喊她‘凤兮’,以前都是叫全名的。明明出自同一个人口中,可这一次,她莫名就听出了缠绵辗转,令人心口发颤。 凤兮莫名觉得耳朵发热,低下头不敢去看萧承君,本能地摇头想否认,却又觉得这样的行为太做作,纠结中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萧承君却已经从凤兮红红的小耳朵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也不再逼迫他的美人儿说实话。 他知道,或许他从不曾在乎,甚至没有几个人拿傅凤兮三皇子伴读这个身份当回事,但是凤兮确实被他们目前的‘关系’所束缚。 这是他一手加诸在两人身上的开始,萧承君不曾后悔,但他也知道因为这个,他必须放十足的耐心,才能诱得他的美人儿对他放开心防。 萧承君体贴地转移话题,问道:“你还记得那个佟敏才吗?” 赵郡盐政史佟敏才,可不就是冷灯节当夜萧承君狠心把她拖去验的那具古怪尸体吗? 傅凤兮疑惑地抬眼,不明白萧承君干嘛突然说起这个人? 不是说宣帝不让查吗? 萧承君看出她的疑惑,干脆地说:“近来左相身体抱恙,在家休养,秦相一派在朝中越发猖獗,几乎已经到了能够左右皇帝敕令的地步。” “不会吧!”傅凤兮感觉自己再次被震惊了,在古代君主专制下,一个大臣要如何找死才会想到去干预皇帝敕令?不想活了吗? 凤兮嘀咕道:“他就不怕功高震主,遭皇帝忌惮吗?” 傅凤兮历史学得不好,但也记得历史上有一位名臣就是军功强大,深受百姓爱戴,却因为功高震主,死于莫须有的罪名。 这位秦相找死的节奏不要太快啊! 萧承君轻笑一声,随口道:“如果他手头有筹码,又或者有所倚仗,可不就不怕了吗?” 萧承君这话说得隐晦,凤兮却好像一下子就听懂了。 确实,现在秦相势力庞大,而且还有大皇子这个孙女婿,若是从龙之功成了,大皇子上位,秦莲妥妥就是皇后,而秦家可不就成了最有权势的外戚。 但这一切都基于大皇子能上位,可宣帝正值壮年,哪会说没就没了的?秦相这梦会不会做得太长了点? 当凤兮说出她的疑惑时,萧承君耸耸肩,意有所指地说:“如果小斌能够提早上位,这个梦可不就很快实现了?” “他们要造反!”傅凤兮脱口就说出了萧承君未竟的意思,可饶是如此,她也感觉自己的小心肝抖了一抖。 凤兮咽咽口水,决定不再深入这个危险的话题,转而说道:“你现在是要彻查佟敏才被害一案吗?” 萧承君点点头,神情中似有郑重,“我希望你来帮我。” 傅凤兮早料到萧承君会这么说,但面对他的郑重时,还是有些不习惯。 她不是都已经上了萧承君这条贼船吗?萧承君要他做什么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神情那么严肃,反而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别扭地动了动身子,呐呐地说:“你需要我做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她愿意帮萧承君彻查此案。 萧承君点点头,告诉她:“我已经同皇兄说过这事,从明日起,你不需要再去勤学勤武堂,并可以跟随我一起自由出入宫闱。” 这是完全把傅凤兮当作办案助手用的节奏了,而且萧承君刚才话说得好听,但明显是‘先斩后奏’,都在宣帝面前报备过了,再来问她,会不会假了点啊! 傅凤兮无语地白了男人一眼,见对方神色镇定,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好吧,她承认,比起萧承君以前的独断专行,他现在确实有在跟她商量,即便商量的结果往往还是都听这位爷的,但凤兮就是莫名地觉得爽了。 便不跟萧承君计较那么多,只问:“那三殿下怎么办?当初你让我入宫保他安全,现在这节骨眼上秦家人难保不会对他下手,我再离宫,恐怕不太好吧?” 而且她严重怀疑当初刺杀萧争鸣的人就是大皇子一派,那一伙人从上到下都透着小心眼的独特气息,难保不会在萧争鸣毫无夺位可能的情况下还要杀人灭口。 萧承君摇摇头,直白地说:“有春雪在这里,小鸣无碍。” 这话笃定,却让凤兮感觉十分郁闷,她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问:“所以当初你急着让我进宫也并不是看中我的本事,而是看中了人家春雪的能耐咯?” 萧承君:…… 五王爷没有回答傅凤兮这直白的逼问,不自在地撇开视线,可这样的逃避,却让傅凤兮更加郁闷了。 她又气又想笑,心说这个男人难道就一点都没有听出她刚才说的是气话吗?还真给她承认了。 傅凤兮的自信心大受打击,明智地决定以后都不要问萧承君那种答案会令自己不愉快的傻逼问题了。 “可是就算殿下不需要我保护,但你觉得他会让我一个人出宫吗?”以萧争鸣对傅凤兮的依赖,如果凤兮真的要抛下他出宫‘玩’,萧争鸣估计得翻天吧? 萧承君闻言先是一顿,像是在思考凤兮说的可能性,但随后他就神情肃穆,似有不悦地对凤兮说:“你现在还不是小鸣的皇妃,你要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懂么?” 傅凤兮被这话一噎,第一反应是萧承君在跟她开玩笑,但见对方现在的神情就和在六王府花房里警告他们‘人多眼杂’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一本正经得令人胃疼。 凤兮有些糟心地想,哎哟王爷您别闹了,当初是谁让我当贴身保姆的,现在说保持距离的梗会不会晚了点啊? 谁想萧承君就像是没有接收到她的郁闷,反而再次强调:“男女有别,你们离得太近容易招人非议,对你们两个人都不好。” 这话这神情,活脱脱就是一个真心为小辈考虑的长辈形象。 第83章 护你周全 听着萧承君正正经经的训导,傅凤兮终于忍不住拿眼瞥他,呛道:“既然这样,你怎么就不知道同我保持距离呢?我的五王爷!” 最后五个字,傅凤兮刻意加重了语气,以示自己的不满,可没想到这话听在萧承君耳中就成了另一种意味,‘我的’两个字,挠得他心痒痒。 当然,五王爷向来一本正经得很,像是完全没有听出凤兮话中的调侃,反而更加严肃地指出:“我是你的长辈,关系亲密点没事,但是其他男人都不行,知道吗?” 傅凤兮:…… 傅凤兮简直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了,萧承君还真把她当萧争鸣来哄了不成?长辈什么鬼的话,骗小孩子去吧,她会信才怪。 如果不是笃定萧承君对她没意思,她都要怀疑这个男人在吃醋,可能吗? 凤兮甩甩头,甩掉自己不切实际的猜想,也不理萧承君说得好像真的话,只问:“佟敏才的尸体现在在哪里?既然皇上同意了你彻查此案,那你有没有重新找仵作验尸?” 萧承君知道凤兮又在转移话题,虽然觉得有些可惜,却还是顺着对方的话答道:“那日我们在肃修河边遇险,等后来我再派人去亦庄查看的时候,整个义庄都化为一团灰烬。” “哇!天子脚下纵火行凶,这群人真心越来越猖狂了。”傅凤兮夸张地感慨了一句,但脸上俏皮的神情却没有她表示的那么惊讶,大概是早有预料了。 她好整以暇地撑起下巴,好奇地问:“那你觉得冷灯节当晚刺杀你的是什么人?是那个武林盟的,还是……” 秦相一派。 萧承君听出了暗示,却问了一个在凤兮看来完全无关紧要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武林盟的?” 傅凤兮刚想吐槽萧承君的关注点偏了,随后就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找上武林盟的事情并没有瞒着春雪,可萧承君却不知道,那是不是意味着春雪真的像萧承君之前说的那样,只要不牵涉到萧争鸣的安全问题,她做什么春雪都不会告诉萧承君? 明明萧承君只是在践行他之前的承诺,可傅凤兮现在知道这件事后,又莫名地觉得窝心,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低低地说:“我不告诉你,你想知道的话,怎么不去问春雪?” 萧承君深邃的目光落在凤兮身上,好像带着力道,凤兮不敢与他对视,怕自己那点小心思暴露在萧承君面前,让对方知道自己并非有意瞒他,只是想听他说一句信任。 这样的行为傅凤兮觉得矫情,可又忍不住,说出口还要默默地鄙视自己一把,真是够了。 萧承君是什么眼力劲,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凤兮的纠结,但这个男人某些恶趣味滚动着,明知道凤兮想要听什么,他非要装出不在意的样子,说:“喔,那算了。” 轻描淡写地就将这个话题揭过去,凤兮脸上那点小兴奋顿时转化为失落,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又烦恼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脸皱巴巴的,看得萧承君心底暗爽,这样情绪化的傅凤兮只有自己才能看到,五王爷表示很满意。 当然,这种游戏不能一下子玩得太过,萧承君很懂得适可而止地回答凤兮上一个问题:“应该不是武林盟的人,唔,陆文钰与我有过节,但他并不是要真把我杀了,但那晚的刺客招招杀招,分明是要杀人灭口,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你也太招人恨了吧?怎么那么多人要杀你?”凤兮没好气地咕哝,而且次次都牵连到她,真是买彩票都没这么好运。 “那现在怎么办?那么多人等着要你的命,你还去查佟敏才,真的没问题吗?” 傅凤兮微微皱眉,她总感觉和萧承君单独在一起,危险系数就直线上升,如果再撞个两三次刺杀,真的会翘辫子的! 萧承君似乎没把凤兮的担忧放在眼里,剑眉微挑,轻轻松松地就说:“你怕什么?只要你跟紧我,我总会护你周全的。” 啧,这承诺许得可不是一般大。 傅凤兮想鄙视夸海口的某人,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她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太傻气,连忙咳了声,若无其事地问:“那你打算从什么地方开始查起?” 连具尸体都没有了,他们上哪儿查啊? 而且傅凤兮之前就怀疑过,佟敏才不是死在国都的,起码死亡时间不是大家所以为的那个。只是她现在还想不通为什么佟敏才能够‘死而复生’? 傅凤兮把她的疑惑说了出来,萧承君也想了想,拍板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顺着佟敏才来时的路程去看看,看是否有新的线索。” 可这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啊? 凤兮怨念地看着萧承君,“佟敏才进京前不是有给你写信吗?难不成信中就没什么暗示吗?” 萧承君摇摇头,轻声解释:“他的信里写得很隐晦,大概是顾忌着什么,又或者说他想要把底牌握在自己手中。” “可惜他没想到的是,就算他手中握着资源,人家该杀的时候还是一个都不放过。”傅凤兮完全不同情像佟敏才这种污点证人,坏就坏吧,中途见形势不好又倒戈,这种墙头草估计谁都不会喜欢的吧? 萧承君没有对一个死人多做评价,只道:“既然有人阻止我们追查此事,那说明佟敏才留下来的底牌还没有被找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估计关系到秦相一派的生死存亡。所以我们这次一定不能让他们捷足先登了。”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肃穆,带着勇士直面战场的无畏和坚定,让傅凤兮也不禁跟着认真几分。 傅凤兮忍不住抬眼打量萧承君的侧脸,看着那棱角分明的俊颜,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话:果然认真的男人是最帅的,颜值爆表,让她都有些挪不开眼了。 “明日你便和我一起出宫,先去佟敏才住过的客栈看看,而后再一路往赵郡去。”好在萧承君接下来的话把她来回神,不然看着男人流口水这种糗事出现,凤兮会先宰了自己。 “啊,喔!”凤兮心神一凛,连忙出声应道,只是一对小耳朵又不可抑制地发红了。 萧承君觉得稀奇,知道凤兮肯定又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不过眼下他被佟敏才的事情困扰着,又看看凤兮。对方似乎真信了他之前那句‘会保护她’的承诺,不仅不紧张,反而还有精力胡思乱想。 他真不知道该笑凤兮的心大,还是气她缺乏警觉。最后,萧承君却又什么教训的话也都说不出来,反而心里生出一股纵容,让他想:就这样吧,反正有他看着,他的人自然不会有事的,至于警觉性什么的,他以后再好好教凤兮,嗯,如果再不听的话,可以打屁股试一试。 傅凤兮当然不知道萧承君已经开始在心里谋划着怎样‘教导’她的事情,她还想着明天出门需要带什么东西以防万一,于是再一次走神儿了,等到后来屁股疼、吃了苦头后她才知道,她的发散思维给她带来了多大的苦难。 两人的打算先按下不表,出发的行程就这么定了下来,而他们去的第一个地点就是佟敏才曾住过的客栈。 可惜现场被人处理得太干净,两人来回观察了许久,也一无所获,只好一路向赵郡出发。 坐在马车上,外头是通往赵郡的官道,傅凤兮看了一眼,忽然觉得奇怪,“说起来,从佟敏才在国都入住的是个那么不起眼的小客栈,就可以知道他在极力隐藏自己的行踪,那他来时应该不会那么傻走官道吧?” 萧承君点点头,算是认同了凤兮说的话。但凤兮坐着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萧承君说话,反而闭目靠在马车上,像是睡着了。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 萧承君睁开眼,谴责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嫌她吵到他休息了一样,可把凤兮气得头顶要开始冒烟了。 这男人故意耍她不成? 终于,男人在凤兮气得爆发之前,悠悠开口:“你急什么?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查这个案子?” “咦?”傅凤兮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却又不太肯定,压低声音,试探性地问:“你还派了人从别的路去赵郡?” “唔。从国都到赵郡一共有三条路,最近的是这条官道,马车日夜兼程不用十天就能到,另两条路路程较远而且山路颠簸,骑马的话大概要花上半个月左右。”萧承君解释得很详细,但说来说去,傅凤兮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走这条绝对不可能是佟敏才走过的路。 萧承君睨了她一眼,仿佛在说她怎么这么不开窍,轻飘飘地反问:“难不成你想骑马在崎岖的山道上颠簸个十天半个月?顺带还要被一群人追杀?” 萧承君说得好理直气壮,傅凤兮被噎得完全没办法反驳。 可萧承君这般松散未免也太不把‘查案’当回事了吧? 凤兮忍不住忧伤地想:他们这样真的能够查清佟敏才一案,并将牵连者一并揪出来吗? “你别想太多了,他们既然能将佟敏才最后出现的地点清理得那么干净,那沿途肯定也不会给我们留下什么关键线索。既然这样,倒不如直接去赵郡看看。” 傅凤兮想了想,也觉得萧承君说得有点道理,但她还是对这人刚才耍她的行为表示鄙视,忍不住从中揪毛病,“那你这样大喇喇地跑去赵郡,人生地不熟的,难不成就能找到什么线索?” 其实佟敏才一死,他们能够做的事情真的不多,而且赵郡还是秦相一派的天下,秦相的长子秦尚武就是赵郡太守。她总觉得他们这样毫无防备地跑过去,简直就是羊入虎口啊! 萧承君以为她害怕,想了想,还是提前说出了他的打算,“到了赵郡,我会以王爷的身份入住太守府,你拿着我的私印,就可以调动我事先安排好的暗卫;有他们保护你,就算私下查防应该也不会太危险。” 说罢,萧承君就从怀中拿出一枚玉刻印章,递到了傅凤兮面前。 第84章 赵郡有个江湖老郎中 傅凤兮愣愣地盯着萧承君手中的印章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而后又抬头看看萧承君,直到对方示意她收好,她仍没有动作。 半晌,她才勉强压着嗓子问:“为什么,给我?” 这一刻,傅凤兮的心思是复杂的。如果她不知道萧承君这枚私印的来头,或许她只会觉得萧承君有事让她做所以把调动暗卫的凭证交给她。但刚经历过白茉一事后,萧承君就收回了放在太后手中的私印,在这样的情况下,萧承君却还愿意将私印交付给她,这背后的意义让她没办法不动容。 仿佛萧承君给她的不是一方私印,而是他不轻易许出的信任。 在此之前,傅凤兮自信自己有本事,也绝对对得起萧承君的信任,可现在,她感觉自己的手有点抖,甚至不想伸手去拿。 萧承君又把手望前伸了伸,“我们到了赵郡后就会分开,你只有拿着这东西才能调动暗卫。私印只有一个,我刚从母后那里拿回来的,你要收好。” 傅凤兮真觉得萧承君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一开口句句话直入她心窝子,让她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悲喜,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罢了,既然萧承君都肯这般信任她,那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只能尽力查出事情的真相,也不枉萧承君在明里给她当靶子。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萧承君带她出来,现在又要将她一个人丢在人生地不熟的赵郡不管不问显得有些无情,但凤兮知道萧承君尽力了。 即便这个男人再厉害,到了这个天高皇帝远的赵郡他能够做的事情实在有限,更何况还有一帮人正对他们虎视眈眈。他已经为她挡去了大部分的危险,那她还有什么好抱怨萧承君将她拖入泥潭之中。 这本就是她心甘情愿的! 两人日夜兼程,花了大约十多天时间到达赵郡,这期间就如同萧承君所预料的那样,平静得像是在郊游。 当然,傅凤兮的心情可一点都不轻松。就算她心智再坚定,但身体到底是个没怎么吃过苦头的大家闺秀,这样赶路实在让她有些受不住,萧承君倒是发现了,给她加了软软舒适的坐垫还不算,还让车夫放慢了速度,让他们比预计迟了两天才到赵郡远郊。 而且根本不给傅凤兮酝酿的机会,两人在远郊就要分道扬镳,萧承君换上王爷规格的华盖马车,大摇大摆地进了赵郡,而她则等入了夜,才坐着原来的马车进城,去了萧承君一早安排好的住处。 傅凤兮一下马车,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就跪到了她面前,“属下言展见过傅大小姐,王爷交待,大小姐在赵郡的安全都交由属下和一干暗卫负责。” 傅凤兮盯着言展看了好一会,暗叹不愧是做暗卫的人,隐藏自己的功夫不是一般的好,就连她站得那么近都花了一番功夫,才勉强将眼前人的样子看清楚。 她想了想,便问:“那五王爷除了让你们保护我的安全,还有让你们做什么吗?” “属下皆听从大小姐的调动。”言展一板一眼地给出了凤兮意料之中的答案。 凤兮便也没有再多说,挥挥手让言展起来,让对方带自己去休息的房间安顿下来,这才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都告诉了言展:“今天太晚了,明天如果你方便的话,带我去佟敏才之前的住处看看,行吗?” 问是这么问,但傅凤兮一点都不怀疑萧承君的人的办事能力,对方肯定在她来之前就已经将一切都打点好了。 果然,言展接着就说:“不瞒大小姐,您所在的这条街是赵郡有名的富人街,达官贵人基本上都住这条街上,佟敏才的房子和我们只隔了两条小巷,如果您明天要去察看,属下可以带您去看。只是佟敏才死得蹊跷,赵郡太守听闻后就派重兵将佟府团团围住,名曰保护佟大人遗孀的安全。所以以大小姐的身手要想直接进府,恐怕有点困难。” 而且她一出现,就等于暴露了她要查案的意图,不仅白费了萧承君冒险替她立起的靶子,还对查案一点帮助都没有。 傅凤兮和萧承君在入城之前都没有想到那个秦太守会做得那么简单粗暴,完全不担心自己恶意暴露,直接就把佟府围起来不让人查。 虽然这也等于间接告诉别人佟府里‘有鬼’,但她现在想要靠近佟府都是个问题啊! 凤兮头疼地扶额,忽然她又想到萧承君,心里有些着急,“那个秦太守那么粗暴,王爷还去他府上住真的没问题吗?万一秦尚武发起疯来直接杀人灭口怎么办?” 强龙不敌地头蛇,秦尚武如果真想要了萧承君的命,再推说山贼作祟,这可如何是好? 言展显然觉得傅凤兮的担心有点多余,笃定地说:“王爷身边也有暗卫保护,外人没那么容易能伤到王爷。” 停顿一会儿,他又疑惑地看向凤兮,问:“王爷不是将私印交给您了吗?您为何会不知的?” “啊?”提起私印,傅凤兮这才觉得奇怪:貌似她连凭证都没有拿出来,言展就已经表忠了,这个节奏貌似快了点? 听到她的疑惑,言展神情古怪地看着她,直看得她心里发毛,言展又低下头,言语更加恭敬,“属下听命大小姐是王爷出国都时就吩咐了的,而小姐手中的那枚私印是当小姐需要的时候,可以紧急调动王爷身边的暗卫,王命无阻。” 也就是说,手握这枚私印,傅凤兮对暗卫的调动权限甚至大过了萧承君。 傅凤兮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人用力地撞击了一下,疼得她几乎呼吸不过来,而后,莫名的情绪铺天盖地袭来,几乎将她淹没。 她苦笑地握紧手,心道:萧承君,这回我是彻底被你套牢了呢! 她不知道萧承君是在什么样的心境下做出这样的决定——把自己的安全交到她手中,难道就不担心她心生歹念,和别人合作要了他的命吗? 傅凤兮想不通,而眼下的情况也不允许她胡思乱想,她只好将心头那些烦乱的思绪全部收进心底最深处,只等某一天,但压在他们身上的阴霾消散时,她会向那个男人问个明白。 “我知道了。”凤兮哑着声音对言展说:“不过明天我们还是乔装去佟府附近兜一圈,也许情况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糟糕。对了,现在你们能够联系得上王爷吗?” 言展摇头,“王爷早先吩咐过,为了保护大小姐的安全,进入赵郡后两方人马便分开行事,除非王爷主动联系我们,不然我们不能接近王爷,也不允许同王爷身边的暗卫联系。” 啧,保密工作做得不是一般的严谨,怪不得萧承君一路上跟她说了那么多关于赵郡太守和佟敏才的事情,原来不是自己的势力范围,这位爷夜闯闺房的技能就施展不开了。 可惜他们都没有料到秦尚武会真当天高皇帝远,那么大胆封了佟府,倒是让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行程行不通了。 傅凤兮坐在桌旁,手指有一下每一下地敲着桌面,半晌,她才抿唇下令:“言展,我还有两件事情需要你做。” 言展连什么事都没问就直接应了下来:“属下但凭大小姐吩咐。” “第一,现在情形和我们之前预料的变化大大,所以你要想办法和王爷保持联系,并且不能让别人知道。” 傅凤兮一上来就提了和萧承君命令完全相反的指令,饶是言展也有些迟疑,但他看看凤兮,还是一咬牙答应下来。 凤兮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叫他走近了些,附在他耳边低语:“第二,我要你……” —— 第二日,傅凤兮简单乔装一番带着言展两人去佟府附近溜达一圈,就发现佟府果然如言展说的那样,几个门都被重兵把守着,不仅对进出人员的身份盘查得十分严,甚至对他们所携带的物品都要一一检查过。 傅凤兮在外头观察了一会儿,见那些士兵连进出佟府的粪桶都要打开看过才放行,就彻底放弃了偷偷混进佟府的念头。 既然方案一行不通,就只能执行方案二。 第三天,包括佟府在内的好几家大户人家家中水源出现问题,以至于府中人上吐下泻。 第四天,街上出现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矮矮瘦瘦、脸上还贴着一块膏药遮住了大半张脸的江湖郎中,走街串巷,卖的是三文钱一块的狗皮膏药,说是能够包治百病。 这种一听就是江湖骗子的套路,普通百姓都不信,大户人家更加瞧不上这等低廉的医术,花了大价钱遍寻良医,然而府上人的病却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第五天,那江湖郎中听闻此事,也不卖膏药了,转而兜售一种药丸儿,还是包治百病,却坐地起价,要五两银子一颗,而且一天只售十颗。 众人都笑那江湖郎中想钱想疯了,不作理会。 到了第六天,那些病人的病情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有愈加严重的趋势,而江湖郎中那药丸儿的价格又翻了个翻,变成十两银子一颗,而且一天只售三颗。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跟那江湖郎中买了一颗试了试,结果超出所有人的意料,那家的病人吃了药丸只过了一刻钟就不吐了,一个时辰后腹部也不觉难受,甚至可以下床走路,等到第二天病人就彻底好了。 那家人顿时惊呼遇到了神医,赶忙再派下人回原处去寻那位兜售药丸的神医,可对方早已离开,不知所踪。 这消息不胫而走,等到第七天天还没有亮,往常冷清的大街上便挤满了人,都是各达官贵人府上的下人,守在江湖郎中往常摆摊的地方,眼巴巴地盼着神医一定要出现啊! 等到日上三竿,江湖郎中才穿着他那身破烂不修边幅的道士服慢悠悠地踱步到往常摆摊的地方,幡子一立,上头俨然写着:兜售神仙药,包治百病,一百两一颗,仅剩三颗。 可这时候,再也没有人嘲笑这江湖郎中想钱想疯了,纷纷凑上前请求神医赐下良药,别说一百两白银了,就是黄金他们也愿意出啊! 第85章 扮相 被求医人团团围住,那江湖郎中也不见慌忙,反而好整以暇地撸了撸下巴那几根白须儿,端着一副仙家道人的模样,不慌不忙地说:“这药呢!是老道儿收集了天材地宝,又耗费了自身大量精血才炼制而成,世间仅有三颗,若非老道儿云游至赵郡没了盘缠,这么名贵的药丸,老道儿才不卖呢!现在你们怎么多人想要买药,可老道儿只炼制了三颗,要怎么分才好啊?” 说完,他还装似愁苦地摇头,仿佛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些大户人家的下人都是人精儿,见状哪里猜不出这江湖郎中想要涨价的意图,可他们来之前主人家就下了死命令,不管花多大的价钱也一定要把灵药买回来,不然回去就有他们好看。 这些人得了命令,便当面就开始哄抬价格,到后面都涨到了一千两一颗药丸,竞争者仍不见少几个。谁叫能出现在这条街上的人家都非富即贵,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 后来终于有人忍不住,动起歪心思,或是想私下贿赂那江湖郎中,或是想对江湖郎中动粗,但那江湖郎中根本无须费神,就其他竞争者先一步替神医挡住了那些威胁,甚至有人因此得了神医的青睐,总算花了大价钱从神医那儿得到了一颗灵药。 说好的神药就这么少掉一颗,可把那些人疼得心肝脾肺肾都要扭曲了。 但这样一来,他们就更加不敢在神医面前放肆了,大家都战战兢兢地围着神医说尽好话,各种陪笑脸逗趣,只盼着什么时候能够得到神医青睐,赐下神丹妙药。 这时候,终于又有一位幸运儿得了神医的垂青,以三千两的价格买下了第二颗药丸。 眼看着药丸只剩下一颗了,却还有那么多眼巴巴的求药人,又有人耐不住了,叫来家丁就开始驱赶其他竞争者,想着把其他竞争者都赶跑了,神医可不就只能把药买给他们了吗? 一时间,场面再次乱得不行,各府家丁打作一团,谁也不让谁,只有神医所在的那一小块地方安然无恙。 就在所有求药者打得难分难解,江湖郎中坐在一旁悠闲喝茶的时候,忽然一队穿戴整齐的士兵齐步跑来,就当街群殴的人们团团围住。 难道是官府见有人当街闹事,所以出动官兵维持治安? 求药的众人虽然都是权贵之家的下人,但面对正规军的时候还是会心底发怵,纷纷停下打斗,扯端正衣服站好。 有几个大胆点的下人仗着自家主子的脸面甚至主动向为首的军长说道:“这位军爷,我等是钱员外家的下人,此番是来给主人家求药,不知是什么事惊动了军爷,劳得军爷亲自到此?” 然而那位身穿劲装的军长根本不搭理钱府下人的谄媚,上前一大步,中气十足地冲人群喊道:“能治怪病的郎中是哪一位,快给爷出来。” 那江湖郎中原本还在悠闲地喝着求药者送上的顶级好茶,乍听军爷一声大吼,手一抖,上好的紫砂茶壶掉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可把老郎中心疼得哟,一张老脸皱得就跟咸菜罐里泡过腌咸菜一样,皱得惨不忍睹,但那军长哼了一声,老郎中立马舔着脸凑上前,问:“不知这位军爷有何吩咐?” 军长先是上下打量了老郎中一阵,见他衣服破烂,一张老脸又堆起个菊花笑,猥琐又谄媚的样子,实在不像下人口中所说有灵丹妙药的神医啊! 军长皱起眉头,喝问:“你就是那个能治病的老神医?” 老郎中闻言打了个激灵,见军长虽然一脸不耐烦,但明显是有事要他才来此的,他心知这回有大生意上门,连忙堆笑答道:“正是老道儿,不知军爷唤老道儿有何事?” 军长得了老道这话,也没那个耐性再同他说下去,一挥手,就对身后的士兵说:“好了,带他回去复命。” 眼看后头来的人劫走他们‘救命稻草’,那群求药者哪里肯罢休,纷纷堵在军队前面,要讨个说法。总不能你说把人带走就带走吧? 军长明显没耐性和这群平民废话,一扬手,手持长枪的士兵们整齐划一地将长枪往前一指,刚才还在叫嚣的人们顿时安静下来。 军长满意地点点头,扬声道:“这人是太守要的,你们要是再敢拦在这里阻碍官差办公,可别怪军爷我刀剑无情!” 一听是秦太守要的人,这群求药者就算再不甘愿也知道老神医最后那颗灵药他们是别想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纷纷让开了路,眼睁睁地看着老神医被军长带回了太守府。 一开始,老郎中还以为傍上一条大鱼,能够大捞一把,可看着那些士兵对他的冷淡态度,哪里像是请名医治病,就跟对待犯人似的,可把他吓坏了。 跟在军长身后,磕磕巴巴地问:“军、军爷,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军长听到声音转头,就看到老郎中那一张不堪入目的老脸,顿时觉得更糟心,冷声喝道:“你问那么多做什么,跟着爷走就对了,能见太守老爷可是你的福气。等下给爷乖一点,太守老爷问你什么话你乖乖答了便是,让你做什么,你也乖乖做就对了!” 好大一个下马威,官架子摆得十足。 可惜这位被外头尊为神医的江湖郎中可一点都没有一个神医该有的架子,闻言立即唯唯诺诺地应了,低头垂目跟在军长身后,孙子样装得十成十。 等他们进了太守府,老郎中立即又被府中高大的亭台楼阁、精致的飞檐壁画惊叹得哇哇乱叫,简直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这一路走来,军长已经把这个邋里邋遢的江湖郎中由里到外再由外到里鄙视了无数遍,甚至开始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个骗子,不然真有本事的人怎么会长这个怂样呢? 想归想,但军长还是把老郎中领到了秦太守房中,完成命令后才离去。 秦太守秦尚武今年四十又五,是秦相的大儿子,也是秦家唯一一个从武的男丁,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是他从军那年求着秦相改的,可见他有多么痴迷武学。 这一位身高七尺有余,长得牛高马大,四四方方的国字脸,看起来颇为粗犷威武。 他刚开口,就把老郎中吓得腿一哆嗦,直接扑跪在地上,磕头道:“见、见过太守大、大老爷!” 秦尚武崇尚武学,自然喜欢和那些大胆爽朗之辈结交,一见老郎中那软脚虾的样,就嫌恶到不行,要不是想到自己还用得着他的地方,真恨不得立即把人拖下去斩了,省得在这里碍他的眼。 “你能治近期才出现的怪病?”秦尚武声音如洪,又把老郎中吓了一跳。 老郎中先是偷偷抬眼看了一下秦太守,见对方满脸不耐烦,也不敢啰嗦,连连点头,同时嘴上还不忘夸着自己,“老道儿的仙丹可是这世间仅有的灵丹妙药哟!包治百病,无论是怎样的疑难杂症,只要吃上老道儿这颗灵丹,保证药到病除,健健康康一个大活人!” 说到兴起的时候,老郎中就从怀中拿出了那颗黑漆漆的药丸,炫耀般地举到秦太守面前。 结果没等他鼓足劲抬高这灵丹的价钱,秦太守就嫌这人太啰嗦,一把将灵丹夺过去,放在面前仔仔细细瞧了一通。 圆溜溜的、黑漆漆的、无色无味,完全看不出和别的大夫开出的药丸有什么不同。 “这东西真的能够包治百病?”秦太守毕竟是见过市面的人,可不像外头那些无知小儿那么容易糊弄。如果不是被诡异的怪病折腾得没办法,他才不会信那些蹩脚的江湖郎中的鬼话呢! 某蹩脚的江湖郎中看着秦太守一手拿着自己的灵丹妙药,还一副嫌恶的嘴脸,心里那个气啊,就想放狠话:你爱信不信,反正想买老子灵药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 但这话老郎中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秦尚武威严的目光一瞪过,老郎中立即怂了,连忙狗腿地宣传着自己的神丹,“大老爷您可别不信,昨个就已经有贵人向老道儿买了这药,吃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完全好了。今天来求药的人更是多得数不胜数,只不过老道儿这药可不是寻常凡物,老道儿辛辛苦苦也就炼制了四颗丹药,如今就只剩下这一颗了。 大老爷要是还不信的话,不妨找个人来试下药,包管和老道儿说得一模一样!” 别看老郎中这话说得谄媚,好似一切都任凭秦太守做主,但实际上呢,他说丹药就只剩这一颗了,如果秦尚武随便找个旁人试药,就算真见效了,等秦尚武再要想用药的时候,可不就什么都没了。 秦尚武是个粗人,没听出老郎中话中的逼迫,但也知道这药只有一颗,就看他赌不赌。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丫鬟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哭啼:“老爷,您快救救三姨娘吧!她从刚才起就忽然晕倒了,口中还一直喊着您的名字,就盼着您来救他了!” 一听是自己心爱的女人病得快要死了,身为大男人的秦太守也有些坐不住了,看看老郎中,又看看手中的药丸,最后再狠狠地瞪了郎中一眼,放下狠话,“我现在就去试药,如果蓉娘救不回来的话,我就把你碎尸万段去喂狗!” 狠狠丢下这么一句话后,秦太守就拿着药丸,同婢女一道去救他心爱的蓉娘,只留下老郎中一个人蹲在房间里。 许久,老郎中才畏畏缩缩地抬头,在确定房中除了他以外再没有其他人后,他就直接站起身,甩了甩破烂的袖袍,拍拍身上的泥土,对着门口暗啐:“哼!还以为是为了哪个那么火急火燎、跟老娘要死了似的,结果就为了个小老婆,啧,男人啊!到底还是逃不过美人关哟!” 老郎中就近找了张木椅坐下,翘起个二郎腿,毫无形象地晃荡晃荡,见桌上还摆着葡萄,就随手摘了个丢进口中,又啧啧赞道:“这秦太守可真会享受,连桌上谁便摆出来的水晶葡萄都比落华苑贡品的滋味要美上几分。小鸣在就好了,他肯定会喜欢的。” 这话的俨然是个年轻女子的软绵声音,再细看‘老郎中’那张脸,狗皮膏药遮盖下,被浓浓的粉末挡住光彩的,是一张脸型精巧的小脸。 如果萧承君在场,细细辨认一番,定然会认出这人除了傅凤兮还能有谁? 第86章 丑东西 别看傅凤兮现在这形象看起来很糟心,这可是言展的杰作。 暗卫嘛,总是十分擅长伪装的,而傅凤兮此时的磕碜模样就是花费言展无数心血精力才扮成的。 虽然至今言展还十分不能理解傅凤兮为什么有好好的仙风道骨不去扮,要当个这么猥琐磕碜的江湖老郎中? 看起来一点都不可靠,但谁叫他主子喜欢呢?言展还是尽心尽力地把凤兮装扮得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傅凤兮倒是很满意自己现在这形象。 可不是,人们只会把一个猥琐又贪财、磕碜又胆小的江湖老郎中当成骗子,却不会有人去怀疑她其实是个探子。 凤兮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啃着水晶葡萄,心里默数着时间。 过了约莫三息左右,凤兮才不情不愿地放过快被她吃光了的葡萄,拿她那块皱得跟抹布一样的袖子擦了擦嘴,这时候,一个太守府的下人便跑了进来。 傅凤兮忙装出一副偷吃被抓包的惊慌样子,慌乱地想站起身,结果一个没注意踩到了自己的长袍,往前一扑,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那下人大概没有想到被太守交待来接的神医会是这么一个惨不忍睹的模样,愣了好几秒,才上前去把人扶起来。 再看看老郎中乌漆墨黑的道袍,想替他拍拍灰尘的手抬起来又放了下去,实在没这个必要! 但他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句:“老神仙没有摔着吧?” 老郎中估计也觉得刚才的样子有损自己的‘仙家形象’,连忙咳了声,努力端出高人的姿态,装模作样地问:“你们已经拿了老道儿的仙丹,现在是准备让老道儿回家了吗?” 下人被老郎中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姿态逗得直想笑,忍了好久才勉强忍住,说:“老神仙说笑了,太守大人说了,神仙您医术高明,妙手回春,特地请您在府上好好住上几天。只是大人现在公务缠身走不开,所以特地让小人过来请老神医去客房休息。” 公务个屁,八成是那三姨娘还没全好,拖着秦尚武不让走吧! 傅凤兮心知肚明却不点破,先说几句“老道儿本是世外之人,此番机缘巧合之下将仙家灵药赠与了秦太守已经有些越距了,实在不宜再插手凡俗事务”之类的装逼废话,直至斜眼瞟见对方神情似有不耐烦了,这才改口应道:“不过既然太守盛情难却,老道儿总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下人装作没听见老郎中话中的口是心非,接着说:“那老神仙就跟小的来吧?” 老郎中看看下人,又回头看看桌上吃了一半的水晶葡萄,眼中流露出垂涎之色。 下人见状终于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暗自鄙夷了一把这老郎中,但表面上还是得作出恭敬的样子,主动说:“老神仙不用担心,大人吩咐过让小人们好好伺候您,您且放心住着,想吃啥我们都给您备着。” 老郎中被人看穿了心思,老脸一红,很不好意思,还得装出高人的样子,虚咳两声,寒暄道:“太守老爷有心了,你前头带路吧!” 傅凤兮就这样在秦太守家的客房里住下来了。 当晚,那位娇贵的太守府三姨娘不知为何病又犯了,疼得在床上滚来滚去,秦太守便急忙派人把老郎中提去给自己的小妾看病。 不用怀疑,前来找老神医的侍卫真是揪着老郎中的后衣领,把人拎到太守面前的。 老郎中哪里受过这般冷遇,当即想向太守说几句那人的坏话,结果秦太守一个冷眼射过来,“少废话,快来给爷看看蓉娘这是怎么了?上午吃了您的药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竟然疼得那么厉害?你赶紧给我治,如果蓉娘出了什么事,小心你的脑袋。” 老郎中被吼得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废话了,哆哆嗦嗦地上前去给床上的人把脉。 气血亏、脉象弱。老郎中又暗自打量了一眼这位三姨娘,真是病弱西子胜三分,不施粉黛,却将女子柔弱娇媚的特质全都展现出来,尤其是那泫然欲泣,捂腹喊疼的娇嫩模样,更是惹人心怜。无怪乎秦尚武这个粗鄙汉子把人疼得跟什么似的,连傅凤兮这个女人见了都心生怜情。 “夫人这是哪里不适?且跟老道儿说一说。”老郎中虽已经心中有数,但还是低声问了几句。 那位唤作蓉娘的三姨娘先是抬头看了秦太守一眼,好像找到了主心骨,这才艰难开口:“我,我下腹不适,疼,疼得厉害。” 连说话都不连贯,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老郎中略作思索,又问:“夫人恐怕不是今天才开始疼的吧?这是第几天了?” 蓉娘没想到这老郎中看起来很不怎么样,但只摸过她的脉象后就连这也知道了,愣了愣,才垂眸答道:“妾身自从替老爷生下三少爷后,月子里小腹就时有不适,后来出了月子又每日给夫人晨昏定省也没觉得有什么,直到今天吃了神医的药,怪病好了,但肚子却受不住了。” 傅凤兮一开始还没明白自己问个时间,这个三姨娘干什么给她说得那么详细,但随即就听秦太守急道::“我不是说了你刚生了孩子,身体没有养好之前,不用理会大夫人吗?你怎么还去给她请安?” 三姨娘垂泪,小手擦了擦眼眸,轻声细语:“夫人是家中主母,妾身不过是老爷纳回来的一房侧室,主母让丑时晨省、亥时昏定,妾身哪敢不听?” 秦太守登时勃然大怒,拍桌骂道:“那个恶婆娘,竟然敢这样折腾你,真是岂有此理!” 火气十足的声音把在场的两人吓了一大跳。 傅凤兮转转眼珠子,又看看那还在不停擦着眼泪的蓉娘,暗自赞叹这也是一位厉害人物,三言两语便把秦太守的火气给挑起来了。 心生一计,她便装出忧愁的样子,对秦太守劝道:“太守老爷,请您小声点,夫人这病可受不得惊吓劳累哟!” 秦太守顿了顿,见蓉娘果然被他刚才的怒火吓得缩做一团,连忙放柔声音,上前把人揽入怀里哄了好一会儿,才把人哄得止住了眼泪。 他看着蓉娘苍白没有血色的小脸,心疼得厉害,再见老郎中确实有几分本事能救他的蓉娘,便放下之前的傲慢,神色和缓道:“老神医好本事,只要你能救回蓉娘,我自会重重酬谢于你。” 一说到酬谢,老郎中立即双眼放光,连连点头道:“夫人这只是产后身子虚,老道儿开几剂药方好生调理,不出一个月,包管夫人健健康康,恢复得和之前一模一样。” 傅凤兮本来还想赞赞三姨娘的容貌似天仙,但看秦尚武那一张小气吧啦的脸,她又很明智地闭上嘴,专心给三姨娘看病。 或许也是傅凤兮此时这个老郎中的形象实在磕碜得很,又老又丑,秦太守根本就没把他当男人对待,也根本不相信蓉娘会看上这么一个乡巴佬。 所以当下人来报有急事需要太守前去处理的时候,秦太守只是柔声哄了蓉娘几句,又拜托老神医好好照顾蓉娘,就干脆走了,一点都没想起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有多不合适。 当然,事实上也没有所谓的孤男寡女,傅凤兮没了秦尚武在一旁虎视眈眈,干起事来就更加随心所欲,又给蓉娘仔细把了下脉,便坐到一旁认真写她的药方。 倒是蓉娘见秦太守走了,也收敛起她那风一吹就没了的孱弱形象,站起身走到凤兮面前,行了个屈身礼,温婉道:“先前老爷只是担心妾身,对神医多有得罪,还请神医见谅则个。” 要说蓉娘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但嫁人前就出生书香门第,父亲是个读书人,被秦尚武看上后纳为三姨娘后,又经常被秦尚武带在身边红袖添香,见识多了眼界自然也就广了,甚至在某些方面比秦尚武更为敏锐。 比如她看出了前些天入府的那位王爷绝非简单人物,再比如她还看出了眼前这位看似不修边幅的江湖郎中医术远比他们想象得还要了得,而这正是她现在所需要的。 是以,蓉娘对眼前这位老郎中十分尊重,姿态放得很低。 傅凤兮虽然不知道蓉娘心中所想,但对方的态度是看在眼里。 她想了想,道:“夫人不必如此,老道儿既然答应了替夫人治病调养,自当竭尽全力。不过夫人这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治好的,老道还有个徒儿在城隍庙里借住,我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留在那儿。不知可否允我每日早晚入府为夫人诊治,其余时间就让老道儿回去照顾我那小徒儿呢?” 要是这话是对秦尚武说的,秦太守才懒得管你徒弟死活,你给我老实在府上待着随传随到就好。 可蓉娘原本就对老郎中有所求,兼之有些心软,便说:“神医那位徒弟现在还在城隍庙吗?若是神医不介意的话,妾身可以请老爷派人将您的徒弟接进太守府,与你同住,这样您就不用担心了。” 老郎中闻言连忙点头,感激道:“那可就多谢夫人了。” “不用客气。”蓉娘回礼,看着老郎中,迟疑了一下,说道:“不知道老神医可否替我的孩子也调养一下身子?” 傅凤兮停顿了一会儿,眼睛微微眯起,这才认真打量起这位三姨娘,而蓉娘也坦然抬起脸,任她打量。 可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为什么这人需要特地拜托她给孩子调养,太守家的三少爷,她难不成还敢不医? 两人就这么默默无言地对视了好一阵子,且不说傅凤兮后来和蓉娘达成了怎样的协议,又从蓉娘那里知道了多少秘辛,反正当天下午,老郎中那位心心念念的徒弟就被接进了太守府。 恰巧撞见准备出门的五王爷萧承君,五王爷抬眼瞥了下老郎中的徒弟,从进了太守府起就从不问世事,每天悠闲遛鸟的五王爷破天荒地问了句:“这是哪里来的丑东西?” 第87章 被嫌弃了 被五王爷直言是丑东西的某人:…… 其他人纷纷低头,不敢去看萧承君,也不去看那位老郎中的宝贝徒弟。 原因很简单,此人长得不是一般的……丑! 人长得高高壮壮,身材魁梧有力,脸方方正正……如果只是这样一个男人,当然算不得丑,但偏偏这人穿的是大红大绿的花衣服,脸上更是色彩斑斓犹如调色板。 没错,这个高有近七尺的人是女的,虽然她把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但胸前那两个大肉·团子实在不容易认错。而且一听到萧承君冷淡直白的问话,顿了两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大如孩子啼哭,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萧承君更是被这惊天动地的哭声弄得不耐烦,一挥手就想把人赶出去,可这又不是他跺跺脚都能震塌城墙的国都,伺候的人都是太守府的下人,保证这位精贵主子衣食无忧就好,自然不会为了萧承君和三姨娘命人去请的客人对上。 倒是有几个下人还凑到一旁安慰起那位‘丑东西’,把萧国堂堂五王爷晾在了一旁。 萧承君被气得脸都青了,连遛鸟也不去了,甩袖就回了自己的客房。 虽然他们对待萧承君的态度都是照着太守的吩咐去做,但真见王爷动怒了,还是有人心怀惴惴,将此事禀明了秦尚武。 谁想秦尚武得知此事后顿时大笑,“老子正愁没办法让他更不痛快一点,现在机会就送上门来了!你们赶紧把那对神医师徒都送到夏荷园去,看那位王爷还待不待得住!” 秦尚武不是笨蛋,又接到从国都传来的迷信,知道这位从国都远道而来的五王爷是来查佟敏才的案子。秦尚武烦他烦得不行,还得好吃好喝当主子一样伺候,这叫在赵郡称惯了大王的秦太守如何受到了。 陪了两天吃吃喝喝就没了耐心,直接将萧承君交给下人去伺候,他只要叫人把手脚做干净,并缠着萧承君不让他去佟府搅事就好了。 不过就算秦尚武和萧承君相安无事了那么多天,老是摆个王爷在家里他也很不爽,正想着找个机会把这位精贵的王爷赶回国都,眼下说不定正是好机会喔! 秦尚武想了想,干脆就把老郎中师徒的房间安排在萧承君房间的隔壁,就像看萧承君被那对奇葩师徒折腾得惨不忍睹,却不想他这一番安排正中所有人的心意。 分别八天,萧承君和傅凤兮终于顺利会师,当然,会师的场面就有那么一点……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子的,老郎中和他的女徒弟被分配到新住处时就发现新地方环境好太多了,满目琳琅,看花了他们的眼。 随后,他们就从下人‘不经意间’的谈话得知他们隔壁住的就是国都来的大贵人五王爷,那可是真正的大金主啊! 身为贪财的江湖老郎中怎么可能不凑过去摸好处。 看着老郎中带着女徒弟偷偷摸摸进了五王爷的房间,众太守府每一个下人阻止,反而躲到了院子外头看戏,就怕万一等下王爷大怒喊人的时候,他们听得见。 至于房间里五王爷会如何黑脸震怒,他们可以好好想象一番了! 而事实上,房间里,萧承君见到老郎中和女徒弟时,确实整张俊脸都黑了,冷冷地盯着那个从关了房门就完全没了规矩,大喇喇坐在桌旁啃葡萄的‘老郎中’。 “这是怎么一回事?” 萧承君的怒问声没有引起‘老郎中’的注意,反倒把‘女徒弟’吓得直接单膝扣跪在地,亮出原本低哑的男声,“属下有负王爷所托,令小姐置身陷境,请王爷责罚!” 萧承君没有理他,就这么睨着‘老郎中’,冷哼道:“还没玩够!” 这是真要动怒的节奏了! 没人能在五王爷萧承君动真火的时候还面不改色、嘻嘻哈哈的。 ‘老郎中’傅凤兮能闹腾那么久已经很有勇气了,不过被萧承君一瞪又缩回原形了。 她怕萧承君责骂她,决定来个先声夺人,就说:“那什么??我没玩啊!我们之前不是说好赵郡局势变了,所以我们要提前汇合一起查案吗?” 萧承君淡淡地看她一眼,嫌恶道:“所以你就弄成现在这个鬼样子同我汇合?” 真不怪萧承君现在嫌弃傅凤兮这磕碜的样子,实在是她扮相太碍眼了,他之前没一脚把人踹出去已经是很容忍了。 傅凤兮还上下打量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点也没看觉得有什么不好,以为萧承君嫌她脏,忙赔笑解释:“你别看我全身黑乎乎的,但上面都是言展弄得伪装,不是真的土,一点都不脏的,不信你看看!” 说完,凤兮还打算抬高衣袖凑到萧承君面前给他看清楚。 萧承君头顶青筋突起,深吸了口气也没忍住,冷眼扫了地上跪着的言展一下,冷道:“在这里守着。” 说罢,又像是提小鸡那样拎起傅凤兮的后衣领,直接把人提进了内室,里头有萧承君之前让人备好的洗澡水。 萧承君进屋后,二话不说就先扒了凤兮那件碍眼的脏袍子,露出里头灰灰的里衣。 他看着还觉得不爽,再次伸手。 傅凤兮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叫,“你干什么?脱我衣裳作什么?” 少女双手交替护在胸前,惊慌地看着萧承君,害怕的样子像只炸了毛的兔子。 萧承君倒也没再坚持去扒她的衣服,退后一步,好整以暇地睨她,淡淡地问:“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洗?” 男人严肃的神情告诉傅凤兮,如果她这个时候不乖点、顺从点,男人真的会扒了她的‘皮’,而且这时候男女授受不清那一套在男人面前大约是说不通的了。 好吧,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有点不堪入目,但也不看看她弄得那么狼狈是为了谁,她都还没抱怨,萧承君反而还嫌弃她了,真是一点爱都没有了。 傅凤兮嘴里咕咕哝哝,小手不情愿地开始自己扒拉身上的脏衣服,可等她又‘剥’掉一层衬衣时,萧承君还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要避嫌的样子。 她忍不住皱眉,从萧承君努努嘴,示意他识相点,可后者呢,反而搬来一张木椅,就屏风旁坐下。 不等凤兮开口就转过头去,背对着她,看起来坦坦荡荡,倒让傅凤兮开口赶人的话不那么好意思说出来了。 傅凤兮:…… 她欲哭无泪,心说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女孩子洗澡男人就该避开,为什么看萧承君那‘正直’的背影,她反而觉得如果她开口的话倒显得她太小家子气爱计较呢? 还有没有天理了?! 傅凤兮愤愤不平,但衣服都脱了一般没道理不洗,她只好尽可能地放轻动作,跟做贼似的,一点点地把自己剥干净,然后将长长的头发挽起固定后,踩着脚踏,小心翼翼地跨进浴桶。 她这一系列动作做得十分缓慢,时不时还要回头看萧承君一眼,深怕发出点声响把那人惊回头。 直到大半个身子都浸入水中,凤兮这才长长了呼了口气,刚想美美地洗个澡时,萧承君忽然转过头来,几乎把她的魂都吓飞了,连忙把整个人都缩进桶里。 可渐渐她又感觉到不对劲,小脸通红,羞恼地冲着萧承君大喊:“你回头做什么?我在洗澡啊!” 最后那句话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担心,声音变了调,反而像在撒娇。 傅凤兮这回连耳朵都红了,根本不敢去看萧承君,心里把这个不懂得什么叫做非礼勿视的混蛋鞭尸了无数次。 可萧承君却肃着脸,目光直直地看着她,认真地说:“别闹,我有话要同你商量。” 傅凤兮:…… 这一刻傅凤兮的内心是奔溃的,有那么一会儿她简直想把‘别闹’两个字糊萧承君一脸。 到底是谁闹了?就算有什么事需要商量就不能再等她洗完澡之后再说吗?难不成要她光着身子坐在浴桶里跟他商量国家大事? 就在傅凤兮打算不顾一切也要把这个看不懂别人脸色的家伙赶出去时,萧承君就神情严肃地告诉她:“你把治疗怪病的解药给我,然后明日一早由言展护送返回国都。” 傅凤兮呆了近一刻钟,直到脖颈肩膀暴露在空气中太久,冻得她打了个激灵,她才回神,却像是不太明白地重复:“你要我回国都?” 萧承君点点头,想了一会儿,又改口:“不等明天了,稍后你弄好一切就走,免得夜长梦多。” 说罢,萧承君不等凤兮作出反应,就快步取来一身玄色夜行衣递到浴桶前,似乎马上就要赶凤兮走人。 傅凤兮算是彻底别萧承君这一时三个主意弄懵了,直到夜行衣都推到眼前了,她才发现,却没有接过去。 她目光如炬,仰头直视萧承君,“为什么?” “……”萧承君原本不想解释的,但想到傅凤兮倔强的性格,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说清楚的话,凤兮肯定不会愿意就这样离开的。 “你先洗澡,等下我再同你说。”他重重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衣服放在了旁边的木架上,就转身回了卧房。 傅凤兮被萧承君这样一折腾,也没了泡澡的心思,满脑子都是萧承君等下回跟她说什么。 最后她只匆匆洗了洗,擦干净身子换上那件夜行衣。 夜行衣是男款的,明显比她娇小的身体大上许多,她穿着就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 看着铜镜里头面色红彤彤的自己,想到这衣服可能是萧承君的,傅凤兮感觉自己这下子全身都要红透了。 不过眼下不是遐想连篇的时候,她勉强按捺乱跑的思绪,想进卧房去找萧承君,却又想到了某件事,猛地转身,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铜镜。 第88章 驱逐不成 铜镜的位置正好就在屏风旁边,萧承君刚刚做过的地方。 傅凤兮现在站在浴桶前往铜镜里看,还能看见她自己和身后波光粼粼,那是不是就是说,刚才萧承君坐在那里,也能把所有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到了? 傅凤兮顿时感觉晴天霹雳。 就这么呆站着,直到萧承君见时间太久出来寻人,见她傻站着,就问:“洗好了怎么还不进来?” 傅凤兮此时根本不敢去看萧承君,只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跟在萧承君身后进了卧房。 秦太守家客房布置得十分简单,卧房就一张大床,一张化妆台,一张木椅。萧承君坐在床上,傅凤兮就只好在化妆桌旁坐下。 凤兮目光四移,是不是偷偷瞟一眼萧承君,欲言又止。 萧承君觉得奇怪,就问:“怎么了?” 傅凤兮:…… 傅凤兮其实很想问刚才萧承君坐在外头都看到了什么? 可她怕她问了,萧承君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说他什么也没看到,然后再附送一枚嫌弃的眼神,那样她会更加想死的。 但是要她在知道有这么回事的情况下,还轻巧地将事情揭过去,她又觉得自己吃大亏了。 呜呜,果然每次碰上萧承君都没好事,现在这家伙竟然还无视她千辛万苦混进太守府的艰难,直接又要把她扔出去,真是太过分了! 傅凤兮不干了,她要反对强权,反对压迫。 她抬起头看向萧承君,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走的。” 不再去追问萧承君赶她走的理由,因为那厮口风紧不一定能够得到答案,说不定还会把她气个半死,所以她干脆避开所有疑惑,直接给出了她的决心。 当初是萧承君既然要把她拖进这个麻烦之中,现在就不是他想赶她走,她就得乖乖听话走人的了! 萧承君看着眼前这张严肃中带点倔强的小脸。心里有些感慨,他又何尝不想把人留下来,只是他刚得到的消息…… 萧承君抿了抿唇,严肃地说:“这里不安全,你不适合留在这。” 傅凤兮听了他的话后,忽而一笑,如沐春风。但马上她又不笑了,只是冷眼睨着萧承君,说道:“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般没有成算的人吗?又或者我真的这么没有,到没有你们护着,我就什么事都干不了了吗?” “萧承君,我从一开始起就没有把这当做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我还是来了。” 萧承君被凤兮眼中的冷意看得心中一痛,就像收回他之前说过的话,但是现在赵郡的情形远比他想象得还要复杂诡谲,甚至可能触碰到被人掩埋地底的难言之谜,如果傅凤兮再留在这里的话,事情会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恐怕连他都没办法把握。 可傅凤兮的倔强又让他感到头疼,他只好换个委婉的说法,正色道:“现在国都也不安全了,小鸣还需要你的照顾和保护,你……” 傅凤兮这回是真的被萧承君气笑了,直接把对方的话打断:“萧承君,你真当我是三岁孩子由得你哄骗?就算如此,你也该想想你当初是以什么理由把我带出国都的吧?” 萧承君这回事彻底没话说了,想也知道,傅凤兮又不是萧争鸣,当然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凤兮见萧承君阴沉着一张脸,却没有再说话,以为自己说动了对方,可以留下来,脸上不觉露出讨好的表情,又道:“再说了,你这儿更加离不开我啊?我现在忽然走了,老神医被你弄没了,那秦太守还不彻底跟你撕破脸?” “说起这个,你这样让他们大面积得了‘怪病’,他们难道不会有所怀疑吗?”萧承君见凤兮带走话题,也不好再揪着让凤兮回国都的事情不放,顺着对方的话问下去。 两人在顺利‘会师’之前,仅靠一个言展,能够传递的信息实在有限。在此之前,萧承君也仅是知道凤兮会针对这条富贵街下一种毒,并借机混进太守府,所以当他看到‘老郎中’和‘女徒弟’时,简直难以形容自己的复杂心情。 傅凤兮听到他的疑惑,贼贼地笑了,“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住的这条街都是一些地主土绅,吃的是田地里养得最好的精米粮食,喝的是赵郡山上引流的山泉水,普通人家哪有这个资格。所以我只是让言展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山泉里加了点点作料,受众人群一下子就锁定了,完全不用担心伤害到无辜群众。” 至于那些地主土绅,平日吃得肚皮流油,傅凤兮一点都不觉得他们无辜,而且那个所谓的‘怪病’最多让他们上吐下泻七八天,再有几天就能不药而愈了。只是这些人太金贵受不得苦,所以才过了没几天就开始哭爹喊娘花重金求医了。 萧承君无言点点头,对凤兮的‘小杰作’没有表示不妥,也没有表示肯定,只是定定地看着凤兮,神情又是凝重,似有千言万语。 可这一次傅凤兮不等他开口,谴责的目光就甩了过去,抢先逼问:“你还想赶我走?” 萧承君微微挑眉,惊讶他们什么时候那么心有灵犀了?不过被傅凤兮这么一堵嘴,他自然不可能再把心里话说出来。 于是五王爷又十分道貌岸然地说道:“非也,我只是想说我已经知道杀害佟敏才的真凶是谁了?” 傅凤兮成功被萧承君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甚至忘了自己之前还在谴责这人,急忙就问:“是谁?” 萧承君摆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神情,偏偏隔了几秒还挑眉反问:“你觉得呢?” 傅凤兮郁卒地白了他一眼,急道:“别闹了!我等下可是还要回房的人。” 她现在顶着‘老郎中’的身份,肯定不能在王爷的房间待太久,出门的时候还得换上她那块抹布才能回去。喔,当然,就是傅凤兮是傅凤兮,大半夜地待着一个男人房间里也是不合适的。 萧承君见状只好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区区太守府待上那么多天?” 傅凤兮一点就通,惊道:“真的是秦尚武?” “而且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还是他亲自动的手。”萧承君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神情不自觉带出了他惯常的疏离。 傅凤兮看到了,却不明白萧承君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只好继续问:“为什么?” 萧承君转开视线,黑漆幽深的眼眸凝视着某点虚空,沉默了近一刻钟,才缓缓地说:“佟敏才武将出身,身手了得,你又说他是被人从头顶刺入长针而死。在赵郡能够堂而皇之地杀死他的人,真不多。” 凤兮咬咬下唇,有些纠结地问:“就凭这个确认是秦尚武杀的人,会不会太轻率了?虽然我对我的验尸结论很有信心,但佟敏才死了还能在众人眼中‘活’上大半个月,你不觉得奇怪吗?没弄懂这些之前就下结论,恐怕不太好吧?” 萧承君把眉一挑,淡淡地说:“我以为,查出佟敏才是怎么死的,是你的任务。” 傅凤兮被噎得干脆,无言以对,只好勉强说:“既然连佟敏才怎么死的都不确定,那你为什么能如此肯定是秦尚武杀的人?” 不等萧承君作答,凤兮微微眯起眼,怀疑道:“除非还有什么消息是你知道但却告诉我的,而那正是给秦尚武定罪的关键性证据。” 萧承君静静地承受着凤兮怀疑的视线,两息后挪开目光,声音平静地说:“天太晚了,你回去吧。” 傅凤兮瞪眼,简直不能相信回答不了她的问题时,竟然会无耻地用这种借口打发她? 说好的坦诚呢?敢情全是用来规制她的? 傅凤兮表示不能忍,可是萧承君丝毫不为她气愤的目光所动,老神在在地坐着,闭目养神,比她这个‘老郎中’还有神仙范。 傅凤兮被这人气得登时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指着萧承君就气道:“不说就不说,不过我告诉你萧承君,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秘密是能够埋藏一辈子的。你既然要我查这个案子,那些事不管你想不想告诉我,我最终都会知道的。” 放下豪情壮语后,傅凤兮就真的转身出了卧室。 萧承君移回目光,看着傅凤兮的背影,许久,喃喃自语:“没有秘密能够埋藏一辈子的吗?是啊,没有秘密……” 傅凤兮随意披起她那件破道袍,狗屁膏药往自己脸上一贴,就带着还傻跪在地上的言展回了他们的房间。 此时夜色正浓,傅凤兮倒也不用担心自己的伪装暴露。只是她心里气得不得了,回了房间后仍久久不能平息,言展又不是一个能说话的,她只好一个人回到床上生闷气。 这个萧承君,真是个大混蛋! 傅凤兮在心里把萧承君骂了个通透,好好作了一回以下犯上,这才勉强压下怒火。转而她又想到,入赵郡前,萧承君明明还同她有商有量的,连秦家和皇室那点龌龊都跟她说了通透,怎么才分开七八天,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又兜着一篮子的秘密让她心烦。 这也太不对劲了吧! 傅凤兮心中生疑,脑海里又想起当日在落华苑,萧承君被她逼着说出王爷私印在太后那里时的情景,对方那是无奈苦闷的神情她至今记忆犹新。 或许这一次,萧承君同样也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才不能告诉她呢? 她如果再像之前那样探究到底,会不会戳到萧承君的伤疤,到时候她也会愧疚不已的。 傅凤兮犹豫片刻,但想了想又实在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秘辛值得萧承君对她三缄其口的,而且萧承君请她来帮忙,她就算彻查下去,也不算违规吧? 凤兮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很在意萧承君藏着的小秘密,于是愉快地决定了要继续追查下去。 而且既然萧承君有秘密瞒着她,那就不怪她也保留一个小秘密啦! 第89章 打太极 第二天,傅凤兮就跟着秦府的三姨娘蓉娘去了佟府,一路进屋,畅行无阻。 问为什么能够顺畅? 秦府的三姨娘和佟府的二姨娘在闺阁时期就是十分要好的姐妹,蓉娘这回有幸被神医的灵丹妙药治好了,自然不会藏私,也要替同样身患怪病的闺蜜治治病。 秦太守架不住心爱的小妾泪如梨花的哀求,片刻钟不到就同意让蓉娘带着老郎中进佟府去瞧瞧,不过一路都得侍卫守着。 傅凤兮全程围观了蓉娘哀求秦太守的过程,心里又是赞叹又是可惜,赞叹的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古话真的没有骗她啊!便是秦太守这样的大男人还不是轻而易举地被蓉娘拿下了?至于可惜,当然是蓉娘这看起来要容貌有容貌,要学识教养有学识教养,还略有小心机的好女子竟然被秦尚武这么个糙老爷们给纳作妾室,岂不是比白菜被猪拱了还令人糟心吗? 凤兮觉得,这里头肯定又有一段难言之隐。 要说她是如何发现的,还得从蓉娘进了佟府后的一系列行为举止说起。 这个蓉娘,在秦太守下放了一个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侍卫给他们后,也不含糊直接答应时刻带这么一个人在身边,而且进到佟府后更是彻底贯彻了这一点。 蓉娘不管去哪里,都让那侍卫不能离她超过一丈的距离,随时能够保护她的安全,甚至都能听到她和每个人说的每一句话。但身为‘老郎中’的傅凤兮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和蓉娘在一起啊! 给那位佟府二姨娘音娘把脉确诊后,傅凤兮就总得开药方抓药治病吧?好在佟府自己就有药房,凤兮以药方不外传为由,拒绝了佟府下人的好意,自己去了佟府药房取药煲药。蓉娘则是拘着那侍卫在会客室同音娘聊闲话。 傅凤兮得了自由,又入了宝库,当然不会真傻傻去药房蹲着,趁着没人注意,先偷偷潜进了佟府丫鬟的住处,取了套丫鬟服饰换上,而后再接着这个掩护身份潜进了佟敏才的书房。 佟敏才是个武将,读书不多,爱好习武。书房里的书籍零零散散,甚至还比不上萧争鸣的藏书多,而且小小的书房倒是摆了三把古剑,两柄长枪,威风凛凛的像武馆一样。 傅凤兮先是在书架上来回翻了一遭,全是些诗书子集中的通俗读本,崭新崭新的,一看就是用来充场面的,间或有几本明显被翻过的,也是排兵布阵的书,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可查的。 她查看的第二个地方是书桌,上头只有一套笔墨纸砚,左上角还放着几分私信。 傅凤兮想都没想,直接把那些信件拆开来看了一通,原以为里头至少有什么线索,但她注定要失望而归,上面全是佟敏才和亲朋好友、侍妾下人间的闲言碎语,或是谈谈今天天气怎么样,或是说说哪处哪处的风景好,什么时候去看一看,又或是交待下人这些时节什么瓜果新鲜便宜,让他们多买一点…… 云云如是,傅凤兮看完一遍后,简直不能理解,好好一个赵郡盐政使,直属国都,官小但权大钱多,怎么尽是和别人说些废话? 害她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却一无所获,真是郁闷。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毕竟就算佟敏才在家里藏了什么秘密,也早就被秦尚武翻了个底朝天,哪还会留下什么关键性证据让她来捡便宜。 现在秦尚武既然只是将佟府和外界隔绝起来,而没有加派人手入府搜查,那说明府中已经被他们翻过并且再无什么重要东西,她找不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傅凤兮抬头看看窗外,距离她说去‘抓药煲药’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就算‘生’药的时间也该够了,她只得暂时放弃,悻悻收手,先回会客厅露个脸再说。 可真等傅凤兮要离开,她又不甘心,转身回去,抓起那些信件往兜里一塞。 反正这些信都被无数人翻过了,应该没什么用了,但傅凤兮的第六感却告诉她越是看起来不起眼的东西说不定暗藏玄机,就这么放过去实在太可惜了。 好吧,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赵郡盐政使不可能那么扯淡,和人通信只将一些废话,所以她打算把这些信拿回去再好好研究一下。 傅凤兮换回她的‘老郎中’专用袍,一路小跑回了会客室,到会客室门口的时候,她已经气喘吁吁,额上冒出一层薄汗。 于是老郎中一边擦着额上的汗,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枚她早就炼好的丹药,递给了音娘,同时不忘自我吹嘘一番:“这药可是废了老道儿好一番功夫才勉强炼制而成,虽比不得昨日给三夫人那药的灵验,但根除夫人的怪病,肯定是没问题的。” 老郎中说得信誓旦旦,可他那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靠谱。音娘接过药,犹豫地看了看乌黑的药丸,又望向蓉娘,也不知道要不要吃下这颗来路不明的药丸。 蓉娘此时连忙劝道:“音娘莫怕,这位老神医可是真神仙呢!我那么多日没有来看你也正是被这怪病所累,不得脱身,所幸昨日老爷请来这位老神仙,就是这么一颗小药丸,吃下去不过半个时辰,我便什么事都没有了。音娘你看,我现在不是很精神吗?一点都没有大病初愈时的虚弱呢!” 音娘闻言再次认真打量蓉娘,见对方果如她所说,便冲老郎中颔首致谢,而后一口将药丸吞了下去。 果然,不过几息时间,音娘明显能够感觉自己腹痛的感觉正明显减轻,她顿时大喜,拉着老郎中又是一番感恩戴德。 而站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的侍卫,也就是昨个儿奉命前去请老郎中又以为对方是骗子的那位军长乌头此时也是惊讶得不行。 乌头再看向老郎中时的眼神全然没了之前的轻蔑,顿时就肃然起敬,甚至在回府的路上,对老郎中比对太守府得宠的三姨娘还要恭敬,对老郎中以‘一把老骨头禁不起折腾想坐马车’为由,要求搭上三姨娘的马车,侍卫乌头也完全没有表示异议,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块软垫子,说是让他做得舒服一点。 来回时受到的待遇天差地别,傅凤兮坐进马车后,仍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个侍卫态度改变得略奇怪哟? 蓉娘见状,嗤笑一声,低低说道:“神医不必介怀,此人的媳妇前些日子也得了怪病,许是想要请神医治病,这才殷勤起来。” 傅凤兮点头表示明白,却还是奇怪地望着蓉娘。就算乌头再怎么需要请她看病,但对面这位可是太守府正经的受宠姨娘,等于大半个主子,乌头就算想要巴结她,也不应该对蓉娘那么懈怠啊? 蓉娘看出她的疑惑,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乌头的媳妇,正是秦夫人手下的一等丫鬟。” 原来是秦府主母的奴才,怪不得敢对蓉娘不敬,而随即凤兮又琢磨出一些更深层的东西,比如乌头听秦夫人的这一点,秦太守不可能不知道。可秦太守依旧让乌头跟在蓉娘身边,那恐怕就…… 傅凤兮打量的目光刚看向蓉娘,蓉娘忽然一把在她面前跪下,膝盖重重地撞在马车的木板声,发出一声闷响声,就是马车轱辘的滚动声也没能改过去,可见这一位是真的用了些力。 凤兮大惊,连忙扶起蓉娘,“夫人这是何意?快快起来,如果您磕到碰到哪里,那老道儿可就罪过了。” 秦太守心疼美人的表象不像假的,那一双单眼皮瞪起人来,十分恐怖。 蓉娘却不肯动,定定跪着,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哀怨伤愁,即便是单单的眼皮也遮不住丹凤眼的聪慧光彩,只听她苦苦哀求:“如果神医不答应救妾身和妾身的孩子一命,妾身就不起来。” 傅凤兮拿这女人没办法,哪有用下跪逼人就范的?而且事先要她做什么都不说,岂不是让她开张大的空白支票,万一兑现不了怎么办? “夫人有话还是请先起来说吧!马车颠簸,夫人若是真的不小心弄伤了,岂不是很不划算。”傅凤兮还在坚持不懈地把人往上抬,同时嘴上跟蓉娘打着太极。 反正她就一个态度,绝对不会见美人垂泪就头脑一热什么都答应下来的,在蓉娘说出要她干什么之前,她什么保证都不会做下。 蓉娘哭求一阵,却见眼前这个‘老男人’竟完全不为所动,心知自己的美人计是没什么用了,又推拒片刻,还是顺着‘老郎中’的搀扶起了身。 当然,狭窄的马车里,这么近距离搀扶加上马车摇晃,肯定少不得肢体的接触,再加上蓉娘有意无意地挺挺她的傲然,那软软的触感总似有似无地划过‘老郎中’的膝盖、手背,自然又是一番香艳。 可蓉娘都被扶回座位了,才发现‘老郎中’由头到尾面不改色,扶她的动作既不躲避也没企图多占便宜,那正经严肃的神情,跟扶一棵倒下的大白菜估计没什么区别。 蓉娘这回傻眼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完全不为美色所动,对美人投怀送抱也丝毫不受影响的‘男人’,简直就是柳下惠啊! 不过这样一来,蓉娘也不敢再在这位‘老神医’面前耍什么心眼了,小声哀求道:“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妾身孩儿不足月便被迫降世,身子孱弱,又因生作男子,遭大夫人嫉妒,几番意欲在饮食上害我孩儿,妾身实在没办法了,才请神医出手相救。” 如果让凤兮知道蓉娘此时心中的顾忌,估计会笑抽过去。但她此时只是细细打量着蓉娘,见对方压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只时不时看得有眼泪垂落,似真的哀痛。 可凤兮却知道这人并未说实话,她便也和蓉娘打起太极,道:“三夫人何出此言,您深得太守大人喜爱,太守自然也会宠爱你们的孩子,你又何需担心大夫人的加害? 就算真的害怕,只要让太守请个擅长医术的婢女照顾三少爷的饮食,不就妥当了吗?” 蓉娘听凤兮说出‘良策’后,脸色却更加难看,隔了片刻又道:“纵使婢女医术再是了得,又如何比得上神医您呢!还是神医的医术才最让妾身安心,也请神医助妾身一臂之力。” 柔声细语的一顶高帽盖上去,这回是个人都该心动了吧? 第90章 反压制 然而蓉娘再次失策了,傅凤兮听了她的一番赞扬吹捧后,非但没有动心,反而尖锐地反问:“那不知道三夫人希望我如何助你?保你孩儿一世平安恐怕是不够的吧?大夫人的威胁总是存在的,岂不是要等你把这威胁彻底根除了,你才能安心?” 蓉娘这回是彻底僵住了,心里暗藏的心思被人毫不留情地揭露出来,她真是尴尬至极! 又见‘老郎中’仍是一派从容,蓉娘恼羞成怒,忍不住出声呛道:“老神医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现在的大夫人身为当家主母却是不贤无德,善妒无能,自然该是有能者居之。再说了,老神医恰巧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进我太守府,恐怕也不只是悬壶济世、治病救人那么简单吧?” 蓉娘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十分犀利,仿佛要看穿人内心般直直探向傅凤兮,又抬出了凤兮的别有用心相威胁。 要是别人,估计得给她看得心虚露马脚。 可傅凤兮什么人,经常面对萧承君那样的冷眼都能面不改色,蓉娘这个层次的,只够她在心里稍微估量一圈,而后淡淡反问:“大夫人善妒不贤就当不得秦家主母,那敢问夫人淫?乱族者,又该如何呢?” 淡淡的语调却犹如惊天巨雷,一下子把蓉娘炸得腿都软了,身子一歪跌下了桌椅,脸上尽是惊恐和难以置信。 傅凤兮这次却没有急着去搀扶蓉娘,从容地与她对视,直到她渐渐回神,又强装镇定地反驳:“妾身不知道老神医在说什么?” 蓉娘知道在‘老郎中’提出‘淫?乱族’时她的失态就已经将她暴露得彻底,但与人私通是何等大罪,她绝对不能认,而且她也在赌她明明将事情藏得如此隐秘,‘老郎中’不过昨日才见过她的孩儿一面,肯定是从别处听了什么闲话才来这里诓她的,根本没有证据。 可蓉娘哪里知道,正是因为昨日她自作聪明地将孩子抱给凤兮看了那么一眼,凤兮才会起疑,如今更从她的一举一动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凤兮见她仍不死心要在她这个‘神医’面前狡辩,微微一笑:“最好的证据可不就是那位三少爷吗?听说滴血能认亲,若是有人怀疑血缘关系,一试不就知道了?” 滴血认亲这一点有多不靠谱,傅凤兮当然知道,所以现在才是她诓蓉娘的时候。古代人哪里知道同血型就可能相融,一听到滴血认亲,蓉娘顿时失声大喊:“不可以!” 蓉娘惊恐地瞪着傅凤兮,连连摇头,急道:“绝对不可以滴血认亲的,不可以!” 惊喊过后,她又强迫自己镇定,近乎冷静地逼视傅凤兮,道:“妾身要提醒神医一句,老爷最讨厌的就是那种爱嚼舌根的男人,老神医若是无凭无据地诬陷妾身,惹怒了老爷可就不好了。” 秦太守这人残暴狠毒,若是发现自己的小妾与人私通,除了要把她、她的孩子和她的男人杀得一干二净外,还会因此迁怒将这件丑事捅出来的人,所以蓉娘认为,就算‘老郎中’知道了她的秘密,也不敢轻易将这件事情捅到秦太守那里,不然秦太守必定也会要了‘老郎中’的命! 傅凤兮闻言顿时露出惊恐的表情,像是真的怕了蓉娘所描绘的恐怖后果,“老道儿惜命得很,哪里敢惹太守大人生气啊!” 可还没等蓉娘因此放心下来,又见她无辜地耸耸肩,似无奈地说:“不过老道儿想啊,总有人不惧身死想要把真相捅出来的,比如秦家某位夫人?” 如果‘老郎中’将这件事捅到大夫人那里,那蓉娘可就真的彻底没有活路了。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蓉娘面如死灰,就这样瘫坐在地上,神情发怔,像是用尽办法却只能赴死一般的绝望,真正的绝望。 傅凤兮本来想再刺激刺激这个女人,见对方这个样子,倒有些于心不忍,剩下那些话便说不出口了。 她心中哀叹,何必作死呢! 其实昨日她见到那位小少爷时心中就已经起了疑心,但是她并没有打算说出来,这种私通的事在古代闹不好就会死一大群人,她还没那么狠心。但谁叫蓉娘先是想要色?诱她帮忙除掉大夫人,见不成后又伺机拿她进府的目的来威胁她。 这可就触碰到了凤兮的底线,她不能让一个小妾毁了萧承君的辛苦伪装,只好对不起这位貌美如花的小娘子了咯! 当然,傅凤兮并不会真的去同大夫人告密,这对她要做的事情没好处,而且还会让她卷进另一场风波。她没那么傻,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她的冷笑看在蓉娘眼中却成了另一种讯号,蓉娘以为‘老郎中’贪财,真的要转而投靠大夫人,彻底慌了手脚,再记不起什么阴谋阳谋,连滚带爬地跪到凤兮面前,揪住凤兮那不修边幅的衣角,泪流满面,“老神医,老神仙,妾身再不敢对您不敬了。求您行行好,就饶了妾身这一次吧,妾身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活命之恩。 您看,今日知道您想要进佟府,妾身不还拘着那侍卫,好方便您做事吗?求老神仙看在妾身也算有点小用处的份上,就放妾身一条生路吧!今后但凡老神仙有什么吩咐,妾身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蓉娘颠三倒四地哀求着,绞尽脑汁去想自己有什么优势能够换得‘老郎中’动容。 傅凤兮却因为她的话愣了愣,果然,今天她在佟府能那么顺利,确实有蓉娘相助的手笔。虽然蓉娘当时估计是想先给她点甜头,而后好处威胁一起来,逼她帮忙对付大夫人,结果反被她将了一军。 这其中曲折撇去不说,蓉娘确实帮了她,并且与这么一个得宠的小妾交好,今后她要想从秦尚武那里获得情报也会更加容易。 傅凤兮念头几转,待蓉娘哭过一轮,眼泪都快要流干了时,她才缓缓地说:“三夫人您别哭了,正如你所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害人一命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老道儿信教,又如何会做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呢?您就不要担心了!” 悲天悯人的声音对蓉娘来说就犹如天上掉馅饼,啪的一声砸中了她的脑袋,把她砸得七晕八素,半晌还呆呆的,反应不过来。 傅凤兮摆出一副‘我是好人,我很善良’的脸,上前一步扶起蓉娘,又从怀里掏出膏药递给对方,柔声道:“夫人先用这膏药抹在眼上吧,您现在这个样子若是回府,不知道又要闹出何等风波呢!夫人若是不想别人心中起疑,还是要自己镇定才好。” 三言两语就将蓉娘与人私通这件事揭过去了,这般重拿轻放,蓉娘那叫一个心惊胆战,虽然依着傅凤兮的话把膏药涂在了眼眶周围,遮住哭出来的泪痕,却时不时偷看傅凤兮一眼,生怕这位能够决定自己生死的人什么时候突然反悔了。 只是直到马车驶到了太守府,傅凤兮都没有再说话,下了马车,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递给乌头,得了对方一通感恩戴德后,就施施然走了。 蓉娘满心恐惧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暂时将这件事放下,先去见了秦太守,同时也在心里考虑,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知道‘老郎中’究竟是为了什么混进太守府,自己好从旁帮个忙讨个好。 如果让傅凤兮知道蓉娘此时的想法,心里肯定乐坏了。其实她之后什么话都不说话直接走人,只是觉得自己这样咄咄逼人,把个弱女子逼到泣不成声的地步,她很有罪恶感而已。 当然,傅凤兮无心插柳柳成荫,因为这桩误会最后得到了什么好处那都是后话了,她此时正还在为今天从佟府到底的线索而烦恼。 管理松散的佟府内院、没有可疑的佟府书房、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信……这些东西能说明什么?不能说明什么? 傅凤兮想得头都大了,总感觉有什么很重要的地方,但她却没有抓住。 最后,她还是决定揣着一方黑漆漆的砚台,进了五王爷的房间。这在外人看来,某个贪财的江湖神棍又开始祸害贵人的戏码了。 萧承君今天在外人看来是一直待在府上,但实际上在凤兮离府不久跟着就出了门,而且也是刚回房间,脱了衣服正打算好好洗个澡时,傅凤兮就闯了进来,招呼也没打一个。 傅凤兮与裸了上半身的萧承君对视了两秒,手上砚台一松,就要大喊出来。 可她声音刚到喉咙,萧承君就眼明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将她的声音硬生生塞了回去。 两人的距离再次近得肌肤相亲,傅凤兮的手背碰到萧承君的胸膛,充满纹理的火热肌肤触感很好,刺激得她打了个哆嗦,并且浑身鸡皮疙瘩不断地往外冒。 傅凤兮下意识挣扎,萧承君却怕她弄出响声把外头的人给惊动,反而搂得更紧了些。 见傅凤兮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活见鬼了的样子,萧承君无奈苦笑,调侃道:“你这是什么表情,真正该叫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毕竟,这回是你把我全部看光了喔!” 最后那句话,萧承君可以拉长了语调,傅凤兮关注点登时落在了‘这回’两个字——萧承君的意思是这回她看光了他,那上一回呢?! 傅凤兮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想,再耐不住了,眼睛发狠地瞪视萧承君,像是一只被气炸了毛,准备扑过来挠她主人一爪子的小猫咪。 萧承君被逗得更乐了,像是怕凤兮不够生气,又凑到她耳边轻轻吹了阵热气,见她缩了缩,才悠悠地说:“一人一次,嗯,挺公平的。” 第91章 你跑什么啊 傅凤兮听到萧承君一本正经地说公平的时候,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人可真是够不客气的! 她恨恨地呲牙,就想要咬一口捂在她嘴上的‘大肥肉’时,萧承君好像有感应地及时收回了手,后退一小步,到浴桶旁边就转身,然后继续脱亵裤。 自然而然、坦荡荡的样子让傅凤兮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简直不能相信萧承君竟然看着她闯进屋里还要继续洗澡? 偏偏萧承君一边还若无其事地问:“你怎么来了?” 看样子是不但要在凤兮面前坦胸露体,还真打算就这么把澡也洗了。 傅凤兮见萧承君似乎真的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可以被叫做耍流氓,气得快要升天了。 可她有什么办法呢?眼看萧承君就要脱掉最后那条裤子,她再忍不住转身,逃跑似的去了厅室,自然也没有看到萧承君正坐在浴桶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背影,低低地笑了,“凤兮,你跑什么啊!” 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只在男人的喉咙里回荡,一语双关,可惜某只害羞的小东西没听见。 某只‘害羞了’的小东西此时正坐在厅室的桌上,猛灌凉水,小脸上的红晕却怎么样也压不下去。 不用怀疑,傅凤兮这绝对是被气的,萧承君那个混蛋! 要不是那厮是王爷,她还打不过他,她估计当时就会一把将人死按进水里,按他个几分钟,让他这个时候洗澡,让他洗个澡还要耍她! 当然,某人还是把她家王爷想得太高风亮节了,以至于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萧承君的本意大概不是耍她,而是顺便吃个嫩豆腐。 等萧承君沐浴更衣出来后,傅凤兮已经恢复正常,但看着萧承君只是穿了一件简单的月白长衫,忍不住皱眉,关心的话脱口就说出来了,“你穿那么点衣服,不冷吗?” 现在正是数九寒天的,就算赵郡偏南方,也不能穿得那么清凉吧? 萧承君脚步停顿了会儿,而后大步走到凤兮身旁坐下。 他脸上是不自觉露出的微笑,他忽然发现自己和傅凤兮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喜欢笑了。两人认识不过两个月时间,他笑得比他这十年来笑得还要多。 甚至面对傅凤兮的关心,他还想说上几句调侃的笑语,只是看着凤兮压抑在眉间的焦急,他很明智地又把调侃咽了回去。 如果这时候他还开玩笑,傅凤兮估计真得跟他急了。 于是他摇摇头,温和地应道:“没事,房中有地龙,不冷。” 傅凤兮低低地‘喔’了声,就飘开视线,大概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觉得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萧承君再次体贴地开口问出之前的问题:“你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傅凤兮摸摸鼻子,惊讶于萧承君的敏锐,不过想到自己刚进屋那一脸兴奋的样子,估计也骗不过别人。 她讪讪地笑道:“我今天去佟府了。” 萧承君并不惊讶,甚至他还看到了傅凤兮扮成个小丫鬟潜进佟敏才的书房,于是问:“你有什么新发现吗?” 傅凤兮一听萧承君这话的意思就明白过来,对方肯定早已经去过佟敏才的书房,那她岂不是完全白跑一趟? 她不甘心地撇撇嘴,想想还是从怀里把在佟敏才书房偷出来的信件递到了萧承君面前,说:“这些东西你看过了吧?” 萧承君接过随意看了一眼,点头,并不说话。 凤兮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她瘪嘴,小声问:“那你没觉得很奇怪吗?他们,嗯,佟敏才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傅凤兮又把自己的猜疑说了一遍,但是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糊涂了,她到底在纠结什么啊? “你今天和秦尚武的那个三姨娘在马车上待了那么久,聊了什么?”萧承君并没有继续佟府的话题,反而问起蓉娘的事情。 傅凤兮立即笑眯了眼,得意地问:“你猜猜!” 萧承君看着凤兮笑露出的两颗小虎牙,也跟着笑了起来,装出思考的样子,等了会儿才说:“我猜,肯定有美人儿投怀送抱的香艳场景。” “你怎么知道的?”傅凤兮诧异地看向萧承君,真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就躲在某处偷窥来着。 萧承君笑而不语,就看着傅凤兮。后者想了想,也想不出萧承君是怎么猜到这一点,有些小郁闷,但她振奋起来,贼笑:“哼!就算你猜到这一点又怎么样?但你肯定不知道我从蓉娘那里知道了怎样的惊天大秘密喔!” 说到最后一个‘喔’字的时候,凤兮的小嘴跟着堵了起来,红唇光滑饱满、鲜艳欲滴,萧承君的心思又有些不庄重起来。 他轻咳一声,撇开脸,淡淡地说:“什么秘密?比如她闺阁时期就有了一个恩爱不移的情郎,为了那情郎的前途甚至愿意委身秦太守?” 傅凤兮这回是彻彻底底被震惊了,眼珠子都快被吓掉地上。 她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掌握了蓉娘的小秘密,可没想到萧承君不动声色就把这一切都给摸透了,说不定连那个‘奸夫’是谁都知道了。 她顿时感觉好没乐趣,兴致缺缺地往桌上一趴,直呼不好玩,没意思。 倒是萧承君兴致正浓,问:“那三姨娘早有了个情人这事并不难查,只不过那秦太守被美人眯了眼看不清罢了。不过你才和那三姨娘认识不到三天,又是如何得知她闺阁有污名?” 虽然萧国对女子要求并不会苛刻得压抑人性,甚至允许闺阁女子抛头露面,但这并不是说萧国对女子的贞洁就不在意了。女子如果在闺阁时期与人私通染了污名,虽然律法不会残忍地把失贞女子处死,但嫁入高门是别想了,而且不小心传出去后,流言蜚语都足够把人逼死。 萧承君言之凿凿地说那蓉娘闺阁有污,这就不难解释蓉娘出身书香世家,她的家人却把蓉娘嫁给太守做妾。 傅凤兮之前还脑补了一出太守强抢民女,以致有情人不能在一起的悲情惨剧,可现在看起来似乎另有隐情。 她抿唇半晌,试探性地问:“你说她曾和人私通,是指她现在没有了吗?” 萧承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嫌她在说废话,只道:“她嫁给秦尚武都一年多,连孩子都生了,而那男子早已经被秦尚武举荐入了国都,秦尚武怎么可能再让二人有联系?” 傅凤兮却觉更为诧异,心直口快就道:“可孩子明明是那个男人的啊!” “……你确定?”萧承君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肃穆。 凤兮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蓉娘与人私通的?当然是因为知道那孩子不是秦尚武的,所以才……” 话说到一半,凤兮觉得不对劲了。因为按照萧承君的话,秦尚武摆明是早知道蓉娘和个男人有私情,但是为了得到蓉娘,所以给了举荐那男人并把人远远地赶走了;可现在的事实却截然相反:蓉娘不仅和那野男人有联系,甚至还偷偷摸摸地让秦太守喜当爹。 这个信息量略大,两人都看着对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久,萧承君才苦笑着摇头,低叹:“我道自从我入太守府后,这三姨娘三番五次向我示好是为了什么?原来是这般啊?” “这般是哪般?”傅凤兮还是一脸懵懂,蓉娘竟然也和萧承君示好?这是为什么?身为秦尚武的枕边人,蓉娘不可能不知道秦太守对五王爷除之而后快的心情。 拉拢萧承君对她夺取秦家主母之位有弊无利,蓉娘不至于傻得那么天真吧? 萧承君冷笑一声,大手忽然伸到凤兮的前额一点,用了些力道,等她痛得捂着额头,才笑:“你啊,总是把人想得那么美好!她明知道我同秦尚武对立却还向我示好,自然是存了帮我斗倒秦尚武后求我放她一马的心思。” 傅凤兮惊讶得顾不得捂额,小嘴更是被吓得合都合不拢了,小声惊呼:“怎么会这样?她要帮你斗秦尚武,可秦尚武是她的夫君啊!”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蓉娘为求生存想要当上秦家主母这并没有什么,但要对秦尚武下手,这,这…… 萧承君心里冷嘲道:在利益面前,夫君算得什么,如果诱惑再大一点,连父母亲族都能抛弃呢! 再说了,蓉娘有一个那么大的隐患时刻埋在那里,就算她当上了秦家主母,只要孩子身世一曝光,她同样难逃一死,所以蓉娘想要对秦尚武下手并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 只是见凤兮似乎被吓得不轻,萧承君的心里又软得不行,也不跟凤兮说那些龌龊,只轻轻笑道:“所以我说你傻得天真啊!” 傅凤兮不服,哼哼道:“还说我呢!你自己还不是没想到蓉娘嫁人后还会和那个情郎厮混并且生了个孩子?你也很天真呐,我的王爷!” 想到萧承君刚才也没料到蓉娘婚内出轨的事,凤兮又毫不客气反讽回去,小脸露出奸诈的笑,仿佛已经抓住了萧承君的小把柄。 谁想萧承君非但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微微挑眉,意味深长地重复:“你的王爷?嗯,兮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92章 要说破 傅凤兮以她的人格发誓,她刚才说那句话绝对只是为了调侃萧承君,绝对一丢丢暧昧的意思都没有。 可是当萧承君那句低沉沙哑的‘兮儿’从他喉咙里滑出来时,凤兮的小脸蛋再次不争气地烧红了。 她觉得尴尬,拼命想把这个话题揭过去。 可萧承君就好像抓到了好玩的玩具,笑着就问:“兮儿想要我吗?” “我……”傅凤兮张口就想否认,可这时候萧承君就严肃地盯着她,仿佛在指控:你刚刚才说了就要始乱终弃? 傅凤兮‘我、我’了好几声,也没能把否认的话说全了。 她简直要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萧承君那张平淡无波的脸色脑补出那么大的信息量,简直是作死。 偏偏她说不出话来,萧承君就当她默认,颇为满意地点头,眸色转深,直直地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放心,我会是你的!” 傅凤兮:…… 傅凤兮拿她的全部情商打赌,萧承君这句话绝对超出了暧昧的范围,简直、简直就是……表白啊! 可萧承君会向她表白?这比告诉她佟敏才其实是萧承君杀的更让她觉得惊悚且不可能。 凤兮只惊悚了一秒钟,而后就果断把这当做萧承君在耍她。 所以她一下子就压下所有旖旎,冷静而严肃地说:“别开玩笑了,你还没有告诉我蓉娘是怎么向你示好的?就是她告诉佟敏才是秦尚武杀的吗?” 萧承君先是静静地看了凤兮好一会儿,看她将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觉得有些可惜,但转念又想还不能把人逼太急,见凤兮还对他昨日没有说出来的‘秘密’耿耿于怀,便顺着凤兮的话点头,“她提供的线索很有用。” 傅凤兮看他一眼,脑袋歪了歪,忽然笑了,眼中却没有笑意,只听见她说:“萧承君,你骗我。” 没什么语调的控诉,却比大声谩骂更让萧承君心虚,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是他了解凤兮,如果不是确信知道的话,她不会这样说话的。 萧承君沉默片刻,忽而苦笑,无奈摇头,坦白:“对,我骗了你。不过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自觉自己绝对没有漏出半点破绽,就算是谭雨荷在这里,也未必能够看出他的伪装,傅凤兮是如何在转瞬间就觉察出来了的? 因为萧承君的坦白,傅凤兮肚子里的火气还没有凝聚就消散了,此时见萧承君问起,更觉得意,眉飞色舞,半抬起下巴,哼哼地说:“我还不知道你!如果你能那么痛快地向我承认的话,昨天就不会赶我走了。” 反推法,傅凤兮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昨天萧承君宁愿用耍赖的方式赶她走也不愿意告诉她的真相,傅凤兮才不相信今天她只不过随口一问就猜中了结果,而且萧承君还给承认了。 傅凤兮相信,如果萧承君真的不希望她知道的话,那就算她抓到了什么蛛丝马迹,萧承君肯定也会想尽办法误导她,转移她的注意力,而不是坦坦荡荡的承认。 听傅凤兮这么一说,萧承君顿时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因为他忽然发现,傅凤兮似乎比他想象得还要了解他,竟然能够知他,那么深。 萧承君的心里涌入一团热流,他张张嘴,想说些话,但又不知道他能说什么? 他悲哀地发现,就算他再信任傅凤兮,再觉得这个女人对自己的脾性,甚至已然心动,但在某些事情上,他还是没办法对她做到坦诚。 那些注定是他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战斗,他不想也没有权利把傅凤兮拉进来。 至于傅凤兮因为他的隐瞒而心生不满,萧承君也只能安慰自己:这都是因为傅凤兮毫不知情所以才会执着地去探求答案,但当她真正触及答案的黑暗以及那难以承受的后果时,她会后悔的。 萧承君坚信,自己瞒着凤兮也是在保护她。 “我并没有骗你,那位三姨娘确实告诉了我一些很有用的东西。”萧承君撇开心中难言的烦闷,借着正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好在傅凤兮也没奢望过萧承君真的能对她坦白,闻言也只是不高兴地撇撇嘴,就顺着萧承君的话问:“她都跟你说什么了?她总不会也色诱你,然后让你帮她除掉秦尚武吧?” 萧承君诧异地看了傅凤兮一眼,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的? “不是吧?”傅凤兮瞪大眼,夸张地怪叫一声,简直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萧承君耸耸肩,轻声说道:“前几日她还没有生病的时候,就偷偷溜进了我的房间,跪在我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说她是被秦太守强作小妾,入府之后不仅太守喜新厌旧,她更被秦家主母嫉妒迫害,简直要活不下去了。因而恳求我这个‘国都来的贵人’能够帮她脱离苦海。” 听听、听听,这场景何其相似,傅凤兮听萧承君像是念书一样,语调毫无起伏地说出这么个事实,神情中似乎还带着些许厌恶,仿佛他遇上的不是一段香艳的际遇,而是路边撞见一只随地大小便的小狗。 傅凤兮被自己的想象惊了一下,抖了抖,心想这个蓉娘也真是够倒霉的,那么柔媚多姿的一个大美人儿,连番使用美人计,自己是个女人不中招也就罢了,而萧承君更是完全不为所动,啧啧,真是可怜哟!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萧承君那么平淡地说着蓉娘色诱他的事时,凤兮的嘴角总是止不住往上翘呢? 唔,这样幸灾乐祸不好,不好,在萧承君转头看过来时,傅凤兮忙咳了一声,捂嘴挡住自己的神情,同时说:“她倒是很懂得因地制宜,因人施计啊!而且这个两手准备做得不是一般的好,先请你除掉秦尚武,如若不成,还有我这个老郎中替她巩固在秦家的地位,不管怎样,她都能安然无恙嘛!” 傅凤兮想了想,又说:“不对,她不可能平白无故就来向你投诚的,或者说她既然来示好,肯定是带了什么好处给你的吧?” 边说着,凤兮便伸手,小脸满是奸诈的笑容。 她还等着撬开萧承君那点小秘密呢,不多点资源可不行喔! 萧承君显然也猜到了凤兮此时在想什么,虽然心知傅凤兮知道得越多,他的秘密就越难守住,只是光看着凤兮那狡黠的笑容,这点小小的要求,他又如何能不满足她? 他伸手用力揉了揉凤兮的头,直到她不满地嘟囔起来,他才指着书架上的某一层,“东西就在那,你自己看吧!” 傅凤兮顿时不生气,蹦跶着就去够那本厚厚的本子。拿下来一看,竟然是本名册录。 她惊讶地望向萧承君,见后者仍一脸淡定,又翻开名册录看了几页,上头记得很清楚,正是赵郡军营的所有士兵的名字记录。 这东西可是自古掌兵者才能拥有的,赵郡士兵名册理应被秦太守藏得好好的,可如今却落在了萧承君手中。 傅凤兮第一个念头是这本东西是假的,但随即又想如果真是假的,萧承君不会拿给她看,但如果是真的,那萧承君一下子掌握的信息量也略大了一点。 她坐回到桌旁,摆正脸色,万分严肃地看着萧承君,就在后者奇怪她这般正经是为了什么的时候,她忽然压低声音,认真问:“萧承君,其实是你色诱了蓉娘吧?” “咳咳!”萧承君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连咳了好几声,而后用一种十分诡异复杂的眼神去看凤兮,见她神情里真有几番确凿时,他终于忍不住黑了脸。 冷斥道:“你在胡说什么?” 傅凤兮见他这般,还以为对方被自己说中了感到心虚,顿时目光谴责地扫向萧承君,仿佛在说:色诱是不对的,正经人家的孩子都不玩这一招。 萧承君:…… 这回连萧承君都感到了淡淡的忧伤,看来他要给他的今秋阁找个女主人还很任重而道远啊! 萧承君觉得他必须得下一剂猛药,不然按照傅凤兮那明明情商很高但却总是不开窍的脑袋,他没讨到老婆之前,就会先被活活郁闷死。 于是五王爷也恢复了一本正经的神色,定定地看着傅凤兮,认真地告诉她:“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我回去色诱,兮儿,你觉得那人会是谁?” 眸光流转,神采奕奕,如火一般的视线像是黏在了傅凤兮身上,任凭她怎么用力也挣脱不得。 傅凤兮感觉自己的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就好像得了心脏病样,被揪得几乎要让她窒息。 妈的,果然论耍流氓,她永远都比不过萧承君的。 不作死就不会死,被自己作死套牢了的傅凤兮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她不敢再和萧承君对视下去。 她怕啊! 她感觉到事情已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萧承君不是第一次对她说这种暧暧昧昧的话,最开始,她只当萧承君情商低且我行我素,所以内心无波、听过就算;后来暧昧的界线一步步地压低,她感觉到危险害怕,同时也万分恼怒萧承君,觉得他这种不负责的撩拨是可耻的,同样避而远之。 而如今呢,那道暧昧早已经跨过她心中不断压低的底线,简直都快没把她的底线给踏平了,她非但不羞恼了,反而心里头隐隐有些窃喜。 这样的她和这样的感情太不正常了,傅凤兮甚至在想自己这样算不算不守妇道,有了未婚夫还勾三搭四,该浸猪笼的吧? 如果被萧承君知道傅凤兮此时心中所想,他肯定先在这小傻瓜的头上重重地敲一下,然后十分大气地告诉她‘本王从来就只是让你去给小鸣当个伴读,你自作多情干什么?’ 就算萧承君不知道傅凤兮所想,他也不打算放过她。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人都不是傻子,最后一层都是透明膜了,还不如捅破它来得痛快。 然而还不等萧承君说话,‘老郎中’的‘女徒弟’就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急道:“三姨娘不知道为何突然犯病,此时正昏迷不醒呢!” 言展的闯入让两人只能先将私密话题放一边,萧承君收回了到嘴的话,只是意味深远地瞟了凤兮一眼,不说话。 傅凤兮逃过一劫,仍不太敢对上萧承君的目光,只好问言展:“那是秦太守要让我去给三姨娘看病吗?你先去敷衍他几句,我回去准备准备就去。” 可这时候,言展却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不是,秦太守是派人来赶我们出府。” 第93章 与蛊师的初次见面 傅凤兮刚站起半个身子,又跌坐回凳子上,难以置信地看向言展,“你说什么?” 言展无奈皱眉,“听说你今天和三姨娘出府之后,太守府就来了以为医术极为高明的蛊师,原本令很多人束手无策的怪病,他只需轻轻在病人的肚子前一扫过,那怪病立即就没了,病人也马上康复。今天三姨娘再次晕倒,秦太守便认为是你治病不利,坑蒙拐骗,要把我们都赶出去。” 至于为什么是赶出府而不是杀掉,估计还是念在这两天‘老郎中’确实让五王爷糟心得今天一天都没米有出门,秦太守心情好才大发慈悲饶了这两个江湖骗子的狗命。 傅凤兮听着言展复述那蛊师的神奇之处,越听到后面眼睛瞪得越大,直到最后已经目瞪口呆,僵得没了反应。 真不是她大惊小怪,实在是那个所谓的蛊师也太神奇了吧?称号听起来怪怪的也就算了,怎么竟然连看病的手段也前所未见? 摸一下就能好?当他那是上帝之手吗?用不用得着玩得那么玄幻啊? 傅凤兮这种在科学信念熏陶下长大的娃表示绝对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那么神奇的事情,不管那位蛊师到底是什么来头,她都要去会他一会。 这样一决定,她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萧承君,后者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此时也只是冲她点点头,笑了笑,并没有说多余的话。 凤兮却已然明白萧承君的意思:你去,我在后头护着你。 傅凤兮顿时想打了鸡血似的,斗志盎然,回到自己房间提了个药箱,甚至连她的‘女徒弟’都忘带了,就直接往蓉娘的院子走去。 言展见状忍不住担忧地皱眉,“主子,这样放任大小姐去,不会有事吗?用不用小的……” 萧承君挥手打断言展的自寻烦恼,轻笑一声,“她比你想象得厉害,再说了,还有本王在这里,她能出什么事?至于她想和那蛊师玩玩,就玩玩吧!” 萧承君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极尽宠爱自家宝贝的盲目家长,任凭家里宝贝怎么闹腾都无关紧要,出了事有他顶着,宝贝儿可以尽情玩耍。 言展一时无言以对,忧伤地想:这还是他们英明神武、杀伐果决、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或事影响理性判断的五王爷吗? 当然,主子的命令,即使表面上看起来多么的坑爹和不靠谱,暗卫也是会不折不扣地执行。言展紧接着就下去安排人手,如果傅凤兮失败,那就,硬抗吧! 不过说真的,言展此时并不太乐观。因为傅凤兮这次能够妙手回春完全是因为毒是她下的,她有解药罢了,这种‘作弊’的事情在言展看来并不代表医术有多高明,可那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蛊师可就不一样了。 言展的人远远监视着,亲眼看到那个蛊师把手放在一个叫苦连天的病患手中,不过片刻钟时间,病患立即就不叫了,站起身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好汉。这种神奇到犹如变戏法的医术如果只来一次,那言展肯定会怀疑其中有诈,但陆陆续续来了十几个求医者,都是被那蛊师用如此轻巧的办法治好的,言展就没法不相信人家的本事了。 而且这位蛊师十分心善,治病救人竟然只讨一碗清水,而后分文不收。这等高风亮节,那是傅凤兮这个见钱眼开的‘老郎中’能够相提并论的?估计现在整条街的人都在骂她这个‘老郎中’是江湖骗子了吧? 所以言展对傅凤兮前去挑衅那位蛊师的行为表示深深的忧虑,万一惹怒了那位蛊师,对方直接给她来一手,傅凤兮会不会马上挂了,他们还能救得及吗? 傅凤兮不知道言展的杞人忧天,不过就算知道了也肯定嗤之以鼻,因为她现在还真就要挑一挑那位传说中的‘上帝之手’。 只是等她匆匆来到三姨娘的院子时,蓉娘已经清醒过来,正靠在秦太守的怀中闭目养神,两夫妻甜甜蜜蜜,暂时看不到外人。 傅凤兮进屋后也就没作打扰,转而打量起同样坐在一旁养神的男人。 男人约莫三十岁左右,五官深刻,长着鹰鼻隼目,就算闭着眼看起来也显得十分刻薄冷淡,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他穿着一声玄黑色的长衫,薄薄的,好像自带飘逸功能一样,北风轻轻渗进屋,那衣角就随风飘了飘,让他看起来十分飘逸出尘,比她这个‘老郎中’可有神医范了。 这一位大概就是‘上帝之手’的蛊师了。 傅凤兮暗‘啧’了声,根本没发出什么响动,对方就好像有感应似的,蓦然睁开眼,锐利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 凤兮顿时背脊一阵发凉,心跳骤然加速,猛跳了几下才勉强平复。 她克制住想逃跑地冲动,硬着头皮抬眼和蛊师对上,却见对方缓缓勾唇,眼里带着说不明的深意。他站起身,一步步地逼近傅凤兮,但见眼前这个矮矮胖胖的丑男人并没有因此害怕地逃跑,反而愈发从容地看着他时,蛊师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 他在傅凤兮面前一米外站定,对凤兮冷漠而轻蔑地说:“你就是他们口中的‘老神医’吗?” 傅凤兮的害怕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即便蛊师给人的感觉十分阴森恐怖,但在见识过萧承君那真正犹如冰山的冷漠时,其余的一切冷淡都是‘纸老虎’。 她很快就恢复平时的机灵,转转眼珠子,十分符合人设地露出讨好的笑容,涎着脸对蛊师说:“正是老道儿,这位道友必定是同道中人,看起来仙风道骨,就跟天上的神仙一样。” 听着‘老郎中’粗俗不堪的赞美巴结,蛊师脸上的嫌恶更浓,亏他刚才还想着这个‘老郎中’会不会有资格做他的对手,可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和这人说话都是对自己的玷污,正想甩袖子走人时,蛊师又忽而顿住。 猛地回头看向傅凤兮,定定地打量了凤兮好一阵,也不知道从凤兮脸上看到了什么,他又再次大笑出声,抚掌道:“有意思有意思,我刚才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你还真是个宝贝呢!” 萧承君也说过类似的话,可当时傅凤兮只觉得害羞和不好意思,但如今乍听蛊师忽然说出这番话,她却感觉自己被人当做一件物品打量,那种感觉很不舒服。她顿时就怒了。 而这怒意是沉积在心里的,她没那么傻表现出来给人看,但她也不会因此放过这蛊师。 只见她连笑着点头,脸上的巴结意味更浓,狗腿地符合着蛊师的话,“道友您才是个大宝贝呢!像您这样的抢手货,肯定一大堆的仙人想要收你做徒弟。刚才你什么话都不说,老道儿差点儿以为自己进入了仙界碰见了神仙,都想下跪膜拜了。也幸亏道友及时开口,老道儿这才醒悟过来呢!” 蛊师初听傅凤兮的话,以为她又在说一些无聊的奉承话,刚想挥手打断,忽而明白过来凤兮这话里头的深意,登时脸色一青。 傅凤兮像是怕他听不懂似的,又好整以暇地补充道:“幸好道友一说话就给人真实的感觉,不然老道还不知道会怎么误会呢!不过道友以后若是想要多几分仙姿,倒是可以少说两句。” 最后那句话,傅凤兮就差没直接说蛊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开口就破坏仙人气质了。 蛊师就算一开始没有听懂,这会儿也完全清楚傅凤兮在讽刺他,顿时大怒,就想反讽回去,可是看看傅凤兮现在的样子:脸上黑黑的,还贴了一块狗屁膏药遮了大半张脸,十分磕碜,身上就裹着一块破烂道袍,看起来比垃圾堆里打过滚的叫花子还要不堪入目。 但槽点太多,以至于蛊师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打击这个不修边幅且看起来脸皮很厚的‘江湖郎中’。 但蛊师可不肯轻易罢休,长袖轻轻一挥,只一阵清风向傅凤兮拂去。 若是旁人,只会将关注点落在蛊师是否在放暗器,但傅凤兮一眼就看出来对方这是要对她下毒,估计还是无色无味的毒,因为傅凤兮侧身避过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她突兀的动作在外人眼中反而像是神经病在跳舞。 因而守在门口的两个下人就没有傅凤兮那么机警,傅凤兮一躲开,那两人便感觉到清风拂面,第一感觉还有点凉爽轻快,但下一秒,他们的身体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 不同于尸体腐败的场景,活人的腐败就好像皮肤被放进开水里煮过一样,先是咕噜咕噜地冒着水泡,惨叫声顿时响起,如鬼哭狼嚎一般,把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惊动了,但根本没有人敢接近中招的两个下人。 因为紧接着他们身上的水泡就好像别人用针一个个地戳破,甚至发出‘啵、啵’的声响,鲜血伴着化成了液体的脂肪组织液直涌出来,看得人毛骨悚然,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被冰冻了一样。 那两人想要求救,但他们的双脚早已经化作一滩血水,根本动不了,并且他们的嚎叫声不过几下子,随即他们的身子就好像被人从两头一刀刀削去,头和脚都在不停地消失,节节变矮,到最后就只剩整个腹腔时,那圆滚滚的肉体在不停地膨胀、膨胀,最后‘砰’地一声,炸开了花,最后全部归于血水。 傅凤兮很有先见之明地躲远了点,才不至于被溅到什么脏东西,但等她再去看的时候,门口就只剩下两滩浓稠的液体,一股腐烂的味道在整个房间里蔓延开去。 有近一刻钟,谁都没有说话,像是傻了一样,什么动作都没有,整个房间落针可闻;而后还是蓉娘这个弱女子先受不住,‘哇’地一声呕吐出来,才把大家的神魂叫了回来。 傅凤兮虽然不至于像蓉娘那般,被吓得夸张地吐出来,但内心的震撼却是无法言喻的。她感觉自己看过最恐怖最恶心的丧尸片也不及此时她心中万分之一的恶心。 她猛地转头看向那蛊师,只见对方一脸平静,见她望过去,还笑了笑,似乎还在向她炫耀:我的绝技不错吧? 第94章 蛊师君乐白 蛊师的凶残出乎了傅凤兮的意料,这种一出手就要你命,而且还要让你死得极惨烈的狠辣简直让人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傅凤兮看看秦尚武,这人此时也是一脸惨败,估计被吓得不轻。而且她还发现,蛊师这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杀了人,但被挑战绝对权威的秦尚武没有如发现预料的那样暴跳如雷,找蛊师的麻烦,反而只是神情惊恐地看了蛊师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难不成真的被蛊师的凶残吓破了胆? 傅凤兮有点不相信,不过面对蛊师再次逼近的脚步,她并没有表现得多害怕,反而在褪去‘老郎中’的伪装后,眼中多了几分属于她自己本身的清冷。 就这么平静地望向蛊师,淡道:“蛊师好功法,让老道儿十分佩服。” 可这语气却一点羡慕嫉妒恨的意味都没有。 蛊师自持自己手段高明,用毒本领之强肯定是旁人没办法企及甚至见都没有见过的,见傅凤兮全然不在意的样子。他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觉得凤兮在装。 锐利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傅凤兮,像是想从她眉宇间揪出一丝害怕来。 但蛊师再次失败了,傅凤兮并没有害怕,甚至还表现出对他用毒手段的不屑,蛊师不禁恼怒起来,扬手就想再给傅凤兮一个教训,让对方竟然敢看轻他的本事。 转念他又想到刚才他那么出其不意的攻击都被傅凤兮避过去了,对方肯定是有点本事的,若是他这一击再失败,反而显得他很无能。 蛊师又停了手,眉目间终于带点笑意,虽然朝傅凤兮拱了拱手,神情却仍然难掩轻蔑,“在下君乐白,还未问这位道长名号?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蛊师自报家门,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就是对‘老郎中’能力的承认,不然刚刚他那一手直接就能要了傅凤兮的性命。 傅凤兮有点受宠若惊,是惊讶的惊,先是看看秦尚武,见后者只是拦着他的宝贝女人低声哄着,对他们这边全然不在意。 这种放任态度,凤兮一时间没想明白,但表面上还是十分装相地撸了撸她的假胡须,假意谦让一下,然后缓缓说:“老道儿法号风泽,乃是北方某座小山小庙的看护,云游至此忽然见赵郡百姓身受怪病折磨,又受太守和三夫人请求,暂时留在秦府。不知道道友又是从何而来。” 傅凤兮满嘴胡话,就连名字都是弟弟傅凤泽的化音,反正君乐白又不可能真去查,等她摸清了秦尚武杀害佟敏才却能让死人横行于世的办法后,君乐白大可以去垃圾堆里看看还有没有‘风泽道长’的残骸。 君乐白不是傻的,也听出傅凤兮话中的含糊,但他也仅是以为四方云游的高人大多喜欢隐瞒出处,这时候他怎么都没想到对方竟然连整个人都是假的,反而在听到凤兮的话后更觉他虽然长得‘其貌不扬’,却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君乐白的傲慢又放下几分,甚至因为那怪病对傅凤兮生出几分好奇,甚至隐约有了自己的猜疑。 他随意瞥了眼房门口的脏乱,有些嫌恶,就对傅凤兮说:“此处不是谈话的地方,风泽道长,我们不如换个地方,再好好畅谈一番。” 怕傅凤兮不同意,他又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对于那怪病,在下救过几人,亦有几分治病心得,还望能够同道长好好探讨一番。” 傅凤兮感觉到君乐白话里的逼迫之意,此时也不敢大意,见秦尚武都没有反对,便也顺水推舟地点头,跟着君乐白走出去秦府。 君乐白带着傅凤兮来到河边的某个凉亭,坐下,看着傅凤兮,眸光忽然一厉,就问:“你混进太守府有何目的?” 突然发难是傅凤兮始料未及,但她也仅是不着痕迹地皱皱眉,又疑惑地看向君乐白,“君道友这是说的什么话?老道儿进府自然是替三夫人治病的,难不成君道友替三夫人把过脉后没有发现其突然晕倒是气虚体弱又心境大起大落而导致的吗?” 声音平淡,话尾却隐隐带点挑衅。 如果君乐白这时候否认,等到傅凤兮回去再给蓉娘确认病情了,他不就自打嘴巴,等于承认自己医术没有傅凤兮的高明,把脉问诊过后还不如人家看一眼知道得多。 所以君乐白就算很不乐意被傅凤兮牵着鼻子走的态度,却也只能不甘愿地点头,嘴上还是不忘反驳:“哪又如何?那女人气虚体弱又不是现在才有的事情,可你却在这个时候进府,别有用心吧?” 不等凤兮否认,他话锋一转,直直地盯住凤兮,就说:“连那让城中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的怪病,也是你的手笔吧?” 君乐白一边说,一边得意地看向傅凤兮,神情上全写着:你不用狡辩了,我都已经猜到了。 傅凤兮心里不好的预想成了真,此时却没见有多慌乱。既然对方都已经猜到这个份上,她干脆坦然道:“老道儿云游四方,囊中羞涩,自然是要为自己筹点路资。” 这就是承认了怪病是她搞出来的,只是君乐白听后并没有觉得傅凤兮用这种法子敛财多么卑劣,反而眼前一亮,心里又高看了凤兮几眼。 君乐白本就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现在遇到个‘脾性相投’又十分有本事的人。当然如果换个正常人或许会想傅凤兮用一身本事、费尽心机搞出那么诡谲的怪病,却只是为了几个小钱,这理由很扯淡。 但君乐白不会,人越邪气,思维就越古怪;傅凤兮这不符合常理的行为在他眼中反而成了坦率。 只是君乐白先头被傅凤兮‘鄙视’了那么一回,心里头还有些不爽,就算对凤兮赞赏有嘉,但脸上却作出‘你总算被我抓到把柄,我等下说出去你就倒霉了’的冷笑。 他想借机好好吓一吓傅凤兮,让对方害怕得向他求饶,就好像老猫抓到了自己的食物,总是要先逗弄一番,直到没了乐趣,才把食物一口入腹。 君乐白想得很美,但他还没有开口恐吓凤兮,就见对方紧接着又惊讶地问:“乐白兄该不会为了这点小事都要去跟秦太守说道说道吧?” 一句‘乐白兄’是在不着痕迹地拉近两人的距离,而迟疑间她眼睛微微睁大了些,恰到好处的吃惊,像是在说:你不会是想去做那种告密小人吧? 君乐白心高气傲,自持本事厉害,别说区区一个赵郡太守,就是当今萧国皇帝他也未必会放在眼里。若不是受人所托不得不再回来一趟处理一点手尾,他才不会来这种小地方。 他嗤了傅凤兮一声,抬高下巴,哼道:“那个秦尚武算得什么东西,如果不是他父亲请我来此帮他收拾残局,我还不屑得来呢!” 至于给蓉娘看病,说是给秦尚武的面子,倒不如说是为了引出那位伴随着怪病同时出现的‘江湖郎中’,难得能让他觉得有点兴趣,放过就太可惜了。 只是初见面的时候,傅凤兮那磕碜的样子实在有点惨不忍睹,君乐白这才在开始时没忍住直接对傅凤兮下了杀招。 当然,这会儿君乐白对傅凤兮的兴趣更加浓厚,也就不介意让这个敢挑衅他的‘丑男人’活得久一些。 君乐白把傅凤兮当作一个稍微有点资格和他说上话的玩具,却不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已经向傅凤兮暴露了很大一部分的信息量。 傅凤兮心中一动,表面上先是对君乐白不会告密表示满意,并对君乐白将这变成他们两个人的对决表示更高的赞同,随后便似不经意地问:“乐白兄此番竟然是特意来赵郡的?” 君乐白不疑有他,直白地表示对秦尚武的不屑,“都是秦尚武那家伙太没用,连杀个人都不会,如果没有我帮忙,他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呢!” 这话里透着浓浓的骄傲与炫耀之意,君乐白说那么多就是为了让傅凤兮知道他的实力,可是连赵郡太守都须对他礼让三分的,傅凤兮却在秦尚武面前装孙子,岂不是太没用了? 然而傅凤兮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听到君乐白这话后,原本缠绕在她心头,有如一团乱麻的谜团终于被她牵出了那根线头。 原来关键点这个蛊师身上! 蛊这回事,流传到现代已经成了传说,甚至科学都出来说所谓的蛊毒是假的骗人的,傅凤兮没见过,对此也将信将疑,而如今竟然让她见到一个活生生的蛊师,甚至令佟敏才死而复生的事情很可能就是这人的手笔。 傅凤兮顿时兴奋起来,恨不得君乐白能够多说一些关于蛊毒的事情,看看这个古老而神秘的事物到底是不是有那么神奇的效果? 不过嘛!这个君乐白不是傻子,如果她直白地问肯定会让对方生疑,于是凤兮选择了老祖宗留下来的最佳法子——激将法! 她眉一挑,嘴一撇,似不信,“老道儿可是见过的,那秦太守武艺高强,又身居高位那么多年,怎么会没本事?就算乐白兄本领高也还是收敛着点好,省得真惹怒了太守,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傅凤兮当然知道君乐白一点都不怕秦尚武,但她偏偏要把秦尚武说得那么厉害,君乐白果然中招。 高傲的脸上泛起一丝愠怒,冲动涌上来,杀意流转,又想对傅凤兮动手了,但好在及时想起眼前这个碍眼的家伙是自己新得的玩具,不能一下子弄坏了。 君乐白又勉强压下怒火,回话的表情却满是自负:“哼!我会怕秦尚武?真是笑话,你没看到今天我杀了那两人,他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吗?” 说着,他又看笑话似的睨着凤兮,嘲讽道:“说来,先前他好像还嫌你没本事救他那小老婆要把你赶出府呢!风泽道长竟然连小小的赵郡太守都搞不定,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特意加重‘刮目相看’四个字的音,君乐白就是在反讽凤兮对他的怀疑,报复欲望不是一般的强烈。 第95章 小胜一筹 傅凤兮被君乐白呛声并不闹,反而心底一喜,道:她原以为这个蛊师是像萧承君那种深藏不露、心有七窍,一句话可能有十个意思的‘妖怪’,但现在看来这人除了狠毒了一点,臭屁了一点,但心眼着实不多,甚至比她以为得还要来得直接。 她就喜欢和这么心直口快的人打交道。 好套话嘛! 傅凤兮在心底阴阴地笑,同时决定继续她的套话大业,悠悠说道:“如果只是一个赵郡太守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乐白兄可别忘了,秦太守手中掌握着整个赵郡的兵力,你确定你能够在太守府把他杀了,还能脱身? 用毒者,毒死个十个八个轻而易举,像我这样要整条街的人都中毒也只是费费脑子的事情,可乐白兄真有这份魄力,能够一人抵挡千军万马吗?” 傅凤兮以平滑朴实的语言说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尖锐地直指君乐白的弊端,令君乐白面色一僵,张张口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是啊,一人之力再强大,但到底不是真的神仙,一挥手就能够定住千军万马,当真正要面对敌人的人海战、车轮战时,终究还是会落败的。 君乐白面色不佳,满心不甘,却又不得不承认傅凤兮说得对。 这种感觉让他很憋屈,他绞尽脑汁想反驳,忽然念头一转,顿时得意起来,下巴再次抬起,冷傲地说:“我杀人用的不只是毒药,还有脑子。就算是当众弄死秦尚武,我也能让所有人都没办法怀疑到我头上!” 傅凤兮睨他一眼,不说话,明摆着是不信了。 君乐白便道:“你别不信!我曾研制出一种控尸蛊,当子蛊进入尸体的时候,只要再将母蛊放入另一个活人体内,那句尸体也能马上‘活过来’,依着母蛊宿主的动作行事,普通人是绝对发现不了异常的……” 君乐白一心想要向傅凤兮展示自己的能力,紧接着又陆陆续续举了好几个例子,都是他利用控尸蛊把所有人逗得团团转的故事。虽然他并没有提到佟敏才和秦尚武的事情,但他刚刚那些话已然将他暴露得彻底,更不会想到傅凤兮刚才的话就是为了引他说出佟敏才死亡的真相。 而听到这一切的傅凤兮也被真相惊得目瞪口呆,她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那么神奇的事情,所谓蛊毒竟然真有其事,而且神奇到逆天。 不用说,佟敏才肯定也是被君乐白下了控尸蛊,所以才能一路‘走’到国都,又死在了国都的小客栈里。 明显的伤口,却是诡异的死法,于是任谁也不会相信半个月后死在国都的赵郡盐政使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赵郡太守杀的,多么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啊! 秦尚武是一个头大无脑、冲动而为的粗人,这样的计谋估计他想不到,如果能想出来,当时也不会选择那么简单粗暴地杀害佟敏才了。 那幕后操纵这一切的就应该是秦相无疑,是了,君乐白刚才还说他是受秦相的命令来赵郡的。 对于佟敏才被杀一案,傅凤兮大致弄清楚了,跟着忍不住嗤笑一声,心道秦家真是玩得一手好棋,外援如此强悍,怪不得她和萧承君查了那么久都没查到,君乐白简直就是一个作弊神器。 但可惜的是,君乐白约莫也是一位‘猪’队友,三言两语就把这千辛万苦设置的谜团给捅破了。 “喂,风泽,你怎么不说话了?”君乐白得意地介绍着自己的控尸蛊,他还是第一次和个陌生人说那么多话,可等他叽里咕噜说了一连串后竟然发现,眼前的‘老男人’竟然给他走神了! 君乐白顿时怒了,锐利的视线扫过去,大有凤兮不给他一个好的解释,他就要对她不客气了。 毕竟他的耐心从来都不是很好,傅凤兮三番五次惹怒他,就算是个好玩具,也是该教训一下的。 在君乐白的设想里,就算傅凤兮一时走神,但只要他一表示生气,凤兮又会乖乖地赔笑讨好他,他才是两人关系的绝对掌控者。 如果被傅凤兮知道了他的这番想法,估计会笑掉大牙,因为真正主导他们整场谈话的人,从来都是傅凤兮。 只是傅凤兮得到自己想要了信息后,就没得耐心再去敷衍这位心高气傲的蛊师,直接站起身,随意冲君乐白拱拱手,就笑:“多谢乐白兄的解释,你大概不知道您这番话让我明白了多少事呢!可惜现在时候不早了,我还有别的任务,就不奉陪了!” 君乐白隐约听出不对劲,还没有想明白傅凤兮的意有所指,就见她起身往外走,连忙闪身拦在她面前,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冷道:“哪里去?我准你走了吗?” 傅凤兮抬眼看了君乐白一下,对方身手挺快的,肯定不是她这种三脚猫的功夫能够打得过的,但凤兮也不慌,反而冲对方笑了笑,把人笑蒙了,她又忽然收回笑容,才淡淡地说:“我要去哪里,说了要你批准吗?” 清清冷冷的声音,一如君乐白当着她的面杀人时,她的反应。 君乐白有些愣,他想原本乖顺的玩具猫,一下子伸手挠人了,是人都会觉得奇怪,但玩具就是玩具,说到底还是要乖乖听主人的。 于是君乐白也不说话,再次朝傅凤兮出招,衣袖一甩,几根银针‘唰唰唰’地就朝傅凤兮的面门射去。 傅凤兮早有准备,侧身避开,并顺势又离开君乐白一段距离。 等两人再次站定时,他们已经隔了两三丈的距离。 君乐白这时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矮矮的、丑丑的老男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有本事些,竟然接连几次避开他的攻击,就算后来他并没有用尽全力,但这也是不能忍的! 君乐白眸色一厉,见在用毒上与傅凤兮势均力敌,干脆想要在武力值上碾压傅凤兮,可他的拳头才出到一半,身体的力气就像是被人一下子抽空,整个人顿时软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想要提气运功,但是试了好几次都发现丹田空空的,别说动武了,就连呼吸都好像要花费他全部精力,不过片刻钟,他便面头大汗,身体却还是维持刚刚倒地时的姿势。 君乐白终于不得不承认,他竟然不小心中招了,而对他下药的人就是傅凤兮!因为傅凤兮此时正漫步走到他身边,先是歪着脑袋打量了他一会儿,见他真的动不了了,才淡笑开来,“你这姿势不错,很有卧倒众生的感觉啊!” 君乐白干瞪眼,“……” 药是傅凤兮下的,她当然知道君乐白此时说不出话来。事实上她下的药并不重,而且早在离开太守府的时候就下了,只是君乐白一直没有觉察,等到刚刚那番‘运动’,药效飞速扩散,君乐白这才一下子就倒下了。 傅凤兮蹲在君乐白身边好好欣赏了下这个男人的狼狈模样,心里那只小恶魔又开始挥动小叉子。 哼!让君乐白一直在她面前嘚瑟,还真当她是指软柿子呢! 她毫不客气地将手伸进君乐白的衣襟里,掏出君乐白说的那个控尸蛊,验货无误后,满意地收入怀中,“这点东西就算是你刚才对我不礼貌的赔礼吧!从此我们两不相欠,你最好别再惹我了喔!” 傅凤兮狡黠地眨眨眼,只是她现在‘老郎中’的样子实在有够伤眼的,君乐白忍不住闭了闭眼,冷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痛苦。 “啧啧!”凤兮无趣地耸耸肩,觉得再耍弄这个家伙也没意思,还不如去找萧承君呢! 这样想,傅凤兮便也没了玩下去的意思,起身往回走,但没走几步她又停了下来,转头看看君乐白。 君乐白刚被傅凤兮摆了那么一道狠的,至今还动弹不得,心里早恨不得把傅凤兮大卸八块,但同时也不由自主对她生了惧意。 见傅凤兮回头,君乐白不可自抑地心头一跳,暗想这个‘老男人’该不会又想杀了他吧? 也对,如果是自己设计了别人,占尽上风,之后肯定会一刀结果了仇家。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可当这种事情要发生在自己身上,饶是君乐白这等猖狂惯了的人,阴沟里翻船,此时也开始害怕起死亡。 傅凤兮可不知道自己不过一个停顿的动作竟然能够让君乐白脑补出那么多恐惧来,事实上她只是觉得君乐白倒地的姿势略尴尬,身体的压力全在他的右手臂上,手臂还是别扭的弯曲;这样的姿势保持一天一夜,那只手会废掉的吧? 她皱皱眉,最后还是决定走回去,把君乐白扶靠在凉亭的主子上,半坐着。 唔,这样的姿势维持到药效解除应该死不了。 傅凤兮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再次咧嘴一笑:“好了,我让你舒服一点,也算报答你刚刚给我提供了那么多有用的信息,这下子,我们就真的互不相欠啦!” 君乐白瞪眼:…… 凤兮才懒得去探究这人是什么个心情,做完这事后,她终于安心地拍拍身上的尘土,潇洒离去。 独留君乐白看着她的背影,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傅凤兮竟然真的就这么放过他了?难道就不怕等他药效过了,再去找她寻仇吗?难不成对方真以为能够趁他大意放倒他一次,他就真的比不过她吗? 哼!风泽,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后悔你今天的心慈手软的! 君乐白在心头暗暗起誓,等他好了一定要去找那个碍眼的男人算总账,不把对方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就不叫君乐白! 可怜的君乐白此时规划得好好的,可他根本不知道傅凤兮之所以会那么轻巧地放过他,很大部分原因是等他再回去后,太守府的‘老神医’已经消失无踪。 报仇?找鬼去吧! 第96章 抱了个麻烦 在君乐白那里收获颇丰之后,傅凤兮并没有拍拍屁股就直接消失,她还是先回了趟太守府,毕竟她的‘女徒弟’还在太守府呢! 只是等她回到她住过一天的院子,没有看到言展,反而见到了等候多时的蓉娘。 蓉娘不只是因为被她还是被君乐白吓到,此时一张小脸上仍是惊魂甫定,好像惊弓之鸟,碰她一下都能跳出来。 啧,傅凤兮无奈地叹了口气,谁会想到所有事情都会排列得那么凑巧呢!她刚和蓉娘一场谈话,引得蓉娘心府震荡,旧病复发,君乐白又当着蓉娘的命将两个大活人活活化成了水。 现在回想起来,凤兮都忍不住打哆嗦,更何况是蓉娘。 这样一想,她便多给了这个女人几分耐心,“不知道三夫人这时候来找老道儿有什么事呢?” 她之前都跟蓉娘明说了她不会帮蓉娘和秦夫人作对,照理说蓉娘真不该再找上她啊? 蓉娘面容憔悴,像是久病不愈又心力交瘁,在见到傅凤兮时,脸上才有了些笑容,却显得很无力,“蓉娘自知自己今早做的一些事情让老神仙不开心了,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如果不是在这秦府过不下去,我也不至于……” 蓉娘说着说着,声音又开始哽咽起来,但想到傅凤兮不喜欢她哭,又把眼泪逼回眼眶,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地说:“老神仙,算我求求您了,您就可怜我,不,就算可怜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就救救我和小宝吧!” 小宝是蓉娘儿子的小名。 傅凤兮有了愣,不知道蓉娘怎么又提起她的儿子。或许是因为蓉娘这次表现得比较真诚,她倒也没觉得反感什么的,便问:“出什么事了吗?” 明明之前蓉娘还躲在秦太守怀里争宠来着,她才和君乐白出门不到两个时辰,蓉娘又变成现在这个慌乱的样子,肯定又遇到什么大麻烦了。 蓉娘听她问起,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泪水顿时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却是无声地流泪,“我,我,刚才大夫人说好久没有见到小宝了,趁我昏迷的时候让人把小宝抱给她看,可等我醒来后匆忙找回小宝的时候,小宝他,他……” 说到伤心处,蓉娘又泣不成声。 傅凤兮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蓉娘说话,只好又问:“小宝现在没事吧?需要我看看吗?” 虽然她对秦府上下所有人都没什么好感,但对于不足一岁的小奶娃,她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铁石心肠的。 蓉娘一听凤兮这话,就知道有戏,脸上顿时一喜,连忙唤来大丫鬟把小宝抱来给傅凤兮。 傅凤兮看见蓉娘脸上的喜色,就知道自己是被对方算计了。废话,用脑袋想想也知道,如果小宝真的快要死了,蓉娘肯定一上来就抱着小宝求她医治,而不是废话一大堆都进入不了正题。 只是看到昨天还水灵灵,眼睛瞪得大大的娃儿此时闭目无息,好像死了一样,她又觉心头一紧,连忙将襁褓中的小娃儿揽过来,手指轻轻滑到小娃儿的颈动脉,确定人是真的活着,这才松口气。 凤兮仔细打量起小宝,只见昨天还红润的小脸蛋此时却惨白一篇,嘴唇更是乌黑发紫,体温也很低,就好像冰柜里刚拿出来的尸体一样。 看见好好的一个小孩子因为后宅争斗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傅凤兮就来气,心说你们有本事斗嘴皮子的斗嘴皮子,陷害对方的陷害对方,拿一个小孩子做什么文章?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 可惜连小宝的亲娘都时刻惦记着借小宝‘三少爷’的身份向秦太守争宠,也实在怪不得人家主母要对这么个威胁下狠手。 暗骂了一句造孽,傅凤兮还是认认真真地给小宝把脉。 好在秦家主母不是个冲动的人,知道一下子把小宝毒死了,她难逃其咎,所以下的并不是狠劲的毒药。寻常人中了这毒,估计得拖个三两天才会死,只是小孩子体弱,小宝刚中毒没多久就表现出中毒的征兆,如果不及时医治,估计不出一天就真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傅凤兮抬头看了蓉娘一眼,见对方正直直地盯着小宝,神色间难掩关怀和自责,她又蓦然有些心软,便说:“小宝是中毒了,只是我现在没有现成的解药,你看……” “还请老神医救小宝一命,妾身一定做牛做马以报神医大恩!”蓉娘一眼就掌握了傅凤兮的心软,登时就跪到了她面前,苦声哀求。 傅凤兮被蓉娘动不动就掉眼泪弄得没办法,她不是不想给小宝治病,可小宝中的毒有些棘手,她一时半会还真没办法,而她回秦府只是为了带上言展,再在君乐白杀回来之前跑路的。真的没办法留太久啊! 她犹豫一下,建议蓉娘:“你应该认识刚才为你把脉的那位蛊师吧?” 一提起君乐白,蓉娘顿时浑身一震,脸上难掩惊恐。 傅凤兮默然,看来君乐白之前在房间里那一手绝技给普通人的惊吓很不小啊!但她还是继续说:“你别怕,那人是来帮秦太守的,所以你只要求了秦太守,那个男人应该会帮你的孩子看病的……吧!” 最后一个音节,显示出凤兮的不确定。说真的,在见识过君乐白的残忍和自负,傅凤兮不认为那个男人在被她摆过一道后还会心平气和地给个小奶娃看病。 君乐白别一把药粉把所有人都毒死就算好的了。 蓉娘显然也不太相信那一位,见凤兮迟迟不肯答应替她医治小宝,试探性地问:“老神医这是……要离开秦府了吗?” 傅凤兮微微挑眉,惊讶于这个女人的敏锐。 女人的第六感很准这句话放在蓉娘身上很适用,她不过是几分迟疑,蓉娘就猜到了,她便也不否认,点头就说:“秦太守昨天请我来便是为了替你治病,而如今你的怪病已好,给你调理身体的药方我也留下来了。只要你按着药方用药,不出一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这就是说,傅凤兮完全可以功成身退了。 蓉娘神色黯然,并没有因为自己猜对凤兮的心思而感到高兴。 府上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不受秦夫人控制的‘老神医’,起码能够保她和小宝一命,但如今‘老神医’一走,她和小宝岂不是又要处在提心吊胆,吃睡都不安的日子? 蓉娘抬头看向傅凤兮怀中没有生气的小婴儿,胸口突然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但很快她又将这股悲哀压下去,脸上露出一丝丝笑容和安慰,看向傅凤兮。 傅凤兮一见这笑容,本能觉得不好,可是还没等她说什么,就听见蓉娘用一种平和的口吻请求:“如果老神医要走的话,那就请老神医大发慈悲,带着小宝一起走吧!” 什么? 傅凤兮险些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诧异地瞪着蓉娘,连人设该有的装逼都忘了。 蓉娘却神色如常,一点都没有自己说过什么惊悚话的自觉,继续道:“老神仙云游四方,只带了一个女徒弟在身边,想必有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吧!可小宝不同,小宝儿是个男娃,他肯定可以帮您做很多您的女徒弟不能做的事情。” 她说得很流畅,傅凤兮却觉得很奔溃,心说你知不知道你的儿子才半岁多,能干什么?再说用童工也是犯法的啊?! 蓉娘却好像知道凤兮在想什么,循循善诱地说出她抱走小宝的好处:“如果您现在收他为徒,把他养在身边,他便不会再记得……记得他的父母,只会记得您这位师傅,以后也只会待您如亲父,这样,老神仙甚至都不用担心自己老来无人伺候了,岂不是很好?” 蓉娘可劲地向傅凤兮‘兜售’自己的儿子,把傅凤兮收养小宝的好处逐一向傅凤兮罗列,说到小宝不会记得父母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哽咽了一下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只定定地看着傅凤兮。 这样的坦诚真挚,傅凤兮有点看不过眼。 傅凤兮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样的危险才会让一个母亲要笑着将自己的孩子转手送人,这太残忍也太无奈,她觉得她拒绝不了。 不只是因为蓉娘的莫可奈何让她怜悯,更且她实在也放心不下小宝。如果她真的不管这个小婴儿的话,他恐怕都活不过明天了,可自己马上又得离开。 想来想去,还真的只有先带走小宝这一条路了,不过收养小宝做徒弟的梗还是算了,她又不是真的云游四方的老道长,等秦尚武的事情解决了,她再把这孩子还给蓉娘吧! 这样想着,傅凤兮便点了点头,蓉娘顿时喜极而泣,连连点头,感谢不断:“太好了,太好了,谢谢神医,谢谢神医。只要小宝好好的,妾身来世定当做牛做马来报答您!” 蓉娘都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了,傅凤兮还有什么好说的,叹了口气把小宝交回给蓉娘,好让对方再抱抱孩子。 可蓉娘手刚触到小宝,又猛地缩了回去,像是怕自己后悔一样,双手交叉死死握住,脸上还要维持镇定的笑,低声说:“老神医,妾身就把小宝托付给您了,希望您能好好照顾他,如果,如果真的遇上了什么事是您也束手无策的,请您带着小宝一起投靠五王爷……” 提到萧承君的名字时,傅凤兮不可抑制地身子一震,惊讶地看向蓉娘。 蓉娘却误会了她眼中的意思,反而冲她点点头,“没错,就是和您住同一个院子里的那位贵人。如果,妾身是说如果,妾身出了什么意外,而您又没办法护小宝安然无恙的时候,就请您务必要把小宝送去给五王爷,妾身拜托您了!” 似乎到了什么危难的时刻,蓉娘将母爱的强大展现淋漓尽致,在和傅凤兮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由始自终都是冷静而克制的,匆匆交待完甚至连看看傅凤兮怀里的小宝都没时间,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留下傅凤兮一人抱着小宝,呆坐在房间里,难以消化骤然而来的信息量。 这都什么事啊! 傅凤兮内心哀嚎,而这时候言展也匆匆跑了进来,不是那个‘女徒弟’的奇葩样,而是暗卫的无声无息,一出场,就要带凤兮离开太守府。 第97章 对决 等傅凤兮把自己将要领养一个不足周岁的小奶娃这个消息笑话完毕时,她已经被言展偷偷带出了秦太守的府邸,借着月色的遮掩,没有人发现府中少了两个人。 傅凤兮也没有看到萧承君,一问言展,才知道萧承君是帮他们去拖住秦尚武最为精锐的近卫部队,他们才能那么轻松地跑出来。 “你,你怎么能把他一个人留在秦府啊!”傅凤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险些气炸了,逮到言展就怒道:“现在秦尚武明显已经处在狗急跳墙的份上了,他一个人留在那,不是给人当人质吗?” 说是人质已经算好听点的,更准确的说那就是一块枪靶子啊! 而且傅凤兮还惹了一个君乐白,天知道那家伙生气起来会不会胡乱拿人开刀。 反正她手头上已经有掌握了部分秦尚武杀害佟敏才的证据,相信萧承君手上肯定也有一些。他们的信息联合起来,还怕治不了区区一个秦尚武? 她越想越担心,就想冲回去把萧承君捞出来再说,可这时候,她怀中的小娃儿却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在寂静的晚上,声音清亮刺耳。 傅凤兮和言展都被吓了一跳,对看一眼,大概是刚才凤兮激动地大喊声吓到了小宝。 小孩子不经吓,凤兮又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只能手忙脚乱地在小宝背上轻拍,柔声哄道:“宝宝不哭、宝宝不哭!” 可小宝根本听不到她的话,哭个没停,让凤兮素手无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倒是言展似乎瞧出点门道,小声说:“孩子不经饿,现在该不会是饿了吧?” 傅凤兮愣了愣,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但她现在要上哪去给小宝找吃的?找个奶娘? 傅凤兮头疼得很,只能让言展去找些流食。 被这么一个身中剧毒还闹腾的小娃一搅和,凤兮就算心里再焦急担心萧承君,此时也只能暂时压下去,先照顾她怀中的小祖宗。 被迫接手这么一个大包袱,大活人,傅凤兮只能认命地给人当起半个妈来。 好在小宝其实并不闹腾,刚才只是饿了,被喂了些流食后就睁着一双大眼睛,万分乖巧地盯着傅凤兮,眼珠子转啊转,非常灵动光亮,能把人的心都萌化了。 这还是小宝第一次‘见’傅凤兮,大大圆圆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像是被新鲜事物吸引了目光,一瞬也不转。 傅凤兮被小宝直勾勾地看着有些想笑,伸手刮了刮小宝的小鼻子,逗道:“你妈妈都把你丢给我了,从此你就没人要了哟!小白菜,地里凉,没人要,真可怜唷……” 最后还哼了几声小曲儿。 半岁大的小奶娃不认人,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娘亲轻巧地丢给了外人,不管今后际遇如何,他再不是从前那个衣食无忧的秦家小少爷了。 小宝不知危险,吃饱喝足,又被凤兮揉揉的语调哄着,没一会儿就再次安然入睡了。 傅凤兮这是才松了口气,她要抓紧时间给小宝解毒,如果小宝一直醒着也不是办法。 幸而小宝中的毒不复杂,一有时间和药材,傅凤兮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把解药炼制出来了。 怕小孩吃不得苦,她还特意把解药弄成了一碗酸酸甜甜的糖水状,几下子给小宝喂下去,小宝的脸色很见效转好了。 这让在一旁看着的言展直呼惊奇。 言展到现在都觉得傅凤兮能在君乐白那么强悍的攻击下安然无恙,甚至反将对方一军这件事有点像做梦,让人难以相信。 可他的人亲口对他说,傅凤兮放倒了君乐白,还从君乐白身上拿走了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盒子,潇洒地回了秦府。 言展听完后目瞪口呆,萧承君倒是镇定得很,似乎早知道傅凤兮有这般能耐,在听到凤兮把人耍得团团转时,冷硬的嘴角还不经意间带出了一丝笑意,看得言展心惊肉跳。 妈呀!他们主子这是中邪了吧,居然露出这么温柔的表情,想想都恐怖。 以上都是言展的内心活动,不管他心里是怎么的震惊,但身为暗卫的素养让他做起事来有条不紊。 先是按照萧承君的指示把傅凤兮救出秦府,而后再想办法将人护送回国都就好了。 只是小暗卫现在遇到了两个麻烦:第一,他是救出了傅凤兮,但不小心把秦府三少爷也一并拐了出来,这会不会作死啊?第二,秦尚武今天不知是发了什么疯,忽然全城戒严,禁止所有人进出赵郡,以他们现在的人手,要想不惊动秦尚武逃出城,似乎也很难啊! 傅凤兮听到言展的顾虑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萧承君那混蛋都还没有到真正大难临头的地步就又想赶她走,真是太过分了! 但转念她又将目光落回在言展身上,问了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这些天你到赵郡,应该查出了不少佟敏才的事情吧?” 言展一愣,不明白凤兮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却还是点头,老实答道:“属下在国都得主子命令,顺着佟敏才回国都述职的路程重新走了一遭,但这一路上的痕迹似乎被人刻意伪造过,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等等!”凤兮捉到了某个关键点,紧接着又问:“被人刻意伪造过?是怎么伪造的?” 言展没想到傅凤兮会问得那么细致,只好将他来时所见所闻都描述了一遍:佟敏才这一路上走的都是山道,并且日夜兼程,虽然偶尔停下来休息,但是不管白天黑夜一点生火或者吃东西的痕迹都没留下。言展只查到零碎的、可能被敌人忽略掉的马蹄痕迹,可单单只有这些,他却觉得更加可疑了,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敌人故布疑阵误导他们,其实佟敏才根本就不是往这条路进入国都的? “唔……”傅凤兮迟疑了一下下,不耻下问,但关注点依然略偏,“你们是怎么知道你们发现的马蹄印是佟敏才那匹马留下来的?又或者说那条山道就算再难行,也不至于这都过去一个月了,那条路上从没别人走过吧?” “属下出国都时曾比对过佟敏才的马匹脚印,再沿路找寻比对相同的马蹄印,基本就可以确认佟敏才的行进路程。”对于一个暗卫来说,马蹄印大约就像是人的指纹,而他们的眼睛就是指纹识别器,一看就能分辩。 至于傅凤兮问出的第二个问题,言展连回答都没有,只看了她一眼,凤兮觉得对方应该在跟她传递这么一个意思:正常人有好好的官道不走,去走那些山道作死吗? 结论是,古人远比现代人务实得多,绝对不会闲着没事干专门去挑一些艰难险阻的道路走,还美名其曰游历山河。 傅凤兮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回到正题,大约是觉得自己被言展鄙视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她说:“你们没有找错,那条山路应该就是佟敏才进入国都的路线,至于为什么佟敏才能够不吃不喝……” 那当然是因为身为‘死人’的佟敏才根本不需要吃喝啊,傅凤兮已然洞悉秦尚武他们伪造佟敏才‘死亡’时间的阴谋,所以对此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只是……她抬眼瞥言展一下,贼贼地笑了,表情的大意是:我知道原因但我就是不高数你,谁让你刚才鄙视我来着。 言展:“……” 幸好言展的心理素质够强硬,好奇心低于常人,凤兮不说他就不问,转而去做自己的事情,反倒让凤兮觉得好没趣。 啧啧,没有好奇心的家伙就是无聊。 某个曾被好奇心害死无数次但依旧好奇心旺盛的家伙如是抱怨。 不同于傅凤兮这边的忙里偷闲,萧承君那边的情况要糟糕得多,甚至于说是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也不为过。 导火·索还是秦尚武最好的蓉娘,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萧承君懒得复述,只觉得那女人真是蠢死了。 在深闺内宅呆了那么久竟然一点防备都没有,大半夜地来找他说是有秘密相告,被大夫人的人抓了个正着,‘奸情’被捅到了秦尚武那里去,结果可想而知。 而且更悲剧的是秦府后宅的烂摊子还没有解决,被傅凤兮戏耍了一番正恼羞成怒的君乐白回来了,看得一屋子里乱糟糟的人,顿时更觉心烦,连喊停都懒得,直接一把毒粉撒过去,一下子死掉了十几个默默围观的奴仆,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秦尚武原本已经气得和萧承君撕破脸,要把这个胆敢觊觎他女人的男人碎尸万段,也被君乐白突然这一手惊住了。 他差点忘了,比起凶残来,没人能够比得上眼前这位杀人不眨眼。 勉强压下怒火后,秦尚武看看由头到尾面不改色,一派丰神俊朗的萧承君,恨得牙根发疼,嫉妒心膨胀,他又打起歪心思:萧承君就是一匹不会叫但会要咬人的恶狼,别看这些天安安分分,但实际上肯定查出了他不少龌龊事,绝对不能放这人安然返回国都,不然后患无穷。正好那蛊师又是爹爹派来帮他收拾残局的,何不干脆让君乐白把萧承君也杀了,再故技重施伪造萧承君‘活着回国都’的假象,那就再也没有人能够追究到他头上了。 想是这么想,秦尚武对君乐白却心存畏惧之心,不敢直接命令君乐白杀人灭口,还得搬出他老子,低声下气求了一番,这让一向‘天老大我老二’的秦尚武憋屈得脸都青了。 君乐白见状倒是气顺了些,这人大约有些变态,见别人越不高兴,他就越痛快。高兴了,帮帮秦尚武也不是不可以的。 君乐白杀人从不磨叽,打定主意后就一把毒粉撒向萧承君,但萧承君是什么人,这点攻击力到他根本不放在眼里,轻轻一个侧身就躲了过去。 可他身后的无辜观众再次躺枪,一刻钟后又如同之前死在蓉娘房中的那两人,化作几滩恶心的血水。 萧承君见状皱眉,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缩在角落里头的蓉娘,后者此时满脸的绝望,仿佛已经认命般地呆滞坐在地上,大约是不能再有什么用处了。 他便轻快地翻了个身,跃出了他的房间,君乐白在他身后大喊:“哪里跑?” 第98章 再入佟府 萧承君之所以还愿意留在秦府冒险,就是想从活人身上再查查是否还有别的线索,可如今秦府已然不是久留之地,他离开得干脆。 可君乐白哪会那么容易放他走,接连两个想杀的人都那么难搞,一而再再而三地避开他的攻击,倒是把君乐白骨子里嗜血的杀意激了出来。 接连而发的毒针招招致命,萧承君都轻松避开了,但君乐白是个难缠的家伙,萧承君几个纵身都被对方挡了下来。 几轮之后,萧承君也觉得烦了,冷冽的目光扫视身后纠缠不休的君乐白,心想他之前怎么没干脆趁着这人不能动弹的时候让暗卫把人杀了,反倒因为凤兮的心软也跟着心软,以至于现在后患无穷。 君乐白被萧承君扫了一眼,面对明显的杀意,他也不禁一顿,想以同样冷冽的目光瞪回去,却又显得外强中干,好比拿着自己的长处去和人比,却发现自己的长处甚至不如别人之分之一。 君乐白更加恼怒,手头的杀招愈发狠辣,仿佛不把萧承君干掉,就是他输了。 其实君乐白的武功并不算高,如果单打独斗,不用三招,萧承君就能轻松将这个碍事的家伙干掉,可这家伙偏偏用毒厉害得很,也知道自己的武功是薄弱点,用毒将自己护得严严实实,萧承君并不会用毒,不能贸然靠近。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将近两刻钟时间,最后萧承君实在有些不耐烦了,忽然想起傅凤兮偷偷塞给他的某样东西,便不再犹豫,直接拿了出来,对准君乐白就直击过去。 萧承君可不是傅凤兮或是君乐白,投掷个暗器毒药还有打不中的时候,他要么不出手,要么弹无虚发。 君乐白根本躲闪不过来,被萧承君的毒针狠狠刺入了皮肤,虽然只是手臂,但熟悉的麻痹感再次袭来,不过几秒钟时间,君乐白踉跄一下,再次瘫倒在地上。 就像是说好了似的,连倒地的姿势与被傅凤兮下药后的几乎一模一样,君乐白顿时明白过来,眼睛开始喷火,怒吼:“你和那个老混蛋是一伙的!” 萧承君被君乐白吼得一愣,清冷的眉目间难得有点迟疑,一时还没想起来对方口中的‘老混蛋’到底是谁? 君乐白却当他是默认,又想到自己当时为了向傅凤兮炫耀本事,还对她说了那么多他是如何对佟敏才下控尸蛊替秦尚武逃脱罪责的事情,顿时脸上怒意更甚,觉得自己这回是被‘风泽’耍了个彻底,恨不得现在就扑过去把萧承君咬死算了。 可傅凤兮的毒药不是糖做的,中招后没到时间根本动弹不得,他吼过那么一声后,身上力气再次被抽光了,只能干瞪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萧承君也发现了这一点,却不会像凤兮那般好心还去把人扶起做好,一个纵身直接消失在夜幕中。 又过了许久,神仙打架,凡人退避三舍的地方才终于有人敢打着胆子走进来,见到刚才还凶悍残暴的蛊师正软绵无力地躺在地上,而五王爷早已经消失不见,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缩在角落观望了许久,这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扶起君乐白,把人抬回屋子里去。 君乐白接连两次败在傅凤兮和萧承君的手中,还都被同一种迷药给迷倒,心里有多憋屈暂且不提,萧承君这边离开秦府后并没有直接去找傅凤兮,而是再次去了佟府。 萧承君没有告诉傅凤兮的是,查出佟敏才死因并不是他不远千里来赵郡的重点,他如此大费周章,最主要是想找到能够打击秦相一派的证据。 如今秦相在朝中越发猖獗,如果不再加以困制,朝堂将乱,后患无穷。 佟敏才先前是秦相一派放在赵郡的一枚棋子,官不大但却是勾连国都和赵郡的信使,他手中肯定掌握着秦相,至少是秦尚武的不少犯罪证据。不把这些东西找出来,萧承君不会轻易就走。 只是萧承君没想到的是自己再次潜入佟敏才的书房,却碰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男人好看的眉深深蹙起,似乎在怪罪,声音比寻常时冷了几分:“你怎么会在这里?” 坐在书房里头的人闻言笑了笑,露出深深的小酒窝,显得可爱又狡黠,“等你啊!我就猜到你会来这里。” 说这话的时候,傅凤兮脸上全是骄傲和得意,为自己的小猜测中标了而感到满意。 萧承君的脸更黑了,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个不知道危险还跑来送死的女人,真想过去揪起她,然后狠狠地打她几下屁股,让她不知死活…… 勉强压抑住冲动,萧承君在衣袖下攥了攥拳头,声音发寒:“你给我走。” 傅凤兮收敛笑容却仍不为所动,目光澄澈地反瞪回去,“我不!” 同样坚决,同样没得商量。 两人对视了将近一刻钟,竟然又是萧承君先败下阵来。似乎在这种涉及安危的问题上,女人出乎意料的坚决,而他难以相信的心软,往往先妥协的人是他。 或许私心里,萧承君还是希望有个人陪着他,而这个人他只希望是傅凤兮。 傅凤兮接收到萧承君的妥协,知道自己这回赢了,立即就欢喜起来,笑意再次回到脸上,对着萧承君甜甜一笑,讨好地说:“你别赶我走呀!我很有用的,你看我都已经查到秦尚武是如何杀了佟敏才后又让死人‘活’了大半个月的。” 萧承君心里还有些恼怒,也被凤兮的讨好弄得烟消云散,无奈一笑,“我知道。” “啊?”小脸耷拉下来,傅凤兮还以为是她先找到真相的呢,结果人家萧承君早就知道了,那她岂不是又白费功夫了? 但接着就听见萧承君笑着说:“我知道你一定能够找出来的。” 声音是从所未有的温柔和温情脉脉,傅凤兮先是一愣,继而小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嘴角也微微翘起,眼神也有点儿飘。 “咳咳……”傅凤兮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有点傻,连忙假咳一声,转而提起别的事情,“你刚从秦府出来吗?” 萧承君点点头,认真的目光仍直直地看向她,又不说话,就好像要把刚刚示弱没看够的本全看回来,可这次凤兮没了刚才要求留下来的勇气,根本不敢再理直气壮地跟萧承君对视。 只觉得好像看着他深邃如幽潭的眼眸,自己就要被吸进去了一样,真是太丢人了。 可是傅凤兮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转移目标,只好支支吾吾地问:“你要找什么啊?” 刚问完,傅凤兮就想自打嘴巴,萧承君来佟府书房找什么她不是早就知道了,不然也不会来这里守株待兔,现在是人都知道她是没话找话。 果然,萧承君闻言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声低哑绕耳,凤兮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要烧起来了。 她不由自主地抓抓耳朵,忙说:“那什么,我们快点找吧,秦尚武迟早会找到这里来的。” 萧承君闻言也不耽搁,走到傅凤兮身边,低声问:“佟敏才的那些信,你还带在身上吗?” 萧承君进入赵郡的第一天晚上就潜进过佟府书房,和之前搜过书房的各方人马一样,那些无聊的书信他也看过就放下来,只有凤兮那个对所有事情都好奇心爆棚的小东西,才会以信的内容太奇怪的理由要把信带走吧? 而如今,被他们所有人都忽略了的信件搞不好才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傅凤兮马上献宝似的拿出那几封信,笑盈盈的小脸上全是‘快表扬我,我好机智吧!’,看得萧承君忍俊不禁。 他没忍住,伸手刮刮凤兮的鼻子,宠溺一笑:“是是是,我的兮儿最聪明呢!” 修长的手指触碰到肌肤,傅凤兮立即感觉自己被烫了下,身子一缩,但两根手指锲而不舍靠过来,并且准确无误地捏住她的鼻子。 凤兮连呼吸都屏住了,萧承君的手指好像有魔力一样,让她转不开眼。 周围的空气似乎在冒着粉泡泡,一颗颗欢快地升起、戳破,发出‘啵啵啵’的响声。 傅凤兮觉得这样的场景暧昧了些,但她逃不掉了,被萧承君的那句‘我的兮儿’抓住了她的心,甚至被拿走也无所谓了。 看着萧承君缓缓收回手,然后低头,靠近,凤兮受不住萧承君的目光,眼睛微微闭上…… “主子,秦尚武派人找来佟府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后,门口就传来暗卫的提醒。 声音不大,却一下子把傅凤兮惊醒,连忙后退一大步,让萧承君的吻落了空。 两人顿了顿,傅凤兮面色尴尬,不敢去看萧承君,忙说:“你不是要找解密的书吗?我之前来的时候已经找出四五本,你快看看到底是哪本?” 两人都猜到佟敏才的那些信就好像摩斯密码的谜面一样,只要找到转换公式,就能推导出最终谜底了。 现在他们要找的就是那本能够转换信件内容的书。 肯定不会太简单的书,需要涉猎广泛到足够囊括谜底包含的所有信息,但也不可能是什么珍本、孤本,万一一不小心损坏了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更加不会是一本专门的转换书,类似新华字典样的存在,旁人一看就会发现有问题的。 根据这三个条件一筛选,傅凤兮还是找出了好几本书,具体是哪一本,她一时间还没有头绪,只能求助地看着萧承君。 可萧承君对她递过来的书看都不看一眼,反而直勾勾地看着她,冰冷的脸上满是不爽。 仍谁刚被打扰了好事,心里肯定都会不满,但萧承君闷骚得很,他不爽了也不说,只看得你头皮发麻,不由自主地开始想办法把人哄回来。 只是还没有等傅凤兮想到说辞,男人扫了眼她手中的书,又看看书架上那寥寥几本书,淡淡地说:“不是这些。” 干脆利索,甚至连翻都没有翻一下。 第99章 挑战底线 傅凤兮瞪眼,觉得男人这绝对是‘公报私仇’,不然怎么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不是呢! 她气鼓鼓地嘟起嘴,可没等她表示不满,男人就大步流星地走到书架上,从角落拿起本书,也不打开就往怀里一塞,然后拿过凤兮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傅凤兮简直要被萧承君这一系列动作弄得目瞪口呆起来,心想这怎么可能啊? 她今下午在这里翻了一下午的书,都尚且没有确定是哪一本,可萧承君只是这么几眼扫视就发现了? 这不科学啊! 可是萧承君把她带回他们在赵郡的落脚点后,用事实告诉她,男人的发现是正确的,萧承君找的那本,被她忽略了的就是所谓的‘密码转换书’。 傅凤兮拿过那书一看,书的封面上赫然几个大字——《千字文》,她顿时有种被电到了的感觉。 这本一开始就被她排除在外的书竟然才是正确答案,凤兮一瞬间有点想撞墙的冲动。 萧承君抽空瞥她一眼,见漂亮的小嘴扁扁的,不由好笑,原本被暗卫破坏的好兴致又回来了些,大手伸过去在凤兮的头上用力揉了揉,笑道:“你之前猜的也不算错,只不过佟敏才大概考虑得没你那么全面。” 不然也不会一下子就被萧承君找到了正确答案,只能说是傅凤兮高看了佟敏才,这才把整件事情想复杂了。 “喔!”凤兮稍微有被安慰到一点,但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却也不愿意萧承君再浪费时间在她的情绪上,便问:“这些信转换后,佟敏才想要告诉我们什么?账本不可能吧?” 既然是盐政使,佟敏才掌握的证据很有可能跟赵郡盐政相关,这些年赵郡盐政年年亏空,朝廷又揪不出错,看来这位盐政使没少监守自盗。 只是佟敏才不会把他的犯罪证据还用密码加密,只为了到时候被有心人发现吧? 萧承君摇摇头,解释道:“这些信转换过后,是佟敏才写给自己亲信的一封信。之前我们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将所有关键性证据交付给另一个藏好,但我们找了许久都没有揪出那人是谁,可现在看来,谜底就要揭晓了。 傅凤兮探头去看萧承君撰写的谜底,那封信竟然是写给‘音娘’的。 蓉娘的那个闺阁好友,佟敏才的二姨娘?! 怪不得了,所有人马绞尽脑汁也没办法发现的秘密亲信,大家都在佟敏才以前接触过的知己好友,同僚属下中搜寻,却从来没有想过人家觉得最值得信任的会是自己的枕边人啊! 而且音娘一个妇道人家,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谁也不会想到她手上竟然掌握着能够颠覆秦相一派在赵郡的势力。 傅凤兮觉得惊讶,可马上她又紧张地说:“糟糕,如果东西真在音娘手上,现在秦尚武围了佟府,那我们要怎么去找音娘把那些证据都拿回来啊?” 秦尚武武力值那么高,再加上一个君乐白,他们要想不惊动任何人就把关键证据偷偷运出佟府绝对是不可能的。 萧承君神色凝重,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想了想,说道:“事到如今,恐怕我还要再去找一下秦府那位三姨娘。” 他想得比凤兮深,除了要把证据带出来是个麻烦外,要如何从音娘手中把那些证据讨要过来,这才是更关键性的问题。 那些东西除了是打击秦相一派的关键,而对音娘来说,那些东西是个烫手山芋,但同样也是张最坚固的保命符,只要她掌握着那些东西,各方人马都不敢轻易对她下杀手。 音娘会轻易把它们交出来才怪,恐怕还是要蓉娘出马才行。 只是傅凤兮对此发表意见时,那作死的暗卫再次敲门进来,匆匆来报:“半个时辰佟府失火,佟家一百多口人全部被困在里面,现在外头还有秦尚武的重兵把守,里头没有一个活人跑出来的。” “你说什么?”傅凤兮猛地瞪圆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事实。 这,这哪里是失火那么简单,分明是秦尚武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所有人和物都付之一炬,一了百了。 如此残忍的手段,傅凤兮闻所未闻,仿佛耳边已经传来那阵阵被火灼烧的惨叫声。 她被自己的想象吓得打了个哆嗦,还是萧承君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将她心神唤了回来。 凤兮扭头看向萧承君,心里头那种被人颠覆世界观后的痛苦无法宣泄,憋屈得让她想哭。 萧承君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她眼中的脆弱,虽然不知道凤兮这股脆弱从何而来,他却不能放任,忙柔声安慰:“别怕,我在这里,没事的。” 地上跪着的暗卫叶景就是之前被言展派去秘密保护凤兮,然后全程目睹了凤兮和君乐白交锋的那人。当时他见傅凤兮明明都已经将君乐白制住,那么好的机会非但没有狠下杀手以绝后患,反而还好心地扶君乐白做好。 这份善良是冷血无情的暗卫所不能理解的,如果不是上头明令要求他完全按照凤兮的意思行事,他都想上去把人杀了除去这个隐患。 而如今自己不过是汇报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纵火行凶案,眼前这个被自家主子护在怀里的女人又像是要被吓哭了一样,还得主子去哄,叶景实在牙酸,替自家主子感到不值,觉得就这么一个胆小怕事的女人那里配得起他们英明神武的五王爷! 叶景哪里知道傅凤兮眼睛发酸并不是被吓哭的,而是因为信念被人践踏后,心里脆弱无助才忍不住想落泪。 其实傅凤兮也知道,自己在现代文明中长大,又是在医学院学习过的,她将生命诚可贵五个字看得很重,在她看来,如果不是被法律判定必死的人的生命都应该被看重,只要有一丝丝的机会,就不该被放弃。 所以当她来到古代,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古代人视生命如草芥的思想,真的接受不能。 她觉得难过,觉得不应该这样,偏偏又无能为力,这才是她最受不了的地方。 “叶景,你先出去。”萧承君轻轻环住傅凤兮,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然后冷声命令暗卫离开。 也许傅凤兮没有发现叶景的鄙视,但萧承君是什么人,一眼就看穿了低下人的心思。 虽然叶景有为他的私心,但身为属下却不问缘由地看轻自己的主子,这本身就是大忌,萧承君不会纵容。 叶景愣了愣,总觉得自家主子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冰冷,但他这时候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在哪里,还当萧承君是觉得他在场不方便哄人才要把他赶走,却不知道他今天从这里出去,就再也没有机会留在萧承君身边做事了。 傅凤兮靠着萧承君好一会儿,心里头的难受才渐渐消散,她下意识地擦了擦脸,上头并没有泪水。 她并没有真正哭出来,但被萧承君看到她这般外露的情绪,她也觉得很尴尬,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我只是……” 她想要解释自己刚刚失控的原因,但想到萧承君也是古代人,而且还是掌握绝对权力的那一方,如果真的要人命来会比任何人都来得痛快,她到嘴的话就有些说不出来了。 凤兮讷讷地看着萧承君,可对方只是轻柔一笑,大手伸过来也在她脸上擦了擦,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就听见他说:“没事,我知道你的。” 傅凤兮猛地睁眼,小手攥紧,一颗心脏好像也被人骤然揪住,连呼吸都停滞了。 萧承君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又说知道她。 此知道非彼知道,这里头的意义就像是‘我了解你这个人,所以你所做的所有事情、所有情绪我都接受包容,你不用再跟我解释’。 傅凤兮感觉到空落落的心好像被人在一瞬间填满,外头被温暖舒适的液体包裹着,几乎让她沉浸。 半息时间后,她才又放松,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容,虽然她还无法释怀,但她已经学着接受。 她抿抿唇,压低声音,轻轻地说:“谢谢!” 谢谢你的包容、谢谢你的接受、谢谢你——与我同在。 萧承君摇摇头,体贴地换了个话题:“秦尚武这回误打误撞把佟敏才的那个小妾烧死,我们线索又断了。虽然那人很可能没把证据放在佟府,但人死了想要再找回来恐怕不太可能,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两人费尽心机,好不容易快要到达胜利的终点时,却被告知场地找到破坏,终点被改在了某个从没有听说过还要重新寻找的地方。 是人都会泄气的吧! 傅凤兮想了想,郁闷道:“你和我都逃出了秦府,秦尚武肯定不会就此放我们走的,所以就算我们放弃寻找那份被藏匿的证据,和秦尚武之间也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我们不拼一拼,说不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说到最后,凤兮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灵动的大眼睛随着她的话一闪一闪,亮得像颗黑珍珠。 萧承君克制住伸手去摸的冲动,也跟着调笑道:“姑娘正合我意!” “唔,而且音娘死了,蓉娘不是还活着。我觉得她或许会是一个关键性人物喔!” 傅凤兮又想起蓉娘把小宝托付给自己时说的那些奇怪的话,便将这事告诉了蓉娘,才问:“你和蓉娘是有什么秘密协定吗?不然她为什么会让我在支撑不住的时候找你呢?” 萧承君闻言,俊脸难得一僵,面对凤兮那探究的目光,张张口,却没有说话。 傅凤兮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见萧承君这神情,眼睛猛地一亮,紧紧把人盯住,忙问:“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她该不会是……” 话没说完,眼神却开始暧昧起来。 男人眼神冰冷高傲,矢口否认,还冷声训斥道:“没有的事,少给我胡思乱想。” 说罢,似乎被凤兮气到了,不解气,还弹了她个脑瓜崩儿。 傅凤兮吃痛捂住前额,泪水一下子涌到了眼眶,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控诉地看着男人。 男人面不改色,毫不心虚。 难道真是她猜错了? 第100章 商变 傅凤兮盯着萧承君好一会儿,也没能从男人的神情中发现什么端倪,无趣地扁嘴,小声咕哝:“没意思。” 男人失笑,再次作势抬手要打她,凤兮忙扬手去挡,就听见男人没好气地说:“难不成真要我和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什么龌龊关系,你才高兴。” 凤兮讨好地对萧承君笑了笑,连忙摇头就说:“没,真没,我只是,我只是随口一说,当然不是希望你真和她有什么!” 男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正想随口调笑凤兮几句,说她‘终于懂得珍惜自己了’之类的甜言蜜语,就见她严肃着表情,一本正经地说:“毕竟蓉娘都是一个半岁大孩子的娘了,你这样敲人家墙角是不对滴!” 萧承君:…… 傅凤兮见萧承君脸色似有愠怒,也知道玩笑不能再开下去了,赶紧又说:“蓉娘把你当做小宝的最后护身符,肯定是有原因的,你确定你和她之间真的没有交易?” 萧承君脸色仍然不佳,定定地看着傅凤兮好一会儿,才没好气地将他离开秦府时发生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虽然蓉娘半夜进了萧承君房间还被抓包这件事被一笔带过,但傅凤兮听后还是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哎哟!笑死我了,你竟然被人抓奸,真是笑死我了!” 傅凤兮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当时萧承君被诬陷却不好反驳的冷脸就鲜活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就算萧承君瞪她,她也没忍住笑,实在是萧承君难得憋闷一回,不取笑回来就太可惜了! “很好笑?!”萧承君将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嘴角勾出一个漂亮而危险的弧度。 凤兮立即识趣地闭上了嘴,挺直着背站立好,一副‘听王爷的话跟着王爷走’的忠实模样,乖巧得不行。 萧承君的冷脸便绷不住了,笑骂一句:“鬼精灵。” 傅凤兮俏皮地吐吐舌,睁眼说瞎话地辩解:“我也不是真的笑你啦,只是你妹觉得蓉娘半夜三更出现在你房间这个梗本来就有点奇怪,而且还刚好被大夫人抓奸,这怎么看都有点事先设计好了的啊?!” 她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蓉娘,这里头蓉娘是导火?索,而且也只有蓉娘能够操纵这一切,毕竟蓉娘不愿意半夜去找萧承君,难不成还能有人逼着她去? 想到这里,两人心有灵犀地对看一眼,仿佛都意识到这个问题:会不会真的有人逼迫蓉娘? 如果这个可能性成真,那事情恐怕又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了。 萧承君神情严肃,“你怎么想的?” “我……”凤兮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无奈摇头,“这个还真不好说,不过假设真的还有一个人在幕后,逼迫蓉娘,操纵这一切,那之前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小宝被大夫人下毒,蓉娘非但没有借此机会像秦尚武哭求争宠,反而找上凤兮求救,甚至还希望凤兮把小宝带走,这本身就矛盾重重。 可如果下毒的人其实不是大夫人,而是那位神秘人,那就不难理解蓉娘苦心想要把小宝摘出秦府了。 萧承君认同地点点头,但他们再怎么想终归也只是猜测,干想是得不到证实的,看来他还是得再去找一回蓉娘。 听到萧承君作出这个决定时,凤兮并不惊讶,只是心里有些小失落,她其实也想陪萧承君一起去的,但她功夫不到家不能飞檐走壁,还有一个小宝需要她照顾,只好说:“那你自己小心一点。” 想了想她不放心,又从兜里抓出几个瓶瓶罐罐,一股脑塞进萧承君怀里,絮絮叨叨地叮嘱:“防身疗伤的药宜多不宜少,这些药你都拿着,蓝色的是毒药,红色的是伤药,黑色瓶子那罐是我自己炼制的百灵丹,普通的毒就算不能解也能暂时压制住,你可千万别弄乱了……” 萧承君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如果换个人,他肯定会不耐烦地打断那人然后走人;可说话的人是凤兮,听着那软软蠕蠕的声音一板一眼地说着话,他的心情也莫名轻快起来。 等凤兮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萧承君还意犹未尽地看着她,希望她再多说一点。 倒是凤兮被萧承君亮亮的眼睛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推了男人一把,“快去快回。” 两人这头温情脉脉,有商有量,就算谜团重重也照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们的计划,但秦尚武那头可没那么轻松了。 父亲派来的王牌君乐白两次被人轻松制住,那个什么老郎中和萧承君接连从秦府逃走,现在就算是傻子都能猜到他们是一伙的了,偏偏秦尚武现在除了拿佟家撒气顺带毁尸灭迹,就只能封锁城门、全城搜索。 但最后结果如何,双方都不能预料。 丑时,看着佟府院落的最后一点火星被扑灭,佟府一门一百七十八口人无一生还,秦尚武这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 往日这时候他都在蓉娘的被窝里,搂着他的小美人睡得正香甜,可现在一想到那个被他关进柴房的贱女人,秦尚武又是一阵火气,大步就往柴房走去。 柴房里,蓉娘头发散乱、面容呆滞地缩在角落里,房门被猛地推开时,她本能地抖了抖,见来人是秦尚武,她顿时惊恐万分,连连往后缩。 秦尚武越看越来气,一把上前揪住了蓉娘的头发,将人狠狠拉过来又往地上一扔,狠啐道:“贱婆娘,老子怎么对你不好了!就连你闺阁有污都照样求娶不误,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竟然还敢给老子戴绿帽子?看老子不把你的皮给扒了!” 说罢,又‘啪啪’地摔了蓉娘两巴掌,蓉娘惨白的脸立即变红,嘴角裂开流血,可她不敢喊疼,眼泪痛得直落,还要装出柔弱地样子,拼命拉着秦尚武的衣服喊冤:“老爷,妾身冤枉啊!妾身真的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情,妾身找那位王爷只是,只是……” 蓉娘拼命想要将谎话圆回来,秦尚武哪里信她,冷笑一声:“只是什么?只是没有挑对时间刚好被老子撞上了是不是?” 蓉娘见往日只要示弱就能换得秦太守心疼的绝技都不能用了,心知这次如果不找个好的借口,自己哪里有命,绞尽脑汁,忽然大喊:“妾身找他只是为了讨债的啊!” 听到新鲜的说法,秦尚武手一顿,倒也没有再打下去,冷冷地问:“喔?找他讨什么债?” 话说到这个份上,蓉娘也顾不得谎话会不会穿帮,硬着头皮说:“前两天下午,小宝突然身子不适,妾身心急便带着小宝去找那老神仙治病,老神仙说小宝是中毒了,让妾身先把小宝放在他那里,他帮我救治小宝。妾身当时以为那神医是老爷您请来的,加之人又在秦府出不了事,便放心将小宝交于了他,可他竟然偷偷把小宝绑走了啊!妾身之后才知道原来那江湖骗子竟然和五王爷是一伙的,妾身一时心急就想找五王爷要回小宝,可没想到大夫人竟然会出现得那么凑巧,就好像一直在那里等……” 蓉娘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停住了话头,反正谎已经撒了,不如把水搅得更浑一些,她转而又自责地哭诉:“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轻信外人,但是妾身自嫁给您后一直恪守本分,您的垂青对妾身来说有如再造之恩,所以老爷怎么责罚妾身都好,但老爷您不能冤枉妾身啊!我没有干过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最后一句话蓉娘是仰着脸,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语气坚决,满是泪水的脸上尽是视死如归,仿佛秦尚武再冤枉她,她就要一头撞死在他面前,将一个贞洁烈女的形象表演得淋漓尽致。 秦尚武原本对蓉娘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闻言也不禁顿住,停了停,怀疑地盯着蓉娘,“真的?” 蓉娘一听就知道有戏,忙点头,又挤出几滴泪水,说:“当然,老爷您也不想想,妾身同您夫妻那么久,您对妾身那么好,又什么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在您眼中必死的王爷而背叛您呢?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诬陷妾身啊!” 蓉娘这话喊得十分动情又带理,让躲在暗处的‘区区王爷’萧承君听见了,也忍不住要赞一声。 这种半假带真的谎话才是绝了,就连他这个深知内情的人都揪不出错,更何况是秦尚武呢? 粗犷的脸上先是一愣,渐渐就信了,而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猛地顿住,大手一把抓起蓉娘的手臂,指甲深入皮肤,最后确定似的问:“你真的没有骗老子?” 蓉娘疼得泪眼婆娑,深情地抬头与秦尚武对视,含泪点了点头。 秦尚武终于是信了,怒火一消,再看蓉娘这般凄楚的模样,就有了些愧疚和心疼,只是他大男子主义,就算‘错怪’了蓉娘,也不会拉下脸道歉,大不了以后再对蓉娘好一点。 至于现在蓉娘满脸鼻涕泪水的,看起来可怜,却也实在没多少美感,秦尚武甚至连把人抱进怀里柔声安慰几句都不曾,手一松,唤了个下人进来服侍三姨娘回房,自己也回了书房。 萧承君躲在暗处围观了全程,没有错过蓉娘离开柴房时眼中那最后一抹怨毒。这让本来想暂时放弃蓉娘的他又改变了主意。 虽然蓉娘狡诈做作,但如今怕是才真正恨透了秦尚武,萧承君如果机会把握得好,不愁从蓉娘那里套不出秘密。 这样一想,等外头归为平静的时候,萧承君一个纵身,又偷偷潜入了蓉娘的房间。 第101章 第二次捉奸 蓉娘毕竟是个弱女子,本来就大病未愈,又遭秦尚武这么一次家暴,元气大伤,被扶回房包扎过后,仍觉头晕目眩,心口发凉。 可她知道,秦尚武绝对不会那么浩鑫记得给她请大夫,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跑去秦尚武面前刷存在感,只能自己硬撑着躺回到床上。 刚想好好休息,就听到冷硬的声音响起:“三姨娘好口才、好演技,不过三言两语就把一个秦尚武骗得团团转,连本王都不得不佩服万分啊!” 蓉娘惊得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却因为起身的动作太快,眼前一白又摔了回去,隔了好半晌,她才勉强撑起身子,看向萧承君的眼中满是惊恐,“您,您怎么来了?” 萧承君不想惊动太多人,所以选择了离床比较近的位置,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也能迅速藏匿,把握主动权,不会像上次那样狼狈。 但萧承君完全没去想他的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一靠近,蓉娘的胆子都快要吓破了,又不能喊,哆哆嗦嗦地缩在床脚,像是怕萧承君杀她灭口一样。 只是萧承君一向不吃美人计还从不怜香惜玉,蓉娘那点伎俩他看都不看一眼,冷声就问:“昨晚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直切主题,萧承君是受够了这个女人的作态,反正事到如今女人一点胜算都没有,他不怕她不交代。 果然,蓉娘惊恐万分的表演一僵,下一秒就想否认,但面对萧承君像是看穿一切的目光,她说谎的技能就像别人关闭了一样,愣是说不出一句像样的借口。 萧承君屈指在案几上轻扣了几下,见蓉娘表情怔怔,就有些不耐烦,“本王的耐心有限,或者你告诉本王,那个男人现在在哪里?” 这一下,蓉娘的脸上是真的被惊骇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脱口就问:“你怎么会知道……” 蓉娘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连忙改口:“不,没有什么男人,不是的。” “你倒是个痴情的人,被他毁了名声还不算,如今他明显是要利用你挑拨本王和秦尚武开战,你却还死心塌地帮他?他许了你什么好处?事成之后给你正室之位?”萧承君越说,蓉娘的脸色就越惨白,连反驳的话都变得无力起来。 尤其是最后的‘正室之位’深深刺痛了她,蓉娘这一辈子唯一的错就是不该在闺阁之时就委身那人,坏了名声,一步错,步步错,蓉娘不是不悔的,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然是回头无路,就算前面是悬崖,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跳下去。 想到小宝已经托付给了那个‘老神医’,蓉娘觉得自己好像又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她仰起头,强装镇定,把她在秦尚武面前说过的那套台词又说了一遍,仿佛谎话都说几遍就真的成真了。反正现在傅凤兮已经抱着她的小宝‘不知所踪’,她也不担心萧承君戳穿她的谎言。 然而蓉娘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灵光一闪想出来的托辞却恰好说中了某些事,萧承君怎么会不知道蓉娘心中所想,冷笑一声,哼道:“本王还以为能够把秦尚武耍得团团转的女人有多聪明,结果一看却仍是愚蠢至极。” 蓉娘不明白萧承君为什么突然会这么说,就听见对方一针见血地戳破了她的幻想:“让本王猜猜,当年那个男人如今恐怕已经今非昔比、身居高位了吧?如此,以你现在的名声,就算帮了他些许,他难不成会愿意冒着繁华尽失的风险娶你为妻?” 萧承君三言两语就说中了蓉娘最恐惧的事情,她想要反驳,但是萧承君接着就说:“如果他真的愿意,当初就不会要你嫁给秦尚武换他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了!” 蓉娘被萧承君激得心头一紧,心神激荡,再也忍不住,哭喊着反驳:“不会的,江郎不会这样对我的,江郎说过待事成之后娶我为妻的,我还有小宝,他不会丢下我和小宝的……” 蓉娘泣不成声,萧承君冷眼旁观,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薄唇勾起一抹冷酷的笑,“事成?小宝?先不说那人能不能成事,就算他成功了,你上哪找一个小宝给他?” 蓉娘既想要保住小宝,让他尽快摆脱这场风险,又想借小宝讨好那个男人,哪有这么鱼和熊掌兼得的美事? 而后,萧承君最后一语,彻底打破了蓉娘所有的幻想,“或者说,如果本王谋事不成,你的小宝还有活路?” 萧承君可不是凤兮,他不残忍,不会动不动就要人命,但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也不会让他觉得愧疚,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利用了这个那么好的机会。 他倒要看看,在小宝和那个男人之间,蓉娘到底要怎么选? 蓉娘直到现在才知晓萧承君和那个江湖郎中竟然就是一伙的,而且还是她亲手把自己的把柄送上去,想到这里,她的脸上就只剩下绝望。 时间在静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这回萧承君倒是多了些耐心,静静坐着。 许久,蓉娘忽然抬头,惨白没有血色的脸上却已经恢复了平静,死寂一般的平静,她看着萧承君,道:“妾身想要和王爷做个交易?” 萧承君冷笑一声,不屑地说:“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本跟本王谈条件吗?” 其实萧承君在出来见蓉娘的时候就已经把事情猜到了七八成,而后又通过与蓉娘的几句对话,他甚至都猜出那个躲在蓉娘背后的‘奸夫’到底是谁了,他现在愿意听蓉娘的废话,也只是抱着捡漏的心思,这个女人对他而言已经没什么用了。 蓉娘的脸更白了些,却没有失声哭出来,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在萧承君那里再凄惨也得不到怜惜,她只能强迫自己继续说:“如果妾身说,妾身有王爷一直在找的东西呢?” “什么意思?”萧承君微眯起眼,冷冷盯着蓉娘。 蓉娘顿时感觉自己像被一条毒蛇盯住,恐惧蔓延全身,“我,我,佟敏才给音娘的东西,在我这里。” 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蓉娘都几乎以为自己真的没办法打动萧承君时,男人终于说话了:“你想要什么?” 蓉娘一听有门,急道:“只要王爷能够带我去见小宝,保我们母子今后平顺安康,我就把所有东西都交给您,我,我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说到最后,蓉娘其实也不太确定,主要是萧承君给她的感觉太冷血无情,以至于她总是有种对方随时能够掐断自己脖子的恐惧。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是真的不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 当初不知道傅凤兮是萧承君的人,会请傅凤兮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去找萧承君,也是因为她没办法,似乎除了这个男人,连她的江郎都不一定能够保住她的孩子。 她一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即便她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如今似乎也只是走入了她最后的绝境。只有萧承君同意,她和小宝才有最后一线生机。 “好。”男人冷淡的声音响起,但对于已经绝望了的蓉娘来说,简直比沙漠绿洲还要绿洲,她再也忍不住,喜极而泣,强撑着虚弱无力的身体就拼命地给萧承君磕头,不停地说:“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妾身再不敢跟您耍什么花招了,以后您说什么妾身一定照做……” 萧承君挥手,冷冷地打断她的话,道:“你穿好衣服,本王现在就带你走。” 蓉娘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现在只穿了一件里衣,把曼妙的身躯都展露无遗。到底是深闺女子,如此衣着不端地出现在外男面前,蓉娘的脸蛋顿时通红,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动人可口、 只是这种玉体横陈的香艳画面在萧承君眼中就跟路边睡了个乞丐没差别,非但不能引起他的兴趣,反而让他皱起了眉,冷冷一睨:“快点,别磨蹭。” 如果是凤兮在这里,绝对要默默吐槽一句:真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好在蓉娘也知道萧承君对她毫无兴趣,此时也是尴尬居多,连忙扯过一件外衣披上,穿好就跟在萧承君身后,小心翼翼地问:“王爷,现在老爷将整个秦府都围得水泄不通,我们要如何出去?” 傅凤兮好歹还有点三脚猫的功夫,蓉娘可就是个标准的病弱西施,一点武功都没有,随时拖后腿。 萧承君嫌弃地瞥她一眼,也不说话,大手毫不怜惜地扯过她的手臂,就要往外走。 蓉娘被他用力拖着,打了个踉跄,步伐不稳,却一句抱怨的话都不敢有,小跑着跟在萧承君的后面。 然而这次萧承君还是估算错了一件事,除了他想在蓉娘这里捡个漏,同样也还有别人潜伏着想要黄雀在后。这一次,他偏偏那么不好运地被人黄雀了一把! 两人几步走出房间,黑漆漆的院子里空无一人,萧承君本想用轻功带着蓉娘离开秦府,只是他还未动身,火把再次亮了起来。 “萧承君,这次你还想往哪跑!” 火光的映衬下,是秦尚武那张愤怒至极的脸。 第102章 蓉娘最后的狠 这一次,就算是萧承君也忍不住叹道自己的倒霉,竟然又一次被秦尚武撞到他和蓉娘‘在一起’的情景,看秦尚武那一脸‘被戴绿帽子’的衰样,他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如果傅凤兮知道了这件事,肯定又会笑抽过去。 想到凤兮笑容满满的小脸,男人不知怎么的,忽然笑了,温柔多情。 在这样剑张弩拔的情况下,显出几分诡异。 秦尚武愣了愣,随即以为萧承君这是在嘲笑自己,顿时更为羞恼,大手一挥,齐刷刷地十几个弓箭手就将萧承君和蓉娘团团围住。 只见秦尚武愤怒地瞪着萧承君,嗜血地笑:“敢睡老子的女人,还想私奔?门都没有!萧承君,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那就怨不得老子今天要了你的小命!” “给我放箭!” 秦尚武一声喝下,齐刷刷的飞箭就朝中间两人射出,可萧承君是什么人,一手揽过蓉娘,一手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挥出几个漂亮的剑花,射向他的长箭就被他顺势拐了个弯,转而朝那些弓箭手击去。 那些弓箭手触不及防,纷纷被长箭射中,哀嚎声一片。 不过几轮,原本将萧承君围得水泄不通的院落就被他打开一个缺口,秦尚武不甘心就这么让他跑了,也提枪直刺向萧承君。 秦尚武长年习武,又曾从军带兵打仗,有几分真本事,可真到了萧承君面前却是不够看的。 就算萧承君多了蓉娘这么一个累赘,他的动作也丝毫不受影响,面对秦尚武的猛烈进攻,他先是用软剑的巧劲化去对方的力道,而后快速近身,一脚就将人踢翻在地。 “啊!” “啊!” 接连两声惨叫,一声是来自秦尚武无疑,而另一声竟然是被萧承君抓着的蓉娘。 萧承君低头看了一眼,只见蓉娘惨白的脸顿时乌青发紫,像是中了毒,但缺口已经打开,萧承君也顾不得停下来察看,只能提速。 几个纵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秦尚武想追,可是等他吐了口血再站起来时,萧承君早已经不见人影了。 “妈的!”秦尚武痛恨地骂了一句,气得打了个趔趄,有属下连忙上前来扶,却被他一脚踹开。 他破口大骂:“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就这么一个人都拦不住,老子养你们有个鬼用!” 秦尚武真是气急了,凶恶粗鲁的秉性暴露无遗,连粗口都骂了出来。一群近卫被骂成了龟孙子,却没有一个敢吭声的。 最后还是秦尚武回味过来,知道骂这群家伙也没用,又纷纷把人赶去守住城门,就算萧承君能够从秦府逃脱,他也要叫对方插翅都飞不出赵郡! 而事实上,逃离秦府的萧承君并没有秦尚武以为的那么轻松,因为蓉娘刚出来没多久就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神志不清,明显是已经身中剧毒影响到了脑子。 萧承君无法,一把将人抗在肩上,快速往回赶。 所以傅凤兮所见到的就是萧承君扛了一个‘大麻袋’踏着月色匆匆进房,然后随手将‘麻袋’往床上一扔,地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凤兮还没有从这变故中回神,就被萧承君拉到床边,“你快给她看看,看能不能让人清醒过来。” “啊,喔!”傅凤兮被赶鸭子上架,也只好压下心头的疑惑,先给蓉娘看病。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凤兮就被吓了一跳,连忙去检查蓉娘的身体,果然在后背处发现了一片细小的伤口,是被密密麻麻的针刺出来的,如果不认真去检查,还会以为那是不小心蹭出来的擦伤。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中断命散的?”傅凤兮一边往蓉娘嘴里塞药,一边惊疑地问萧承君。 她实在不能想象,为什么会有人那么残忍到对一个弱女子下这样的狠手? 难道是君乐白? 不,不可能的,君乐白现在估计还在二次昏迷当中,应该没办法伤人才是。 萧承君听傅凤兮这么一说,再回想起当时在秦府时的情景,他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猜测,只是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便粗略地说:“这个以后再说,她能就得回来吗?” “这……”傅凤兮为难地皱紧眉头,半晌才说:“如果中毒当时我在场,或许能够救回来,但现在毒液已经深入五脏六腑,恐怕…… 恐怕她现在只有半个时辰不到的性命了!” 傅凤兮知道自己不是神仙,就算医术毒理再厉害,也有她无力回天的时候,可真等到这一刻,她却仍然觉得难过。 “小宝,小宝……”恰好这时候,蓉娘勉强从昏迷中短暂地清醒过来,口中喃喃地喊着小宝。 凤兮知道机会难得,连忙应道:“蓉娘,你快醒醒,我这就去把小宝带来给你看。你千万别睡啊!” 再睡过去,蓉娘可就彻底信不过来了。 傅凤兮说完这句话后,便快步跑了出去,希望能够借由母子之间的心灵相通让蓉娘再撑一会会。而傅凤兮的鼓舞似乎真的起到了一点点的作用,蓉娘挣扎着睁开眼,还有些散光的眼睛就开始到处找寻小宝的身影。 等她看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抱着她的小宝走进屋时,蓉娘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两秒,忽而苦笑:“没想到我托付的‘老神仙’竟然是个女子。” 亏得她当时还绞尽脑汁去想年幼的小宝对于一个‘老男人’来说有什么好处,可现在看来,真是一个笑话。 被蓉娘这么直白地指出来,傅凤兮也觉得有些尴尬,只好先把小宝递上前去,歉意地说:“抱歉,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唔,你还是先看看你的小宝吧!他的毒我已经解了,你不用担心。” 两人分属不同的阵营,勉强解释还显得太过于做作了,傅凤兮干脆不说了,只说出蓉娘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果然,蓉娘听到小宝安全了,尖锐凄凉的目光顿时变得温柔,颤抖地想要接过小宝,可是她因为中毒浑身无力,连抬手都是问题。 她试了几次,只能放弃,绝望地摇头:“不,不行了,我现在没有力气了。” 傅凤兮见蓉娘这个样子,心里有些不忍,干脆好人做到底,就想要将小宝放在蓉娘的腿上,让母亲能够多看自己的孩子一眼也是好的。 但小宝不知怎么的,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又突然大哭起来,小小的身子竟然挣扎起来,凤兮无奈,只好又重新抱回小宝,轻轻在小宝背上拍哄了好一阵子,才勉强将这个小祖宗哄好来。 蓉娘见状,原本绝望的脸上多了一抹笑,似苦涩又带着一丝欣慰。 刚才傅凤兮和萧承君的对话她都听到了,知道自己再无活路,也没有白费心机地去问傅凤兮能不能治好她,只是小宝还那么小,没有了母亲,他要怎么活啊? 可现在看来,就算没有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小宝也能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蓉娘最后一点担心放下。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她竟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她抬头看向萧承君,平静地问:“是他吗?” 没头没尾的话,要是换个人,肯定不能明白蓉娘在说什么,可萧承君仅是皱皱眉,而后慎重点头。 蓉娘脸上闪过一丝了然的笑,在这个时候知道将自己置于死地的竟然是自己一直深爱着的男人,她竟然一点怨愤和难过都找不到,大概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她应该早点醒悟的,那个男人锦衣玉食过了那么久,又如何会真的愿意同她恩爱不疑,白头到老,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痴梦罢了。 只不过那个男人啊!他费尽心思,躲在后头挑拨离间,甚至杀人灭口,他就真的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了吗? 恐怕不一定吧,起码,她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如愿的! 蓉娘嗤笑一声,不知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笑那个男人终将痴愿落空。 “你想要跟本王说什么?”萧承君敏锐地感觉到蓉娘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但男人无意阻止,冷眼旁观。 蓉娘一开始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深深地看了小宝一眼,而后忍痛撇开目光,看向萧承君,面容阴冷,一字一顿地说:“妾身希望您能替妾身报仇,让他一、事、无、成!如果王爷答应妾身的话,那我就把音娘给我的东西,全部都交与您!” 萧承君冷眼瞧着蓉娘,见这个女人临死前终于醒悟,可到头来唯一的愿望却不是拜托照顾好自己的儿子,反而是要将自己曾经爱着的男人一起拖入地狱…… 呵!这就是所谓的真爱啊! 男人心中冷嘲,但面上分毫不显,只是俊脸更加冷硬几分,然后点头。 有利无害的事情,他向来不会介意去做的。 蓉娘这是才重重地松了口气,全身的生气也好像在这一刻全部被抽空,她只能用尽全力将视线转回到小宝身上,用眼神示意两人:“那些东西,我,我都缝进了小宝的襁褓里,你们,你们自可……” 断断续续的话没有说完,蓉娘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跌落回床上。 傅凤兮快步上前,伸手去探蓉娘的鼻息,没了呼吸,她仍不死心,又去摸蓉娘的颈动脉,可她摸到只是有温热还来不及散去的尸温。 “她死了……”傅凤兮无奈低叹,下意识伸手去捂住小宝的眼睛,即便知道那么小的小孩不可能记得此时的事情,但是她不愿意让小宝看到那么残忍的一幕。 小宝突然被遮住了视线,还以为凤兮在和他玩,小手奋力地去抓傅凤兮的手,口中发出‘呜呀’的不明声音,似有快乐的气息,却给此时的场景平添了一分凄凉。 傅凤兮转头看向萧承君,心里也没了主意:“现在怎么办?” 她问的是他们该如何处理蓉娘,然而男人对于蓉娘的死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小宝的襁褓看了一会儿,才道:“不用担心,言展会处理好的,我们先换个地方说话。” 凤兮也知道此时不是感慨生命逝去的时候,只深深地看了那张了无生气的美颜,然后沉默地点点头。 书房里,两人已经将包裹着小宝的襁褓用剪刀剪开了,并从中取出了一些东西。 那么小的襁褓,自然不可能装着账册之类的东西,所以傅凤兮之前还以为里面会是一张‘藏宝图’,指引他们要去哪里哪里把账册取回来。 可是真等他们打开那几张薄薄的纸张,细细一读,两人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萧承君面容冷峻,疯狂的杀意四散,一息后,一掌击在了书桌上,直接将书桌都削去一角。 傅凤兮还是第一次见萧承君发那么大的火,就算当时遭受母后谭雨荷的‘背叛’,男人的怒意也全都被他收敛在冷脸之下,而不是像现在,凌厉得令人心惊胆战。 她张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第一次觉得自己口舌笨拙,竟只能说:“你,你先别着急,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我们还是先看看,不,我们还是先回国都再说吧!” 他们此行的两个目的都已经达到了,一是要揪出佟敏才被杀的真凶,二是要找出秦相一派的把柄,虽然结果有点不如人意,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萧承君扭头看了凤兮一眼,薄唇勾起一抹冷笑,“是啊!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我们走吧!” 傅凤兮觉得萧承君这话还有别的意味,但萧承君说要走,她也只好压下思绪,跟了上去。 第103章 出逃 虽然傅凤兮他们暂时逃脱了秦尚武的追杀,但如今和秦尚武彻底撕破脸,一日不离开赵郡都不算安全。 秦尚武必然会将整个赵郡都围得如铁桶一般严实,而他们现在的阵营是这样的:一个虽然武功高但身份尊贵绝对不能受到损伤的王爷、一个武功半调子都没有的药师、一个比累赘还累赘的婴儿还有一群面对千军万马勉强自保,关键时刻只能舍身攻击的暗卫。 这样的队伍要想全身而退,实在前途堪忧啊! “唔,王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傅凤兮看看怀里睡得正香的小宝,再看看低头跟在他们身后的暗卫,忍不住叹口气。 萧承君瞥她一眼,剑眉微挑,似乎对她至今还叫自己‘王爷’这一点颇为耿耿于怀,但眼下实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萧承君又收回目光,一本正经地说:“分两路出去,你把小宝给言展,你跟我走,我们先出去。” “主子,这样不妥。”一听到这样的安排,就算是对萧承君言听计从的言展也忍不住高声反对。 这样的安排根本就是让堂堂王爷去当诱饵,吸引敌人火力吗? 言展绝对不能接受,他小声建议:“还是让属下扮成王爷的样子和……” 他本来想说和傅凤兮一起去当诱饵,但想到萧承君对凤兮的重视,他旋即改口:“让属下等人扮成王爷和大小姐的样子先出去,王爷您再找突破口离开赵郡吧!” 可萧承君一旦作下决定,根本不可能因为言展的一句话而改变主意。他挥挥手,道:“别说了,下去安排,明日一早本王同凤兮先走,你们入夜后再潜出去。” 言展着急了,求助地看向傅凤兮。他相信这个女人的影响力,只有她开口的话,萧承君才有可能改变主意。 傅凤兮听了萧承君的决定后也有点愣,对于萧承君的安排,她感到意外,却是从心底认同的。 萧承君的武功是所有人当中最好的,如果不考虑身份的话,由他来做先头部队无疑是最明智的决定。只要他们一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那秦尚武的注意力肯定会全部被转移过来,到时候言展他们就能安然带着小宝撤离。 傅凤兮此时也没有想萧承君的这个安排是拖她涉险,她只是想让所有人都活下来,所以她说:“好,我同你一起。” 两个主子接连认同这个计划,就算言展再怎么不愿意,也只得乖乖听话,下去安排一切。 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萧承君就带着傅凤兮来到了屋顶,名曰赏月。 傅凤兮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天,又看看面不改色的萧承君,默默把那句‘月亮在哪里’咽了回去。 算了,她就不戳穿这个闷骚的男人了。而且连续那么长时间紧绷着神经,她确实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松口气。 她坐在屋顶,旁边是萧承君。她背手撑在瓦片上,仰头看着黑漆如墨的天空,低低地问:“萧承君,你有把握出去吗?” 别看她刚才同意得那么干脆,但其实她心里也没谱。她想起了她和君乐白对峙时问君乐白的问题,明着挑战千军万马,没有人敢打包票一定能逃脱吧? 萧承君终于听到凤兮喊他的名字,冷峻的神情反而透出几分轻快。 他答:“为何没有?” 微微上扬的语气透出了男人强大的自信,不是被迫无奈的镇定,而是由始至终的坚定。 男人甚至都不曾将这当做一个需要担心的问题。 傅凤兮笑了,不管萧承君是因为有恃所以无恐,还是自大而无畏,都让她感到心安。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没有再说话,这时候天边已经大亮,两人都整宿没睡,但谁也没说困,就这么坐着,让静谧萦绕两人。 “我们走吧!”等太阳终于升起来的时候,萧承君干脆地站起身,修长的手指朝傅凤兮摊开,冷淡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 傅凤兮停顿了一小会,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介意和萧承君的接触。但她没办法拒绝,只能轻轻地将小手放在温热的大手上。 两手交握,萧承君直接带着她越过了屋檐,不停地借着四处突起的踏板,运起轻功朝城门飞去。 照理说,大白天的飞檐走壁实在有点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发现,但这恰恰是两人的目的——引起秦尚武的注意。 只是萧承君的速度极快,两人都快要接近城门口了,底下才传来惊呼声:“快看,他们在那里!” 萧承君和傅凤兮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几乎是不需要言语的交流,下一秒,萧承君就更加搂紧凤兮,从腰间抽出软剑直冲向城门外。 而凤兮则是拿出药粉对准身后穷追不舍的追兵一撒,顿时放倒一大片。 两人的配合与当时在肃修河畔时的几乎是一样的默契,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城门上,上百名士兵如狂蜂一般,不要命地扑过来,被萧承君的长剑刺入胸口也不见躲避。 没几下,地上已经躺着七八个鲜血淋漓的尸体,但随后的士兵却丝毫不见害怕,锲而不舍地朝萧承君击去,仿佛能把他们拖得稍微久一点点都好。 都是萧国的士兵,萧承君一开始动手的时候还留了几分力道,但面对那些犹如疯狗一般的士兵,他不再手下留情,精妙无比的剑法准确地挑中了每一个企图靠近他或凤兮的士兵。 城门上,死亡接连不断,却没有哀嚎声,只有不停地兵器碰撞声,以及那一具具尸体倒地的声音。 傅凤兮渐渐觉察出不对劲,赶紧从怀里拿出一把粉末,对准西北方向一撒,迷药应该是入口即倒,但‘中招’的人却毫无所觉,就像是被设定了‘舍身攻击程序’的机器人样,不要命地往萧承君的剑刃上状。 这回傻子都知道这些所谓的士兵有问题了! “秦尚武肯定是想用这些活死人来拖住我们,我们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傅凤兮瞧准时机,又唰唰唰地亮出一排细细的银针,根根命中那些活死人。 与之前毫无作用的迷药相反,银针一刺入那些活死人,他们顿时就像是被抽去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 缺口一旦被打开,萧承君毫不犹豫地就带着凤兮越过城墙,飞到了外头,视野顿时开阔一片。 无数飞箭再次不要钱似的朝两人直射过来,萧承君一边挥剑去挡,一边同凤兮往前去。 赵郡地处偏西南,山陵众多,地势陡峭,只要过了这城池进入远郊范围,秦尚武的人要追杀他们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而且树林形势复杂,易于躲藏,只要他们能够藏进去,到时候想往哪跑就往哪跑。 傅凤兮想得十分美好,但现实骨感,他们刚摆脱了竹箭的攻击范围,进入一片茂密的树林,没等他们松口气,四周就忽然蒸腾起浓浓白雾。 “糟糕!”傅凤兮低骂一声,赶紧从怀中拿出解毒丸,先塞了一颗进萧承君口中,然后自己又吃下去一颗。 萧承君不明所以,勉强咽下干涩的药丸,才问:“怎么了?” “小心点,这白雾有毒的。”傅凤兮小声叮嘱了一句,同时戒备地打量起四周。 白雾升起的树林,能见度非常低,不足十米,冬季万物沉睡,树林里别说动物了,就连昆虫鸣叫的声音都听不见,寂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傅凤兮讨厌这种未知的恐惧,萧承君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更加紧地抓住凤兮的手,然后低低地问:“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 凤兮被他这样一打岔,惊恐消散不少,一种既奇怪又好笑的复杂感觉蒸腾上来,她停下脚步,歪头去看萧承君,颇为迟疑地问:“既然你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吃?” 萧承君随后拍了拍她的脑袋,似乎在埋怨她说了什么废话,没好气地说:“你都塞我嘴里了,我干嘛不吃。” 美人儿喂食这等好事,如果是傅凤兮的话,他还是可以考虑的。 可傅凤兮却没有因为萧承君这半开玩笑的语气而放松,心里奇怪的感觉欲烈,像是要从胸口倾洒出来,她忙捂住胸口,阻止自己不合时宜的思绪,生硬地转开话题:“我们快离开这里吧,我的解毒丹只能维持三个时辰,而且不宜连续服用,在这里待久了对我们有弊无利。” 萧承君这时候还不知道傅凤兮的挣扎,听了她的话便点点头,轻声应道:“没事,别怕,我保护你!” “哼!两位倒是恩恩爱爱,可惜进了我的陷阱,你们以为还能活着出去吗?”冷冽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凤兮想要说的话。 她猛地抬头看向声源,小声道:“是君乐白!” 是了,君乐白两次中了她的迷药,药效肯定没有第一次那么好,而且刚刚见识到了那些活死人,她就应该猜到其中有君乐白的手笔。 如今君乐白能够出现在这里围堵他们,倒也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只是让她觉得麻烦。 凤兮忍不住皱眉,还想开口让萧承君小心一点,却忽然看见一个身影从迷雾中走了出来,站在离他们不足五米的距离。 君乐白阴冷的脸上先是疑惑,盯着傅凤兮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萧承君挪动身体挡在了前头,他才像是想到了,脸色猛地一变。 死死地、更加阴狠地盯着凤兮,一字一顿地喊出:“是你,风泽。” 突然听到被自己随口杜撰出来的名字,傅凤兮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再看君乐白此时的神情,她就知道今天的事情肯定没办法善了了。 凤兮懒得否认,给了萧承君一个眼神,而后坦然对上君乐白要吃人的目光,淡笑:“君道友,别来无恙!” 君乐白的愤怒藏不住,见凤兮此时竟然连丁点愧疚或者恐惧的表情都看不见,他更加感觉自己被人戏弄了,咬牙道:“好你个风泽,竟然敢戏耍与我,看我今日不杀了你,把你的尸体去养我的蛊,我就不姓君。” 君乐白放下狠话,傅凤兮却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反而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直接笑出了声,乐不可支,“那正好,你以后别姓君了,免得平白污了‘君’这个字。” 第104章 再遇君乐白 傅凤兮其实不讨厌君乐白,或者说她根本很少去讨厌某个人,因为讨厌这种负面情绪对于她来说,无聊又无用,她才不会废这个心力去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这并不是说她就对君乐白有什么好感了,同样的,她也一点都不稀罕眼前这个杀人如麻的蛊师,毒舌的讽刺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从她口中说了出来。 她只是单纯地对君乐白的名字中有个字和萧承君的类似这件事有点不爽。 却不想君乐白因此气青了脸,萧承君则是温暖了神情,尽管知道时机不太对,他还是没忍住开口调侃道:“那些觉得,谁才配得上‘君’这个字?” 傅凤兮被人戳穿了心思,小脸一热,很不好意思地撇开头,没好气地低声咕哝:“明知故问。” 她的声音说得很低,估计也就够她一个听见,但萧承君是什么耳朵,将那四个字一字不落地全都听了进去。 他再次微微笑起,从善如流地说:“是我明知故问了,兮儿对我什么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回,傅凤兮羞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君乐白同样也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都听了进去,顿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忍无可忍地大喊:“你们够了!” 面对像他这个如此强劲的对手不害怕也就算了,竟然还当着他的面‘打情骂俏’起来,这简直不能忍。 君乐白原本还打算说两句狠话,此时就只想弄死萧承君,再把傅凤兮抓起来,然后要狠狠将人折磨一通,不能让她那么轻易死掉。 至于为什么对前者是杀死,对后者只是折磨而不杀,君乐白没有去想,他一扬手,往地上砸破一个水球,顿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被叫做‘打情骂俏’的两人对危险自然不可能一无所觉。 萧承君和傅凤兮对看一眼,然后同时背过身去,将自己的后背桶对方的紧贴在一起,形成紧密无缝的防御。 这期间,两人甚至连句像样的交谈都没有,却默契得让君乐白莫名羞恼起来。 他真恨不得冲上前去分开那两人。但这次他学乖了,萧承君的武功让他不得不忌惮,只敢停在远处,利用手中的竖笛驱动他的武器。 窸窸窣窣的声音愈加靠近,点点黑色的东西从浓雾中露出了身子,张牙舞爪。 傅凤兮顿时变了脸色,小手紧了紧,竟然是黑寡妇! 现在是冬天,毒物蛰伏,所以傅凤兮先前一点都不怕君乐白就是因为她知道对方虽然杀人的本事厉害,但是对毒理的认知绝对不如她。 可她忘了君乐白的身份同时也是一个蛊师,而这个时代的蛊师竟然能够逆天地改变动物的生长规律,实在有点麻烦。 傅凤兮转头去看萧承君,恰好和对方的视线装上。 还是没有交谈,但下一秒萧承君就纵身而起,一脚踏在树干上,轻松几下就消失在白雾之中。 怎么看怎么像大难临头各自飞! 君乐白见状先是难以置信,而后又像是想到什么,嘲讽地看着傅凤兮,“看来你的本事不错,可是选情郎的眼光就有待加强了。这种一遇到危险就自己跑的,啧啧……” 君乐白想尽各种办法羞辱萧承君,可他都说得唇干舌燥了,傅凤兮屁反应都没有,神情从容得让他牙痒! 等君乐白骂完了,傅凤兮这才看着越趴越近的黑寡妇,随手一把药粉绕着自己撒过一圈,顿时所有黑寡妇都停留在药粉撒出的圆圈之外,再不敢前进一步。 她这才看向君乐白,慢慢开口:“君乐白,你的用毒本事不如我,伤不到我的,你收手吧!” 傅凤兮发誓,她说这句话绝对只是陈述事实,同时也是对君乐白的劝导。 如果可以,她不想杀人,也不愿意有人死在她手里。 可是这话听在君乐白耳朵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加炫耀了。他哪里能忍,就算明知黑寡妇伤不了傅凤兮,他还是再次吹响竖笛,强迫那些黑寡妇继续进攻。 傅凤兮无奈了,她刚撒出的药粉是融尸粉,绝对是毁尸灭迹的居家必备,可那些黑寡妇冒着缺胳膊断腿的风险也要往她这儿攻击,她便也不再犹豫,再次将药粉撒到了趋近的黑寡妇身上,同时拿出她刚摘的树叶,伴着君乐白的竖笛,同时奏出舒缓的乐章。 不一会儿,那些黑寡妇就被迷惑住了,停留在原地打转,任凭君乐白吹出如何急促的音乐,它们也不再前进。 “哼,你以为就你会驱动毒物吗?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本事!”驱动毒物的原理大多都是先破坏毒物的脑神经,然后利用不同的脑频率影响它们的认知,进而按照自己的指示去做。这门学科发展到后世,有着科学数据的支撑,肯定更加精细和高效。 而傅凤兮更是这方面的专家,但那些动物一旦被这样对待过后,基本就废了,所以她从不屑使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不过君乐白既然想要在这件事上挑衅她,她哪有不应战的道理? 一声尖锐而刺耳的乐声骤然响起,那些陷入混乱的黑寡妇顿时清醒过来,而后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猛地往君乐白冲去。 君乐白被吓了一跳,脸色一变,只得被迫躲避,可那些毒寡妇就好像认准了他一样,他移到哪个方向,它们就跟到哪个方向。 眼看着越来越近,君乐白只得像萧承君一样腾空跃起,往空中躲去。而事情也就奇怪了,他刚纵身,那些黑寡妇就也没有像掉队了的蚂蚁一样,停在在原地打转,反而直接顺着来时的方向,如潮水般退去。 不一会儿,树林里便没有了黑寡妇,君乐白站在树枝上却不敢轻易下落,惊魂甫定地看向傅凤兮,只见她微微朝他一笑,神情透出一丝得逞后的狡黠。 君乐白心一惊,还没有想明白过来,忽然感觉背脊一痛,就被人踹下了树枝,重重地落在地上。 “啊!”惨叫一声,君乐白翻身打滚就想要起身,但后背那一脚把他踹得咳出血来,滚过一下就没有力气起身,待他回头去看,就见原本应该已经逃走了的萧承君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了他身后,刚才那一脚肯定也是萧承君干的。 君乐白瞪了瞪眼,难以置信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的?你不是已经逃……”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就醒悟过来,顿时脸色大变,连声音都开始打颤,“你们是故意骗我的!” 先骗他将注意力都放在傅凤兮身上,等他乱了手脚后再由萧承君出其不意地将他制住,玩得好一手配合,天衣无缝。 萧承君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冷笑道:“不然你以为我可能会抛下我的兮儿吗?” “不,不可能的!你们刚才根本就没有交流,怎么可能商量好了的?”君乐白犹自不相信,刚才他明明将两人盯得死紧,如果他们说了话,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叫‘心有灵犀’的词吗?”萧承君连嗤笑都不屑了,他上前一步,冷冷地看着君乐白,“还有什么遗言吗?” 萧承君的杀意既现,君乐白终于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可浑身无力的他连逃跑都做不到,只本能地往后移,仿佛这样就能够活久一点。 “等等。” 眼看萧承君已经举掌提气,一掌就可以拍死君乐白时,傅凤兮犹犹豫豫的声音响了起来。 低低的声音,却让两个男人都扭头望了过来,只见傅凤兮上前一步,小手拉了拉萧承君的衣袖,却不敢看他,只小声说:“我们走吧,别理他了。” 她这话说得好像有多嫌弃君乐白一样,但两个男人都听出她这是要放过君乐白的意思。 别说萧承君了,就连君乐白都愣在当场,难以置信地盯着凤兮,忍不住脱口就问:“为什么?” 双方敌对,都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傅凤兮为什么还愿意放过他?上次也是这样,明明都已经制住了他,却只从他怀里拿走了控尸蛊,不曾伤他半分;如果情况反过来的话,傅凤兮恐怕早已经在他手上死了好几次了,所以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萧承君也扭头看向凤兮,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凤兮顿觉心慌,她可以不理会君乐白的追问,但是却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地把萧承君拉走。 她知道萧承君在问她要一个答案,踟蹰了一会儿,她只好垂下头,极轻地说:“别杀人。” 刚才对那些活死人的动手是莫可奈何,真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但如今他们已经拥有了绝对的控场权,也不一定非要杀人了。 她的声音说得极轻,说完她自己都心头打鼓,‘人命关天’对于每个医者来说,都是他们作为医者的绝对认知,希波克拉底誓言是他们的忠诚和底线,但她并没有任何权利要求萧承君也这样做,更何况君乐白还是萧承君制住的呢。 凤兮迟疑地抬头,正好落入了萧承君深邃的眼眸之中,她听见他说:“好,我们走。” 男人朝她笑了笑,大手拉起她,便转身往外走去。 可他们没走两步,君乐白又叫住了他们,“风泽,你今天心软不杀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傅凤兮还没见过自己找死的人,不过她之所以不愿意杀君乐白可不是因为什么心软,当然就没有后悔这一说法。 然而这些事情她才懒得跟君乐白去解释,甚至连回头的动作的没有,又拉了拉萧承君,说:“别理他,我们走。” 第105章 一起死 摆脱了一个君乐白,秦尚武的追兵却仍在穷追不舍,等萧承君他们好不容易抢了一匹马准备逃跑时,这才发现秦尚武为了拦截他们,竟然把官道都给毁了,别说马匹通不过,就连人要翻过被乱石堆积成山的官道都很有难度。 “这回怎么办?”傅凤兮不太会骑马,所以萧承君直接抱坐在前面,自己驱马而驰,只是现在官道跑不通了,难不成又要用轻功飞过去? 傅凤兮刚起念头就摇了摇头,萧承君再厉害也是个大活人,也会累的,不可能长时间用轻功带着她逃跑。 萧承君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大手拉住缰绳,果断掉头,转入另一条岔路口,同时低声安抚:“别怕,我们从山道走,那里虽然难走了一些,但地形复杂更容易隐藏。” 萧承君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山道上却是树枝穿梭,眼界被挡了大半,就算离得近借着树干树枝也能轻易将人藏起来。 但懂得利用地形优势的可不只是他们,长期生活在赵郡的精锐部队同样也擅长这方面的战斗。 两人刚踏入山道,‘咻咻’的两支飞箭就从后头射来,迫使萧承君不得不驾马一路往前跑,可这又偏偏中了秦尚武的下怀。 他们刚跑没多久,路上忽然拉起一条长绳,马匹的奔跑速度太快又不会躲闪,直接被绊折了腿,幸好萧承君反应快,先一步抱着凤兮腾空一跃,这才避免了被摔个狗啃泥。 可这样一来,两人的代步工具就没有了,而且这条山道显然也是不能再走下去,萧承君只得再次带着凤兮运起轻功,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路——直接从陡峭的山林中穿过去。 但这个看似没有人迹的山林也不是个好逃跑的地方,他们刚进去,里头再次射出一排排的飞箭,无差别地朝他们这头攻击。 这种攻击模式一看就就知道是一早就设定在那里的发射装置,类似于连弩机的存在,可比人工射箭要方便得多,而且不怕毒。 傅凤兮满身的武器毫无用武之地,那些飞箭又像是没完没了一样,半刻不停地朝他们射过来,就算萧承君武艺高强,次次都将飞箭击落,但他额上也不禁渗出一层薄汗。 秦尚武的消耗战术很成功,等萧承君将最后一个发射装置毁掉时,他已经有些喘,而且手臂因为护着凤兮也被利箭划出了一道血痕。 不算严重,但却让傅凤兮触目惊心。 两人好不容易找了棵大树做倚靠喘口气,凤兮连忙拿出止血药匆匆替萧承君止了血,又撕下自己裙摆的一块布替他将伤口包扎好,她心里仍是有些不舒坦。 直到现在,傅凤兮忽然意识到她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厉害,面对这些要命的攻击,她竟然毫无招架之力,甚至还要萧承君来保护她,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萧承君看出了凤兮的低落,但他并不太明白是因为什么,更不懂得如何去安慰别人,只好伸手在凤兮头上抚了抚。 这种拍拍小动物的动作让傅凤兮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她感到沮丧,继而烦躁,忍不住自暴自弃地说:“要不你先走吧,以你的武功,秦尚武就算布下天罗地网也拦不住你的。” 本来见傅凤兮难得扁嘴委屈的小模样,萧承君还觉得新奇有趣,就想口头上调笑几句,可没想到对方竟然说出让他一个人先走的话,男人的脸顿时黑了。 沉默不语,黑沉沉的眼珠子紧紧盯着傅凤兮。 傅凤兮就算不抬头,也仿佛能够感受到对方骤然变冷的视线,但她知道她这回不能颓,是她自己本事不济,不能拉着萧承君一起死。 “我是说真的!当时你选择带我一起不也是为了以最少的伤亡换取最好的结局吗?”凤兮坦然抬头看向萧承君,现在她已经帮不上萧承君的忙了,就算被舍弃也无所谓,一个人死总好过两个人一起死吧? 谁想萧承君只是极冷淡地瞥她一眼,冷声打断她的话:“我什么时候说过带你一起时为了最好的结局?带你只是,我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傅凤兮猛地抬头,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她无法想象萧承君竟然会跟她说出这样几乎就是表白的话,而她呐呐半晌,却说不出一句回应的话。 在,一起吗? 凤兮抬眼看看黑漆漆的山林,又扭头去看狼藉一片的战场,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苦笑。 如果是换个时候、换个地方,她心里或许还会挣扎犹豫,可这一刻她是如此清晰地知道,她也想和他在一起。 只是,死在一起就大可不必了。 她摆摆手,想让萧承君快点走,万一他们两个真的都死在这里了,那秦尚武估计会乐掉大牙。 她故意用很凶的眼神去看萧承君,跟他说:“你可别忘了我们千辛万苦抢回来的证据,你一定要让那个秦尚武和秦相一派都得到应有的惩罚,不然我们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可都白费了,那我死也不会甘心的。” 萧承君直接无视了她的话,冷笑一声:“我说过我会拉着你一起死的,你忘了吗?” 傅凤兮愣了愣,忽然想起这是萧承君在秋山行宫说过的话,但那时候怎么跟现在相同啊! 只是没等她张嘴反驳,男人就阴狠地说道:“你放心,我会让你彻彻底底地将这句话变成现实的。” 傅凤兮哭笑不得,想说这个男人不讲理,现在明明是她要拉着他一起死啊!可是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感觉泪腺前所未有的活跃起来,眼泪几乎忍不住就要往下落了。 “笨蛋,你就是个大笨蛋!”凤兮梗咽着说道,理智告诉她应该将男人推开,但她的小手却忍不住紧紧把人揪住,生怕对方跑了。 萧承君这是却笑了,眼眉放柔和,“乖,没事的,再说现在优势全在我们这儿,秦尚武那个胆小鬼肯定不干跑进来送菜的。我们重新找条路回国都就好了。” 这话轻巧得好像他们只是进了家菜馆子发现里头不卖菜了,他们只要换一家就好。 傅凤兮被萧承君这轻巧的语气逗乐了,原本钻入牛角尖的绝望一下子消散干净。是啊,现在才哪到哪,他们又不是陷入了必输的死局就开始灰心丧气、你死我活什么的,实在太丢人了。 她连忙揉揉眼睛,把泪意全都揉散干净,她可不要在萧承君面前哭鼻子呢! 萧承君见她这样子,体贴地撇开眼,免得自己笑出来,让某只小东西最后恼羞成怒。 等过了一会儿,凤兮才斜了萧承君一眼,没好气地说:“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天知道这林子通向哪?我们总不可能一直往里头走吧?” 不能前进,后有追兵,这局面不要太尴尬啊! 想到这,凤兮忽然多了点调侃萧承君的心情,揶揄笑道:“我想起来了,貌似某人出来前还打包票说这次一定没问题的哟,啧啧,话说得太满小心打脸喔!” 萧承君不为所动,就这么看着她嘲笑自己。 凤兮最受不了的就是萧承君这样看她,就好像长辈再看自家胡闹的小辈,尽是纵容,倒让她有些讪讪,低声咕哝:“哼!就会装,等下秦尚武发狠起来一把火烧过来,看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远远飘过来的呛鼻气味让两人都愣了愣,纷纷望向气味飘来的地方,便见乌烟升起,火光若隐若现。 这…… 萧承君斜眼睨凤兮一眼,似笑非笑地喊了声:“兮儿?” 凤兮捂脸哀嚎:“我了个去,我两辈子第一次铁齿不会就应在这种事上吧?我到底有多倒霉啊?” “看来这回我们是真的要一起死了。”萧承君感慨了叹了一句,脸上却全无伤感,甚至找了一块稍微齐整的地方坐了下去。 眼前是滚滚浓烟扑面而来,火势用不着两刻钟就能把他们吞没,可萧承君却一点要逃跑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连着急的神色都看不见,心大得让人目瞪口呆。 她蹲下身子认真打量了下萧承君,推了推他,“你没事吧?我们现在不是应该想办法赶紧离开吗?” 可萧承君抬头看看天,又看看火势,摇摇头,说:“不必了,里头是什么环境我们都不清楚,还是等火势逼过来的时候我们找个缺口冲出去。” “可万一秦尚武就在外头等着,我们可不就是往人家枪口上找死吗?” 秦尚武放火烧山,肯定是不敢亲自进来抓人又不想放过他们才想出这等损招,烧了山,光秃秃的一片,等他们出去就直接回被人射成马蜂窝的吧? 萧承君却瞟她一眼,淡淡反问:“怎么?又不愿意同我一起死了吗?” 额…… 眼见萧承君到了这个份上还能胡扯,凤兮也没了办法。而且她发现萧承君是真的一点都不着急。那她有什么办法呢? 傅凤兮想了想,她连最坏的结果都考虑过了,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好担心,轻叹口气,便也学着萧承君的样子在他身边坐下,然后仰头去看树影斑驳的天空,心情竟然也奇迹般的放松了。 萧承君似乎总有办法,肆意摆布着她的情绪,让她高兴也让她难过、让她紧张也让她平静。 甚至在此刻,马上就要陪着这个男人葬身火海了,她竟然还有点庆幸,庆幸能够陪着这个男人的是自己。 “萧承君,你在等什么啊?救兵吗?”傅凤兮静静地看着天,忽然问了一句。 男人神情一愣,猛地转头看向凤兮,但凤兮就好像没看到一样,秀眉微微皱起,闷闷地说:“你总是这个样子,秘密藏着不告诉我也就算了,现在连这种要命的事情也不跟我商量就让我跟着你找死,你啊……” 傅凤兮本来还想把握时机抱怨两句,将自己这些天的不满都在‘死前’发泄出来,省得到时候没处说,可真等她偏头去看萧承君凝重的眼眸时,她又有些不忍。 她将他的隐忍、疏离尽收眼中,即便还有很多都不太明白,但她都看到了,所以舍不得,舍不得让他为难。 啧,真是见了鬼了! 傅凤兮狠狠地瞪男人一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男人拉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说:“这回时候到了吧?” 除了烈火焚烧树木的‘啪啪’声,似乎还多了一些别的声响。 第106章 对簿大殿 风烟起,战鼓响。 大火包裹的树林里两人静静站着,外头的激战声愈演愈烈。 这下子傅凤兮终于听清楚了,回头对萧承君眨眨眼,仿佛在说:我又猜对了吧?! 萧承君没说话,棱角分明的脸上尽是肃杀之意,仿佛面对的不是及时赶到的救兵,而是令人沮丧的噩耗。 凤兮觉得奇怪,但他很快就脱下外衫,不分由说地往她头上套,然后抱住她就往火势最薄弱的地方冲去。 傅凤兮感觉到热浪·逼近,浓烟熏得她睁不开眼,不由得小声喊了一声:“承君。” 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亲密的称呼喊萧承君,男人脚步不停,低头分神看了看怀中被热浪蒸红了小脸,那样的乖巧温顺,全心依赖。 男人的手紧了紧,他想说的话很多,但到嘴上的只是一句:“别怕。” 然后带着傅凤兮一举冲了出去。 热意渐渐褪去,抱着自己的人停了下来,傅凤兮这才睁眼,满目苍夷,被烧焦了的树干还冒着浓烟和火星,而让她最为震惊的是满地的尸体,将这块被烧焦的树林变成了杀戮地狱。 就算现在激战已经停止了,血腥味伴随着浓烟的呛鼻气味也让人作呕。 而这时候,一个年纪约莫二十五六的年轻男子,快步朝他们走来,停在萧承君面前,单膝下跪,“属下白营救驾来迟,请王爷责罚。” 凤兮闻言才知眼前这位青年才俊正是白家大公子,那位镇守西南的小将军白营,白茉的大哥。 来得可真及时,跟掐了秒表似的。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转头去看萧承君,他面容冷淡,只摆摆手,问“秦尚武在哪里?” 白营连忙朝后头打了个手势,立即有人抓了一个浑身是伤的人送到萧承君面前,他接着恭敬道:“罪臣秦尚武已被我等擒获,该如何处置,请王爷下令!” 萧承君冷冷瞥了眼地上像块破布似的秦尚武,脸上并没有胜利的笑容,只神情阴冷地睨着秦尚武,好一会儿才说:“别让他死了,把他带回国都,给秦相好好看看,他养的好儿子!” 最后那句话带着多少肃杀之意,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不知情的人或许还会在想从来都是冷静自持、喜怒不形于色的五王爷缘何会为了一个郡守表现得如此咬牙切齿,仿佛要将人除之而后快一样? 傅凤兮是在场唯一知道内情的,知道那个被藏在小宝襁褓里的秦相一家的天大秘密,可即便如此,她懂得萧承君的愤怒,但男人身上几乎难以抑制的悲凉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脑海思绪繁杂,定定地看着萧承君,希望他能够给她一个解释,然而男人再次避开了她的视线,先是看看远处,而后回过头,神情又是疏离淡漠。 她听见他说:“傅凤兮,我们回去了。” 不再是那句亲昵的‘兮儿’,甚至连‘凤兮’都不是,一句‘傅凤兮’像是西王母头上那根银簪,在两人之间划出了一道银河。 如果是从前的她,甚至是五个时辰以前,她或许都会因为萧承君这般冷淡的态度而气恼,但此时她只是深深看着萧承君,微微一笑,点头应是,仿佛刚才执着地想要探究萧承君心中所想的人不是她一样。 萧承君并不知道凤兮此时心中所想,只是见对方如他所愿跟他划开了距离,他反倒心里有些不舒坦,只是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闷头向前。 回京的路上,由白营带领的西南守军护驾,还有言展一干暗卫贴身保护,五王爷的安全问题完全不需要担心,但如此一来,人多了起来,萧承君和傅凤兮就不适合再在同一辆马车了。 傅凤兮倒还好,有满肚子的疑虑供她去想,还有一个小宝需要她照顾,倒也没时间去想萧承君,反倒是萧承君因为身边少了那熟悉的感觉,越发不舒坦起来。 等回到国都时,五王爷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连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直接提着秦尚武上了朝堂。 正是早朝的时候,满朝文武大臣还战战兢兢地站着,萧承君这么连句通报都没有就直接闯进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萧承君擒获秦尚武的消息瞒得很死,在这一刻之前,秦相一派根本没人知道赵郡的情况。等秦相秦梁景看到被五王爷重重摔在地上的人正是他的儿子时,老人的身体猛地一震,继而愤怒地看着萧承君,直言质问:“敢问五王爷,我儿做了什么错事,王爷缘何如此伤他?” “杀害朝廷命官,意图谋害皇族,秦相分管刑部,以为这该如何处置?”条条都是要命的死罪,由萧承君的口中说出,阴冷而杀意骤起。 秦相心中一惊,猛地看向地上的秦尚武,后者也正抬起头,颤抖着朝秦相伸手,口中喊道:“父亲救我。” 老人活了大半辈子,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听着自己宝贝的儿子喊救命,老人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却不得不硬起心肠将转开眼,冷声喝问:“王爷有何证据证明佟敏才是我儿子杀的?您莫不是忘了佟敏才死于国都,而我儿那是还远在赵郡吗?” “本王都还没有说那位朝廷命官是谁?秦相就那么肯定地指向佟敏才?”萧承君似笑非笑地瞥了秦相一眼,后者才惊觉自己慌了神竟然有点不大自招了。 他连忙替自己宛转,急道:“老臣只是见王爷前去赵郡彻查佟敏才的死因,才做这一猜想,难道老臣猜错了,王爷说的朝廷命官不是佟敏才?” 秦相这番也就是个自我安慰,但凡有脑子点的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大家都睁大了眼睛,想看看萧承君到底能够拿出什么样的证据? 萧承君听到秦相这番不要脸的说辞,冷淡的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淡淡地说:“秦相莫急,本王知道秦尚武是你的儿子,你想要保他的急切心理本王能理解。你放心,本王既然敢把人提到这大殿上同百官对质,自然不会口说无凭的。” 他冷冷的声音恰如其分地把秦相的话都噎了回去,憋得秦相吹胡子瞪眼却无话可说。 傅凤兮在一旁看着就觉暗爽,其实秦相秦梁景从一开始就输了一筹,谁叫他一上来就一口一个‘我儿’叫得那么爽,活该他这时候被萧承君噎到。 不过就算秦相打从一开始和秦尚武撇清关系也是没用的,萧承君手头上掌握的东西足以让整个秦家覆灭。 只见萧承君不慌不忙地说道:“本王入赵郡,住在秦府这段时间,明察暗访从不少人口中得知,赵郡盐政使佟敏才再回国都之前曾拜访过赵郡太守秦尚武,两人在书房大吵了一架,甚至还有人听到了佟敏才的惨叫声,而经本王派人验尸,佟敏才确实就是死在那时候的。 并且在本王查出佟敏才意欲交给本王的东西就在其二姨娘手中时,秦尚武为防止事情泄露,又纵火烧了佟府一家一百七十八口人,这一点赵郡的百姓和秦尚武的近卫皆可作证,如过有人不信的话,本王可以把人证叫上来让大家亲自问一问。” 萧承君这一说,众大臣连忙摇头,都表示相信五王爷的话,不用把人叫上来问了。 而秦相听到佟府的人都葬身火海的时候,悬着的心总算松了口气,对于萧承君指控秦尚武纵火行凶的事,他干脆就说:“尚武年幼无知,恐怕与佟敏才结了私怨,故而对佟府失火一事也不肯积极抢救,恐怕这才让王爷误会是他放的火了吧?” 说着这话的时候,秦相还不忘朝秦尚武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点头,补充说道:“不是我放的火,等我赶到的时候佟府已经着火了,我都还在查到底是哪个混蛋放的火呢!” 秦尚武睁眼说瞎话,硬是要将纵火罪归为见死不救的渎职罪,玩得好一手推脱责任。 萧承君冷笑一声,淡道:“那佟大人呢?总不可能也是你失手杀死的吧?” 渎职罪可大可小,不过有秦相这梦一个父亲在,了不起小惩大诫;但杀害朝廷命官这可是要杀头的,秦尚武被萧承君问得一愣,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相大急,生怕自己的傻儿子被套话,连忙就说:“佟敏才绝对不会是我儿杀的,王爷虽说让人验了尸,可验尸总会有些误差的,而人人都看见佟敏才活着进入国都的,王爷可不要听信某人的话,随意就给尚武定罪。毕竟尚武也是朝廷命官!” 说到某人的时候,秦相狠狠瞪了傅凤兮一眼,眼中的杀意森然,凤兮却不慌不忙,上前一步说道:“佟大人的死亡时间确实是小女验出来的,而且也已经有人亲眼目睹了佟大人和秦大人那时候起了冲突,并且杀死佟大人的正是秦大人惯用的夺命针,秦相这还认为是小女在说谎吗?” 清脆的女声在大殿上显得尤为亮丽,众大臣这是才注意到跟在五王爷身后进来的这个穿着浅紫色小袄的少女,她缓缓道出的事实和镇定自若的神情顿时获得一众大臣的认可。 列为在众大臣之间的刑部侍郎傅侯爷傅守业此时也将目光停留在傅凤兮身上,望着这个两个多月没见了的女儿,他忽然觉得陌生,如果不是那张熟悉的容颜,他几乎都要以为这是哪家养出来的名门贵女,这气度恐怕连皇女都未必比得上。 宣帝听了傅凤兮的这番话,似乎也很满意,对她点了点头,转向秦相,问:“凤兮是三皇子的伴读,她的医术是得到了太妃认可的,秦相这也要怀疑吗?” 秦相这是已经额头冒汗,他没想到尸体都烂成那个样子了,傅凤兮只看了一次居然能够查得那么细,死亡时间和凶器都找出来了。 他不由得瞪了眼自家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儿子,杀人了还把凶器留着当宝,真是蠢到没药医了。 可事到如今,他只能一口咬定,佟敏才是进入国都后才死的,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那么多人证,更加不可能有假! 说完,他还得意地冲萧承君他们扬扬眉,挑衅道:“你们总不会要说那些人都眼花了吧?如果你们能够解释得通这一点,我们就承认是尚武杀的人。” 秦相越想越有把握,毕竟‘人死复生’这种事闻所未闻,他自以为自己只要抓住‘佟敏才’死在国都这一点不放就能保下儿子,却不想因为他的得意忘形反而将他们逼到了另一个困境。 第107章 定罪 傅凤兮听到秦相拿‘不在场证明’来说事,反而松了口气。 她朝萧承君看了一眼,见后者对她点头,便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盒,举到众人眼前,在看到秦相面露惊慌的时候,这才悠悠地说:“看秦相这个样子,应该对小女手中之物一点都不陌生咯?那还需不需要小女细细说明这控尸蛊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秦相被傅凤兮这一番质问逼得说不出话来,他坚信君乐白的本事,不相信那么一个鬼才会败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女,他疑心傅凤兮在诓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倒是宣帝见了那乌漆墨黑的盒子,好奇地问:“何为控尸蛊?” 天子一问,傅凤兮就不得不解释了。 她便在秦相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将君乐白告诉过她控尸蛊的用处又跟众人说了一遍,同时解释道:“佟大人回国都走的是山道,沿途没有客栈补给,但是佟大人却只身上路,身上没有备半点干粮,从赵郡到国都这一路上十多天时间,佟大人不吃不喝,若非他已经成了死人,断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如果谁还有疑惑,也可派人去佟大人入住的那家客栈看看,检查一下佟大人在那几日是否进过食,这样大家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相再想反驳已是屋里,他刚才把话说得多死,现在打脸就打得多干脆! 他的儿子,恐怕要保不住了。 而这时候,萧承君再次开口,说道:“如果杀害佟大人一事还不足够说明秦尚武的恶行,那接下来还是说道说道秦尚武为了掩盖罪行,阻挠本王查案,又做了什么?白营上前说话。” 白营闻言立即跪下,先朝宣帝行了个礼,待宣帝喊平身后,他才不紧不慢地把他接到命令紧急赶往赵郡却看见赵郡太守派兵围山,意图纵火烧死五王爷时被他发现罪行并擒获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其中惊险,令在场许多大臣都变了脸色,纷纷看向地上躺着的秦尚武,不知是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胆敢谋害五王爷萧承君,还是惊恐谋害皇族的凄惨下场。 这个罪名,真是铁证如山,连辩驳都失去了力道。 秦相听到最后,猛地向后打了个摆子,若不是亲信扶着,堂堂右相恐怕要在大殿上衰哥屁股蹲,那就贻笑大方了。 好在他及时回过神,看了看自己还剩半条命的儿子,终于痛苦地闭上了眼。 半晌,颤抖地朝宣帝跪下,哑声开口:“罪臣秦尚武两项罪名均被五王爷证实,请皇上降罪。”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傅凤兮隐晦地瞟了秦相一眼,暗道这人可真够老谋深算,一旦见事情的走向不对了,为了自保能够果断地放弃自己的儿子。 只是恐怕他现在想要撇清关系,已经是不能够了。 萧承君挥手打断秦相的诉情表忠,冷道:“秦相先别着急着表忠,免得这时候话说得越死,等下打脸越快。” 秦相面色一僵,‘为国为民’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他惊魂甫定地看向萧承君,像是在探究萧承君手上到底还有他的什么把柄,就见萧承君从怀中掏出一沓信纸,上头写满了文字,“皇兄,这份东西就是佟敏才一直想要交给臣弟甚至为此丧命,上头记载着秦梁景勾结越国,意图叛国谋反的罪证。请皇兄过目!” 叛国谋反! 这四个字,别说把满堂大臣吓一跳,就连龙椅上的宣帝都愣了愣,隔了会儿才叫人把那沓信纸呈上来。 一看,顿时气得直接将那些信纸往秦梁景面前一扔,怒声呵斥:“秦梁景,你给朕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些东西是不是你写的,五王爷到底有没有冤枉你!” 龙庭震怒,势若雷鸣。 秦梁景身体一颤,哆哆嗦嗦地去捡地上散落的信纸,当看清信纸上的内容时,他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去,白得吓人。 “不,不可能的!”秦梁景猛地摇头,矢口否认这些信是他写的,理由看似很充分:“这些信上抬头是越国君主,落款才是微臣,理应早已经送到了越国,五王爷怎么可能拿得到?所以肯定是别人伪造的。并且老臣为官几十载,历经两朝,就是再多的好处老臣也不可能去谋反啊!” 可不是吗?秦梁景在朝堂多年,门生无数,不乏忠奸,除了一开始的震惊外,大多数人还是不敢相信秦梁景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事,这其中该不会有什么误会吧? 到这一刻,除却观望的,仍有不少秦相一派的核心成员跪下来,却不敢替秦梁景求情,只隐晦地提出请皇上查清楚,免得冤枉了老臣寒了其他人的心! “不知吏部尚书说的其他人都指谁呢?可是你们这些由秦梁景一手带出来的国家栋梁?”萧承君忽然发难,目标直指以吏部尚书杨远为首的秦相门生。 顿时,原本还跳出来替秦梁景鸣不平的众人立即消了音。 萧承君见众大臣终于安分下来,这才看向秦梁景,见后者仍不死心地想要狡辩,嘴角的冷笑便带了一点悲怜,“秦相你我同朝为官也有好几年了吧!本王的做事风格你还不了解?如果没有确凿证据,本王会将这件事提到大殿上来说吗? 也罢,既然你仍不死心,那本王就好好与你说道说道。” 萧承君指着地上那对废纸,道:“秦相是不是还在奇怪这些信明明就该送到了越国国君手中,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的?秦相大概是忘了你当初是如何让佟敏才利用职务之便进出越国传递信息的吧?” 秦梁景听到这话,瞳孔瞬间放大,惊恐地看向萧承君,但萧承君根本看都不看他,接着就向众人解说“佟敏才乃赵郡盐政使,同时监管着萧越两国的盐政往来,进出越国完全不会引起怀疑,也没有人敢对他进行检查。所以秦相将与越国通信的任务交给了佟敏才,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佟敏才太胆大,竟然将他的每一封信都截下来,捲抄一边再送往越国。” 这也就是为什么佟敏才那里会有秦梁景亲笔所写的原件。 萧承君说得十分详细,仿佛就是他亲眼看见的一样。秦梁景辩无可辩,只勉强张嘴,向宣帝求情:“皇上啊!老臣自为官以来处理朝事皆是兢兢业业,殚精竭虑,从不曾有丝毫懈怠。老臣又怎么会背叛萧国呢?还请皇上一定要相信老臣啊!” 秦相的感情牌还是有用的,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官,又是个有真本事的,朝中许多事情都要倚仗他,他甚至还是国丈爷呢!甚至单从利益上来说也是说不通的。为官拜相已经是仕子们所能达到的仕途巅峰了,这样的人有必要通敌叛国吗? 宣帝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看看老泪纵横的秦相,又看看面无表情的萧承君,一时拿不定主意,便问众大臣:“众爱卿以为如何?” 吏部尚书杨远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还有婉转的余地,连忙说:“启禀皇上,秦相这些年为萧国所做的贡献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微臣愿以人格担保,秦相绝对不会做出通敌叛国这等丑事的!” 杨远这一番保证之后,立即又出来好几个人替秦梁景作保。 全是秦相养出来的好名声,众口铄金,仿佛多一个人站出来,秦梁景的罪责就轻了一些。 朝堂上,形势发生微妙的变化,倒像是众大臣跟萧承君形成了对立之势。 萧承君冷眼瞧着,忽然轻笑一声,但声音里的冷冽却让所有人都禁了音,纷纷低头不敢去看萧承君,倒是秦梁景像是有了倚仗,竟然大胆地与萧承君对视,脸上不无得意。 “听说秦相出生洪郡,并自小在洪郡长大的,本王说得对吗?”就在形势一面倒偏袒秦梁景,连宣帝都有所动摇的时候,萧承君忽而提起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话题。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看向萧承君,杨远更是大着胆子替秦相辩驳道:“就算秦相出生与越国交界的洪郡又怎么样?秦相入仕后便搬入国都,鲜少回老家,王爷难不成要以秦相年幼时可能与越国人交往就说秦相有通敌之心吗?” 萧承君瞥他一眼,淡道:“那如果秦相本身就是越国人,杨大人又要怎么说呢?” 此语一出,大殿上更是传来阵阵抽气声,纷纷难以置信地看向秦梁景,后者此时就像只被掐着脖子夺去了呼吸的老鸭,只能大张着嘴呼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瞧见秦梁景这个样子,事实如何,不需要再多的说明了。 萧承君放眼扫视一周,刚才还在替秦梁景求情的大臣们纷纷缩了脖子装鹌鹑,再不敢说话,杨远更是扑通一下跪到在地,出口求饶。 堂堂萧国的右相竟然是越国人,而且还在朝堂上卧底两朝数十年都没有被发现,这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诡异。 宣帝怔愣片刻后,勃然大怒,举起案几上的镇纸就朝秦梁景砸去,如果不是准头不太够砸到秦梁景的脚边,那狠劲能够直接要了秦梁景这条老命! “好啊!我萧国之国家栋梁啊!竟然是越国的探子,他教出来的一干门生还个个替他求情,可真是给朕张脸啊!”宣帝气极而笑,厉眸扫过殿下众大臣,“那是不是朕今天就该将萧国皇位都交出来,好让你们能够向越国皇帝表忠啊!” 众大臣顿时被吓得腿软,纷纷跪倒在地,认错求饶。 宣帝气得根本不搭理他们,直接就说:“刑部尚书何在?” “微臣在。”刑部尚书高清立即爬上前应道。 “即日起先革去秦梁景右丞相一职、秦尚武赵郡太守、收监查办,你给朕好好查,朕倒要看看,朕临朝十余载,到底养出多少白眼狼来了?!” 撸去了秦梁景的官职,宣帝犹自不解气,瞥见刚才替秦梁景求情求得最凶的杨远,冷笑一声:“刚才杨大人刚不是还要替秦梁景作保的吗?既然这样,你这吏部尚书也不用做了,先留在家里好好呆着,吏部尚书一职由吏部侍郎担任。” 三言两语直接就把右相一派几个重要官职的位子都换了个天,但底下的人个个噤若寒蝉,谁敢在这个时候乱说话,一不小心被扣上通敌叛国的帽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108章 好处落别家 宣帝发泄一通后,又撸掉几个与秦梁景关系亲密的大臣,这才暂时停歇下来。 又若有所思地盯着低下的大臣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又说:“擢刑部侍郎傅守业为吏部侍郎,工部员外郎傅昕良为工部营缮清吏司郎中,即日生效。” 降了好几个朝廷大员后,又连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升了职,这其中的变动,让在场的官员感到十分不解。 甚至连被升迁的傅守业都处在懵逼中,迷迷糊糊就升了官。 但很快就有人发现,被升官的两人似乎都是傅凤兮的父兄,再联想起傅凤兮在这次秦相案中起到的作用,大家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因为傅凤兮是女子不能封官,所以宣帝给她的一点补偿。 只是还没有等众大臣把目光看向殿上唯一的女子,宣帝就让人把被革职查办的几人拖下去,怒气冲冲地喊了声‘退朝’。 刚经历了一场大风暴,大臣们心有余悸,也没八卦的力气,陆陆续续退出大殿,傅守业倒是想和凤兮说上两句,但萧承君寒着一张脸站在前头,傅守业哪敢上去触霉头,只隐晦地看了凤兮一眼,也跟随众大臣离开。 不一会,大殿上就剩下萧承君和傅凤兮,两人静静站着,都一脸走神的样子。 还是萧承君先回神,看见凤兮不知因为想到什么,秀眉微皱,他问:“你不高兴吗?” “什么?”凤兮还在脑海里分析刚才的事,忽然听见萧承君的问题,还不明所以。 萧承君看着她一脸不在状态,轻叹一声,重复一遍:“我说,皇兄晋升你的父兄,你不高兴吗?” 傅凤兮刚才就在想这个问题,现在被萧承君问起来,她倒是面容坦然,答道:“倒也不是,只不过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自己一个月出生入死拼搏回来的功劳因为是女子而不能享受晋升她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好处不能分给她的亲弟弟凤泽,反而让傅守业和傅昕良得去了,让她颇为郁卒。 幸好傅昕良人是好的,不是她和孙氏一房就有得闹了。 而且宣帝突然抬举傅家…… 傅凤兮想到某一点,脸色就有点不好了,见私下无人,忍不住问:“三殿下不是才十六岁吗?皇上为何要急着抬举傅家?” 皇子二十而冠,方能成婚,现在萧争鸣比她还要小一岁,就算要结婚也是好几年后的事情,傅家做大,势头也不一定能够帮得到萧争鸣吧? 萧承君本来看见凤兮郁闷的模样,还想安慰她,让她别急,抬举傅凤泽是迟早的事情。忽然听到凤兮的问话,男人也怔了一下,似乎才想到这个可能性,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 凤兮被他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搓了搓手,讪笑:“或许是我想多了,唔,先不说这事了。” 对于将来要嫁给萧争鸣的‘既成事实’,傅凤兮心里别扭是肯定的,毕竟萧争鸣在她心里就跟个五岁孩童一样,嫁给对方,她实在……猥亵儿童是不对的! 但是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她也只能接受,而且她现在关心的事另一件事。 “秦相通敌叛国这件事,我们从佟敏才藏下来的信件上可以看出来,佟敏才帮助秦相通敌的事实也不难推出,但我们这些天都在一起,你是怎么知道秦相是越国人的?并且秦相当初既然能够信任佟敏才,并且安排人家担任信使一职,那说明佟敏才肯定深得秦相信任,试问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叛变?” 凤兮像是想到什么,又急忙改口:“不,不是突然,那些信件有几封甚至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也就是说佟敏才很早之前,甚至从一开始就有心要留下秦相通敌的罪证,只是一直隐忍不发,这次又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让他宁愿冒着丧命的风险也要告发秦相?而且偏偏选你作为投靠对象?没理由吧?当朝谁不知道五王爷冷血无情,他就算把罪证都交出来了,难不成你就会放过他? 还有,白营突然前来救驾,时间掐得那么惊险,也是你一手安排的吗?” 她细细数着这一路来的矛盾,刚才大殿上看似把秦相的罪行都揭露出来,但实际上还是有很多问题是还没有解释清楚的,而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掌握在萧承君手上。 凤兮略微抬起头对上萧承君,小脸紧绷着,严肃地问:“萧承君,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 傅凤兮的声音清脆悦耳,但一字一句就好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像是剥洋葱样的,一层又一层地剥开萧承君隔绝众人的秘密。 镇定如萧承君,此时也有些慌乱。有时候凤兮聪明得可怕,再加上她那永不止息的好奇心,藏得再深的秘密都能被她挖出来。 就算傅凤兮此时句句疑问,但萧承君清楚,这个女人心里肯定有了更多的猜测,只是在等他亲自说出口。 萧承君面对傅凤兮执着的眼神,心里忽然有股干脆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的冲动,然而冲动只是冲动,而男人最擅长的就是压抑。 静静地对视片刻后,男人再次移开了视线,声音平静,甚至带点冷漠,“你先回落华苑吧,现在秦梁景和秦尚武都被抓了,但秦相一派并没有就此倒台,我担心有人狗急跳墙。” 瞧,男人给的理由多正当,提出的任务多急迫,如果不了解萧承君,估计谁都不会想到男人这是在转移话题。 傅凤兮完全洞悉了萧承君的意图,却只是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并没有戳破。 哼!现在不告诉她,迟早有一天她能自己猜出来。 两人相知那么久,傅凤兮早已经不会用恶意去揣测萧承君的心思,更不会认为对方不告诉她是因为她没资格知道。 她其实猜到了男人不告诉她可能只是为了保护她,或者是不愿意让她接触那些黑暗与肮脏,但她却是不愿意按照萧承君给她规划好的路子走下去。 与她有关的事情她都要知道,与他有关的事情,她……也想知道。 凤兮挑衅似的朝萧承君扬扬眉,而后踏着轻松小步去了落华苑。她没有看见,身后的男人久久地凝视着她的背影,等她消失不见了,才一声苦笑,低语喃喃:“兮儿,你可知那些东西太肮脏,一旦沾染上就永远都别想脱身,这样……你仍愿意与我一同永坠地狱吗?” —— 傅凤兮匆匆回到后宫落华苑,想给萧争鸣一个惊喜,但意外的是她扑了个空。 照理说今天是休沐的日子,萧争鸣应该不用去勤学堂才对啊? “春雪,殿下呢?”凤兮找到春雪,却见后者正坐在走廊里做女红,神情似有些愁苦。 春雪闻声抬头,先是一喜,而后又面露难色,“殿下他,他去了景岚殿。” 傅凤兮一听这话顿时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急忙追问:“什么时候去的?他没事跑景岚殿去做什么?你也不劝着一点?” 一连三个问题,根本不给春雪喘气的时间,可见凤兮此时有多心急,如果不是要先弄清状况,她估计都已经往景岚殿走去了。 春雪也是苦着脸,小声说道:“刚才月贵妃派人来传殿下,还不许奴婢们跟着,殿下又不肯听奴婢的劝不去,这才……” 父兄刚出事,月贵妃就匆匆把萧争鸣叫了过去,司马昭之心再明显不过了,可偏偏萧争鸣那笨蛋还把月贵妃当母妃,就算被人欺负了那么多年也不改稚子之心,竟然还欢天喜地去‘送死’! 傅凤兮无奈地看了春雪一眼,也知道以萧争鸣的性子肯定不会因为一个婢女的劝阻就乖乖留在落华苑的。可要她什么都不做像春雪这样留在落华苑等月贵妃放人也不可能。 想了想,她凑到春雪耳边低低交待了两句,便急急地往景岚殿赶去。 此时的景岚殿里,一片肃杀。 傅凤兮赶到的时候,殿中指引的宫人一路上瞥了她好几眼,全是怨毒,但她权当做看不见。 从她决定帮萧承君,甚至从她被选为三皇子伴读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不可能与月贵妃一脉交好,这会儿月贵妃还肯见她,也不过是她目前有所倚仗罢了。 凤兮一路走着,一边琢磨着怎么才能不真的撕破脸然后安全地把萧争鸣领回去,可真等她走到内院见到萧争鸣的时候,她肚子里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 月贵妃秦月桐竟然再一次罚萧争鸣跪在大雪纷飞的院落之中,点点飘落的雪花几乎给瘦弱的少年度上了一层白色的‘棉袄’。 傅凤兮远远看着,几乎都能看见少年在雪中瑟瑟发抖。 要不是理智还在,她估计会气得直接上前把萧争鸣拉起来,然后走人,管她月贵妃是不是长辈,身份有没有比她高! 就算再有什么过节也不能这样糟践人啊! 更何况萧争鸣根本和秦相被下狱一事毫无关系,月贵妃就算要迁怒也不该糟践一个孩子吧? 傅凤兮握紧拳头,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这才勉强压下怒火,先规规矩矩地给月贵妃请安。 月贵妃却没有叫她起来,就让她半蹲着身子,过了近一刻钟,才冷冷地说:“傅家大小姐如今跟了五王爷,身份水涨船高,有什么事还劳得你屈尊来本宫的景岚殿?倒是让本宫有些受宠若惊了。” 这话夹枪带棒,明嘲暗讽一起来,说得极其难听,甚至还影射凤兮和萧承君不清不楚。 可傅凤兮根本就不在乎月贵妃的讽刺,对方一开口,她干脆就当对方是在喊她起来,再次福身谢礼,站直身子,才道:“五王爷回宫,说是许久没有见到三殿下了,要考察殿下这些日子都学到了什么,于是让凤兮来景岚殿请殿下回宫。若是娘娘没什么事了,不知可否让凤兮带殿下回去复命?” 哼!秦月桐不是含沙射影地说她和萧承君不清不楚吗?那她干脆就用萧承君做借口,她倒要看看,五王爷要人,难道这个月贵妃还敢压着人不放? 第109章 过招月贵妃 月贵妃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傅凤兮竟然敢直接开口要人,还敢用萧承君来压她,顿时怒火暴涨,几乎都忘了自己父兄的性命还在萧承君手中握着,就怒道:“傅凤兮,你好大胆子,竟然敢用五王爷来压本宫?真当本宫好欺负不成?” “凤兮不敢!”傅凤兮像是被月贵妃的愤怒吓得腿软,竟然一下子就跌跪在萧争鸣的身旁,伏低身体求饶。 月贵妃见状还道傅凤兮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自己一发火就被吓到了,便想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没有那么难实现,再看向凤兮时,高高在上的容颜竟然缓和几分。 可她哪里知道,凤兮只是不忍心萧争鸣被冻伤,就顺水推舟地跪下接近萧争鸣,偷偷往对方手里塞了一颗能够发热的药丸让少年能稍微暖和一点。 萧争鸣自傅凤兮进屋时就一瞬不转地看着凤兮,即使跪得全身又冷又麻,少年黑漆漆的眼珠子里也透着欣喜,几次无声地喊着凤兮的名字。 现在忽然被往手里塞了个东西,少年更是欣喜极了,要不是凤兮偷偷冲他使了个眼色,少年都要忘了还有一个‘母妃’在场,真要一把扑过去抱住一个月不见的玩伴了。但即使不能动,少年的眼睛也亮得几乎能发光,让凤兮又是欣慰又有些心酸。 只是这时候月贵妃又发话了:“你知道不敢就好,本宫既然把三皇子叫来,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吩咐,就算是五王爷的命令也该往后排,你可清楚?” 这话的意思,倒像是在给自己圆场子。对于一向自持高贵,向来不把傅凤兮这个小小伴读放在眼里的月贵妃来说,实在稀奇得很。 傅凤兮觉得奇怪,但面上还是装出受教的神情,连连点头,才试探性地问:“不知娘娘找殿下有何要事?” 月贵妃没有再说‘你一个小小伴读哪有资格探听本宫与三皇子的事’之类装逼的话,反而慢慢说道:“小鸣到底是养在本宫名下的孩子,如今他外祖家出了事,他这个做外孙的自然当出一份力。”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且理直气壮,仿佛她说的就是道理律法,萧争鸣合该照着去做,不然就是不敬不孝。 可傅凤兮听了险些笑出声,暗骂这个月贵妃看起来高高在上,自尊自傲,没想到竟然也是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女人。 先不说上次景岚殿请安时宣帝已经明确说了,萧争鸣已经不再由月贵妃抚养,‘秦家是萧争鸣的外祖家’这一说法根本站不住脚,就算萧争鸣真的还算是月贵妃的养子,但也要看看秦相犯的那都叫什么事啊?! 通敌叛国,诛九族都不为过啊!月贵妃如今能够安然无恙估计也是宣帝暂时还没有想起她来,可她非但不思己过,反而想让萧争鸣去给秦梁景求情。 傅凤兮原以为月贵妃鼻子朝天看不起人起码还有点脑子,却不想这人脑子都是一包草,竟然打起萧争鸣的主意,她难道就没有想过秦相叛国已经是既定事实,让萧争鸣在宣帝正在气头上去触霉头,简直是找死,说不定宣帝一个火气上来,直接把秦家满门抄斩也是很可能发生的。 “我不去,父皇说过我还小,不能参与朝中之事。”萧争鸣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响起,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傅凤兮,让凤兮几乎有种自家养的宠物被人欺负了的错觉。 她心疼得不得了,可月贵妃却再次起了火,怒骂:“真是越大越长本事了,连本宫的命令你也敢不听,看来真是需要给你醒醒脑子了!来人,给本宫提一桶冰水来。” 傅凤兮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月贵妃,心想这人脑子没毛病吧?萧争鸣不过是拒绝去宣帝那里送死,这人竟然要用冰水来折腾萧争鸣。 这么冷的天,一桶冰水从头淋下去,萧争鸣还有命? 她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娘娘不可!” 或许是后面还有用得到傅凤兮的地方,就算面对她的直言顶撞也没有勃然大怒,只是冷冷地威胁:“傅凤兮,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在本宫的景岚殿,还没有什么事是本宫不能做的。” 好大口气,真是贵妃做久了都忘了自己一身的荣耀是谁给的。 别说现在了,就是之前秦家没倒台的时候,傅凤兮都不怎么买秦月桐的账,如今更加不怕这个女人的自以为是。 哼,要比拽吗?那就比比谁本事高! 眼看着有下人真的提来一桶冰水,就要往萧争鸣头上淋,傅凤兮故技重施甩出几根银针刺入那人的几处大穴,同时一把拉起萧争鸣躲开冰水。 “哗啦!”水桶因为下人的手抖被摔落在地,溅起无数水花,萧争鸣因为傅凤兮护着并没有中招,反倒是月贵妃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的水花,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月贵妃哪受过这等苦,忍不住就破口大骂:“狗东西,作死啊你!” 提水的那下人原是月贵妃从秦家带进宫的阉人,名小郑子,是月贵妃的得力助手,可不同于傅家那愚笨的下人,遇到这情况立即下跪求饶,同时指着傅凤兮,张口就道:“奴才刚才是听娘娘的吩咐给三皇子醒脑的,只是这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针法让奴才手脚一麻,这才失了控制,还请娘娘明鉴啊!” 其实小郑子这时候也完全没有证据,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把罪过往傅凤兮身上推,反正刚才傅凤兮那动作一看就知道她肯定逃不脱干系。 果然,月贵妃一听这话,立即瞪着傅凤兮就骂:“傅凤兮,本宫不罚你那是本宫仁慈,你难道真以为本宫不敢把你怎么样?” 月贵妃企图再用她的‘威严’吓住傅凤兮,让人乖乖听话,可这个时候傅凤兮哪还会买她的账。 确定萧争鸣确实没有被冻伤后,她才抬起看向月贵妃,凉凉地应道:“不敢!” 月贵妃哪里受过傅凤兮这样冷遇,登时气得头顶冒烟,招招手就唤来下人给这两个敢公然挑衅她权威的小辈一个好看。 可还没等月贵妃下令,傅凤兮忽而朝月贵妃轻轻一笑,乍一看如冬日梅花,清冷却炫目,仿佛茫茫白雪中无法忽略的亮点。 月贵妃有些愣,不明白突然对她笑是什么意思,还当她在挑衅自己,忍不住傲慢地说:“傅凤兮,会有你跪着向本宫求饶的时候。” “是吗?”傅凤兮漫不经心地应了句,在月贵妃再次发怒之前笑着说道:“娘娘不是想救秦家吗?这时候若是凤兮和三殿下在景岚殿受了损伤,娘娘以为皇上和五王爷知道了会怎么想?” 这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但月贵妃闻言反而冷静了些。 是啊!所有人都看到萧争鸣和傅凤兮进了她的景岚殿,如果这时候他们出了什么事,皇上岂不是会更加生她的气? 为了这两个人惹怒宣帝实在不划算,所以就算月贵妃此时气得心肝脾肺疼也不得不暂时按捺怒火,冷静地问:“你有办法救秦家?” 傅凤兮刚才只是想给月贵妃醒醒脑子,看清形势,现在的他们可不是月贵妃能够随便拿捏的,但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脑补的,竟然觉得她这是有办法救秦家? 哼!月贵妃还真当自己是观世音菩萨呢? 不管做什么大家都会向着她? 傅凤兮简直要败给月贵妃丰富的形象力和自以为是了。 别说秦梁景和秦尚武这回死定了,就算傅凤兮有办法救他们,她也不会出事,她不是圣母,不会嫌仇家死得早。 不过既然月贵妃这样以为了,她也就不戳穿月贵妃的‘美梦’,淡淡道:“贵妃娘娘在皇上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人,倒是殿下人微言轻,到皇上那儿恐怕还不如娘娘您一个笑容来得管用呢!” 傅凤兮这话完全是恭维,一点真实性都没有,但偏偏对月贵妃来说却非常管用。 月贵妃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忙问:“真的?” “娘娘试一试不就知道?”凤兮心里骂着脑残,面上还得端出温和的笑容,“若是娘娘求情不成,不是还有大殿下,多几个人在皇上面前求求情,总比三殿下这么一个……” 傻子两个字傅凤兮没有说出来,但她的眼神却恰如其分地表达了这个意思。 咽了口声,她才继续循循善诱,“娘娘不妨一试,反正现在结果也不会再坏了,说定过阵子皇上气消了,娘娘再去求求情,就什么都好了呢!” 这话一说出来,月贵妃果然动了动,真的开始思考要不要现在去尚书房给父兄求情,倒是把傅凤兮和萧争鸣两人晾在了一旁。 不一会儿,月贵妃立即做了决定,就叫大宫女替她梳妆打扮,临进屋前,还不忘瞪傅凤兮一眼,放下狠话:“本宫就暂且信你一回,如果出了什么闪失的话,本宫再找你算账,哼!” 傅凤兮坦然接受月贵妃的威胁,等人一进屋,她二话不说就拉着萧争鸣往外走。 至于坑月贵妃到宣帝那里送死这个梗,她一丁点都不觉得内疚,如果月贵妃不那么盛气凌人或是拿无辜的萧争鸣开刀,她或许还会看在这个女人马上就要倒大霉的份上,好心肠地不落井下石。 但月贵妃硬是要往她枪口上撞,她不介意把那口井都给填了! 敢欺负她护着的人,简直找死。 萧争鸣被傅凤兮拉着往落华苑走去,因为跪久了的膝盖还有点麻,一走就痛,可他看着凤兮一出景岚殿就彻底冷下来的脸,喊疼的话又默默地咽了回去,只小心翼翼地问:“凤兮,我们要去见五皇叔吗?可是我这个月都没怎么上课,会不会被皇叔骂啊?” 一想到要面对冷脸的萧承君,萧争鸣的小脸就成了苦瓜状。 第110章 闹僵 少年满脸的苦恼,可担心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等下见到了五皇叔要怎么蒙混过关,反倒是对自己刚刚受到的苦浑然不觉。 “凤兮,唔,我们出去玩,迟会儿再去找五皇叔吧?”萧争鸣‘痛定思痛’,最后还是没勇气地缩了。 他才不要去萧承君那里找死,就开始怂恿凤兮跟他一起逃了。 傅凤兮瞥他一眼,心说这人可真是够心大的,刚才才‘死里逃生’,现在居然还想着‘逃课’和玩。 他到底知不知道,在景岚殿时有多惊险? 如果那时候真的生受了那一桶冰水,他就直接躺下了。 傅凤兮忍不住瞪了萧争鸣一眼,没好气地说:“这时候知道逃跑了?刚才月贵妃那样整你,你怎么就不知道躲呢?还真傻傻地往雪地里跪,不要命了吗?” 傅凤兮现在是胆大包天,竟然连皇子都敢教训了,偏偏被教训的人完全没有自己是主子的自觉。 一见傅凤兮冷着脸,立即缩缩脖子,小声辩解:“我,我没不要命啊。” “哼,你不是找死干嘛春雪让你乖乖留在落华苑你不听?不知道月贵妃是什么人?你还上杆子去给人欺负?”凤兮越说越来气,真想好好敲醒萧争鸣,看他这颗小脑袋没事都在想写什么? 可萧争鸣问言反而十二万分无辜地看着她,眨眨眼,说:“可月贵妃是我的母妃啊!她要见我,我当然要去……” 傅凤兮:…… 她简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 萧争鸣的心思单纯,根本不知道所以母妃只是挂个名,符合祖制罢了,他是真的在把月贵妃当做自己的母妃一样对待。虽然有时候会生气,有时候会反抗,但绝大多数都是温顺的,怎么对她都成。 傅凤兮也不知道皇家养出来的孩子,最坚持尊师重道,敬爱长辈的反而是一个孩子呢? 这是凤兮所无法理解的,但面对萧争鸣纯真无垢的眼神,她又实在不忍让对方的稚子童心被打击。 “这次就算了,下次月贵妃再有什么事情叫你,你别一个人去,让我陪着你,知道吗?”傅凤兮想,只要有她在,萧争鸣应该吃不到什么苦头的。 萧争鸣连忙点头,高兴极了,末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声说:“其实我也不爱去母妃那里,她老是说我不好,我都很努力了啊,可父皇和皇叔说了不能做的我就不能做……” 说到这里的时候,少年脸上还浮现了些许委屈。 傅凤兮叹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哄人,只好说:“你不是想玩会儿再回去的吗?我们去院子里逛逛吧。” 少年立即得到了满足,笑嘻嘻地点头,忙拉过傅凤兮往花园又去,口中带点炫耀的语气说:“我告诉你喔,你不在这个月里可是吃大亏了,我发现了一处好好玩的地方,我带你去看……” 等傅凤兮哄好少年,再把人领回落华苑时,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而萧承君就坐在了院子里等他们。 萧争鸣一进落华苑就见萧承君,以为对方真是来考察他的,又委屈地看着凤兮不肯进去。 还是萧承君朝他招招手,他才不情不愿挪过去,小声地说:“皇、皇叔,您怎么还在这啊?” 萧承君不知道凤兮拿来敷衍月贵妃的借口反而把萧争鸣骗得团团转,一开始还有点迷惑,见凤兮朝他眨眼暗示,才说:“我来看看你,你刚去哪里玩了?” “没啊,我就,就和凤兮出去逛了逛……”休沐出去玩多正常,可萧争鸣一在自家五皇叔面前就心虚得不行,怕得就像是只见了猫的老鼠。 “那你先回屋换身衣服吧!”萧承君朝春雪示意,后者立即上来要服侍萧争鸣去换衣服。 萧争鸣本来都已经做好挨训的准备,现在忽然‘无罪释放’,还有些蒙,见皇叔的目光落在凤兮身上,马上‘明白’过来,然后同情地看了凤兮一眼:五皇叔要收拾你,我就帮不了你了! 傅凤兮被萧争鸣悲悯的目光看得打了一个寒颤,无语半晌,转头见萧承君在看她,便见景岚殿发生的事又复述了一遍,末了叹气地抱怨:“你看你们都教了他一些什么?就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也没有他那么迂腐固执的吧?” 而且明明都是勤学堂教出来,另外两位皇子怎么就不见那么孝顺呢? 萧承君看她一眼,不答反问:“所以你就怂恿月贵妃闹到皇兄那里自找苦头?” 被萧承君看穿了,傅凤兮也不觉得尴尬,点头承认,“谁让她明明从不曾把小鸣当儿子却还总是仗着身份欺负小鸣啊?” 这时候,傅凤兮完全忘了萧争鸣是她主子不是她儿子,护短工程做得忒自然了。 萧承君看她一眼,一下子就注意到这人气愤起来都直接把萧争鸣叫做‘小鸣’,不过他也没提醒,只是淡淡地说:“月贵妃已经被削去贵妃封号,降为贵人,迁居冷宫。” 傅凤兮闻言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才过了不到三个小时,秦月桐竟然就倒霉了,这效率也太高了点吧? 她尽量让自己别笑出声,但还是忍不住幸灾乐祸地问:“她到底是怎样作死自己的?竟然被罚得那么厉害?” 怎么说秦月桐也入宫十多年了,算是宫中的老人,没想到宣帝发起狠来还真是一点都不心慈手软?难道真的是因为秦家而迁怒于秦月桐? 萧承君像是感觉到她的疑惑了,缓缓补充道:“小鸣在景岚殿被罚跪的事情,皇兄已经知道了。” 凤兮微顿,不由眯起眼去看萧承君,想要从男人的神情中看出他话里的深意。 莫不是宣帝这次对秦月桐的狠厉还有萧争鸣的原因? 可宣帝看起来并没有多喜欢他的这个傻儿子啊? 傅凤兮撇撇嘴,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深入了解一下宫中形势,可恨的是萧承君明明知道一切,却藏着捏着就是不跟她说。 她有些不爽,烦闷地问:“怎么说秦月桐也曾是两位皇子名义上的母妃,这样的把人一贬,贵人可是当不起皇子的母妃,岂不是到时候又要给两位皇子另选母妃?” 也不知道为什么萧国非要有这样的传统——萧国皇子无论年岁几何,生母逝,养母继。就是说不管皇子多大了,除非先皇的后妃都死光了,不然都需要给皇子安排一个名义上的母妃。 可纵观后宫,敏贵妃窦乐敏已经是二皇子萧争贤的母妃,她又不是皇后,肯定不可能再成为大皇子和三皇子的母妃,而剩下几位后妃,要么就太年轻,要么就是资质不够不足以成为皇子母妃。 这下问题可就麻烦了! 萧承君显然没想到傅凤兮只不过听他说了句话就能想得那么长远,后妃要成为皇子母妃的影响因素太多,而其中任何一点都可能牵涉广泛,而他并不希望凤兮接触这些。 男人抿唇,神色冷淡地打断傅凤兮的推测,就说:“这些与你无关,你现在需要做的是照顾好小鸣。” 一句‘与你无关’差点把傅凤兮说懵了,但她也着实愣了近一刻钟,心好像被小针一针针地扎着,痛得她浑身僵麻。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来,小嘴张合了半天,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张小脸上显而易见的脆弱让男人心软,他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大手几乎就要将人揽进怀中认个错,好好安慰一番。 可到最后,男人还是动作都没有,端出面无表情的神情,继续用冷淡的语气交待:“你别忘了本王让你成为三皇子伴读的目的。现在秦相入狱,但秦相一派的人却没有完全倒台,万一这些人狗急跳墙,小鸣会有危险的。” 纵观整个皇宫,估计最没有防御能力的就是萧争鸣了,由不得萧承君不担心。 但男人一向言简意赅,说话做事都很少解释原因,可刚才却把事情的原因详细地跟凤兮解释了一遍,如果在平常,凤兮肯定能够发现男人的反常。 只是现在她因为男人之前的话心绪不宁,满脑子都是那句‘与你无关’,根本没有经历去注意那点儿异常。 随着萧承君的话音落下,隔了好一会儿,傅凤兮才像是神魂归位一样,猛地一震,却只能呆呆地对萧承君点头,再没有别的话好说了。 是啊!纵然他们经历过那么多,到头来不过也就四个字——与你无关,她操那么多心干嘛呢? 她心里头苦涩不堪,面上就越是冷静,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她又轻轻地补充了一句:“凤兮会好好保护三殿下的安全,王爷不必担忧。” 平平淡淡的语调,完全不带一点怨愤,却也是明显的疏离与隔绝。 萧承君心中一动,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凤兮精致平静的小脸,又觉得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照理说他应该离开,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去安排,可他却动也不动。 男人心里似乎有个意识,如果他这时候走了,那他和傅凤兮之前所有的交集、所有的亲密都会清零,甚至比初见时还不如。 不管他此时如何地看着傅凤兮,骄傲的女人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固执地撇开头,硬生生给两人拉开一道距离。 “兮儿。”萧承君最终还是没忍住,喃喃喊出了那个亲昵的称呼。 声音沙哑低沉,仿佛有着万般苦涩和无奈,听得傅凤兮心口一颤,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向男人。 但她马上就醒悟过来,连忙撇开头,语气生硬,“五王爷与凤兮身份有别,还是叫我傅凤兮便好,免得让人误会?” 这下子连‘兮儿’都不让叫了,傅凤兮这回事真的铁了心要和萧承君划清关系。 而这恰恰是男人没办法忍受的。 冲动之下,男人终于做了一个理智压抑下他绝对不会做的举动。 第111章 宣布所有权 就在落华苑的院子里,甚至远处还有萧承君调来保护萧争鸣的护卫,男人却一把拉过傅凤兮,抱入怀里,然后紧紧地搂着,仿佛要将人揉入身体里。 这举动来得太突然,不管对谁而言都是如此。 傅凤兮甚至当场就傻掉了,连手臂被人箍得生疼也像是感觉不到,迷糊的脑海中就只有一个念头:萧承君竟然毫不顾忌地抱着她。 不是意外也不是另有原因,这是一个找不出其他理由的拥抱。 男人的呼吸就喷洒在她的脖颈处,灼热而暧昧,烫得人心口发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傅凤兮才骤然回神,小手立即推柜着男人的胸膛,想把人推开,厉声喝道:“萧承君,你干什么吗?快放开我!” 但男人的双臂结实得犹如铜墙铁壁,任凭她如何拒绝也移动不了半分。 萧承君的拥抱还有越来越用力的趋势,就像是怕她跑了一样,带着惶恐和珍视。 “不放开你,我说过永远都不会放开你的!” 男人一如既往的坚决,甚至带着命令式的语调,傅凤兮却好像在这一刻心有七窍,竟能如此清晰明确地感知男人的心意。 而这份心意,让她全身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空了,眼眶蓦然一热,忽然就自暴自弃起来,也懒得去想现在这情况会不会引起误会,会不会给两人带来麻烦。 她自己的心里都已经乱成一团麻了,还管别人怎么想? 凤兮放松身体,任由萧承君用力抱紧她,同时将头肩在萧承君的肩上,借以躲藏自己要哭的样子,闷闷地抱怨:“萧承君,这世界上还有比你更恶劣的人吗?” 傅凤兮真的觉得好累,每次她以为两人的关系在靠近,甚至都能自娱自乐地把萧承君的隐瞒当做情趣了,对方却一句话把她打回原形,仿佛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这样,真的好累,好累。 萧承君闻言手又紧了紧,或许是感觉到她的疲惫,男人犹豫了一会儿后,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像是安抚,像是解释,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 而傅凤兮竟然又神奇了明白了男人想要表达的意思,这般的心有灵犀,简直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脑补过剩了? 不,傅凤兮咬咬牙,趁着男人放松之际一把将人推开,对上对方错愕的神情,认真而坚决地问:“萧承君,你就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吧?” 萧承君避开视线,含糊地应:“就是那样,我说过的。” 要一个大男人,还是个一向我行我素、面冷心硬的男人去说那些情情爱爱的表达,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那句‘要她同他一起死’的话也是男人被逼急了脱口而出的,可这时候要他看着凤兮重复那些话,他忽然又嘴笨了。 可傅凤兮今天才不买他的账,后退两步,小脸紧绷,“不,我不知道说的那样是哪样?” 这么说过后,她犹不满意,挑眉冷哼:“五王爷,您该不会忘了,我现在的身份可是您的准侄媳妇,别乱了辈分啊!” 男人面对凤兮的挑衅,面不改色心不跳,反问:“谁说的?” 傅凤兮:…… 她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没想到这个男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能那么扯? 当初明明是他亲口告诉她,‘从今以后你就是三皇子的伴读了!’ 现在竟然还想要不认账? “伴读而已,谁告诉你伴读就一定会是小鸣的皇妃了?”萧承君答得好不理直气壮,简直让凤兮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不能说这是萧国约定俗成的习惯,伴读就意味着会成为皇子妃吧? 可萧承君给出的理由就更充足了,“就算是萧国约定俗成的惯例又怎么样?皇上没有下旨,婚事就不作数,你可别自作多情!” 被指责自作多情的某人:…… 萧承君似乎还嫌打击得她不够,又颇为嫌弃地瞥她一下,说:“再说了,你心狠手辣还年纪大,也配不上小鸣,三皇妃的位置你就不要想了。” 某年仅十七的花季少女:…… 傅凤兮真的好想把‘年纪大’这几个字糊萧承君一脸,到底谁才是年纪大啊! 简直不可理喻! 被萧承君接连抢白后,傅凤兮总算明白了两件事:第一,男人由头到尾只想让她给三皇子当个保姆,三皇子妃的荣耀什么的她就不要肖想了;第二,萧国五王爷颠倒黑白的能力已经到了无能能及的地步。 傅凤兮不想再和这个强词夺理的男人说话,甩手就要走,萧承君连忙把她拉住,有些急道:“你要去哪里?” 该不会真的话说过分了点,把人给气着了吧? “去看看三殿下啊!我的五王爷!你不是让我这段时间要保护好殿下的吗?我现在要去确定殿下是否安全啊!”凤兮没好气地瞪瞪男人,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话里有多暧昧。 “您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年龄,绝对不会去肖想三皇妃的位置。” 这么说完后,傅凤兮又觉得吃亏了,极为不爽地加了一句:“所以也请王爷记清楚,您现在也已经二十又五了。” 两人相差了八岁,真要论起老牛吃嫩草的人,绝对是萧承君而不是她。 至于被指责‘吃嫩草’的某老牛摸摸鼻子,脸上倒是露出几分满意的笑,一点都没有被讽刺到,反而愉快地表示嫩草的味道不错。 两人之间卷起的矛盾因为萧承君的冲动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化解,萧承君甚至都已经向傅凤兮宣告了所有权问题。 只是眼下的时机不合适,加上横亘在两人间的秘密还很多,萧承君要想真的报得美人归,似乎还任重道远呢! 一想到这,五王爷表示略忧愁。 不过此时傅凤兮才不管萧承君那混蛋是怎么想的,她今天算是认清了那个男人的恶劣,一会拉紧一会放开,简直是把她当鱼来钓了。 傅凤兮呲牙,暗暗下定决心,:“哼!敢耍着我玩!我到时候会让你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种鱼的品种名为食人鱼!” —— 萧争鸣是木桶的短板,但整个落华苑被萧承君保护得如同铜墙铁壁,甚至比宣帝的住处还要安全。 萧争鸣只要肯乖乖留在落华苑,相信就算秦相一派想要害他也不容易。 只是萧争鸣可能愿意留在落华苑不出去玩吗? 萧承君走了没有半个时辰,萧争鸣立马就动了心思,像是胡扯乱吹一气,把外头的世界说成了天堂,而落华苑就是个地狱,然后再跑到傅凤兮面前,极尽讨好卖乖地又说上一通,大意是像凤兮这样一个花季少女,怎么能够在落华苑这种枯燥无味的地方浪费生命呢!理应出去享受人生,领悟世界! 傅凤兮坐在房门口,岿然不动,认真地说:“现在外头不平静,你五皇叔说了没事不许你出去。所以殿下还是乖乖地留在落华苑吧!如果无聊了,凤兮陪你做手工如何?” 她记得萧争鸣的手艺挺好的,但手工什么的少年早就玩腻了,好不容易休沐,少年的心都已经飞到宫外头了,如何肯搭理那些个小玩意。 嘴一撇,很不高兴。 少年鬼机灵得很,忽然想到傅凤兮的身份似乎比自己还低,脸上顿时露出坏笑,就想用‘尊贵’的皇子身份碾压傅凤兮。 凤兮一看少年那一脸要使坏的神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慌不忙地问:“殿下刚才说的那番话可不像是殿下会说的?倒像是话本里常见的台词,唔,可是我怎么记得严太傅似乎严令禁止皇子们偷读话本的?” 私下偷读过话本的少年顿时蔫了,哪里还敢威胁凤兮,连忙讨好地叫着:“凤兮,我的好凤兮,我不出去了,我就乖乖留在落华苑好不好?” “真的?”傅凤兮斜眼看他,似有怀疑。 萧争鸣点头如捣蒜,迭声应道:“是的是的,所以你就别和太傅说好不好?太傅知道了肯定又会发我抄书的!” 一想到那些厚厚的诗书子集,萧争鸣的脸立即皱成苦瓜,再不乐意也要和傅凤兮签下这不平等条约了。 只是少年完全没有想到如果傅凤兮没看过那些个话本,又如何知道他用来讨好卖乖的话是从话本上学的? 傅凤兮见萧争鸣终于肯乖乖留在落华苑,总算松了口气,自然不会傻到去提醒少年什么的。 正巧这时候,皇上身边伺候的太监良全走进了落华苑,说是皇上有旨,选傅凤兮前去宣政殿觐见。 突然的消息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萧争鸣看着良全那张皱得跟朵菊花似的老脸就怕,每次父皇派这人来找他准不是什么好事,有好事都是让另一位燕公公来的。 萧争鸣赶紧把傅凤兮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凤兮,你做什么让父皇不高兴了吗?父皇怎么让这个老东西来宣旨啊?” 某个只有三十出头只不过因为面相显老以至于看起来像五六十岁的传话使:…… 傅凤兮瞧见良全睨过来的眼神,连忙拍了拍说话不知道收敛的少年,小声训斥:“别乱说话,他可是皇上身边的人。” 打狗还要看主人,萧争鸣就算再怎么不喜欢良全也不该直接说出来,天知道人家会在心里给他记上什么账? 这年头,可怕的不是那种真刀真`枪跑来要你命的君子,而是这种表面笑呵呵背后捅一刀的小人,简直防不胜防。 傅凤兮不想萧争鸣树敌太多,连忙叫来春雪备了份大礼,亲自送到良全身上,小声说道:“殿下他小孩子不懂事,哪里知道公公的成熟可靠才正是皇上所倚重的,还望良公公勿要见怪。” 这一番赞美下来,良全冷淡的菊花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容,再掂量掂量那份大礼的重量,笑容就更大了。 唔,也更像菊花了…… “怪不得连皇上都要夸傅氏大娘蕙质兰心,大娘可真会说话,倒是让老奴有些惶恐了。”说是这么说,良全脸上刻半点惶恐的意思都没有。 把大礼拢进袖子里,笑容立即一手,就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过眼下圣上急着召见,大娘还是跟奴才走一趟吧?” 傅凤兮原本还想从这人口中套些话,只是这人收了礼就不认账,她也只能压下心头的疑惑,又交代春雪这回一定要看住萧争鸣,这才跟着良全前去宣政殿。 第112章 诚邀谋反 傅凤兮没去过宣政殿,但是这左兜右转,都快要绕过大半个皇宫了,宣政殿还没走到,反而越走越偏了。 她察觉到不对劲,停下脚步,防备地看着良全,“良公公,这条不是去宣政殿的路吧?”。 良全不知是不是见已经把人骗到这儿来了,凶相毕露,朝身后使了个眼色,立即窜出两个牛高马大的侍卫,就要来抓傅凤兮,她躲闪不及被抓了个正着,手脚一下子被人制住了。 “傅凤兮,我劝你还是乖点好,万一等下奴才们手脚不稳,一不小心伤到你可就不好了。”良全见傅凤兮还想挣扎,不冷不热地威胁了一句,那两个侍卫马上抽出大刀在凤兮面前晃了晃,以示威胁。 傅凤兮见状就收回了握在手中的银针,冷冷地看向良全,“良公公这是何意?不知凤兮什么时候得罪了您,劳得公公这样大费周折来对付凤兮?” 良全是个人精,问言只是冷笑一声,“大娘不必试探洒家,等你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傅凤兮被识破也不慌,耸耸肩,由着他们压着自己往更偏僻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傅凤兮做了很多猜测,可等真正见到那位幕后主事者的时候,她反而不惊讶了,只觉得没意思。 “看来凤兮早就猜到是本殿下了?” 傅凤兮被带到了宫中一间偏僻的宫殿,屋里头,萧争斌半靠在一张睡榻上,懒洋洋地看着她。 凤兮也跟着笑了笑,装出叹息的样子,“说实话,凤兮见到大殿下之前一点都没猜到,毕竟大殿下要见凤兮的话,简单一句吩咐就好,何必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话谦逊有礼,说得倒好像是萧争斌无理取闹故意刁难她了。 萧争斌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冷哼一声:“你能说善辩,本殿下不与你计较。你可知本殿下唤你来有什么事吗?” 凤兮作惶恐不安状,“凤兮不知,还请大殿下明示。” “秦家是你和五皇叔硬生生拉下台的,现在你跟本殿下说不知道,你以为本殿下会信吗?”萧争斌嗤之以鼻,眼珠子转也不转地盯着凤兮,好像要从她镇定的外皮中揪出她的内心想法。 可萧争斌半点都没有学到萧承君迫人的气势,那瞪眼看起来要多外强中干就有多外强中干,傅凤兮根本不怕她。 之前秦家没倒台,萧争斌是最有希望继位的皇子,她都不怕这个自大狂,更何况现在秦家一倒,大皇子就相当于失去一条手臂,她就更加不担心萧争斌对她做什么了? 她正想随便说把这人打发了,就见萧争斌突然坐直身子,似屈尊降贵地走到她身边,作出俯视的举动,“傅凤兮,本殿下允许你向我投诚。” “什么?”傅凤兮觉得自己耳朵不好使了,不然为什么会听到那么臭不要脸的说辞? 萧争斌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呢?向他投诚,他也配? “本殿下说,如果你现在过来帮我做事,待日后本殿下得势之后,就不追究你之前对我的无礼了。”萧争斌还真当凤兮愚笨没听懂他的话,又详细地解释了一通,当然,语气是高高在上的,活像是施舍一个干馒头给路边的乞丐。 傅凤兮终于没忍住,嗤笑出声:“大殿下莫不是忘了,凤兮是三殿下的人,大殿下对我说这番话,恐怕不太妥吧?” 何止是不妥,简直到了脑抽的地步。 凤兮是想不明白,这人怎么会那么大脸,以为随口在她面前说两句,就能让她俯首称臣呢? 她没有直白说萧争斌痴心妄想是她一贯说话含蓄,已经够给萧争斌面子了,可对方却只当她太贪心,嫌给的诱惑不够,又端着架子,道:“你也别忙着拒绝,本殿下知道你想要什么。” 萧争斌自以为拿捏住了傅凤兮的软弱,立了立衣领,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傅凤兮,你要知道,你现在已经是那傻子的伴读了,要我直接纳你为妃是不太合适的,不过你若是愿意改名换姓,本殿下倒是可以许你一个后妃之位。” 傅凤兮被萧争斌这一番自说自话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再次感觉三观被人刷新了。 萧争斌到底需要怎样的自信,才能说出这么自以为是的话? 而且这人张口闭口‘傻子’地叫萧争鸣,听得傅凤兮不爽极了,也懒得再与他周旋,直接就说:“傅凤兮既然已经被指为三皇子的伴读,自然不敢再肖想其他,也请大殿下自重。万一今天的话传到圣上那里去,可就不好了。” 言尽于此,傅凤兮甚至连客套的道别都懒得说,直接转身走人。 真是浪费时间! “站住,本殿下准你走了吗?” 萧争斌还在凤兮身后怒吼,声音气急败坏,可凤兮才不理他,继续向前走,并打定主意如果萧争斌想和她动手,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可没想到萧争斌接下来就凉凉地说:“傅凤兮,你尽管走,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这人话说得自信,仿佛有什么倚仗一样。 傅凤兮停顿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再听听萧争斌怎么说,便转头,冷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争斌见终于把傅凤兮唬住了,面上一喜,又摆出高傲的样子,慢慢走回床榻,半躺着,才从怀里掏出件玉佩,在凤兮面前晃了晃,笑问:“你对这东西该不会陌生吧?” 凤兮简直受够了萧争斌的做作,暗骂自己刚才谨慎过头浪费时间,就要转身走人时被那玉佩晃了下眼。 先是一愣,继而明白过来,神色不善地盯着萧争斌:“你把三殿下怎么了?” 萧争斌反手将玉佩一手,重新放入怀中,得意洋洋地反问:“你说呢?” 玉佩是三皇子的专属玉佩,据说是宣帝在萧争鸣小时候亲手为萧争鸣带上的。萧争鸣很喜欢,平时轻易不肯离身,可现在玉佩竟然在萧争斌手上,那岂不是意味着…… 傅凤兮不敢想下去,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萧争斌既然用玉佩威胁她,肯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去做,所以萧争鸣暂时不会有危险的。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萧争斌,就问:“你要我做什么,才肯放过殿下?” 萧争斌本来对拿萧争鸣威胁傅凤兮这件事还抱有几分怀疑,要不是手下的人极力劝说,他险些错过了这等好处,不由嘲讽道:“看来你倒是真的关心那傻子?怎么,该不会是真的爱上了那傻子,这才死心塌地,连本殿下许诺的后妃之位都看不上了。啧啧,傅凤兮,你这爱好可真是够独特啊!” 这话充满了恶意,萧争斌一得势就极尽可能地羞辱傅凤兮,仿佛这样就能将他刚刚失去的面子捡回来。 傅凤兮满心都是萧争鸣的安危,根本不搭理这个自视甚高的家伙,等他自说自话完了,才道:“既然大殿下知道我重视三殿下,那就请您打开天窗说亮话,别让凤兮等急了,也浪费您的时间。” 萧争斌见凤兮三句话不离萧争鸣,不由得多看了这女人几眼,仿佛要看出她到底为什么会对一个傻子上心,可他注定要失望的,凤兮平静的脸上毫无波澜。 萧争斌讪讪地收回目光,指着刚才起就站在门口的良全,道:“父皇这时候召见你,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傅凤兮先是顿了顿,随后才意识到原来良全在落华苑说的不完全是假话——真的是宣帝召见她,只是被大皇子先截了胡。 她诚实地摇摇头,“凤兮不知道。” “是吗?你不知道,可本殿下却一清二楚!” 萧争斌忽然变得咬牙切齿起来,满脸狰狞,“哼!那老东西真以为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就没有人知道了吗?想为他的宝贝儿子铺路?也不看看人家有没有这个命享受!” 这话越听越心惊,傅凤兮听到最后意识到自己一个偶然又触碰到了什么皇室秘辛,而且萧争斌竟然真就毫不顾忌地当着她的面骂他爹。 她该不会要被灭口的吧? 可是凤兮没时间担心这个,她强迫自己去分析萧争斌突然说出那番话的意思,静默两秒,强硬地说道:“三殿下稚子之心,与人无害,若是大殿下不能保证三殿下平安无恙,那我想我们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萧争斌闻言一阵诧异,似不相信,“你这是在威胁本殿下?” “不敢!”凤兮凉凉回嘴,“只是大殿下您与凤兮交易的筹码就是三殿下,若是三殿下有所损伤,对我们都没什么好处,所以不管殿下要凤兮做什么都好,都请您保证三殿下安全。” 最后的恳求语气终于满足了某人要高人一等的变态心理,萧争斌这才点点头,又问:“你这话的意思是,不管本殿下要你做什么,你都肯去做?” 傅凤兮心里冷哼,你都抓了萧争鸣来威胁我了,再问这些话有意思吗? 她低头掩去眸中的不屑,应道:“力所能及,自当尽力。” “包括毒杀当今皇帝?” 傅凤兮猛地握紧拳头,抬头直视萧争斌,却见对方满脸愉悦,漫不经心,一点都不像是马上要弑父的人,倒像是要去郊游了。 这般狠心毒辣,饶是傅凤兮早有准备,心里此时也只有两个字:卧槽! 她原以为萧争斌再脑残,也最多逼迫她去跟宣帝求情什么的,保住大皇子一派的势力,让萧争斌不至于在争位之战处于劣势。 可没想到这一位如此异想天开,竟然想要暴力地弑君夺位,而且还要借她的手? “大殿下可知道您这样的行为叫谋反?”傅凤兮实在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开什么玩笑,弑君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她不想玩脱啊! 只是萧争斌毫不在意,对她笑道:“等本殿下当上皇帝后,自然就没什么谋不谋反的了?我相信凤兮你一定不会令本殿下失望的,对吧?” 说完,良全立即走上来,将一包药粉递到了傅凤兮面前。 傅凤兮哪里敢接,可萧争斌又拿出萧争鸣的那块玉佩在她面前晃了晃,意图明显:你如果不接,萧争鸣会怎么样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傅凤兮再次被逼着赶鸭子上架了一回,为了救萧争鸣,这药她不得不接。 这反,她估计造定了。 第113章 谁不要命了 傅凤兮将毒药往怀里一塞,镇定地说:“既然皇上召见,良公公还是快点带我去宣政殿,以免耽搁时间,皇上怪罪就不好了。” 萧争斌一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便想放人,可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婢女弄琴却在这时候小声提醒:“殿下,据说这位傅氏大娘尤其擅长医药毒理。” “哪又怎么样?”再厉害不还是要替他办事? 弄琴又把话说得更直白了一点,“那她身上必定带着各式各样的药,如果到时候她没有下药,或是中途偷偷把药换了,恐怕我们也很难知道。” 萧争斌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还需要再做点防备措施,朝良全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走到傅凤兮面前,冷笑道:“还请大娘把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吧?若是要洒家搜身可就不太好了。” 太监算不得男人,才不管什么男女有别,见傅凤兮不动,良全立即让弄琴把凤兮按住,亲自上手搜身。 傅凤兮顾虑着萧争鸣的安危不敢动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有的秘密武器都离她而去,只剩下那包糟心的毒药。 随后,傅凤兮就被带往了宣政殿。 宣政殿里,宣帝正坐在案几旁似有深思,见她来了,还没行礼便对她招手,“凤兮不必多礼,来这边坐陪朕坐坐。” 宣帝绕过办公的案几,来到一方圆桌坐下,摆出要和傅凤兮同桌畅谈的友好,可把傅凤兮吓了一大跳。 凤兮心怀惴惴,却只能乖乖听话地走过去,施礼坐下。 “听承君说,此次赵郡之行多亏有你,他才能安然回来并揪出来朝中那几条蛀虫。很好,凤兮,你没有令朕失望。”宣帝再次开口,立即就给予了凤兮极大的赞扬,让她再次受惊。 呐呐说了句:“皇上谬赞了!” 宣帝却只摆摆手,忽而感慨:“你离宫那么久,小鸣都来找朕要了好几次人了。如今见你回宫,他应该很高兴吧?” 提到萧争鸣,傅凤兮下意识地去看良全,后者也正阴冷地朝她看了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傅凤兮不确定宣政殿内外还有多少是萧争斌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隐晦地提醒宣帝:“小女刚才从落华苑出来的时候,三殿下说皇上您叫小女来却不带他,正满脸不高兴呢!” 她想提醒宣帝,让宣帝现在就去落华苑宣人,这样或许就能发现不对劲。 可宣帝闻言是乐了,喜上眉梢,却半天都没有说出凤兮想要的话,反而硬是板起脸,道:“这孩子就是不乖,朕如果要见他自然会宣,哪里由得他抱怨了!” 骂是这么骂,但宣帝这神情可一点不悦的样子都没有,口是心非得不要不要。 傅凤兮:…… 我真不是来夸你儿子的,而且你高兴的话就去落华苑把人找来啊!这样憋着不嫌累得慌吗? 郁闷了会,凤兮再接再厉地暗示:“殿下之前还跟凤兮说,他太久没有见您了,又怕冒冒失失来找您会打扰到您,正在犯愁呢!” 所以你如果真的关心你的儿子,就快点去落华苑宣人吧! “是吗?”宣帝这回连嘴角都止不住上扬了,但马上又干咳两声,硬是将笑意压下去,颇为嫌弃地说:“那家伙也就这点出息,都那么大个人了,连自己分辨时机的能力都没有吗?” 傅凤兮:“……” 傅凤兮觉得这一刻她的内心是崩溃的,她已经暗示得那么明显了,宣帝竟然还是没懂她的意思,倒是良全发现她的心思,暗暗瞪了她好几一眼。 并且良全怕她坏事,趁着宣帝高兴,主动上前来说:“皇上,到您用膳的时辰了,可是要奴才下去宣?” 宣帝脸上的笑容这才淡下一点,却仍是点点头,然后转向凤兮,平和地说:“凤兮今天也留在这儿陪朕用膳吧!” 与皇帝同桌而食,简直是莫大的宠幸恩赐,可傅凤兮却如鲠在喉,看着各色精致的菜色一道道端上桌,她的小心肝就好像被人一提再提,直到最后的例汤也上来时,她觉得心跳都到喉咙里了。 宣帝用膳前都有洗脸漱口的习惯,良全立即端来一盆净水伺候宣帝洗漱,同时不忘虎视眈眈地瞪着她,意思很明显。 宣帝暂时离席,凤兮此时却手脚冰凉,身体发颤,几乎连那包毒药都握不住了。 真的要下进汤里吗? 傅凤兮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碗汤,脑海中萧争鸣笑着叫她凤兮的画面和萧争斌发狠的神情不停交叠,搅得她头痛欲裂。 不,她不能下毒,杀人时犯法的! 可,可是如果她不照做的话,萧争鸣怎么办?她不能让萧争鸣死啊! 犹豫再三,凤兮终于还是颤抖着手打开了那包毒药,举到汤面上,只要轻轻一斜,就完成任务了。 可就是最后这一下,傅凤兮再次停了下来。 宣帝是萧争鸣的父皇啊!如果她为了救萧争鸣而害死他的父皇,就算萧争鸣最后没事,他也一定会恨死自己的吧! 最后关头,凤兮忽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不能犯浑,这毒药一下去,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劫难,所有人都会跟着倒霉。 傅凤兮收回手,一旁的良全见她临阵退缩,趁着宣帝不注意,一把按住她的手就往汤里倒毒药。 凤兮哪里肯,眼看宣帝已经快要洗漱完毕,她连忙就把手往回缩,但良全的手指在她手上的穴道一点,她的手立即麻了,药粉眼看着就这么落进了汤里面。 “啊!” 傅凤兮没忍住叫出声,良全眼明手快,赶在宣帝回头之前把没倒完的毒药重新塞进凤兮手中,退后一步站好。 宣帝一回头,就看见凤兮僵直身子站着,双眼瞪着桌上的菜,不由生疑,“怎么了?” “我……”傅凤兮指着桌上的汤,想要出声提醒,但良全先一步走上前,谄媚地笑道:“大娘子刚才以为汤里面落了东西,奴才就给她解释了,里头的是西南进贡的瑶柱,并不是别的脏东西。” 说话间,他又狠辣地瞪了下凤兮,趁宣帝没注意对凤兮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傅凤兮讪笑两声,推说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宣帝不以为意,“这东西产自南蛮之地,但味道鲜美,你多尝尝。” 说罢,就让良全给二人添汤。 傅凤兮眼见宣帝举起汤匙就要往嘴里送,连忙喊了句:“等等。” 宣帝汤匙都举了一半,傅凤兮竟然如此无礼地出声打断,饶是他有心亲近对方,此时也有些不悦,脸色微沉:“怎么?” “那汤……”有毒啊! 傅凤兮很想不管不顾地喊出口,但这时候良全却忽然从衣袖下取出萧争鸣的玉佩,晃了晃,目光狠辣,仿佛在说:一旦你说出口,萧争鸣的小命可就没了! 傅凤兮暗自咬唇,想到萧争鸣,原本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好勉强笑道:“没,没什么,我只是忽然记起来这汤殿下也很爱喝。” 提及萧争鸣,宣帝的脸色缓和几分,颔首道:“小鸣确实爱这个,回头让御膳房给落华苑多添点份例。” 良全忙应下来,同时劝道:“皇上,这鲜汤凉了就腥了,您请用吧!” 宣帝也确实饿了,闻言干脆举起汤碗,直接往嘴里送。 眼看着汤碗一点点地接近宣帝的嘴唇,傅凤兮再次感觉小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像连呼吸都被掠夺去了。 她几乎都能预见宣帝喝完汤后的惨烈情景。 她这回死定了! “五王爷到!”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瓷碗的边缘都已经触到了宣帝的嘴上时,嘹亮的声音打断了宣帝的动作。 宣帝放下汤碗,朝门口看去。 萧承君得了宣帝的恩典可以自由进出宣政殿,这会儿已经进了屋,先是朝宣帝行了个礼,眼神淡淡地瞥了下凤兮,并不说话。 宣帝主动解释:“朕今日有事想同凤兮聊聊,你竟也来得赶巧,坐下来先用膳吧! 良全,添一副碗筷。” “喏!”良全麻利地给萧承君也弄来碗筷,还自动自发地先给萧承君添上一碗汤,“王爷请用。” 傅凤兮自萧承君进屋后,双眼就一直盯着萧承君,双眼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期盼和希冀。 仿佛男人就是她的天降救星。让她原本被良全吓退了的胆子又回来了。 妈的!这群人真是好大胆子,一连要毒死萧国两个最尊贵的男人,萧国还不全乱套了! 她绝对不能忍。 见萧承君终于把目光看向她了,凤兮的双眼又亮了亮,主动说道:“御膳房为皇上您做的饭菜果然精致又稀奇,凤兮在也就只在六王府见识过类似的。” 宣帝难得被凤兮勾起点谈兴,笑道:“太妃那儿的厨子也是出自御膳房。” 傅凤兮恍然大悟,“怪不得呢!这汤滋味如此鲜美,如果再配上那日白二娘做得糕点,肯定很好吃了。” 着重把话音落在了‘糕点’两个字上,其他人完全没有听出她的画外音,萧承君端汤的手却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 看了凤兮一眼,转而对宣帝说:“皇兄,我此番前来是来借泽郡递上来的折子,顺带和您探讨一下冰灾之事。” 宣帝再次被人打断用膳,心里其实是有些恼了的,但他这位皇弟向来都是这公事公办的死人脸,便朝良全摆手示意。 良全只得去案几上找萧承君要的折子,但他识字少,之前又没有见过那折子,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宣帝只得亲自去找。 傅凤兮见那两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案几上,连忙做了口型:汤,解毒丹。 要是换个其他人,肯定都看不懂她这完全没有逻辑的口语,但萧承君只是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两碗汤的面前一扫而过。 下一秒,宣帝就拿着奏折转身,时间把握得让傅凤兮惊了一身冷汗,可萧承君只正襟危坐,脸上完全看不出端倪。 宣帝对危险好无所觉,随手将奏折丢给萧承君,就迫不及待地端起那碗汤喝了一口,见凤兮一直没动,还以为她因为萧承君在这感到不自在,便对凤兮说:“今日就先说到这里吧,你先回落华苑,小鸣也该找人。良全,把凤兮送回去。” 良全见到在场的男人接连都喝了汤,顿时一张老脸笑得灿烂,连忙应道:“喏,大娘请跟老奴来。” 萧承君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眼中是其他人绝对捕捉不到的安抚意味。 傅凤兮便觉安心不少,起身,规矩给两人告礼离开。 一出了宣政殿,傅凤兮就迫不及待地拉着良全,逼问:“三殿下在哪里?如今药已经下了,你们应该把三殿下放了吧?” 良全诡谲一笑,走上某条僻静的小路,“你跟着来不就知道了?” 凤兮无奈,只得跟着进了一间清冷的屋子。 里头空无一人。凤兮立即明白良全的意图,可眼下的情势让她不得不镇定,厉声喝问:“良全,你想干什么?你杀了我的话,你也逃不掉的!” 良全脸上再次露出阴森森的冷笑,漫不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根长长的白绫,“大娘子毒害皇上和王爷,见事情败露畏罪自杀,洒家为什么要逃?” 说罢,就把白绫往凤兮头上套,凤兮侧头躲过去,趁良全不备,用力往他的麻穴一点,转身就往外冲。 但良全反手一拉再次将她按回梁柱上,凤兮没了暗器,只能抬脚去踢对方的下身,对方先一步就抵住了她的双腿。 凤兮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是良全的对手,没一会儿就双手双脚被制住,动弹不得。 良全还能空出双手硬生生地将白绫套在她的脖颈上,用力一拉。 傅凤兮立即感觉到脖颈被压迫住,然后空气一点点地从她肺部被挤出去,痛苦得她只能拼命地张嘴呼吸,可意识已经不受控制地消散。 模模糊糊之际,她再一次清晰无比地感知到‘死亡’,恐惧铺天盖地。 她真的要死了吗? 好不容易得来的新生又要没了,而这一次她却感到了不舍。 她垂死挣扎着,即使发不出声音,小嘴也在不停地张合着。 萧承君…… 第114章 被欺负了 傅凤兮连最后一口空气都用尽了,奋力挣扎的双手也软了下来,就像是一朵迅速凋败的花,慢慢闭上了眼,绝望,等待死亡来临。 就在她以为自己这回死定了的时候,压迫脖颈的力道骤然一松。 丝丝空气慢慢涌入肺部,她先是停顿了会,而后像是意识到什么样,奋力往前一推。 出乎意料的,压住她的良全竟然被她推开了,如墙倒塌一样摔在了地上。 傅凤兮突然得到自由,连忙大口呼吸了好几下,直到肺部开始运作了,她就开始感觉头晕目眩,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瘫软在地上。 手脚冰凉,四肢无力。 如果这时候良全还要杀她的话,她铁定躲不过去的。 就在傅凤兮心里溢满了绝望之时,忽然头上传来了嘶哑低沉的男声。 “兮儿。” 傅凤兮还来不及抬头,就被人猛地抱进怀里。 她本能地想挣扎,但那人把她箍得死紧,熟悉的感觉让凤兮一下子明白过来,是萧承君来了! 她的眼眶蓦地一热,前一刻她几近绝望地念着男人的名字,恐惧几乎将她吞噬。 而如今男人真的如她期望地出现,把她从良全的手中救下来了。 她得救了,死亡迫近的恐慌也因为萧承君的拥抱而无限放大。 “萧、萧承君。”傅凤兮再不掩饰心中的恐惧,以同样的力道回抱着男人。 她的身体被箍得生疼,可她心里的绝望却仍久久地萦绕心头,她忍无可忍,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肩上。 力道之大,几乎要把男人的肩都咬出一个洞。 这一刻,傅凤兮不再掩饰,恐惧、害怕全部浮现在她那张倔强的小脸上。 她带着哭腔地喊:“萧承君,你怎么才来,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怕得要死,我以为我真的会死,我好怕,我好怕……” 男人闻言身体一震,有些气喘吁吁的脸上也是难看,但萧承君并没有回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凤兮。 两人就好像在比拼各自的力气一样,就好像倾尽全力要将对方揉入血脉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傅凤兮才感觉到自己心头的恐惧在慢慢消散,暧昧带来的不好意思涌上心头。 她推了推萧承君的肩,后者很快就放开她,见她仍手脚发软,就扶着她靠在柱子旁坐好,并将圈在她脖颈的白绫扯开。 傅凤兮被勒出红痕的脖颈就露了出来,红得刺目。 凤兮看不到自己脖子上的惨状,只觉通身舒畅,仰头冲萧承君感激一笑,正想说点什么,却见萧承君正满脸阴鸷地盯着她,目光像是要吃人。 傅凤兮被萧承君的目光看得下意识地一缩,就好像动物本能要避开危险那样。 只是还没等她真的移开,萧承君的大手就一把固定住她的头,迫使她微微扬起脸。 下一秒,男人就低下头,一口咬在了她的唇上。 真是用咬的,凤兮忍不住低低地叫了声,倒抽一口凉气。“啊!嘶……” 但萧承君立即用如泥鳅般滑溜的舌从她的唇间钻了进去,撬开她的牙齿,准确无误地纠缠住她的舌。 四瓣唇紧紧贴合在一起,傅凤兮的惊叫的声音又被堵了回去。 男人的舌一下子又变成了闯进民宅的强盗,强硬霸道地‘指使’着凤兮的小舌跟着它舞动,同时又像是一个刚占领敌军地盘的首领,固执地要在每一寸领土上都留下自己的气息。 傅凤兮感觉自己的口腔都被舔得发麻,只能笨拙地承受着男人的吻,任由男人将她带往天堂,或是地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才终于像是发泄够了般,慢慢放松力道,让几近窒息的凤兮勉强能够吸进一点新鲜空气。 可男人犹自不肯放过她,薄唇微张,一口含住了她的小嘴,再用力地咬了口,听到她的呜咽声才又变咬为舔。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直到确认傅凤兮还鲜活地站在他面前,嘴角满是他的味道,眼中满是他的身影,萧承君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凤兮。 获得呼吸权利的傅凤兮先是猛吸了好几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直到粗重的呼吸总算平缓一些,这才看向那个罪魁祸首。 可这一看,再次把她吓了一跳。 男人的脸竟然还满是凶恶,甚至还带点厌恶。 傅凤兮被吓蒙了,下一秒,委屈浮上心头,跌宕起伏的心情再也承受不住,眼泪‘啪嗒’一下就滴落下来。 她失声控诉,“你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就死掉了,你还欺负我!你还这样欺负我,你太坏了,你就是个大坏蛋……” 这是傅凤兮第一次在萧承君面前如此失态,所有的伪装、坚强都被她抛得一干二净。 她就是要骂这个男人,他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她?! 因缺氧而憋得通红的小脸此时沾满晶莹剔透的泪珠,看起来既可怜又动容。 萧承君见了,胸口再次蠢蠢欲动,但同样的,心疼也快要自胸腔溢出来,最后还是胸腔的疼惜更甚一筹。 他知道刚才是他冲动了,因为自己的恐惧,竟丝毫没有顾及到凤兮的心情就忍不住亲近她,只为确定这人还活在自己的怀里。 “别,别哭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只是……”那些担惊害怕如此强烈,却又难以启齿,萧承君好好地尝了一回抓耳挠腮,有口不能言的滋味。 傅凤兮难得见男人说话结巴,不由好奇,抬起雾霭霭的泪眸去睨萧承君,粗声粗气地问:“只是什么?” 像是在生气,但她的大眼睛被水洗过后,亮晶晶的,明明想知道却又装凶恶的样子,狡黠极了。 萧承君忍不住笑出声,大手再次抚上凤兮的小脸,就这么看着,眸色转深,语调低沉,似在感慨:“兮儿,你知不知道,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要失去你了。” 男人的话就这么说了出口,连带他的恐惧、他的害怕也一并,彻底地表露在傅凤兮面前,一览无遗。 傅凤兮久久地愣住,一颗心好像被什么撞击了似的,好像所有的情绪都要在这一刻荡出她的胸口。 她难耐地动了动身子,最后还是没忍住,埋头进了萧承君的怀里。 那里的温暖,包容让她着迷。 傅凤兮将头抵着萧承君的肩上,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窗口,就要不管不顾地将她所有的心情都一并倾吐。 “萧承君,你知道吗?我刚才怕得要死,我以为我又要死了。明明之前我都是不怕的,可刚刚我以为我真的以后都见不到你了,我就……” 说到关键地方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含糊地把话带过去,才又似感慨地说了一句:“幸好,你来了。” 幸好,他来了。 傅凤兮是如此庆幸,又是如此深刻地明白男人对于她的非凡意义,恐怕早已经超越了任何人。 萧承君闻言并没有说话,只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再一次相拥,相比之前的绝望和恐惧,此时两人的心头都萦绕着平静。 他们都不禁在想:如果能够就这样相拥到永久该有多好? 只是眼下的时机根本不允许他们松懈,言展的声音穿插进来,硬是打断了两人之间萦绕的情愫。 “主子,这个良全要如何处置?” 傅凤兮这是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活人,顿觉不好意思,连忙推开萧承君,去看地上躺着的良全。 长剑穿胸,一招毙命,死得好不痛快。 可傅凤兮忽然想到某件事,‘哎呀’地叫了一声,慌道:“你怎么一下子就把他给杀了呢?” 萧承君斜她一眼,表情有点臭,仿佛在说:他那样子对你,我只是给他一剑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傅凤兮连忙解释,“三殿下还在他们手上,你把良全给杀了,我们要想救回三殿下就难了。” 萧承君神情一肃,“什么意思?” 傅凤兮便把萧争斌如何借萧争鸣威胁她给宣帝下毒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末了十分忧愁地表示:“现在可怎么办好?良全一死,消息传到萧争斌那里,他肯定不会放过三殿下的。” 想到萧争鸣甚至可能已经遇害了,傅凤兮就又气又自责,如果刚才她再多点防备,让春雪把人困在落华苑;或者随时把萧争鸣带在身边,那萧争鸣有她的药粉加持,再不济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落入敌手。 萧承君见凤兮这个样子,伸手抚了抚她的后背,声音柔和些许,“你别担心,只要宫中没有传来皇兄的死讯,他暂时就不会杀小鸣。”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小鸣在他手上,我们很被动,而且皇上的死讯一直没有传出去的话,那就意味着萧争斌想要弑父的丑事暴露,我怕他会狗急跳墙……”傅凤兮对萧承君的安抚很受用,但问话的声音还是难掩急躁。 像萧争斌那种自大狂,真的逼急了,说不定会来个玉石俱焚的。 她倒还好,肯定没那么容易被拖下水,但萧争鸣可怎么办? 傅凤兮心里烦躁,但下一秒她就感觉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有了主意,忙说:“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萧承君看着傅凤兮那张略微兴奋的小脸,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115章 战鼓擂响 傅凤兮狡黠一笑,指着地上的尸体,说:“良全一死,那就意味着皇上现在是死是活的消息不可能再由他传给萧争斌。如果萧争斌想要探究皇上现在怎么样了,就必然需要我出马,那样……” 只要她再回到萧承斌身边,把宣帝身中剧毒,马上就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带给萧争斌,萧承君这边再和宣帝通好气,要想骗过萧争斌简直是稳妥妥的事,那之后只要她再和萧争斌周旋一阵,伺机找到萧争鸣,再由萧承君带人把这个弑君杀父的混蛋擒获,就万事无忧了! 可是当她一脸兴奋地将她的小计谋说出口时,男人静默了两秒,冷漠地说:“不行,不可能!” 连着两句否定的话,足见男人的坚决。 他不同意她的这个计划! 傅凤兮顿时不服气了,气鼓鼓地嘟起嘴:“难道你不想救三殿下吗?” 萧承君毫不犹豫地应道:“想。” “那你就必须承认我这个办法是最稳妥的,你又不是不了解你那大侄子的性格,脾气上来了简直理智全无啊!”傅凤兮郑重地提出这一点,她就不信萧承君想不到。 然而萧承君还是一张无动于衷的死人脸,一开口就能气死人,“那又如何?” 傅凤兮气急败坏,严肃地提醒:“萧承君,现在的问题很严重,不能开玩笑,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让我去!” 如果男人只是担心她的话,那只要给她一些防身用的药,她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再出事了。 可萧承君忽然勾起薄唇,但脸上眼中笑意全无,“你以为经历过刚才的事后,我可能再放你离开我的视线半步吗? 离开我,你想都别想!” 傅凤兮愣了好半晌,才明白萧承君话中的意思,一方面,她心生感动,感觉胸腔情愫滋生,简直快要溢出来了。 这时候再要她说出那些责备愤懑的话是不能了,要不是有外人在,她都想再次抱住这个男人,让他知道她的心意。 但萧争鸣正是危难之时,要傅凤兮不管不顾也是不可能的。 她有些郁闷地看着萧承君,“那你说该怎么办?” “总之你跟在我身边就对了!”萧承君强硬地牵住她的手,拖着她往外走去。 萧承君话说得不明不白,甚至根本没告诉她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可凤兮就是莫名生出一股底气,觉得萧承君能够处理好这件事,能够救出萧争鸣。 男人一次又一次在危险时刻力挽狂澜,几乎导致了傅凤兮对他养成了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仿佛只要有这个男人的存在,所有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萧承君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偷偷将凤兮带回了自己宫里,相比于落华苑被他护得有如铜墙铁壁,而他这里就更像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绝对的安全。 傅凤兮看见今秋阁严密的守卫,忽然觉得那句五步一岗十步一巡真的是存在的。 她被萧承君一路带着往主屋走去,路上仅仅绕过两条走廊,却已经见了两队巡逻队,十几个岗哨,让傅凤兮觉得就算是防守最严密的兵营恐怕也不过如此。 “萧承君,你这里怎么会那么多人的?”明明她上次来还很正常,怎么一下子就多了那么多守卫呢? 这让傅凤兮深刻地觉得,要造反的人不像是萧争斌,反倒像是这位权倾朝野、手握重兵的五王爷。 当然,这个念头傅凤兮可不敢说出口,一旦说出来,萧承君非削了她的脑袋。 “胡思乱想什么呢?”萧承君就算没有完全猜到凤兮心中所想,却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大手揉揉她的长发,无奈地解释:“这些是我刚从宫外调回来的护卫,等下就会分散到宫中各院,用于加强皇宫的安全防卫。” 傅凤兮吃惊地看着他,皱眉问道:“你……唔,看你这个样子,怎么好像一早就猜到会出事一样?” 是了,刚才他提到萧争斌要弑君杀父的时候,男人脸上真是一点惊讶都没有,镇定得好像她告诉他的只是萧承斌意属皇位这样重要却毫无疑问的事。 就算她知道萧承君一向定力过人,而且善于掩藏情绪,但像刚才那样完全没有一丝震怒或者悲伤,这显然不太正常吧? 当初连听到秦家通敌叛国,男人不是还气得削了一角桌子吗?怎么轮到亲侄子做出那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反而无动于衷了? “萧承君,你该不会……”傅凤兮像是怕触碰到萧承君的伤口,可以将声音放缓了一些,小声地问:“你该不会气急了连情绪反馈机制都错乱了吧?” 忽然听到傅凤兮说一些听不懂的‘专业术语’,萧承君先是一愣,对上傅凤兮那显而易见的担忧,忍不住笑出声,大手更加肆无忌惮地揉搓着他家小人儿的脑袋。 直到傅凤兮不满地嘟起嘴,抬手去挡,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却是神情淡漠,语调平平:“有什么好惊讶的,你去看看萧史……便会知道了。” 萧承君没有明说,话里的停顿让凤兮一愣,拨弄头发的手也僵在半空,歪着脑袋去看萧承君,可后者无意解释,只道:“你不是想救小鸣吗?跟我来吧!” 傅凤兮一听这话,马上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匆忙跟上萧承君的步伐。 她被带到了今秋阁的后院,而里头早就站着两个人了。 凤兮借着灯火仔细一辨认,顿时被吓得后退了一大步,躲回到萧承君背后,惊讶地指着面前的两人,抬高声音:“他,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声音里明显带着颤抖,是被吓的。 可这也不能怪她啊! 站在她面前的两人,一个是宣帝,另一个赫然是刚才就被萧承君一剑穿胸的良全。 宣帝出现在今秋阁已经有够奇怪了,再加上一个死人良全。 傅凤兮看着那两人脸上如画上去的微笑,猛地打了个寒颤。 萧承君见凤兮被吓得够呛,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有把话说清楚,连忙解释:“别怕,这两人是易容的,并非皇兄和那个良全。” 易容术和现代的整形不一样,大约就像是彩绘和纹身的区别,前者千变万化,而且随心所欲,简直方便到没朋友。 可是到了现在,易容术就和蛊毒一样,早已经失传许久。 傅凤兮还是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见识易容术,那脸皮和真人简直一模一样,简直比现代整容还要牛逼。 她一下子把刚才的害怕都忘得一干二净,忍不住好奇地伸手去摸那两人的脸。 唔,居然还是无缝衔接,她近在咫尺都没有看出破绽。 只是这两个人的表情有些不大自然,大概真的是画上去的吧? “别乱摸!”傅凤兮职业病发作,正对着那两个易容的暗卫‘上下其手’,琢磨得正起劲,一只大手横插到她面前,一把将她的双手扯下来,然后用力攥在手中。 傅凤兮转头,就见萧承君神情严肃,一本正经地教训:“这两张人皮·面具是刚贴上去的,还没有完全跟皮肤贴合,你万一把它扯下来了怎么办?” 稍微有点易容常识的人都清楚,易容最为稳固的便是刚戴上面具的时候,伪装最是天衣无缝,反而时间越久,易容暴露的可能性越高。 两个暗卫看着自家主子正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偏偏什么都不懂的傅凤兮还真被唬住了,连忙收回手,再看他们二人的眼神都带上一丝小心翼翼,仿佛他们是两件易碎品。 假的宣帝:…… 假的良全:…… 萧承君当然不知道两个属下正如何的腹诽他,见傅凤兮终于消停了,便说:“你已经被良全‘杀了’,等下‘良全’就会回去复命,带给萧争斌宣帝和你都已经死掉了的消息。” 他的话点到而止,傅凤兮却一下子就明白过萧承君的打算,忍不住在心里给男人竖了根大拇指。 心稍稍放下,但嘴上还不忘追问:“那你打算怎么处置萧争斌?直接让暗卫把他擒获,然后交到皇上那儿吗?” 弑君杀父,就算萧争斌没有成功,他这个大皇子也别想当了吧? 萧承君冷笑一声,私有不屑:“他既然敢做到这一步,就肯定想到了其中后果,用不着你替他担心,难不成你还嫌他害得你不够?”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萧承君忍不住皱眉。 傅凤兮连忙摇头,表示她一点都不担心萧争斌,她只会嫌萧争斌死得不够惨。 想到那自大狂可能的下场,她没忍住,暗戳戳地笑了! 活该,让那个自大狂威胁她,还敢伤害萧争鸣,等抓到了对方,她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然而就在傅凤兮在心里想象着该怎么亲自给萧争斌一些苦头,讨回本时,暗卫们再次带来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 大皇子萧争斌已经逃离皇宫,正带领十万大军聚集在国都以外三十里地,随时准备攻打皇城。 秦梁景和秦尚武越狱,不知去处。 三皇子萧争鸣不知所终。 乍一听这些消息,凤兮直接懵了,就连向来镇定的萧承君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第116章 冒险 傅凤兮惊疑不定地看着萧承君,“萧争斌哪里来那么多人?” 萧承君面色凝重,想了一会儿,才说:“他的亲外祖是杨郡太守。” 杨郡就在国都以南,距离国都不过两百里地,夜起而奔,天明就可以至国都。 “看来我们回国都的消息还是提前走漏了。” 不然萧争斌他们再快也不可能现在就聚到国都了。 一边威胁傅凤兮毒杀宣帝,一边重兵压近国都,真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傅凤兮对国都兵力分布完全不了解,这时也有些慌神,“那你现在要怎么办?你手上的兵力够吗?或者还能从哪里调来人手?六王爷能回来吗……” 傅凤兮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完全没了章法,萧承君连忙按住她的手,顺势将人拉入怀中。 凤兮一下子就坐在了萧承君的大腿上,背上靠着萧承君炙热的胸膛,男人的大手就环在她腰间。 她一下子就消音了,微微蜷缩着身子,小脸不可自抑地开始发烫。她以为萧承君要和她说什么,就安静等着。 等了近一刻钟,也不见萧承君说话,就一直抱着她,像抱了个大型玩具,贴近、亲昵。 凤兮忍不住瓮声瓮气地问:“怎,怎么了?” 环在腰间的手紧了紧,萧承君热热的故意喷洒在她耳际,她要往旁边躲,萧承君立即就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声音里,隐隐有些疲惫。 傅凤兮立即不动了,她想起来萧承君似乎从赵郡回来后就一直没有停过。 先是和秦相对峙大殿,而后又马不停蹄地各种折腾,铁人都会觉得累吧? 两人静静地抱了会儿,傅凤兮有些难耐地动了动,还是不放心地转头看向萧承君,“萧争斌都要攻城了,你真不用去准备什么的吗?” 萧承君轻笑一声,伸手刮了下凤兮的小鼻子,“我都不担心,你那么心急做什么?” 话语轻松,仿佛刚才的疲惫是傅凤兮的错觉。 她斜眼去看萧承君,不高兴地说:“哼,不跟我商量算了,那你也别抱我了。” 凤兮一下子从萧承君腿上站起来,故意挑了个远一点的位置坐下。 这次萧承君也没有再拦她,反而慵懒地撑起下巴,靠在桌旁,黑沉沉的眼眸动也不动地看着凤兮。 傅凤兮最受不住男人这样的目光,好像看他一眼整个人都会被吸进去一样。 她瞪了萧承君一眼,嫌弃地推了推男人,“别浪费时间了,快去准备!我一点都不想玩什么惊险大反转。” 就算男人真的有那么本事也不是这样作的,万一一不小心作死了算谁的? 萧承君也没有对凤兮的赶人动作表示反对,顺着傅凤兮的动作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再次停了下来,脸上出现些许犹豫,“你……” 萧承君没说完,凤兮就知道他想说什么,立即拍拍胸脯说:“你这今秋阁固若金汤,我在这里安全得不得了,你就安心地去做你的事吧!你放心,我不是三殿下,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说罢,还扬一扬之前她一股脑塞给萧承君,现在又被对方全部还回来的各式药品和暗器。 有了这些东西,她才不怕呢! 可是萧承君犹自有些不放心,他还是想把凤兮带到身边,但现在他的身边并不安全。 “好了,你快去吧!万一三殿下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即使萧承君从来不说,但傅凤兮知道男人对萧争鸣的关心绝对不少于她。 如果因为他们的耽搁延误了去救萧争鸣,那他们永远都不会安心的。 可是萧承君前头刚被凤兮'赶'出去,后脚今秋阁就来了访客。 萧争贤。 这人就像他的名字那样,表现就像个贤明礼让的君子,平时从不曾跟皇兄争,又礼让幼弟,看似低调却负有盛名。 实在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而如今萧争贤来今秋阁,还是点名要见她,不得不让她多点心思。 被萧承君留下来保护傅凤兮的言展见状就问我:“大娘子,需要属下通知王爷吗?” 傅凤兮看着言展,确定对方真是在询问她的意愿,才摇头,“别了,二皇子来得时间那么忖,明显就是冲着我来的,这时候再把你家王爷叫回来多没意思啊? 你也别担心,我猜二皇子此番前来绝对是值得惊喜的。” 言展看着傅凤兮狡黠的笑容,心里生疑,也不知道她到底哪来这样的自信。 但等他将信将疑地将萧争贤迎进屋,听人隐晦的表明来意时,他发现傅凤兮又说对了。 萧争贤是来要求合作的。 却偏偏趁着萧承君不在的时候,合作的对象明显就变成了她。 傅凤兮忍不住微微眯起眼,歪头看了萧争贤半晌,似笑非笑地反问:“二殿下身份尊贵,而凤兮不过是一介小小臣女,如何劳得二殿下屈尊降贵来找凤兮合作?” 话是这么说,但傅凤兮一点受宠若惊的样子都没有。 如今和萧承君发展到这一步,她原身的情绪早已经不能影响她半分,所以她现在对萧争贤一点好感都没有,反而因为当初萧争贤明明对‘傅凤兮’私下许情又言而无信的行为表示鄙视,再看这人时明显是带着情绪的。 但她的不满看在别人眼里却成了另一种意味:联想到‘傅凤兮’曾参加二皇子选妃又落选,这简直就是因爱生恨的典范。 于是萧争贤脸上的笑容又柔和几分,神情温柔得能滴出水,“我们自小相识相知,凤兮何必说出这些见外的话让我难过?莫不是你还在怨我当日失信吗?我只是……” 这话说得,简直像是在安慰闹别扭的女朋友,声音宠溺,可傅凤兮活生生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暗自叫苦。 萧争贤到底都脑补了一些什么东西啊?难道就没听出她刚才真的只是看他不爽出言刺一刺吗? 她连忙出声打断这个自说自话的人,“旧事已经过去了,二殿下既然来找凤兮合作,还请直说吧!” 萧争贤被她打断了话也不恼,反而觉得她这是在害羞,还自以为体贴地接下话,“我听说皇兄意图谋反,还抓走了小鸣,是吗?” 这都已经传开了的事,傅凤兮只是点点头,没接他的话茬。 萧争贤被傅凤兮接连的不配合弄得有点讪讪,但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他只能继续感伤似的叹息,“皇兄也是,怎么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还连累了小鸣,真是……” 这说话一波三折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傅凤兮越来越不耐烦了,但对方突然提到萧争鸣又迫使她不得不耐下性子,勉强给了萧争贤一个笑:“二殿下如此关心三殿下,兄弟情谊令凤兮感动,只是如今三殿下生死不明,再说这些也没意义,想必二殿下特意来今秋阁,总不会只是想说这么两句话吧?” 萧争贤微微一笑,自以为温情脉脉,“我知道凤兮你还在为小鸣的事情烦心,所以才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话说到这里,傅凤兮心生警觉,抬头看向萧争贤,心说这人还真是为了萧争鸣而来。 “你能救出三殿下?”既然说是合作,萧争贤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点值得她放心思进去。 果然见萧争贤点点头,说道:“皇兄将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身为萧国二皇子,自然不可能再置身事外。” 那你就该去找萧承君而不是在我这里磨磨唧唧! 傅凤兮心里默默吐槽,知道萧争贤这是在吊她胃口,不戳穿却直白地问:“不知道二殿下需要凤兮做什么?” 萧争贤再次被傅凤兮的直白噎得干脆,露出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半晌才勉强赞道:“凤兮果然聪慧,我才刚开了个头,你就猜到了我的来意,真的让我自叹弗如啊!” 傅凤兮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算是知道了,萧争贤这是故意来膈应她的,而且不满意了还不肯说正题。 她只好忍耐着,勉强挤出个笑容,说上几句好话,总算让萧争贤心满意足了。 萧争贤才悠悠说道:“要救小鸣的话,我需要你陪我走一趟。” 擦!这种一听就是拐卖小孩的套路,听得傅凤兮满头黑线。 “不知道二殿下打算如何从大殿下手中营救三殿下呢?”她又不是傻子,如果她真的陪萧争贤走一遭,萧争鸣就能平安无事,那她也不介意冒险一次,但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骗鬼去吧! 萧争贤知道她不相信,却仍是从容,举着折扇的手在桌上敲了敲,缓缓笑道:“本殿下自有妙计,但关键一步还是需要凤兮帮忙,就看凤兮你愿不愿意了?” 这么说着,不等傅凤兮回答,他又轻叹了一句:“如今大皇兄十万大军压城,凤兮害怕不愿意冒险也是人之常情,我是不会勉强你的。” 萧争贤这是把傅凤兮逼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地步:不愿意,那岂不是贪生怕死、连自己‘主子’都不顾的人了吗?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答应萧争贤,显然也是愚蠢到了极点的做法。 只要有点理智,懂得自保的人都不会犯这个傻。 但…… 傅凤兮认真地看了萧争贤一眼,而后点头。 “大娘子!”言展见傅凤兮竟然真的相信萧争贤这明显是骗人的话,连规矩都忘了,低声提醒。 傅凤兮却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 “凤兮是三殿下的伴读,营救之事义不容辞。请问二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凤兮知道她的决定很冒险,而且被萧承君知道很可能会被骂得狗血淋头,但这个险她必须冒。 萧争贤得偿所愿让傅凤兮同意了,但见凤兮因为萧争鸣答应得那么爽快,他又有些不爽了。 毫无缘由,无从可言。 萧争贤微微蹙眉,不禁反问:“你就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吗?” 傅凤兮无所谓地耸耸肩,起身:“不管去哪里,只要是能救三殿下的地方,凤兮都会去的……这不是您所希望的吗?” 轻飘飘地就将问题抛回给萧争贤,萧争贤被噎得说不出话,干脆一甩衣袖,直接往外走了。 见状,凤兮终于忍不住翘翘嘴角,偷偷朝言展打了个手势,而后麻利地跟上了萧争贤。 第117章 交易 要说傅凤兮完全没有做过危险性分析,那是不可能的。 萧争贤既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带她离开今秋阁,肯定不会是为了要她的性命,那利用一事就算不是百分百真实,也八九不离十。 就是凤兮深知这一点,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地跟着萧争贤离开。 而事实上,傅凤兮猜得也不算错。 萧争贤确实要利用她,却不是她以为的要借她的手做什么下毒或用药的勾当,而是要用她的身份。 傅家嫡长女,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她作为赵夫人韩真之外甥女的身份。 两人来到赵家,见到赵夫人韩真的时候,傅凤兮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卧槽,转头看向萧争贤,不明白他带她来这里,到底哪里能救得了萧争鸣? 哼!如果真的来赵家能够救得了萧争鸣,那她自己就能来,还用得着萧争贤来拉什么皮·条吗? 萧争贤看出她的心思,轻笑一声,言语严肃地说:“救小鸣的事并不难,只是如果不平定大皇兄的叛乱,小鸣就算救出来了也不会真正安全的,而赵家世代征战善武,如今国家危难,赵家自然也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的。” 废话! 赵家家主手握重兵,只要皇上下令自当义不容辞,哪里用得着萧争贤来说事劝战,除非他想…… “二殿下还是有话直说吧!”傅凤兮心中已有猜测,但一旁被‘撩拨’的韩真可没有这么好的耐心听萧争贤的废话。 赵家是武将,同时也是坚定的保皇派,可以说是除了皇城禁卫军外,隶属皇帝最为坚实可靠的势力,从不曾为下面的人或势力驱动。 韩真还真就一点都不惧怕这位二皇子,如果不是看在凤兮的面子上,最讨厌这些虚与委蛇的她估计会直接装病避客呢! 萧争贤早就见识过韩真这直白的性格,脸上并没有不悦,反而干脆地顺着韩真的话说:“既然赵夫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只是不知道赵夫人是否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呢? 大皇兄造反,但他总归是皇子;五皇叔领兵征战,亦是身份想当,但假若赵将军以一介武将的身份与我皇兄对上,那无论是输是赢,恐怕都不太妥当了……” 萧争贤的话点到为止,说完后就面带微笑地看着傅凤兮和赵夫人。 其实军事上的事情,萧争贤就算要有什么计谋或想法都应该直接和赵将军商量,再不济也是找同学的赵子文。 可赵将军名赵江,活脱脱就是一个犟种,任凭萧争贤威逼利诱都是一张木讷的脸,说什么军令君授,别人的话一概不听。 又传闻赵江畏妻如虎、爱妻如命,为了妻子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萧争贤这才找上了韩真。 他的话说得隐晦,翻译过来就是‘你区区赵江,就是个武夫,就算有皇令在身,你敢伤着碰着大皇子吗?等你上场了,还不是要被大皇子牵着鼻子走。所以为了能够尽快地平息兵乱,你就应该将军队的指挥权交给本殿下,由本殿下带领你的赵家军迎战大皇兄的叛军,这样才名正言顺。’ 傅凤兮从萧争贤利用她找上赵夫人的时候就隐约猜到这人觊觎的是赵家军,如今被他说了出来,傅凤兮更觉得一阵恶心。 “姨夫受皇命对敌,名正言顺,又何须畏惧大皇子的身份?”虽然对赵江并没有亲情,但她穿越而来的这些日子,赵夫人对她照拂颇多,全心全意把她当女儿一样爱护,她才不会让赵江被萧争贤算计呢! 萧争贤深深地看了凤兮两眼,意有所指地说:“总归是身份对等更为稳妥一点,再说了,如果有赵将军助我,才能更加容易将小鸣救出来,不是吗?” 赤裸裸的威胁,萧争贤这意思摆明就是如果赵江不将赵家军交由他指挥,那他就不会去救萧争鸣。 真是卑鄙小人! 傅凤兮终于忍不住冷笑出声,也顾不得会不会撕破脸皮,直言不讳:“二殿下现在恐怕连三殿下在哪都不知道吧?如何就能肯定有姨夫相助,你能救出三殿下呢?” 她是想要救萧争鸣,但她更加不会做出伤害自己亲人的事情。 萧争贤只是笑,也不正面回答凤兮的问题,反而问道:“不知凤兮可还记得一直陪在皇兄身边的那个宫女?” 傅凤兮闻言一顿,想了会儿才明白他说的人就是弄琴,那个总是在关键时刻提点萧争斌,几乎是大皇子一派中唯一一个算得上聪明的人物? 可萧争贤为什么突然提起弄琴? 萧争贤微微一笑,“弄琴她,本是我宫中的宫女,只是她的妹妹在大皇兄的尚文苑过得不太好,这才央求我将她和妹妹的位置对调了一下。” 傅凤兮心中一惊,难以置信地瞪了瞪眼,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赵夫人见她这样有些奇怪,“怎么了?你们说的那个弄琴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 呵!深得大皇子宠信的亲信竟然是二皇子派去的卧底,你说这算不算问题? 怪不得萧争贤那么自信地跑来跟她谈条件,有弄琴在,还愁查不到萧争鸣的下落? 甚至萧争贤现在都知道萧争鸣在哪里?是不是还活着?有没有受伤? 这些担忧轮番在傅凤兮的脑海中转悠,可看着萧争贤那张笑得欠揍的脸,她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不是因为自尊而不愿意问,而是她不能说这样的话啊! 萧争贤想要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 现在对方摆明就是拿着萧争鸣要求换得赵家军的俯首称臣,她,她不能因此害了赵家啊! 自古武将容易被皇帝猜忌,只要有点远见的武将都不会参与皇子间的争斗,赵家守了几代的纯臣名声,不能被她毁了! 可萧争鸣…… 傅凤兮紧咬牙关,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会将自己的情绪泄露。 就在她苦苦压抑之时,赵夫人韩真忽然开口了:“若殿下能够尽快救出三殿下的话,那此次战事,赵家军听凭殿下调令。” “姨母!”傅凤兮失声喊了句,连忙想要阻止韩真作下许诺。 这真的会将赵家军拖入万劫不复之地的! 然而赵夫人只是肃穆着一张脸,淡淡地摆手,接着说:“赵家一心保护皇城,赵家军誓死终于当今皇上,这些都是几代传承下来的原则和底线。只要二殿下愿意接受这些底线,那其他一些细节,我们都可以再商量。” 韩真不愧是当了那么多年的将军夫人、一品诰命,认真起来气势全开,就算萧争贤贵为皇子,站在她面前也隐约感觉到压力。 萧争贤见事情已经成了,连忙笑道:“这是自然的,本殿下是父皇的儿子,自然对父皇忠心耿耿,与赵家军的初衷绝对不会相违背的。” “既然这样,我今晚会和夫君说这件事。如今赵家军受皇令镇守西门,殿下不妨明日来同夫君一道前去查看前方战事?” 韩真大手一挥,就将这件事定了下来,同时不忘提醒萧争贤:“再怎么说三殿下也是您的皇弟,还请殿下尽快组织营救,若是三殿下受了什么罪过,恐怕就不太好了!” 有了赵家军的支持,萧争贤不怕在这次谋反中立不了功劳。如今韩真只是让他去救一个没用的废物,他自然连连答应。 “这是自然,我回去便传信给弄琴,让她尽快和白家取得联系,然后将小鸣救出来。” “白家?”傅凤兮疑惑地皱起眉,“这里头为什么还有白家的事?” 萧争贤略微挑眉,神情讶异地看向傅凤兮,“你不知道吗?五皇叔将营救小鸣的任务交给了白营,如今白营已经在想办法探查小鸣的下落。要想尽快让小鸣脱离皇兄的掌控,自然需要白家的里应外合。” 说完这番话后,萧争贤大概是觉得目的都达到了,也没有再在赵府逗留,和韩真客套几句,干脆地走了。 倒是傅凤兮听到萧争贤这番解释后,久久才回神,而后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她怎么就忘了,以萧承君的性格说是救人肯定就是有办法的,说不定就算没有萧争贤的帮忙,白家人肯定也能够从别的渠道救出萧争鸣,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可她却因为一时心急竟然跟着萧争贤跑出皇宫,她着了萧争贤的道不要紧,还把赵家也拖下水,这…… 傅凤兮懊恼得想撞墙,韩真见了连忙安慰道:“你别多想,这个二皇子觊觎赵家军已久,就算这次不动手,也肯定还有下一次的,倒不如现在说透亮了来得安心。” 凤兮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加烦闷,难过低喃:“可是如果我不那么冲动的话,三殿下说不定就已经救下来了,哪里还能让你们被这个混蛋威胁啊!” 再提到萧争贤时,傅凤兮连表面上的礼仪客套都维持不住了,直接开骂,如果可以,她还想揍萧争贤一顿发泄发泄。 倒是赵夫人见傅凤兮终于不再挂心二皇子,对那人也全然没有情意,脸上还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容,伸手拍拍凤兮的肩,柔声安慰:“你这个傻孩子,你也会说那个宫女弄琴是二皇子派去大皇子身边的卧底,那女人既然能够救出三殿下,那要想害三殿下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 除非你一点都不在意三殿下的安危,不然这次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逼得开的!” 说到自己被人算计的事情,韩真非但没有觉得沮丧,反而语调轻松,这就让凤兮觉得更加愧疚了,觉得都是自己连累了赵家。 同时她也觉得奇怪,赵家被拖下水,就算韩真再心大,也不该觉得高兴啊? 莫不是其中另有隐情? 傅凤兮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时,赵夫人韩真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神情更加高兴了。 她拉着傅凤兮走回她的卧房,这才笑眯眯地说:“我家凤兮就是聪明,我还以为五王爷的计谋天衣无缝,不会有人识破,没想到还是被你这丫头猜到了呢!” 第118章 谋算谁的 赵夫人韩真不说还好,一说傅凤兮就更加疑惑了? 这里头竟然还有萧承君的事情? “姨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就快点告诉我吧!”傅凤兮拖着赵夫人的衣袖,叠声缠问。 她是真的很好奇,虽然她知道萧承君擅长于谋划一切,但是这其中也有他的手笔? 既然被发现了,韩真也没有再要瞒着凤兮,直接将先前大皇子叛变后没多久,五王爷就找上了大将军赵江,并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都部署了一遍。 并且五王爷前脚才走,二皇子后脚就如同他所猜测的那样找上了赵将军。赵将军当然是不答应的,这就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 傅凤兮听完韩真的话后,是彻底呆住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萧承君的手臂会不会伸得太长了点? 不,她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连忙甩甩脑袋,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萧……五王爷他也猜到了我,我会跟着萧争贤来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是听不见了。 韩真觉得她这心虚的样子有些好笑,点点头,说道:“是啊!五王爷说了,如果某人是真的忧心三殿下,又仗着自己有点本事的话,她肯定会中了二皇子的算计。所以让我们千万要安慰好她,告诉她这些都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我们并没有中了二皇子的谋算,让某人一定别太自责了。” 揶揄的意味太明显了,傅凤兮闹了个大红脸。 她不好意思地躲开赵夫人的视线,小声咕哝:“哼,那家伙才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赵夫人耳力好,将她的话听得一字不差,不由得讶异地扬扬眉,“你看起来似乎对五王爷很了解?” 刚才那番话当然是赵夫人编出来哄凤兮的,萧承君和赵将军具体说过什么没人知道,傅凤兮又是如何知道五王爷不可能说那样的话? 这时候赵夫人当然不会想到,自己的外甥女何止是对那个冷面冷心的五王爷了解而已,她甚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一颗心都赔了出去。 傅凤兮被赵夫人问得语塞。 她知道,在外人眼中,她和萧承君之间不只是身份地位、甚至连脾性都差了十万八千里,再加上萧承君又是那样一座冷情冰山,傅凤兮和萧承君之间根本就不可能也不应该有什么瓜葛。 可最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面对姨母探究的目光,她根本不可能把实情说出来,又不想骗韩真。 只好含含糊糊说了一句‘没啊’,然后连忙转移话题:“姨母,就算这一切都如同五王爷预料的那样,那武将同皇子亲近交好也是极为不好的事情。而且那个萧争贤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就算这次假意敷衍了他,先骗他救出来三殿下,他肯定也不会就此罢休的。” 天知道萧争贤为了得到赵家军的支持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其实二皇子萧争贤也并不弱,外祖家也是权贵之家,未婚妻姝琴所在的姝家亦有几分实力,但败笔就在于他的这些势力全部都不在国都。 而如今萧争斌发难的速度太快了,萧争贤要想立功,根本不可能从几百里外的地方调兵遣将。 皇城之中,白家所代表的禁卫军隶属皇帝,根本不能动,而护城军一向掌握在萧承君的手中,萧争贤没到万不得已根本不敢惹自家这位冰山皇叔,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打起赵家军的主意了。 而且以萧争贤的贪婪,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是绝对不会轻易吐出来的,他就跟条毒蛇一样。 一旦缠上,就永远没办法摆脱了。 傅凤兮提到的这个问题,韩真也想过了,但是之前被丈夫一阵宽慰就不了了之。 现在韩真还是十分心大地拍拍凤兮的肩膀,笑着说:“你就别‘皇帝不急太监急’,这事都才哪到哪呢,想不了那么多的。你只要好好的,到时候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你要相信五王爷啊!” 傅凤兮心中一动,忍不住问:“姨夫他……和五王爷似乎很熟?” 她没有讲话直白地说出来,但该表达的疑问都表达出来了:传闻中赵江为人豪爽喜欢交友,但是对原则性问题十分看重。就是这样的人,宣帝才会放心让赵家军留在国都郊外的,甚至赋予赵江统领的权力。 试问这样一个绝对纯臣,为什么会和五王爷萧承君关系和睦,友好到萧承君只是到府上来随便交待了几句,赵江甚至连请示宣帝都没有就直接应下这种可能掉脑袋的事情呢? 利益面前,再好的友谊也敌不过性命的重要性啊! 是萧承君掌握了赵江什么把柄,迫使对方不得不听令行事? 不,不可能,萧承君不可能赶出这种事的。 那是因为宣帝授意? 也不对,萧承君出了皇宫后就来了赵府,期间根本没有见他跟宣帝联系过,而且就算宣帝对萧承君再怎么不设防,多自己一分好处的时候,肯定也不可能把好处往外推的。 “姨母,既然你都说了,就一并告诉我吧!”傅凤兮想来想去都没有头绪,只好撒娇地拉扯着赵夫人的衣服。 希望她的姨母能够大发慈悲,再次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 然而这次她的愿望要落空了,因为韩真也确实不知情。 赵夫人无奈地摇头,“夫君和五王爷之间到底有什么协定,我也不知道,至于信任和听命,大概是因为绝对忠诚吧!” “啊?”忽然听到那么感性的理由,傅凤兮表示不明所以。 ‘绝对忠诚’是什么?能够提升技能点吗? “你大概不知道吧,五年前,越国曾和我们国家闹得不可开交,甚至爆发了一场持续了大半年的激战。” 回忆起往事,赵夫人的脸上流露出一点怀念,一丝伤痛,停顿片刻,才继续说下去:“那时候,原本镇守洪郡的太守阻敌失利,致使我国隔绝越国的天然屏障失守,而后短短一个月,我们连失十二城。夫君临危受命前去阻敌,虽然勉强守住了城池,但越国火力太猛,根本不可能长久以往的下去。 就在危难之际,只有十八岁的五王爷萧承君主动请缨前来,仅凭着三万兵力,就带领赵家军连连奋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竟然一下子就把我国失去的城池全部都抢了回来。 五王爷用兵如神,指挥着萧国所有的士兵为保卫国家而战,同越国军队在洪河岸僵持了一个月终于取得小小突破,并趁胜追击,一举将越国军队打退了几百里地,直到越国国君主动派使者前来求和,那场战争才真正结束。” 赵夫人笑了笑,“夫君就是因为那场战争被升为大将军,而我也是那时候被封为一品诰命。所有人都听到了赵家军的名声,将赵将军捧得极高,可夫君却说:同样是指挥军队,我不如五王爷,所以同样是赵家军,只有在五王爷手中才是一条真正腾飞的巨龙,这是他永远都没有办法比拟的。” 傅凤兮安静地听着韩真所讲的‘故事’,慢慢也想起来了,五年前那场战争影响很大,特别是萧国频频丢失城池的时候,恐惧弥漫整个萧国,很多人几乎都要以为国之将亡了。 所以后来听说是赵家军打头阵赢了越国,等赵家军归朝的时候,满城百姓尽是欢呼,把赵家军的首领奉若神明。据傅昕月说当时的场景热闹得很,而且满城都是欢声笑语。只是当时‘她’根本就没资格出门,对自家姨夫立下大功的事也只是匆匆过耳。 现在回想起来,她也只是勉强记得她的姨夫在那场战争中威风到了极点,却丝毫不知道萧承君。 想想也是,大多数平民百姓对皇族子弟的印象估计还都停留在吃喝玩乐的层面上,他们都不认为一个纨绔子弟能够带兵打仗,更何况萧承君带的还是赵家军呢,就算到时候宣布萧承君是主帅,大家心里肯定也会觉得他只是个挂名的,赵将军才是真正指挥作战的人。 可即便如此,却丝毫不会影响赵江对萧承君的佩服。 傅凤兮忍不住想,万一哪天萧承君被太后谭雨荷逼着也要造反,她这位姨夫又会如何抉择呢? 是继续忠君,与之前奉若神袛的存在一战,不死不休;还是干脆倒戈,拥戴明君呢? 凤兮一点都不怀疑萧承君如果当上皇帝的话,比起宣帝只会更好,不可能变差的。 不过这个念头她也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就抛诸脑后,根本不可能真的去问当事人。 而且听到那么多关于萧承君以前的故事传奇,傅凤兮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冲动,她忍不住问韩真:“那五王爷现在在哪?” “他?”韩真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大皇子的叛军从南面攻城,五王爷自然是带着护城军正面迎敌,估计此时正在南郊外胶着吧!” 南郊吗? 得到这个答案后,傅凤兮就更加忍不住心里的冲动,只是她肯定不能直接说出她想去找萧承君的话。 想了想,她万分正经地道:“我想三殿下对大皇子来说不失为一个筹码,大皇子造反,总不可能随便找个地方把人安置了就走掉。所以三殿下现在应该也在南面。 白家的人也不知道是派谁去接应三殿下,我有些不放心,想去看看。” 傅凤兮说的都是百分百的真话,虽然暗藏着她的小九九,但这担心的情意却半点不参假。 还是要亲眼看见萧争鸣平安才会安心。 可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在外人眼里,她只是个手无傅鸡的弱女子,平时上个街都得有人伺候不然不放心,赵夫人如何肯让自己的外甥女去真正的战场? 她想也不想就否掉了凤兮的‘痴心妄想’,“前线你是别想去了,如果你真的担心三殿下的话,姨母可以传话下去,让人救出三殿下后就直接送到这儿来。” 此时韩真不会知道,她为了凤兮安全着想的这个决定将会害了一条人命! 第119章 想和你见一面 韩真的拒绝并没有打消傅凤兮前去找萧承君的想法。 她静静地听韩真细数她一个弱女子前往战场是件多么不理智的事情,而后平静地说:“我听娘亲说过,外祖母当年就曾经跟随祖父一同征战,巾帼不让须眉,姨母你当年也跟姨夫一同上过战场。我同样也是韩家的女儿啊!我希望能够像你们那样,在国家危难之际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凤兮镇定地看着韩真,认真地恳求:“还请姨母成全。” 韩真怔愣两秒,没想到傅凤兮会用这个理由来说事,她一时还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瘦弱得像是风大一点都能吹走的少女,如此娇小需要别人保护,韩真如何能够舍得让傅凤兮去冒险啊? “凤兮,我知道你担心三殿下,但是你从前都是养在闺阁里,不知战场的残忍,贸然上场不仅救不了三殿下,甚至可能把自己都赔进去,你又何必执着要去呢?” 韩真还在说这劝阻的话,但态度明显已经软了下来。 傅凤兮被她一口一个‘三殿下’闹得不好意思,连忙拍胸脯保证,“姨母你就放心吧!我才没有那么不济呢!既然我要上战场,肯定是去帮忙而不是去送菜的。” 说实话,傅凤兮还是有点担心秦相那边的人。 别看君乐白三次被她和萧承君耍了,但那人的本事不俗,从他可以用控尸蛊操控尸体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蛊师的能力绝对不会是盖的。 如果要萧承君一人对付君乐白,她还真的有些不放心,更且萧承君还把她的那些秘密武器又全部还给她了。 傅凤兮赶在韩真开口之前先做了决定,“总之姨母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一定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所以你就放心吧!” 赵夫人不死心,还想再劝两句,可她还没有说话,外头就传来消息:五王爷派人来接傅凤兮回宫。 两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 就算萧承君再怎么神机妙算,也不可能连她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赵府都一清二楚吧? 不过傅凤兮是欣喜的,这下子韩真就再也没有理由拦着她不让她去找萧承君了。 “那……姨母,我先走了喔!”说这话的时候,凤兮多少有点歉意。姨母那么关心她,她反而还要令姨母担心。 傅凤兮出了赵府,不意外地见到了言展。 大概也就只有言展可能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但她一点都不介意言展的告密,上了马车,兴冲冲地说:“我们快去找萧承君吧!” 言展对她和萧承君的关系很清楚,和言展一起也没有再端着,对萧承君都直呼其名。 言展也见怪不怪了,连他家主子都能坦然接受甚至表示满意,他这个做属下的,自然是主子高兴就好了啦。 只是见傅凤兮一出门就要去找萧承君,他皱起眉,说道:“属下是来接大娘子回宫的。” 傅凤兮一顿,转头问:“怎么?不是萧承君让你来接我的吗?” 问话之间,略有失落。 言展摇摇头,诚实道:“属下见二殿下带大娘子来赵府,就一直派人在外头守着,可是二殿下都已经离开多时,大娘子还不见回宫。属下心急,这才……” 原来是用来骗赵夫人的说辞,傅凤兮失望地扁扁嘴,却有些不死心,“你知道萧承君在哪里是不是,我们去找他吧!” 言展为难看着傅凤兮,迟疑道:“可是王爷说了,今秋阁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属下不能带大娘子冒险。” 傅凤兮认真地看了言展好一会儿,见对方虽然不同意她去找萧承君,却也没有断然拒绝。 想到这其中的意味,她忍不住笑了笑,又多给了言展一分信任,坦诚地说:“你别担心,连我会出现在赵府被二皇子威胁他都能猜到,那我接下来会找他,他肯定也预料到了的。 所以我们去吧!” 最后一句,傅凤兮说得很轻,就好像大人拿着棒棒诱惑小孩子听她的话一样。 言展无奈地看了傅凤兮一眼,对她这狡黠赖皮的模样没有办法,只能认命地驾着马车往南门驶去。 有言展这张脸当通行证,傅凤兮顺利见到了萧承君。 但是她估计错了,男人见到她的第一眼,是明显的惊讶。 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无言,看得凤兮心慌,才缓缓问:“你怎么来了?” 语气中不见怒气,也没有喜悦,仿佛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这样的生疏、这样的隔绝。 于萧承君而言是如此的理所当然,但对傅凤兮来说却已然陌生而错愕,她脱口就说:“我来找你啊!你怎么了……” 萧承君没有回应她,先是转向军营里同他一起商讨军情的几位将军,淡淡说道:“诸位如果没有别的问题,就先下去按计划行事吧!” 帐篷里,就只剩下萧承君和傅凤兮。 傅凤兮原以为萧承君表现出冷漠只是因为在大伙儿面前的剧情需要,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不是这样子的。 即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男人依然冷漠隔绝,静静地坐在桌旁,看着桌上的地图,许久不言。 仿佛他挥退众人并不是为了跟傅凤兮说话,而仅仅是想一个人静静。 傅凤兮不习惯地搓了搓手,忍不住主动开口:“战事不顺利吗?” 她想不出除了这个问题外,还有什么事能够令萧承君这么不对劲,即便对于外人来说,男人的冷漠疏离是刻进骨子里的习性,对她而言也不是这样的。 不,她所了解的萧承君不是这样的,或者说不该是这样的。 萧承君闻言顿了顿,忽而抬头看她,神情有一丝悲凉,他勾勾嘴角,却全无笑意:“你不该来这里的。” 傅凤兮呼吸一滞,反应过来后猛地皱眉,就问:“为什么?不是你说了再也不让我离开……” 那样的话是萧承君对她说过的最类似于承诺的话语,可是如今男人却好像失忆了一样,翻脸不认账,傅凤兮根本不好意思再重复男人的话啊! 萧承君再一次静默,而后慢慢朝她伸出手,似乎想要牵她的手,但是大手伸到一半,又像是被烫到一样,忽然收了回去。 他的神情也一下子疲惫下来,轻声喃喃,似在自言自语:“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傅凤兮再次感觉到男人的不对劲,却不明缘由,但萧承君明显是要再次将她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如果是以前,这恐怕还是傅凤兮所希望的,但如今…… 妹的!他都说出要与她永远在一起之类的话了,而她对他的感觉也不一样,是真的喜欢上了,那她干嘛还要强迫自己远离他的世界。 是他先招惹她,拉她下水的,所以现在她绝对不允许男人再推开他。 傅凤兮倔强地看向他,第一次主动伸手去拉男人的大手,强硬地十指交握,看着男人神情中的错愕和懵懂,她才认真地说:“是,我是不知道!你的很多秘密是我无法触碰的,可你也没有给我机会懂你啊! 萧承君,这不公平!我要懂你,我必须懂你!” 说罢,在萧承君有些呆愣的目光下,她缓缓笑开,带点狡黠和俏皮。 她说:“如果你不主动告诉我,就别怪我动点别的手段了。毕竟……你知道我擅长解谜。” 在满足好奇心这件事上,傅凤兮永远有着源源不断的动力,这使得她的感官敏锐,甚至能够从一些毫无关联的事情上,探出她想要知道的真相。 这一点,就算如同萧承君这般善于谋略布局的人,有时候都不得不甘拜下风,佩服凤兮的推理。 萧承君错愕过后,再次陷入沉默。 傅凤兮知道他这次真的有在认真地思考她的话,脸上不觉又露出点笑容,微微垂眸,将目光落在两人交缠的手。 她说话的声音小了点,坚定无比,又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羞涩,“萧承君,别再瞒着我了好吗?我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被你拖下水。 我的世界欢迎你进入,而你今后的世界,我也想全程参与。” 这估计是傅凤兮第一次如此自白地宣告自己心之所想。 在别人的眼中,甚至在她自己的认知中,她坦荡、直接却惯于掩藏情绪,因为年幼感情的失落,致使她学会用开朗乐观形成一张绝佳的保护膜,将她和外面的人隔绝开来。 这样,她就不会再受伤。 可是这一次,她却是真真正正的坦诚,即使他们之间还有诸多秘密没有坦白,但是这都不重要,她是如此直接地将自己的一颗真心捧出来,放在萧承君面前。 这就意味着她将自己所有的,坚强或脆弱都一并摆在了萧承君面前。 他要伤她,何其容易! 然而,萧承君只是看着她,没有收回手,但目光里只有隐忍和悲凉,仿佛她的表白于他而言,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反而让他难受。 凤兮的心骤然冷了下来,脸上的羞涩与欣喜一扫而空。 她不解,但更多的是难受。 大约,真的是她会错意了吧? 傅凤兮蓦地冷笑,一点一点地将自己嫩白的小手自交缠中剥离,然后又轻又慢地说:“在这个世界里,我匮乏而贫穷,唯一值钱的就是一颗真心。 你不想要,那就算了吧!” “不!”在指尖即将分离的那一刻,萧承君猛然回神,又一把拉住凤兮的手,往回用力,在傅凤兮惊愕的目光中,一把将人拥进怀里。 就好像是在宫中那个荒凉的小屋里,她险些丧命,他险些失去,这种拥抱着世间最宝贵之物的感觉,该死的温暖美好。 傅凤兮听见萧承君声音沙哑地说:“你的真心我要了,你是我的!” 说罢,男人就捧起凤兮的小脸蛋,在她呆愣的目光中,缓缓亲了上去,轻柔却满含深情。 先是轻轻地含住那两瓣嫩唇,轻轻舔?舐,然后试探性地在唇瓣之间舔?弄,见凤兮没有拒绝,这才放心地想用起他的大餐…… 第120章 出事 两人的亲近进行了多久,傅凤兮的呆滞就停了多久。 直到萧承君恋恋不舍地舔舔她的嘴角,慢慢地拉开两人的距离,她才像是回神似的。 却对萧承君如此光明正大、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吃她豆腐的行为做不出任何应有的反应。 没有愤怒,也没有羞涩,就好像心里所有的情绪都因为那一吻,被萧承君吃掉了。 而男人呢! 傅凤兮的乖巧仿佛成了他最大的倚仗,她的不拒绝在他看来就是同意,就是要和他在一起的信号。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畏惧的呢? 解决掉心头最大的恐惧与麻烦,萧承君又恢复了惯常的淡然,虽然还是没有放开傅凤兮,却堂而皇之地将人抱坐在自己的大腿,然后…… 低头继续去研究那堆军事情报。 所以等傅凤兮回神的时候,她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萧承君一手揽在她的腰际,一手握着一张地图,皱眉凝思,待想到什么关键的地方,就将地图放下,然后执起一旁的笔,在某个地方做上一个标记。 傅凤兮:“……” 傅凤兮知道,萧承君的基因里根本就没有‘风花雪月’这四个字,所以她也不奢求萧承君能够给她一个浪漫的告白,但是在她说出和告白几乎没有差别的话后,男人竟然只是接受,然后转身接着干自己的正事。 即便知晓现在的时机不太对,不适合谈情说爱,但萧承君这番冷淡的表现也着实伤了她的少女心。 傅凤兮忍不住忧伤地想:她现在收回刚才说过的话行不行呀? 她瞥男人一眼,看着男人刚毅的侧脸,一看就知道是十分不通情达理且固执到极点的男人。 连她刚才的心灰意冷都直接‘暴力解决’的,估计她要出尔反尔,男人会直接憋死她,用某种惩罚手段。 傅凤兮小脸微红,郁闷的同时,心里竟然也是快乐的。 她想,她现在应该算是和萧承君真正在一起了吧? 那句‘你的真心我要了,你是我的!’总不可能再是她的误会了吧? 光是这么想着,她也觉得甜蜜。 “你怎么突然来了?”就在傅凤兮看着萧承君的侧脸犯花痴时,男人突然又转头问了一句。 淡漠的脸上,真就流露出几分疑惑。 傅凤兮这才知道,男人并没有猜到她回来。 她笑了笑,自然而然地说:“你都在这里,不来找你要去找谁?” 傅凤兮的本意是以萧承君的本事,除却今秋阁之外,肯定是他所在的地方最为安全。 可这话听在男人耳中却成了‘只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要去的地方。’这种类似于归宿和宿命的‘情话’,男人表示很满意。 他收回右手,将傅凤兮又往他怀里带了带,从后面将下巴轻轻地枕在傅凤兮的肩上。 见凤兮因为不舒服而想逃跑,还强硬地固定住她,而后低低地说:“你能来,真好……” 傅凤兮难得见萧承君示弱的话,觉得惊奇不已,同时又觉得心软。 她感觉到男人的脆弱,虽然不明原因,却感同身受。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调轻快起来,说:“那是,有我那么厉害的人帮你,要打败大皇子,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啊,你一定要好好地守着我,听我的话,我才会给你贡献更多的计谋喔!” 听着傅凤兮满天胡吹,说着‘大话’,萧承君非但不疲惫,反而感觉身体、心里的疲惫也因为这些笑语一并被带走。 他感觉到轻松,便也笑着答:“是啊!你可是我的大福星和大军师,那请问军师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傅凤兮被逗乐了,转头又和萧承君调笑了几句,见他终于不再是那副疲惫的模样,这才认真地询问起战况。 而这次萧承君也没有再对她隐瞒,简练而客观地将两军现在的状况都说了一遍:早在萧承君赶到这里的时候,萧争斌就已经带领大军攻过一次城,但萧承君训练的护城军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即便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也坚持了一个多时辰,直到萧承君带兵前来支援,两军旗鼓相当,萧争斌现在又退了几十里地,目前情况未知。 因为萧争鸣现在还在萧争斌的手上,而且萧争斌现在具体的实力还不可知,萧承君不能贸然带兵前去捉人,所以两军现在就处在了这种微妙平衡的状态。 “那皇上呢?皇上对大皇子造反是什么态度?”傅凤兮知道,萧承君如今的畏手畏脚,估计也还有宣帝的态度在里面。 萧承君皱皱眉,才说:“皇兄说,要活捉。” 傅凤兮了然,却又疑惑。 不是说自古皇帝多疑且要求绝对权力吗? 在皇威被自己儿子冒犯的情况下,宣帝想的竟然不是直接灭掉这个逆子,还想要活捉?她印象中的宣帝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啊? 傅凤兮想了想,歪着脑袋问:“是因为三殿下吗?” 其实宣帝的行为还有很多种解释,但那么多根签子在傅凤兮心里转悠,她只是想想,就如此轻而易举地挑中了这个解释。 她感觉到,宣帝冰冷的外表下,对萧争鸣的关怀与疼爱不似有假,甚至比她想象得还要来得多。 “我们现在都在等着小鸣被救出来的消息。”萧承君并没有正面回答傅凤兮的问题,但答案和凤兮想得已经没差了。 傅凤兮点点头,也就没有再傻傻地问为什么,而是问出关键性的问题:“你是一早就知道那个弄琴是二皇子的人吗?现在营救计划进行到了哪一步?我有什么可以帮得到忙的?” 对于第一个问题,萧承君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奉命守卫宫中和皇城的安全,自然应该对宫里的事情了如指掌。” 停了停,他转而说道:“你什么事情都不用做,有白茉去接应那个奸细,又有白营在后头护着,小鸣不会有事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需要傅凤兮再上去送热闹了。 傅凤兮听了这话却皱眉,“白茉?为什么是她?她也是个女孩子吧,还和三殿下……” 六王府发生的事情有些糟心,凤兮不想提及,却忍不住怀疑,“她真的能行吗?” 萧承君伸手揉揉她的脑袋,笑道:“你别小看她,白家也是武将世家,她自小耳濡目染,后来又入宫同我们一道学文习武,在武艺上说不定比你还厉害。” 听着萧承君在她面前如此明显地称赞另一个女人,凤兮非但没有感觉到嫉妒,反而俏皮地对他眨眨眼,仿佛真的在疑惑:“说起来你和她也算是货真价实的青梅竹马了吧?人家还爱你爱得要死要活,而你明明也对她颇有好感,为什么就是不肯听从太后的话娶了她呢?” 而且更奇怪的事,以白家的身份和地位,幼年时期白茉竟然没有被选为萧承君的伴读,甚至男人根本就没有伴读,这一点实在令傅凤兮感到不解。 据说连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六王爷萧承坚也有位自小一起长大的伴读,只是那位伴读小姐命不太好,未等六王爷弱冠成年就香消玉殒,以至于萧承坚如今也是一枚妥妥的钻石王老五啊! 萧承君似乎很不屑傅凤兮的问题,闻言瞥她一眼,干脆地转开话题:“其实你大可不必来,只要小鸣一救出来,萧争斌就逃不掉了。” 在萧承君就守在国都的情况向,萧争斌只有十万大军就敢贸然攻城,和自找死路根本没有差别。 而男人,从一开始还会把萧争斌叫做‘小斌’,到如今生疏冷淡的一个‘萧争斌’,可见男人已经不再把这个敢弑君杀父的侄子再当做自己的小辈一样爱护了。 傅凤兮忍不住想,萧争斌何必做到这一步呢?那人估计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一步做错,将会失去什么吧? 凤兮很不喜欢男人冷淡的态度,即使她知道他生来如此,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忍不住出口反驳:“我又不只是单单来看三殿下的,我也是不放心你啊!” 脱口就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傅凤兮连忙捂住嘴,却见男人冷漠的脸上终于露出点点笑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的小脸再次滚烫起来,同时惊觉两人的距离似乎隔得太近,连忙推开他,退到一旁坐好,一本正经地说:“唔,我就是担心三殿下,所以请王爷务必同意让我也随白二娘前去营救三殿下。” 萧承君还在笑,黑眸亮晶晶的,看得凤兮脸上越来越臊,连忙加重声音强调:“萧承君,我是认真的!” 男人这才稍微收敛了点笑意,“你要跟白茉一起?” 傅凤兮点头,迟疑片刻,把真心话说了出来:“我还是不太放心。” 可男人摇摇头,在凤兮再请求之前,耸耸肩,神情无辜地说:“来不及了,小贤已经跟白家的人取得联系,他们今晚就去营救小鸣。说不定明天一早,小鸣就已经被救回来了。” “真的!”傅凤兮顿时惊喜万分,连忙点头,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只要三殿下被救出来了,你就可以不用再畏手畏脚了,只是大皇子他……” 不管怎么说,萧争斌也是萧承君的亲侄子,萧国尊贵的大皇子殿下,就算谋反大不敬之罪,真要萧承君杀死萧争斌,这会不会太残忍了点? 萧承君只是摇摇头,语气平淡地说:“这件事我有分寸,不会有事的。” 男人的保证明明没有什么实质的内容,但对傅凤兮而言就是比定海神针还要令她心安。 她心里没有忧虑,一心等着萧争鸣平安归来。 可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是,直到两天后,萧争鸣才被送回营寨,并且是躺着进来的。 看着担架上萧争鸣毫无血色的脸蛋,仿佛连呼出来的气都似有似无,傅凤兮连心都跟着打颤。 她惊疑不定地跟进了帐篷,军医已经被派来紧急抢救三皇子,将狭窄简陋的小床围了个水泄不通,她又急又疑惑,却只能干着急。 好在萧承君这时候也闻讯赶来,开口询问萧争鸣的情况。 第121章 萧争鸣到底怎么了 萧承君的话一问出口,原本围着萧争鸣的军医们纷纷跪作一团,口中全是认罪的话。 说什么三殿下伤势过重,并且又在叛军手上耽搁了太长时间,就算扁鹊在世也无能为力。 字字沉重,句句诛心! 傅凤兮难以置信地看向床上鲜血淋漓的少年,那嫣红和他脸上的惨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都那样的触目惊心。她又看向那群惊恐的军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怎么可能啊! 她离开落华苑之前,还是那么生机勃勃,充满活力的少年,因为她的拘束甚至扁平了小嘴,却又莫可奈何。 这样鲜活,这样美好,怎么能够说没就没了呢? 傅凤兮不接受,萧承君就更加不相信,冷淡地说了句‘滚’,就把所有的军医都赶了出去。 言展在一旁看着,忙问:“王爷,三殿下虽然受了些鞭伤和刀割,但并不算太严重,恐怕还有其他问题,需要属下回宫将御医请来为三殿下诊治吗?” 军队里的军医们擅长地都是处理刀剑创口,对中毒或者是其他怪病少有精通,如果能有个精通医术的看一看,说不定能够救回来呢? 只是皇宫离这里太远了,这一来一回大半天时间就没了,也不知道萧争鸣等不等得及? 言展这时候完全没想到军营里其实就已经有了以为相较于军医而言十分擅长药理毒物的人,而萧承君,甚至是傅凤兮自己也忘了这一点。 言展这么一说,两人先是对看了一眼,然后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各自的心意。 甚至不用交谈,傅凤兮就跨一步上前,两个细长的手指轻轻搭在了萧争鸣的手腕上。 奇怪的脉象是傅凤兮从未见过的,在现代更为擅长药理和外科的她,真要她像个古时大夫那样‘望闻问切’也是十分有难度的。 而且很多病和毒是简单的诊脉所无法知悉的,她一开始没摸出个所以然来,而少年的生命仿佛也因为她的无能而一点点地流逝。 这样一想,她就更加心思,越是看不出萧争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如此恶性循环。 就在傅凤兮以为自己也无能为力,绝望得想要落泪的时候,男人忽然上前,轻轻握住了她的左手。 指尖的热度通过接触传递。 傅凤兮微微一愣,抬头看向男人。 背光之间,萧承君像是被堵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宛如神袛,只是那么一个淡得几乎看不到的笑容,傅凤兮却感觉焦虑被大刀阔斧地消灭一空。 她再次恢复了平静。 凤兮先收回僵直的手指,在萧承君的带动下轻轻揉搓一番,待手指放松下来后,她才又深吸一口气,重新搭上萧争鸣的手腕。 闭目,凝思…… “主子,这……”言展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小声开口。 萧承君却先一步做了个消音的手势,目光落在正全神贯注给萧争鸣看病的凤兮身上,确定她没有因此被打扰,这才瞥了言展一眼,示意对方出去说话。 两人来到外头,言展立即就将他们救回萧争鸣的过程复述了一遍。 原来营救计划本来进行得很顺利,弄琴都已经取得大皇子的信任能够接触三皇子了。弄琴便和化身成丫鬟的白茉接头,准备挑一个时间将大皇子偷偷运出来,交由白茉,然后再给后头接应的白营,由白营护送回宫。 然而在弄琴和白茉接头的时候,突然生了变故,大皇子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弄琴的卧底身份,及时出现杀死弄琴,又识破了白茉的身份,还把三皇子重伤,最后是白茉拼死保护,这才将三皇子救出来。 但是大皇子似乎在刀剑上添了毒,才把三皇子伤成现在这个样子…… 说到最后,言展也莫名觉得感伤。 这种所有人费尽心机去做一件事,最后却告诉他们,他们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他们要救的人最后还是救不回来,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即便他只是个暗卫,萧争鸣更算不得是他的主子,他也会觉得难过。 可是他刚把营救的经过都说了一遍,不待萧承君发表什么意见,身后就忽然传来冷冷的女声:“你没有真的参加营救,所以事情的经过是谁告诉你的?” 萧承君和言展同时回头,就看见傅凤兮站在帐篷门口,神情肃穆冷淡,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言展觉得傅凤兮的这个问题似乎别有用意,但主子发问,暗卫很诚实地答道:“大皇子杀害弄琴并伤了三皇子的事情是白氏二娘说的,具体的经过也只有她最清楚。不过属下回来前曾去确认过,大皇子那边似乎也因为身边出了一个奸细正乱作一团。” 傅凤兮闻言先是露出‘果然如此’的模样,但随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面露沉思。 言展便转向萧承君,小声建议道:“属下以为,此时正是打击叛军、拿下大皇子的最佳时机,还请主子下令。” 萧承君养出来的暗卫和别家的有所不同,他需要的不只是帮助自己暗杀或是在暗处保护自己的人,他更注重培养暗卫们的各项才能,甚至在某些程度上允许他们有思想。 这一点,在暗卫首领言展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只是对于言展的建议,萧承君并没有马上做出回应,反而转向傅凤兮,问道:“小鸣现在怎么样了?” 即使到了这一刻,五王爷问话的语气中也不见多余的情绪,公事公办。 但凡换个外人来,或许都会以为这位五王爷太冷情了,连亲侄子要死了也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傅凤兮知道,男人只是太过于理智,又十分擅长于掩藏情绪。 他会担心,但他知道仅仅是担心毫无用处,而将担心焦虑表现出来更是不明智的,有这个闲工夫,倒不如早一点问出现下的情况呢! “三殿下他,虽然情况确实危机,但暂时不会有事。”傅凤兮慢慢地说道,脸上终于露出几分轻松,往日面对医患的那份自信又回到了她身上。 她刚才真的只是被吓慌了,所以才会那么没用,竟然连自己会医术这件事都快忘了。 也幸好,那般没出息只是一阵子。 然而对于傅凤兮所表现出来的强大自信,以及同军医们全然不同的诊断结果,言展却是不相信的,忍不住瞪圆了眼,仿佛在说:明明军医们都说了萧争鸣的病情已然回天乏力了,怎么被凤兮看一看,就‘暂时不会有事’了? 就算傅凤兮确实懂点医术,但她毕竟只是个女流之辈,萧国根本就没有女人会医术的例子。 就算有,也只是会一点小病小痛的救治,怎么竟会有妙手回春之能,甚至比正规大夫还要厉害? 言展惊讶地合不拢嘴,就是觉得傅凤兮这是痴人说梦,但萧承君明显比他镇定得多,听到傅凤兮的话,只是继续问道:“需要我叫人准备什么吗?” 傅凤兮摇摇头,小声解释:“暂时不需要,等三殿下先度过危险期再说。” “危险期?您不是说三殿下暂时没事了吗?怎么还有危险期?”言展看看帐篷里的人,还是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实在和‘没事了’这三个字没什么关系。 “其实是我想岔了,如果我早一点发现,说不定殿下他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傅凤兮提及于此的时候,脸上浮现出自责。 这个模样,倒是让萧承君也觉得奇怪,但他并没有揪着这个问题问下去,而是提出刚才令凤兮关心的问题:“是白茉有什么不对吗?” 傅凤兮刚才只是问了言展一句,随后甚至都没有多话,男人却能从她的神情中觉察出不对劲。 这一方面是因为男人的敏锐,而更多的是他对她的了解。 凤兮意识到这一点后,却并没有被人看破的尴尬和不甘,只是坦然地点头,淡淡解释:“有些事情我暂时还不确定,不过如果你想要知道真相的话,可能需要……” 她凑到萧承君耳边,小声地将她的猜测说了一遍,见男人的脸色瞬间冷淡下来,她连忙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小声提醒:“我这也只是猜测,说不定不是这样的呢?毕竟她也没有必要对……” 傅凤兮停顿了一会儿,没有得到确认的事情,她并不太愿意说出口。 萧承君也明白她的意思,便对言展说:“你明天一早去请白二娘和白小将军来本王的帐篷,就说本王要感谢他们及时将三皇子救回来,并想询问一下叛军的具体情况。毕竟,他们都是深入敌营的人。 记住,你去请便可,如果他们推拒不愿来不必强求。” 言展没有听见傅凤兮的悄悄话,对自家主子的反常还有些莫名其妙。 特意请人过来表示感谢? 什么时候一向我行我素的五王爷竟然还会在意这种人情往来的事情? 而这头萧承君又交待道:“如果他们问起三皇子的情况,你也照实告诉他们三皇子仍处在危险时期,不过军医说了只要三皇子静养一段时间还是能够痊愈的。如果他们要去探望三皇子,让他们自行前去便可。” 萧承君一连说了两个如果,而且还都是一些琐碎事务,言展实在不明白这些事情有什么值得萧承君这么费心机地叮嘱。 倒是傅凤兮闻言露出满意地神色,对他笑了笑,神秘地说道:“你照做就是,明天自会有一场好戏呢!” 言展闻言,便只好先下去,一丝不苟地将萧承君的命令执行完毕。 第二天,当言展向白氏兄妹传达完五王爷的意思后,白家大公子白营连忙表示这只是他分内事,如何消受得起五王爷的感谢,只在听说五王爷还想跟他商讨军情后,这才兴冲冲地跑去找萧承君。 倒是从来都恨不得黏在萧承君身上的白二娘白茉听了言展的话后,非但没有急着去见萧承君,反而在白营提出要去主帅帐篷的时候,主动提出:“我一个女子,如何懂行军布阵之事?再说叛军的情势如何,我就更加不懂了,去了也只会添乱。不若哥哥先去跟君哥哥商讨军情,我先去看看三殿下,等你们商讨完了,我再去找你们?” 言展得了萧承君的命令,对于白二娘的反常也不在意,还当自家主子料事如神,却不知道他这一放行,险些又是一场灾难。 第122章 他不配活着 言展因为要去向萧承君复命,因而只派了一个下属陪白茉前往萧争鸣的营帐。 “好了,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你在外头等着吧。”一到营帐门口,白茉就挥了挥手,打断那人想要跟进屋的脚步。 那暗卫大概是被交代了随时陪在白茉的身边,闻言面露迟疑,可还没有等他发表意见,白茉就不耐烦地说:“你是什么身份,难不成本小姐想要探望探望三皇子殿下,还需要你在一旁看着不成?” 劈头盖脸就是一番骂语,那暗卫只好乖乖在门口守着。 白茉心满意足地走进屋,就看见空落落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而萧争鸣就躺在那张床上,悄无声息。 白茉转头看看营帐门口,确定门帘已经被放下来,外头看不进里面,这才慢慢靠近床边。 “三殿下……三殿下……”白茉轻轻地喊了几句,都没有得到回应。 这时候,她终于忍不住缓缓笑开了,小手从怀中掏出一根银针,慢慢地、轻轻地朝床上躺着的人靠近。 银针尖锐的部位眼看就要朝床上人的天灵盖部位刺进去,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床上的人忽然睁眼,大手猛地揪住她的手腕。 白茉心一惊,转身就要逃跑,可床上的人已经坐了起来,迅速翻身下床,一个下压,就将白茉压跪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快放开我!”白茉心中惊疑,明明前一刻还说重伤快要死掉的人,怎么转眼就生龙活虎起来,而且萧争鸣什么时候武功那么好了? 她拼命地挣扎,不断用手拍打身后压着她的萧争鸣,但那人就好像化作了一尊雕塑,死死地压着她,不动分毫。 白茉头脑一热,干脆将手中的银针掉了个方向,就往对方手背刺去。 但她没成功,一根同样细小的银针就精准无比地钉在她的右手,麻痹的感觉席卷全身。 身上的压力一松,但白茉根本没有力气起身,就以一种极为难看的狗·爬式摔到了地上。 “我想问问白家二小姐出现在这里又是想干什么?” 清铃铃的女声响起,白茉慌忙抬头去看,就见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满了人。 白营、傅凤兮,甚至萧承君。 白茉心下一咯噔,明白自己的意图败漏,面对傅凤兮的质问,她连忙装出无辜的样子,“兮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竟然对我用药?这是什么道理?” “你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难道还需要我跟你复述一次吗?”傅凤兮冷眼睨着她,神色冰冷。 白茉想到傅凤兮对萧争鸣的重视,上次在六王府明明是她吃亏,傅凤兮都像条疯狗样咬着她不放,现在肯定更加不会放过她了。 于是她也没有再费心机去装友好,转而抬起一双泪眸去看萧承君和白营,可怜兮兮地唤:“君哥哥,大哥,茉儿摔得好疼,难道你们都不心疼茉儿了吗?” 白营对自己这个亲妹妹从来都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疼爱得不得了,可刚才白茉意图杀害萧争鸣的动作被他们瞧了个正着。 萧承君就在这里看着,白营就算有心包庇也不敢出声,硬下心肠撇开脸。 白茉见从来都有求必应的兄长竟然都不理她了,白茉的心更加慌了,但她知道她现在绝对不能认错,毒害皇子是怎样的重罪,她比所有人都清楚。 所以待麻痹劲过去些后,白茉蹬的一下子就站起身,恶人先告状地冲傅凤兮发火:“我不过是听说三殿下伤重难愈,便过来探望三皇子,有什么错?倒是傅凤兮你不问缘由对我动手,莫不是欺我白家不曾袭爵,比不上你区区一个傅侯府吗?” 睁眼说瞎话,还将过错都推到了傅凤兮身上,最后直接扯上了两家的对立。 新晋贵族pk世袭权贵! 怎么想都是满满的话题感,但凡傅凤兮回什么的话,都会将两家置于敌对地位,届时就算白营不乐意也不可能真的抛下自家亲妹妹不管了。 只是傅凤兮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上前捡起地上的银针,立在白茉面前,“那这个是什么?” 白茉撇开脸,强辩:“东西在你手上,你问我做什么?” 傅凤兮眼神更寒,就举着银针朝白茉迫近,近到白茉几乎要以为傅凤兮真的要对她动手,忍不住失声尖叫:“啊!拿开,快拿开。” 白茉想要甩开傅凤兮,但现在她手软脚软哪里是傅凤兮的对上,见凤兮竟然还不心软,只得乖乖认了,“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行了吧?!” 傅凤兮见白茉终于服贴,这才将手收回来,可没想到她刚把人放了,白茉又换了副嘴脸,立即趾高气昂地说:“就算银针是我的又怎么样?我只是听说三殿下伤得重,刚好我又会点小医术,所以想略尽绵薄之力而已。我又什么错?” 白茉灵机一动,自以为找到了绝佳的借口,又得意洋洋地冲凤兮说:“难不成就只准你会医术,我就不能有点小本事吗?” 那头白营见自家妹妹好像真的把傅凤兮难住了,心里也多了分底气,小声向萧承君求情,“王爷,茉儿是个什么人,我们都心知肚明,连太后娘娘都会称赞一声的人。她虽有些骄纵,但断不会做出残骸皇家子嗣的事情,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吧?” 说这话的时候,白营若有似无地看了凤兮一眼,意味深长。 白营故意提到太后谭雨荷,希望萧承君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能够饶了白茉这一回,同时抛出傅凤兮来,给萧承君找了一个绝佳的借口顺水推舟。 他以为这里最弱的就是傅凤兮,牺牲起来完全不用手软,却不知本来还一直冷眼旁观白茉装疯卖傻的萧争君听到白营的话后,脸色骤寒,冷冷清清地瞥白营一眼,勾唇冷笑,转向凤兮,“误会吗?傅凤兮,你倒是说说,这其中究竟是不是误会?” 白家兄妹见萧承君如此生疏冷淡地叫着傅凤兮的名字,还以为萧承君真的会如他们所愿将黑锅丢给傅凤兮。 傅凤兮面对萧承君给出的压迫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地看着白茉,问:“白二娘既然说自己不曾对三殿下动过杀心,那三殿下为何会重伤至此?” 白茉刚想反驳说萧争鸣哪里像受伤的人,刚才还那么生猛地压着她,可她还没开口就看见'萧争鸣'忽然伸手在自己脸上摸索一阵,而后用力一撕,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就被撕了下来,露出一张陌生严肃的脸。 “啊!”白茉低低地叫了一声,白营脸上也是惊讶,他们都不知道萧争鸣怎么会变成一个暗卫? 傅凤兮冷笑,意有所指,“如果不防着点,三殿下恐怕现在早就没命了吧?” 白茉听出傅凤兮的话外音,也猜到了他们这一遭就是为了算计她的。不过她自以为事情做得隐秘,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便高仰着脖子,还真就将她告诉言展的说辞又重新在大家面前复述了一遍。 末了,她还十分从容地说:“如果你不信的话,一起去营救三殿下的可不止我一个人,你大可以随意捉个侍卫看看,三殿下是不是被大皇子伤的?” 白茉有人证,众目睽睽,她有恃无恐,反正她什么都没有做,就算傅凤兮拿着这次说是也不要紧,她根本没有伤到萧争鸣,傅凤兮能耐她何? 傅凤兮冷哼一声,“那三殿下为何会中毒呢?” 白茉以为傅凤兮拿捏不到她的把柄,所以才把问题反复问来问去,她更加理直气壮,“大皇子的武器上沾了毒药,伤了三殿下,三殿下会中毒也在所难免,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喔?你怎么知道三殿下是被大皇子所伤?而不是中毒了呢?而且我听说三殿下有段时间是单独和你在一起的……”傅凤兮针锋相对。 白茉咧嘴一笑,顿时乐了,“你不信的话大可以叫军医来给三殿下检查一下,看看三殿下是如何中毒的?再说了,我们准备去接三殿下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三殿下还生龙活虎的,被大皇子刺伤后才昏迷不醒的。” “所以你就确定三殿下一定是被大皇子所伤?”傅凤兮再次反复问到。 白茉不耐烦地点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是我们亲眼看到的,而且除此之外三殿下根本不可能再受到伤害……”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傅凤兮忽然惊奇地说:“这就奇怪了,三殿下所中的毒根本不可能通过外伤传入体内,必须通过口服入体内才会引起中毒反应,那大皇子将毒涂到刀剑上,又是如何令三殿下中毒的呢?”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将白茉问得哑口无言,她看着萧承君冷冽的目光,心里恐惧,脱口就说:“不,你一定又是骗我的,不可能的,你不可能看得出来,我明明做得那么隐秘,不会有人看到我……” 白茉猛地捂嘴,惊恐地看着众人。 这时候,萧承君和傅凤兮的目光已冷,而白营的脸上已然露出绝望。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没有伤害三皇子,不是我,是大皇子……”白茉被萧承君冷眼一睨,连话都不会说了,颠三倒四地否认着。 然而到了这个份上,她之前斩钉截铁的话就成了她无从辩驳的罪证。 白茉知道萧承君的冷血无情,她的落泪根本换不来男人的怜惜。她便哭跪在地上,拉着白营的衣服苦苦哀求,“哥哥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他先做过分的事的,我不能被他毁了我,他就是一个傻子,根本不配活着,不配的……” “你住口!”即使猜到白茉因为被揭发而神经错乱,但凤兮也不难忍受白茉这样骂萧争鸣。 第123章 少年心思难猜 萧承君也被白茉的哭求弄得不耐烦,直接大手一挥,“堵上她的嘴,把人拖下去,等战事过后再行处置!” ‘处置’两个字让白茉惊恐地瞪大了眼,再不敢横,又拉着白营求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再也不敢了,哥哥救我……” 白营被自家妹妹拖着衣服哀求,又是心疼又是尴尬,最后还是朝萧承君拱手,唯唯诺诺地说:“茉儿此番犯下大错,是应该被罚,但请王爷看在白家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就饶过茉儿这一次,对她从轻发落。” “如果不是看在你们白家和母后的面子上,白茉毒害皇子,她死十次都不够。”萧承君直接冷漠地打断白营的,就命人把白茉带了下去。 白茉临出门时,一双眼珠子瞪得老大,一直看着凤兮,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是被堵住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响声。 傅凤兮觉得奇怪,但她对这个女人实在没什么好感,加上还有萧争鸣的伤情费尽她的心思,她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白茉那一眼。 倒是白营经历这一遭后,很快就意识到要想救白茉,他必须在这场叛军之战中立功。而幸运之神竟然也奇迹地眷顾着这位兄长。 白营意外获得了敌军的兵防图,并带领一支精锐部队偷袭成功,在护城军和赵家军击败叛军,活捉大皇子中立下大功。 一场以萧争斌和秦家为首的叛乱,历时不过两个月竟然就这样落幕了。 秦家被杀,杨郡众士兵被击杀得溃不成军,大皇子一派势力彻底瓦解。 估计这是萧国所有内部叛乱中最容易解决的一次,却因为造反的人是大皇子,时间又那么忖地卡在年关,就连除夕,萧承君都是在战场上度过的。 傅凤兮因为需要照顾和救治萧争鸣,不得不提前回皇宫,就留在了今秋阁。 两人自相识以来,还是第一次分离那么久,傅凤兮不知道萧承君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她确实很想战场上的那个男人。 当然,如果不是被逼急了,傅凤兮还是很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起码在外人看来,她只是一心一意地照顾伤重难愈的三皇子殿下,就算三皇子睡着了,傅凤兮也是守在床边看书,轻易不离开半步。 傅凤兮是真的被连日以来的变故吓怕了。 她担心少年再出事,总觉得自己如果不留在少年身边,少年可能又会受到什么伤害,这种患得患失直到少年从昏睡中醒来也没有减轻,反而转变成了另一种焦虑无奈。 一个月后,少年总算醒过来了,但诡异的是少年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具体表现在原本将傅凤兮当作朋友、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黏在傅凤兮身边的少年忽然疏远起她来了。 这又并非是因为少年讨厌她,少年对凤兮还是一如既往的友好,并不会将她当作仆人,只是多了一分大人似的客套和疏离。 对于一个正常的十六岁少年来说,这或许可以归咎于成长所带来的认知——男女有别。 但萧争鸣的心智就相当于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他怎么可能知道什么男女有别啊? 而且萧争鸣的这份疏离只独独对傅凤兮一个人,就连春雪来照顾他的时候,萧争鸣也和之前毫无异样。 这实在奇怪得很。 傅凤兮觉得这可能是萧争鸣在萧争斌那儿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可一向话唠的萧争鸣这会儿就变成了一个句嘴葫芦,怎么撬都撬不开口,让她郁闷非常。 “凤兮,你在看什么啊?”萧争鸣醒来已经有大半个月了,但因为少年的身子虚弱,在萧争斌那儿吃了不少苦头,这会儿很容易体力不支。醒来不过几个时辰又昏昏欲睡,而傅凤兮也不厌其烦,终日守在病床旁边,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萧争鸣几次醒来都是看到凤兮认真的侧脸,他也总是忍不住问出口,即便这个问题他问了无数次,得到的答案也无一例外。 “看书。”傅凤兮简单地两个字答案后,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多给萧争鸣一个,又全神贯注地投入进自己的‘读书大业’。 真不是凤兮冷漠或是赌气,实在是少年的古怪脾气她自己也闹不太懂,只好先将这件事搁置,等时机成熟再谈。 至于现在,少年身体虚弱,当然是少费神最好了。 她巴不得萧争鸣一天十二个时辰睡上十个时辰,除了吃饭洗漱,其他的时间全部用于休息,自然不可能再做什么事去花费少年的心力。 可萧争鸣哪里知道凤兮的这点苦心,眼巴巴地看着凤兮许久,也不见她理他,少年的脸上不知不觉中就挂了一层委屈。 待凤兮放下书本去察看少年的时候,少年眼盯盯地望着她,眼圈都红了。 “怎么了?”傅凤兮之前还在感慨萧争鸣忽然之间‘长大’让她很不习惯,现在突然又给她哭鼻子,她也被对方弄得有些手忙脚乱,连忙关心地询问,还以为少年是不是又有哪里不舒服。 哪知道萧争鸣听了她的话后,脸上的委屈神色更甚,一张嘴扁平扁平,都快能够挂个吊钩在上面。 他抽抽鼻子,委屈地控诉:“你不理我!” 竟然是因为没人陪他玩而哭鼻子,还真是个小孩子呢! 傅凤兮心里哭笑不得,奇怪自己什么会以为少年长大了?但表面上她淡然的神色不变,甚至因为萧争鸣的控诉变得更加冷淡几许。 她淡淡地说:“我怎么不理你呢?” “你都不和我说话,整天就知道看史书,有什么好看的,无聊死了。我一个人那么闷,你也不陪我聊天,我,我……”萧争鸣越说越来劲,越说越生气。 说到最后,倒像是在细数傅凤兮的十大罪行,条条都该判死刑啊! 傅凤兮觉得好笑,也就问出口:“不是你先不理我,连身上的伤口都不愿意给我看了吗?我要给你看病,还给我摆脸色的是哪一个?” 自从萧争鸣清醒过来后,他就坚决抵制让傅凤兮替他上药,就连春雪替少年换药的时候,少年也要提前把凤兮赶出屋子。 这么的‘非礼勿视’,实在让傅凤兮无言以对。 尤其是听见萧争鸣义正言辞的声音,她竟然会觉得自己非常的龌龊、放浪,不然怎么在男女之防这件事上还不如一个心智只有五六岁的小鬼呢? 萧争鸣原本是讨伐的一方,被傅凤兮这么淡淡地一堵话头,顿时哑口无言,也不敢再数落凤兮,心虚地撇开头。 半晌,才小声地喃喃:“可我不要娶你啊!” 少年的声音更像是自言自语,凤兮没有听真切,就是听清楚了也觉得自己这是听岔了,不然为什么会听到少年说‘不愿意娶她’之类的话? “你说什么?” 萧争鸣沉默了一阵,忽然像是从哪里找到了勇气,转向凤兮,一股脑地说:“我说不不想娶你啊!所以不能让你看到我光着身子,这样是不对的!” 听到这番话后,傅凤兮第一个念头是少年真的长大了,竟然还知道看别人光着身子是不对的这个道理,但转念她又觉得错愕不已。 萧争鸣竟然主动开口说不愿意娶她?! 等等,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萧争鸣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事? 萧承君说过,当初把她选为三皇子伴读的时候就根本没有考虑过要她成为三皇子妃,自然也就没有她要嫁给萧争鸣的事情。 萧争鸣不可能不知道。 好吧,就算萧争鸣一开始也和她一样完全不知情,但他既然都对她成为三皇子伴读表示很大程度上的欣喜,怎么忽然又说不要娶她这样的话。 傅凤兮重重地凝眉,看向萧争鸣:“殿下,告诉我好吗?你在大皇子那里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萧争鸣闻言身体一僵,双手将被子一掀开,整个人就像只泥鳅似的,一下子就滑进被子里,连头都蒙得严严实实。 如此一来,傅凤兮哪里还猜不到其中另有隐情,但这次她不打算再放过少年。 她先是轻轻地扯了扯锦被,发现被里面的人抓得紧紧地,她根本没有动手的余地,便坐直身子,淡淡地说:“殿下就这么不想见到凤兮吗?” 锦被里的人闻言扭了扭身体,看起来像是巨大的小肉·虫在蠕动,但萧争鸣始终没有从里头出来。 凤兮想了想,又添了把火,“如果你真的那么不想见到我,那我就去向皇上请求卸去我三皇子伴读的身份,也省得整天在你身边惹你烦,怎么样?” 萧争鸣先是抖了抖,整个人在被子里弓起身子,像是想起来又犹豫着不敢掀开被子。 就在傅凤兮以为少年最终还是会服软的时候,被子里竟然传来软软的声音,“我也不想你做我的皇妃。” 傅凤兮听了这话,整个人当场就愣住了,傻傻地看着拱起的‘小山包’,愣是半晌都没有回过神。 虽然她对萧争鸣从来都没有过男欢女爱的感情,但两人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早已经将人当做好友,当做如同傅凤泽一样的存在。 可萧争鸣却忽然对她说出不要她做他的皇子妃这样的话,不管萧争鸣是心有所属,还是不想要她陪他玩了,她都觉得很受伤。 凤兮感觉到嘴角有一丝苦涩,她张张口,淡淡地说:“是吗?殿下放心,五王爷早就跟我说过了,我只是被派来当你的伴读,将来也不会成为您的皇子妃,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如果你实在介意,我可以这就去跟皇上请辞,总不会让你失望的就是了。” 虽然免掉一个皇子伴读在萧国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但以宣帝对这个三皇子的重视和宠爱,只要萧争鸣不习惯,让她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傅凤兮虽然心里有些难受,但依然坦然接受,就如同当初对于要成为三皇子伴读这件事,她也并没有表示异议。 而这时候,不只是因为凤兮说过的那句话触动了床上的那人,萧争鸣猛地一把将被子掀开,整张小脸都透出了兴奋。 少年的双眼亮晶晶的,犹如天上的星星,他对凤兮说:“太好了,这是真的吗?” 第124章 猜测,冰山一角 傅凤兮见萧争鸣难得那么开心,虽然心里郁闷,但还是强笑应道:“是啊!这样你就不用担心倒是你娶不到你喜欢的女孩子了。” 可萧争鸣闻言却不见多高兴,反而嘟起嘴,小声咕哝:“我才不要娶皇妃呢,一点都不好。” 傅凤兮原本已经觉得烦闷,就想快速将萧争鸣打发了事,没料到忽然听见少年说了这么一句。 她忽然意识到她之前的某些想法或许是错的。 凤兮神色一凛,看着萧争鸣,试探性地问:“皇妃有什么不好的,你看你的两个皇兄都有了皇妃,你不想要吗?” 少年倔强地抿着唇,干巴巴地说:“不好就是不好,我不要你做我的皇妃,更不要别人做我的皇妃。你是凤兮啊,你是我朋友,我的伴读,不能做皇妃的……” 萧争鸣不说还好,越说凤兮越百思不得其解。 她原本以为少年只是不喜欢她做他的皇妃,可现在看来,少年排斥的是‘皇子妃’这个存在。 这可远比少年不喜欢她做三皇子妃的问题还要来得严重。 凤兮再次坐回到男人的身边,认真地看向男人,一字一顿地说:“好,我不做你皇妃,只做你的朋友和伴读,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想要皇子妃?是谁告诉你皇子妃不好的?” 萧争鸣为难地看着凤兮,口舌讷讷,不太乐意地说:“我不说不行吗?” 傅凤兮还是看着少年不说话,但那眼神却无形中告诉少年:这没得商量。 少年便苦恼地皱起眉头,半晌,才像是没了法子,认命地告诉傅凤兮,但说话的额语气却仍带上几分心虚,“就是,你没有看见母妃吗?她是父皇的妃子,但父皇生气的时候就不要母妃了。夫妻怎么可以这样,说不要就不要的,大皇兄也是,他……” 像是触碰到什么不开心的记忆,少年猛地闭上了嘴,神情委屈地看着傅凤兮,希望凤兮别再比他说下去了。 “好吧,你不想说话就不说了吧,我也没有要逼你的意思。”傅凤兮对萧争鸣总是没由来的心软,拍拍少年的肩膀,轻描淡写地将这个话题敷衍过去,把少年哄开心了。 她没有告诉少年,娶妻对于一个皇子来说事必不可少的经历,哪怕他只是一个心智不全的少年。 她同样没有告诉少年,宣帝之所以会休了月贵妃,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为了给萧争鸣出气。 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都令人太过于无力,傅凤兮并不愿意让少年太早接触那些黑暗。就连少年莫名其妙懂得了利益纠葛下的婚姻关系的不牢固,并为了他们的友谊说出‘不要娶她’这样的话,凤兮都替萧争鸣感觉到难过。 好在少年还是少年,在某些时候非常好哄,得知傅凤兮不会成为他的皇妃、‘保住’了他的好朋友后,萧争鸣顿时整个人又泛发出阵阵活力,连他一直时好时坏的病也渐渐转好。 而这时候,萧承君该将罪臣萧争斌压回朝堂了! 当言展带回萧承君顺利班师回朝的消息时,傅凤兮还有些怔愣,随后听说萧承君半个时辰后就会来今秋阁见她,她反而踟蹰起来。 就仿佛近乡情怯的游子一样,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萧承君时,她心里竟是惴惴不安的。 傅凤兮坐在院子里,静静地等着萧承君将朝堂的事情处理完毕后回来,可是等着等着,凤兮竟然真的就这么胆小地逃了,以至于当萧承君兴冲冲地赶回今秋阁想要见傅凤兮时,院中空无一人。 “言展,这是怎么回事?”饶是萧承君修养再好,多日期盼骤然落空,这个时候他的心情绝对算不上好。 言展也觉得无奈,萧承君说了,傅凤兮也是他们这群暗卫的主子,见凤兮如见他本人。现在主子说要干什么,他们这些做属下的难不成还能拦着傅凤兮不让走? “大娘子今早上确实是在今秋阁等您回来的,或许是您回来的时间太晚了,大娘子就先出去逛了逛?” 言展越来越觉得他现在这个暗卫当得是日渐多才多艺起来,竟然连调和两位主子之间矛盾这种事他也要查收? 某暗卫首领表示心累。 五王爷自然不会管自己属下心里是怎么想的,听到言展的话,二话不说就往外走去。 去的目的地是落华苑。 其实这也很好猜,萧争鸣前几日就已经搬回落华苑了,而傅凤兮熟悉的地方出了他的今秋阁,就剩下萧争鸣的落华苑。 傅凤兮要躲,也只能躲在那个地方了。 当然,事实上,傅凤兮并没有躲,反而镇定地坐在自己的房中,备好了一壶热茶,两个茶杯。 萧承君一进屋就忍不住讶异地扬了扬眉,似乎在问:你知道我会找到这里来? 凤兮不语,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就直接给萧承君倒茶。 待两人第一杯茶都喝完了的时候,她才轻声问道:“大皇子的事情,还顺利吗?” 萧承君点点头,“大皇子忤逆犯上,危害萧国社稷江山,念他曾有功于萧国朝堂,夺其皇子封号,迁南郡居住,未经召见,永世不得入国都。” 这就是流放的意思了。 傅凤兮想了想,和她之前估计得差不多,不过她以为萧争斌会被圈禁,可现在看来宣帝虽然对这个大儿子手下留情,但也是永世不想再见到这个糟心的存在了。 “那其他人呢?”就凤兮所知的,大皇子一派谋反牵涉众多,真要计较起来,估计萧国的朝堂有一小半人要遭殃。 “秦家满门抄斩,家中所有悉数充公,杨郡太守为虎作伥,斩立决,其家人未牵涉其中,不做处罚,但永世不得为杨太守立牌位或者祭祀。” 萧承君就好像为了印证他在营帐里许下的诺言——只要凤兮想知道的,他都不再隐瞒。 而且他说话一向直接可观,不加掩饰,也不会融入自己的感情,这就将整件事情最接近于‘原相’。 傅凤兮听得很明白,又觉得萧承君这个样子有些郁闷,忍不住小声说:“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说萧争斌也是他的亲侄子,由他亲手擒获,并押送回朝,这样的经历,她就不相信男人会一点情绪都没有? 萧承君先是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撇开脸看向虚空,直到傅凤兮都以为男人又不肯说时,才听到他低低的声音:“我自以为我这辈子无非都在坚持两件事,第一是不忘初心;第二是问心无愧,可如今我忽然觉得这似乎也是不够的……” 傅凤兮:…… 她瞪瞪眼,以一种十分复杂的神情看向萧承君,她能够感觉到男人情绪的变动,但对于其中缘由和变故,她却不太清楚。 她低下头,沉吟片刻,忽然说:“萧承君,这些天,我一直在看书。” “唔?”萧承君淡淡地应了声,语气中带了点疑惑,似乎不明白傅凤兮为什么忽然提及这个问题? “我看的都是萧国和其他几个国家的史书。然后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傅凤兮似乎再犹豫着该怎么开口。 隔了一会儿,她才决定用最直白朴实的话把她的疑惑说出来。 她说:“我发现,萧国除了第一任皇帝弘阳帝在位时期,太后是皇帝的生母,接下来的皇帝,他们的生母皆在他们不及弱冠之前就因病去世,最后当上太后的也只是他们的母妃,并且除了当今太后外,之前的任何一任太后都不曾育有皇子……” 傅凤兮说到这儿的时候就停了下来,她抬头看着萧承君神色莫辩的脸,忽然轻轻地笑了,“我愿意是我想太多了,说不定这些都是巧合,这并不意味着什么。可是萧国都已经经历几十代皇帝,上千年的历史,竟然例外从未发生,并且在其他国家也是从来都没用过的事情,实在是……” “够了,别说了!”萧承君忽然出声打断傅凤兮的话,声音严厉带刺,含着浓浓的厌恶。 仿佛提及萧国的历史,都令这个男人感到耻辱或者难受。 这一次,傅凤兮还真就乖乖地闭嘴了。 她看看萧承君,看见男人侧脸流露出的疲惫,忽然觉得自己很坏。 在日渐接近真相之后,傅凤兮真的如同萧承君所说的那样,非但没有揭露真相的喜悦与自豪,反而不可自抑地染上了沉重与忧愁。 要不是她想得开,估计都会得抑郁症的吧? 她看看萧承君,作为皇室子弟,身处皇室秘辛的正中央,这个男人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对不起,我以前不知道会是这样,我只是……”好奇心是傅凤兮最大的动力,但同样也是她拉仇恨的‘技能点’。 小时候,她就爱去探究别人心中的小秘密,揭露真相那一刻的感觉让她觉得自豪,所以小时候她总是时不时地爬进别人的家,然后去探听各种小秘密,哪怕这个秘密于她而言并没有任何作用。 她只是单纯地想知道而已,可如今,好奇心还没有给她带来多么不能预料的惨烈后果,她就已经开始自责了。 她觉得她不应该做这种事,这和当面去揭露别人伤疤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同,她感到羞愧。 可萧承君却再这时候摇摇头,看向她,轻轻地笑:“兮儿,你真的很聪明。有些事情我不愿意你知道的,你总能寻到蛛丝马迹发现真相,瞒都瞒不住呢!” “不是,我只是……” 傅凤兮想说她的好奇心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有了,如果只是路边的阿猫阿狗,她才懒得管别人死活呢! 可萧承君不同啊!她想参与进他所有的世界,她想要了解他啊! 他不配合,不就只能她自己努力了吗? 萧承君摆手打断她急切的辩解,继续笑着,神情中似乎有悲伤,却又隐含着放松。 她听见他说:“我原以为放你在安全线以外,是对你的保护,可我现在不知足了。 我的兮儿啊,你可知,你愿意与我一同沉入地狱,那是一件多么值得欣喜的事情。” 第125章 等你归来 傅凤兮听到萧承君轻缓低柔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怔怔地看了男人好一会儿,见对方也正认真地看着她,心里忽然涌出一股儿冲动。 她掀唇一笑,以同样轻柔的声音回应:“如果地狱有你的话,赔本的买卖偶尔还是可以做一做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再畏惧男人可能带来的危险。 坦然接受,并甘之如饴。 萧承君没有再说话,两人静静地对视着,好像都要用一双眼睛将对方的容貌勾勒下来,永远留在心里。 这一刻,他们都是如此清晰明了对方的心意,只是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样,任由暧昧暖意在他们之间流转。 又过了一会儿,萧承君才缓缓收回目光,神情中便又有了分肃穆。 他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语气清冷地开口:“你没有猜错,萧国皇室确实有个不宣之秘,在皇子十六岁时就会被告知,但却绝对不会外传的,一直由皇族固守的……秘密,和传承。” 萧承君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下来,又皱起眉头字斟句酌片刻,仿佛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连他都觉得为难。 曾经被萧承君紧紧捂着,从不宣之于口的秘密,终因为傅凤兮的执着而马上就要说出来了。可傅凤兮此时一点兴奋都没有,反而在看到萧承君紧抿着的薄唇,脱口而出:“别说了!” 萧承君抬头,疑惑地看着她。 凤兮更觉得心里难受,低头闷闷地说:“既然是你们皇室的秘密,那还是别说了,我不要知道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恶劣,怎么能够因为自己的好奇心把萧承君逼迫到这个份上呢?就算是她在意他也不能成为她去刺探别人秘密的理由啊! 萧承君见凤兮鸵鸟似的弓起身子,不由觉得好笑,伸手刮刮她的鼻子,然后又捏了她一下,等她抬头来看他的时候,他又收回手。 端坐着,语气轻柔地诱哄:“你真的不想知道?过了这村可没有这店了。下次我可不会那么好心情地跟你说这些了喔!” 傅凤兮摇摇头,不太高兴地说:“不听,那是你们的秘密,我才不要知道。” 萧承君有些错愕凤兮的坚持,她大概不知道,他之所以瞒着不说,从来都不是因为不能泄密,而是秘密本身令他难以启齿。 不过既然他的小东西放弃了这个‘权利’,萧承君也收回了解释的想法。 他想,傅凤兮不知道便不知道吧,他永远都不会让那个秘密伤害到凤兮,那知不知道也没有影响。再者,以凤兮的聪明谋思,就算现在不告诉她,假以时日她自己也能发现真相,但愿那个时候来得晚一点吧! 萧承君看着垂头苦恼的傅凤兮,忍不住伸手扫过她的眉尖,待她抬头时,他轻轻地说:“兮儿,等我回来。” “嗯?”傅凤兮不明所以地看着萧承君。 他不是就在这里吗? 萧承君无奈地叹口气,道:“今次萧争斌谋反,虽然很快就被平定,但赵郡、杨郡接连出事,萧国各方兵力自相残杀,损耗巨大……这些都不只是影响到国内,别的国家暂且不说,就说南面的越国听到我国内乱,就已经蠢蠢欲动起来。 虽然现在内乱平息,但越国却愈发不安分起来。所以我过两天必须出使越国一趟,重新稳固两国邦交,以免再次发生战争。” 傅凤兮迷迷糊糊地听萧承君把话说完,怔愣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对方这是刚打了场胜战又要马上担任‘使节团团长’了。 她不乐意地皱皱眉,疑惑地问:“为什么一定要你去?让堂堂一国王爷去当个外交官,会不会太屈才了?而且五年前和越国的战争不就是你挑大梁的吗?越国的人肯定对你有敌意,你这时候去会不会很危险啊?” 傅凤兮对于军事上的事情一窍不通,但是基本的常识她还是有的,她觉得不能这样放任萧承君去冒险。 可她有什么理由留下他呢? 凤兮感觉到苦恼,沮丧地低下头。 倒是萧承君见到她这个小模样,不由得再次失笑,大手轻轻抚上她的头,笑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见凤兮抬头望他,样子有些傻气,萧承君干脆一把将人揽进怀中,凑到凤兮的颈窝处,深吸了口气,才低低地说:“你以为如果没有确切的把握,我会笨到去给人送菜吗? 所以,你乖乖地在这里,等我回来,好吗?” 一句‘等我回来’,意味深长。 萧承君知道傅凤兮听得懂他的意思,所以他只是更紧地拥抱住了凤兮,见怀中的人似乎有点犹豫,他就将她扶正,强硬地掰过她的脸,逼她看向他。 傅凤兮觉得有些难为情想转过目光,男人就双手捧住她的脸,目光专注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答应我,不然我就不放开你了。” 语气霸道、不容置喙。 傅凤兮:…… 男人的气势全开,充满了压迫感,好像傅凤兮真不肯答应他的话,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算了。 凤兮对萧承君突然的霸道毫无办法,强忍住羞涩,小声地说:“我,我又没说不等你。” 迟疑片刻,她伸出小手,覆上男人在她脸上的大手,从指缝间穿插进去,交缠在一起,然后拉下来放在他们之间。 她看着交缠中颜色分明的两只手掌,忽然感觉心里轻快非常。 她说:“你小心点,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等你将荆棘斩除,便是你我心心相印的时候。 萧承君不是不知道傅凤兮对他态度的软化,但是这还是凤兮第一次如此确切、直面地对他说着类似于承诺的话。 他反而有些愣,看着凤兮不过来了。 凤兮一看萧承君这呆呆的样子,嘴角就止不住笑意,还有些得意地想:原来男人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嘛,你瞧,这不还是有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不过想归想,傅凤兮其实清楚萧承君的怔愣是为了什么,便主动将这些天萧争鸣跟她说过的话又向萧承君复述了一遍。 末了,她哼哼道:“我才不想要你呢!可谁让你家侄子看不上我,我才勉强将就而已!” 这话说得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但萧承君哪里看不出她眼眉间的轻松欢快。 他一直以为她不会在意那些被强加在她身上、不合理的束缚,可是他的这个小笨蛋啊,自以为得了三皇子伴读带来的好处,就要好好地对三皇子。 连傅凤兮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公平’束缚,却被萧承君看得很清楚。不过男人不说,反而顺着凤兮的话伴着可怜兮兮的表情:“是啊,我就是你的备用选择。可是你既然用了,就不能反悔,不然我会很难过的……” 说罢,还真露出了几分悲伤的神色。 惊得傅凤兮一身鸡皮疙瘩,没忍住抖了抖,连忙推拒男人,求饶道:“得了您老,你可劲地高冷面瘫我都不会拦着你,但拜托你千万别露出这模样,会冻死人的!” 她还夸张地抖抖肩,仿佛真的抖落了满地的鸡皮疙瘩。 萧承君被凤兮的小动作逗乐了,也不再装了,只是揽着凤兮的细腰,将人拉近自己的怀中。 他的前胸贴紧凤兮的后背,从后面将人抱了个满怀。 这是一种极尽占有的姿势,傅凤兮被像个孩子似的抱着,有些难看,有些脸烫,但她和萧承君都选择安静不动。 许久,男人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轻缓地感慨:“这样抱着,真好。” 萧承君也说出了傅凤兮的心声,她忍不住点点头,张张嘴,却没有说话。 好像没什么好说的,她想说的,她要说的,萧承君都已经替她说了出来。 她真的很高兴。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享受着难得的午后安宁,等到那头言展来请人时,萧承君才恋恋不舍地把傅凤兮放开。 萧承君才刚离开宣政殿,宣帝又派人来请,还找到了落华苑,肯定是有要紧的事,但是看着傅凤兮酡红的小脸。向来对政事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的五王爷第一次伸出懈怠的心情,忍不住想,如果能翘了该多好? 可惜他家的小人儿不解风情得很,听到言展的声音后立即就从他身上站了起来,见他不动,还不推推他,神情疑惑,“怎么还不走?” 萧承君不太乐意地捏捏她的鼻子,似真似假地说:“怎么?就那么巴不得我走?” 傅凤兮没见过一向高冷的五王爷耍赖皮,真有些反应不过来,傻愣了会儿,才呐呐地说:“可是皇上要见你,你总不能不去吧?” “哎,看来我将来真要有个不解风情的小娘子了……”萧承君定定地看了凤兮半晌,看得她心里发毛,才十分夸张地抱怨了一句。 说得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样! 被某个真正不解风情的人说不解风情,傅凤兮简直要无语凝噎了。 干瞪了萧承君几眼,见对方丝毫不受影响,终于忍不住满头黑线,略粗鲁地推了萧承君一把,“走你的吧!” 萧承君像是玩上瘾了一样,顺着傅凤兮的动作往外走,但脸上又露出明显的伤神。 傅凤兮直想在那脸上重重地来一巴掌,让他嘚瑟。 她就想不明白了,明明初见时是那样的高冷隔绝,仿佛面部神经坏死一样,怎么这会儿那张脸就能如此生动,活泛得令人心惊。 不过凤兮大概不知道,萧承君的冷漠疏离其实并不是与生俱来的,他从小就是众皇子中的佼佼者,但又因为年幼并不曾被大他许多的兄长们猜忌太多,以致于萧承君幼年活得肆意潇洒、张扬活力。 虽然性格傲,但是不冷漠,更不会擅自将他和整个世界都隔绝开来。 萧承君这会儿才算是找回了一些年幼时该有的活力和色彩。 这些都是傅凤兮带给他,这样的美好,他绝不会放手。 萧承君走到一半,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忙转回身子,对上凤兮疑惑的目光,认真地说:“白茉现在住进了宫中,在敏贵妃的敏茹殿。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照顾好自己,也要看好小鸣,别再让他去招惹白茉,甚至连白家的人都不要让他接触。” 自从白茉两次陷害萧争鸣,后一次险些害得萧争鸣丧命后,傅凤兮就对那女人毫无好感,闻言甚至都不需要多想就果断地点点头。 萧承君见她答应了,也没时间再说,就匆匆走了。 只是这时候两人都不知道,并不是你防住了某一个人,厄运就不会降临的。 第126章 花开 第二日,萧承君便带着一队人以萧国使臣的身份前往南面越国。 而傅凤兮也继续留在了落华苑照顾萧争鸣。 这样的日子平静舒缓,可就在某一日的清晨,一声尖叫欢呼声把傅凤兮从睡梦中吵醒了。 她抬头开向窗外蒙蒙亮的天,想倒头回去再睡一觉,可房门紧接着被敲响:“大娘子,大娘子,出事了,出大事了,您快出来看看啊!” 傅凤兮被丫鬟良儿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匆匆穿好衣服就打开门,问:“出什么事了?三殿下呢?” 一边说,还一边往萧争鸣的房间走去。 她算是被吓怕了,一说出事,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萧争鸣,以为少年又受伤了。 可是没走出两步,就被丫鬟良儿拉了回来,往花园那头跑去。 良儿一边跑,嘴上还一边说:“是,是皇太妃的花,那些花……” 也不知道是不是跑得太厉害了,良儿愣是没有把话说全了,让傅凤兮在一旁听着干着急。 幸好花园离她们很近,跑了一小会儿,凤兮就进了花园,可眼前的环境还没有看清楚,就被人扑了个正着。 “凤兮,你快看,你快看,花开了……”萧争鸣就像是个得了宝贝的小孩子那样,惊喜地抱着傅凤兮,兴高采烈地炫耀着他的宝贝。 说完后,又不给凤兮反应的时间,直接一把将凤兮拉到了花房的前面,指着面前色彩斑斓的花又是一阵欢呼。 又蹦又跳,仿佛不是花开了,是他自己要开了。 傅凤兮这才看清眼前的情景:冬日里,寂寥的花园里,别处都是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冷清凄凉,但大棚下,齐齐摆放的花盆却开出了一朵朵色彩绚丽的花朵。 粉红的杜鹃、紫红的芍药、亮黄的牡丹……各色时节的花朵像是得到了神灵的召唤,在一夜之间齐齐盛开。 如此炫丽夺目的场景,美得令人头晕目眩,沉醉其中。 相对于花园里,大伙儿那目瞪口呆,惊疑赞叹的神情,傅凤兮倒是表现得镇定许多。 虽然辛苦养育了那么久的百花终于盛开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她此时更加担心萧争鸣的身体。 看着少年单薄的身体,只穿了一件薄外裳就跑来院子里,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她连忙叫春雪拿来一件厚袄子给萧争鸣披上,萧争鸣却不以为意,反而高兴地拍拍胸脯,笑道:“凤兮,你别担心,我没事的!你没看到我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吗? 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感觉全身畅快极了,一点都没有先头的无力感。就好像,就好像……” 支吾了一阵,萧争鸣瞥见那些焕发出勃勃生机的百花,再次扬起笑脸,得意道:“就好像这些花一样,我又活过来了呢!” 萧争鸣这么一说,众人才意识到,明明前一天还病怏怏的三皇子殿下,现在真的痊愈了,浑身上下透着活力,尤其是那张脸,红润光泽,可不就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吗? 再想到从前时候,三殿下对这些百花可用心了,就算再贪玩,每日也会来看看‘他’的百花,看着下人们按照傅凤兮的指示施肥浇水,然后在一旁念叨‘花儿、花儿,你们要什么时候开啊?’ 当时下人们都觉得三皇子傻透了,都偷偷嘲笑。 可如今百花盛开,三皇子的病竟然也奇迹般地全好了,再联想到当日宫宴中传闻‘三皇子有三千化身’,众人忍不住想,这可不就是上天的恩赐吗? 一时间,落华苑的下人再看向萧争鸣时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恭敬异常。 傅凤兮当然不知道此时下人们的所思所想,见到百花盛开心里也只有这样一个念头:总算是开了。这几个月来变故不断,她根本没有多少心思放在这些百花身上,只是简单交待花农几句照养花朵需要注意的事项,对于百花齐开的时间掐在除夕夜这种精细活,她根本没时间去做。 幸好因为大皇子造反的变故,一年一度的除夕宴会未能如期举行,不然那时候百花不开,她才真觉得打脸呢! 现在百花一开,她的一种心事也总算了结。傅凤兮连忙派人去跟皇太妃传个话,同时又替萧争鸣里里外外检查了一次,见萧争鸣竟然真的一下子就好了,还有些不放心,就去请了御医。 当然,御医的诊断结果跟她的别无二致,断言三皇子已无大碍。 可傅凤兮没想到的是,神鬼之类的谣言总是传得特别快,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外头已经在传:三皇子殿下乃是天上百花灵童转世,因为触犯了天条被贬下凡,但是依旧得到上天的厚爱。此次三皇子意外受伤,上天终于还是不忍,于是派来百花相助,百花同时盛开,也一并带走了三皇子的病痛…… 春雪在一旁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外面的传闻,傅凤兮听了,嘴角直抽,简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百花灵童是什么鬼? 用得着那么牵强地把各种神话穿凿附会吗? “大娘子,皇上还说了,百花齐放乃是天降祥瑞,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因此决定在上元节当日邀请百官及其家眷共同赏花游玩,并命您在这段时间好好照看百花,务必要让上元节当日,奇景再现。”春雪见凤兮似乎对那些流言不感兴趣,便又换了一个话题。 傅凤兮听后微微皱眉,心想萧承君还在为了萧国的稳定安宁远赴他国和谈,宣帝这时候却只为了一个百花盛开就大办特办宴会,就算能够和百官联络感情,但选在这种时候也有点说不过去吧? “这么说,百花还是要留在宫里?太妃娘娘那边怎么说?” 春雪明显感觉到凤兮的不悦,但她不明缘由,只好更加小心地说:“太妃娘娘说一切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办,等宴会结束后再将百花搬回六王府即可。” “凤兮,父皇的意思是要开宴会吗?可是五皇叔还没有回来,我们要怎么办啊?”萧争鸣在某一时刻,竟然和凤兮奇迹般的心有灵犀了。 看着少年皱着额头,作出苦恼无奈的神情,傅凤兮反而放松了些许。 是了,她怎么会猜不到宣帝急着再办宴会,其中也有要给萧争鸣作脸的意思。既然这样,那她有什么好不满的。 便应道:“没事,等五王爷会来,只要他想开,我们再催开一次百花,就让他一个人看。” 萧争鸣这时候才舒展眉头,也跟着乐呵起来,得意洋洋地说:“那是,这可是本殿下养出来的百花喔,可不就是得听我的,我要它们什么时候开,它们就什么时候开……” 说了一连串‘大话’,少年终于有些不好意思,偷偷地瞟了凤兮一眼,露出讨好的笑容,“凤兮,我说得对不对?” 傅凤兮无奈地笑,决定还是不要戳穿少年毫无缘由的强大自信心,跟着点头,“对,你说得对,百花都要听你的,你可不就是百花灵童吗?” “嘻嘻……”萧争鸣一阵傻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露出属于少年独有的羞涩。 两人这边就上元节那日百花应该怎么摆才好看,才够绚丽夺目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等到凤兮觉得天色不早了,和萧争鸣一起用过膳,想让萧争鸣去午歇时,外头来传:白氏二娘求见三皇子殿下。 一听到白茉的名号,傅凤兮的笑容立即淡下来了。 想到萧承君临走前的交代,她转头去看萧争鸣,只见对方也一脸迷糊,甚至还问:“她来找我干什么?” 傅凤兮本想直接拒了白茉,但是想到在外人眼里,白家还是萧争鸣的救命恩人,这样直接拒绝肯定会让人觉得三皇子忘恩负义的。 “你,要不要见一见白二娘?”凤兮迟疑一阵,决定还是问问萧争鸣的意思。 可萧争鸣想了想,忽然小声又带点兴奋地问:“我可以不见她吗?” 春雪这时候却忽然插话进来说道:“三殿下,这恐怕不妥。白二娘这次是从敏茹殿来的,据说是带了敏贵妃的口谕来求见您的。” 啧,同样的借口用两次,白茉也不嫌烦。 傅凤兮和萧争鸣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郁闷和不高兴。 萧争鸣表现得更加明显,嘟囔着说:“见就见吧,你先让她去客厅等着。” 打发走春雪,萧争鸣又忙来拉傅凤兮的衣袖,可怜巴巴地说:“凤兮,你跟我一起去吧!那个女的好烦喔,上次还让我脱她衣服,说什么要和我做最美妙的事情,但是她骗我的,一点都不好玩,我……” 暧昧的话语被少年用纯真的口吻说出来,显得极为怪异。 傅凤兮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越听越心惊。 在六王府发生的事情,因为太后谭雨荷的加入,就算他们掌握着白茉的把柄,也只能把人放过去。可当时他们知道萧争鸣因为贪吃中招了,可白茉没有啊,她还是清醒的。再者萧争鸣都还只是个少年,所以他们根本不认为白茉和萧争鸣真的发生了什么? 然而现在听萧争鸣的讲述,似乎又有些不对劲了。 傅凤兮想问,可那头房门却被人猛地推开了。 “二娘子,殿下让您在客厅后者,这里您不能随便乱闯啊!”秋霜的声音随后传来,两人就看到了白茉叉着腰站在门口,满脸怒意地看着他们拉扯的动作。 那目光能吃人了。 第127章 上元赏花宴 白茉瞪眼看着萧争鸣和傅凤兮,厉声喝问:“你们在干什么?!” 活脱脱就是一个妻子看着丈夫和别的女人有染,捉奸在场的形象。 傅凤兮被白茉这激动劲弄得莫名其妙,但是还是往前走了一步,拉开她和萧争鸣的距离。 看向白茉,语气冷淡地问:“不知二娘来此有何贵干?” 面对‘威胁’,傅凤兮护犊子的架势全开,怕萧争鸣被欺负,她直接冷脸对着白茉,同时挡在萧争鸣和白茉之间,形成保护之势。 在她看来,白茉两次加害萧争鸣都被识破,换个别人恐怕早就没脸面对受害者了,偏偏白茉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大步踏进屋,硬是挤进凤兮和萧争鸣之间,反而把两人隔得远远的。 然后转身睨着凤兮,傲然说道:“我来这里是奉了敏贵妃的旨意,有要事需要和三皇子殿下商量的,还请傅大小姐先出去吧!” 竟然在落华苑要赶傅凤兮出门,别说下人们吃惊不已,直觉这位白二娘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或者得了失心疯? 要知道在落华苑,傅凤兮说的话有有时候比三皇子说的还要管用,白二娘跑这儿来装什么像呢? 萧争鸣一开始还迷迷糊糊,一听到白茉这样对傅凤兮说话,少年顿时也怒了,冷眉横了白茉一眼,粗声粗气地喝道:“谁准你这样跟凤兮说话的?你小心本殿下让人打你板子!” 白茉一向把萧争鸣当傻子,现在见傻子发怒也完全不担心,只凉凉地说:“是敏贵妃说了,有要事需要妾身单独跟三皇子殿下相商,我叫傅凤兮出去有什么不对?还是三殿下打算违抗敏贵妃的旨意?” 就算敏贵妃不是萧争鸣的母妃,但是也是宣帝的小老婆,货真价实的二品命妇,萧争鸣一个没有品级的皇子,还是多少要给点面子的。 果然,萧争鸣的气势一下子被压制住,本能地向傅凤兮寻求帮助。 他不想凤兮被欺负,但是敏贵妃的话他又不能不听,这要怎么办才好啊? 傅凤兮对白茉用敏贵妃来压萧争鸣的招数表示不屑,但此时不是跟人争吵的时候,她便淡淡地说:“既然这样,那殿下便和白二娘好好谈谈。凤兮就在外头候着,有什么需要交握一声就好。” 说完这话,凤兮直接无视白茉揶揄的目光,转身出门,顺手将房门关上,却还真就站在门口哪儿也不去。 她知道白茉此时是如何的得意洋洋,但她才不会因为没面子就抛下萧争鸣一个人走了。 倒是秋霜见傅凤兮一人靠在走廊的柱子发愣,主动上前说道:“大娘子,过两日就是上元节了,您还把百花放在花园里,会不会有事啊?” “有什么事?”凤兮一下子没有明白秋霜的意思。 秋霜只好继续解释:“大娘子可能还不知道,这百花盛开和殿下痊愈在同一天,百花的祥瑞为殿下而生,但有些宵小却都觊觎着这百花,娘子如果不多加防范,恐怕会有意外。” 傅凤兮倒没有想到这一点,她以为落华苑被萧承君保护得犹如铜墙铁壁,里头伺候的又都是值得信赖的人,应该不会有事。 不过秋霜说得也在理,她便点点头,虚心问道:“那你觉得应该如何是好?” 秋霜见凤兮示弱,不由自主又摆出一副骄傲的姿态,下巴微扬,提点道:“那花园自然应该再加派人手保护,同时百花也得有个懂行的人时时刻刻守着,以便发生什么变故能够及时处理。” 凤兮再次点头,正寻思有谁能够委以重任,秋霜就主动请缨,“大娘子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将看护百花的重任交给奴婢怎么样?奴婢幼年曾跟随御医学过几天药膳配置,对药理略知一二,定不会辜负您的托付。” 听到这话,凤兮再次认真打量了下秋霜。说实话,她对秋霜远没有对春雪来得信任。不过因为别人的婢女不懂得尊重人就怀疑人家品行什么的,也太过于片面了。 傅凤兮想,春雪秋霜都是萧承君的人,就算秋霜人品上有点小瑕疵,但处理事情来,应该不会太差! “好吧,那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了。你自己去我房间的桌上,那里放着百花每天需要加的养料配方,你根据那个配方好好照顾那些花吧。” 说罢,她也没注意秋霜听了她这话后多惊疑,挥挥手就示意秋霜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她仍一丝不苟地守在萧争鸣的门口。 秋霜不知道的是,傅凤兮对于自己认可的人一向很少防备,但同样的,凤兮的信任也尤为弥足珍贵。 只此一次。 此时,秋霜只当这个人人称赞的傅大小姐很好骗,自己不过随口说两句,竟然把配方都毫不保留地给了自己,简直就跟萧争鸣那个傻子一模一样呢! 秋霜阴阴低笑,满脸兴奋地跑去傅凤兮的房间去找那张配方。 等找到的时候,秋霜的眼睛都亮得发光,脸上更是诡谲阴冷,仿佛在说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而这些傅凤兮都不想知情,她一心等在门口,脑海里还在不断分析白茉来找萧争鸣到底有什么事? 要再害人是不可能的,白茉没有那个胆子,并且在这种环境下谋害皇子,就真的是十条命都不够她死了。 说起这个,凤兮忽然又想起,明明在军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抓到了白茉毒害皇子的罪证,连她自己都承认了。可萧承君把人带下去后,怎么什么处罚都没有又被放出来了。 因为白家那点儿军功? 不,应该不够的。 那就是…… 傅凤兮正想得出神,她面前的房门‘吱呀’一声就开了,白茉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看见她,先是冷笑,而后高傲地扬起下巴,故意从凤兮身边擦过去。 对于白茉明显炫耀的神情,凤兮更觉奇怪,只好将目光转向跟着走出房门的萧争鸣。 只是萧争鸣此时沉着一张脸,明显很不高兴。而且出门后,他就直直地往前走,像是没有看到凤兮一样,步伐不停地直接把人略过去了。 傅凤兮看着萧争鸣有些失魂落魄的背影,心里的奇怪更加旺盛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 而后任凭她怎么询问萧争鸣,萧争鸣都闭口不言,如果她真的问急了,少年的眼泪就好像水龙头的开关被拧开,眼眶里瞬间溢满泪花。 被人这样可怜巴巴的看着,傅凤兮哪里还问得出口。 她只好将所有心绪暂且按捺下来,认真准备上元节的事情。 上元节当夜,傅凤兮和萧争鸣盛装打扮一番,出现在了宴会上。 她来得比较早,宣帝和太后等贵人都还没有出场,倒是来了不少大臣和他们的家属。 凤兮远远就看到了傅侯爷带着孙氏进入宴会场地,他们身后还跟着傅昕良和傅昕月两姐弟,没有傅凤泽。 傅凤泽此时还在书院学习,准备今年的春考,应该是不准离开书院的。不过就算允许,以傅侯爷那尿性,再有孙氏作梗,傅家肯定也没有派人接凤泽回家。 想到除夕之前她派人送了点东西去给凤泽,受到那封家书,心里就觉得百般不是滋味,根本不想搭理这一家子,转身就要躲萧争鸣身后去。 可傅昕月眼尖得很,远远看到她就惊喜地喊道:“大姐姐!” 这声音不大不小,就算克制着,也带着少女独有的高声线,宴会上好几个人扭头看过来。 傅凤兮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只得乖乖回头,迎上前去,笑了笑,“二妹妹怎么来了?” 见傅侯爷等人望过来,又乖乖上前请安:“见过父亲、大哥哥。” 就这么略过了孙氏,傅侯爷微微皱眉,有些不悦低看着傅凤兮,刚想出言教训,那头萧争鸣就凑上前来,旁若无人地对凤兮说:“你怎么来这儿了?害我还以为你迷路了呢!” 说话间,萧争鸣看了傅侯爷一眼,神情有些不高兴,仿佛在说:你谁啊你,拦着凤兮做什么,害我都找不到人了。 傅守业被萧争鸣这样一眼看过来,到嘴的训斥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傅侯爷可没有忘记,自己现在吏部侍郎的位置有凤兮的功劳在里面,加上大女儿马上就要当皇子妃了,有点脾气不肯叫继室母亲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只要肯认他这个父亲便好了。 于是傅侯爷又自以为大气地露出个笑容,对萧争鸣见礼,道:“微臣见过三殿下,微臣小女凤兮久居宫中,臣难得一见,故而今天才和凤兮聊得久了点,希望殿下不要见怪。” 萧争鸣其实是见过傅侯爷的,只是少年对不相关的人向来不费心思,这时候早不记得傅侯爷是哪根葱了,听了傅守业的介绍才恍然大悟,“喔,你就是凤兮的父亲啊!那你和凤兮聊吧!” 说完,少年就睁着一双大眼睛,像是一只大型犬类样守在凤兮身边,摆出一副‘我就看看不说话,你们自便’的架势,乖巧得不行。 可是一个皇子在一旁虎视眈眈,就算只是个傻子,傅侯爷哪里敢怠慢,随口和凤兮寒暄几句,就带着孙氏等人去自己的座位上。 傅凤兮看着傅侯爷的背影冷笑,她哪里不知道傅侯爷刚才在想什么?只是从她踏出傅家那一刻起,她就决定彻底‘傅凤兮’从前的畏缩懦弱。 想让她再叫孙氏‘母亲’? 哼,门没有,连窗户都别想有! 傅侯爷的出场只是一个小插曲,傅凤兮根本没放多少心思在里头。 之前她有心要夺回家中中馈以便自己和弟弟能够在家中安生,可时过境迁,这短短几个月时间出现了太多的变故,她有没有可能再回傅家都是个未知数,倒不如担心一下眼下紧急的事情。 宴会马上就要开始,该来的人基本都到齐了,就连宣帝和太后都已经逐一列席。 不过赏花赏灯的地点不在这里,等人齐了后,宣帝就起身带领众大臣前往肃修河赏河灯,并命傅凤兮将百花搬到河边,灯花共赏。 傅凤兮领命,正准备下去安排,良儿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拉着凤兮的衣袖,急道:“大娘子,大事不好了,那些百花……” 良儿猛地意识到这是在宴会上,赶紧闭上嘴,可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他们不远处的宣帝等人听到良儿的话,纷纷转过身来,“百花发生了什么事?” 宫女良儿立即缩了缩脖子,害怕地看着傅凤兮,要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第128章 残花败柳 傅凤兮心里无奈,想说就算捂着嘴,该说的话你都说出来了,现在看我有什么用?而且皇上问你话,你能不答吗? 见宫女良儿还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一副听她命令的样子,凤兮忍不住抽抽嘴角,拂开良儿的手,顺着宣帝的话问道:“皇上问你,你照实回答就好。” 良儿咬咬下唇,迟疑片刻后,一闭眼,作慷慨赴死状地大声说道:“花园里的百花全没了!” ‘哗!’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深吸了口气,继而纷纷转头看向傅凤兮,全是看热闹的神情。 宣帝闻言顿时冷下脸,有些不悦地看着傅凤兮,“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好在上元节赏灯赏花一起来,傅凤兮竟然给他‘开天窗’,宣帝自然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去。 而一直陪在宣帝身旁的敏贵妃见状,柔声劝慰:“皇上您先别急。这小宫女连句话都没有说清,这百花又不是冰雪,说消融就没了的,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待宣帝的脸色缓和一些后,敏贵妃轻轻地看了傅凤兮一眼,接着说道:“这花事凤兮养的,不如先让她去看看。再说了,她当初既然敢跟太妃立下军令状,必定是有十分把握能够让百花绽放的场景展现在众人眼中的。” 敏贵妃看似在为凤兮求情,可她这一说,大家立即就想起来傅凤兮向皇太妃夸下的海口。虽然除夕宴因为叛乱没有举办,但这上元节总该让百花绽放了吧! 宣帝也不去管宫女良儿口中的‘百花没了’是什么意思,强硬地就对傅凤兮说道:“既然你已经立下军令状,那不管发生什么事,半个时辰后,你都必须让百花绽放于众人眼前,不然朕就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丢下那么一句圣旨,宣帝根本不去想傅凤兮到底能不能成功,反正他的面子不能丢,丢了就找凤兮算账。 眼看着众人零零散散地跟着宣帝一同先去了肃修河赏灯,路过凤兮的时候,不少人投来目光,或是嘲讽、或是好奇。 各式各样,傅凤兮都从容面对,只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转向良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罢,到底出什么事了?什么叫做百花都没了?” 良儿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事,可怜兮兮地在一旁抹眼泪,听到凤兮询问,张张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说:“大娘子,您跟奴婢来看就知道!” 傅凤兮被带回了落华苑的后花园,大棚下,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地的花盆,有些甚至摔得四分五裂,黑黑的泥土洒了一地,间或有几个深脚印。 不是人的,像朵少了一半的梅花,中间的花梗还又圆又大,而那些百花美丽的花朵就被这些小脚印踩踏进泥土里,遍地去寻,几乎已经找不到一朵完整的鲜花了。 这场面简直是惨不忍睹! 傅凤兮一眼就看出了那是猫咪的脚印,可偌大的落华苑,连个猫影子都看不见,哪里来那么大规模的猫群,还对她的百花‘群起而攻之’? 难道是她不知道何时得罪了某只‘神猫’?以至于对方带领一干猫下属来找她复仇?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傅凤兮不是不心急,可面对一群噤若寒蝉的下人,她只能先耐着性子把事情弄清楚。 看守的侍卫听到凤兮冷冷的声音,猛地打了个哆嗦,连忙跪下求饶:“大娘子饶命,大娘子饶命,属下真的不是故意的!属下只是,只是太困了,偷偷打了个盹,但真的连一刻钟时间都没有啊,属下也不知道那群野猫是从哪里混进来的,但属下真的一直都有认真照看百花,请大娘子看在属下尽心尽力地份上……” 侍卫大约是真怕凤兮惩罚他,一边说起事情的经过,还一边不停地求饶,以至于他的话混乱不堪。 凤兮听了几句就有些不耐烦了,挥挥手,打断对方的话,冷道:“行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那些猫呢?” 从她回到落华苑起,她就一只猫影子都没有看到,仅凭着几个脚印,她都要怀疑这侍卫弄坏了她的话,然后出言骗她呢。 那侍卫被问得一愣,连忙说道:“属下见那些野猫竟然是肆意践踏百花,就把他们都赶跑了。大娘子不要担心,以后都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对方天真地以为,他赶跑了野猫还是大功一件,功过相抵,傅凤兮应该不至于罚他了。 可是凤兮听了他的话后,一张脸彻底黑沉下来,简直想揪着眼前这人大骂一句‘猪脑子’! 如果抓到那些‘罪魁祸首’,那百花被糟践的锅就可以顺利推出去,就算宣帝要治她一个监管不严的罪,那也不是什么大错。 可现在‘凶手’没了,宣帝又要她半个时辰后把百花交出去给众人欣赏。 等下她再跑到灯会上说,百花没了,而且是十分扯淡地被一群野猫踩坏了……这样的理由一听就像是借口。 如果傅凤兮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会觉得那是在扯淡。 “大娘子,这可如何是好?”春雪此时也被急得团团转,满脸焦虑地看着傅凤兮,整个都慌慌张张。 见凤兮沉默不说话,以为凤兮也没了主意,心里愈发慌乱起来,勉强建议道:“要不我们现在去禀告皇上,就说百花根本没有齐开,一切都是众人误传的?” 凤兮苦笑,“如果在皇上让我接手上元节赏花宴的布置时说出这番话,这件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可如今,敏贵妃连军令状都提了出来。我再跑出去说百花其实没开,你觉得我能有好果子吃吗?” 春雪被问得语塞,半晌才说:“那要不奴婢偷偷去跟太妃娘娘说,把这事情的缘由告诉太妃娘娘。太妃通情达理,她一定会替您向皇上说几句好话的。” 傅凤兮低头想了想,凝眉摇头,“不妥,先不说太妃娘娘听到她心爱的百花被一群野猫糟践了会是怎么样的心情,就算她肯原谅我,再要她去跟皇上求情也是不合理的。” 现在摆明是皇上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他的三儿子受到上天眷顾,以至于百花齐放来助萧争鸣重病痊愈。 现在傅凤兮忽然跳出来说没这么回事,妥妥地是打宣帝的脸,宣帝能绕过她才怪呢! 傅凤兮被逼到了一个进退维谷的地步,眼前的每一条都是死路,她毫无办法。 偏偏这时候敏贵妃又派了下人来问:众宾客已经入席赏灯了,傅凤兮的百花要何时才能移至灯会现场,让众人观赏? 来传话的下人是敏贵妃面前得宠的小太监,名叫桂喜,平日在宫中就横行霸道,如今瞧着后花园里满目狼藉,就知道傅凤兮这回肯定是交不了差了。 狗眼看人低的桂喜顿时趾高气昂,说话时的眼睛都快没有长到头顶上,语气更是冷嘲热讽得让人牙痒。 凤兮还能沉得住气,但春雪就忍不住了,也摆出大宫女的架势,冷言训道:“你算什么东西?就算你是替贵妃娘娘前来问话的,但你到底是个奴才,见了大娘子竟然不下跪行礼?宫里头教你的规矩都喂了狗吗?” 呵斥声把桂喜问得一懵,转口就想反驳,可春雪朝一旁使了个眼神,一旁的侍卫立即给了桂喜一拐子。 桂喜扑通一下被按跪在地上,又听见春雪冰冷严肃地说道:“宫规第五十二条,凡不敬主子的,先张嘴二十,再由主子决定处罚。 来人,给我掌他的嘴。” 在落华苑,除了萧争鸣和傅凤兮外,春雪不论资质还是身份都是落华苑最老牌的,再有凤兮在一旁冷眼不语,明显是同意,至少是放任春雪说的处罚。 当即,就有人依令上前,根本不给桂喜反抗的机会,上来就‘啪啦啪啦’地先打了桂喜而是巴掌。 每巴掌都用了狠劲,力道刁钻,二十巴掌后,桂喜的脸瞬间就红肿起来,嘴角甚至渗出血渍。 可挨了打的桂喜却反而安分下来,像是被打怕了一样,当春雪问他可是知错的时候,他连忙低头应道:“知错了,知错了,还请大娘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奴才这一回吧!” 傅凤兮这时才开口,神情不冷不热,“你先回去告诉敏贵妃,就说凤兮答应的事情自然会做到,不过百花同时盛开乃是上天的旨意,上天要百花在亥时开放,便一刻都早不了,还请皇上和众位后妃大臣莫要着急。” 这话说得,好像百花说会亥时开就会开始绽放一样。 别说桂喜了,就是落华苑的众下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的主子,第一反应是傅凤兮这是被急疯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转眼间就会被戳穿的谎言呢? 桂喜转眼就明白凤兮说这话是拖延时间,但刚在这里吃了苦头的他也可不敢跟凤兮硬不硬,假惺惺地说了几句‘静候佳音’的废话,就退下去跟敏贵妃复命。 而这头春雪等人一走,顿时急了,“大娘子,您如何能够说出这样的大话,万一您亥时没有交出百花,五王爷又不在这里,您要如何是好啊?” 有萧承君在这里,不论谁发难,春雪都不担心,因为他们的王爷一定有办法救傅凤兮。 现在他们唯一的救星远在越国,根本不可能及时出现救场。凤兮现在夸下海口,就算勉强争取到一个时辰。 但短短一个时辰,他们要上哪里去重新找来百花替凤兮把这口‘海’填上啊? 春雪愁得脑袋发疼,傅凤兮反倒越发镇定下来,见状反而歪着脑袋,狡黠一笑,“你又怎么知道一个时辰后,我不能把让百花重新绽放?” 春雪瞥了地上零零落落的百花残骸,心里犯愁,都毁成这个样子了,就算那些花没死透,也不可能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众人眼前,难不成凤兮打算搬一堆残枝落叶去给众人‘欣赏’? 凤兮没给春雪犯愁的时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你别急,等下你只要……” 傅凤兮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饶是秋霜竖尖了耳朵去听,也只听到只言片语,没弄懂凤兮到底要春雪去做什么? 只是看见春雪听完后,脸上立即流露出欣喜的神色,秋霜心里一咯噔:该不会傅凤兮还有后招吧? 第129章 责难陷害 秋霜见春雪领命下去,不知道去干什么了,不由得心慌起来,顾不得自己这个时候不应该上前去引起傅凤兮的注意,也硬着头皮上前,作出愧疚的神情,说道:“大娘子,这次百花虽然是被野猫所毁,但是您也将百花交由奴婢照顾,是奴婢不够尽心,还请您能够再给奴婢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紧接着,那个因为瞌睡导致野猫毁掉百花的侍卫也猛地跪在了地上,苦声求饶:“求大娘子也给属下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属下一定不会再发错了,您可千万别赶属下走啊!” 落华苑的侍卫都是萧承君精挑细选竟来的,如果从这里被赶出去,那就意味着五王爷麾下都别想待下去了。 那侍卫被吓得腿都软了,好在凤兮现在还有别的要紧事,没时间去追究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 她瞥了秋霜和地上那侍卫张夏一眼,本想草草将两人打发走,自己好进行下一步。 可在瞥见秋霜闪烁的目光时,她眉头一紧,而后又不着痕迹地松开。 她脸上流露出几分惆怅和无可奈何,叹气说道:“既然你们也想帮忙,那张夏你先同我一起把这里清理,把受损不是很严重的花枝都整理好,秋霜你就去按照我之前交给你的配方,加重两倍的药剂去配上几剂药水。现在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些药水了,能救活几株花就救回几株吧!” 说完,她就低头去扶倒地的花盆,嘴上还在低声咕哝,“反正百花只是个虚数,又不是真的有一百盆不同品种的话,到时候我只要交上十几盆完好的话,总能糊弄过去的。” 秋霜闻言,这才惊觉傅凤兮打得什么主意,再去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花盆,真别说,乍一看也还有几盆花受损不那么严重。 该不会真的能够让傅凤兮借机蒙混过关吧? 秋霜答应着,心里就开始不停地琢磨,越想越不放心,咬咬牙,就往药房跑去,心中想的却是:反正配方现在掌握在她手上,等下配药的人也是她,只要她稍微动动手脚,傅凤兮一盆花也别想再开。 傅凤兮不知道秋霜此时的想法,只认真地和张夏进行着他们的工作。 张夏扶起那些倒地的花盆,就像是在扶一块嫩豆腐,稍有不慎都怕把那些花枝给弄死了。这可把他急得满头冷汗,再见凤兮都把时间浪费在捡起地上残落的花瓣花苞,不由奇怪:“大娘子,这些花瓣都已经被踩坏了,就算没踩坏的也都离了花枝不会再开花了,您还捡它们做什么?” 凤兮埋头继续自己的动作,对于张夏的疑惑轻笑道:“百花要盛开,自然是离不开这些花苞的……” 话说到这里,她又停住嘴不再继续,转而神秘地说:“你别急,到时候百花盛开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这边傅凤兮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自己催开‘百花’的浩瀚工程,信心满满。 但灯会上,众人一边赏着花灯,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亥时还剩不到两刻钟时间,不少人都露出了看笑话的神情,而宣帝的脸色也越来越沉,仿佛已经在思考等下来傅凤兮拿不出百花来,要如何治凤兮的大不敬之罪。 敏贵妃见状,又在一旁劝慰:“皇上,您莫急。傅大娘子既然说了是上天要求百花亥时开放的,那百花定然只会在亥时开放,我们且再等等吧!” “母妃,您做什么要帮那个傅凤兮说好话啊!不就是开个花吗?还推说是什么上天的旨意,我看她根本就是想拖延时间才对吧!”说话的是一个年纪约莫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她便是萧国的二公主萧妙然。 萧妙然是敏贵妃的亲生女儿,此时就坐在敏贵妃的身侧,见到自家母妃还在替傅凤兮‘说好话’,顿时不满起来,忍不住出声反驳。 因着母妃在宣帝面前得宠,这位二公主萧妙然平日在宫中也是横着走,说起话来没轻没重,就连敏贵妃和宣帝说话都敢横插一句。 可敏贵妃只是不轻不重地训道:“别乱说话,百花盛开本就是天下奇景,甚至还挑在冬日开放,可不就是上天的旨意吗?” 随后,她又话题一转,似无意地说:“听说太妃养的百花总共有八十八株,正是个极好的意头,就不知道这回老天爷会让多少株百花同时盛开呢?” 坐在她下侧的卫妃就笑着接话:“总不能太少吧,如果只有一二十株花开,如何称得上百花齐开,想必上天也不会报个虚数戏耍,如果真的只有零落的几株花,恐怕就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卫妃卫一青是卫国公的嫡长女,卫一旭的长姐。 她话说到一半,就像是惊觉自己说错话样,连忙捂嘴,对上宣帝的目光,连忙歉声说道:“是臣妾说错话,以皇上的威名,就算给那傅家大娘子十个胆子,她也断不敢在您面前弄虚作假的。既然说了百花盛开,那必定就是足数的!” 而这时候,被安排在萧争鸣身侧不远的白二娘白茉也主动开口,笑得一脸天真浪漫,“启禀皇上,臣女之前去给皇太妃请安的时候,曾看到了太妃的百花。臣女听凤兮说过,那百花要开的话,肯定是同时盛开,景象极美,定然不会让您失望的!”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全部都在夸奖傅凤兮,可实际上用心歹毒至极,简直是在凤兮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她所有的退路都给堵上了。 这回傅凤兮必须得不折不扣地让百花盛开,不然随便一个理由都能成为众人向她发难的借口。 转眼间,距离亥时只剩下不到一刻钟时间了,上元节灯会上,一年一度的迎春曲缓缓奏起,舞台上,众舞女身着白净的衣裙翩然起舞,姿态优美轻缓,又显得寂寥。 跳迎春曲、颂迎春词,这是萧国自开国时期就一直流传的古老习俗。 传闻萧国弘阳帝建国的日子就在上元节这一天,他是上天派下来拯救黎民的天之子,得了天神的帮助建立萧国,庇护一方百姓。 这也是为什么萧国上至皇帝太妃,下至百官黎民都对百花齐放的景象那么执着。 百花齐放就意味着祥瑞降临,这在萧国刚刚经历皇子谋逆的重创后,就更显珍贵了。 迎春词通过史官低哑深沉的嗓音缓缓唱出来,悠扬深远,仿佛远古时期弘阳帝得天神相助的场景重现在众人眼前。 然而台下的人大多心不在焉,根本没有人去听史官都诵读了些什么。大家都目光直直地看着通往灯会的唯一路径。 直到现在还没有人捧着花盆走进来,傅凤兮这回事要开天窗了吧! 眼看亥时的钟声就要响起,史官的迎春词也诵读到了最后一段,大家顿时精神一震,全部坐直了身子。 “咚、咚、咚……”萧国有子时、丑时、午时、亥时四时鸣钟的习惯,当最后一声钟声响起,可别说百花了,就是连傅凤兮本人都不见踪影。 二公主脸上再也止不住幸灾乐祸的笑容,探头看向通往灯会的小路,故作惊奇地问:“咦,亥时都已经到了,怎么还不见傅凤兮带来百花齐放的?莫不是老天爷又突然变卦了?” “然儿,不得胡说!”敏贵妃不轻不重地训了声,随后就皱眉看向宣帝。 见宣帝此时眉头紧锁,似憋着一口气,敏贵妃立即猜到宣帝这是感觉到难堪,便十分体贴地说:“皇上,虽然傅凤兮说了百花会在亥时齐开,但她毕竟只是个凡人,如何能够算得准上天的旨意,说不定眼下又出了变故,要不我们再等等?” 敏贵妃越劝慰,宣帝反而越气恼,冷声喝道:“等等等,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朕已经多给了她两个时辰,她倒好,不仅花没有带来,竟然连人都消失不见了! 哼!朕倒要看看她这次还有什么话说。来人,去把傅凤兮给朕找来!” 天子动怒,众人噤若寒蝉,除了白茉几个不怀好意的人外,大多数文武百官对这位该出场却至今没人影的傅凤兮抱有同情心。 心里想的都是这位傅家嫡长女也真是够倒霉的,为了救人才不得不担下培育百花的责任,可那也没什么打紧,毕竟要她养花的人是皇太妃,真没有养活也不可能要了她的命。但更要命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传出为百花齐放的谣言,还让皇上看中了要求当众展示。 如果真能成,肯定是封赏不断,恩宠不绝,可偏偏坏在傅凤兮又拿不出来啊! 这回不仅傅凤兮要倒大霉了,恐怕连前不久才得到晋升的傅家一门都要跟着行霉运啊! 可是唯一可能出来给傅凤兮说好话的赵家正巧护送萧承君前往越国,赵夫人韩真也一起跟着去了,现在根本不会有人站出来,就连凤兮的生父傅守业在这个时候都选择了明哲保身。 这里头,唯一敢说话的恐怕就只有敏贵妃了,只见她柔声说道:“皇上,这天气好像变冷点,估计等下会雪了。可您身上连件大袄都没有,不若我们换到室内去,您和母后要是着凉了,那可就糟糕了!” 敏贵妃像是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宣帝的身体健康上,一言一行全是温柔的关怀。 宣帝有些动容,表情也缓和几分,正在这时候,似真有片片雪花缓缓从空中落下,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显得十分轻缓梦幻。 ‘哇!’ 瑞雪兆丰年,上元节降雪,一直是十分美好的意头。 不少人接连发出阵阵惊叹,可不一会儿,众人就觉察到不对劲,这雪花似乎和往日见过的有所不同,更加轻盈,仿佛还染上了一层色彩。 “那不是雪!”人群中有人先发出一声惊呼,随即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夜空。 第130章 逆转 赏灯会上,各色各样的花灯将整个会场都照得透亮,但这些灯光中带点黄色,使得人们视线也受到了些许阻碍。 惊呼声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待大家认真去看的时候,才发现天上顺着东风飘落下来的哪里是白茫茫的雪花,而是五颜六色的鲜花啊! 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被自己所看到的场景震惊了,呆立着许久没动。 就在这时候,一个清脆的男声再次吟唱其萧国古老的迎春词:“天之苍苍,地之茫茫,福佑北萧,神降恩泽,百花齐落,君临天下,天下安宁……” 这一刻,迎春词犹如黑夜里的一道璀璨光芒,猛地摄入人心。 从小就耳熟能详的迎春词,却没有任何时刻像此时这般使他们觉得震撼。看着那渐渐飘落的百花,他们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 福佑北萧,天下安宁! 直到一曲迎春词落幕,天空中最后一朵牡丹缓缓飘落,众人仿佛才从这梦幻中回过神来。 抬眼去看那朵牡丹落下的位置,正巧是舞台的正中央,被上头站着的人捧在手上。 舞台的四周被宫灯环绕,亮黄的灯光聚拢在舞台上,仿佛给舞台上的那人度上了一层金边,耀眼夺目。 众人第一眼还被晃了一下,没有看清舞台上站着的人,等到认真去看时,他们再次惊叹出声! 竟然是三皇子萧争鸣! 此时的萧争鸣,穿着一身皇子独有的明黄色宫服,将少年衬托得更加俊逸高贵。 他不言不语地站在舞台上,目光沈静如水,似在睥睨众生,那独属于萧国皇族男人的清冷气息自他身上散发出去,竟令看着他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像是怕惊扰了天神一样,仰望着、敬畏着。 这个时候,萧国始皇帝弘阳帝的身影仿佛和少年重叠在一起,没有人想到萧争鸣只是一个心智不全的少年,满脑子都回绕着迎春词和萧国建国的神话。 “凤兮见过皇上,见过太后娘娘。” 傅凤兮软蠕的声音响起,顿时把大家飞远了的神魂都叫了回来。 宣帝这时候才注意到,傅凤兮不知什么时候正站在了舞台的正前方,规规矩矩地向他们行了个万福礼。 可是没等他说什么,舞台上头的萧争鸣见了凤兮,脸上顿时露出笑容,一下子什么清冷高贵的气息不翼而飞。少年又变回了原本傻气中透着纯真的样子,惊喜地喊:“凤兮,你终于来了!” 萧争鸣根本没注意到众人看向他的目光,见到凤兮后,兴冲冲地就跑下舞台,来到凤兮身边站好,脸上露出几分安详。 仿佛只要有傅凤兮在身边,他便感觉什么都好,依赖之情溢于言表。 宣帝眼神微闪,刚才见到百花齐落之异像而流露出来的诧异神色已经全部被他收了回去。 他冷冷地睨着凤兮,问:“傅凤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凤兮再次向宣帝行礼,答道:“启禀皇上,臣女培育的百花在三殿下病愈那日正好齐齐开放,随后百花更是鲜艳欲滴,美丽至极。可就在宴会开始之前,落华苑的宫女良儿却来禀告,说是百花没了。 臣女回去一看,才看将原本盛开的百花全都不翼而飞,只剩下光秃秃的花枝。凤兮心下生疑,便问三殿下这是何故,三殿下就给臣女讲述了上元花落的传说。凤兮猜测消失的百花肯定是受了上天的旨意,要直接降临众人面前,这才派人请皇上等候亥时花落。 只是不知为何,亥时迎春词诵起,百花仍不见踪影。还是三殿下急中生智,待到亥时走上舞台,诚心将迎春词再次吟唱起来,上天这才降下百花。” 傅凤兮说了那么一长串话,无非想要表达两个意思:第一,她拿不出盛开的百花是因为老天爷要求天降百花;第二,其他人诵唱迎春词都没用,只有萧争鸣吟唱,上天才真的降下祥瑞之象,百花齐落。 这般说辞,听起来玄乎其玄,简直比神话传说还要虚无缥缈。 但凡凤兮换个场景说出这番话,都会跳出一大票的人出来说她痴心妄想说胡话。 可就在刚才,天降百花的奇景就这么出现在众人眼前,几十双眼睛都齐齐看着,更且百花的降落与萧争鸣吟唱的迎春词同起同停,谁敢跳起来说这事与萧争鸣一点关系都没有? 别说没人敢说,甚至在萧争鸣变回那傻傻愣愣的样子后,仍又不少大臣时不时飘眼去看萧争鸣,仿佛在捕捉这位三殿下和开国皇帝弘阳帝之间的相似之处,然后暗自估量,这次天降百花的异象是不是也在向他们昭示着什么?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萧争鸣身上,无人记得宣帝前一秒还气急败坏地要找傅凤兮的麻烦。 而宣帝听了傅凤兮的一番话后,更是满面红光,欣喜异常,连说了几声好后,又将萧争鸣唤上去宽慰了好几句。 至于敏贵妃等人,就算她们还想对傅凤兮落井下石,此时也完全找不到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凤兮走回到座位上。 “大姐姐,幸好你没事,你都不知道我刚才担心死你了呢!”傅凤兮刚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傅昕月惊喜的声音如影随形。 而且不等她回话,傅昕月又自顾自地牵起她的手,仰着笑脸,似有艳羡地赞道:“姐姐你真厉害,竟然连百花齐落的景象都能变出来,简直神了,你下次教教我好不好?!” 傅凤兮闻言一顿,抬眼去看傅昕月。 只见她这二妹妹正仰着小脸,崇敬地看着她,神情中满是单纯的艳羡,就好像一个看到什么美好的事物纯粹也想要的孩子。 对于自己这个二妹妹,即便对方是孙氏所出,凤兮也不愿意对傅昕月猜忌。只是她方才刚说了上天因萧争鸣的吟唱而降下百花,现在傅昕月又忽然说出这番话,就实在不得不让她多想了一点。 她微微抿唇,露出些许笑容,最终还是决定给出官方回答:“二妹妹误会了,天降百花是因为三殿下的诚心,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见傅昕月不仅不相信,反而露出一副‘我知道这是秘密,我不会说出去’的模样,她转口就说:“如果妹妹不信的话,你大可以明年上元节的这个时辰试着吟唱迎春词,我相信以妹妹的诚心,上天定然会再次降下百花的。” 傅昕月:“……” 饶是傅昕月机巧过人,不管对着谁都能找到聊天的话题,此时被凤兮这么轻描淡写地带着话题,她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凤兮这话。 说她明年试一试? 不就是承认百花降落是因为吟唱迎春词吗? 说傅凤兮骗人的? 那刚才萧争鸣吟唱致使百花齐落的景象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甚至得到了宣帝的认可,这时候唱反调跟找死没区别。 傅昕月头一回在凤兮这里被噎住了话,憋屈得不行,偏偏凤兮还是一脸平和,像是真心实意地给她建议,如果她这时候发火,岂不是显得她太无理取闹了吗? 这边傅昕月郁闷难耐不提,傅凤兮躲过一劫后,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想到今晚的惊险,忍不住重重地皱起眉头。 若不是她急中生智,想到宣帝要的不过是‘百花齐开’的寓意,从而想到让百花以另一种方式‘齐开’,不然的话,她今天恐怕就真的要死在这百花上。 只是她到现在仍想不通,为什么好端端的百花,竟然会被一群野猫啃了? 就算是有人蓄意搞破坏,要把一群野猫运进落华苑而不被任何人发现,这似乎也是不现实的事情吧? 因为这点疑惑,就算凤兮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也没有轻易下结论,最后只能得过且过地叹了口气:反正这一劫是熬过了,有什么事等萧承君回来再说吧。 傅凤兮这时候还不知道,因为她这一时的放过,将会致使她将来遭受多大的苦难。 这些暂且不提,倒是经过这一晚三皇子唱落百花的奇景后,宣帝再看向自己这个傻儿子的眼神都明显不一样了。 甚至在宴会结束后,宣帝还将人带回了宣政殿,这一度让萧争鸣又紧张又郁闷。 少年对自己的父皇既敬重又害怕,幸好平日里宣帝并不怎么亲近他,他都已经习惯了,可眼下宣帝突然传召他,而且整个宣政殿里就只有他和宣帝两个人。 这样的对立让少年感到焦躁,同时内心无比怨念:坏凤兮,刚才明明说好只要他听话地上台把迎春词吟唱出来,等宴会结束后就带他去放花灯的,可现在凤兮竟然把他丢给宣帝,自己去‘玩’,真是太过分了。 萧争鸣自从进屋后就一直低着头,在心里默默地抱怨凤兮,根本没有注意到宣帝看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深邃凝思,到若有所思,再到后来的出神,仿佛在透过他看向另外一个人。 两人就这么诡异地站了近一刻钟,宣帝才猛然回神,见萧争鸣越来越气氛的神情,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训道:“怎么?就这么一刻都离不开傅凤兮吗?连陪父皇聊聊天都不愿意?” 萧争鸣闻言抖了抖,连忙摇头,结结巴巴地答道:“没,不是,我,我就是……”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他那点害怕全都吓出来了。 “好了,父皇只是说说笑,来,过来父皇这里坐。”宣帝朝萧争鸣招招手,威严的脸上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慈爱。 可萧争鸣就是个睁眼瞎,他没注意到宣帝的神情,心里就算害怕,也得乖乖地坐过去,闷闷地叫了声:“父皇。” “乖孩子!”宣帝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目光幽深,缓缓地开口问道:“鸣儿,你觉得父皇现在坐的这个位置,好不好?” 萧争鸣顺着宣帝的目光看向摆在宣政殿正前方匾额下的龙椅,纯真的脸上露出些许疑惑,歪着脑袋答道:“好啊。” “那……”宣帝的声音有些不明显的发颤,诱惑地说:“鸣儿想坐吗?” 第131章 白茉如愿地嫁了? 萧争鸣听到宣帝的问题,眨了眨眼,满目纯真,干脆地摇摇头,答道:“不想,鸣儿这里就挺好的。” 说罢,他还特地指了指自己的座位,表示他这个位置不比宣帝的龙椅差。 此位置非彼位置。 可是面对萧争鸣单纯的视线,宣帝没办法跟萧争鸣解释他们两人话中的区别。 “算了,这个先不说了。”宣帝想,他还正值壮年,很多事都不急于一时,更何况萧争鸣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想要什么,恐怕也不太能够。 宣帝拍拍萧争鸣的脑袋,严肃地开口:“你现在身体痊愈,虽然不适合学武,但勤学堂是时候回去了。并且朕会交待太傅,让他每天下午单独给你辅导,尽快落下的课程补回来,知道吗?” 萧争鸣一听,顿时整张脸都苦了,快皱成了苦瓜状,小声抗议:“我,我不喜欢书上那些东西,我不学,或者少学点成吗?还像以前那样,上午上课就好了。” 上一整天的课,成日经书子集的,会要了他的命啊! 宣帝却强硬地表示:“不行!落下的课程都必须补回来。你虽然比你两个哥哥小许多,但是该学该会的一个都不能落下,知道吗?” 萧争鸣被宣帝一声冷喝,就算不乐意也只得乖乖点头,闷闷地应:“知道了。” 小脑袋耷拉着,像蔫了的茄子。 宣帝有些不忍心,但是想到以后的事情,又硬下心肠转开脸,冷淡道:“好了,既然知道的话,那你就先回去吧!” 萧争鸣今后的学习生活就这样被‘粗暴’地确定下来,幸好有傅凤兮一直陪着,当严太傅出了玩不成的作业,还有凤兮帮忙掩护,日子过得还算满意。 喔,如果没有那个白二娘整天在他们面前晃悠,那他会更开心的。 “凤兮,那个白茉好烦喔,她都每天来这里,也不知道她想干嘛?”萧争鸣再次把白茉打发走后,终于忍不住向凤兮大吐苦水。 傅凤兮斜他一眼,似笑非笑地揶揄:“她来找你的,你还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萧争鸣被问得语塞,慌乱地转开头去,颇显心虚。 凤兮更觉这两人有鬼,可她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萧争鸣和白茉之间,能有什么联系呢? 总不可能是白茉看上萧争鸣了吧? 单从白茉对萧承君那情深无悔、用尽手段的样子看,这也不可能啊! “你别想那么多,总之五王爷说了,让你远离白二娘和白家的人,你直接无视她就好了。”傅凤兮想想没想明白,干脆把萧承君的警告一并告诉了萧争鸣。 反正萧争鸣那么听他五皇叔的话,这么说肯定不会错。 “可不行啊……”萧争鸣头一回听到萧承君的命令非但没有乖乖听话,反而皱起眉,小声咕哝,“父皇说,不能不理她的。” “什么意思?”傅凤兮敏锐地觉察出萧争鸣话中的深意,正想问得更加清楚一些,外头下人就匆匆来报,“白二娘又带着人闯进了落华苑,后面跟着的似乎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燕公公。” 傅凤兮眼看着白茉高傲地抬着下巴,像只开屏孔雀样大摇大摆地走到萧争鸣身边,甚至在其他人没注意时偷偷横了凤兮一眼,像是在炫耀。 凤兮不明所以,就听到外头再次传来尖锐的声音,“圣旨到。” 白茉身后紧跟着进来了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太监——燕公公,他两手高举着圣旨,威风八面地走进了落华苑。 傅凤兮连忙拉着萧争鸣起身接旨,就听见燕公公用他尖尖的嗓音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白氏二娘出身名门,贤良淑德、秀外慧中、蕙质兰心,实乃贵女之楷模,仰承皇太后慈谕,特封为三皇子侧妃,望今后能德修同持,勤奉不怠、绵延子嗣,钦此。” 此圣旨一下,听在傅凤兮耳朵里无异于惊天巨雷,简直没有把她炸傻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宣帝竟然在萧争鸣有皇子伴读的情况下给他指了一个侧妃,还是白茉? 而且萧争鸣今年才要满十七岁啊,连正妃都没有就弄个侧妃进府,还有比这更扯淡的事情吗? 傅凤兮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等到燕公公叫他们接旨时,她才扭头去看萧争鸣,刚才还紧张兮兮看着凤兮的萧争鸣立即像触电一样收回了目光,目不斜视地看着前头。 这样的表现,凤兮如何还能不知道萧争鸣肯定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却偏偏瞒着她不说。 这是为什么吗?怕她去闹吗? 傅凤兮正是心情复杂,却见原本趾高气昂,似乎就等圣旨被宣读后踩凤兮一脸的白茉,在听到圣旨的内容时,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会是三皇子正妃吗?为什么会变成侧妃的!”白茉不相信自己耳中所听到的,一把扯过燕公公手中的圣旨,打开去读上头的内容。 当看见明黄色的圣旨上赫然写着‘三皇子侧妃’的字样,白茉犹自不信,口中还喃喃地说:“不可能的,明明说好是三皇子妃的,不会是侧妃的,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传旨的燕公公一听这话立即不干了,冷脸哼道:“白二娘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你要说是洒家在假传圣旨吗这上头的字都是当今身上亲手落下的,白二娘若是不相信,自可去皇上那儿询问。” 燕公公作为一个老资深的太监,从宣帝还小的时候就开始照顾宣帝,在宫中就算是敏贵妃之流都要给几分薄面,白茉不敢得罪,连忙向想说几句好话。 可燕公公根本不买她的账,冷眼一睨,“二娘子还是勿要拖延时间了,接了圣旨,洒家还等着回去向皇上交差呢!” 白茉无可奈何,只得依言将圣旨拿了过来。 燕公公这是才露出些许笑容,却不是对她,而是看向萧争鸣,老公公的声音柔和了几分:“恭喜三殿下,终于长大成人,老奴可真替殿下高兴。一个月后大婚,老奴还望能够喝上殿下一辈喜酒呢!” 萧争鸣也很亲近这位自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老太监,忙点头应道:“好,你到时候来,我给你吃好吃的!” 慷慨之至,燕公公终于满足地点点头。 转眼瞥见傅凤兮还正瞪大眼睛盯着那圣旨,仿佛至今还不相信的样子。老太监心念一转,便摆正脸色说道:“傅大娘子,老奴这里还有皇上的一道口谕,你上来接旨吧!” 傅凤兮更是惊疑,却只得朝燕公公躬身,听候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因三皇子大婚,是为成年,无须再往勤学勤武堂,故而辞去傅凤兮三皇子伴读一职,令其暂回傅家,钦此。” 如果刚刚的圣旨对傅凤兮来说只是天降巨雷,那这会儿简直是要变天了。 她怔愣当场,根本不知道燕公公是什么时候宣完圣旨,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只是等萧争鸣担忧地拉拉她的衣袖,她才勉强回神,却是呐呐地问:“怎么了?” 傅凤兮此时面无表情,那神色让萧争鸣觉得害怕。虽然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事情,可是当他看到凤兮因为这两道圣旨露出这样的神情,他还是感觉到不安。 “凤兮,你没事吧?你别生我气,我……”少年,不,现在都已经要‘成年’的萧争鸣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事情正变得无法挽回,他只能紧紧地揪住凤兮的衣袖,像是怕人跑了一样。 可傅凤兮看着此时萧争鸣犹豫不决的模样,却觉得讽刺。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够好,竟然令萧争鸣去宣帝那里要求辞去她的三皇子伴读一职,难道真的就是为了娶一个白茉吗? 在萧国,一个辞退的皇子伴读几乎就相当于一个被退了小定的未婚新娘。傅凤兮这时候被送回傅家,结果可想而知。 她从当上三皇子伴读那一刻起,就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保护萧争鸣,业不求萧争鸣能够对她怎么怎么的好,可对方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对她? 傅凤兮嘴角发苦,那头从‘噩耗’中回过神的白茉见了她这模样,忿忿不平的情绪顿时找到了平衡点。 白茉再次冲傅凤兮扬扬眉,傲然地抬高下巴,似不屑地哼道:“傅凤兮,你露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做什么?要博三殿下的同情吗?不过我劝你最好收敛一点,毕竟你说到底也只是个奴才!” 白茉用词尖锐,句句直刺傅凤兮,把人说得一文不值。 可傅凤兮非但没有被白茉的话打击到,反而像是被那冷言冷语醒了脑子,思路也瞬间清晰不少。 她刚才真是被那两道圣旨吓蒙了,刚听到的圣旨时都忘了去想宣帝到底为什么会封白茉做三皇子侧妃。 皇子二十而冠,成年成婚,就算宣帝再喜欢白茉也不可能挑在这个时候就让萧争鸣成婚啊,除非…… 她微微眯起眼,上下打量着白茉,她忽然发现,这些天见到白茉,女人精致小脸蛋露出些许婴儿肥,而且连穿衣打扮也和初见时大相径庭,最近白茉似乎非常偏好穿那种能够将她整个人都完全包裹住的大袄。 原来如此! 傅凤兮心中已经有了猜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她冷眼睨着白茉,看这人在她勉强骄傲得像只花孔雀似的,不由好笑,淡淡回应:“凤兮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不过眼下这句话恐怕要原封不断地还给二娘才是,毕竟这里是落华苑,以二娘现在的身份,出现在这里似乎不太合适吧?” 就算萧国民风再开放,马上就要成婚了的小男女还是应该避避嫌。 傅凤兮清楚知道为什么封白茉为三皇子侧妃的诏书会在落华苑,当着她的面宣读,可她根本不受这个刺激。 清清冷冷地一句话,直接把白茉噎得张嘴瞪眼,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132章 落了下乘 白茉和傅凤兮的几次交锋中,她都落了下乘。 而如今她明明都已经当上了三皇子的侧妃,抢了傅凤兮的男人并如愿将人挤走了,可对方却丝毫不见难过伤心,这令白茉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反倒因为没守规矩被傅凤兮驳斥一通。 看着傅凤兮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在说就你这样言行放浪的女人也当得起圣旨上的‘蕙质兰心、贤良淑德’? 浓浓的讽刺让白茉感觉手上的圣旨都是沉甸甸的。 白茉受不了被凤兮这般奚落,顿时恼羞成怒,也不管什么名门淑女的姿态,叉腰就对傅凤兮骂道:“傅凤兮,我告诉你,我以后就是三皇子侧妃了,而你只是一个大臣之女,我要你马上给我道歉,不然的话我就要你好看!” 在绝对等级权势的萧国,皇子侧妃也是有品级的,其地位远远要高于一个没品级的大臣之女。 如果白茉真的那么不要脸地想用身份来压傅凤兮,甚至张嘴打骂,傅凤兮也无能为力。 只是瞧着白茉那副我就要看扁你的嘴脸,就算明知惹怒白茉没有好果子吃,她仍不学会低头,更加不可能改口去讨好这样的人。 凤兮微微抿唇,心里哀叹自己时运不济,估计等下就要被白茉借口不尊皇室好好收拾一通,幸好她身上备好了伤药,及时上药的话,问题应该也不严重。 只是凤兮这头坦然受了,原本因为凤兮冷眼缩在一旁的萧争鸣却看不过眼了。 他猛地站到傅凤兮面前,怒眼瞪视白茉,以同样冷漠愤怒的声音喝道:“谁准你这样对凤兮的!如果你敢欺负凤兮,我才要你好看呢!” 白茉瞪眼,不敢相信地看着萧争鸣,气急质问:“你,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斥责我?你别忘了我将会是你的妻子。” 侧妃算不算妻子,这一点姑且不论。 萧争鸣奇怪地看了白茉一眼,理直气壮地说:“就是因为你是本殿下的侧妃,我才要告诉你,你必须听我的,不然我就休了你!我可不是开玩笑的,本殿下有这个权力!” 说到最后,萧争鸣的眼神几乎是凶狠起来,仿佛白茉真的欺负凤兮的话,他也会对白茉动手。 白茉刚刚被圣旨下令封为三皇子侧妃,下一刻就被萧争鸣嚷嚷着要休弃,即便白茉再如何肆意,被萧争鸣这般毫不留情地当众下面子,她那一张小脸也气得通红,牙齿打颤,如果不是身后的婢女扶着,她恐怕站都站不稳。 可萧争鸣才不管这些,圣旨都宣读完了,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白茉,挥挥手,直接让春雪把白茉请出去。 “白二娘,这边请。”春雪马上走上前,作出请的姿势,可不论是声音动作都对这位未来的三皇子侧妃全然没有尊重的意思。 白茉见落华苑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婢女都敢对自己不尊重,更是气得脸红脖子粗,可萧争鸣的狠话刚刚才放下了,她这时候还真的不太敢去触萧争鸣的眉头。 想到之后只会是她成为落华苑的主人,而傅凤兮马上就要被赶出去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她能够收拾傅凤兮的时候。 白茉硬是把怒气压下去,勉勉强强朝萧争鸣行了个礼,转身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朝凤兮威胁地哼了声,这才怒气冲冲地走了。 傅凤兮对着突然的变故有些无奈,转头看向萧争鸣,见后者似乎还很生气,忍不住调笑道:“怎么说她也是你未来的侧妃,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你这样对她,恐怕不太好吧?” 萧争鸣见傅凤兮终于肯对自己露出笑容,以为对方气笑了,才不在意凤兮的调笑,随意摆摆手,完全无所地说:“我们不用管她,自己玩自己的就好了!” 傅凤兮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萧争鸣脸红,他本来想将这件事含混过去的,但是又怕凤兮生他的气。 萧争鸣想了想,最终还是老实地说:“有孩子的事都是父皇告诉我的。父皇说,我有了孩子就必须得娶孩子的娘亲,就算我不喜欢白茉,也得娶她。我是没办法啊!” 说到最后,萧争鸣流露出委屈的神色,忍不住小声咕哝:“我都不知道孩子是怎么来的,可父皇说的话我又不能不听啊!” 闻言,傅凤兮不由得一怔。 虽然她早就猜到了萧争鸣会答应娶白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白茉怀的孩子。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萧争鸣答应的理由是如此的纯粹、担当。 因为父皇所希望的,因为白茉怀上了他的孩子…… 萧争鸣硬是将他所有的少年天性都压制住,哪怕自己都只是个‘孩子’,也根本不喜欢白茉,萧争鸣却一点都没有逃避自己该负的责任。 想到这里,傅凤兮之前因为萧争鸣将自己‘赶出’落华苑的怒意似乎也消散不少,和少年的担当相比,她回到傅家可能面临的羞辱又算得了什么呢? 傅凤兮安慰地拍拍萧争鸣的肩,柔声说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如果你有了孩子的话,将来你就会多一个朋友啊,你可以养大他,你还可以教他很多你那些引以为傲的手艺啊……” 这样养成的节奏,简直不要太美好! 萧争鸣果然被傅凤兮勾勒出来的美好蓝图所吸引,脸上的怏怏不乐顿时消失不见,他乐滋滋地笑:“那我要带他出去打猎,父皇总说我还小,不能去狩猎场,等我有了孩子的话,那我就是大人了啊,那我就可以保护我的孩子了……” 他越想越美,越想越开心,很快就把刚刚的不愉快都忘得一干二净,拉着凤兮又絮絮叨叨地规划起未来‘养成孩子’的大计。 傅凤兮心不在焉地听着,心里还在思考这整件事。 皇室子弟未及弱冠就成婚的,大多数都是因为不小心‘闹出人命’了,但怀孕的女人却基本不可能成为皇子正妃。 傅凤兮现在还不知道白家为了让白茉能够成为三皇子正妃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只当因为白茉的行为不检点,就算是白家今时今日的地位,白茉‘委身’萧争鸣却只换来一个侧妃的位置。 可这样一来问题又有了,白茉那么高的‘身份’也只当了一个三皇子侧妃,那将来萧争鸣得娶个怎样的正妃回来,才能压得住这一位泼辣的侧妃呢? 又或者宣帝把白茉降为侧妃只是为了给白茉一点教训,下马威,将来还是会把人提到正妃的位置上? 傅凤兮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现在更让她心烦的是她明日就要出宫回傅家。 因为白茉——未来的三皇子侧妃主动要求要收拾傅凤兮现在住的房间作为她的卧房,并且要求洞房花烛夜也要选在这里。 对于白茉这种鸠占鹊巢,仿佛住了她的房间就能赢了她的幼稚行为,傅凤兮只一笑了之。 也不明白白茉到底为什么要从她这里来找优越感? 一开始她以为白茉是发现了她和萧承君的关系,所以才这样紧咬着她不放,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白茉要跟她争,也不该是争个三皇子妃的身份吧?如果白茉坐上了五王妃的位置,她或许才真会郁闷那么一小会。 所以白茉真的只是自我脑补过甚,这才发傻了。 傅凤兮心安理得地将白茉所有的奇怪行为都归咎于这一点,继而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可这时候,言展却再次站在了凤兮的面前。 “有什么事吗?”傅凤兮奇怪地看了言展一眼,除却在赵郡的时候两人接触得比较多之外,回宫后言展不再听命于她,自然和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言展神色凝重,问道:“大小姐,可是需要属下即刻修书一封送往越国,将此事转告王爷?” 凤兮停顿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言展说的此事是指萧争鸣要娶白茉,而她马上就要滚回傅家的事,可她还是不明白,“告诉萧承君做什么?” 这和萧承君完全没有关系吧? “王爷他……”言展开口带点迟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 他是为数不多,甚至是唯一一个清楚傅凤兮和萧承君关系的人。 现在傅凤兮日子不好过,面临被人赶出宫的巨大困难,自然应该告诉萧承君,然后将问题交于五王爷处理啊! 言展委婉地表达出这个意思后,傅凤兮却摇了摇头,果断地说:“别,这里的人你先别告诉他。” “为什么啊?如果是王爷的话,他一定会有办法让您留下来的。”萧承君的下属对他总是有种天然无条件的信任,认为只要是萧承君出马,就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但凤兮还是摇头,对上言展疑惑的目光,轻声解释:“这,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你也知道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全神贯注地处理我国和越国的邦交问题,我们实在不应该再让他浪费精力在处理这种小事上。” 这么说完话,凤兮犹自不放心,又加重语气强调道:“总之你听我的就对了,我没事的,傅家本来就是我的家,我回个家难不成还会被人吃了不成?” 凤兮故意将事情说得轻松异常,仿佛她真的只是回家度假。 可言展又不是傻子,他知道凤兮在傅家的情况,也清楚傅家那些人的品性,傅凤兮以被辞退的三皇子伴读身份回去,能有好果子吃才怪呢! 只是凤兮已经坐下决定,言展就算心里不认同也只得点头,同时说道:“明日属下会派人送大小姐回傅家,并且我们也会派人手时刻关注着傅家。如果您有什么困难,就在您院子里的老槐树上绑上一根绳子,属下就会立即赶去助您一臂之力。” 连联络接头的暗号都想好了,傅凤兮大吃一惊,道:“傅家那么大,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还知道我院子里有老槐树?” 话音落下,她忍不住又加大声音:“你监视过我?!” 绝对的肯定句,里头还隐隐含着怒意。 第133章 狗眼看人低 面对傅凤兮眼中明显的怒火,言展的冷汗都滴下来了。 他暗骂自己说话太快,怎么就把这件事给暴露了呢? 傅凤兮冷眼睨他,不说话,但神情中已经表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言展被看得背脊发凉,支支吾吾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借口,最后只能如实地回答:“当初王爷有意让您成为三殿下的伴读,自然会对您详细了解一番,属下就是那时候……” 最后的几句话说得很含糊,但傅凤兮已经明白言展要表达的意思。 她忍不住冷哼一声:“详细了解?有多详细?既然你都开口了,就把我不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吧!” “当日王爷入住傅家,说是自己来考察三皇子伴读的人选,但实际上只是为了在明面上吸引你们的注意力……然后让我们有机会从暗处真实了解傅家三位娘子的品性才能,以及大家对这件事的看法。” 言展大概是被傅凤兮逼得没办法了,干脆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傅凤兮听得心惊,暗想怪不得她那时候一直奇怪明明在傅家的时候,她和萧承君根本没见过几面,对方却好像对她了如指掌,竟然是‘偷窥’! 她肚子里的火直窜上脑,简直想要将萧承君揪出来狠狠抽一顿。 这时候,言展又忽然补充了一句:“毕竟,选出三皇子伴读时王爷的职责所在。” 傅凤兮哑然,肚子里的火又烧成了灰,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她又怎么会不了解萧承君是什么的品性? 看起来冷漠无情,但实际上心中自有一把正义天平,以此为标准准则,而后一丝不苟地实践。 这个对自己严格到几乎苛责的男人,为了能够完成工作派人监视她们,实在算不得什么恶劣手段。 凤兮这样一想,就根本没办法再对萧承君生气,反倒是好奇起来,“这么说的话,你除了对我的事情了如指掌,对傅家其他人也一清二楚咯?” 说话间,凤兮忍不住笑了起来,俏皮的小脸上露出几分算计别人的狡黠。 言展很清楚这一位的本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只得如实答道:“是的,属下等人守着傅侯府近十天,该了解的基本上都清楚了。” “是吗?那你跟我说说,我们家那些人面上光鲜,私底下又是怎么样的人呢?”傅凤兮才懒得管探听别人隐私道不道德的问题。 等她被辞退回傅家的消息传开,孙氏等人恐怕已经排着队准备要她好看,如果她不趁现在握点筹码在手上,回傅家那才叫真正找死呢! 言展在脑海中搜刮了,将他们之前探听到傅家各位的信息理顺,然后巨细无遗地向凤兮说了出来。 一开始,傅凤兮还听八卦听得有趣,尤其是听到傅侯爷私底下是如何自私自利、唯利是图,孙氏和傅昕晴那一房如何明争暗斗。 她就觉得好笑,而到后来,听到言展突然提及某些事情的时候,凤兮的笑容眼看着一点点收敛了,最后,终于忍不住打断言展的话,“你说的这些是真的?” 言展肯定地点点头,“虽然他们做得很隐秘,但是刚巧被属下看到了,属下当时跟王爷说,王爷也只是交待属下守口如瓶就好,并没有说其他的。” 至于说好的守口如瓶为什么又在这里跟凤兮说,言展直接将这个问题忽略过去了。 傅凤兮却仍是神情凝重,一点都没有手握劲爆秘密的惊喜,反而紧紧蹙眉,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半晌,她才摇摇头,“这些事先不说了,我明天就要回傅家,你的主要职责还是保护三殿下的安全。萧承君临走前曾交待过让殿下远离白家的人……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在一个月内赶回来呢?” 越国离得那么远,就算萧承君真的赶回来,估计也是离不了了。 凤兮忍不住叹息:“总之我不在的时候,你多注意一点吧。” 就算知道萧争鸣马上就要变成‘大人’,傅凤兮对他还是忍不住细致周到的关怀,想把萧争鸣的生活安排得舒坦顺畅。 只是萧争鸣舒坦了,她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第二天上午,傅凤兮就由言展派人护送回傅家。可是等他们的马车停在傅家门口时,问题就出来了。 傅家看门的下人不让凤兮进门,直接翻脸不认人,“官家重地,闲人免入。” 看着这两个看门的下人非要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胡说八道,傅凤兮差点没气笑了。 什么时候她对傅家来说都成了‘闲人’,还非请勿入了?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你们面前站着的是你们的大小姐,你们还不赶紧放行?!”因为凤兮要求春雪先留在宫里头照顾萧争鸣,所以眼下出声喝问的人是新晋的丫鬟念儿。 只见她双手叉腰,挡在凤兮面前,泼辣地训着面前狗眼不认人的下人。 然而那两个下人却并没有因此收敛,反而哈哈大笑,故意挤兑念儿:“我们傅家的大小姐现在可是在宫中当三皇子伴读,你们这些阿猫阿狗就算想骗人,也找个好点的对象假扮啊! 扮她?你们可进不了屋……” 说话间,那人还若有似无地瞥凤兮一眼,轻视的神情毫不掩饰。 这两人在这里守门都守了好几年,就算傅凤兮再不怎么常出门,对二人都有些映象,可对方却反口说不认识,这不摆明是故意刁然凤兮他们吗? 念儿被气得脖子都红了,可到底是太年轻了,都快要气哭了也找不到话来驳斥这二人,只不知所措地看着傅凤兮。 傅凤兮显然要比念儿镇定得多,对于那两个看门的刁难,她只是淡淡一笑,道:“既然你们连自己的大小姐都不认得了,那你们总该认得这个吧?” 她朝随行护送的张夏使了个眼神,后者立即作势要从怀中掏出令牌。 但是那头看门的人又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傲慢地说:“真不好意思,我们府上昨儿个入了贼,据说偷去了几块咱们附上的进出铭牌,因而今早夫人下令,就算有令牌的也不得进府。” 这话说得更过分,都把凤兮他们当贼了! 张夏顿时怒目而视,大步走上前将手中的令牌展示在那两个狗奴才面前,冷声喝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给老子仔细瞧好了这是什么?你们傅家自己的令牌可以不认,难不成六王府的令牌也不认了吗?” 这是个‘刷脸’的世界,但是有时候脸‘认’不出来的时候,象征着身份的令牌就更加有效了。 而张夏手中的正是当初皇太妃何若惜交给凤兮,连六王府都能可以自由出入,象征着太妃身份的令牌。 那两个下人一开始还吊儿郎当根本不接凤兮的话茬,打定主意不给他们进去,还是张夏这一吼,凶恶的面相稍稍镇住了他们,他们这才探头去看张夏手中的令牌。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他们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腿打了个哆嗦,下一秒就软软地跪在了地上,连忙磕头:“见、见过皇太妃。” 那可是皇太妃的令牌啊,见令牌如见人,他们刚才还那么无理地把人拦在门口,甚至一番冷嘲热讽,这要是被问罪下来,他们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那现在我们总可以进去了吧?”傅凤兮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们,神情揶揄。 这两个看门下人的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心里叫苦连天。他们是听了三小姐的话,把傅凤兮拦截在门口,还让他们极尽可能去羞辱傅凤兮。可三小姐没有告诉他们大小姐手上连皇太妃的手令都有,这部摆明要把他们往死了逼吗? 他们哪里还管傅昕晴的什么命令,连忙赔笑地将傅凤兮等人迎进屋,口中还不忘讨好求饶:“这不是大小姐吗?小的刚才真是睡蒙了头,有眼不识泰山,竟没有认出您来,还害得大小姐竟然要动用太妃娘娘的令牌,都是小人的错。” 一边说,还一边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又连忙哀求道:“大小姐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这一回,就,就把小人当个屁,放了就放了吧!” 怠慢大小姐,依照府上的规矩,了不起就是打个板子,可要是怠慢‘皇太妃’的事情被说出来,那他们别说饭碗不能要了,连脑袋都不知道挂不挂得住啊! 他们绞尽脑汁讨好傅凤兮,什么卑贱求饶的话都说了出口,可念儿一听立即就不乐意了,冷声呵斥:“你们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竟然敢在大小姐面前说如此粗鄙的话来污了大小姐的耳朵,不想活了。” 那两人被训得跟个孙子似的,但这回他们可一点都不敢傲,反而还腆着脸赔笑,直说是他们嘴贱不会说话,同时更加用力地给自己掌嘴,一点都没有手软,像是要打到傅凤兮满意才停手。 念儿看着这群狗眼看人低的狗东西伏低做小,这才稍稍解气,转头看向傅凤兮,询问她要怎么处理? 反正他们手上有个实打实的把柄,就算傅凤兮想要把这两人弄死,也绝对不会有人敢出来求情的。 可傅凤兮仍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并没有因为抓住了别人的把柄就可劲打击,甚至见他们都将自己的嘴角打出血来时,皱起了眉头,忙阻止道:“好了,你们别打了,再打就真的要打出血了?这次的事……” 傅凤兮故意将话题停顿在这个点上,那两下人刚松口气,此时又猛地被提上了嗓子眼,抓耳挠腮地看着她,焦急难耐。 她这才慢悠悠地说:“这次你们‘认’不出我,也算是情有可原,我知道你们也有你们的难处,w所以我这次就先放过你们。可我怎么说也是府上的大小姐,府中的规矩你们是知道的,如若再犯,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年前因为谋害四少爷而被逐出傅家那个下人的事,你们还记得吧?我傅家的规矩,可不是摆在那里看的,如果你们哪个人不想在傅家干了,我也不拦阻你们,你们说一声,我就让父亲发你们工钱放你们出府,如何?” 这一番意味深长的话说下来,那两个人的冷汗都落了下来。 第134章 挑衅 傅凤兮这一番恩威并施的话说下来,那两个下人哪里还敢心生不满,连连点头应道:“是、是,奴才知道了!” 凤兮领着念儿和张夏进了大门,念儿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娘子,他们这么狗眼看人低,您怎么能放过他们呢?!” 说话间,念儿脸上满是愤愤不满,仿佛遭到亏待的人不是傅凤兮,而是她一样。 感同身受得不要不要! 傅凤兮被念儿这义愤填膺的小模样逗乐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你这傻丫头!没听说过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这句话吗? 我们现在回来,一没有根基,二没有后台,还拼命去得罪下人,有什么好处?” 念儿一下子被凤兮问蒙了,傻傻地看着她。 凤兮接着道:“再说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傅家这些个下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我是谁的注意吗? 你放心,他们也是逃不掉的。在我们这个没有完成主子交待的事,你以为傅昕晴会放过他们吗?” 念儿这才恍然大悟,由衷赞道:“您这一说我才明白呢!您真是太聪明了,可以根本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就收拾那两个势利小人,真是太棒了!” 傅凤兮轻轻一笑,心道:这还不止呢!如果傅昕晴怒气上头真的整了那两个替她办事的‘看门狗’,试问其他下人见了能不心寒?将来如果傅昕晴再想利用下人来欺她,又有几个人会真的听命呢? “好了,别说了,我们回自己的院子吧!”凤兮转头看了张夏一眼,微微蹙眉,道:“我已经到家了,张侍卫要不还是先回宫吧!” 言展说派人护送她回府,就真的派了一个人,还是那个因为瞌睡害得她的百花被野猫毁了的侍卫张夏。 这个张夏也是个死心眼的,自以为是自己的过错害得傅凤兮险些被责罚,一边求饶的同时,还一边费尽心思做事希望能够真正的将功赎罪,后来天降百花的奇景,在很大程度上都得靠他的高强武艺才能实践。 况且凤兮已经猜到这位木讷老实的侍卫是被人陷害的,更加不会怪罪他,只是要留个侍卫,还是萧争鸣的侍卫在她身边,终究不那么名正言顺的。 可张夏闻言,又傻愣地跪下,坚定地说:“言大人说了,今后属下就是大娘子的侍卫,虽然属下有些愚笨,但请大娘子一定不要赶属下走。” 傅凤兮吃了一惊,言展竟然真的要将人留在她身边,看张夏那死犟着的脸,估计自己再跟他说他留在傅家不合适,张夏也未必肯走。 “大姐姐真是越来越威风了啊!教训下人都能跑到我们傅家来教训,真是叫妹妹我大开眼界啊!”傅昕晴凉凉的嘲讽声传来,就见她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笑容灿烂地看向他们这边。 笑得真假! 凤兮暗自‘啧’了声,觉得败兴,居然一回家就遇到这么个麻烦的惹事精。 “张夏,你先起来吧!”被傅昕晴这么一搅和,凤兮自然也不可能再赶张夏走,把人叫起身,就打算带着两人先回她的屋子。 傅凤兮不愿意与傅昕晴计较,故而装作没有听见对方刚才那句冷嘲热讽,直接越过对方就准备离开。 傅昕晴哪里受得了被人这样忽视,顿时羞恼成怒,大步挡在凤兮面前,怒骂:“傅凤兮,你好大架子,你竟然敢无视我!” 凤兮无奈叹了口气,问:“不知道三妹妹有何贵干。” 她站直身子,作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真就等着傅昕晴发话。 可傅昕晴刚刚一恼怒,嘴张得很大却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傻愣着站在那里。 傅凤兮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傅昕晴的声音,便说:“如果妹妹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院子了。” 傅昕晴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来着的目的,顿时叉腰指着凤兮,直白地大骂:“傅凤兮,你都被一个傻子给休弃了,竟然还有脸回我们傅家,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我要是你,干脆找块墙装死算了。” 凤兮冷冷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回道:“那真可惜,你不是我。”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傅昕晴一头撞死,那这个世界上肯定安宁很多。 傅昕晴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凤兮话中的嘲讽,傻傻地反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傅凤兮淡淡地转开话题,神情也冷漠几分,看着傅昕晴,一字一顿地问:“妹妹莫不是忘了,你口中的‘傻子’是什么身份?辱骂三皇子殿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傅昕晴霎时白了脸,她刚刚就是想要羞辱凤兮,觉得对方竟然会被一个没用的傻子给赶走,真是丢人丢到了极点,可她一时间竟然忘了这个‘傻子’的身份尊贵,绝对不是他们这些世家女子可以非议的。 若是平时,傅昕晴早就识时务地认个错,再卖卖好,将这件事揭过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能够在凤兮面前示弱。 眼前的傅凤兮光鲜亮丽,气度高贵,全身上下都散发出望门贵女的气息,和凤兮一对比,傅昕晴就像是山沟里的麻雀,丑陋无比,还总爱张牙舞爪地自鸣得意。 不,傅昕晴不甘心。 明明不久前,傅凤兮还懦弱得像只鹌鹑,任凭她怎么欺负、甚至往死里整都不敢反抗,对方就应该被她踩在脚下。 傅昕晴绝对不允许傅凤兮比她好,她就是要羞辱凤兮,微微扬起脖子,她不屑地说:“傅凤兮,你少给我转移话题,三皇子心智不正常举国皆知。你倒是好,贪慕荣华富贵竟然眼巴巴地把自己送上去。” 这时候傅昕晴全然忘记当时萧争鸣在傅家的时候,她是如何不要脸地做出勾引三皇子殿下的事情。 不,恐怕连勾引都算不上,对于心智单纯的萧争鸣来说,那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欺骗。 傅昕晴紧接着又故作可惜地叹道:“可惜,就算你费尽心机、千辛万苦成为了三皇子伴读又怎么样?人家不要你的时候,还不是随时一脚把你踹飞了!啧啧,你倒是好,竟然还有脸跑回来,我都替你羞得臊。” 凤兮有些无语地看着傅昕晴,同样的意思对方竟然反反复复地说,没看见她就是懒得搭理傅昕晴才不接茬的吗? 可现在看来,她不说话,傅昕晴反而自鸣得意地说得更起劲了一点。 她不耐烦,轻轻地看了念儿一眼,意味声长地说:“三妹妹大概不知道吧,我身边这两位都是落华苑的人。” 念儿立即意会,挺身挡在凤兮和傅昕晴中间,叉起腰,甚至比傅昕晴更加泼辣地训道:“这位娘子,萧国明训,反辱骂欺侮皇室的,先杖责三十,再交由官府处置。你如果再敢对我们三殿下无礼,就休怪我们驳了傅侯爷的面子,将你送官了!”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念儿只是落华苑一个小小的宫女,但宫中的宫女也是有品级的,就算是外头世家嫡女都不敢太过于放肆,更何况傅昕晴现在的身份是几乎相当于半个奴才的小小庶女呢! 这回傅昕晴是彻底吓白了脸,她刚才以为傅凤兮只是恐吓她,对方肯定不敢也没本事整她,可她竟然忘了凤兮身后跟着的两个人是宫里头伺候的人。 想到她刚刚那番狂言,傅昕晴的腿都软了,‘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连忙求饶道:“小女刚才言行无状,还请这位姑姑不要怪罪,小女以后一定改,一定改!” 念儿还小,第一次被外人尊称姑姑,颇感新鲜,对于傅昕晴刚才辱骂萧争鸣而生出来的厌恶也消散了写,不过她才没那么容易被别人的甜言蜜语收买呢! 她转头去看傅凤兮,看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 傅凤兮瞬时微微一笑,竟然也主动替傅昕晴求情,“还请念儿看在昕晴是我的三妹妹,卖我一个面子,就不要跟她计较那么多了,可好?” 念儿也明白凤兮的意思,先是作出‘气愤难耐’的样子,直把傅昕晴的心肝都提到嗓子眼上时,她才勉为其难地说:“好吧,看在大娘子的面子上,奴婢这一次就当做没听见这位娘子的话好了。” 傅昕晴闻言还没有松口气,又听见念儿漫不经心地说:“不过三殿下在大娘子出宫的时候就交待了,您现在虽然不做殿下的伴读了,但您这些日子对殿下的伴读,不仅是殿下感恩于心,就连当今皇上都看在眼中,让我们绝对不可因为您出宫就怠慢于您,必要尽心尽责地照顾您。 可如今您才刚回府,奴婢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您被欺负,这要是三殿下怪罪下来,奴婢可不好交代啊!” 交代个屁! 傅昕晴心里愤愤,她低头没有看见傅凤兮因为念儿说出来这段话而露出的惊讶神色,只当这是傅凤兮故意让念儿说给她听的。 什么三皇子殿下感激于心,如果真的感激,就算同时封傅凤兮做个侧妃也好过把人赶回傅家丢人啊! 可傅昕晴到底忌惮念儿的身份,根本不敢反驳,只乖乖地跪在一旁,就听见凤兮淡淡地说道:“你不用担心,就算没有皇家的规矩约束,我们傅家也有自己的规矩。目无尊长、以下犯上者,罚抄家规三十外加跪祠堂一日……” 凤兮一边说,就看着傅昕晴的脸渐渐变白,肯定是想起之前的事,她便笑了,意有所指地说:“这个处罚,妹妹该是不会陌生才是。” 傅昕晴被噎了一下,刚想反驳说傅凤兮根本没有资格处罚她,却见念儿冷冷的一眼你过来,又蔫了。 念儿点点头,似乎对这个惩罚挺满意的,说道:“既然傅家自有处罚,那奴婢也不用担心在殿下那边交不了差了。” 她转头看向张夏,心生一计,又说:“不过这事将来肯定还是要跟殿下汇报一声的,张侍卫,还请您跟着走一趟,将傅家执行家法的过程都记下来,将来殿下问起来,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张夏可不是傅昕晴,没那么容易被念儿唬到,虽然他心里暗爽,但还是扭头去看凤兮,他只听‘正经主子’的命令。 第135章 初现端倪 傅凤兮看了念儿那隐藏在庄重脸皮下的笑意,就知道念儿这是又使坏了。 试问如果有张夏在一旁看着,傅昕晴就算想偷懒,又怎么有这个机会呢? 不过她没那么圣母,傅昕晴三番五次找她茬,也是时候给对方一个教训,免得对方真以为她是个可以任人欺凌的软蛋。 她不动声色地朝张夏点点头,后者立即明白过来。 张夏上前一大步,一把将傅昕晴拉了起来,不等人站稳,又故作避嫌地后退一大步,拱手道:“傅三小姐请吧,莫要让属下难做。” 傅昕晴目瞪口呆,直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不是来嘲笑打击傅凤兮的吗,为什么一转眼,反而变成她要被处罚了。 可事情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对上张夏有些凶狠的眼神,傅昕晴哪里还敢有面对凤兮时的嚣张,乖溜溜地夹着尾巴走了。 念儿见到傅昕晴完全不同的两个样子,不由得又是惊奇又是感慨:“大娘子,您这妹妹可真稀有,明明对待别人的时候乖顺服帖,怎么就非要在你面前嚣张得不可一世呢?也不知道她是有什么好倚仗的?” 一个小小的庶女,竟然敢明目张胆地挑衅自己的嫡长姐,可不是就是不想活了吗? 傅凤兮被念儿问得一愣,但随即有些无奈地苦笑,轻声叹道:“大概是嚣张太久,习以为常,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 其实作为一个现代人,傅凤兮并不稀罕用自己天生的优势去打击别人。傅昕晴曾经那样欺侮‘她’,她得势后也并没有对傅昕晴打击报复,可偏偏傅昕晴就是要来招惹她,一次两次,死不悔改,也就不怪她下狠手了。 念儿不知道傅凤兮之前在傅家的生活,没听明白凤兮话中的深意,不过对于自家主子的话,她一下言听计从,乖乖点头:“那我们现在是回院子吗?” 凤兮刚想点头,又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哟?凤兮你怎么在这里?可真是稀客啊!” 傅凤兮放眼望去,只见两个披着同款长袄的少女长在垂花门处,其中一个穿着蓝色长袄的少女朝挑眉她看过来,眼中全是不怀好意的笑容。 是姝家女儿姝琴,未来的二皇子妃。 听说这一位是傅家二小姐的闺中密友,两人关系如胶似漆,现在一看,连外套都选同款,可见真是姐妹情深得很。 傅凤兮将目光转向傅昕月,后者连忙朝她笑了笑,上前几步,规矩地喊:“大姐姐。” 凤兮颔首,算是回应,这才看向姝琴,淡笑:“琴娘倒是和我家妹妹关系很好,那你们好好玩,我刚回来,有点儿累,就先回去了。” 她没那么多精力应付这两个人,想到等下还得去给傅侯爷请安,她现在就想快点把人打发走,先回去休息一阵。 可姝琴却不肯放过她,大喇喇地往她面前一站,高傲地道:“傅凤兮,你莫不是忘了我的身份?见了未来的二皇子妃,你一句淡淡的‘琴娘’恐怕是不太够的吧? 你刚才不是还教你那妹妹规矩来着吗?这么事情到了你这儿,傅家的规矩就是摆开的不成?” 连番指责,理直气壮,甚至还拿傅昕晴刚才对她的无礼来回堵凤兮。 傅凤兮一下子了然,知道她这回一趟家,阻拦一层层的深入绝对不是偶然,先是两个‘看门狗’,接着就是傅昕晴,现在又来个更高层次的姝琴,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谁呢? 凤兮意味深长地看傅昕月一眼,见后者仍是一脸淡定坦然,便又转回头,冲姝琴笑了笑,“傅家的规矩我自然是不会忘的,自是琴娘你现在就以二皇子妃的身份自居,恐怕不太妥当吧?万一有哪个好事的人多嘴说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太好啊?!” 事情没有成定局,太张扬了总是不好的。 傅凤兮好心提醒,姝琴非但不领情,反而嗤笑出声:“哼!你以为我是你吗?就是当上了三皇子伴读现在也被人赶回来了,啧啧……也是,听说你当时就是想去参选二皇子妃的,只可惜啊,二殿下看不上你哟!” 说完,又‘啧啧’几声,极尽惋惜,但脸上全是幸灾乐祸的神情。 念儿顿时气急,忍不住咬牙,“你……” 她想质问姝琴怎么可以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但她刚开了个头,就被凤兮瞪了眼,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颇为委屈郁卒地缩到了后面。 傅凤兮心中叹息,暗道她在落华苑挑了半天,怎么就挑了这么一个婢女,忠心是忠心护主,但心眼也忒少了些,心直口快,也不知道是不是落华苑的特色呢? 之前的傅昕晴只是傅家一个庶女,就算真有什么事,她也是能够压得住傅昕晴,可现在发话的姝琴是什么身份? 姝家嫡长女,未来的二皇子妃,随便一个身份都够碾压念儿了,如果念儿真把那些责问的话说出口,那才是死定了。 傅凤兮全心为念儿考虑,可没想到两个人当事人竟然一点都没有看出她的‘良苦用心’。 姝琴见状还当凤兮这是怕了她,更加气焰嚣张,“说起来,凤兮,我们姐妹一场,我也替你惋惜呢! 你说当二皇子妃多好啊!二殿下有多温柔,你同他自小一起长大,应该清楚得很;再有现在殿下的地位可是今非昔比,水涨船高,试问说出殿下的名号,谁敢不敬谁敢不尊?你说你之前怎么不把握好机会,不然日子过得得有多么舒坦呢!” 宣帝子嗣不丰,除却三位皇子外,就只剩下两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奶娃,比萧争鸣还不具备竞争力,而如今一家独大的大皇子萧争斌被贬,再无登位可能。三皇子萧争鸣又是个傻子,大势所向,似乎已经一目了然。 怪不得姝琴如今要跑来她面前嘚瑟呢! 在她的记忆中,三皇子的母妃因为和傅家沾亲带故,小时候萧争贤经常来傅家玩,也和‘傅凤兮’玩得最好,尤其是小韩氏韩茜还在世那会儿,几乎所有人都把这两个年岁相仿的小奶娃凑对。 当然,这其中有很大部分原因在于皇子选妃的要求比较高,出身正统是最低等的要求,那时候傅昕月只是个庶女,而且已经抢了她的娃娃亲卫一旭,孙氏再脸大也不敢肖想二皇子妃的位置。 然而也确实因为如此,萧争贤和傅凤兮才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长大。可惜一场正式的皇子选妃把这一切都毁了。 姝琴如愿把自己想要的男人抢到手,‘傅凤兮’则是痴念成灰,香消玉殒,让她这个现代人捡了便宜。 听着姝琴得了便宜,还要跑到她面前细数将来成为二皇子妃的诸多好处,炫耀神色丝毫不掩藏,凤兮忽然觉得有些难过,替曾经的‘傅凤兮’难过。 她没有忍住,在姝琴说到将来她成为二皇子妃后会如何如何,并笃定地说道:“总之,能当上二皇子妃就是好!” 凤兮终于还是低低地说了句:“嗯,也死得早。” 颇为押韵的话突兀说出,打断了姝琴喋喋不休的声音。 姝琴愣住当场,诧异地看向凤兮,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猛然醒悟傅凤兮这是咒她死得早,勃然大怒,“傅凤兮,你好不要脸,我好心宽慰你,你非但不领情,竟然还咒我早死!真是太过分了!” 这回,连一向向着凤兮的傅昕月闻言也不由得皱眉,满脸不赞同地看向凤兮,低声指出:“大姐姐,怎么说琴娘也是同我们一起长大的玩伴,我知道你因为没有选上二皇子妃,又被辞了三皇子伴读的身份而恼怒,但是你不能这样赌咒琴娘啊!” 说完,傅昕月又像是怕伤了傅凤兮的心,连忙又拉过姝琴的手,像个老好人样地主动缓和道:“好了,大姐姐,你就向琴娘道个歉吧!琴娘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我们就将这件事揭过去,好不好?” 傅昕月满脸期盼地朝凤兮看过去,眼睛里满满的哀求神色,仿佛凤兮不答应就是她无理取闹了。 傅昕月话里话外,全是立场中立,甚至对于凤兮的无礼还大度包容,似乎还觉得不好意思又向姝琴说了几句好话,将一个替姐姐着想的好妹妹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傅凤兮在一旁看着,心里没有从前对上傅昕月时那般古怪的感觉,反而豁然开朗,心说:刚才姝琴讽刺了我那么多,你怎么就作壁上观,一句话都不说呢? 嘿,你的狐狸尾巴可算是露出了呢! 不过她面上不显,反而无辜地眨眨眼,似不明所以,“我做错什么了需要道歉?我只是看了萧国历代史传,有感而发而已,你们那么生气做什么?” 见姝琴还一脸不忿地想要反驳,她又抢先发问:“怎么?你们没有看过我国史传吗?史书上可都是这样记载的啊,你们居然不知道?” 说罢,她还颇为惊奇地叹了声,满脸‘你们竟然那么无知封闭,连萧国史书都不看’的诧异神色,别说傅昕月在一旁被看得羞红了脸,就连姝琴也被驳得无话可说。 她们能说什么呢? 人家傅凤兮只是看过萧国史传后的感慨,而且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似乎萧国嫁进皇室的女人都像是被诅咒了一样,几乎没有一个活到了自己儿子成年就因为各种原因过世,像太后谭雨荷、太妃何若惜这两人,几乎在整个萧国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 姝琴如果这个时候反驳,岂不是显得自己无知还自作多情吗? 可如果让姝琴一句话都不说,她又憋闷得慌,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沦落到这一步的? 明明她是来嘲笑傅凤兮,顺便来耀武扬威的,怎么现在反而变成了她被傅凤兮驳得说不出话来呢? 姝琴愤愤地瞪着傅凤兮,眼珠都快要瞪出来也不足以表达她的愤怒。 只是傅凤兮全然装作看不见,那由骨子里透出淡定从容的姿态让姝琴又妒又嫉,偏偏她又无可奈何,只能揪着傅昕月的手臂,无声地控诉:你看你姐姐,这也太过分了吧!这就是你们傅家的待客之道吗? 傅昕月被拉扯得有些难堪,只好呐呐地对凤兮劝道:“就算我国史书上都是这样的例子,姐姐你在琴娘正是高兴的时候,却说出这样扫兴的话,岂不是让她难堪吗?好姐姐,我们都是好姐妹,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跟琴娘说两句好话,别为了这一点点事闹不愉快了。” 但凡傅昕月低下声音来哀求,没有人能够拒绝她,连从前的‘傅凤兮’也不例外。所以傅昕月有自信,傅凤兮这次也一定会服软的。 第136章 家祠受审 只是傅昕月不知道的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不再是从前那个懦弱无能只会息事宁人的‘傅凤兮’。 现在的凤兮,自尊自傲,奉行‘人敬我一分,我敬人一丈’的信念,姝琴都已经欺负到她头上来,断没有她再退让的道理。 更何况,她已经看清了某些事,又怎么会被傅昕月这点点糖衣炮弹收买。只是傅昕月都这么放低姿态‘求和’了,如果她不接着,估计到时候又会传出:傅家大小姐傲慢无礼,自家妹妹都主动讨好了还高姿态地不理人。 至于傅昕月放低姿态还是要按着凤兮跟姝琴道歉这点‘小事’,就不会有人关注了。 凤兮心中念头一转,便淡淡笑开,“虽然我和二妹妹才是亲姐妹,但二妹妹和琴娘的感情真是好得没话说,,都让我嫉妒了呢!” 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傅凤兮还轻轻捂唇,眼中似笑非笑,一时让人分不清楚她是真的在抱怨傅昕月跟个外人亲也不跟自己姐姐亲,还是单纯地在开玩笑。 傅昕月被凤兮这突然的话题打得措手不及,满脸尴尬,连忙摇头否认道:“哪里的话,姐姐误会了,你可是我的亲姐姐,我怎么会不亲你呢!只是琴娘和我们是朋友,你不……” 傅昕月再次想将话题绕回到刚才的事情上,逼傅凤兮就范,可凤兮既然把话题都转开了,怎么可能轻易让傅昕月得逞,淡淡打断她的话又问:“可是先前我参选二皇子妃的时候,妹妹还跟我说最希望我能够被选上,而如今人换成了琴娘,妹妹你还是这番说辞,这可就……” 姝琴闻言立即就瞪向了傅昕月,似乎没想到自己最最要好的闺蜜竟然也对傅凤兮说过这样的话? 她们不是都最希望对方过得好,甚至姝琴一直为傅凤兮在身份上压傅昕月一头而替自己的好闺蜜报不平,知道昕月是个不喜欢与人争的人,便自己扮坏人去替她,可如今傅昕月竟然背叛她! 姝琴眼神骤冷,一瞬不转地盯着傅昕月,质问:“昕月,你是不是说过这样的话?” “琴娘,你听我说,我,不是我……”傅昕月慌乱地想要解释,可是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好的理由。 那些讨好凤兮的话话她当然说过了啊!可这不是姐妹间寻常的鼓励话语吗?难不成她能不说? 可这时候被傅凤兮突然提出来,意味立即变得不一样了。 傅昕月羞得满脸通红,张开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合理的解释。 傅凤兮在一旁看得正是愉快,又悠悠然地补充道:“是啊!昕月,正好琴娘也在这里,你就说说,我们两个谁当上二皇子妃才更如你的意呢?” 一下子,把她和姝琴对立起来,逼得傅昕月对立,她倒要看看傅昕月这回还能怎么两面讨好、两边都不得罪呢? 在了解傅昕月那层好人皮下的内在时,傅凤兮再回顾往事,对傅昕月那左右逢源的个性了解了个透。 傅昕月不是想对谁都‘好’,给自己树立起史无前例的温婉大好人形象吗? 偏偏她现在就要将人推到这样选择的境地,看傅昕月还能怎么面对? 傅昕月被姝琴的冷眼逼得眼泪都快要掉了下来,只可惜在场的人都在等她的回答,根本不会理会她的示弱。 她抬起泪眸看看傅凤兮,又转向姝琴,实在被逼着没有办法了,咬咬牙,上前一步拉过姝琴的手,带着哭腔地说:“琴娘,我们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我自然是最希望你心愿成真的,你怎么能够怀疑我呢?” 说完,她又转向凤兮,面露歉意,低低地说:“大姐姐对不起,我知道你希望能够成为二皇子妃来讨好父亲,可是琴娘在姝家实在太难过了,她的妹妹们都对她虎视眈眈,她比你更需要这个位置,你能不能别怪我,我,我真的……” 说着说着,傅昕月的眼泪就真的掉了下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姝琴听到傅昕月当着傅凤兮的面都向着自己,甚至还考虑到自己在姝家的情况,心里顿时感动极了,完全忘了自己刚才的质问,还觉得是自己不好,逼迫好姐妹在姐姐面前出丑。 她一把握紧傅昕月的手,感动道:“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从来都是!” 怕傅昕月难堪,她又挺身挡在傅昕月面前,用一种施恩般地口吻向凤兮说道:“好了,今天的事情我就不同你计较了,你也没再揪着昕月不放了。她爱喜欢谁跟谁好是她的自由,别以为你是她的姐姐就可以擅自干预逼迫她!” 说到最后,仿佛傅昕月的两面三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没问题,反而成了傅凤兮的不是,是凤兮不该把这表面的平和揭露出来。 傅凤兮对于姝琴的神逻辑简直无语,更觉这两人不愧是好友,都是奇葩。 不过这两人既然要在她面前做戏,她自然也不会平白给她们欺负去了。 她淡淡笑开,脸上露出些许无辜,“琴娘多心了,二妹妹更喜欢你那是她的自由,我只是懊恼我这个姐姐当得不够好,竟然让妹妹都不敢跟我说实话,跟个外人亲而已,是我的错,又如何能够怪二妹妹呢! 我说得对吗?我的好妹妹。” 凤兮饱含深意地看了傅昕月一眼,直把对方看得浑身鸡皮疙瘩,一句话都辩驳不了,直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看穿般的难堪。 就在傅昕月尴尬到了极点时,一个下人匆匆跑过来,对三人行礼,道:“老爷请大小姐到家祠一趟,说是有要事吩咐。” 傅凤兮愣了愣,猜到傅侯爷这是要找她算账时,忍不住‘啧’了,暗道还真是几个女人一台戏。 从她回来至今,她还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在这一道道‘关卡’中浪费了近一个时辰,害得她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又要面对傅侯爷,真是倒霉。 “既然父亲找我,那我就不陪二妹闲聊了,你们玩得开心。”傅凤兮随意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跟着那下人前往家祠。 不过她相信她这一走,那两个‘好姐妹’也未必玩得开心。 别看姝琴现在因为傅昕月的巧言令色而感动不已,相信傅昕月一心为了自己,是自己最要好的姐妹,可今天她已经将傅昕月伪善的面具撕下一角,姝琴就算面上不显,心里肯定也是有感觉到。 等到将来真出了什么龌龊时,这两姐妹肯定会给她上演一场好戏呢! 凤兮埋头往前走,刚走上通往家祠院子的小道时,就撞见了同样往家祠走去的傅昕良。 那次大殿上宣帝对傅昕良加封的时候,傅昕良并不在场,所以这还是从她入宫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傅凤兮有点意外傅昕良这个时候竟然在家里,不用去衙门? 傅昕良也看到了凤兮,停下来等她走近,没等她发问,便主动开口:“今日我休沐,正好回来找老祖宗有点事。” 原来是找傅老太君的! 傅凤兮恍然明白,但随即又忍不住暗叹这个傅昕良竟然也是个心灵机巧的人,她刚才什么话都没说对方就猜到了她的疑惑,甚至主动解释。 冲着这份情商,傅凤兮打九十九分,扣掉一分是因为她心里不高兴。 她低低地‘喔’了一声,探究的视线还是落在傅昕良身上,沉思不语。 这回就算傅昕良心有七窍也猜不出凤兮在想什么,而且被凤兮这样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有些难耐地后退半步,问:“怎么了?” “没什么。”凤兮很快就摇头了,想了想,她又说:“只是有些……失望罢了!” “失望什么?”傅昕良追问。 失望什么啊! 她原以为孙氏这辈子作恶那么多,唯一做的两件好事就是生了两个好孩子,与世无争,妥妥的两朵天山雪莲,就连凤兮和孙氏对立,也不得不赞一句好。 可看了傅昕月后,她才知道白莲花表面上看起来有多么纯洁净雅,底下就有多么污浊黑暗。 让人心惊,她能不失望吗? 谁有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存在呢? 不过傅凤兮并没有表现出来,淡淡地笑,神情平静中带点疏离。 她摇摇头,转开话题,“刚才父亲派人让我去见他,我们还是不要耽搁,让父亲等急了就不好了。” 说罢,她就带头往家祠走去。 傅昕良心中疑问更甚,但想到他和傅凤兮并不算熟悉,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得先将心里头的疑惑按捺,跟着凤兮的脚步往家祠走。 可等两人走到家祠门口的时候,傅凤兮又停下脚步,甚至后退几步,在傅昕良露出不解的神情时,她只作出一个请的姿势,轻轻说道:“哥哥先请。” 两人同行,长者先入门,这是最基本的礼仪规矩,但是对于同辈的兄弟姐妹,这些小规矩实在不必太拘束于此。 傅昕良见状忍不住再次深深地蹙起没见,在她的认知里,就是之前那个软弱胆小的‘傅凤兮’也不曾和他计较到这个地步,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还一度十分平和,可如今的傅凤兮仿佛真要将两人的关系定位在兄妹关系上,只有辈分,再无亲昵。 这样的认知让他有些不舒服,可没等他作出反应,里头的人就发话了:“是良儿吗?快进来吧。” 傅老太君发话了,就算傅昕良心里再怎么疑惑,也只能先放下,带头走了进去。 只是一进屋,傅昕良就看到傅老太君和傅侯爷都端坐在主位上,肃穆着神情,一副要三堂会审的架势,他不由得替身后的凤兮捏了把冷汗。 第137章 傅侯爷的预谋 作为三堂会审中即将被审问的傅凤兮,却表现得一如既往的淡然从容。 进了屋,先是规矩地向面前的两人行了个万福礼,见傅老太君和傅侯爷都沈默着不说法,她干脆就缩在一旁装背景墙。 哼,她又不是傻子,这个时候主动开口,岂不就是自己找骂吗? 这个时候就必须贯彻‘敌不动我不动’的对敌政策,更何况还有个傅昕良,相信坐着的两位一时半会还想不到她。 果然,凤兮猜得没错。 傅昕良的出现打断了那两人准备‘审问’傅凤兮的心思,尤其是傅守业,看到眼前这个令自己骄傲满意的大儿子,立即换上较为和蔼的语气,问:“良儿来这里做什么?” 傅昕良慢慢说道:“过几日就是老祖宗六十九岁的大寿辰了,良儿知道老祖宗不喜欢过整岁的寿辰,可是以老祖宗的身份,不办寿辰实在说不过去,就算孙儿们同意,与老祖宗玩得好的朋友们也不会同意的。 老祖宗如果过寿都不请他们来句句,怕是还有人会怪孙儿等不孝,因而孙儿希望老祖宗疼惜孙儿,将今年主持寿辰的事情交给孙儿去办。就算老祖宗不喜欢寿宴,也全当让孙儿讨个好名声,不知道老祖宗意下如何?” 这一番话说下来,别说傅老太君乐得心花怒放,就连傅守业也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 可不是吗? 自家的儿子那么会说话,明明是要帮傅老太君过寿,却能宛转到说是让自己讨个好名声,这般体贴老人的心意,还替他这个傅老太君正牌儿子省了心,傅侯爷哪里能不满意。 他点头,转头看向傅老太君,笑着劝道:“母亲,儿子知道您心疼我们,但过寿这件事也算是儿子们对您聊表心意,您就把这件事交给良儿去办,您老就好好享福吧!” 傅老太君闻言,哪里还有不答应的,向来威严的脸上堆出了菊花笑,和蔼又亲近,直说了几句‘良儿,我的好孙儿,难为你官场上那么多事还记得我这个老太婆’之类肉麻兮兮的话,如果傅昕良不是个大男孩的话,傅老太君估计还会把人揽入怀中,好生疼宠一番。 啧,这番讨好卖乖的话,凤兮要给满分,她自问就算轮得到她做这个主,她也断不可能说得出这般能让老人家顺心顺畅的话来。 她在一旁冷眼旁观,对于傅昕良的了解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果然不愧是孙氏落下的种,她是不知道傅昕良别的方面有没有遗传到,但那一把嘴可是丝毫不逊色他的母亲和妹妹。 不过现在更加值得凤兮琢磨的是傅老太君的态度,和她刚回傅家时对傅昕良的冷淡截然相反,刚好就和对凤兮的态度对换了。 转变之大,实在让人有些吃不消,从傅昕良那张淡然下略显尴尬的脸上可以看出来对方似乎也不太习惯。 细细一想,凤兮又明白过来其中的兜兜转转。 如今傅昕良年仅二十,就已经官拜工部郎中,正五品,这在萧国这一辈的青年中,几乎是头拔;而傅凤兮呢,连个最鸡肋的三皇子伴读的位置都被夺了,还被人赶回家,就算是嫡长女的身份,以后都别想嫁到好人家。 这两厢一对比,谁优谁劣,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傅凤兮心里透亮,知道所以然,却仍不免有些心冷。 所谓家人,不过如此。 而他们这头把傅老太君的事情商量好了,傅昕良就没有再留在这里的理由,临走前,他看了凤兮一眼,冷淡的眼眸中有些担忧,似又有犹豫,但凤兮目不斜视,并没有看到。 等傅昕良一走,上座端坐着的两人顿时就变了脸。 门一关,傅侯爷直接冷脸斥道:“跪下。” 傅凤兮心中犹豫几分,最终还是听话地跪了下来。 没办法,谁让人家才是‘老子’呢! 只是就算被罚跪下,凤兮那种刻入骨子里的傲然也是不会改变的,她背脊挺直,目光淡然,神情中全然没有卑微害怕的神色。 傅守业的脸色不由得又沉了几分,出声训斥:“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傅凤兮:“……” 这个问题,傅凤兮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是她太犟种不肯低头,而是被‘赶’回家的事情连她都惊讶不已,这要怎么跟傅侯爷解释? 难不成说因为萧争鸣不小心搞大了白茉的肚子,不得已不娶白茉为妃,所以落华苑就没有她的位置了吗? 这样一听就是借口的话,她还真说不出口。万一傅侯爷随后又问她,三皇子既然都越过年龄限制先纳了白茉为侧妃,怎么就不能把她也一并娶了?那她可就真的无言以对了。 想了想傅守业那脾气,傅凤兮暂时还不好和自家这位把名声官途看得比什么都重的父亲,低头认错,道:“凤兮愧对父亲的厚望,没能再次照拂傅家,请父亲责罚。” 这话是认错,但同时也是在提醒傅守业,他现在这个吏部侍郎的位置是傅凤兮用生命冒了一个月的险换回来的。如果没有凤兮的赵郡之行揭露秦家通敌叛国的恶行,傅守业就算在刑部侍郎的位置上待到死,也不可能有机会转为吏部侍郎的。 别看同时侍郎之位,但部门与部门之间是有很大的区别,其中以吏部为首,礼部最次。 用现代话打个通俗点的比方,吏部就相当于战斗在最前线的业务部门,权力大又油水足,而礼部则就跟一个养老部门差不多,活轻松也最没有晋升空间,除非运气极旺得了皇上的青睐,不然单靠他们那点业绩,撑死了也就做到一个无关紧要的礼部尚书。 所以这次傅守业晋升为吏部侍郎,几乎就意味着他即将迈入萧国政权的核心。他得了那么大的好处,再来责怪傅凤兮的不是,就有些太过了吧?! 果然,傅守业闻言脸上的怒意就消散了几分,看着凤兮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只是还端着架子,淡淡地喊:“行了,你先起来说话。” 家长威风摆足了,这回该是给枣儿的时候了,傅凤兮麻利地站起身,又感激了傅守业一番。 她以为被宣帝遣送回傅家的事情就这样算是揭过去了,还暗自庆幸宣帝把她的功劳算在了傅侯爷头上她也不算太亏,起码这时候不用受罚了。 可没想到傅侯爷下一句话就试探地问:“听闻你和五王爷结交甚欢?” 傅凤兮闻言身体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傅侯爷,以为对方真的看出她和萧承君那点事儿。 正当她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时,傅侯爷却等得不耐烦,又问了句:“怎么不说话?你不是被五王爷带去赵郡帮了一个多月的忙,还顺利告破了秦相通敌叛国一案,就算他的性格再怎么古怪,你都帮了他那么多,他总不至于一点旧情都不认吧? 而且我听说三殿下对你也是又感情的,你赶紧修书一封给五王爷,请五王爷去跟皇上求求情,也别说再当三皇子妃了,就是能当个三皇子侧妃,能与白家那闺女平起平坐就好啊!” 听到这里,傅凤兮心里那阵紧张才放松下来。她这才确定傅侯爷并不是看出什么来了,只是觉得她这样被宣帝‘赶回’傅家太丢人,实在没办法才想到走五王爷萧承君这条路子。 给三皇子当个侧妃都好! 这样的话真是亏得傅侯爷说得出口,对方怎么不问问她是否愿意跟别人共享同一个丈夫呢?而且还是做妾的! 傅凤兮有自己的骄傲,纵使没得选择,她宁愿终身常伴青灯古佛,也不愿意跟别人共侍一夫。 这是她永远都没有办法对自己的妥协! 凤兮心里激荡难耐,恨不得把话题挑明了跟傅侯爷说个透,但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只摆出毫无办法的样子,道:“父亲误会了,五王爷会带我去赵郡全是为了我的一点医术,并且一入赵郡我们二人就分开行事,直到回宫时才会面,实在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停顿了一下,她决定再下猛药,又说:“再者,当日女儿那点功劳,皇上都已经赏赐过女儿了,这时候如若我再要求什么,五王爷也必定不会同意的,说不定还会以为我们贪心不足而怪罪我们呢!” 傅凤兮都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严重,就是想要打消傅侯爷让她写信那样不现实的念头。 可傅侯爷听后虽然皱皱眉,仍不死心地道:“五王爷当初既然能够在三姐妹中选中你做三皇子伴读,必定是十分看重你的。就算没有别的交情,你再去求求他,说点好听的话,也别说要当什么皇子侧妃了,就是做个皇子良媛也好啊!” 皇子侧妃,又称良娣,是仅次于皇子正妃的妾室,也算是个正四品的宫妇了,可良媛则是比良娣还要低一等的妾,虽然还是正五品,但是地位一落千丈,放在普通人家,地位估计也就是比通房丫头好一点。 可傅侯爷丝毫都不觉得这是在糟践凤兮,反而认同地点点头,“你是入了宫住进三皇子宫中的人,现在再出宫算得什么事啊?!只要你好好跟五王爷说说,他肯定不会吝啬一个良媛的位置的。” 凤兮听了这番说辞,真是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都被顶得生疼。她难以置信地瞪着傅侯爷,简直不相信这是一个父亲该对自家嫡长女说出来的话。 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凤兮才勉强忍住没有破口大骂,但脸上着实没什么好表情,她冷淡而直白地说:“父亲还是别想这么多,三殿下曾直白地告诉凤兮,他不愿意娶我。这件事强求不得。” 傅侯爷见自己说了那么多,傅凤兮却一点都没动心,反而推三阻四,他也怒了,冷喝:“我只是让你写封信给五王爷,你这么推三阻四的做什么?难不成我这个做父亲的还指使不动你了吗?” 傅凤兮沉默不语,但态度已经说明了她的答案。 傅侯爷‘蹭’地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气急又笑,发怒道:“好好好!还真是出去一趟连翅膀都硬了,连父亲的话都不听了!” 第138章 老太君的心思 “凤兮不敢,只是您要求的事情凤兮实在做不来,还请父亲见谅。”凤兮低头掩去自己的脸色。 开什么玩笑,她千辛万苦把她被赶回来的消息瞒下来,就是不想萧承君为她担心。现在她好不容易安抚住言展不让他把消息往越国送,傅侯爷竟然让她亲自写封信去‘诉苦’,她肯干才怪! 可傅侯爷也不反省自己的要求有多么的强人所难,只气愤凤兮不肯听他的,勃然大怒,指着凤兮的鼻子骂道:“好你个傅凤兮,你丢我傅家脸面我还没跟你计较,现在只不过是让你写封信你就在这里推脱,可见你一点都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都忘了什么叫在家从父! 好,很好,那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为父的厉害!” 傅侯爷气得满脸狰狞,怒声对外头大喊:“来人,来人,给我把这个孽女拿下去,重打五十杖,然后给我丢进柴房,好好反省!” 凤兮只是一个女子,身子娇贵,可比不得皮糙肉厚的但男人。这五十杖实打实地打下来,她哪里还有活路? 就算她有医术傍身,能够自救,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傅侯爷打一顿,她也咽不下这口气啊!可在这不讲理只说礼的古代,即便她本领再打,长辈要罚,她能躲得到哪里去?难不成真的就此和傅侯爷和傅家决裂,自己出去单干? 正当凤兮思考这样甩袖子走人的可行性时,一直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傅老太君终于开口了:“慢着,先等等。” 傅老太君韩琳琅发话,就算傅守业怒气上头也只能暂且忍住,朝老太君拱手,“不知母亲有何吩咐?” 韩琳琅重重地叹息一声,道:“老身知道这次凤兮被迫回府让傅家蒙羞,也让你在朝堂上不好过,但凤兮到底是个女娃儿,守业你就算再生气,这五十杖打些来,岂不真要了她的命吗?” 因为发话的人是自家母亲,傅守业暂且收敛了些怒意,却还是冷哼道:“这样忤逆犯上、连父亲的话都敢违抗的女儿,不要也罢!母亲何必替她求情!” 看那冷漠无情的样子,像是真要把傅凤兮打死一样。 韩琳琅知道自家儿子正在气头上,也不和他硬碰硬,只是低低地叹:“话虽如此,但她毕竟是小茜唯一的女儿,小茜死了那么多年,老身若是连她唯一的女儿都保不住,老身实在心有不安啊!” 一提到傅凤兮的生母韩茜,傅侯爷的脸色明显一僵,有些不自在地搓搓手,虽然仍是不解气,却也没有再坚持要打傅凤兮,只讪讪地说:“好端端的,母亲作何提她?既然您不想我打她,我不打她便是了。” 这样说了,傅侯爷又觉得不解气,干脆又加了一条责罚,“杖责可以免了,但是罚还是要罚的!傅凤兮你既然连我傅家最基本的家规都记不住,那你就好好在这家祠里不吃不喝跪上三日,我倒要看看这能不能让你长点记性!” 说罢,傅守业就像是不想看到这个‘不争气’的女儿,直接拂袖走人。 傅凤兮也还沉浸在刚才傅老太君和傅侯爷的对话中,听了傅侯爷的处罚,也有些漫不经心。 说实话,她都做好跟傅侯爷决裂甩袖走人了,没想到傅老太君竟然会突然跳出来帮她说话,还真是……把她吓了一跳。 凤兮沉默一阵,心里还是有些被人护住的暖意,她朝韩琳琅福了福身,低眉顺目地说:“多谢老祖宗。” 韩琳琅朝她招招手,待她走上前后就将她揽入怀中,一如两人初见时的慈眉善目,柔声安慰:“老身知道兮儿这是受委屈了,虽然这次的事情是你父亲功利了,但他到底还是为了傅家的繁盛,你答应奶奶,别怪你的父亲,好吗?” 被老人轻轻拍着后背安抚,傅凤兮感觉刚才因为傅侯爷的无情而冷的心多少有些触动,心想她这位亲奶奶虽然看起来严厉万分,但到底还是心疼她的,起码知道她的身不由己。 就算她再怎么看不起傅家这一家子人,但一笔写不出一个傅字,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不是真的没办法,她又怎么会愿意做出损害傅家名声的事情呢? 傅凤兮不愿意让老人伤心,即便心里对傅侯爷有多么不屑,也暂时收敛起来,点头应道:“奶奶请放心,兮儿不会怪父亲的。” “好孩子,好孩子……”韩琳琅再次笑开了,满是褶皱的老手在凤兮脸上、头顶轻轻抚弄,弄得凤兮很不舒服。 不过这亲人之间的温情是她鲜少享受的,她忍不住有些沉沦,便不躲不闪,也不担心嫩脸被揉伤了,反而仰起头看着傅老太君。 傅凤兮不知道,她此时的眼神中充满孺慕。 傅老太君见识广、心眼深,一眼就看穿了凤兮的心思,老眼微微眯起,脸上的笑容更满意几分,也乐得就这么揽着凤兮,给她几分安抚,嘴上还不停地宽慰:“要我说啊!还是兮儿你回来才最让老身高兴呢!你看看你,自从入宫后老身要想再见我的乖孙女一眼都不容易,可是想死老身了喔!” 一入宫门深似海,想到自己在后宫那些时日的慎言谨行,防备诸多,凤兮一时也是感慨万分,忍不住低低地说:“既然这样,那以后兮儿哪里都不去,就留在傅家,守在老祖宗您的身边,好不好?” 傅老太君笑得更加开心,连说了几声‘好好’,才悠悠地说道:“老身正愁身边没有个年轻人陪着,好让我也跟着年轻些。兮儿愿意陪我这个老太婆,我才高兴呢!” 说到这里,韩琳琅忽然笑容一收,似有些犯愁,低声又叹:“可是,哎……” “奶奶,您这是怎么了?”傅凤兮心中一急,连忙问。 傅老太君这时又笑了笑,说没事儿,只是这笑容看起来要多勉强就有多勉强。 傅凤兮更加不安,连忙拉过韩琳琅的手,急急地问:“奶奶您就告诉我吧!如果真有什么事,凤兮能帮得上忙的,我必定不会推脱的!” 在感情这方面,凤兮的观念很直接,只要你对我好,那我便愿意千倍百倍地奉还你。 傅老太君见凤兮满脸焦急真诚,心下满意得很,但嘴上却还是装模作样地推辞:“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还不就是那个孙氏,实在让我头疼得厉害啊!哎,不过这也是我和孙氏的事,你犯不着搅和进来。” 说是这样说,老人却作出愁苦万分,没人帮忙就要不行了的样子,根本让人没办法拒绝。 傅凤兮听到孙氏的名字时顿了顿,但到底还是更关心老太君,便急急地追问:“孙氏又做了什么?难道她还该对您不敬吗?” 之前凤兮已经从孙氏手中揽过了库房的管理权,只是后来又转手给了傅老太君。她觉得以傅老太君的本事,到手的东西断不可能再还回去的。 而库房的管理权就意味着老太君掌握着附上人的吃穿用度,加上老太君又是孙氏的长辈,按理说孙氏不应该再敢在韩琳琅面前嚣张才对啊! 凤兮心中疑惑,只好眼丁丁地看着韩琳琅,等着老太君为她解惑。 韩琳琅再次叹道:“兮儿啊,你还小,不动府上这些勾心斗角。虽说老太婆我是家中的长辈,可中馈的权力还是掌握在那妇人手上,她要想在老身的膳食上做手脚,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傅凤兮心中一紧,还以为孙氏竟然那么胆大包天想要谋害傅老太君,连忙给出自己的保证:“奶奶您放心,兮儿对医术略知一二,以后您用膳的时候我一定次次都来,保证不让不轨之人有机可承的。” 她信誓旦旦地给出保证,充分表示愿意把傅老太君的吃穿饮食都一并包办,一点都不嫌麻烦或是觉得自己这是在做下人做的事情,反而以能够亲自照顾自己的奶奶而感到骄傲。 可韩琳琅一点都不感动,反而觉得这样的傅凤兮一点都不开窍,终于有些急了,伸手点点凤兮的前额,训道:“你啊!就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吗?真是笨死了!” 凤兮只当韩琳琅这是亲昵的骂称,揉揉发痛的前额,疑惑地反问:“难不成还有别个法子吗?奶奶您是想要自己开个小灶吗?” 说到这个,凤兮忽然眼睛一亮,深感这件事的看可能性,连忙说道:“是啊!奶奶您是咱们家的老太君,吃穿用度本就该是最精致的,开个小灶又怎么了?只要您跟父亲说,父亲一定会同意的。” 而且现在库房还掌握在老太君的时候,到时候老太君想吃什么,想用什么,都可以自己动手,完全不必受到孙氏的打压! 说到兴奋的时候,傅凤兮的大眼睛一眨眨眼,亮闪闪得像夜空中的星星,漂亮极了。 可韩琳琅见自己几次隐晦地提醒都不能被傅凤兮领悟,心里气苦,暗道不是说她这个大孙女这些日子变得比以前机灵多了吗?怎么她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明显是要凤兮帮她把孙氏拖下水,可这人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愚钝,竟然到现在还不明白,尽说些没用的废话! 韩琳琅耐心告罄,脸上的笑容就没了,神情冷淡地看着凤兮,说道:“兮儿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只要孙氏还在傅家的一日,我们都别想过安生的日子啊!” 凤兮闻言脸上的灿烂笑容一滞,对之后生活的美好规划就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她又不是真的笨蛋,只是在自己信任依赖的人身边她从来都不愿意去思考那些阴谋诡计,有什么说什么,根本没那么多的兜兜绕绕,可韩琳琅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哪里还能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只是,她还是不愿意把刚才才对自己好的人往坏处想。 犹豫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说:“孙氏确实有些难缠,但是以她的出身,如果夺了她的中馈主权,那她在傅家也别想翻腾出什么事儿。” 就是以傅侯爷对孙氏的宠爱,要想把人的中馈夺过来有点麻烦。不过……凤兮想了想,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一人是有点困难,但只要傅老太君肯帮她,两人联手对付孙氏,还不是绰绰有余。 第139章 冷心 然而听到傅凤兮的诸多考量,却一句也没有她想听的话,韩琳琅更加怒了,粗暴地打断凤兮的话,“够了,别说这些废话了,我就问你一句,我要把孙氏那个贱女赶出傅家,你愿不愿意帮奶奶这个忙!” 这回够清晰直接,就算三岁小孩子都知道韩琳琅是什么意思了。 傅凤兮再次愣住,说实话,她根本没想到韩琳琅和孙氏的关系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而且两个当家长辈斗法,韩琳琅竟然要把她也牵扯进来,这就和神仙打架反倒把她拖进战场当炮灰。 一时间,她的心有点堵得慌,好像有块铁块梗在她的胃里,让她几乎想要作呕。 但表面上,她还是镇定地看向韩琳琅,轻轻地问:“奶奶想要凤兮做什么?” 韩琳琅没有听出凤兮话语中的变化,只当对方终于开窍了,满意地点点头,也绕弯子了,直接道:“实话告诉你,我这些天查到那贱人可没有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贤惠端庄,她内里啊,根本就是一个骚?货。守业纳她为良妾,后来又不顾规矩把她抬成了继室,可她非但不知足,竟然在南边还有一个姘?头,简直是个淫?娃?荡?妇!” 韩琳琅根本不顾她这番话会照成多大的影响,只一同畅快地把话都往外说,很是一番发泄了自己对孙氏的怨愤! 说完后,见凤兮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样子,这才收了收怒气,大手轻轻拍了拍凤兮的头,压低声音,诱惑地说:“兮儿你说,这样不要脸的女人,背叛你的父亲,就算被抓去浸猪笼也不为过啊! 不过这到底是家丑,如果宣扬出去还是会让我们傅家蒙羞,所以我们得悄无声息地把这件事处理掉,你说是不是?!” 傅凤兮先是被惊得目瞪口呆,而后更是被韩琳琅的循循善诱逼得哑口无言。 她能说什么呢? 略微停顿片刻,她才勉强自己开口:“那,那老祖宗您想要做什么?向父亲揭发她妈?只要父亲知道了这件事,父亲绝对不会饶过孙氏的。” 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可韩琳琅根本没听出她的情绪,闻言皱眉摇头,干脆地说:“不,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亲早已经被那狐狸精迷得要死要活,不然当初也不会连我这个老太婆都不顾甚至把我……” 说到旧事,韩琳琅一时激动,险些就把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幸好及时反应过来闭上嘴,才道:“总之你相信我,别说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证明那女人做过那些丑事,就算把证据摆在你父亲面前他也未必肯信。所以啊!兮儿……” 韩琳琅又伸手安抚似的在凤兮的头顶抚摸,有一下没一下的,就想逗宠物一样。半晌,她才要低声,饱含深意地说:“你那么本事聪慧,应该知道奶奶希望你怎么做了吧?” 是啊,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刚才全心全意依赖的亲奶奶,现在竟然想要她去毒害傅家的继室。 这一刻,傅凤兮宁愿自己什么都不懂,也好过此时的心伤身痛,那种仿佛被背叛一样的痛楚满天而来。 有近一刻钟,傅凤兮都是低着头,她什么多没有想,什么也想不到,只是这样低着头。 直到她脖子都酸了,直到韩琳琅再次等得不耐烦了。 韩琳琅以为凤兮这是害怕东窗事发,便又循循善诱地说:“兮儿别怕,不会有事的。奶奶在这里给你保证,只要你乖乖地替奶奶办了这件事,就算事发了,奶奶也一定会保下你的,绝对不会让你那没心肝的父亲动你一根汗毛。” 想了想,她又继续引诱:“你看,就像今天这样,奶奶不就把你保下来了吗?奶奶对你那么好,难道奶奶让你帮我办这点小事,你都不愿意吗?” 话说到最后,几乎是咄咄相逼的口吻了,仿佛傅凤兮不答应就是大逆不道了。 傅凤兮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被人硬生生地掏出了,然后一把塞进冰窖里,先是痛彻心扉,后来冷得麻木。 而露在她面前那张慈眉善目的老脸,她之前觉得对方有多么和蔼可亲,现在就觉得有多么陌生可憎。 她费了好大劲,才勉强将那几欲作呕的念头,却还是忍不住侧头避过了韩琳琅放在她头顶的手。 见到韩琳琅因为她的动作眼神骤厉,傅凤兮就知道她刚才躲闪的动作还是太明显了,不过被发现后,她心里反而坦然下来。 她站直身子,先是恭敬地朝韩琳琅行了个礼,面对韩琳琅凌冽的目光,她也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地说:“凤兮自然是想要替老祖宗分忧,只是凤兮才疏学浅,至今也只会了治疗一些小病小痛,就连复杂一点的病情都不敢下手,更别说是用毒……” 害人两个字,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但她淡漠疏离的态度已经表达了这个意思。 只是她都已经把话说的那么直白了,明确而确凿地拒绝了韩琳琅,对方非但没有知难而退,反而神情愈发凶狠,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重复问:“你再说一次,你愿不愿意?” 傅凤兮深吸一口气,以同样坚定的口吻回答:“抱歉,老祖宗,我……” “好,很好!没想到老身好心救下的竟然是只白眼狼。我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韩琳琅粗鲁地打断凤兮的话,冷声训斥,仿佛所有的不忠不孝都是凤兮的过错一样。 然而傅凤兮任她百般辱骂,底线就摆在哪里,犟着神情站在那里,就是不给她松口。 韩琳琅又是讽刺谩骂,又是恶言威胁,甚至说出了如果凤兮不帮她,凤兮和她那弟弟今后在傅家的日子就别想好之类的话。 可傅凤兮除了一开始还有点神情变化,之后就是木讷着脸站着,像个呆滞的木偶,不言不语。 韩琳琅实在没了办法,最后只能恶狠狠地说:“既然你那么不开窍,那你就好好在这家祠里跪着吧,就像你父亲说的,你该好好醒醒脑子了!” 说完,韩琳琅也甩袖离去,走出去的背影,几乎和傅侯爷的一模一样。 果然不愧是母子吗? 家祠里就只剩下傅凤兮一个人木木地站着,正前方的案台上摆满了傅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黑漆漆的,让整个祠堂显得十分阴冷恐怖,仿佛那一个个摆放着的不是牌位,而是一个个会吃人的怪兽。 然而,奇怪的是傅凤兮竟然一点都没有像当初在义庄时被吓得鸡飞狗跳。 她现在十分冷静,一点都不害怕,只是觉得心冷。 她忽然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最可怕都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欲望无止境,恶念也永不休止。 真是可怕得厉害…… 傅凤兮软软地瘫坐在地上,背靠在木椅旁,两只瘦小的手臂紧紧地环绕自己的双腿,然后将脑袋深深地埋入腿间。 过了一会儿,低低的呜咽声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又被迫从嘴上咽了下去,只能发出极细微的抽噎声,似有似无,在这寂寥的房间里,仿佛真是冤魂的悲鸣。 凤兮真的感觉很冷很冷,全身的血液都冷到结冰。她拼命地想要温暖让自己暖起来,可就是不行,就是不行…… “萧承君,你在哪?你在哪……” 她低低地喊着,一遍又一遍。这时候,她竟是从未有过地思念着萧承君。 心里的感情骤然清晰起来,她很想就这么不顾一切地把男人找回来,扑进他的怀里,借由那双坚实有力的臂膀温暖自己的心。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么无力地搂着自己,让恐惧、阴冷将她包裹,毫无抵抗之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探进来一个小脑袋,“大娘子,您没事吧?” 念儿往屋里探头探脑,当看到凤兮跌坐在地上,大吃一惊,连忙冲上前来要将凤兮扶起身,嘴上还不停地问:“您摔到哪里了?快给奴婢看看,奴婢身上带着伤药呢!” 这丫头一着急起来,什么机灵劲都没了,完全忘记了凤兮自己就是一个用药高手,真受了伤怎么可能没有药呢? 不过傅凤兮被念儿这样迷迷糊糊地一搅和,原本冻成了冰块的心忽然就有了点热度。尤其是当念儿在她身上摸来摸去时,她怕痒地隔开了念儿的手,嘴角不经溢出一点点笑意,“好了,我没事的,你别担心啊!” 念儿见凤兮终于肯说话了,这才抬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主子,确定凤兮真的没有受伤,这才点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大娘子,我们回去吧!这里怪阴森的。” 说话间,念儿已经打了好几个哆嗦。 也不知道那些人有什么毛病,来这种阴森森、供奉死人的地方谈话,也不嫌瘆的慌。 傅凤兮摇摇头,无奈地耸肩:“不行,父亲罚我在这儿跪上三天三夜。如果我现在就走,他肯定不会轻易饶了我的。” 就算傅凤兮不怕傅侯爷,但现在这种情况,能够不和傅侯爷起冲突还是暂时保持沉默。 毕竟这件事一闹开了,不管傅侯爷的要求有多么屋里,最终不忠不孝的罪名却还是会压在她的身上。 她自己是无所谓,但想到还有一个傅凤泽,她无论如何也要忍耐的。她太了解她那个笨蛋弟弟果她净身出户,凤泽肯定也不愿意再留在傅家,而萧国举荐考生对家世的考量成分还是很高的,她不能因此毁了弟弟的前程。 至于这罚跪? 傅凤兮扫了眼案台上的牌位,直接找了张离得最远的椅子坐下。 哼,反正又没人监督,她才不会那么傻得真去罚跪。不就是三天时间吗?她就慢慢在这里耗着吧! 第140章 家宴前奏 因为傅侯爷罚傅凤兮在家祠中跪足三天,傅凤兮还真就乖乖地在家祠中呆了三天。 头一天,傅凤兮还撞见了傅昕晴——之前因为刁难她而被罚跪家祠的。 不过因为傅昕晴是庶女,就算入家祠也不能进入供奉牌位的房间,而是需要去偏房静思己过。 所以没人看着,凤兮很逍遥地在里头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甚至她都想在傅凤泽参加完考试或者萧承君回来之前,她都一直留在这里好了。 反正念儿会偷偷给她带食物,她在家祠里既不用担心被饿死,又不用理会那一家子人,真是舒服得没朋友。 只是傅老太君六十九岁的寿辰将至,傅凤兮作为傅家的嫡长女,就算是刚被赶回家,丢尽脸面,也不能不出席。 “还得表演!”想到这个,傅凤兮就想哀嚎了。 她原以为她被赶回傅家,第一个和她决裂的一定是傅侯爷,可是没想到傅侯爷只是将她搁在一旁不理会,她反倒是跟傅老太君闹翻了。 这样一来,她在傅家就真的一个盟友都没有了。 “大娘子,大公子请您过去一趟,说是要请你一同商量老太君寿宴的事宜。” 等到第三天,傅凤兮还赖在家祠不想走,可是傅昕良的大丫鬟桃儿就匆匆跑来让她去找傅昕良。 凤兮完全不知道傅昕良到底想干什么,不过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不去。 这样一想,她干脆也不去深究,跟着桃儿就去了傅昕良的院子。 意外的是,她在那里不仅见到了傅昕良,还看到了即将成为傅昕月夫君的卫国公世子卫一旭。 卫一旭今天穿着一身劲装,像是刚从外地赶回来的样子,却没有去找傅昕月而是来了傅昕良这里,大概是两人已经正式过礼,不方便再见面了吧? 傅凤兮心里暗暗寻思,但面上还是规规矩矩地向傅昕良请安:“凤兮见过大哥哥,不知道大哥哥唤凤兮来有何要事?” 傅老太君寿宴什么的应该是借口吧? “你且过来看看,这是我们等下要去的毒雾林。”傅昕良也不啰嗦,将一张地图递到了傅凤兮面前,同时指着距离城郊二十里的一片树林,接着说:“不知道妹妹有没有听过这片树林,这里面布满了瘴气,普通人进去不足一刻钟就会被迷了神智,进而在树林彻底失去方向。妹妹是否有办法对付这树林的瘴气?如果……” “等等!” 傅凤兮一进屋就被塞了那么一张地图,还没有等她把地图看仔细,傅昕良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话。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什么毒雾林,什么瘴气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傅凤兮将手中的地图塞回给傅昕良,问:“哥哥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等下要去毒雾林?” 这个‘我们’总不会还包括了她吧? “就是我们三个人的意思,这都不懂,你是笨蛋吗?”卫一旭毫不客气地插话进来,说话的语气简直讨厌到了极点。 但是傅凤兮此时被他话里的内容吸引心神,根本没心思去搭理他,反而更加疑惑地看向傅昕良,“为什么我们要去毒雾林?” 毒雾林,一听名字就不是好地方,傅昕良还说里面满是瘴气,他们吃饱了撑才进去送死吗? 傅昕良面露尴尬,隔了一会才慢慢地说:“过几天就是老祖宗六十九岁大寿了,我们想给老祖宗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那东西只生活在毒雾林里,可是之前我和阿旭几次派人进树林都失败了,眼看时间快到了,所以我们这次想自己亲自进去一趟。” 喔,傅凤兮了然,但她憋了一下没憋住,就问:“既然这样,不知道大哥哥找我做什么?” 这种送死的活还来找她,傅昕良也太对得起她了吧? 谁想卫一旭闻言直接没好气地骂:“你别不识好人心了,要不是昕良看你可怜被困在家祠里出不来,想到用这个办法把你从家罚里拯救出来,你以为我们想带上你这个累赘吗?” 某‘累赘’:“……” 傅凤兮很想回嘴:既然这样,那她真是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她一点都不稀罕,她宁愿继续受罚! 只是看到傅昕良欲言又止的神情,傅凤兮那番毒舌就说不出口了。 纵使她才刚在傅老太君那里经历了一场翻脸不认人的伤害,但是她还是能够感觉到傅昕良的真心,对方是真的怕她一直被罚,才想到用这种办法把她捞出来——虽然她一点都不介意。 傅昕良想了想,才庄重地对她说:“我早听闻妹妹医术了得,之前我们多次寻医配出抵抗瘴气的药,都不行,所以希望妹妹能够助我们一臂之力。” “不会那么夸张吧?只是瘴气而已,就把你们逼到这个份上?”傅凤兮不相信地瞥着这两人,总觉得对方在骗她。 卫一旭被凤兮明显鄙视的神情看得有些羞恼,没好气地说:“哼!你别看不起人,本世子随便去求个御医就能配出四五种对抗瘴气的药。只是昕良说了准备寿礼一定要悄悄进行,不能大张旗鼓去做,不然我们干嘛那么大费周章啊!” 傅凤兮这才明白过来,再看傅昕良向来从容的神情中带点焦躁,就有点心软了。 毕竟就算她在心里如何恶意地揣测这个孙氏的大儿子,但事实上傅昕良从没有对她表现出恶意,甚至还多次帮她。 现在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她还磨磨唧唧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想了想,她就从怀里掏出了两颗解毒丹,递到傅昕良手上,淡淡道:“这是两颗万用解毒丹,只要吃了这个,三个时辰以内,普通毒物都不能犯。到时候你们要进林子的时候把这个吃下去就好了。” 三个时辰,就算要把那个毒雾林逛一圈都够了吧? 卫一旭第一次听说有那么神奇的解毒丹,连忙拿过一颗放在自己眼前来回看了看:黑漆漆的、很普通一个药丸,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之处。 他怀疑地看着凤兮,“就这么一个小东西,能够对付毒雾林的瘴气?本王见过的解毒丹可都比这个好看得多啊!你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对于这种一边请求技术支持,一边还要在内行面前指手画脚的外行人,傅凤兮根本懒得跟他计较那么多,只说:“解毒丹我已经给你了,如果你们不相信大可以找个信得过的大夫一验。 不过我提前告诉你们了,这药效果肯定是有的,至于你们请来的大夫能不能看得出来,那我可就不保证了。总之一句话,你们信就用它,不信就……” 不信就拉到! 虽然最后那句话凤兮没有说出口,但她脸上的不耐烦神情已经充分表示了这一点。 要知道单是这两颗小小药丸的制作成本就要花去她上千两的药材,而且还需要她费尽心思去熬制,成品放到市面上去卖,不卖到一千两一颗,她都吃大亏。 如果不是看在傅昕良的面子上,她才不会把她的宝贝贡献出来,还是白送,傅凤兮看到都觉得心在滴血啊! 傅昕良倒是没有怀疑凤兮给出药丸的疗效,只是还是皱眉问道:“妹妹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吗?” 小心思被识破了,傅凤兮有些讪讪,勉强道:“我一个小女子跟着你们去也只会添麻烦吧?再说我也不知道你们要去毒雾林采集什么,恐怕帮不上忙了。” 卫一旭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推辞,还以为她真的觉得自己很‘累赘’才不敢拖累他们,不由得哼笑:“你总算有点自知自明,本来我们之前是想让昕月去的,但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如果在树林里磕着碰着就不好了。所以你才有这么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你可要给本世子听话一点,如果扯后腿的话,我一定不饶你!” 傅凤兮一直在心里,不要跟自说自话的神经病计较那么多,但是听到卫一旭那欠揍的身影,她真的好想一拳打上去怎么办? 这个神经病,到底从哪里听出她在担心给他们添麻烦了?她根本就是不想去好不好? 幸好在场的另一位公子没有卫一旭自以为是的毛病,听出了傅凤兮话中的推辞之意,但是傅昕良却还是想凤兮一起去的,便说:“老祖宗平日里那么疼你,我们在她寿宴略备薄礼总是应该的。再说你这些天就算留在家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如跟我们一同在外面透透气,也算是散散心,不好吗?” 透气、散心…… 傅凤兮乍一听到这些词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暗自琢磨自己什么时候被闷到需要出门散心了? 但转念一想傅昕良既然知道她被罚在家祠中静思己过,那肯定也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受罚的,那安慰的意思就是…… 傅凤兮忍不住叹息,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她是被‘赶回’傅家的人呢! 连萧承君都说了,萧国历史上,伴读最后没有成为皇子妃的事情也是有,她又不是唯一一个,为什么就搞得她好像丢尽脸面了呢? 傅昕良该不会怕她心情抑郁想死吧? 凤兮面对傅昕良那想说又怕触及她‘伤口’的为难模样,简直不知道她还能说什么了。 “好了好了,我和你们一起去吧!”反正只是去一趟毒雾林,就当长长见识,也让她看看这古时候被人恐惧着的瘴气到底有多可怕! 卫一旭奇怪地看着她,反问:“我们没说不让你跟我们一起去啊?你干什么非要强调呢?” 这一位从头到尾都认为傅凤兮要不要去毒雾林的决定权在他们那里。 真是自以为是得可以! 傅凤兮想了想,绝对还是直把这家伙当做胡萝卜无视好了,万一一不小心毒舌伤了这一位的玻璃心,倒是难做人的还是傅昕良。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凤兮转开话题,将关注点落在这次的行动上。 第141章 毒雾林犯险 傅昕良神色一正,立即道:“我和阿旭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走,就看你……” 他的目光落在凤兮身上的衣着,微微蹙眉,“你这衣服去毒雾林,恐怕不太妥当吧?” 想了想,他才说:“要不我去找月儿借一件骑马时穿的装束,你倒是也方便些?” 傅凤兮直接摆手,随口道:“不用麻烦,随便给我一件你们现在穿的衣服就好了,反正只是去毒雾林而已,应该不到一天时间就出来了,何必那么大费周章,到时候再惊动了其他人还更麻烦。” 傅昕良不知道傅凤兮在赵郡的时候连那么寒碜的‘江湖老郎中’都扮演过,还有些惊讶于凤兮竟然愿意穿他的衣服,不过转念一想,都这个时候了再去计较该穿什么实在有些浪费时间。 他点点头,就叫桃儿去找了一件方便出行的衣服给傅凤兮换上,三人就乘坐马车前往毒雾林。 到达毒雾林的时候,三人都自发自觉地下了马车。 在这种树藤缠绕的树林里,再骑马简直是找死,先不说马能不能支持得下去,单是那不知道何时回冒出来的树藤等能把他们绊死。 三人服了药丸,就一路往前走。 在来的路上,傅凤兮已经知道傅昕良想要找的东西是一种名为夜光花的东西。 顾名思义,只有夜晚开花,并且不需要灯光就能自动发光发亮,还能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是这片毒雾林独有的植物。 傅昕良曾经想去市面上收购,但是夜光花的存活周期很短,而且一旦离了毒雾林就很难活下去。所以即便夜光花在毒雾林寻常可见,但是要在外头买一株还活着的夜光花就不只需要钱,还需要很大的运气。 傅昕良有钱,但运气就差了那么一点。 半个月前他就已经开始偷偷准备傅老太君的寿宴事宜,其他都好办,只是要想得到一株像夜光花这样特别的礼物却让他头疼了大半个月时间。 “这个时候正是夜晚,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夜光花开的时候,到时候我们分头去找,一人采足三株,应该就差不多了。我会在这里留下一个火光,等你们采集好我们再回到这里汇合。” 傅昕良一边将灯笼分给两人,一边低声解释着。 傅凤兮在一旁听着,不由得赞叹她这位大哥哥果然是个心思极为缜密的人,先是根据这片毒雾林的大小划定工作范围,而后根据需要献给傅老太君的七朵夜光花来分配工作量,一共采九株,还能多预备两株以备不时之需。 这样的分工安排,傅凤兮实在不能不佩服。 “不过我们三个分开单独去采集的话,万一遇到麻烦岂不是很危险?”傅凤兮提出疑问,这大晚上的在全然陌生的树林里晃荡,就算冬天没有什么凶猛野兽,也是很危险的啊! 卫一旭斜她一眼,嘲讽道:“怎么?现在怕了?如果真怕了的话,那你现在就回去好了,就算没有你,我和昕良一个人采五株都没问题的!反正多你一个也……” “阿旭!别乱说话!”傅昕良低喝一声,打断卫一旭冷嘲热讽的话。 傅凤兮本来就知道卫一旭是什么性格的人,自然不会和这样的人计较太多浪费自己的心神,可是傅昕良却在这个时候出声维护她,反而让她略惊讶,微眯着眼看着眼前明显有点怒意的傅昕良。 傅昕良并没有注意到凤兮的打量,只严肃地告诉卫一旭:“不管怎么说,凤兮都是我的妹妹,阿旭就算看在我们的面子上,也不该这样嘲弄她。” 卫一旭虽然自大自傲,但是对于眼前这位与自己一起长大且即将成为妻兄的人还是十分尊敬,闻言有些悻悻,隔了一会才尴尬地说:“我也没说什么,我就随口一说,昕良你别介意,大不了我以后都不说了。” 要这位骄傲的纨绔公子哥道歉,肯定不是不可能的,能让他做出这样的保证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傅昕良深知这一点,也没有多说,只点点头,转头看向凤兮,解释道:“虽然夜光花在毒雾林里并不稀有,但也不可能像大白菜那样随处可见,加上夜光花每天开花的时间很短,只有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如果我们三个人不分开来找的话,恐怕时间会不够。” 其实从一开始凤兮担心的人就不是自己,只要没有像赵郡那样的箭阵攻击,她都是不怕的,反正她会用毒,就算遇到大野熊,一把药粉撒过去对方也会乖乖倒地。 倒是傅昕良和卫一旭他们,后者的武功她是见识过的,实在没有可以圈点的地方,而她那哥哥据说也是文官出身。 这样的两个青年只身走在危险难明的毒雾林里,怎么都像是给人送菜啊! 不过想到卫一旭,傅凤兮又默默把提醒的话咽了回去,按照傅昕良的话随便选了一条路,自己先走了。 毒雾林里瘴气弥漫,就算凤兮举着灯笼,视线能见度也不过十米,再加上藤蔓横枝乱窜,又挡住不少视线。 傅凤兮在毒雾林里举步维艰,说是沿着小道走,可是走着走着路就没了,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夜光花还没有看到,她就被藤蔓绊得差点摔了好几次。 “也不知道是不是骗人?”在第三次险些被绊倒后,傅凤兮终于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 她都走了好久,别说夜光花了,就连一点微光都没有。而且她至今觉得所谓的‘夜光花’有点扯淡,虽然在现代也听说过类似的案例,但她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实在很难相信一朵花竟然会发出荧光,又不是萤火虫! 正当凤兮咕咕哝哝地抱怨的时候,忽然前面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凤兮心神一紧,连忙快步朝光亮处走去。可等她走了好几米,亮光又消失不见了,周围还是黑漆漆的一片。 她揉揉眼睛,又认真看了一下,感觉刚才那阵亮光好像还是离她足有五米远。 她没听说过夜光花还长脚会自己跑的呀? 傅凤兮一下子谨慎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想了想,对准自己脚下的某个位置用力一丢。 ‘砰’地一声,傅凤兮的四周炸开了一层白雾,与毒雾林的瘴气交缠打斗,然后慢慢融合在了一起,形成更加厚重的浓雾。 这下子真的是什么都看不到,不过傅凤兮好像听到脚下不远处发出嘶嘶嘶的叫声,好像还就是从刚才亮光发出的地方。 她连忙提起灯笼去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把她吓了一大跳,眼前竟然是一个蛇窝,里头盘旋着几十条花斑小蛇,每条都有小孩手臂那么粗,它们缠绕在一起,像是毛线打结了一样,分不出谁是谁的头、哪个是哪个的身子。 傅凤兮的灯笼一接近,那些蛇就好像触碰到什么恐惧的东西了一样,拼命移动身子,然后更加紧密地交缠。 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凤兮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被激起一层。 她忙打了个哆嗦,这才镇定下来。 幸好她刚才机警没有想都不想地往前她,不然等她一脚踩进蛇窝里,就算她吃了解毒丹不怕蛇毒,但被这么多蛇缠上也是够呛的。 傅凤兮知道蛇生性喜阴怕热,在这之前应该都在沉睡,只是她刚才抛出的那包药带有强烈的迷幻作用,这反而刺激得那些毒蛇醒过来了,再被她的灯笼一刺激,这才越发的焦躁不安。 她先将灯笼慢慢挪开,待那些毒蛇终于安分一些后,她小心翼翼地绕过蛇窝继续往前走去。 没走几步,光亮再次一闪一闪的,这次比之前更加清晰而且持续的时间也更久了,但凤兮可不敢再冒进。 将手中的灯笼压低去照地上,确定没有毒蛇了,这才靠近光源处。等她停下来的时候,光亮再次亮了起来。 这次,傅凤兮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夜光花。 孤零零的一小株不足半米高的花枝,顶端就打着一朵花苞,凤兮走上前的时候,正是这朵夜光花开花的时候。 七多金黄色的花瓣一片片地向外舒展身子,就好像佛祖座下的金莲花,显得高贵端庄,却又带着普度众生的柔和。 当然,普度众生什么的肯定是爱玩笑的。会开在毒雾林里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傅凤兮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套戴上,这才开始自己的采集工作。 因为这夜光花还得带出去多养一段时间,起码得等到傅老太君寿宴过后才能死,所以必须很小心地将夜光花连同根一并挖出来。 好在之前有过养花的经验,傅凤兮做起来并不难,不一会儿就把夜光花连根带着泥土一起挖了出来,一点都没有损坏夜光花的根茎。 傅凤兮正打算把花装进事先准备好的木盒就算了事,她忽然想起她刚刚下铲子的时候似乎铲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不太像泥土,难道是石头? 可石头在下面挡着,这夜光花要如何向下汲取养分的? 她好奇地将灯笼探过去,继续向下将面上的泥土铲干净,想一看究竟。 这一看,她眼睛都亮了! 不,这个‘亮’了不是比喻,而是真的她的一双眼真的被眼前突然迸发的亮光照得亮晶晶的。 “这是什么啊?”傅凤兮伸手将里头的东西挖出来,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番。 原来这是一块大约只有鹌鹑蛋大小的小‘石头’,表面光滑得就跟蛋壳一样,却是晶莹透亮的,而且‘鹌鹑蛋’的中心还泛着和夜光花相同的金黄亮光,类似水晶但是又比水晶更加光润亮泽。 “这该不会真是金水晶吧?”傅凤兮惊喜地叫了一声:“可是没听说出金水晶还会发夜光的啊!” 傅凤兮举着这个小‘鹌鹑蛋’细细地研究了好一阵子也没有闹明白,也懒得再细究下去,反正她知道是好东西就行了! 有了这次的经验,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加简单了,傅凤兮很快又找到了另外两株夜光花,而且都从夜光花的根茎下面发现了类似的‘鹌鹑蛋’,她都毫不犹豫地收入囊中。 第142章 险象环生 谨慎起见,再次遇到蛇窝的时候,她直接先洒了一把药粉,让那些毒蛇继续冬眠一阵子。 “搞定!”在将第三株夜光花放入木盒后,傅凤兮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看起来简单的活,真要做起来,其实也没那么容易啊。 正当她准备往回走的时候,一阵惨叫声在她左前方不远处响起。 傅凤兮心一惊,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就急急忙忙地朝声源处跑去。等她跑到那地方的时候,所看到的情景再次让她浑身上下的寒毛都倒立了。 一个巨大的坑洞里面盘踞着成百条和她之前见过类似的花斑蛇,但数量远没有现在的这么吓人,而且那声惨叫就是从蛇窝正中传来的。 傅凤兮将手中的灯笼照过去,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在蛇堆里面晃动,是谁都认不出来。 不过里头的人大概是感觉到灯光,连忙大叫:“救命,快救我!” 听到那‘破喉咙’一样的嗓音,傅凤兮一下子就认出里头被毒蛇亲密接触的人是卫国公世子卫一旭。而且看对方都被吓得叫破音了,肯定已经到了危急时刻。 傅凤兮也不再迟疑,从怀中掏出掺杂了雄黄粉的驱虫粉对着盖在最顶上的蛇群一撒,那些蛇顿时四散开去,几乎被埋没的卫一旭这才勉强露出一个头来。 可是因为蛇的数量实在太多,凤兮手头上那点驱虫粉根本不足以将所有的毒蛇都吓跑,更气人的是,这个卫一旭不知道是不是许仙转世,那些蛇都成精了,退散了没多久又再次围上去。 傅凤兮无奈了,只好一边不停地撒药粉以免那群蛇精真的把卫一旭给啃了,一边还要看准时机将粗壮的藤蔓尽力往蛇窝中央抛过去。 “卫一旭,你赶紧抓紧那条藤蔓,我把你拉上来。”傅凤兮身上的药粉已经不多了,估计连一刻钟都坚持不下去,如果再不把人救上来,她也得跟着倒霉。 傅凤兮见卫一旭抓住了藤蔓,立即就想把人从蛇堆里拽出来,但是卫一旭到底是成年男人,又被那么一大群蛇缠绕着,那重量根本就不是傅凤兮能够拉扯得动的。 好在卫一旭脾气是臭了点,人也丑了点,但关键时刻还是十分机灵,有了凤兮这边的主力,他干脆一脚踩住底下的蛇肉垫上,运起轻功,立即腾空跃起,还带出了几条来不及脱离的小蛇。凤兮在外围赶紧给了卫一旭一个方向,就把人拖到了她身边来。 可是卫一旭还没有来得及站稳身子,蛇坑里突然窜出一跳足有三米长的大型花斑蛇,直直朝两人袭来。 “小心!” 傅凤兮见卫一旭还毫无所觉地拍去身上的小蛇,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身后即将到来的危险。情急之下,她下意识地就推了卫一旭一把,可这时候她想要再躲避或者掏武器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本能地抬手去挡。 足足有一根手指粗大的利齿一下子嵌入了凤兮的左手臂,痛得她呲牙抽气,几乎都要痛死过去了。 而且那大毒蛇不只是发现咬错了猎物还是觉得凤兮的小手臂不够瞧,只发泄似的又加重了一下力道,似乎就打算撤回去,可此时的卫一旭就像是被吓傻了一样,竟然呆站在她身边,什么动作都没有。 傅凤兮气急败坏,忍不住冲卫一旭吼:“你傻了么?你手上不是有匕首啊!赶紧捅它七寸啊!” “啊,喔!”卫一旭这是才像是回神一样,手忙脚乱地举起匕首就往大毒蛇身上捅,连刺了好几刀,鲜血横流。 但可怜的纨绔世子爷根本不知道蛇的七寸在哪里,连刺了那么多刀就没有一刀命中的。 大毒蛇非但没有死,而且还愈发凶狠地朝卫一旭击去。 卫一旭刚死里逃生,此时根本没有精力再去躲闪,只‘啊啊啊’地惨叫,抱头鼠窜好,连眼泪都快要被吓出来了。 “笨死了!”傅凤兮见状简直想吐血,也顾不得手上的疼痛,连忙将仅剩的驱虫粉全部撒向了那只大毒蛇。 那么大的药剂量,就算是蛇精都该退散了。 那只大毒蛇突然受了这么一遭,有些驱虫粉还直接撒到了它的伤口上,它顿时发出‘嘶嘶’的叫声,随后身子一软,和着身边的花斑蛇稀稀疏疏地退开了。 不过一会会时间,原本还满是花斑蛇的大坑空得就还剩下零零散散几条直接被驱虫粉弄死了的小蛇,和几个还没有孵化的蛇蛋。 傅凤兮低头看看那足有两米高的深坑,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感慨:“你这是什么人品,竟然出来采个花都能碰上蛇窝,简直了!” 她说得不无调侃,但是身后的人却没有给她反应。凤兮奇怪地回头,就见卫一旭已经腿软地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激动。 凤兮觉得这位纨绔大公子大概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危险的事情,吓得够呛,便十分好心地关心了一句:“卫世子,你没事吧?还起得来吗?” 如果起不来的话,她基于人道主义精神也是可以搭把手的。 可凤兮这么一问,倒像是踩到了卫大世子的尾巴,对方登时站起身,怒目瞪他,强撑着说道:“我,我好得很,有事的是你吧!也不知道刚才是谁那么没用差点葬身蛇口,要不是我你早就死翘翘了,本世子心肠好,就不向你讨这份救命之恩了,咱们这回就算扯平了!” 被扯平的傅凤兮瞪眼:“……” 傅凤兮简直不能相信一个人不要脸到什么地步,才说得出这样无耻的话来? 她再次吸气呼气,不断提醒自己她今天没有带化尸粉出来,她不能一时不爽把人杀人,那样会没有办法收场的! 大概是卫大世子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点不要脸,再看傅凤兮的左手臂还涓涓地淌着血,他那张一向骄傲自满,不知道尴尬为何物的脸上终于露出那么一点不好意思。 他站到凤兮身边,支支吾吾地说:“那什么,你的手臂还在流血,你要不要先包扎一下?” “啊?”傅凤兮像是才注意到自己受伤的事,顺着卫一旭的目光低头去看,就见自己浅绿色的衣袖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绿色,更多的血液甚至顺着她的手臂不停滴落,看起来很恐怖的。 她刚才竟然什么感觉都没有? 凤兮想了想,干脆伸手在伤口的附近用力地掐了一把,她没反应,倒是把一旁的卫一旭看得倒抽口气,忙伸手去拦,同时急道:“你疯了吗?都受伤了还去掐伤口,你不想活了吗?” 对于卫一旭的大惊小怪,傅凤兮颇为奇怪地瞥他一眼,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才淡淡地说:“刚才那条大蛇有毒,它的唾液渗入血液大概有麻痹的效果,所以我的手现在麻了,我刚才只是想试试我的手臂还有没有痛感,好判断要用什么药,不是要自残,懂么?。” 傅凤兮解释的语气恍若平常,说到最后仿佛还在埋怨卫一旭的大惊小怪,可卫一旭听后眼睛瞪得更大了,仿佛不能理解凤兮都伤得那么重,怎么还能如此地镇定? “要不我们还是先去旁边休息一下,再继续去采花吧?”就算卫一旭再怎么不可一世且看不起凤兮,但他被凤兮救了一命是事实,而且凤兮现在还重伤中毒,他面对凤兮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凤兮点点头,趁着自己还有点力气的时候走到一棵大榕树下坐下,顺手捡起刚才卫一旭因为害怕而忘了的匕首,对着自己的衣袖就是轻轻一划。 锦稠发出‘刺啦’一声,凤兮再顺着匕首划过的痕迹用力一撕,她的整个衣袖就被扯了下来,露出光洁滑·嫩的手臂,大毒蛇的两个齿印即便在黑夜里也显得触目惊心。 萧国民风开放,但是男女有别,正经人家的女儿家肯定不会在男人面前坦露自己的身体,就算是手臂也不会,男子看了人家女儿家的身子,都是必须负责到底的。 饶是卫一旭这样阅尽千帆的纨绔公子,平日里玩的也都是些青楼戏子,对待与自己同等出身的正经女子,还是很克制的。 刚看到凤兮就这么毫不顾忌地扯开衣服,他脸上不由得一热,连忙‘正人君子’地撇开脸,想要非礼勿视。 可卫一旭撇开头后,又忍不住在脑海中回放刚才不经意间看到那如嫩藕般的手臂,一时间心痒痒的。 他想:反正又不是他故意要看的,连傅凤兮自己都不在意,他看看也无所谓,就看一眼。 卫一旭随便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又偷偷摸摸地将视线转了回去,目光直直地落在凤兮那光洁的手臂上。 至于傅凤兮,在现代早习惯了‘露胳膊露腿’的,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更加没有注意到卫一旭那双发亮的眼睛,她正专心致志地处理自己的伤口。 先用匕首在伤口处划开一道口子,将毒血都放干净,然后再随便掏出一点创伤药往上一抹,止住血。 接下来就是等那毒液的麻痹作用过去了。 傅凤兮有些疲惫地往树上靠,抬头一看,就看见卫一旭正眼珠子转也不转地盯着她看,神情诡谲。 “你怎么了?”凤兮微微皱眉,奇怪地问了一句。 卫一旭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收回目光,干咳了脸上,又端起他公子哥的傲慢神情,道:“没事,我就是想看看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凤兮身边坐下,怕凤兮再问他刚才的事,急忙又问:“对了,你不是说你给我们的要能够解普通的毒吗?为什么你的手还会麻痹的?” 言语之间,颇有怀疑凤兮那药丸的效果。 傅凤兮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没好气地哼道:“如果不是那药的功效,你以为你掉进那么一大堆毒蛇窝,现在没有被吃掉还一点毒都没有中是因为什么?” 只是那大毒蛇的毒性太强,加上她服药的时间又过去太久,效力减弱,凤兮这才中招而已。 卫一旭刚才本就不是有意怀疑凤兮,只是想要挑起话题,现在凤兮仍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情,他却没有觉得不耐烦,反而更觉有趣。 就想接着凤兮的话说下去时,忽然看到了什么,瞳孔瞬间放大。 第143章 作饵 “啊啊啊!”卫一旭再次发出鬼叫一样凄厉声,简直要把傅凤兮的耳膜都要震破了。 正当凤兮想要问他鬼叫什么,就见卫大世子被吓得什么风度礼仪都不要了,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可这一位明显被吓得理智全无,他身后就是那棵大榕树,没退几步就撞上了大榕树的树干。撞上也就撞上了,绕过去就好,可卫一旭被吓得只是傻傻地抵住榕树的树干,根本动不了。 傅凤兮这时才看清,刚刚被她驱逐的花斑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一次回来了,而且攻势凶猛,如潮水一般朝他们袭来。 凤兮因为中毒身体还麻痹着根本不能动,正哀叹自己这衰透了的运气,可马上她又发现那蛇群的目标不是她,甚至直接越过她就朝卫一旭冲去。 她心中一惊,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群毒蛇怎么会那么的目标一致,但眼下的情景已经由不得她迟疑,见卫一旭还呆立着没有动作,她气得大喊:“别傻站着了,赶紧逃啊!” 卫一旭被这一声吼回了神,但是他此时手软脚软,别说运起轻功了,就是要他站起身逃跑都做不到。 眼看着蛇群越来越近,卫一旭感觉到从所未有的绝望,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就唰唰地掉了下来。 傅凤兮在一旁看得气急,心说你还有精力哭都没有力气逃跑,真是气死了,活该像个许仙一样被蛇精缠上! 许仙! 凤兮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几乎破音地冲卫一旭喊道:“快脱,快把你的外套脱了丢得越远越好!” 突然的要求完全没有缘由,卫一旭求助地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像是又怕又不明所以,但凤兮已经没时间跟他废话了,加重声音骂道:“笨蛋!要想活命就赶紧按我说的去做!不然没人给你收尸!” 这声一点都不客气的怒骂明显起到了点作用,卫一旭虽然还是害怕地发抖,但好歹摸摸索索地脱了衣服,就在那蛇群扑上他的前一刻蓄力将外套丢出一丈远。 可蛇群离他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卫一旭根本不对自己获救抱有任何希望,都已经绝望地闭上眼时,预想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难道他也中了那种会使人麻痹的毒液?但他也没有感觉到自己被咬了啊? 正当卫一旭惊疑不定时,傅凤兮冷冷的声音响起:“还傻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真等那群蛇扑过来吗?” 卫一旭这时才再次睁眼,惊奇地发现原本一股脑冲着他而来的蛇群竟然改变了方向,直直冲向他外套落地的地方,没一会儿就将那件外套咬得四分五裂。 卫一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想到如果刚才自己没有按照凤兮说的去做,下场估计也不会比那件外套好到哪里去,他的胃就止不住泛起恶心。 “卫一旭,别再给我犯傻了,赶紧过来!” 凤兮实在受不了这人的傻愣,又加大声音骂了一句。 卫一旭连忙跌跌撞撞地跑回到傅凤兮身边,这才找回点安全感,但还是大口喘着粗气,感觉命都去了半条。 对于傅凤兮的破口大骂,卫一旭一点怒意都没有,甚至忍不住伸手去抓凤兮的手,像是想要通过对方的热度来感知自己还活着这件事。 凤兮被他吓了一跳,刚想缩回手就见卫一旭曾今那张不可一世的脸上纵横泪花,看起来惨兮兮的。 估计真是被吓惨了,竟然都吓哭了。 她一时心软,也就没有抽回手,还安慰似地回握住卫一旭地手,小声安慰:“没事了,不会有事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坐了一刻钟,傅凤兮感觉自己那点点好心都快要被耗光了,卫一旭还是那副呆滞的模样,她终于不耐烦了。 一把抽回她的手,没好气地啐道:“好了,不就是几条毒蛇,用得着怕成这个样子吗?你放心,如果没有诱因的话,这个时候的蛇不怎么会主动攻击人的,你没看我们在这里坐了那么久,它们都没有倒回来袭击我们吗?” 卫一旭似乎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个问题,虽然平静了些,仍忍不住问:“为什么会这样?既然这些毒蛇不会主动攻击人,为什么刚才又会那样凶狠地朝我冲过来,而且后来我把外套一丢,它们又马上换了方向?” 傅凤兮捏捏自己的左手臂,发现手臂已经慢慢恢复知觉,忽然听到卫一旭的问题,愣了一下,才耸耸肩,继续给手臂做着按摩。 同时,漫不经心地说:“这个世界上既然有蛇都怕的雄黄,自然也有让毒蛇趋之若鹜的药粉……” 说到这里的时候,凤兮话题一转,就问:“你要来毒雾林的事你家有谁知道?今天的衣服是谁给你准备的?” 傅凤兮的话问得很隐晦,但是在大宅子待过的人都知道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卫一旭眼神一厉,顿时浑身就散发出阵阵杀意,“你是说有人知道这毒雾林里有毒蛇,故意引我来这里的?” 如果这个时候都还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诡谲,卫一旭就白活了那么大岁数。 看来有些人又嫌活得太安分,竟然敢欺到他头上来了。 如果之前他没有服下凤兮给的解毒丹,或者刚才凤兮没有及时出现并发现他衣服上的问题,那他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想到这里,卫一旭整张脸都因为怒气而扭曲了。 他眼神发寒,盯着凤兮问:“你有没有办法测出他们在我衣服上加的是什么东西?从而找出是谁干的好事?” “没办法!”凤兮想也不想就否掉了卫一旭的问题,一来那件外套都已经掉进蛇窝被蛇群撕成了碎片,找不回来了,再来……她才没有兴趣去管卫国公家又有怎样的争斗。 在卫一旭曾对她那么无礼的情况下,她都还能不计前嫌地几次救他,已经是她人道主义精神超常发挥了。 还要她帮他揪出家贼,对付敌人? 想都甭想。 傅凤兮甩甩手,见自己行动慢慢恢复了,便问:“对了,我的三株夜光花都已经采集齐了,你还差吗?不差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卫一旭:“……” 凤兮扭头去看卫一旭,她发誓,她有那么一瞬间真的看到这位大世子的脸上扯过了一块‘红布’。 可是没等她捡起灯笼看清楚,卫世子就自顾自地绕过她往前走了,口中开急切地催促:“我还差点,我们继续找吧!” 凤兮心中疑虑,跟了上去,口中继续问:“你还差几株?” 卫一旭沉默片刻,纠结又纠结,最后几乎是用蚊子叫般的音量答道:“三……株。” 傅凤兮满头黑线,忍了片刻也没忍住,揶揄道:“那还真是差那么一、点、点啊!” 如果是平时,卫世子被人这样嘲讽,肯定跳脚骂人。但傅凤兮刚救了他,还为他受了伤,卫世子就算再没良心也不好对‘大恩人’发脾气,只好装作没听见,只管拿着灯笼继续往前走。 傅凤兮难得见卫大世子吃瘪,好好乐呵了一番,感觉长久以来从对方那里收到的欺负总算收回一点利息了,这才心满意足地将注意力转回到正事上,“诶,你等一下!” “怎么?”卫一旭依言停下来,言行举止完全没有了一开始在傅家时对凤兮的轻蔑与冷淡。 卫大世子不傻,就算他受了孙氏一房的影响很看不上这个抢了傅昕月嫡长女位置的女人,但此时也很明白在这毒雾林里,要想安全无恙还是完全听她的好。 凤兮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解释道:“我刚才采集夜光花的时候,发现所有的夜光花似乎都由我们刚才遇到的花斑蛇看护,要想采到夜光花,就必须得先把那群蛇给收拾了。” 一提到蛇,卫大世子不可自抑地泛起一身鸡皮疙瘩,几乎都想逃跑不干了,但是他不想在凤兮面前认怂,只能强装镇定地问:“你之前是怎么采到夜光花的?” “我就给这些蛇喂了点药,让它们再次陷入沉睡,然后就轻轻松松地把药给猜到手了呗!” 傅凤兮说得好不轻松,卫一旭则是斜眼看她,仿佛在说:既然你都有办法了,那还啰啰嗦嗦地浪费时间干嘛? 凤兮更加不客气地回瞪他,冷哼:“我身上的药粉又不是鸡蛋,说生就有了的。我刚才采花的时候用掉一些,救你的时候又把备用药品用掉了,现在就只剩下一瓶药,还是引蛇的作用大于驱蛇的,你要用吗?” 见凤兮掏出一个小瓶子,卫一旭连忙摆手拒绝,甚至因为害怕还后退了一大步,口中呐呐地说:“不用了,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傅凤兮流露出‘我就知道’的神情,嘲讽地斜了卫一旭一眼,哼哼道:“就知道你肯定不敢!” “不,不是,我……”卫一旭满脸尴尬,很想跳起来否认凤兮的‘评价’,但在凤兮那双美目的注视下,感觉自己好像被看穿了一样。 “好了,你就不用解释了!”傅凤兮嫌弃似的挥挥手,大气地说:“我知道你今天被吓得够呛,所以我也没打算让你去干什么危险的活,万一磕着碰着了我还赔不起呢!” 既然她一开始没有放任卫一旭被蛇咬死,现在肯定不会再让对方挂了的。 但事关能不能顺利采到三株夜光花,她还是慎重地叮嘱了一句:“不过你等下要完全听我的,行吗?” 卫一旭被凤兮说得更加尴尬了,大手不由自主地挠挠头发,问:“需要我做什么?” “怎么采集夜光花而不让它受损这一点应该不需要我再教你了吧?所以等下采集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至于挡在花前面的蛇就由我负责引开。”凤兮三下五除二地将事情都安排妥当。 她满脸轻松,一点都没有马上要变成诱饵的恐惧。 第144章 神经了的卫世子 卫一旭惊恐万分地看着傅凤兮,无法想象她怎么能够那么轻易的将作诱饵的事情说出口。 他记得凤兮并不会武功啊! 当他指出这一点的时候,凤兮直接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不引开这些蛇,我们要怎么采到夜光花,总不能再掉进蛇窝里去吧?再和它们正面杠上,可是连我自己都没把握能够活着回来喔!” 卫一旭被问得语塞,其实他很想说既然那么危险的那就干脆不要采那什么鬼的夜光花了,干脆回去得了。 可是看着傅凤兮认真的小脸,这样类似于逃跑的话他又说不出口。 鬼使神差的,他说:“我去吧!” 这一回,傅凤兮脸上露出了真真切切的诧异,轮到她看着卫一旭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了。 看着那张精致的小脸露出这样诧异的神情,卫一旭笑得很得意,忽然有种自己终于也能让对方震惊的自信。 他越想越满意,接着就说:“我会轻功,就算那些蛇想要追我,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我的,我只要等你采到花,我们就回去。” 说到最后,卫一旭又自鸣得意起来,像是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某个优势忍不住想要和别人攀比的骄傲样。 他感觉自己身上涌入无穷的勇气和力量,以至于刚才还把他吓哭了的毒蛇也变得一点都不可怕了。 对此,傅凤兮只是抿了抿唇,又细细打量了卫一旭两眼,像是在确保对方真的能够完成作诱饵的工作。 卫一旭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动了动,不爽地说:“你别瞧不起人,你都还不会轻功呢!” 我是不会轻功,但起码我不会被区区毒蛇吓得哭出来了都。 傅凤兮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但表面上并没有对卫一旭要出头的这件事表示反对。 废话,他们要采集的三株夜光花本来就是卫一旭的工作,把卫一旭推出去作诱饵才是最佳选择。 “那你等下拿着这瓶药,在上风向的地方打开一个口子,蛇感觉到了这东西后,它们就会全部向你涌过去,你拿着这瓶东西离那些夜光花越远越好就是了。”凤兮将那只小药瓶塞进了卫一旭的手中,细细说明了这药的用途。 末了,她发现卫一旭正一副神游天际的样子盯着她手臂上的伤口,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郁闷得又加重几分语气强调:“听到没有!如果你感觉快要跑不掉了就像之前那样快点将药瓶脱手,然后自己躲远点。” 傅凤兮以为卫一旭是被毒蛇吓得有些魂不守舍,根本没想到纨绔世子爷的脑回路略清奇,到了这种时候还忍不住色欲熏心一把。 卫一旭哪是看凤兮的伤口,根本是盯着她嫩白光滑的手臂挪不开眼。 好在他也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实在不便想太多,只好拼命按捺自己乱窜的心思,接过那瓶药,胡乱点头,“我知道了!” 傅凤兮还是有点不放心,但是想了想又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让卫一旭先试试。 这位公子爷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但真正做起事来,还是有点用处,起码看见那几窝花斑蛇像离弦的箭冲出去后,凤兮就安心了。 “这下子就不用担心采不到夜光花了,至于那家伙……”傅凤兮阴阴地笑了笑,非常愉快地拿着小铲子去把那几株被花斑毒蛇守护的夜光花都挖出来装好,顺带默默将泥土下的几颗‘鹌鹑蛋’收好。 “嗯,就当我救他一命的报酬好了!” 这样一想,凤兮不把额外的福利告诉卫一旭也心安理得。 本来她还打算采集完夜光花就直接回到一开始和傅昕良约定的地方,可是卫一旭这一次回来得特别快,她刚把所有东西都打包好,卫一旭就满头大汗,笑容灿烂地站在他面前。 “都弄好了吗?” 傅凤兮上下打量了卫一旭一眼,见对方红光满面的,应该没受伤,便点点头直接往前走。 可卫大世子这时候不知道突然闹什么便捏,一把拉住凤兮不让走,“你怎么就走了啊?你就不说点什么?” 世子爷满脸不悦,像是别人欠了他几万两黄金一样。 凤兮疑惑地反问:“还要说什么?你的那一份花我也采集好了,可以走了。” “不是这个!”卫世子的脸更加臭了,也不解释原因,就瞪着凤兮不放。 世子爷这副臭脾气的模样,凤兮实在猜不透,如果是往常,她早就甩袖子走人了,才不管大少爷是怎么想的。可是人家刚才才帮过你,马上就翻脸不认人,又似乎又不太好。 凤兮停下脚步,耐下性子问:“你是不是不舒服?或者刚才被蛇咬到了?” 这份耐心也就只有面对萧争鸣的时候,她才会多一点,如果她都这样问了,卫一旭还在闹脾气要她猜,那她可就真的甩袖子走人了。 卫一旭被傅凤兮用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哄,心里更加不爽了。 他要怎么说他刚才停下来是希望傅凤兮表扬一下他刚才的成就呢? 这样的话,就算卫一旭再怎么自以为是,也是没办法主动说出口的。可傅凤兮脸上是明显的不耐,仿佛如果他再磨叽就会走人。 卫一旭只好收敛脾气,转而自我安慰,好歹人家也知道关心他是不是受伤了,说明她还是很在意自己的。 这时候,卫一旭还没有意识到,从来都是别人迁就他照顾他的心情,可现在为了一个傅凤兮,他竟然反过来替凤兮找借口;更且根本没有想到,他和凤兮的关系,撑死了也只是未来大姨子和妹婿,他根本不需要凤兮的在意。 不过此时卫一旭只是自我脑补了一番,然后露出点笑,说:“我没事,既然你采到花了的话,那我们就快点回去吧,别让昕良等急了。” 傅凤兮:…… 她刚才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所以卫一旭刚才那么一场情绪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她没把这句话让给对方先说? 傅凤兮表示青年的心思她不懂,不过她很明智地没有去反驳,而是默默地跟着卫一旭往前走。 等他们赶到三人约好的地方时,傅昕良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见二人模样都非常狼狈,尤其是凤兮甚至还露出大半条胳膊,不由得紧紧蹙眉,“你们遇到麻烦了吗?” 卫一旭见傅昕良的视线落在了傅凤兮露出来的手臂上,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连忙摆手,“没什么,我们先出了这个毒雾林再说吧!” 傅昕良被卫一旭推着往前走,根本来不及关心凤兮伤到哪里。 等到三人坐上马车后,傅凤兮主动将他们两人刚才遭遇的险情跟傅昕良汇报了一遍。 当然,鉴于卫世子就虎视眈眈地坐在一旁,傅凤兮很体贴地将卫一旭被毒蛇吓哭了的那一段略了过去,只是说他们遇到了毒蛇窝,然后合力把毒蛇赶跑采到了夜光花。 听到夜光花已经入手,傅昕良松了口气的同时,仍是蹙紧眉头,关心地问:“你伤得严重吗?” 想起马车上还有他们一早放好的备用衣服,他又拿出他的一件外套,对凤兮说:“你还是把这衣服穿上,以免……着凉!” 傅昕良想说这样子在男人面前坦露,哪怕只是一只胳膊,哪怕他们都是‘自己人’,但传出去对大家闺秀而言也不会好听的。 但是他刚把衣服举起来,卫一旭就从中截了胡,快速将衣服拿了过去,然后往自己身上一披,等两人都看过来的时候,他才呐呐地解释:“那什么,我有点冷,所以就先拿过来穿了。” 而后他又一把抽出他的那件衣服,塞进凤兮怀里,急冲冲地说:“我又没说要抢你的衣服,你穿这件吧!” 傅凤兮:…… 傅凤兮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扫了卫一旭一眼,但后者只是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跟傅昕良说话,像是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那急切的动作有多么的神经? 有衣服还要抢傅昕良给她的衣服,抢完之后又把自己的衣服塞给她,这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傅凤兮感觉自己越来越不能理解世家公子的脑回路了! 幸好,萧承君不是这样的人。 凤兮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浅绿色长衫,十分柔软舒适的质地,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而且和自己身上正穿着的衣服也挺搭的。 本着不要白不要的精神,凤兮坦然地笑纳了卫大世子的衣服,然后轻手轻脚地将衣服套在自己的身上。 因为受了伤,凤兮的动作十分缓慢轻柔,尽量不牵扯到自己的伤口,可她不会想到,她的动作完全落入了另一个人的眼中。 卫一旭一边和傅昕良讨论着过两天寿宴的事情,一边还偷偷斜眼去看坐在马车另一边的凤兮,看着那娇小的身子被自己的外套包裹着,他莫名地感觉胸口涌出阵阵热意。 这种感觉很微妙,也很奇怪。就好像刚才他看到傅昕良打算把自己的衣服拿去给凤兮穿时,他就觉得扎眼。 即便知道傅昕良是凤兮的亲哥哥,他也还是很不爽,很不爽!所以在脑袋转过弯时,他就已经伸手把衣服夺了过来,并将自己的衣服塞进傅凤兮怀里。 这样的感觉是他近二十年的人生从来没有遇见过的,微妙而新奇,他不仅不讨厌,反而有点沾沾自喜。 尤其是在看到凤兮穿着他的衣服,静静地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卫一旭感觉自己好像拥有了一个大宝贝。 到了现在,卫一旭再也没办法对傅凤兮产生任何类似于讨厌的情绪,他反而总是想要在凤兮面前表现表现,让凤兮黑亮的瞳孔里只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真要说起来,傅凤兮恐怕也是他遇到过最独特的女人。 不同于傅昕月那种有如白莲花样的纯洁娴静,傅凤兮就好像那涅槃重生的金凤凰一样,浑身上下都是亮丽的色彩,耀眼夺目,不笑的时候那清冷的气质又傲然如神,尤其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简直比青楼里的戏子还要勾人。 卫一旭此时的心再次不庄重地痒了起来。 第145章 傅大哥的担忧 只是还没有等卫一旭如何回味凤兮这一路上带给他的新奇感受,马车轱辘就到了傅家。 傅凤兮甚至连句招呼都没有跟他打,就垂眸下了马车,自己先一步回院子去了。 卫一旭站在马车上望向傅家的大门,脸上不由得露出见到猎物时的自得笑容。 “阿旭。” 傅昕良低低的声音在卫一旭身后想起来,他这才回神,连忙收敛起心思,冲傅昕良笑道:“昕良,今天时候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府了。” 傅昕良皱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道:“今天的事多谢了,路上小心。” 卫一旭现在满心思都在想着一个大计,根本没有注意到傅昕良看他的眼神,只含糊地点头,“没事的,咱们好兄弟,不用客气,我走啦。” 两人分道扬镳,傅昕良就将自己连同凤兮给他的六株夜光花都交给专人去栽培,自己则是去了傅昕月的院子。 傅昕月早已经在院子里等候,见傅昕良来了,连忙迎上去,关切地问:“哥哥此行还顺利吗?有没有受伤?旭哥你们……” 边说着话,傅昕月就探头去看傅昕良身后,可这次她却扑了个空。往常一有机会就往她院子里跑的卫一旭这一次竟然没来? 傅昕月愣了愣,见傅昕良正满脸凝重,还以为卫一旭出了什么事,急道:“旭哥他怎么了?是受伤了吗?哥哥你快告诉我啊!我都快要急死了!” 说到最后,傅昕月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马上就要落下来了。 傅昕良连忙拍拍傅昕月的肩,解释:“没事,阿旭没受伤,受伤的人是凤兮,阿旭他只是太累了所以先回府休息了。” 傅昕月闻言顿时松了口气,但听到傅凤兮受伤,她又再次拧起秀眉,担忧道:“大姐姐她怎么了?要不要紧?都怪我,如果我去的话,大姐姐也就不会受伤了……” 见妹妹又将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傅昕良叹息道:“不管你的事,凤兮有医术傍身还能勉强自保,如果你去的话,恐怕事情还要更糟糕。” 虽然傅昕良没有亲眼看到傅凤兮和卫一旭两人采花时的惊险经历,但是见二人狼狈的样子,他多少还是猜出一二分来,恐怕这其中还是傅凤兮出力更多呢! 不过为了不让傅昕月担心,他并没有提及毒雾林里头的危险,只是淡淡地说道:“夜光花已经采回来了,凤兮她也只是被蛇咬了一口,不过她自己会医术所以并无大碍,你不用太担心……” 怕妹妹自责,他又劝道:“如果你真的担心凤兮的话,你明日就去看看她,顺便提点一下她寿宴的规矩,以免她再出了错子让父亲和老祖宗不喜。” 傅昕月含泪点点头,柔声应道:“我会的。哥哥今日想必也累了吧,还劳烦哥哥特地跑来跟我说一声让我安心。你还是快点回去休息吧!” “这个不急!”傅昕良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他刚才在毒雾林里并没有费太大的功夫就猜到了三株夜光花,此时一点都不累。 可他仍是心事重重,看着傅昕月欲言又止。 傅昕月见状主动问道:“哥哥可是有什么事要叮嘱月儿吗?” “你马上就要跟阿旭成婚了,你……”傅昕良想问,你和卫一旭的感情发展到了怎样身后的地步? 但是想了想,他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太傻了。 卫一旭和傅昕月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人的感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虽然卫一旭沾染了一些时下纨绔公子哥常有的毛病,但为了不让傅昕月伤心,那些坏习性他从来都是藏着捏着不让昕月知道。 一个男人能够为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可见他确实是真心喜欢这个女人的。 至于傅昕月就更加不用说了,从很小的时候起就知道自己长大以后是旭哥哥的媳妇儿,所以从小就严格要求自己,刻苦学习琴棋书画,研读四书五经,又擅长女红,就怕自己哪一点比人差了让旭哥哥或者卫国公府丢人。 这样的两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在今天以前,傅昕良也是这样以为的,但是今天卫一旭看凤兮那眼神,那热烈让他又警觉起来。 那绝对和卫一旭平时去青楼玩弄戏子时的调笑不一样,当然,傅凤兮本身就不是那些青楼妓子能够相提并论的。 但…… 傅昕良心中不安,却又不好跟傅昕月明说。万一他猜错了,非但对自己妹妹的幸福没有好处,还会引起两个妹妹间的误会。 “没,没什么,你也早点休息吧!”傅昕良避开妹妹探究的目光,匆匆丢下这句话后,逃跑似的离开了。 而另一头,卫一旭刚经历了那么一场惊险的生死之搏,回到家洗了个澡后,他非但一点都不困,反而兴冲冲地去了后院主房给卫国公夫人请安。 卫国公夫人姓良,并非名门出身,是因为良家对上一代卫国公有恩,这才许了良氏卫国公世子夫人的位子。良氏入府后受宠没几天,当时的卫国公世子,如今的卫国公就另寻他欢,让良氏一人独守空房,加上自己娘家地位低,在国公府受过好一阵的气。 好在良氏的肚子争气,一举得男,生出了嫡长子,也就是现在的卫一旭,奠定了她在国公府屹立不倒的地位。 因为从前受过婆婆和妾室们的那些晦气,良氏的脾气十分不好相与,得势后更加变本加厉,泼辣得厉害,同时也是个十分势力的人。 当年卫一旭跟傅昕月定下娃娃亲的时候,良氏就好一番反对过,认为这是傅侯府沾了他们的光,但老卫国公和已逝的老傅侯爷年轻时是至交,卫氏嫡孙必娶傅侯嫡孙女,良氏这才作罢。 不过这些年来,良氏可没少挑傅昕月的毛病,也就是傅昕月那温婉如水,贤惠容忍的人才能受得了良氏的挑剔,而总体来说,良氏也对傅昕月挺满意的,毕竟不是每个儿媳妇都能任由自己揉捏的。 要说着良氏,母凭子贵,对自家儿子那可真是宠到了一个境界,真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如果不是还有一个卫国公共同教导,好好的一个儿子还真不知道给她养成了什么蔫坏样。 良氏对卫一旭纵容,心疼儿子在勤学勤武的辛苦,从不让卫一旭晨昏定省,眼下见儿子亥时都过了还来给自己请安,着实被下了一跳,连忙问道:“旭儿这是怎么了?听说你跟傅家那嫡长子去了毒雾林。那毒雾林哪里是你能去的地方,可是伤到哪里了?快过来给为娘看看。” 良氏拉过卫一旭左看右瞧,恨不得生了一双透视眼,将自家儿子从里到外看个透,看是不是又哪里受伤了? 可卫一旭听到良氏说他不应该去毒雾林,就有些不高兴了,眉头一皱:“娘,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孩儿已经长大了,而且武功也好,区区毒雾林不在话下,你还非得说这些话,好像我真那么没用似的。” 想到毒雾林里发生的事情,卫一旭后面的话就不那么有底气了。 只是良氏见儿子不高兴了,连忙改口:“是是是,我的旭儿最棒了!此番去毒雾林定然收获颇丰对吧!那夜光花看来是采回来了!唔,我看你这红光满面的,区区几株夜光花肯定没有这么的作用,肯定又遇上了别的好事,对不对?” 还真是知子莫若母,良氏一说一个准,卫一旭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声,端起桌上的茶猛灌一口,口中却还是否认,“娘,你胡说什么呢!” 良氏揶揄地看着卫一旭,笑问:“娘真的猜错了吗?难道真不是你把某位小美人哄开心了,然后小美人给你啥好处?” 每每卫一旭从傅昕月那里得了‘福利’,卫一旭就是现在这副春光满面的模样,良氏哪里能猜不出。 然而这一次良氏还真的就猜错了。 卫一旭听到良氏提起傅昕月时,脸上的笑容就淡下去了,还有些尴尬。 不等良氏起疑,他就装似无意地问:“先不说这个了,娘,你跟我说说,你对傅家其他两位娘子怎么看?” 良氏只当卫一旭马上要娶傅昕月了,这才关心傅家的人来,想了想,便道:“傅氏三娘,区区一个庶女却被傅夫人养得骄纵不堪,母亲曾在一些宴会上远远瞧见过几次,虽然对着夫人们很乖巧有礼,但一对着比自己不如的娘子们就原形毕露,各种趾高气昂。这种阳奉阴违心思歪的女人最是要不得,旭儿以后还是躲她远一点好。” 因着良氏自己的出身,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欺软怕硬、仗势欺人的人,所以傅昕晴在她这里的分数早已经跌得不能再跌了。 卫一旭更是不耐得听傅昕晴的事情,闻言急忙说:“放心,她只是我的妻妹,没事我才不会理她。先不说她了,娘,那你对凤兮的印象怎么样?” “凤兮?” 乍一听名字的时候,良氏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才说:“你说的是那位傅氏大娘子是吗?” 卫一旭连忙点头,直勾勾地看着良氏。 良氏终于感觉有点奇怪,却还是如实说道:“傅夫人原本就是妾室上位,对元配的一双子女极尽可能地打压,这个大娘子能有什么出息?走了狗屎运被五王爷看上选为三皇子伴读,听说前些日子又被遣送回了傅家,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卫一旭却忍不住出声反驳:“凤兮才不是这样的人!” 这接二连三的反常,良氏要是再看不出问题,那她就不该是卫一旭的生母了。 可卫一旭气愤的对象不是傅二娘傅昕月,反而是那位傅氏大娘子傅凤兮,他未来的大姨子! 这事可有点大头了! 良氏神色一凛,严肃地问:“旭儿,你今天在毒雾林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不愧是卫一旭的亲娘,一下子就发现了问题所在,甚至连原因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卫一旭本来不想说自己在毒雾林出的丑,但是想到娘亲似乎对傅凤兮的印象不怎么好,为了使良氏改观,他老老实实地将凤兮如何冒险救他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重点突出了傅凤兮为了救他,甚至不惜自己被咬伤的这份‘情谊’。 末了,卫一旭喜滋滋地说:“阿娘,你看,凤兮对我多好。” 第146章 娥皇女英 良氏听到卫一旭在毒雾林里的惊险奇遇,吓得整张脸都白了,连忙拉过儿子再次仔仔细细地打量,确定卫一旭真的没有受伤,却仍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半天才徐徐吐出来。 几乎是无奈地在说:“旭儿,娘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可莫要吓死娘了!” 卫一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娘,我没事,我也就是一开始被吓了一跳,后来我可是还帮凤兮引开毒蛇,让她采到了夜光花呢!” 见良氏再次皱眉,卫一旭就连忙解释:“凤兮本来是要自己去引开毒蛇的,但是你看我是个大男人,武功又比她的好,肯定不能让她去冒这个险,这才硬是把活揽过来的。” 良氏这才舒展眉头,想到傅凤兮到底是救了自己儿子一命,对这位傅氏大娘子的印象倒也有所改观,但却不松口,只淡淡道:“既然她救了你,来日娘亲备份礼给她送过去就算了。她将来到底是你的大姨子,你还是离她远一点,免得瓜田李下惹人误会就不好了。” 卫一旭不接话,反而提起:“娘,听说小时候最开始给我定下的傅家嫡女是凤兮,有没有这回事啊?” 问出这话的时候,卫一旭的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良氏知道自家儿子是真的动了心思,没好气地斜他一眼,“是由怎么样?傅侯爷的元配死了十多年,傅凤兮在傅家的地位还不如那个傅氏三娘来得可靠,加上你不是爱昕月爱得要死吗?怎么现在又提起人家姐姐了?” “你啊,你爹好的没学到,这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坏毛病可学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连妹妹都还没有娶进门,就开始惦记人家姐姐了?你们男人啊!真每一个好东西!” 良氏没好气地点了下卫一旭的额头,嘴上虽然是骂语,但脸上并不见得有多生气。 或许在良氏的观念里,男人朝三暮四才是正常。 卫一旭却受不得她这番指责,连忙大声否认,“哪,哪有啊!我当然爱月儿啊!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就是她了,谁也甭想和她相提并论,就连凤兮也不可以!” 这话说得,仿佛傅氏两姐妹已经是他的囊中物了。 良氏揶揄地笑:“是吗?那你一口一个‘凤兮’的叫得那么亲密是怎么回事?” “那,那……”卫一旭被堵得哑口无言,见良氏还在笑自己,终于恼羞成怒了,气愤道:“娘,你再这样,我可就不跟你说了!” 良氏这才收起笑容,脸上严肃几分,“既然你要跟为娘的说正经话,那娘亲也告诉你,这个傅凤兮,你要不得。” 卫一旭被拒绝得干脆,心中更加不忿。 “娘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先听娘说完。”良氏先一步打断卫一旭的话,叹气地说:“旭儿,你也知道娘疼你,往日只要你想要的东西,娘亲就是赔上性命也要给你弄来。但是你也知道娘亲现在在国公府的地位并不算如意。尤其是那几个贱蹄子给你爹生了几个儿子后,那野心也养大了。终日一双眼睛盯着我们正房不放,就想揪出一点错去你爹那儿告你的状! 别的女人倒还好说,但是那个傅凤兮,她才刚被遣送回傅家,那名声都不知道传得有多难听,你这时候把她娶回来。那些贱蹄子肯定会揪着这件事不放,到时候你人没娶回来,连世子之位都保不住那可就糟了!” 卫一旭闻言脸色也凝重下来,垂眸沉思一番,而后抬头,同样认真地对良氏说道:“娘,你的担忧我刚才想过了,但我还是要娶傅凤兮。” 语气坚定得令人气急! 没等良氏生气,卫一旭接着就说:“娘,有些事情我刚才忘记告诉你了。你听过之后,肯定也会觉得儿子考虑妥当的。” 卫一旭又把有人在他的外套上动了手脚,以至于他被毒蛇群围攻,险些丧命的事情说了一遍。 良氏被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惊恐道:“还有这样的事情!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谋害于你!不行,我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你爹去,让你爹替你出气!” 良氏登的一下子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卫一旭连忙把人拉住,小声劝道:“娘,你冷静一下,你现在去找爹也没用!” “怎么没用!他的嫡长子都快要被那群贱蹄子害死了,难道他还要包庇她们不成!”良氏气得头顶冒烟,口不择言。 卫一旭却叹气地说:“就算真是她们又怎么样?唯一算是证据的外套都已经毁在了毒雾林里,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你就去爹爹那里说,别说爹爹未必会信,万一她们再倒打一耙,吃亏的还不是我们?” 良氏却仍是不忿,一关系到她的宝贝儿子,简直比要害她还严重,她大声囔道:“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不,不行,我才不要便宜她们,我非整死她们不可!” “所以啊,儿子这才说,咱们应该把凤兮娶进门啊!”卫一旭连忙说了一句。 良氏这才沉下气,狐疑地看着自家儿子,“娶她进门怎么就能收拾那群贱蹄子了?” 卫一旭立即用骄傲的语气介绍道:“娘,你都不知道凤兮的医术有多棒!她随手撒一把药粉就把一大群蛇都弄得毫无招架之力。而且当时五王爷在赵郡能够顺利擒获秦尚武,凤兮也出了很大一部分力。她那么本事,嫁到了我们家后,有她帮你,害怕偏房那些人还我们不成?” 良氏一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有个懂医术的儿媳妇,起码儿子的安全问题就不用太操心了,但她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傅凤兮那名声……” “娘,别人没有收到消息,你又不是不知情。傅凤兮之所以会被送回来,完全是因为白氏二娘怀了三皇子的种,皇上没有办法才将白氏指给了三皇子。凤兮这才被送回家的,又不是她的问题。” 卫国公在朝中地位举重轻重,又深得宣帝信任,这一类的消息当然很轻易就知道了。 只是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卫一旭还幸灾乐祸了一阵,直说傅凤兮活该,可现在再提起这事,他都有些替凤兮不值。 “说是这么说,但谁敢非议皇家的过错。这黑锅还不是得傅凤兮来背。加上你又是要娶昕月的,到时候你想人家会怎么看你,会怎么看咱家?” 良氏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没有一个好的说法,贸然娶一个名声不佳的女人进来,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卫一旭低头抿唇,想了一会,忽然反问:“娘亲莫不是忘了当年傅老侯爷对咱们卫国公府的恩情?爷爷临死前还特意交代了要我们尽可能地照拂傅家,善待傅家的子孙。如今傅家的人有麻烦,我们不就应该尽一份力吗?” 良氏皱皱眉,还真想了想卫一旭这个说辞的可行性,犹豫地问:“就算在外人面前说得过去了,到时候去了你父亲那里也可以说你是为了报答傅凤兮的救命之恩,所以娶她回来挽救她的名声。 但傅家那边要怎么说?傅凤兮就算名声再不好听,她也是傅家嫡长女啊。一门双嫡女下嫁,可没有这样的先例。” 倒是又不少人家为了自家嫡女在夫家固宠,把自家没什么用的庶女送去为妾,但是以傅凤兮嫡长女的身份,可不是一个妾室能够打发的。 卫一旭听良氏一口一个‘傅凤兮名声不好’忍不住紧紧蹙眉,在他看来,傅凤兮好得很,如金如玉一般的人儿,才不能这样诋毁。 只是这个时候不好跟母亲唱反调,他只好说:“我没打算让凤兮做妾啊!” 见良氏瞪眼,他连忙又说:“当然,我肯定也不会委屈昕月的。我要效仿尧帝,抬她们做平妻。这样她们身份不分贵贱,平日里还是能够以姐妹相称,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了? 娘,好不好嘛!儿子把凤兮娶回来的话,真的对你也很有帮助,还能为儿子赢得好名声,您就答应儿子吧!” 被自家儿子这样撒娇,良氏就算心里还觉得有些别扭,却什么反对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象征性地骂了一句:“你还想着娥皇女英两全其美呢!小心她们两姐妹吃醋起来烧了你的后院,你可别来找娘哭!” 卫一旭嘻嘻一笑:“搞不定的时候当然要娘亲出马啊!不过以月儿的品性,她之前还跟我提过担心凤兮回到傅家的日子不好过,一直想办法帮助凤兮,现在我能救凤兮脱离苦海,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跟我闹呢!至于凤兮……” 想到傅凤兮那冷傲的性格,如果犯别扭起来确实有点难搞,但转念想到自己之前对凤兮那么不好的情况下,凤兮都能不计前嫌地救自己,凤兮肯定是对自己有意思! 那将来只要自己强硬点,摆出一家之主的气势,凤兮到底是一介女流,到最后还不是得听他! “娘亲放心,凤兮我能搞得定!”卫一旭拍胸脯保证,然后又是讨好地笑了笑:“不过傅家长辈那里,恐怕还要娘您去说!” 良氏见卫一旭想得那么美好,也就不去打击他的美好幻想,只一口答应,“没问题,过几天不就是傅老太君寿宴吗?到时候娘亲去替你说。” “娘亲您最好了……” 这边两母子三下五除二就把所有问题都商量好了,仿佛只要他们拿定主意,傅家女儿就任由他们想娶哪个就娶哪个,想娶多少就娶多少一样。 傅凤兮完全不知道自己不过好心救了卫一旭一次,竟然被对方以为这是她暗恋卫国公世子又不敢说的节奏。于是世子爷大人大量地准备将她从水生火热的傅家中‘搭救’出来。 她现在也忙得很,先是自己的伤口要处理,然后去一趟毒雾林把她身上大部分‘武器’都用掉了,她又得重新备些防身宝贝。 可问题又来了,她现在在傅家举步维艰,傅家的药房是别想再进了,她之前从武林盟那里发的一笔横财这些日子也被她花得七七八八,一时半会还真拿不出钱去药房买那些名贵药材。 傅凤兮只要重操旧业,又干起倒卖药品的活。 可她这边正进行得如火如荼,那头傅昕月的到访去让她不得不将活计全部收了起来。 第147章 献殷勤 “不知道二妹妹来我这里做什么?” 自从她回府那天当着姝琴的面逼着傅昕月二选一后,这还是二人第一次见面。 不过凤兮当时既然敢说出那样的话,就是已经做好要和傅昕月决裂的准备,所以傅昕月现在还来找她做什么? 傅昕月被凤兮这么冷声一问,眼泪再次聚在了眼眶,却又被她强忍着不落下。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凤兮,“大姐姐这是生妹妹的气吗?我知道我那天说的实话不太好听,但这些年来,我一直想要亲近姐姐,姐姐却一直对我不冷不热,让我伤心了好久,还是琴娘主动与我交好,我才……”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傅昕月就停住了,转而轻轻地叹息:“姐姐,我正是被人忽视的心情,所以我才不敢怠慢琴娘,姐姐你就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傅凤兮听了这番话,真是被乐笑了,这个傅昕月的嘴还真不是一般的巧言善辩。 明明是傅昕月两面讨好穿了帮,经过对方这么一说,反倒成了她的锅,最后她如果再生傅昕月的气也是她不对了。 真是…… 凤兮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过以后如果有谁说她舌灿莲花,那她一定要让那人见识见识傅昕月的功力,那才是一张真正能颠倒黑白的嘴啊! “姐姐?”傅凤兮的笑容让傅昕月有些不安,她低低地喊了声,想去拉凤兮的衣服但凤兮眼明手快地避开了。 傅昕月眼中露出惶恐,眼泪说掉就掉了下来,“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傅凤兮刚才的躲避完全是本能动作,见傅昕月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不由得皱眉,淡淡地应:“我什么时候说过生你的气?” “可是你……”傅昕月笃定傅凤兮就是生她的气,继续苦求:“姐姐,如果你觉得月儿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改的……” 凤兮再次笑了,笑得一脸无辜,“我真的没生你的气啊!我干什么要生你的气?就算我们是姐妹,你喜欢和谁玩是你的自由,难不成昕晴要跟别人好,我也要生气?没有这样的道理是不是?” 说到这里,凤兮又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还是,你觉得你和昕晴有什么不同?” 傅昕月被噎了一下,张口看着傅凤兮,却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她当然觉得自己和傅昕晴不一样啊,但是这样的话如果说出来好像又有些不对。 傅昕月还从没有被人挤兑到哑口无言的份上,偏偏傅凤兮还满脸无辜,让她憋闷得难受。 好在凤兮似乎无意和她深究这个话题,说到这个份上就没有再说下去,转而又继续去干自己的活? 昕月看着凤兮拿着一只剪刀在花园里剪剪戳戳,不知道在干什么,不由得好奇地问:“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傅凤兮头也不抬,继续剪下某一段花枝,等做好了,这才转头轻声解释:“皇太妃的百花暂时还放在我这儿养着,我就给它们修剪一下枝叶。”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凤兮没有说出来:皇太妃的这些百花可都是一些珍贵品种,它们的枝干花叶有许多都是入药的好材料,于是凤兮玩了好一手的假公济私! 虽然这些花在落华苑的时候被野猫毁得差不多了,但物理攻击到底没有让这些花死透了,经过凤兮这些天的抢救,想要短时间内开花是不可能的,被她取点材料还是很容易的。 没办法,谁让她最近穷,只能想尽办法地压缩制药成本呢! 凤兮正摆弄得起劲,外行人傅昕月则在一旁看得很无趣,但她又不甘心这样走了。 想了想,傅昕月干脆直接问:“大姐姐,过两天就是老祖宗的寿辰了,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凤兮分出一分心神,随口问道。 傅昕月见她似乎一点都不在状态,有些急了,“姐姐该不会忘了,寿宴上我们都是要向老祖宗献艺的啊!” 凤兮的手顿了顿,这件事她还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起来,不由得皱眉:如果之前没和傅老太君闹崩的时候,凤兮肯定很乐意费心思去讨好韩琳琅。但现在,她巴不得离韩琳琅远一点,还献什么艺啊! 傅昕月见状却以为她在犹豫不知道能够表演什么,连忙建议道:“姐姐的惊鸿舞一向跳得最棒的,老祖宗也喜爱优美的舞姿,不若你就在宴会上来一曲惊鸿舞,老祖宗肯定会高兴。” 惊鸿舞? 经傅昕月这么一提,凤兮这才想起来,原本的‘她’因为孙氏的放养,四艺不精,稍微能够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一曲惊鸿舞。 傅凤兮念头转了转,要她再去费心思准备才艺她才不想,惊鸿舞就惊鸿舞吧! 这时候,凤兮才又转头,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傅昕月,直把人看得有些别扭,她才露出灿烂地笑,真诚地说道:“谢谢你的建议!” 昕月不习惯地扭了扭,忙说:“我们姐妹一场,姐姐怎么还同我客气。姐姐如果表演得好,让老祖宗不那么生气,你在家里也可以过得好一点。都怪妹妹没用,不能……” 凤兮听到开头的时候,还觉得傅昕月虽然表里不一,但对方那层伪装着实好得没话说,很多时候还是能够帮她不少忙的。可话说到最后,昕月又开始老调重弹地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直把她听得一头黑线。 心说这人是不是有受罚妄想症,不遭点罪就好像亏欠了全世界一样,简直让她无语了。 “好了好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夫人该是念叨你的,妹妹还是先回去吧!”凤兮实在没忍住,出声打断了傅昕月的自我责难。 傅昕月再次被噎,对于凤兮直接叫母亲‘夫人’,连‘娘亲’都不叫了,不由得微微蹙眉。可是凤兮脸上隐约透出了不耐烦,她又不太敢开这个口,总觉得如果她指出来的话,最后没话说的人还会是她。 这样一想,昕月又将所有的话咽了回去,然后乖乖离开了。 接下来两天,傅凤兮倒也还是做了些准备。毕竟就算她现在有‘傅凤兮’的全部记忆,惊鸿舞太久没跳了还是会生疏,她可不想因为跳得不好,没得到傅老太君的青睐也就罢了,到时候还被人揪着指责一通,就不划算了。 到了寿宴当晚,凤兮觉得,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今天她就能够平平安安地挨过去了。 宴会开始之前,惯例是主人宾客间的闲话家常,花园里的各个地方都被三三两两的小团体盘踞着。为了尽量不被人注意,凤兮特地挑了一个离人群比较远的地方猫着。 可是她屁股还没有坐热,卫一旭就满脸笑容地跑了过来,“凤兮,你怎么在这里,过来和我们一起聊天吧。” 虽然都在贵族圈子里,但不同的人之间又有自己的小圈子。 像卫一旭这种身份高的世子爷,能同他一起玩的,基本上都是宗室子弟,差一点至少也是权臣家的嫡子。 不过像今天这种寿宴,不是相熟的好友都不会带自家嫡子出席,所以来的都是家中的女儿,而卫一旭自然也是有几位从小交好的世家贵女。 如果是之前,傅凤兮的身份是肯定入不了他的眼,但今天他从一进傅家就四处寻找凤兮的身影,一看到人就急冲冲第跑上来邀请凤兮与他一起。 在他看来,凤兮平日就是太少跟国都的贵女们来往,不过以后凤兮是要做他平妻的人,未来的世子妃可不能这么孤僻。 卫一旭自觉有义务带动傅凤兮,可凤兮才不领情,先是客客气气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表示她一个人呆着就好,不想打扰他们之间的私密交流。 只是自以为是的世子爷没听出傅凤兮话里的拒绝,还以为她‘自卑’,一遍拍胸脯保证:“凤兮你别怕,有我陪着你,没人敢欺负你的!而且你想要认识谁,我就为你引荐,他们肯定不敢对你不敬的!” 傅凤兮奇怪地瞥了卫一旭一眼,她感觉到对方的‘友好’,以为卫一旭是因为毒雾林的事情想要回报她。 虽然她一点都不稀罕,但是也不好再冷言拒绝,只能如实说:“多谢世子好意,只是凤兮喜静,不想去凑那份热闹。世子还是自己去吧,如果为了凤兮冷落了你的好友,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这话的潜台词已经表达了凤兮希望卫一旭快点走人。 可听到骄傲的世子爷耳中,却成了另一种意味:你看,凤兮多贤惠,还没有嫁过门就知道替夫君今后的人脉交往着想,就连傅昕月有时候都会让他做出‘要朋友还是要情人的选择,凤兮却一个人默默地忍受孤独,也不愿意耽误他的前程。 卫一旭一边脑补着,嘴角的笑几乎都咧到了耳下,他当即表态:“没事,那些人都不重要,既然你喜欢安静的话,那我就陪你在这里坐着就好。” 说罢,卫一旭都不用凤兮邀请,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傅凤兮完全不知道自己只不过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被对方极尽可能地曲解成了另一种意思。她只觉得这位卫世子越来越讨厌了。 以前是不可一世的态度令人厌恶,现在还多了一条阴魂不散,偏偏她还不能赶人,可把她郁闷得够呛。 两人坐了一会儿,凤兮都没有再开口,卫一旭也不觉得闷,反而主动问:“凤兮,你手臂的伤怎么样了?你有上药吗?” 凤兮刚点头,卫一旭又接着说:“昨天我特地进宫去问过御医,让他给你配了上好的金创药和雪肌膏,你只要每天坚持用药,不出一个月保证你什么伤口都找不到了。” 说着,他就从怀里掏出两个药瓶递到了傅凤兮面前,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我做了好事,快点来表扬‘的神情。 傅凤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从卫一旭的脸上读出那么大的信息量,只觉得这位世子爷今天又抽什么疯,竟然频频来讨好她? 第148章 宴前交锋 卫一旭突然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只为了那一次的救命之恩? 可明明当时他还十分不屑地觉得她很没用,救个人还自己受伤了的啊? 只是傅凤兮一向不太擅长拒绝别人真诚的好意,想了想,她还是收下了卫一旭的药,再次客气而真诚地道谢:“多谢卫世子,不过凤兮之前只是举手之劳,世子不必太在意。” 要是你以后能够少来烦我一点,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就更加好了。 然而卫一旭见凤兮收了他的东西,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又往凤兮这边挪了挪,直接坐在了她身边,十分爽快地说:“别‘世子’、‘世子’的叫,咱们都那么亲近了,以后我叫你凤兮,你直接叫我阿旭或者向月儿那样叫我旭哥哥也可以的!” 傅凤兮闻言,刚对卫一旭升起那丁点好感又都没了。 她满头黑线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感觉到他们两个‘亲近’了?明明上一次见面,世子爷还把她变得一文不值,变脸不要变得那么快啊! 只是卫世子难得能够心平气和地说话,很有要跟她‘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本着多一个仇人不如少一个仇人,凤兮还真不好再冷脸拒绝对方的示好。 再说,卫一旭其实也没怎么惹她,如果硬要赶人倒显得她有点不近人情了。 凤兮只好说道:“如果世子爷不介意的话,我还是叫你一旭好了,至于别的称呼,还是由你最亲近的人来叫比较合适。” 光是听着‘旭哥哥’这三个字,傅凤兮都满身鸡皮疙瘩,她哪里叫得出口,再说叫得太亲密让别人误会可就不太好了。 “这样啊!”卫一旭有些不满地叹了一声,但随后就怀疑傅凤兮这话的意思是在暗示他:更亲密的称呼要等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时来叫会比较。 卫世子顿时又满意起来,觉得他果然没看错人,傅凤兮虽然被孙氏放养了那么久,但是依然知书达礼,丝毫不逊色于别的世家贵女。 “好吧!那你就先叫我一旭,等以后再改口也不迟。”卫世子愉快地拍板。 傅凤兮满脑门的疑问,以后为什么要改口,就算对方成了她妹婿,最多和傅昕良一样喊‘阿旭’,也没有更亲密啊! 不过她理所当然地又将卫一旭这话归为日常性抽风,只是笑笑不回应。 卫一旭又和凤兮坐了一会儿,见凤兮还是不喜欢开口,也丝毫没有感觉出这是因为人家不想搭理她,还以为凤兮太腼腆矜持所以才不好主动。 于是身为大男人的卫世子再次挺身而出,自己找话题:“听月儿说等会儿的宴会你要表演惊鸿舞?” ‘腼腆’的凤兮点点头,简明扼要地答:“是的。” 卫一旭接着又问:“你就穿现在这身衣服?” “有什么问题吗?”凤兮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水红色暗纹撒花缎面圆领袍,这还是为了今晚的寿宴特地挑了一件颜色稍微亮丽一点的衣服,就怕傅老太君没事找茬,说她穿得太素净了。 卫一旭见她皱眉,连忙摇头,笑着说:“好看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惯常在风月场所混迹的世子爷说起情话来,总能把人的牙齿都甜腻了,要是傅昕月听了这话,肯定羞红了小脸,娇嗒嗒地喊他一声‘旭哥哥’。 可到了傅凤兮这里,她只是看他一眼,然后镇定点头,“喔。” 饶是卫一旭已经做好凤兮的表现可能会和他之前见过的都不太一样,但凤兮这表现也太淡定了吧? 正常女人面对自己心爱男人的赞美,不都应该羞涩难耐吗? 卫一旭有些不甘心,就说:“不过你晚上跳舞还穿这身衣服,会不会不太方便啊?要不要再准备一件专门的舞衣会更加好呢?” 他说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知道孙氏肯定不会给你置办舞衣,你快求我,我来帮你搞定! 只是傅凤兮完全领悟不到卫世子这份意欲表现的心情,更觉得像舞衣这种一次性消耗品完全没有必要。 所以她很无所谓地说:“没事儿,就这样好了,反正今天的主角又不是我,不需要太计较的。” 她的目标是但求不错。 但卫一旭又再一次把她的话脑补成了:因为没有机会表现,所以无论如何都无所谓。 于是卫世子再次对凤兮心生怜惜,终于忍不住埋怨起孙氏:就算傅凤兮不是她的亲女儿,但好歹是傅侯爷的嫡长女,孙氏却相反设法地克扣凤兮的分例,傅昕比昕月的少也就罢了,竟然连傅昕晴都不如,也不知道孙氏这个傅家主母是怎么做事的! 这时候,卫世子当然不会想到,之前孙氏这样对待凤兮的时候,他还嫌人家做得不够呢! 现在卫世子可劲地心疼凤兮,甚至觉得凤兮就算不主动开口求他也无所谓,他一个大男人就应该替凤兮包办好一切。 他再次拍胸脯道:“舞衣的事你就交给我去办好了,我保证你表演前一定能够穿上最华丽的舞衣,惊艳全场。你等等我,我这就去办。” 卫一旭说风就是雨,直接一阵风地走了,连凤兮回绝的话都没有听到。 傅凤兮:…… 这回,傅凤兮是彻底傻眼了,心说这一位自说自话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说是两人在聊天,但对方根本不听她的话,就自己定了下来。 真是…… “莫名其妙!”凤兮叹了声,却也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左右只是一件衣服,如果卫世子人傻钱多要帮她准备,她没理由拒绝是不是? 以卫一旭的品味,准备的舞衣肯定不会太差,那宴会过后,她再低价把衣服转让出去,说不定还能再赚上一笔。 此时傅凤兮真的只当卫世子这阵子的抽风是惦记着还她的恩情,根本没料到卫一旭惦记的根本就是她这个人。 她还以为这次她接受了卫一旭的‘报恩’,两人正好互不拖欠再不相干。 而这头凤兮才享受了清静没一会儿,凉凉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姐姐怎么坐在这里?莫不是不认识那些个夫人小姐,需不需要妹妹为你引荐一番?” 听到这女声,凤兮就算不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暗骂一句阴魂不散,这才勉强挤出个笑容,“我在这里挺好的,就不劳三妹妹费心了。” 傅昕晴还以为凤兮的勉强是自己戳穿她的窘境导致的,顿时笑得更加开心,“姐姐何必客气,怎么说我们也是姐妹一场,见你孤零零的一个人,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不好受啊!” 凤兮见这女人前不久才被她整过一次却学不乖,干脆连笑容也收了回去,冷冷就说:“妹妹那么好心引荐你的朋友给我认识,可我却没办法同等回报你。没办法,谁叫我那些朋友要么出身皇室,要么就是贵家嫡子,脾气都傲得很,总说对那些趋炎附势之辈一点兴趣都没有,真是抱歉了!” 末尾,她说话的语气还真带上几分感伤,仿佛真觉得愧疚。 傅昕晴却被傅凤兮这话羞红了脸,却根本没办法反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傅凤兮再不济也是傅侯嫡长女,还曾经入宫做过三皇子伴读,认识的人当然不是她一个小小庶女能够相提并论的。 庶女的身份就是她心口的一道刺,凤兮这回捅心窝子捅得极准,都快没把傅昕晴气得内伤了。 她还浑然不觉,嫌傅昕晴在这里聒噪,又挥手赶人:“妹妹还是快点回到你的朋友身边,万一因此怠慢那些朋友,生了误会可就不好了。” 傅昕晴本来是来嘲讽凤兮的,现在反倒被凤兮奚落一番,哪里肯就此罢休,冷笑着,意味深长地道:“姐姐当然不喜欢妹妹的那些朋友,毕竟有卫世子在这里陪你一个人,你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别人是不是?可叹啊,二姐姐刚才还一直在那头等着世子爷呢!” 这话暗示意味太强,傅凤兮想要不懂都难。 她顺着傅昕晴的目光去看,才发现傅昕月竟然就站在不远处,笑得比她还要勉强。 见她望过去,倒是喊了声,“大姐姐。” 这一声已经没有之前的热情了。 傅凤兮不知道她们两人看到了多少,只细细回想起刚才和卫一旭的对话,除了卫一旭间歇性抽风且自说自话外,其余都很平常,便也不在意地朝傅昕月点点头,道:“卫世子刚才是来谢我在毒雾林帮了他的事,二妹妹如果要找他的话,可以自行去找。” 这话算是解释了卫一旭刚才为什么会找上她。 傅昕月闻言脸上就多了几分笑容,就说:“大姐姐误会了,我和昕晴是怕你觉得闷,所以想过来陪陪你。” 可是我一点都不需要你们两个陪。 傅凤兮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纳闷最近这些人怎就那么有空,没事就往她这里凑,难道不觉得无趣吗? 反正她是觉得跟这些人虚与委蛇,还不如跟萧争鸣聊天来得轻松自在呢! “我自己一个人真的很好,你们如果有朋友要招待的话不用理我的。对了,刚才卫世子还跟我提到了你,想必也是念着你的,妹妹你还是快点去见见卫世子,免得人家等急了。” 傅凤兮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话,只想尽快将这两人打发走。 傅昕月听到卫一旭念着她的话,果然心动,但傅昕晴却不肯走,反而凉凉说道:“刚才大姐姐跟卫世子聊了那么久,而且看神情都很高兴的样子,总不可能才说了这么一件事吧?姐姐明知道世子是二姐姐的未婚夫,此时却藏着捏着的,该不会是另有隐情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凤兮顿时眯起眼,语调骤冷地盯着傅昕晴。 这人还真是什么编排她的话都敢说,看来之前她还是太心慈手软了些! 傅昕晴被她这一瞪,顿时背脊发凉,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但转念又想到现在连傅老太君都明显表示不喜欢她了,顿时又大胆起来,加大声音说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而已。毕竟以大姐姐现在的名声,如果再招惹了什么是非,丢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脸面,咱们家都得跟着丢人,还望姐姐慎重。” “看来傅三小姐对自家姐姐真的很关心呢!” 阴阴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第149章 生成八字 开口说话的人是卫一旭,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回来了,正眼神冰冷地盯着傅昕晴。 傅昕晴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编排凤兮的同时,也是等于说了卫一旭的坏话。 以这位世子爷的坏脾气,自己还不得脱层皮。 傅昕晴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个哆嗦,连忙求助地看向傅昕月。在她看来,她刚才怎么说也是在替傅昕月出头,当事人自己不愿意跟傅凤兮赶上,如今她遭了非难,昕月怎么也应该帮她一把吧? 傅昕月果然弱弱地喊了一声:“旭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卫一旭第一次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傅昕月的话,而是更加冷漠地盯着傅昕晴,冰冷地开口:“不过傅三小姐刚才的话似乎别有深意,本世子没有听懂,还请三小姐再重复一遍。” 傅昕晴哪里敢跟卫一旭杠上,被吓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结结巴巴地解释:“卫世子请见谅,昕晴刚才只是胡说的,并没有别的意思,我,我只是跟姐姐们开个玩笑,我,我……” 说道最后,她的声音都开始打颤,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可卫一旭盯她的眼神丝毫没有放松,她连忙转头向昕月求情:“二姐姐,我刚才只是真的只是同你们开玩笑的,你快跟世子说说,我……” “旭哥哥,昕晴还小,你别吓她。”傅昕月果然被卫一旭求得心软,主动出声帮忙! 但卫一旭的冷气丝毫没有收回,反而质问:“年龄小就可以乱说话,编排长姐了吗?这就是你们傅家的规矩吗?” 傅昕月被卫一旭忽然的冷言冷语惊愣住了,许久都没有回神。 从小到大,她的旭哥哥对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温柔得不行,有时候甚至不需要她开口,卫一旭就主动帮她把事情办好了。可今天卫一旭就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就连她主动开口求情都没用。 想到卫一旭说这些话的用意,傅昕月心里顿时涌入一阵酸楚,忍不住去看由始自终置身事外的傅凤兮。 她的旭哥哥就是为了傅凤兮,甚至不惜拂了他的面子! 傅昕月心里憋闷,有一大堆的疑问,但是现在的情况却由不得她细问下去,她还得去看凤兮,主动替傅昕晴求情:“昕晴年纪还小,说话不注意,开玩笑也难免开过头。大姐姐大人大量,就请饶了昕晴这一次。再说今天还是老祖宗的宴会,万一闹出事端坏了老祖宗的兴致可就不好了。” 傅昕月说话明显比傅昕晴有技巧得多,知道提出傅老太君的话,不管是傅凤兮还是卫一旭都不可能把事情闹开。 傅凤兮冷眼瞧着傅昕月和事佬一样的姿态,半晌,淡淡笑开,符合地点头应道:“这是自然,三妹妹年纪小,就算不守规矩我也不好怪罪,只望夫人将来能够多家管教。毕竟现在只是顶撞编排长姐,我和世子不介意就算了,如果将来还不懂得收敛,顶撞了什么贵人,丢人的可不就只有一个她,咱们整个傅侯府都得跟着丢脸。 你说是不是?三妹妹?” 直接把傅昕晴刚才嘲讽她的话丢回给傅昕晴,对方被她训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偏偏卫世子就杵在一旁,傅昕晴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憋闷,也还得挤出个笑容,规规矩矩地点头答应:“大姐姐教导得是。” 卫一旭见凤兮松了口,便也没有再逮着傅昕晴不放,只是皱皱眉,随口应了一句:“昕月,你确实应该叫傅夫人好好管教管教你这妹妹,万一将来真闯了什么祸,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这一下,别说傅昕晴了,就连好脾气的傅昕月也扭曲了小脸,难以置信地去看卫一旭,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是她的旭哥哥。 可惜卫一旭并没有注意到昕月的吃惊,随意抛下这么一句话后立即就转向了凤兮,又用讨好的口吻献宝:“凤兮,你猜我刚刚弄到了什么?” 傅昕月还没有从卫一旭竟然不顾她的颜面当众埋怨孙氏的噩耗中回过神来,卫一旭一句‘凤兮’就给了她一场晴天霹雳。 可当事的两人都浑然未觉。 傅凤兮早已经习惯了卫一旭今天的抽风,闻言只是淡淡地附和了一句:“凤兮不知。” 卫一旭早就笃定了傅凤兮是害羞,面对凤兮一张冷漠的脸,他半点不气馁,反而兴致勃勃地说:“你不是没有表演用的舞衣吗?我前不久刚好得到了一件极为珍贵的羽衣,那可是用上百种鸟儿的羽毛编织而成的,精美轻盈,这世界上都没有几件,一定很合适你!” 此语一出,在场的三个女人再次吃了一惊。 傅昕月和傅昕晴都目瞪口呆了,一来惊讶于卫一旭竟然能够得到那么珍贵的羽衣,世间女子谁人不爱美,如此精美的一件羽衣,简直比千金万金还要值钱不知道多少倍;可更令她们诧异的是卫一旭得了这么一件宝贝,第一个想到的竟然不是他的未婚妻傅昕月,反而是傅凤兮。 这里头的意味,实在不能不让人深究。 傅凤兮也怀疑卫一旭脑子进水了,不然怎么那么好的一件撩妹利器竟然想到送给她呢? 虽然她是有想过狠宰卫一旭一笔,可是她也有自知之明。 就算是救命之恩也不值当那么多钱,这件羽衣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要的! 她斜眼瞥见傅昕月嫉妒得眼睛都发红了却还要强装矜持,面带微笑,心里一叹:要想装贤惠也不容易,看那张精致的小脸都快扭曲了。 “多谢卫世子美意,只是凤兮献舞只在心意,不求有多华丽。这么贵重的礼物,卫世子还是送给二妹妹比较妥当,毕竟她是你的未婚妻,这样才合情合理。” 本着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的优良传统,傅凤兮还是很好心地提点了卫一旭一下:你再脑抽,你的月妹妹就会被气死了! 说完这话后,凤兮也不给卫一旭再说下去的机会,直接躬身行礼,道:“今天凤泽也要回来给老祖宗贺寿,想必现在已经到了,我去接接他,就不打扰三位的雅兴了!” 傅凤兮干脆走人,才不管身后三人会有什么样的纠葛。 直到这个时候,傅凤兮都没有察觉出卫一旭的心思。又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去想,毕竟在她看来,一个智力正常的男人,就算花心也起码有点底线,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卫一旭既然都已经和傅昕月过了彩礼,怎么可能再肖想未婚妻的亲姐姐呢? 暂且不说卫一旭之后是怎么和傅昕月解释的,打凤兮主意的人除了卫世子外,国公夫人良氏可也插了一腿。 这不,往日很看不起妾室上位的孙氏,良氏今天也没计较那么多,一来到傅侯府就直接找上了孙氏,并要求找个安静的地方单独聊聊。 孙氏知道眼前这意味是自己女儿的未来婆婆,得把人伺候舒服了,昕月将来在国公府才有好日子过。 顿时不问缘由地将围着她的几位世家夫人打发走,乖乖跟着国公夫人回了自己的会客室。 现在不管是主人还是客人都聚在后花园里闲聊玩耍,在会客室根本不怕有人闯进来打扰,所以孙氏只是随便让个丫鬟在外头守着,便讨好地问:“不知道国公夫人有什么话想要跟妾身说呢?” 国公夫人可是国都出了名傲慢和难缠,孙氏心想对方这时候主动找上她,应该是为了昕月和卫世子的婚事,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几分。 然而这一次孙氏完全猜错了。 国公夫人一坐下,就直截了当地问:“你们家的傅凤兮生辰八字是什么?” 孙氏被这一句突然的问句吓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会问生辰八字当然就是要说亲的意思,但是卫一旭都已经跟她家昕月过了彩礼,国公夫人这是要为谁说亲? 也没有听说卫国公府有哪一位适龄的男丁需要娶妻子的啊? 孙氏心里糊涂,却不敢再深思下去,如实报出傅凤兮的生辰八字。 见国公夫人沉默凝思,她没忍住,小声地问:“不知道夫人问我们凤兮的生辰八字是为了什么呢?要说凤兮今年才十七岁,还没有到可以成婚的年纪,并且前些日子又遇上了那样的事,恐怕这亲事一时半会也不好……” 孙氏巴不得傅凤兮倒大霉,一辈子都嫁不出去然后被送去家庵常伴青灯古佛,凄苦一世。 现在国公夫人明显是动了给傅凤兮说亲的心思,不管对象是谁,她肯定都不会让凤兮如愿的。 良氏听到孙氏这样说傅凤兮,也不由得皱眉,似乎在犹豫,半晌才问:“大娘子被送回来的时候,皇上没有再给你们下别的旨意吗?” 按理说,宣帝既然是因为白氏二娘怀了龙种才不得不把傅凤兮遣送回家的,那多多少少还是应该给凤兮一点点补偿的。 可这些天良氏到处打听都没有听到风声,还盼着孙氏能给她一点好消息。 毕竟是儿子相中的人,自然名声越好越对他们有利。 孙氏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逮到机会就拼命唱衰凤兮:“国公夫人说笑了,凤兮被送回来这事本来就不光彩,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皇上又怎么会再下旨意,这可不就是昭告天下说凤兮被三皇子抛弃了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孙氏也顾不得说话的分寸,只想尽力抹黑傅凤兮,打消良氏说亲的念头。 哼!在她看来,傅凤兮那样的人就算要嫁也只配许给一个乞丐,穷苦度日,永远跌入泥沼。 “这么说,你们也不打算再给她说亲事了?”良氏心里觉得有些可惜,但表面上还是十分沉得住气。 孙氏闻言则是作出为难的样子,叹息道:“她自己不爱惜自己的名声,把事情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就算我们想要帮她,又有哪个正经人家的公子肯娶她呢?” 这话说得,好像是傅凤兮自己不要脸作坏了自己的名声。 如果是旁人听了,肯定也以为傅凤兮是那种水性杨花,不守女德的人了。 可良氏精明得很,知道孙氏这话至少得减去七成的水分,便坦白地说:“我见过凤兮那闺女,倒也是个齐整达礼的孩子。她遭了这场灾,我也替她难过。好在这是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要她嫁给我家旭儿,不仅傅家的名声能够得到保全,她也能够得到一个好的归宿。” 第150章 一门双喜 孙氏整个人都僵在了当场,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耳朵聋了,刚才什么都没有听清楚,一定是她听岔了! “夫,夫人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一时没有听清楚,还请夫人说得明白点。”孙氏脸上已经不自觉地露出惶恐的神色,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良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对于孙氏来说简直比晴天霹雳还要晴天霹雳,淡淡地说:“我说,反正你们也不打算给傅凤兮说亲了,我刚才又合了一下凤兮和旭儿的八字,正好合适。咱们干脆就让凤兮和昕月两姐妹一同嫁给旭儿。也算是一门双喜了。” “不!”孙氏感觉自己的神经终于崩断了,厉声大喊了一句。 整个人再也没办法维持淡定,凶狠地瞪着良氏,冷声质问:“国公夫人这是把我们家昕月当成了什么?这人都还没有娶进门,就开始要给世子纳妾,还肖想到她亲姐姐的头上,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 请问你们这是将我们傅侯府的颜面置于何地?又是把我们昕月放在了什么位置!” 国公夫人像是早料到了孙氏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淡淡地回应:“我们没打算让傅凤兮做妾。” 喔,难道是她刚才误会了? 孙氏刚想松口气,又听见良氏继续不冷不热地说:“傅凤兮好歹也是傅侯嫡长女,比昕月还要尊贵一下,当然不可能做妾。旭儿的意思是抬她们做平妻,不分尊卑。” 孙氏顿时一口气哽在了喉咙里,险些没有把她憋得吐血。 她没想到卫国公府在正室还没有抬进屋就让世子娶别人不说,竟然还要让那贱人生的女儿跟自己的宝贝闺女平起平坐? 孙氏哪里肯接受,当即立目狠道:“国公夫人,你们国公府就是这样羞辱我们傅侯府的吗?真当我们傅侯府没人了,任你们欺负了是不是?要知道当年如果不是我们老侯爷救下你们的老国公,现在你们国公府有没有还是两说,你们这般忘恩负义,就不怕被世人唾弃吗?” 国公夫人良氏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要不是知道自己突然跟人家母亲说要一起娶你们家两个闺女,可能会让人有些受不了,她才不会这么好声好气地跟孙氏说话。 可孙氏竟然不领情,竟然还敢拿老侯爷的救命之恩要挟,良氏顿时也怒了。 冷眼睨着孙氏,冷笑地说:“如果不是看在老侯爷的救命之恩,你以为就凭傅昕月那种不纯正的嫡女身份,配得上我们旭儿吗?这次也是,如果不是想着要拉你们一把,挽救一下你们家的名声,我们旭儿会甘愿冒着被外人唾骂的风险还要执意娶你们家那个闺誉败坏的大娘子吗?” 接连两个质问,一声比一声高,直把孙氏吼懵了。 国公夫人还不罢休,转而又凉凉地说:“我也不怕跟你说实话,我家旭儿就是看上了傅凤兮,甚至不惜替你们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如果你们家放着这么好的不要,那就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了!毕竟现在两家的彩礼都已经过了,如果这时候再退婚,对谁的影响更大一些,傅夫人该不会不清楚吧?” 最后一句话,简直是戳中了孙氏的死穴! 孙氏的脸彻底没了血色,整个人僵得根据尸体,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她不会不知道,两家的婚事都已经谈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不多时就要成婚了。如果真的和国公夫人闹翻,把婚事给吹了,真正吃亏丢尽颜面的可就是她的昕月啊! 这跟傅凤兮被遣送回傅家的情况还不同,皇子伴读到底不是正式的皇子未婚妻,就算被退回来也只是说出去不好听。 可如果傅昕月这时候被卫家退了婚,那就和被休丧夫的女人没什么区别。别说地位相当的公子们不会娶这种‘二嫁’的女人,就是傅昕月愿意下家,爱惜名声的人家也不定愿意要。 孙氏心里憋屈得要死,偏偏良氏这时候还悠悠地问了一句:“不知道傅夫人考虑得怎么样?是真的要宁愿让这么好的一桩婚事吹了,还是愿意我刚才提出大家都好的团圆结局呢?不过我话是放在这里,如果傅夫人执意要替昕月退婚,我们卫国公府也不会拦着,毕竟老国公说了旭儿的世子妃只要是傅侯嫡孙女就好。至于是嫡长女还是嫡次女,那就无关紧要了!” 良氏最后那番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如果你嫌傅昕月与傅凤兮一起嫁给旭儿掉价,那你大可以让傅昕月退婚,我们旭儿直接娶了凤兮为世子妃,说出去还更好听呢! 孙氏这回是真的要被气吐血了。 她没想到国公夫人竟然那么狠,要让自家昕月跟个贱女人平起平坐还不算,现在竟然还说要退了傅昕月,直接娶傅凤兮? 想到将来傅凤兮当上世子妃,甚至做到了国公夫人,连自己都要给她请安,孙氏心里就在呕血。 不,绝对不行! 孙氏打压了傅凤兮一辈子,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咸鱼翻身,不仅比过了昕月,甚至要比她的地位还高。 但眼下国公夫人的态度那么强硬,孙氏只好放软姿态转圜,“国公夫人误会了,我并没有嫌弃卫世子的意思。只是您也知道,傅凤兮是家中嫡长女,又非我所出,她的婚事,我可做不了主。夫人要是真的有意咱们凤兮,恐怕得跟我们老爷说才行。” 孙氏说出这话,就是笃定了国公夫人再强势厉害,到底也是个后宅女人,断没有后宅女人去跟别人家的老爷谈婚事的。 再说了,傅侯爷现在是吏部侍郎,地位今非昔比,只要老爷不松口,那良氏就算有意要让卫世子去傅凤兮,也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 国公夫人那里会不明白孙氏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她没有点破,反而顺着孙氏的话应道:“这是自然,我这次来也只是提前跟你打个招呼。 毕竟要真正下定,还是要跟有话语权的人谈才名正言顺,你说是不是?” 最后那句凉凉的讽刺,直接捅了孙氏的心窝子,可把她气得头顶都快要冒烟了。 可她只能压抑着怒气,强装出笑容,附和道:“那就看夫人和老爷谈得怎么样了?到时候也请夫人把结果告诉我一声,好让我提前做好准备。” 孙氏才不相信国公夫人真会那么不要脸地找上傅侯爷,这事能定下来才怪,她等着打良氏的脸! 良氏却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我今天跟你说这事就是为了让你和昕月都做好心理准备。昕月自小被你宝贝着,难免养得有些骄纵,但男子大丈夫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了。你好好教教她,这一门双喜的好事情,别到时她一个没注意闹了笑话,咱们两家可都不好收场了。” 良氏虽然私下跟卫一旭说等着看儿子后宅起火,但实际上确实处处为儿子着想,提前给孙氏这边打好预防针,也免得傅昕月到时候真闹起来让自己儿子心烦。 至于傅凤兮,在良氏看来,自家儿子要娶她做平妻,简直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根本没有资格再要求什么了。 良氏这边一门心思为自家儿子考虑周全,被指责自家女儿骄纵的孙氏却快咬碎了一口牙。 孙氏怎么也想不到,以自家女儿的品貌修养,连太后娘娘见了都要称赞一声的,到了良氏这里竟然还成了骄纵! 要不是知道傅昕月的婚事已经掌握在对方手中,孙氏真的恨不得直接让对方滚犊子! 对方还真以为她家那世子是什么宝贝疙瘩,以为傅昕月真就除了卫一旭没人要了吗? 如果不是早和卫国公府定下来了,以自家女儿的才貌,别说世子妃了,就是皇子妃也唾手可得! 孙氏在心里把良氏骂成了狗,把傅昕月捧上了天,一点都没有想起自己是以妾室的身份爬上正室的位置,傅昕月这才由庶女变嫡女。 这种不正统的嫡女,正常的皇子肯定是不会要的! 且不管这两位夫人心里是如何的想法,但起码表面上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又客客气气地说了好一阵子话。 直到下人来报说宴会马上开始的时候,她们这才携手前往宴会现场。 至于傅凤兮,她由始至终都不知道两位夫人已经就她的嫁娶问题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探讨’,她现在还沉浸在亲弟弟终于从书院回来了,人又瘦了一大圈,她很心疼的情绪里。 “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书院的伙食那么差吗?我不是派人送了银子给你?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呢!”这时候,傅凤兮就和全天下担心自己远行儿子的父母一样,深深蹙眉,絮絮叨叨地问个不停,完全就没有要给傅凤泽回答的意思。 傅凤泽也不闹,听到姐姐的‘唠叨’,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等到姐姐说累了,他这才狗腿地递上一杯茶,连忙说道:“姐姐您辛苦了,先喝杯茶润润嗓子再说吧!” 傅凤兮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别以为你卖乖我就不追究了,等今天的宴会过后,你给我老老实实交待你这几个月都干了什么?” “是是是!我一定说,一定说,姐姐先喝茶!”傅凤泽点头如捣蒜,又把茶杯往凤兮面前举了举。 等凤兮接过茶杯,他才又喜笑颜开,像个孩子似的靠在凤兮身边,低低地说:“姐姐,我想你了。” 这声音沙哑,介于男孩和男人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可傅凤兮听了,一时百感交集。 训斥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深深地看了凤泽一眼,长长吐出口气,才将人虚揽入怀。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温馨静谧的感觉让两人紧紧包裹着。 一时间,他们都忘记了烦恼,只惦记着彼此。 第151章 寿宴献礼 傅老太君的寿宴主场就在傅家的后花园,先是搭了个戏台子,请了国都有名的唱戏班来给大伙儿唱戏。 这也是宾客送礼的环节,傅家老管家在下头一声叠一声地报着客人们送的礼物,大家都笑得很开心。 尤其是傅老太君,这次她过的甚至不是正寿,可国都有点名头的世家都派人来了,且不论到底是因为什么,起码可以看出一点,傅侯府正在一点点地重拾往日辉煌。 韩琳琅如何能够不高兴! 等到宾客送完礼后,忽然灯火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宾客群里顿时发出喧闹声,但很快又被人稳定下来。 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就算慌张也不至于大喊大叫,没一下子就安静地等着。 众人都不禁在猜测,这又是哪一位的别出心裁,准备给傅老太君献上一份特别的礼? 就在大伙儿猜疑的时候,星星点点的亮光从远处慢慢飘过来,顿时就好像一条金黄的丝带,轻缓地飘向坐在上座的傅老太君。 底下再次发出阵阵惊呼,连傅老太君这种早见过各种世面的老人家也不由得吃惊地瞪大了眼,直直地看向那条‘金带子’。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天官赐福,金光四射。” 那条‘金带子’如风一般飘到了傅老太君面前,就在老太君的前面,‘金带子’忽然‘活了’过来,不再是笔直的一条线,好像被人打碎了一般,又化作星星点点的金光。 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一点点的金光全都灵活地组合起来。 一开始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等认真去看时,才发现这点点金光每次组合都成了一个字,联合起来就是:祝、老、祖、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伴随着悠扬轻快的声音,神奇的‘活字’就这样展现在了大家面前。 大家都被眼前奇妙的场景震撼得目瞪口呆,根本说不出话来。 直到音乐声渐渐停了下来,祝寿词排列完毕,所有的金光又簇拥在一团,化成了一个大金饼。 这时候,灯光骤亮,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则是被摆成了一圈的夜光花,即使在灯光的映射下,仍泛着柔和的金光。 而傅家嫡长子傅昕良就站在花的旁边,单膝下跪,声音悠然而爽脆地说着:“孙儿祝老祖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明明是最老土的两句贺寿词,可是刚刚经过‘活字舞’的震撼后,大家谁也没有觉得老土,纷纷鼓掌称赞傅大公子这份礼奇思妙想,说老太君有一个好孙儿。 韩琳琅这时候也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听到众人的赞扬,顿时眉开眼笑,连忙起身去扶傅昕良,口中叠声:“良儿有心了,奶奶很喜欢你这礼物!”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到送上这样一份礼物,真是难为了你啊!” 夜光花作为礼物本来就很难得,一次竟然还出现了七朵,而且还是经由这么别出心裁的方式呈上来,估计就是宣帝的寿宴都未必有这样奇妙的事情呢! 想到傅昕良每天得应付朝堂上的事情,私下还要替自己的寿宴费心思,韩琳琅着实被感动了,握住傅昕良的手连说了几句好,满意的神色溢于言表。 可这时候,傅昕良却忽然沉声说:“奶奶您误会了,这样献礼的方式不是孙儿想出来的,真正想出这个精巧独特的方法的,另有其人。” 众人再次吃惊地瞪大了眼,一方面不相信傅昕良那么好的一个机会也不揽功劳,另一方面也着实好奇到底是谁能相处这样精妙绝伦的献礼方式? 韩琳琅也惊讶了,笑着就问:“那你说说,这法子是谁想出来的,奶奶一定重重地赏他!” “想出这个法子的人正是凤兮,也是她陪孙儿一到前往毒雾林亲自为奶奶您采回这七朵夜光花的。”傅昕良流利地将话说了出来。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从傅昕良开口时就努力缩进角落想隐藏自己身影但最终还是失败了的傅凤兮身上。 韩琳琅也移目看了过去,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淡了几分,“原来是凤兮啊!奶奶还不知道凤兮什么时候出了府呢?” 傅凤兮暗骂傅昕良多事,她之前见傅昕良为了要如何将夜光花献上去能更加别致而苦恼时,好心给了个建议。当时她还特地叮嘱对方不用说这个方法是她想的,可傅昕良竟然还真就给她说了出来。 现在被问起,她不得不起身走到傅老太君面前,先行了个礼,才规规矩矩地应道:“因为哥哥说想要给老祖宗一个惊喜,故而出府前往毒雾林的时候并没有知会守卫,还请老祖宗原谅凤兮这一次。” 傅昕良见韩琳琅脸上隐有不悦,连忙帮腔:“是孙儿请凤兮妹妹陪孙儿一起去的,老祖宗如果要罚的话就罚孙儿吧!” 傅老太君先是什么话都不说地看了两人好一阵子,随后忽然笑了:“你们啊!老身什么时候要罚你们了?你们有心为奶奶准备生辰贺礼,难不成奶奶还会为了这点无关紧要的小事追究你们?” 说话间,傅老太君的神情已经松动,就是看向傅凤兮的时候也是带着笑意的。而被她‘质问’的两人心里这才松了口气,但面上还得强打起精神,说好话哄着这位老祖宗! 这时候,大伙儿也纷纷前来逗趣,一会儿夸傅凤兮才思敏捷,一会儿又说傅昕良青年才俊,总之把傅老太君的几个孙子孙女都夸了一遍,把韩琳琅哄得笑不见眼。 而后就轮到傅昕月等人的送礼了,傅昕宇和傅昕杰年龄还小不需要送礼,傅昕晴则是送了一副字画,上面写了寿比南山,旁边描绘了几根竹子。 虽说是贺礼,但是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这字画是匆忙之间赶出来了。 傅昕晴在一旁见到韩琳琅的笑容更加淡了,不由得羞红了,小声说道:“祝老祖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完全照搬傅昕良的贺寿词,这才是真正的没创意。 好在傅老太君知道这是公众场合,也多少勉励了几句,才让傅昕晴退下。 傅昕晴这时候根本就不敢看众人的目光,只在退下的时候狠狠地瞪了孙氏一眼。 为什么呢? 原来傅昕晴会送上这么一副粗糙的字画,不是她不经心,而是就在昨晚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傅老太君要过寿这回事。 就连府上的下人都知道了,她却被拘在自己的院子罚抄家规。本来这连傅凤兮都没去管的事情,她还糊涂为什么孙氏硬是逼着她要把家规抄完。 原来是怕她讨好了老太君就不看孙氏的脸色,这才故意要让她在老祖宗面前出丑的! 看见傅昕月随即献上了一身亲手做的紫金镶边暗纹大摆披风,样式新颖,绣功精美,顿时赢得了一片喝彩,傅昕晴就气得咬牙,简直恨不得上前去撕碎这对虚伪母女的脸面。 孙氏根本没有去注意傅昕晴的恨意,她现在满腹心思都是不能让凤兮抢了她家昕月的风头。 昕月一拿出寿礼,听到众人的赞美声,她就连忙凑上前去逗趣,“母亲,您是不知道,昕月这孩子啊,为了给您这么一件衣服,她可是熬了好几个晚上才做出来的呢!本来昕良他们要去毒雾林的时候,昕月也想尽一份力,去毒雾林帮帮她哥哥。 但是我跟她说她是个大家闺秀,到底不好出外面抛头露面,这才和卫世子一同劝说,打消了她出去的念头。” 孙氏这话明里是在赞扬傅昕月温柔贤惠,手工精巧,但暗地里却在讽刺傅凤兮一个女儿家地出去抛头露面,跟着两个大男人进毒雾林的行为不符合大家闺秀的作风,并且拉了卫一旭做盟友,就希望卫世子能帮她家昕月说上几句好话。 傅凤兮早看透了孙氏的意图,对于对方这种不挤兑一下她就不舒服的行为表示无语,却也懒得搭理。 反正她又不需要讨好这里的任何人,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可被孙氏当作盟友的卫一旭关键时刻却忽然掉链子了,听了孙氏的话非但没有点头认同,反而皱眉说道:“傅夫人此言差矣,我们没带月儿一起去是怕月儿在毒雾林没办法保护自己,刚好凤兮医术了得又有空,我和昕良这才求凤兮陪我们一起去,大家也好有个帮衬。并非你说的什么大家闺秀就不能去毒雾林之类的话,凤兮她也很好啊!” 卫世子当着自己未婚妻和众宾客的面,毫不犹豫地驳了自己未来岳母娘的话,还出言赞美另一个女人。 这……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没了声音。 而孙氏则被气得脸都白了,浑身颤抖,刚才在国公夫人那里受的气又一次涌上了心头。 她几乎都要忍不住对着卫一旭破口大骂了,还是傅昕月先看出自己母亲情绪不稳定,连忙握住孙氏的手,柔声说道:“娘亲,旭哥哥说得对,是月儿没用,就算去了毒雾林也比不得大姐姐的医术。我知道您心疼我,但您就别夸奖我了,再说可就要羞死女儿了。” 说完,傅昕月还故作娇羞地跺了跺脚。被她这么一说,大家都不会注意到孙氏刻薄嫡长女的事,只会当孙氏护女心切,所以女儿便什么都是好的。 这场救得妙。 就连卫一旭也连忙帮腔,“月儿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怎么会没用呢!你看看你的绣功,别说国都了,就是整个萧国也未必有人能够比得上你呢!” “就是就是,傅二小姐的手艺可真是好呢!” 宾客们连忙附和赞美,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慢慢将话题带跑,孙氏僵住的脸这才放松下来,但脸色依旧不好看。 趁着大家准备入酒席之际,孙氏一把拉过傅昕月,悄悄把人带回了房间。 第152章 孙氏训女 “娘,怎么了?”傅昕月被孙氏粗鲁地拖回房,脸上露出点点不悦。 可孙氏比她更气,关上房门,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好一次,胸口的怒气还是压不下去,忍不住怒道:“你问我怎么了,我还要问你怎么了呢!” 傅昕月被孙氏吼得一愣,半晌才小声地说:“我,我没事啊!” 孙氏冷笑一声,斜眼看她,“月儿,别人不了解你,我是你亲娘,我还不懂你吗?” 孙氏的话意有所指,不过说到这儿的时候她又懒得说下去,摆摆手提起别的,“先不跟你计较那些,你先跟我说说,今天这都什么事!卫一旭不是你的未婚夫吗?怎么今天反倒来处处帮着傅凤兮那个小贱人!” 傅昕月被骂得脸色也有些难看,勉强替卫一旭辩解:“没啊,旭哥哥他只是说了实话,是娘亲你一心打击大姐姐,这才……” 孙氏嘴角嘲讽的笑容越来越大,看得傅昕月接下来的话就说不出口,低头不语,显得十分可怜。 看得孙氏又气又无奈,胸口的气郁结了半天,最后重重地探出来,“月儿,你想要个好名声,想要纯洁如莲,不愿意接触后宅子里的那些腌臜事,娘不反对。娘能够护得住你们兄妹一天,娘就算拼死也给你们开辟一个纯洁无垢的环境,但现在的问题是,你贤惠、你与世无争有什么用? 你现在是连自己的夫君都看不住啊!你如果再退让,难道真要等到别人把你的男人都抢走了,你才来后悔吗?” 孙氏这话说得太重,傅昕月顿时眼眶都红了,拼命摇头:“不,不会的。旭哥哥说了他最爱我的,他绝对不会这样对我的……” 往日,孙氏见傅昕月这可怜的模样,肯定早已经心软了,但这回为了给女儿一个教训,她硬起心肠冷笑:“哼!以今天这情况,你这话别说骗我了,连你自己都骗不过了吧! 我现在也不怕跟你明说了,你那夫君还没有娶到你就已经开始惦记起窝边草了!” 最后的话犹如惊天巨雷,一下子把傅昕月砸懵了。 她甚至连哭都忘记了,怔怔地看着孙氏,红唇张合了好几次,才勉强发出声音:“你说什么?” “国公夫人,你未来的婆婆今天来跟我说,你的旭哥哥看上了傅凤兮那贱女人,还要娶她作平妻,和你平起平坐!”孙氏一咬牙,干脆把之前良氏跟她说过的话一股脑都告诉傅昕月。 当她说完后,房间里有好一阵子都静谧一片,落针可闻。 傅昕月呆愣得就像块石头,别说动了,仿佛连呼吸都没有了。 孙氏一口气跟女儿发泄完在国公夫人和卫一旭那里受的气,这才顺畅一些,抬头就看见女儿这模样,顿时吓到了,连忙放缓声音去哄傅昕月,“昕月,月儿,你没事吧!娘刚刚只是,只是气不过,你可千万……” 她支支吾吾说了半天,傅昕月丁点反应都没有给她。这下子可把孙氏吓惨了,连忙去掐昕月的人中。 掐了半天,傅昕月才猛地吸了口气,一下子瘫软坐在了美人榻上。 孙氏这才跟着松口气,忍不住叹道:“我的天啊!月儿,你刚才可把娘亲吓坏了你……” 一抬头,见傅昕月已经泪流满脸,孙氏的声音戛然而止,剩下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傅昕月却像是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眼泪,甚至还挤出一抹笑,却比哭还难看,“娘,你告诉我,旭哥哥不会这样对我的!他说过只爱我一个人的,他又怎么会对别人动心,那人还是我的亲姐姐!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她这话说得有多大声,她的内心就有多绝望。 她极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来安抚那几乎将自己淹没的绝望。 然而孙氏只能残忍地摇头,大手抚上傅昕月的头发,无奈地叹息:“孩子,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说的甜言蜜语你又怎么能傻傻全信了呢!你看你爹,当初不是也信誓旦旦说要娶我为正室吗?结果呢! 我等了盼了他十年啊,什么都给了他,他最终却告诉我他有多无奈多情非得已,还说他有多爱我多舍不得我。就为了他这丁点的爱,我甚至为他屈居在韩氏之下,受尽婆婆白眼,可现在呢? 他是把我扶正了,但那又怎么样?现在一个月里,他能有五天进我的房里就算不错了,不是在这个妾室那里呆一晚,就是去那个通房丫头里过一宿,要不就是外出访友彻夜不归…… 月儿啊!这就是男人,时间长了,感情淡了便什么也不是了!你要以娘为鉴,与其奢望一个男人长长久久的爱情,还不如手里握点实权,让那些男人在利益上离不开你,这才是真正的长久啊!” 孙氏说着说着,眼泪也掉了下来。别人都道傅侯爷对她有多宠爱,却不知道这宠爱里还剩几分真情。 “娘!娘!娘!”傅昕月像是痛苦到了极点,直接扑进了孙氏的怀里,放声纵哭,伤心欲绝。 傅昕月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严于律己,时刻注意着把自己培养成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世子妃。 几乎是她十岁以后,就根本没有再这样放肆地哭过,就算掉眼泪也不哭出声,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德行有亏。 可时到今日,她所做的一切努力仿佛都成了一个大笑话,对她痴情的大笑话。 那个曾经说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人的旭哥哥竟然转眼间就将所有的热情全部给了另一个女人,更可笑的是,那人还是她的亲姐姐! 有那么一瞬间,傅昕月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像是坍塌了一样,而她竟然连挽回的力气都没有。 因为她早已经习惯了矜持,习惯了贤惠,就算内心痛苦得要死,她也没办法跑到卫一旭面前理直气壮地要一个答案。 孙氏轻轻拍打着傅昕月的后背,待昕月终于没有再一抽一抽地哭泣时,才将人扶正,认真地说:“乖孩子,娘的好女儿,你要坚强!你要趁着现在一切都还没有成定局,还能挽回的时候把你的男人抢回来!绝对不能让傅凤兮那个贱女得逞!” 傅凤兮这三个字,孙氏几乎是从牙齿缝里咬出来。 她狠小韩氏恨入了骨头里,可对方命好竟然死得那么早,那她的恨意就只能让傅凤兮一人担着了。 反正只要她活着的一天,傅凤兮就别想过上一天的舒坦日子! “可是,我能怎么做呢!旭哥哥如果真的喜欢……”傅昕月犹犹豫豫地问,直到现在她仍抱着一丝卑微的期盼:其实她的旭哥哥还是爱她的,这一切都只是误会,要不就是别人的错,是别人引诱了她的旭哥哥! 孙氏一眼就看出了傅昕月在想什么,也不点破,反而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确实,你和卫世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之深厚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没办法比的!但男人嘛,都爱新鲜,如果刚好某个时候遇上个看起来不一样的女人,那女人再那么一撩拨,那接下来……” 这话,可就是完全把卫一旭要娶傅凤兮的事情赖在了凤兮身上。认为这一切都是傅凤兮引诱卫一旭的。 这种丝毫经不起推敲而且一戳就破的谎言,换个人听了都会嗤笑不已,可傅昕月听了后却信了。 傅昕月相信她的旭哥哥,如果不是有外力原因,才不会背弃他们的誓言呢! “可是,大姐姐看起来也不像是会作出那种事的人,会不会这其中还有什么误会啊?”傅昕月还在纠结,似乎谁也不想怪罪,认为谁都是好的。 孙氏嗤之以鼻,不屑地说:“傅凤兮怎么不像是会作出那种事的人了?当初她那死鬼娘都敢抢我的男人,她再作出这等不要脸的事,一点都不奇怪! 月儿,你可千万别被她那无欲无求的脸给骗了,她的心贼着呢!肯定是见自己被皇家休弃了,知道这辈子婚事再也无望,这才打起你的主意!也是你哥哥没有防备才被那女人钻了空子。 你看啊,毒雾林那是什么环境?听你哥说他们两个单独处了快有两个时辰,回来的时候,傅凤兮一个胳膊的衣服都没了,天知道他们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啊!” 孙氏致力于各种抹黑傅凤兮,看着傅昕月听到凤兮的名字的时候,脸色都变了,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拉过昕月覆在对方耳边小声地说:“你听娘说,你等下就这样……” 傅昕月听完后,脸上又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支吾道:“这样对大姐姐,会不会太坏了。她毕竟也没做什么……” 孙氏瞪眼,冷斥:“她都要抢你男人了,还说没做你的坏事?” 见昕月的神情躲闪,孙氏深知自己这女儿是怎么样的人,也不再勉强,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你只要尽力把你男人的心夺回来,其他的事情都教给娘亲去办,行了吧!” 傅昕月这才露出点笑,连忙点头答应,又伸手去抱孙氏,撒娇道:“娘亲最好了,如果没有娘亲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能做娘亲的女儿,月儿真的觉得好幸福喔!” “你啊!尽会说些好听的话!”孙氏佯怒点了点昕月的前额,轻斥一声,又正色交待:“等会儿吃完酒席就是你们献艺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把握好机会啊!” 第153章 斗舞 傅凤兮现在完全不知道别人在背地里怎么算计她,她此时有凤泽陪着,正高兴地在酒席上吃吃喝喝。 末了到了献艺环节,傅凤兮没打算当先锋队,就干脆地缩到了一旁,只等轮到她的时候上去过过场子就算。 倒是傅凤泽这段时间见到凤兮频频招人探究,不由得不开心起来,“姐姐,你说那些人都干什么了?他们干嘛要偷看你啊!” 凤兮好笑地拍拍傅凤泽的脑袋,轻松地说:“人家爱看就看,那是他们的自由,你才去学院求学几天啊?怎么也学到圣人那心忧天下的事妈心了?” 傅凤泽被凤兮一揶揄,顿时红了脸,又不敢反驳姐姐,只呐呐地说:“没,我就……我就是不乐意他们看你。你是我姐姐啊,凭什么给他们看去了!” 话说到最后,少年还理直气壮地挺挺胸膛,仿佛他真的有理了! 而傅凤兮竟然有片刻无以言对。 “行了行了,别撒娇了,你就专心看表演吧!好像等下是你大哥的剑舞,你专心瞧着吧!”傅凤兮不希望傅凤泽和孙氏那一房的人牵扯太多,但对于傅昕良,她的感情却复杂得多。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傅凤兮已经基本确定傅昕良算是个好的。这并不是说傅昕良帮了她什么的,而是说这个男人有自己的道德底线和标准,并不会因为孙氏是他的母亲就有所偏颇,甚至在孙氏做错的时候,还会出言顶撞,不惜直接让孙氏难堪。 说好听了,这是正直公正;说难听就有点不近人情了。 傅凤兮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身影。 那个男人比傅昕良更加冷漠、更加不近人情,他也有自己的一套为人处世准则,不会轻易被人影响了;但那个男人明显比傅昕良处理事情更为老敛妥当,更为从容冷静。 这些都是傅昕良所没有的,甚至永远都学不会的。 “姐姐,姐姐!” 傅凤泽的声音忽然在凤兮耳边响起,她这意识到自己竟然想着某个男人想得入了神。 真是…… 魔怔了。 算起来,她和萧承君足足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也不知道那人此时在越国过得怎么样?和谈进行到了哪一步?还有多久才能回来?有没有……想她? 傅凤兮连忙甩甩脑袋,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张口就说:“我的意思是你大哥哥这人不错,和他君子之交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你可别因为他们那房的龌蹉对他有偏见。” 傅凤泽跟傅昕良年龄差了足有五岁,代沟严重,两人从小就没什么交集,不过傅凤泽一向是听姐姐话的好孩子。 闻言甚至想都没想就点头了,“好!” 傅凤兮又忍俊不禁,刚想再揉搓一下自己这个宝贝弟弟,就见傅昕月穿着一身羽衣走上了舞台。 那身羽衣色有七彩,轻盈如云,穿在傅昕月身上,将人衬托得有如天上的仙子,仿佛一阵风就要飘飘升天了。 只见傅昕月走上台后,先向傅老太君行了个礼,柔声说道:“刚才哥哥准备舞剑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子不适,母亲怕他状态不好坏了老祖宗您的兴致,就让月儿先替哥哥上台顶一会儿,等哥哥没事了再来给老祖宗您表演,还望老祖宗不要见怪。” 为了公平起见,饭后的献艺活动是按照傅家几个兄弟姐妹的年龄排序的。因为最先表演的最有优势,越到后面,可供选择的表演项目就越来越少了,重复表演人家表演过的节目就没意思了,而且表演得不好还会被人说东施效颦,简直得不偿失。 原本傅昕良理所当然地排在第一个表演,但现在他忽然‘不舒服’了,上台来的却成了傅昕月。 韩琳琅似有深意地看了傅凤兮一眼,却还是冲傅昕月笑得和蔼,慈祥地应道:“好好,你们谁表演奶奶都喜欢。昕月想表演什么就表演什么吧!奶奶正等着呢!” 其实早在傅昕月穿着一身羽衣上台时,她要干什么就一目了然了,而大家似乎又想到傅家大娘子也打算跳舞…… 这下子就好玩了! 大家纷纷看热闹似的朝傅凤兮望去,只是傅凤兮这人比寻常人都要淡定不知道多少倍。 就是众目睽睽之下,她神色仍没有变,甚至当傅昕月看过来的时候,她还笑了笑,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傅昕月把她的表演节目先表演完了,她要怎么办? 而这时候,音乐声缓缓响起。 先是轻缓犹如远方的钟声,微弱而轻柔,渐渐由远及近,一声声地撞进人的心里。 《惊鸿舞》! 当大家听清楚这是什么音乐时,傅昕月已经作出起舞姿势,两只水云袖一甩,在空中划出一道亮丽的弧度,顿时把所有的视线都吸引过去。紧接着她一个轻盈的转身,就像是池塘里的白荷缓缓绽放那样,美妙绝伦。 这时候大家都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什么傅昕月跳的会是惊鸿舞,全部都沉浸在她的舞姿里。 全场就只有一个人没有去看,因为傅凤泽正生着气,替自己的姐姐鸣不平。 他也不准凤兮去看,一把扯过凤兮的手,迫使对方看着他,气呼呼地问:“姐姐,二姐姐她怎么能跳你等下要跳的惊鸿舞啊?!” 几乎所有傅家的人都知道,傅家嫡长女傅凤兮四艺皆疏,唯有一曲惊鸿舞稍微能够拿得出手。 可现在马上就到傅凤兮要表演的节骨眼,傅昕月怎么能也跳惊鸿舞呢! 傅凤泽气得两个脸颊鼓鼓的,凤兮见了就觉好笑,也真的笑出声,甚至伸手捏了凤泽的脸颊一下,反问:“惊鸿舞又不是我的专利,她比我先表演,选择跳惊鸿舞那也是她的自由啊!” 凤泽侧开脸避开凤兮的手,心里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气愤地说:“那你等下要表演什么?” “啊?!”凤兮一下子还真被问住了,表情有点呆。 傅凤泽见状露出了然的神情,更加生气了,“你看,你这回也没有办法了吧?等她跳完,了不起还有一个大哥哥的剑舞就到你了,你到时候要怎么办啊!” 傅昕良的剑舞虽然也叫舞,但实际上只是耍剑招,与跳舞什么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傅凤兮总不可能再跳一次惊鸿舞吧! 就算凤兮不介意,以傅昕月如此精妙绝伦的舞姿,凤兮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的。 这下真是死定了! 眼看着傅昕月的柔美动人的舞姿已经到了末尾,她再次甩出长袖,紧接着快速转身,水云袖就好像两条色彩斑斓的鱼儿那样,跟随者傅昕月的动作游动,这画面精美生动。 别说在场的宾客看得入神,就连傅老太君见了也不住点头,暗道孙氏人看起来不怎么样,倒是挺会养孩子的,养出来的一双子女都比如此成器。 可惜了,这么优秀的一个少女,怎么就是孙氏那个贱妇的宝贝女儿呢! 傅老太君心中轻叹了一声,不着痕迹地将视线转到傅凤兮身上。 傅昕月上台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傅昕月有心跟凤兮一较高下的心思,她也顺势而为,就是想看凤兮和孙氏一房的人斗个你死我活。 韩琳琅却感觉自己有些捉摸不透傅凤兮的心思,都被人挑衅上门了,凤兮不仅不生气,甚至连一点紧张都没有表现出来。 是真的有恃无恐,还是知道自己不过所以自暴自弃了? 至于傅凤兮,她还真的只是心大而已。 因为她既没有必要再费尽心思讨好傅老太君,也没有必要去跟傅昕月比较什么,何必浪费精力去耍猴给人看呢! 对傅凤泽的焦急,她也只是随意摆摆手,兴致缺缺地说:“安啦安啦!船到桥头自然直,我都不但心,你急什么?是不是没吃饱?正巧我也觉得你吃的太少了,这些就交给你解决啦!” 傅凤兮将下人端上来的糕点一股脑地移到了傅凤泽的面前,在对方开口之前捏起一块软糕塞进他的嘴里,把凤泽的话都堵了回去。 才悠悠笑道:“好孩子食不言寝不语,你给我乖乖地吃东西,大人的事你就别管那么多啦!” 傅凤泽想说你也就比我大两岁而已,但是他刚开口,凤兮又作势要将甜腻的糕点往她嘴里塞。 他吓得赶忙捂住嘴摇头,表示自己不说了! 他才不要吃这种快要甜死人的糕点。 “嗯!这就乖了,来喝点茶漱漱口,然后乖乖坐好给我看表演啦!”傅凤兮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将面前的茶端给傅凤泽。 此时,她就和所有的家长那样,自己有的,好的都恨不得全给孩子,只为了让他们过得舒坦一点。 所以她根本没有想过她以为的好东西也有可能是毒药,是陷阱,就把本来给自己的酒水吃食都给了傅凤泽。 傅凤泽本来也是不乐意吃这些哄小孩子的玩意,但是姐姐给的,他又舍不得丢了,想了想还真就像凤兮说的那样把心思放回到吃上面来。 至于别的,嗯,船到桥头自然直! 就在傅凤泽把一整杯茶水都喝完时,傅昕月的惊鸿舞也到了收曲的时候,水云袖顺着抛出的弧度一下子又收回到傅昕月的手中,音乐声也在同一时刻戛然而止。 随即就是阵阵掌声爆发而来,震响全场,久久不绝。 傅昕月从容向大家谢礼,然后飘然下台。 临下台的前一刻,似不经意地看向了凤兮那里。凤兮明显冲她眼中看到了挑衅。 第154章 凤兮怒了 傅凤兮见状不由得挑眉,讶异于那么能装的傅昕月竟然会直接挑衅她? 只可惜,傅凤兮从来都不是一受挑衅就跳脚的人,她毫无压力地回了个淡笑。 心说你爱现就现,我又不介意,等下我不跳惊鸿舞,随便来个小魔术就好了,我才不怕开天窗呢! 傅凤兮生活在现代,各色形形色色的魔术千变万化,她就算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一点小魔术还是可以信手拈来的! 她这边已经在脑海里开始寻思等下要来个怎么样的魔术,能够无功无过地挨过这一关,舞台上傅昕良已经‘痊愈’,继续表演他的剑舞。 虽然傅昕良看起来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但别说,舞剑的姿势还是可圈可点的。 傅凤兮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感觉衣角被人用力一抓,险些把她趁着下巴的手都给扯掉了。 她吃惊地回头,刚想问傅凤泽闹什么,就见凤泽正满头大汗,眼珠子都开始涣散,两瓣唇不停地张合,却是含含糊糊的声音,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凤泽,你怎么了?别吓姐姐!”傅凤兮连忙伸手拍了拍傅凤泽的脸颊,想将人的神智唤回来。 但傅凤泽只是勉强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随后又紧紧闭上,口中还在低低地喊。 凤兮这回终于听清了,少年在喊她:“姐姐,我热,姐姐……” “大冬天怎么会热呢?”傅凤兮完全不知道少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顿时慌了手脚,连忙将双指搭在少年的手腕上。 脉搏紊乱,毫无章法,倒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倒像是……染了药! 傅凤兮心中一惊,连忙去察看桌上的吃食。 端起桌上的糕点放在鼻尖一闻,她的脸色瞬间铁青了。 竟然真的下了药! 之前她以为这是傅老太君的寿宴,就算有人心怀不轨也不可能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在饭菜里下药,可没想到那些人竟然真的就做得出来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而这时候,傅凤泽就好像无法忍受了一样,整个人瞬间从桌位上噔的一下占了起来,在众人正聚精会神欣赏表演的会场上显得突兀异常。 傅凤兮想拉都拉不住,见已经又不少人将视线转过来,顾不得丢不丢人,连忙起身去拉凤泽,想先把人安抚下来,“凤泽,醒醒,我是姐姐,你别动!” 可傅凤泽根本听不进她的话,感觉到有人阻拦自己,就本能地挣扎,而人的本能往往是难以估量的,他大手猛地一推,凤兮没有防备就被推了个踉跄。 幸好有念儿在一旁扶着,她才不至于摔得难看。 傅凤泽却毫无所觉,又开始拼命地撕扯自己的衣服,同时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边的动作实在太大了,就连舞台上的傅昕良也停下舞剑,看向他们这边,整个会场就只剩下傅凤泽似痛苦又淫?靡的声音。 眼看傅凤泽就快把他的外套都扯掉了,傅老太君终于忍不住低声怒喝:“凤兮,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寿宴上干扰表演已经是很不礼貌的事情,现在还作出坦胸露体的不雅举动,这要是传出去,傅凤泽的名声、前程还要不要了! 可傅凤兮才管不了这些,她满心思都是弟弟到底怎么了?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偏偏傅凤泽就好像发了疯似的根本不容她靠近,她现在有又没有镇定用的要,这…… “大娘子放心,交给属下吧!”张夏见傅凤兮几次行动都失败了,便主动上前安慰凤兮一句,然后一个快速闪身就到了傅凤泽身后。 下一秒,张夏的手在傅凤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伸到了他的后颈处,轻轻一捏。 傅凤泽顿时软成了一摊泥,直直地往地上滑去。 傅凤兮连忙伸手去接,像张夏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才再次探向凤泽的脉搏。 不一会她终于确定凤泽是染了类似于春药的东西,只是这药似乎性子霸道,从傅凤泽吃了东西到发作不过片刻钟就神智全失,完全不由自主,而且就算现在被张夏弄晕了,他的身体好像还会自己动一样,时不时抽搐一下。 看得傅凤兮的心脏也跟着抽搐。 “凤泽这是怎么了?”这个时候的老人家多多少少都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尤其傅凤泽还是一个能够参加科举替傅家争光的人。傅老太君对这个孙氏还是很在意的。 只是傅凤兮这时候完全没心思在韩琳琅面前争宠或者装可怜,她只匆匆地说道:“他应该是吃错了东西,还请老祖宗允许凤兮先将凤泽送回去并请御医来看看。” 韩琳琅顿了顿,心想这两人是亲姐弟,有傅凤泽在一旁看着,也就不用她操心,便点头道:“快去吧!” 傅凤兮直接让张夏把傅凤泽抱回了她的院子,同时将能够请御医的令牌交到了念儿手中,让对方去把姜御医请来。 虽然傅凤兮对自己的医术很有自信,用药什么的更加不在话下,但使一想到傅凤泽正受着罪,她就感觉自己的医术再好都是不够的,还是要再多个人更为保险。 傅凤兮心里是又气又急又自责。 她不傻,从刚才的事情来看,她已经猜测到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了! 傅凤泽由头到尾只吃了她给的东西,而那些食物原本就是为她准备的,至于目的……从后果看,也是一目了然。 凤兮终于忍不住蒸腾起怒火,那怒意来得凶猛,几乎瞬间就能燎原将一切都吞噬。 她花了极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没有当场爆发,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躲在一旁笑得欢乐的孙氏。 心里忽然涌出一个巨大的恶念。 好,很好! 孙氏,我本来都懒得跟你们计较了,但你们非要来挑战我的底线,那我告诉你,这一次你们成功地做到的了! 不就是要斗吗? 我傅凤兮从来都不是认怂的人,等凤泽没事了,我会让你们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任你们揉捏的病猫! 傅凤兮暗暗毒誓,却并不在这里花费时间,只是警告地看了孙氏一眼就急冲冲地走了。 而这一眼看在孙氏眼里却成了想要复仇又无能为力的恼怒,孙氏更觉一阵痛快,虽然遗憾这次中招的竟然不是傅凤兮,但能够让韩氏那没用的儿子当众出丑也挺不错的。 如果傅凤泽因此没了参加科举的资格,那就更好了!孙氏这边正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终于赢过了傅凤兮。 等傅昕良表演完后,傅凤兮没有回来,傅昕晴就上场了…… 如此再三,直到最后一个人也表演完后,她就急吼吼地说:“凤兮去了那么久还不见回来,大概是被凤泽的事情绊住了。我们这样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不若就跳过她了吧?母亲以为如何?” 韩琳琅本来就是有意让傅凤兮和孙氏斗的,此时见凤兮频频被孙氏‘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也觉无趣,正想点头时,忽然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由远方飘近。 “咦?”一开始大伙儿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随着香味浓郁,大家都忍不住往前吸吸鼻子,然后感慨:“好香啊!” 香气莫名而来,大家正疑惑时,忽然夜空炸开了一声巨响,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这时候大家猜注意到,舞台的正上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漂浮了一个彩球,刚才的巨响正是这彩球被炸开了。 无数火红的亮片哗哗地落下来,就好像在下一场火雨。 可还没有等他们惊呼时,《惊鸿舞》曲调再次被奏响,而傅凤兮赫然就出现在彩球的正中央,宛若一只浴火重生的火凤凰,炫丽耀眼。 “哗!” 这场面震惊四座。 傅凤兮身穿一身同样火红如艳阳的舞衣,莞尔一笑,迷惑众生。接着水云袖一甩,在空中飞出一道华丽的色彩,舞起。 但很快大家就发现这时候的《惊鸿舞曲》与之前傅昕月跳的那一曲有很大的区别,没有一开始悠扬的前奏,一上来就是足以震撼人心灵的激荡。 紧接着,音律甚嚣尘上,一声更比一声要直击人心。 一条金色的丝带犹如圣殿里那根顶梁柱,笔直滑落,立在舞台正中。傅凤兮右手握住丝带,顺着丝带飘然下落,衣袂飘飘,如仙如神,在座又是一阵惊呼! 如此独特的出场方式,在场的人谁也没有见过,就算是同样的舞袖动作,被傅昕月舞出来只是如水女子般的柔情,并没有《惊鸿舞》中惊的韵味。 可傅凤兮从一开始带给大家的就是震撼二字,随即而来是一层比一层深入的撼动,众人仿佛都置身舞曲当众,犹如那鸿雁,明明身在凡间却飘飘欲仙。 最后,傅凤兮一个极速地旋转,她长长的水云袖和大摆衣裙跟着转动,高速运转,一时间把所有人心神都攥紧了,眼珠子也都黏在了凤兮的身上,仿佛不是自己的,根本移不开。 直到琴筝发出一声低沉却厚重的声响,大家才感觉心神归为,再去看时,傅凤兮已经站在舞台上,脸上是自信从容的笑,仿若跌落凡间的仙子,高高在上,俯眼睥睨。 “好!” 卫一旭率先发出一声喝彩,起身鼓掌,紧接着众人也都跟着站起身。随即爆发出如雷鸣的掌声,久久不绝。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台下孙氏和傅昕月的脸已经一片惨白,难看到了极点。 傅凤兮从容接受众人的喝彩,然后学着傅昕月之前的动作,却更加堂而皇之地给了对方一个微笑。 第155章 赏赐 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两人,根本没想到宴会进行到最后了竟然还会出现大反转。 傅凤兮竟然及时赶回来了,并且以一曲同样的《惊鸿舞》惊艳全场,甚至比傅昕月之前跳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而更让傅昕月没有办法忍受的是,就连她刚刚跳舞那会儿,卫一旭也只是在结尾的时候跟着众人鼓掌,除了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分爱慕之外,就没有别的不同了。 但那时候傅昕月以为自己已经惊艳到了卫一旭,只要拖住傅凤兮,她一定能够夺回旭哥哥的爱慕。 没想到傅凤兮竟然能够将一曲《惊鸿舞》跳到这个份上,这还是那个四艺皆疏的傅家大小姐吗? 傅昕月难以置信,可现在的情况却由不得她不信。 众人都在为凤兮精彩绝伦的表演欢呼喝彩,而她刚才的表演仿佛就成了‘抛砖引玉’的那块烂砖头。 傅昕月自觉难堪,心里几乎要怄死了。 可是眼前的场景,众人都在向傅老太君的祝贺,她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怒意,只能咬牙勉强自己也露出笑容,像傅凤兮道贺、赞美。 傅凤兮听了她的话后,只是略挑了挑眉,认真打量她半晌,直把她看得心里发毛。 凤兮这伏低身子凑到她耳边,低低地笑,“那真是可惜了,同样的赞美我就没办法送给你了。毕竟……我们差距那么大是不是?” 傅昕月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却见凤兮跟着眨眨眼,刚才的冷凝仿佛是她的错觉,对方又恢复纯真无害的笑容,对她说:“谢谢二妹妹。” 说完这话后,傅凤兮就直接跟傅老太君告了声歉意,说是傅凤泽还需要她的照顾就先走了。 临走时,傅凤兮不经意看向她的这一眼,令傅昕月顿时后背起了一层薄汗。一直到宴会结束,她才仍没有缓过神。 孙氏作为傅家主母,即便这场寿宴让她颜面尽失,却不得不强撑起精神把所有贵客一一送走,又把老太君送回房,这才得了闲。 见傅昕月满脸呆滞的样子,急忙问道:“月儿,你没事吧?” 傅昕月闻言也不应声,就呆呆愣愣地坐着,半晌,才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无助地看向孙氏,哭道:“娘,旭哥哥真的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孙氏知道肯定是刚才傅凤兮的表演刺激到了自家女儿,连忙把人揽入怀中,柔声安慰:“没事没事,那小贱人蹄子就只是会跳舞勾引男人,没什么别的本事。你别怕,娘替你想办法,一定让傅凤兮没办法跟你抢男人,一定抢不成功的!” 提起傅凤兮,傅昕月就想起了凤兮刚才离开前那一眼,看似轻飘,但实际上却隐含力道,像是在宣战。 她又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地说:“娘,大姐姐她,她知道了!她知道那药是我们下的,这下子该怎么办?” “月儿放心,我已经叫人把现场处理得干干净净,任凭她傅凤兮再厉害也找不到我们的破绽。你不用太担心。” 傅昕月还是害怕,更紧地揪着孙氏的衣服,紧接着又说:“我们这样对她,她不会原谅我们的,她,她……” “她不原谅我们,我们还不原谅她呢!”孙氏冷嗤一声,对于昕月的担忧不屑一顾。 孙氏见傅昕月仍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不由得低叹一声,“月儿,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们和傅凤兮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经过今天的时候,就算咱们想收手,以对方拿有仇必报的性子,你以为她会让我们安生吗?” 傅昕月低头不语。 孙氏再接再厉地劝道:“所以啊!为了能够让我们以后都过得安生,也为了夺回你旭哥哥的爱,我们绝对不能就此罢休的!一定要把她弄得身败名裂,再没有人敢要她才行!” 想到刚才,孙氏又可惜地低叹一声,道:“可惜刚才那药没成,不然刚才当众出丑的人就是她了,那她还有什么资本来让别人娶她?” “这不是没有成吗?娘,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傅昕月大概是真的忍不住了,竟然脱口就问出和她的人设完全不相符的狠毒话。 孙氏又是惊讶又是欣慰,连忙点头:“办法当然是有的,你放心,娘会帮你的。咱们能压她那么多年,以后也一定能压得住她。你别急,慢慢来。反正她就算今天的表演再精彩又怎么样?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被皇室嫌弃了的女人,可比不得你的娇贵,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她的!” 孙氏这会儿把话说得要多笃定就有多笃定,但第二天就被再次打脸了。 因为宫里的圣旨到了。 就在傅老太君寿辰的第二天,宣帝降下圣旨,以体恤老臣遗孀的名义,对傅老太君好一番嘉奖。 虽然只是一些普通的首饰玩物,但御赐之物的价值可远远大于它本身。 而且更让众人惊讶的是,宣旨的燕公公除了给傅老太君送来了当今的慰问,还给凤兮带了一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傅氏大娘凤兮为人机敏聪慧,德孝双全,深得朕心,今赏玉如意一支、玉镯玉簪各一对、黄金千两,并给其入宫铭牌一块,允其自有进出后宫探视三皇子,钦此。” 燕公公宣完旨后,像是没有看到众人眼中的震惊,先是叫人将赏赐之物抬进来,而后老脸堆着菊花笑,走到凤兮面前祝贺:“老奴在这里先恭贺大娘子了,皇上御赐封赏可不是随便哪个人都有机会得到,还望大娘子好好珍惜。” 其实这一次宣帝除了黄金给得多了点外,其他的赏赐真心算不得价值连城,但重点在这些东西所承载的寓意啊! 前一刻所有人都还以为傅凤兮倒大霉了,自己没了名声还连累傅家跟着丢人,可如今皇上赏赐一下来,谁还敢说傅凤兮是因为不受皇宠才被赶回家的? 燕公公紧接着又说:“老奴出宫前,三殿下还特地来找了老奴一趟,让老奴一定要跟您说,他现在被拘在宫中出不来,所以您有了入宫铭牌,有空就一定进宫去看他,他落华苑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傅凤兮刚开始听还觉得感动,心说自己总算没白疼萧争鸣那小子,还知道想她。可听到后来,尤其是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些漂亮话肯定不是萧争鸣说得出来的。 果然,就见燕公公说话的时候总不经意地飘向孙氏那群人,凤兮就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敢情这一位是以为她在傅家受了多大的委屈,故意说这番话来下马威的啊! 可不是吗? 连三皇子到现在都还对傅凤兮心心念念,感情好得不得了。 虽然这其中不见得有男女之情,但三皇子对傅凤兮的看重却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到了这时候,之前所有不利于她的流言顷刻飞灰湮灭,再没有人敢置喙她半句。 废话,跟皇上和三皇子唱反调,你不要命了! 傅凤兮再次感觉到身后那几乎要将她咬碎的嫉妒眼神,估计这会儿孙氏她们都要气疯了,原以为能够彻底碾压她的,宣帝忽然横插一脚,直接给拨乱反正还不带反驳的。 孙氏除了嫉妒眼红外,还能干什么呢? 而凤兮现在也没有因此感到多兴奋,因为她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很不适时宜地走神了。 燕公公作为一个后宫的老人了,就算不能作威作福,但凡一个大臣都得给上三分颜面。 他不辞辛苦出来宣旨这事或许还能说是宣帝的旨意,可主动帮她示威,这可就有点过了吧? 傅凤兮可不认为自己的人格魅力有那么大,那……是萧争鸣? 想了想,她还是摇头否了自己的猜测。 因为就算萧争鸣真和燕公公很熟,且能支使得动燕公公,可以萧争鸣那点儿情商,根本不可能想到她现在的处境,甚至还派‘天兵’来帮忙。 那还能有谁呢? 凤兮想不通,偏偏一群大活人杵在这里,她不好发问,燕公公宣完旨后就转身走了,半点不拖泥带水,让她想打听也没办法。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燕公公来了这么一遭后,别说傅家了,整个国都都没人再敢轻视傅凤兮。 连一向对凤兮冷漠的傅侯爷看了那张圣旨后,又重新对她和颜悦色起来,连说了好一番勉励鼓舞的话,仿佛要把前几日的亏欠一一补回来。 傅侯爷命人把宣帝的赏赐全部归为傅凤兮的个人私产外,又额外赏了一对玉麒麟,说是给凤兮去晦气用的。 傅昕晴听了,顿时不情愿了,忍不住大声说道:“爹爹,您不是说那对玉麒麟是您最珍爱的摆件吗?女儿求了您那么多年,您都不肯给女儿,现在姐姐什么话都没说你就把宝贝给了姐姐。您怎么可以这样啊!您是不是不疼晴儿了!” 傅凤兮本着不要白不要的节约精神,可不会跟傅侯爷讲什么客气,伸手就去接那对玉麒麟。 可她都还没有接过手就听傅昕晴突然来了这么一通脾气,立马又把手收了回去,重新站好,不言不语。 傅侯爷顿时感觉手头上上的玉麒麟好像沉了些,被自己的女儿当面喝问,就算傅侯爷平日再怎么宠爱傅昕晴,此时也有些恼羞成怒。 狠狠地瞪了傅昕晴一眼,冷声让人闭嘴。 他这才又转向傅凤兮,和颜悦色地说:“这玉麒麟就是爹爹特地留给你的,听话,把东西收好,这个吉利!” 第156章 国公夫人 傅凤兮斜眼看了下满脸不甘心又无可奈何的傅昕晴,又看看一旁孙氏的垂涎神色,心中冷笑,还真就伸手把那‘宝贝’接了过来,随口道谢:“多谢爹爹,那凤兮就不客气了。” “你这傻孩子,跟爹客气什么!”傅侯爷继续怀柔,温情脉脉的话不要钱地往外说。 只是没给他多少表现的机会,门口下人又急忙来报:卫国公夫人来了。 这时候,傅家的女眷脑海里都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国公夫人良氏那张泼辣霸道的脸。 傅侯爷则是奇怪地沉吟一声:“我和国公爷平日不属于一个阵营,这位国公夫人来找我有什么事?夫人知道吗?” 最后那句话是问孙氏的,可把孙氏吓得后背冷汗直落,心中更是惊疑弗定。 这个国公夫人该不是真是想给儿子娶个平妻想疯了,竟然真就亲自上门来找傅侯爷谈? 天啊!万一傅侯爷同意了可怎么办是好? 孙氏不敢应傅侯爷的话,后者便也不再问,只是转身看向傅老太君,“国公夫人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儿子单独与她见面恐怕不妥,母亲能否同儿子一道前去?” 傅侯爷没有叫孙氏,实在是他也知道单单一个孙氏恐怕比不得国公夫人的脸面。 傅老太君当然不会拒绝,当即就和傅侯爷一同去了会客室。 至于傅凤兮,她对此完全没想法,收拾了赏赐就准备回房。 “国公夫人都找上老爷了,你这时候就得意了是不是?”孙氏冷嘲热讽的声音响了起来。 傅凤兮莫名却冷淡地看着孙氏,“什么意思?” 孙氏不答,继续发狠地说:“你别得意!有我在,你那点贼心是不可能得逞的!” “不是,国公夫人她……”傅凤兮想说她从来都没有跟那位国公夫人说上过话,人家来找傅侯爷,她有什么好得意的? 只是孙氏显然觉得自己说得够多了,凶狠地瞪她一眼,也不会解答凤兮的疑问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傅凤兮看着孙氏的背影,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直觉这个孙氏该不会是被她刺激傻了,连脑袋都不清楚了。 当然,凤兮一点都不会觉得愧疚。 只要一想到昨晚孙氏竟然敢对她下药,险些害得傅凤泽出大丑,她就气得牙痒。 她视若珍宝的人,可不是给她们这样欺负去了的。 昨晚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孙氏胆敢再招惹她,她绝对会十倍百倍地报复回去的。 傅凤兮领了赏赐,心里虽仍有很多疑惑,但总体还是觉得很顺心的。别的不说,就是拿一大箱的金子都足以让她财迷了。 真是瞌睡都有人送枕头,她正愁没钱买药材,莫名发了一笔横财,简直比意外之喜还要令她满意。 傅凤兮正被这样的喜事冲昏脑袋,觉得幸福到没边儿了,完全没有想到此时还有一大群人也在算计着她的幸福。 国公夫人这时候找上傅侯爷,当然就是为了傅凤兮的婚事。 眼下傅凤兮的身价水涨船高,保不齐就有别人看到了她的好,良氏刚得了国公爷的认可,就迫不及待地跑来傅侯府了。 见到傅老太君的时候,良氏就更加喜笑颜开,连往日高傲的架子也收了,一进门就先向傅老太君问安,又向傅侯爷见了礼。 这可真难得! 韩琳琅心里诧异,但表面上还是从容不迫,问道:“以咱们两家的关系,夫人有什么需求派人来说一声就好,怎么还需你亲自上门一趟呢?” 良氏笑了笑,就说:“老太君叫我玉娘便好!玉娘在你面前就是个小辈,哪有什么亲自不亲自的说法呢?” 连伏低做小都会了,韩琳琅脸上也不觉显露几分情绪。 过了片刻,才问:“那玉娘这次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有好事才敢找上老太君您的!”良氏讨好地说着,见二人脸上没什么反应,这才将他们卫国公世子想要一门双喜,把傅凤兮和傅昕月都娶进门做平妻的意愿说了出来。 当然,这说法可比之前对着孙氏时要客气得多。但别说傅侯爷惊疑不敢相信了,就连韩琳琅都被惊得半天都没有说话,干瞪着国公夫人,仿佛在惊讶这人的异想天开。 半晌,傅老太君又收回情绪,瞥了眼意欲发怒的傅侯爷,示意对方安静下来,这才缓缓地问:“这世子妃乃是有封号评级的人,向来只许一人,何来平妻一说?” 良氏一听韩琳琅的关注点落在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顿时明白这是有戏了,连忙说道:“虽然世家贵族很少有人会娶平妻,但这平妻的规矩还是有的。 国家律法规定了,但凡列为平妻者,两人共享正室之妻的身份和荣耀,对外都是正妻,在内不分尊卑。既然旭儿想要娶凤兮两姐妹为平妻,将来圣上哪里自然也会为她们请封的。” 这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你们不用担心,以国公府在宣帝那里的脸面,要想一门两个世子妃也不是难事,对你们可是天大的好处,你们还不快快同意? 又隔了好一会儿,傅老太君才勉强应道:“玉娘倒是考虑周全了!” 她原以为以卫一旭对傅昕月的喜爱,所谓的平妻也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说法,傅凤兮嫁过去就跟个妾室没什么区别,也就说出去稍微好听点。 这样她正好以他们侯府嫡长女不可能嫁给别家做妾来回绝这事。 可没想到国公府那边说是平妻还真就平等对待,不偏不倚了,这到让她有些难办了。 而且这时候傅老太君刚好想到一件事,别看宣帝送来赏赐确实把傅凤兮的身价抬高了,但她人毕竟入宫住了那么长的时间,说句不好听的话,她女儿家的清白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正经上流的世家嫡公子肯定不会冒险娶这样一个货色进门的。 如果随便找个人嫁了,说出去不好听,在皇室那里也不好交代。万一宣帝那天兴起问凤兮的婚事,知道凤兮嫁了一个不入流的世家,怪罪下来怎么办? 可如果嫁进国公府的效果就不一样了。 娥皇女英什么的本来就是美谈,再加上两家三代累积下来那点友好关系,比寻常人家的通家之好还要亲密几分,到时候只要他们把婚事办得漂漂亮亮,再找点好的说辞,就不会再落人口实了。 再说了,如果傅凤兮真的嫁进国公府跟傅昕月平起平坐。这两姐妹间绝对不可能和平到哪里去,到时候孙氏肯定就得为自家闺女争宠出谋划策,那家中的一些事,她就不一定能够顾得过来了。 这样一想,傅老太君还真有些心动了。 良氏接着就问:“那不知道老太君意下如何?” 韩琳琅是只老狐狸,就算心里认同,表面上却还端着,犹犹豫豫地说:“眼看咱们原本定下卫世子和昕月的婚事已不足一个月了。现在忽然说要再娶凤兮,这过六礼的时间恐怕都会来不及了吧?” 良氏顿时像看到了希望一样,忙说:“过六礼的时间确实有点匆忙,但是我已经让人对好生辰八字,真要快起来,半个月时间足以,这一点老太君不用担心。” 其实真要抓紧时间过六礼的话,别说半个月了,就是半天时间都能够完成! 傅老太君瞥了眼满脸怒意又苦苦压抑的儿子,又转头看看国公夫人,慢慢说道:“婚姻大事毕竟不是儿戏,我们傅侯府开明,就算婚姻由长辈做主,但凤兮自己的意愿我们还是要考虑的。 左右像夫人说的那样,时间还充裕,请夫人再给我们时间考虑考虑。” 良氏心里不屑,觉得自家儿子是傅凤兮能够高攀的最好人家了,傅凤兮但凡有点脑子的,怎么会不乐意呢? 不过傅老太君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良氏也不好把人逼得太急,便点头应下,“既然如此,那玉娘就静候二位佳音了!” “娘,您刚才说的都是什么话,这根本不用考……”国公夫人一出门,傅守业也不再压抑,直接质问出口。 他太了解自己母亲,对方竟然真的打算接受这么荒唐的提议。 什么一门双喜、娥皇女英的佳话?他的昕月要怎么办? 傅昕月到底是傅侯爷与‘真爱’所生的孩子,就算这件事说出去再好听,他仍是不愿意委屈了昕月。 只是傅老太君难得强硬起来,淡淡地瞥了傅守业一眼,冷道:“女儿家的婚事自古都是由内宅主事,凤兮的生母不在了,你莫不是认为老身连这个说话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母亲突然发难,傅侯爷也有点觑,说话的底气不由得减了几分,“儿子知道母亲心疼凤兮,但昕月也是您的孙女,您不能不考虑她啊! 昕月和卫世子的婚事从小就定了下来,六礼都过完了,现在突然说要弄个什么平妻,跟她抢男人的还是她的亲姐姐,你让她情何以堪啊!” 傅老太君却丝毫不见动容,反而淡淡地问道:“你说昕月和卫世子的婚事早早就定下来了。那母亲问你,凤兮的婚事呢?当年老国公和你父亲定下的,好像是傅家的嫡长孙女吧?” 第157章 邀你来一发 傅侯爷闻言面色一僵,理屈词穷了半天,才勉强道:“可后来事情不是发生了变化吗?那时候凤兮跟二皇子玩得要好,咱们都希望家中能出一个皇子妃来光耀门楣,又不好拂了老国公的一片心意,这才做了调换。而且当初这也是母亲你同意了的啊!” 说到最后,傅侯爷又理直气壮起来。 韩琳琅却气势更强,连连冷笑,“同意了的?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哼!如果不是你被孙氏迷得晕头转向,孙氏在你耳边吹吹风,你又怎么会千方百计促成这事呢?” 傅侯爷被训得面色难看,两人的气氛一时胶着。 好在傅老太君也意识到现在和儿子争吵也无济于事,便放缓了语气,柔声哄道:“守业,你又不是不了解昕月的性子,之前那孩子不是一直挂心自己姐姐的婚事吗?甚至恨不得将自己的好运都分一半给凤兮,现在两姐妹都能得到幸福,她又怎么会觉得委屈呢?” 傅侯爷脸上的神情有些松动,却仍是迟疑,“说是这么说,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了。你也知道昕月的性子那么软绵,国公府又是那样一个吃人的地方,卫世子将来又必定是要纳妾的,如果让昕月一个人嫁过去,她还不得被人欺负了。 与其让别的女人抢了卫世子的宠爱,自然是姐妹齐心共同固宠来得可靠啊!” 傅老太君将傅凤兮一同嫁过去的好处一一摆了出来,层层深入,傅侯爷想不心动都难。 只是他到底没有一口答应,只说:“母亲刚才也说了,这事不急,还要问问凤兮的意思,也让儿子再想想。” 这头傅侯爷还在犹豫,那边国公府已经开始做手准备了。 而卫一旭又再次来到了傅侯府,当然这次来可不是来找傅昕月的,而是直接去了傅凤兮的院子。 当时,凤兮正在炼药,见到卫一旭还被吓了一跳,忍不住皱眉:“卫世子来此有何贵干?” 最近这卫世子出现的频率也太高了点吧? 凤兮不明所以,却没有落了礼貌,还是把人迎进屋。 卫一旭是个看不懂人脸色的家伙,进屋后比主人家还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往桌旁一坐,才说:“凤兮,你太客气了。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我叫你凤兮,你叫我一旭的?怎么又叫世子了?” 傅凤兮满头黑线,心说谁跟你说好了的,如果不是你抽风,我会那么勉强地叫你‘一旭’吗?两人关系又不熟,这人还真是一点都不懂得避嫌啊! 显然,凤兮也知道跟卫一旭解释这些没有用,只当做没有听见卫一旭刚才的话,又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她还要炼药呢!刚得了那么多赏赐,凤兮资金充足,她巴不得一天里花十个时辰在炼药上。 她之前是太大意了,以为在傅家可以不用担心,但是孙氏她们竟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对她下药,还害得傅凤泽中招。 幸好傅凤泽中的只是普通能够侵蚀人心智的春药,姜御医来了,一碗秘药喂下去,再有凤泽自己发出来就好了。 可饶是如此,凤兮心里还是感觉到极大的不安,这种不安自萧承君离开后就开始不断地叠加,到这时候已经膨胀到了极点,以至于凤泽好的第二天她就迫不及待地又把人送回书院。 在她能够绝对保护弟弟安全之前,她不愿意让傅凤泽留在傅家陪她冒险。 只是这个卫一旭也忒烦了点吧!傅凤兮都询问过好几次,这人就是说说毒雾林的旧事,又夸她寿宴上的舞跳得美,左顾而言他,一点重点都没有。 最后傅凤兮实在忍不住,明确表达出如果对方再不说重点,她就要赶人的时候,卫一旭才叹了口气,像是纵容自家急躁的孩子般,无奈地说:“你啊!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就这么不想跟我说话吗?” 后面那句话,说得富有深意,就连卫一旭看过来的眼神都怪怪的。 傅凤兮听着觉得不舒服,不过她又想不出来有哪里不对劲,只好就这样看着卫一旭不说话。 调情的对象不在状态,卫世子想要扮深情都扮不下去,只好如实道:“过几日就是清明了,到时候二公主会邀请中贵女一同踏春,只要是有点脸面的世家贵女都会出席。昕月也收到请帖了,到时候你和她一起去吧!” 凤兮停顿了一会儿,才听出卫世子话里的另一层含义:有点脸面的世家贵女都会被邀请且傅昕月手中已经收到了请柬,可她却没有,这意味着什么,岂不是一目了然吗? 她努力回想着二公主萧妙然其人,唯一那印象也就是在上元节赏灯时那人的刁蛮,实在算不得美好的回忆。 这样的就算邀请自己,自己都不想去,更何况现在还没有请柬,她更加不会把自己送上去惹人嫌。 所以她很委婉地说道:“二公主邀世家贵女踏春,必然是想要选择自己交好的贵女,凤兮与二公主并不熟识,就不去凑这份热闹了。” 这话但凡有点情商的人听了都知道凤兮这是拒绝去什么鬼的踏春,但卫世子愣是能够从她刚才的话里脑补她这是想去但是又觉得没人邀请很难为情。 于是,卫世子皱了皱眉,这样叹道:“二公主举办踏青赏春宴,这么很有脸面的事情,就算她一个不小心忘了你,你也不应该赌气不去,这样会错失很多结交闺蜜挚友的机会的。” 被说‘赌气’的傅凤兮:…… 没等凤兮反驳,卫世子又用那种‘真拿你没办法了’的眼神看她,轻声说:“那你再等等,我回去跟二公主说说,再给你弄一份专门的请柬,就是请你一个人的,行了吧?” 傅凤兮简直要无语凝噎了,她根本就不想去那个赏春宴,对方到底是怎么听到她是想去又不好意思去的节奏啊? 而且她心中奇怪,心说我去不去赏春宴跟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之前因为毒雾林的共患难,傅凤兮还觉得这个卫世子其实也没有那么讨人厌,但是最近卫一旭在她面前的出镜率越来越高了,人似乎也没那么不可一世,她忽然觉得卫一旭还是变回之前的不可一世的比较好。 起码当卫一旭耍臭屁看不起人的时候,她可以完全不搭理对方,现在这样,她就实在头疼得厉害。 当傅凤兮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事情用不着卫一旭操心的时候,对方脸色一僵,继而神情诧异地瞪着凤兮,仿佛在怪她怎么能够说出这般无情无义的话。 但傅凤兮只做看不见,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卫一旭,表达了自己确实不需要对方‘多管闲事’! 但是卫一旭看看她,隔了一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再次笑开,还一副很懂她的样子,哄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应酬,但将来你总归是要嫁人的。你在家中是一家主母,当然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出到外面你就代表你夫君的颜面了,那可用不得你再随心所欲了!” 再说了,这赏春宴也真没有你想得那么为难,如果你觉得哪个贵女不合你的心意,你避开她就是了。到时候有我陪着你,总不会让你感觉到无聊的!” 最后那句话,就连傅凤兮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察觉出不对劲,意识到这个话题不宜再深入。 可卫一旭这锲而不舍的邀请,好像她不答应就不罢休了一样,也实在有够让人心烦的。 凤兮想了想,决定先把这人敷衍过去再说:“凤兮从来没有参加过类似的聚会,实在怕出了错子惹人笑话,加上距离清明还有好几天的时间,世子且容凤兮好好想想。反正二妹妹手中也有请柬,凤兮到时候可以跟妹妹一同出席。” 至于真到了清明那天我不去,你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来家里绑着我去吧?! 卫一旭闻言却只当凤兮被他说动了,只是小女儿的羞涩不好当面说出来,便爽快地点点头,道:“那到时候你就和月儿一起来,我等你。” “时候不早了,卫世子如果没有别的事,还请早点回去,也省得国公夫人担心怪罪起来,那凤兮就罪过了。” 傅凤兮终于不耐烦再次赶人,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已经够直白了,可卫一旭却觉得凤兮这还没有过门就已经开始担忧自己未来婆婆的情绪,着实孝顺得很。 就连傅昕月都做不到,之前他就算有什么要事需要马上去办,昕月也总是会拖上一拖,仿佛他不肯为了昕月耽误工作就是不爱她了一样。 卫一旭当然爱傅昕月啊,傅昕月偶尔来点这样犹如小女儿家的依赖,他还是很受用的,但总是这样,尤其是当他的正事真的很紧急的时候,他就有些烦躁了,还不能为了这些事对昕月发火。 一发火,人准哭,这让卫世子都头疼得很。 所以凤兮这么温柔体贴,着实让卫世子觉得受用无比,甚至忍不住觉得傅昕月那样不分场合地撒娇就有点不识大体。 将来他可是要继承父亲爵位的人,未来的国公夫人还是要识大体、懂分寸一点比较好! 像傅昕月那种的,留在家里持持家,偶尔红袖添香一番就好,真正到外头交际,还是由傅凤兮来做比较好。 傅凤兮不知道卫一旭都已经在脑海里给她的未来工作定了性,只觉得卫一旭看她的眼神太奇怪,害得她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是不知道卫一旭突然的满意是怎么来的,但这并不妨碍她赶人。 可更让傅凤兮郁闷的是,她刚赶走一个卫一旭,那头傅昕月就好像掐了秒表的似的,准时找上门。 第158章 我也喜欢你 傅凤兮见到眼前的傅昕月,心里的哀叹都快汪成了一片海,简直是欲哭无泪,表面上还得十分友好地问:“二妹妹来此有何事?” 傅昕月先是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许久,才抿抿唇,说:“刚才,旭哥哥来找你了,是吗?” 但凡客人来访,傅家门卫那儿都有记录。对于傅昕月明知故问的行为,凤兮只是沈默地点点头,继续等着对方的下文。 “旭哥哥,他是来邀请姐姐参加赏春宴的吗?”傅昕月再次咬唇,用更低的声音问。 傅凤兮觉得傅昕月这情绪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再次点头。 这一下,傅昕月沉默得更久了。半晌,才抬起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那姐姐答应他了吗?” 凤兮终于可以明确回答对方的问题了,果断摇头,“没有。” 她从头到尾都不打算去,就算卫一旭真把那个所谓的请柬要到来了,她也打算装病避开,实在是那种聚会太无聊了。 可这头傅昕月听了先是心头一喜,但随即眉头又皱得更深了一点,她并不相信傅凤兮的说辞,明明刚才下人来报,卫一旭是笑着离开的,如果凤兮真的拒绝了,她的旭哥哥怎么还会那么开心呢? 肯定是傅凤兮怕她阻拦,所以故意说谎话骗她的。等到赏春宴那天再突然出现,然后让她震惊失态,从而在旭哥哥面前丢人的。 傅昕月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傅凤兮果然如同娘亲说的那样,勾引了她的旭哥哥还不算,现在还想来跟她争抢旭哥哥的宠爱。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的! 傅昕月这样想着,脸上便露出可惜的表情,问道:“赏春宴那么难得的聚会,姐姐怎么不去?姐姐大概不知道,前几日你在寿宴上的一曲惊鸿舞,早已经在外头传得神乎其神,不少那天没有参加寿宴的人都盼着见你一面。 如果这次宴会姐姐再出席,那估计当天咱们傅侯府的门槛就会被人踏烂了。” 说出来的是笑语盈盈,不过傅昕月大概没有发现自己这话里的酸意有多大。 傅凤兮听出来,看着昕月那笑得都快抽筋的脸,自己都替她别扭了。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毛病,明明对她嫉妒得要死,偏偏还要跑到她这里来装什么贤惠大度,也不嫌膈应? 反正她是心中郁结,有那么一会儿甚至想要干脆和傅昕月撕破脸皮算了,那她就不用耐下性子来听对方说这些虚伪无趣的话了。 可现在她还不够强,如果真的这个时候和傅昕月车扯破脸,对方肯定会倒打一耙。 她是不介意名声败坏,但她却不能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可能对傅凤泽的影响。 为了弟弟,她忍。 傅凤兮忍住心里的恶心,露出害羞的神色,道:“妹妹过奖了,我那日不过是见了你之前跳的惊鸿舞,自觉自己若是不来点新意,到时候可就丢人了,可你也知道我四艺皆疏,会的只有一曲惊鸿舞。实在没有办法了,这才想出那么一个法子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总算不至于丟礼于人前。” 至于她不用丢人,傅昕月却因此没了脸,就不是她能够控制的事情了,谁让傅昕月明明知道她‘只会’跳惊鸿舞,还要抢戏,就不要怪她反将一军了! 这话明着是自谦,可同时也是在暗暗警告傅昕月,她傅凤兮可不是病猫子,如果对方再不收敛,到时候出丑可就别要怪她。 傅昕月被这话噎得一愣,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勉强道:“姐姐说笑了,你那惊鸿舞惊艳四座,的的确确不负‘惊鸿’二字,再加上如此独特的出场方式,恐怕今后都会成为众贵女追捧模仿的典范。往后谁人还敢说你四艺皆疏呢?恐怕这次赏春宴,还会有一大堆贵女等着像你讨教,到时候姐姐可别光顾着和那些人玩,不理妹妹我了呢!” 傅昕月一面想让傅凤兮去赏春宴,这样才有利于她计划的实施,但一面又担心凤兮真的去了,会抢尽她的风头。 这别别扭扭的话,说起来实在不怎么高明。 傅凤兮一下子就听出来对方那点儿小心思,没有接话,反而微微眯起眼,认真打量起傅昕月。 她原以为,傅昕月能够伪装那么多年温柔乖静而不被发现,那应该是个十分善于伪装的人,甚至比孙氏还要精通内府争斗。 可近日来傅昕月频频失控的表现却让她意识到对方之所以能够长时间维持那副温婉可人的大家闺秀模样,有很大一部分得归咎于她得天独厚的身份优势。 先有孙氏这么强悍的一家主母扫清后宅所有的明枪暗箭,傅昕月完全不需要耍心机自保;后又有大伙儿的宠爱,可以说是傅昕月只需要当个与世无争、单纯善良的傅家二小姐,就能享尽宠爱,根本不会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伪装败露了。 然而现在的时局发生变化,她这个傅家嫡长女渐渐出众起来,傅昕月的‘单纯善良’已经不足以让她无往不利,这才开始耍起心机来了吧? 傅凤兮觉得自己找到了傅昕月‘改变’的原因,可是想到言展曾经对她说过的事情,她又感觉自己想的并不完全对。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如果傅昕月是真的善良,又怎么会因为一点点潜在的威胁就性情大变呢?更何况傅凤兮一点都不会觉得自己可能会威胁到傅昕月的地位。 傅昕月的天然优势太明显了,她经年累月的乖巧面具太深入人心,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人,就算‘傅凤兮’的壳子里换了个人,她也不可能争得过傅昕月的。 更何况她由始自终都没有想过跟傅昕月争什么。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都不是那种愿意委屈自己去迎合别人的人。 肆意张扬,我行我素,注定了她不可能讨所有人的喜。也不知道傅昕月在担心什么? 只是当她隐晦地将这一点表达出来,告诉傅昕月其实可以不用太防着她的时候,后者脸上的神色明显一僵。 半晌,才遮遮掩掩地说:“大姐姐说得是什么话,你能够在大家面前出众,为咱们傅家挣一份脸面,妹妹希望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不高兴呢?所以姐姐可一定要同我一起去赏春宴,也让众人见识见识咱们傅家女儿的风采,好不好?” 说话间,傅昕月眼中尽是小心翼翼的哀求,仿佛凤兮再不答应,她就要落泪了。 傅凤兮叹了口气,心知这人是打算一装到底,如果自己不同意,这人估计得在她耳边唠叨死她。 “既然妹妹都这么说了,那如果我再拒绝那就显得我太不近人情了……” 停顿了一会儿,她又意味深长地瞥了傅昕月一眼,补充道:“但愿妹妹将来不要后悔。” 傅昕月面容一僵,感觉自己所有的恶念好像都在这一瞬间摊开在凤兮面前,暴露得让她无地自容。 她撇开脸不去看凤兮,勉强笑道:“怎么会,姐姐能陪我一起去,我求之不得。” 这时候两人都没有料到,让傅昕月‘求之不得’的赏春宴最后却没有如任何人的愿。 赏春宴当天,傅凤兮来到踏青的地方——青凤山。 四月初五,青凤山春色正浓,一派生机盎然,而且山下被人围了起来,有重兵守着,防止哪个不识趣的平民打扰了二公主赏春的雅兴。 傅凤兮看着山下的御林军,暗道这位二公主还真不是一般的受宠。想也是,宣帝的公主总共也没几个,大公主序齿却早殇,二公主又是敏贵妃的女儿,可不就是个得宠的吗? 不过动用御林军这个梗……如果萧承君在的话,一定不会允许二公主这样胡来的。 凤兮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频繁地想起萧承君了,男人刚离开国都的时候她还没有觉得,现在算起来男人也不过离开了两个月,她却有种过得大半年的时候。 现在她无比希望男人快点回来,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当男人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再将这些日子发生的变故告诉萧承君。 镇定如他,估计都会被吓得大吃一惊吧?! 想想男人可能露出的神情,凤兮就忍不住偷笑。 走在偏僻的小道少,傅凤兮任凭自己的思绪飞扬,在盎然春色的陪伴下,她终于品味到这次出行的好处了。 可是她的好心情还没有维持半分钟,卫一旭又出现在她的面前,还一脸不悦地看着她,似在埋怨她怎么躲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了? 傅凤兮这回学聪明了,赶在卫一旭开口前主动说道:“刚才二妹妹还在四处找世子你呢!想必是有急事需要和你相商,世子还是快点去山腰那的凉亭处见见二妹妹,莫要让她等急了。” 她现在只想一门心思把卫一旭打发走,也不管自己这话会不会穿帮了。 可是她都把话说得那么严重了,卫一旭也仅是皱皱眉,随后就放开来,以一种无所谓的口气告诉她:“月儿大概只是许久没见我想见见我,这个先不急,我现在有话要同你说。” 傅凤兮见自己是逃不掉了,只好乖乖站好,静候卫一旭的下文。 卫一旭满腔的心思想要表达,可是事到临头,看着凤兮还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那些话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想了想,他干脆直白地说:“我也 第159章 表白,成了? 饶是傅凤兮做好了心里准备去迎接卫一旭可能说出来的任何话题,但乍一听卫一旭这一话,她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瞪眼看了卫一旭好一会儿,凤兮仍不确定自己刚才听到的,“你说什么?” 什么叫做‘我也喜欢你,我会娶你的’? 这个‘也’字是哪里来的?难不成卫一旭的想要说的是他既喜欢傅昕月也喜欢她? 还有,这个会娶她是什么梗? 为什么她有种来到异次元了的错觉? 卫一旭却把她的反应当作惊喜过了头所以反应不上来,心下更笃定凤兮爱惨了他又自觉自己配不上他,所以才不相信这样的喜讯。 他宠溺又怜惜地看着凤兮,放柔声音说:“我知道你喜欢,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心意的!” 莫名其妙被安了一个暗恋妹婿的罪名,傅凤兮心里完全地莫名其妙,她忍不住脱口而出,“愚人节已经过了,而且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还请卫世子慎言。” 卫一旭不知道什么叫做愚人节,不过凤兮的话他还是听懂了,加重语气,如同宣誓一般说道:“我没有开玩笑,我说了会娶你的就一定会娶你的!” 你说了会娶我,但我没说要嫁给你啊! 傅凤兮都要泪流满面了,她终于意识到事情有点大条,也肃着表情提醒道:“卫世子,你马上就要和昕月成婚了,现在来跟我说这些话,就不怕伤了昕月的心吗?还请卫世子慎言,今天的话我也会当作没听见的。” 卫一旭像是早料到了她会说这样的话,用一副‘你放心’的口吻说道:“别担心,月儿那么温婉的人,肯定会很乐意你也同她一样找到一个好的归宿。你和她一起嫁给我的,可不就是应了娥皇女英的佳话吗?” 可我一点都不乐意啊! ‘被乐意’的傅凤兮真想把‘娥皇女英’四个字甩卫一旭一脸。这人还真够脸大的,把她和傅昕月比作娥皇女英,也不看看就他这样有本事和人家尧帝相提比伦吗? 傅凤兮终于意识到卫一旭的脑子里约莫有个坑,话说得委婉一点对方听不懂。 所以她直白地说:“多谢世子美意,不过凤兮没想过要嫁给你。” 连‘什么自觉配不上他’的客套话她都不说了,她倒要看看卫一旭这次还要怎么误会! 卫一旭闻言果然面色一僵,眼珠子瞪了瞪她,似乎想发怒,但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脸上就有了了然的笑。 点点头,自得地说:“我知道你们这些世家贵女大多比较矜持,你与我又非从小定的情,你要先拒绝我一次,以显示你的身价和品性也正常。” 卧槽! 傅凤兮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要被卫一旭的‘自我感觉’良好刷新了! 她都表现出那明显的拒绝了,这人居然还能脑补出另一种意思,也是神技能。 “卫世子,请您相信,我傅凤兮绝对不是那种沽名钓誉之辈,不会心里想一套,表面上做另一套。您的垂青我高攀不上,还请你不要说了!”傅凤兮加重语气,义正言辞地说道,就差没有一字一顿地表达她的拒绝。 可卫一旭呢,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这话,自顾自地接下去:“毕竟你我身份门第相差那么多,你怕轻易答应我会让我看不起你,耍点这样的小手段我也是理解的。不过这种小把戏过犹不及,我娘已经去你们府上提亲了,你到时候可就不能再说反话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了解你。” 傅凤兮:…… 傅凤兮感觉自己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卫一旭早已经笃定了她喜欢他这个‘事实’,现在任凭她说什么都不能动摇他强大的自我意识。 凤兮干脆不说了,反正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嫁给卫一旭的,不说别的,傅昕月和孙氏肯定第一个不答应,更何况傅家也不会允许那么荒唐的事情发生。 卫一旭想坐享齐人之福?做他的白日梦去吧! “卫世子没别的话要说了吧?凤兮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傅凤兮连看都不看卫一旭了,直接走人。 估计就连她这样甩手走人的动作,对方也能脑补成她害羞而逃吧? 傅凤兮自嘲地笑了笑,真觉得这老天爷越来越操蛋了,连卫一旭看上她的剧码也能够想得出来,简直不知道还能吐槽什么了! “大姐姐,我可终于找到你了!” 傅凤兮刚摆脱一个卫一旭,迎面又撞上了傅昕月。 暗骂自己流年不利,她不着痕迹地避开对方想要抓她的手,勉强堆出个笑,“二妹妹找我干什么?” 傅昕月整个人都表现出极大的焦躁不安,像是天都要塌下来了,执着地去拉凤兮的手,带着哭腔哀求:“大姐姐,求求你,帮帮忙,求你了……” 这哭声……傅凤兮还是第一次见傅昕月那么失态,不由地一愣,忙问:“出什么事了?” “国公府送礼的那件吊坠被我一不小心弄丢了,我不敢告诉别人,我怕旭哥哥怪罪,姐姐你陪我一起找找吧!求你了!”傅昕月急得都要跺脚了,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样,扒着凤兮不放。 傅凤兮没办法,只好被对方拖着走,但中途还是仔细问道:“你的东西在哪里丢的?你都找过哪里了?” “就在前面不远处,我在附近找了快有半个时辰,可就是什么都找不到。”傅昕月紧紧抓住凤兮的手,像是怕她跑了一样。 两人很快就来到一块高地,迎面冷风吹来,还带着些微刺骨的凉意。 青凤山说是一座山,不如说是一个较高点的小山包,海拔不会超过五百米,而且只有一面陡直临崖,人烟稀少,看起来挺吓人的。 傅凤兮她们现在站的就是临近悬崖的高地,看起来还是挺危险的。 凤兮停下脚步,看着傅昕月,谨慎地问:“这地方不见人烟,妹妹的东西怎么会掉在这里?” 傅昕月低下头,情绪低落,闷闷地说:“我刚才心情不太好,所以就想找个地方吹吹风,这里……安静。” 想到傅昕月心情不好的原因,凤兮体贴的没有再问下去,转而问:“那你刚才都去过哪里?我们顺着你走过的路再找一遍,总会找到的。” “我就在那边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在那绕着那棵树走了走,也没有去哪里。”傅昕月指着悬崖附近的范围,就想要走过去再找找。 傅凤兮及时拉住了她,低声劝道:“你情绪不稳定,悬崖那边还是我替你去找吧,你去你说的那棵树下看看,是不是被什么树枝挂住了?” 说完,她就顺着傅昕月指着的方向,弓着身子,慢慢找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傅昕月轻缓的声音,似在赞叹:“姐姐真好,我以为姐姐那么讨厌我,肯定不会愿意跑来这种地方帮我找这点什物的。” 傅凤兮顿了顿,心说如果不是你拉着我来,我会乐意趟这浑水吗? 但是她连头也没有回,口头上十分平淡地说:“快点找吧,别耽误时间了。” “嗯……”傅昕月的声音更低了,像是压抑了什么,又问:“姐姐刚才去哪里了?我在山腰的花圃里都没有看到你的?” 傅凤兮闻言又是一愣,忍不住回头,就看见傅昕月也站在李她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齐膝盖的杂草,像是闲话家常。 她便也没在意,转回头继续去找那只所谓的吊坠,口中也是云淡风轻,“没去哪,就在小路上逛了逛。” 凤兮没有把卫一旭向她表白的事情说出来,她虽然不介意和傅昕月闹翻脸,但还是觉得没必要坏了一桩美满的婚姻,让小夫妻之间起了龌龊就不好了。 然而,傅凤兮没有想到的是,她的隐瞒却让身后的傅昕月站直了身子,目光中带着怨毒、恶意,然后一步步地朝她靠近。 傅凤兮无知无觉,她只是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当别人提出小小要求的时候,帮个举手之劳罢了。 而且她一抬头,就看到了悬崖边上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她心下一喜,就快步走了过去。 果然是个小吊坠! 凤兮连忙捡起来,还不忘惊喜地回头问:“是这个……” 她的问话还没有完,就见傅昕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到了她身后,满脸狰狞,在她还没有回神之际用力推了她一把。“去死吧!” 傅凤兮猝不及防被被推了一个踉跄,脚一个踏空就往悬崖倒去,“啊!” 凤兮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跌落悬崖,她本能地想要去抓住什么,但都失败了,傅昕月的身影越来越小,仿佛昭示着她生命的逝去。 果然是好人做不得! 一时间,傅凤兮的心里似飞闪过无数个念头,或是气愤、或是委屈,或是担忧,但最后一个念头都化作了思念。 还没有等到萧承君回来就莫名其妙地挂了,她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都听到了傅凤兮此时极深的怨念,闭眼之际,她似乎真的看到了萧承君高大的身影朝她飞来。 坚实有力、温暖安全…… 就像是找到了依靠,她或安心或放弃地闭上了眼,没来得及听见耳边那声低沉的叹息:“笨蛋!” 第160章 回傅家 悬崖上,傅昕月还维持着猛推的动作,浑身激动得隐隐颤抖。 半晌,她才像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惊吓般又猛地缩回手。 她颤抖着唇,低低地说:“这都是你自找的,谁让你跟我抢旭哥哥呢?我本来没想让你死的,是你要让旭哥哥向你表白的,只有死人才没办法跟我抢,只有死人,你别怪我,你别怪我……” 傅昕月说出来的话已经没有逻辑可言,脸上露出神经质般的笑容。 诡谲、森冷。 但很快,她又像是将所有负面情绪都通过某种方式发泄出去了一样,脸上再次换上娴静端庄的笑。 低下身子,有条不紊地擦去所有可能让人发现傅凤兮的痕迹,然后从容不迫地顺着来路走下悬崖,去和自己的闺蜜汇合。 到时候有人问起傅凤兮去了哪里,她只需要无辜又担忧地说一句‘不知道’,因为她一直和自己的好友在一起闲聊,根本没有见到大姐姐啊! 这边傅昕月就像之前做的所有事一样,规划得详细周全,自以为不会出任何岔子,却不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傅凤兮在悬崖底下,醒来了。 悬崖底下,傅凤兮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四周空无一人,身旁一个火堆发着微弱的火光,但在这个初春寂静仍寒的夜晚,成为温暖她的唯一热源。 凤兮刚动了动手指,就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哪儿都疼,像是被卡车碾压过似的,疼得她直抽气。 她只好放弃起身,转悠着眼珠子再次打量四周。 原来青凤山的山脚下是一片树林,旧年的树叶已经落下,新春的叶子正在长芽,所以整个树林仍带着冬日的肃杀和寂寥。 耳边时不时传来阵阵虫鸣声,带出了诡异的恐怖感。 傅凤兮却没时间去害怕,她在想:她明明被傅昕月推落悬崖,就算命大没有摔死,身旁的火堆总不可能是自己燃烧起来的吧? 有人救了她! 凤兮脑海中第一个闪过萧承君的身影,随后又摇头否认自己荒唐的念头。 真是的!她真的想人想疯了,不然为什么会在最危难的时候感觉自己看到了萧承君呢? 甚至在这个时候,仍期望着萧承君什么时候能够从某个地方冒出来,带个她惊喜呢! “大娘子,您终于醒了啊!” 声音从凤兮身后传来,有些熟悉,她勉强撑起身子抬头去看,发现来人竟然是言展。 言展的手中正捧着一块大大的叶子,里头似乎有水,隐约反射出火光。 原来救她的人是言展,而且刚才言展是给她去取水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凤兮有些失落却也理智地知道萧承君现在还远在越国呢!言展能够特地赶来救她已经很不错了,她就知足吧! “你……”傅凤兮一开口,就感觉胸腔溢出一股血腥味,直冲上喉咙,难受得她剧烈咳嗽起来,却感觉浑身都颤抖着疼痛起来。 言展连忙上前扶住她,替她顺顺气,口中急切地叮嘱:“大娘子莫要说话,您从悬崖上摔落,虽然没有直接摔在地上,但还是伤到了心肺,需要静养。” 说罢,他就将手中用荷叶装着的水递到凤兮面前,“您先喝点水吧!小心点,别喝岔气了。” 傅凤兮依言接过喝了两口,又看向言展。 后者就像是知道她想要问什么,一边摆弄着火堆,一边从容地说:“今天太晚了,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天,等您伤好了后,我再带您出去。” 像是想到了什么,言展难得露出一点迟疑,问:“大娘子还要回傅家吗?” 凤兮奇怪地看他,似乎在说:为什么不回去? “可王……不,属下是说,傅家的人对您不怀好意。您只身回去危险重重,不如先入宫静养一段时间,等王爷回宫后再作打算。” 言展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傅凤兮感觉到对方一开始不是要说这个,不过她现在这状态实在没力气深究,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不用了,这样不好!” 她没力气说话,话说得很简练,但显然言展没有她希望的那么心领神会,还正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凤兮只好缓缓气,慢慢地解释:“我春游踏青夜不归宿已经够落人口实了,如果这个时候再进宫,指不定会被人说成什么样子。” 言展显然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微微蹙眉,片刻又说:“这个不重要。” 傅凤兮:…… 似乎每个暗卫或多或少都有一根筋的思维,只要能够实现目标,其他旁支末梢都不重要,所以她不知道怎么跟言展说,这个很重要! 想了想,她实在没有好的说辞,只能先不放过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张夏告诉你的?” 言展摆弄火堆的手停顿了一下,才犹犹豫豫地点头:“是。” 连个肯定的答案都回答得那么艰难,要傅凤兮相信他没鬼都难,可是她的问题有什么好迟疑的吗? 大概是受伤了,傅凤兮感觉自己的脑子也慢了半拍,晕乎晕乎地,实在没那个精力再盘问下去,只好重新躺回到言展给她铺好的草堆上。 眼皮子开始钓鱼,嘴上还迷迷糊糊地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救下我的?我身上好像都没有伤口……” 言展转头看向凤兮,见她都快要困死了仍执着地问个不停,觉得又是好笑又有些庆幸。 怪不得主子说如果被这人知道了真相后,一定会问个不停,现在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就已经生出各种疑问了。 而且以傅凤兮的倔强,就算他们一点都不希望她回傅家冒险,她肯定也还是会回去的。 言展果然没有猜错,第二天,傅凤兮的身体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她就开始说要回傅家了。 言展想要阻止,但嘴皮子利索了的傅凤兮可以搬出万般道理来告诉他,她回去的必要性。 到最后凤兮见他仍不肯松口,干脆意有所指地说:“昨天我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张夏我要来青凤山……” 话题点到即止,言展呼吸一滞。 他没想到傅凤兮会那么机灵,就连受了那么重的伤也能随意挖个坑,他根本连防备的念头还没有兴起就掉了下去。 好在凤兮知道他的为难,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理直气壮地提出交换条件:“我要回傅家。” 言展哪里还能不允,用信号叫来一直在外头候着的下属,准备好马车就把人送了回去。 傅凤兮是觉得自己受了那么一大遭罪,错的不是她,却要她像个乌龟样缩起来,她才不愿意呢! 她原以为,两房人争执得再厉害,那也是关起门来的龌蹉,对外尚且同气连枝,私下里就算恨得要死也不至于真要了对方的命! 可傅昕月竟然真的能够做到连骨肉亲情都不认,狠绝地要她的性命! 哼!凤兮自觉自己从没有主动为难过这两母女,可对方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她的底线,现在竟然还要杀她,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只是傅凤兮还是高估了傅昕月的人性,对方不仅要害她性命,更是要她连死了都不得安宁。 傅凤兮一回傅家,发现家中的下人都没有对她这个大小姐推后一天回府表现出太大的反应。 大概是……傅昕月还没有把她‘死亡’或是‘失踪’的事说出去? “大娘子,您怎么才回来,大事不好了!”她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念儿就急冲冲地跑向她,脸上尽是焦急神色,像天要塌了。 她疑惑地问:“怎么了?” 因为二公主萧妙然明确要求各位世家贵女出席赏春宴不得将家中下人带上山,凤兮又不愿意念儿和其他婢女那样傻傻地在山脚下吹冷风,就干脆把人留在了傅家。 现在看来,会不会是念儿多嘴告诉了言展她去青凤山的事呢? 念儿急得都快要哭了,拉着凤兮的衣袖,委委屈屈地说:“大娘子,您快去傅侯爷那里把昨天的事情都说出清楚吧!奴婢相信您肯定没有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情,您跟傅侯爷求求情,侯爷一定会相信你的!” “昨天什么事情啊?”傅凤兮感觉自己更加迷糊了,完全不知道念儿想说的是什么事? 昨天,除了卫一旭发神经地跟她表白,就只剩下傅昕月推她掉落悬崖的事,可后者傅昕月肯定不会说出去,而前者…… 傅凤兮皱了皱眉,严肃地问:“你先别急,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有人来提亲了吗?” 念儿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瞪圆眼看向凤兮,“大小姐您是怎么知道金家来求亲的?莫不是您真的如同外面穿的那样,跟金二公子无媒苟合了一个晚上,又让金二公子上门来提亲?” “what?!”傅凤兮诧异之下,连英文都爆了出口。 ‘无媒苟合’四个字快没有把她砸晕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个金二公子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傅凤兮感觉自己的脑袋受到了二次伤害,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但问话的语气实在好不到哪去。 念儿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又把凤兮往外头推,“您还是别问了,先去侯爷那里把您昨晚去了哪儿的事情解释解释,不然事情就真的来不及了!” 傅凤兮迷迷糊糊地被推到了主厅,里头的人可热闹了,除了傅昕良不再,其他人都坐在里头等她。 凤兮第一眼就看到孙氏和傅昕月那暗藏在面皮下面的不怀好意,心下一咯噔,又转头去看傅侯爷。 傅侯爷满脸怒容,像是压抑了什么似的。 她低低地喊了一声:“父亲……” 可是她话还没有说出口,傅侯爷就大步流星地走向她,一个巴掌狠狠地朝她脸上甩去。 第161章 再有陷害 “啪!” 傅凤兮始料未及,根本没能力去躲傅侯爷这一巴掌,直接被打了个踉跄,摔倒了地上。 傅侯爷犹自不解气,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还想要拿脚去踹凤兮。 还是念儿眼明手快先扑到了凤兮身上替她挡了一下,这才避免凤兮伤上加伤。 孙氏在一旁看着直觉可惜,有念儿挡着傅侯爷也不能真把人打死了,她这才起身,装模作样地拉着傅侯爷,柔声劝慰:“老爷您也是的,凤兮有错您也要好好跟她说啊,这要是真伤了哪里,最后心疼的还不是您!” 说完又转头向一旁的傅昕月说:“昕月,你快叫你爹爹消消气,告诉他他还是有个好女儿的,免得他气坏了身子,可就划不来了。” 傅昕月依言上前,乖巧地隔在傅凤兮和傅侯爷之间,小声说:“爹爹,您莫要生气了。也许姐姐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就请您看在月儿的面子上,给姐姐一个机会,听姐姐解释解释吧!” 傅昕月的声音温和如水,十分具有安抚作用。 傅侯爷还是十分看重这个女儿的,闻言气消了消,冷冷睨了傅凤兮一眼,转身坐回主位,冷哼:“我倒要看看她连自己的小衣都送到人家手上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什么小衣?”傅凤兮来不及生气,就又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信息量砸晕了。 傅侯爷见她仍在装傻,怒气再次涌上来,怒骂:“人家金二公子都把你的小衣带上门来求亲了,你还不承认?傅凤兮,你倒是越来越长本事了,竟然能够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是嫌你丢我傅家脸丢得不够吗?!” 凤兮诧异,而后连忙摇头否认:“我没有,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金二公子,你们……” “大姐姐,金二公子今早都说了他昨日与你在赏春宴相识相爱,你甚至将小衣都送给他做相许的信物,你就不要再否认了。你还是赶紧认个错,爹爹会成全你和金二公子的!”傅昕月急切地打断凤兮的话,而后意有所指地说:“姐姐连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一身,相比昨晚彻夜未归也是跟那金二公子……” 傅昕月像是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满脸歉意,惊恐地捂着嘴,但众人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凤兮更换过的衣服上。 傅侯爷顿时被气得气血上涌,脸都憋红,指着凤兮半天才勉强骂道:“混账东西!不知廉耻,简直妄为我傅家人! 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好好看管,不准她踏出院子半步!” 说完,傅侯爷直接甩袖离开,像是再也不想多看傅凤兮一眼。 凤兮还错愕着没有回神,念儿却等傅侯爷一出门就连忙扶起凤兮,紧张地拍拍凤兮身上的尘土,“大娘子,您有没有受伤?要不要紧,奴婢还是给您请御医来看看吧!” 念儿不知道凤兮昨天遭遇了什么,但凤兮明显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她还是很担心。 孙氏在一旁听了却嗤笑出声:“哟?凤兮你现在可真是精贵着呢,不过是被父亲打了一巴掌就急急忙忙地请御医,是生怕闹得别人都不知道你傅凤兮是因为什么挨打的吗?” 凤兮定定地站了好一会儿,浑噩的脑子才理清一点思绪,冷眼撇向孙氏,淡淡地说:“今日之事还未有定论,夫人现在就想定我的罪也未免操之过急了吧?毕竟……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昕月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眼珠子最后落在了傅昕月身上,极具暗示性的话让傅昕月一下子慌了,根本不敢和凤兮对上,慌忙地说:“姐姐在胡说什么,你和金二公子的事,我又怎么会清楚?” “就是!你自己在外面惹了一身骚,不好好反省反省,还想把脏水往我们昕月身上泼,我告诉你,我可不答应!”孙氏见自己女儿被质问,一马当先挡在了傅昕月面前,泼辣地冲凤兮骂道。 凤兮反应平平,只是又看了傅昕月一眼,就带着念儿回自己的院子。 念儿一回到自己的地盘,就开始气急败坏地大骂起来,“大娘子,刚才您怎么能任由那些人这样羞辱您呢!您难道就一点都不生气吗?” “生气有什么用?”凤兮不冷不热地应了句,在念儿跳脚之前,摆摆手,示意对方在她面前坐下,才说:“你先跟我说说,那个金二公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早上我没回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念儿瞪眼看了凤兮一眼,确定对方是真的不知道金二公子的事,这才将尽早上的缓缓道来:原来这位金二公子名叫金铭,是金员外的二儿子,金员外被人称作员外爷,但实际上就是一介富商,前些年靠着倒卖一些古玩意发家致富就捐了个官来做,之后卸任了就被人尊称一声员外爷了。 金员外年轻的时候大公子意外身亡,年近五十岁的时候才老来得子,就是这位金二公子了,平日里金员外几乎没有把孩子宠上了天,真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摘月亮,因为钱权不分家,金员外平日里没少结交权贵,势力很大,就算是普通的世家子弟都不敢招惹金二这个出了名的纨绔子。 金二平日吃喝嫖赌欺男霸女的事情没少干,名声早就臭得一塌糊涂,偏偏金员外还不自知,一心想要给儿子攀一门真正的望门贵族,而如今竟然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跑来傅侯府提亲。 来的还不是媒婆,就是金二本人,一点礼数都没有,上门连向长辈行礼都不会,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就自发自觉地支使下人上茶,末了见上茶的丫鬟姿色不错,竟然还当众调戏起那丫鬟,但是可把傅侯爷气得吹胡子瞪眼。 要不是傅侯爷自持身份,早就乱棍将人打了出去。可金二这人也真是够奇葩的,上门提亲,什么聘礼都没带,拿着一件女儿家的小衣,硬是推说这是凤兮的,因此就说要娶凤兮了! 傅侯爷虽然在朝中官职不大,但好歹是有爵位在身的人,哪里受过这样的怠慢,当即就把金二给哄了出去,但明显气没消,这才逮着凤兮来撒气的。 傅凤兮听完前因后果,顿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知道这个金二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吗?”怎么就忽然赖上了她呢? 念儿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听说昨日的赏春宴金二公子也去了,会不会是那时候他看到了大娘子,惊为天人,所以……” 傅凤兮拿这么天真的念儿没有办法,没好气地反问:“别说昨天我根本没有见到这个人,就算是昨天的面,他可能有我的小衣吗?” 念儿愣了愣,像是才想到这个问题,忽而皱起眉头,看着凤兮,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大娘子昨日没有回来,会不会是……” 看见傅凤兮的脸都黑了,念儿赶紧闭嘴,连忙道歉,“大娘子,对不起!我只是,只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傅凤兮也不忍心为难念儿,便又原原本本地将昨日傅昕月是如何把她推下山崖,言展又是怎么救了她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念儿听后义愤填膺,就差没有跳起来破口大骂:“那个二娘子平日看起来温和善良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心眼坏透了的人,真是气死我了。” 傅凤兮好笑地看他一眼,反问:“我都不生气,你气什么啊?” 念儿瞪眼,“大娘子,您怎么可以不气呢?难不成您真要看着她们这样欺负你?” 凤兮摇摇头,说道:“我当然不会随便任她们欺负,不过眼下却不是报复的时候。我们得先想想办法将这件事情澄清,万一我那父亲一抽风起来,真的把我许给了金二公子,那可就麻烦了。” 念儿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便问:“大娘子有什么办法吗?” 凤兮沉吟一阵,转而问道:“你见过那件所谓我的小衣吗?” 念儿摇摇头,“今天金二公子上门的时候,我还在这里等您回来,并没有见到所谓的小衣。” 傅凤兮想了想,轻叹一口气,她也知道,要想从小衣上着手,恐怕比较困难,便放弃了这个话题。 “算了,这几天我不能出府,你且出去帮我打听打听,看看外头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要是换了别个人,发生这种名声损毁的事情,恐怕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泪流满面了,可傅凤兮偏偏就像是个没事人样,一点惊慌的样子都没有。 这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凤兮来自现代,古代那些礼教束缚的名声在她这里是行不通的,她至今没觉得被一个人渣拿着自己的‘内衣’上门求婚是见多么丢人,甚至活不下去的事情。 只是她看得开,却不代表她能够随意被人欺负。 尤其是那种她没有找上门,对方竟然还有来她的院子。 傅凤兮冷冷地看着傅昕月,语气不善:“你来做什么?” 她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估计念儿在这里的话,会直接用扫帚把人给打出去。 可傅昕月像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不受欢迎,反而往凤兮身边一坐,笑意盈盈地说:“姐姐如今出不了院子,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应该时常来陪伴开导一下姐姐,也省得姐姐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追悔莫及的事就不好了。” 第162章 进击的傅凤兮 傅凤兮没想到傅昕月的脸皮能够厚成这个样子,明明一切都是傅昕月捣得鬼,竟然还能若无其事跑她面前来炫耀。 她简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了。 “姐姐似乎不欢迎我?”傅昕月见凤兮不说话,又小可怜似的问了一遍,就差没有泪流满面。 可凤兮丝毫不为所动,淡淡反问:“你现在才知道吗?” 用一招可怜兮兮无往不利的傅昕月终于吃瘪了,她根本没想到傅凤兮那么不按常理出牌。 不过转眼傅昕月又想到凤兮会冷言相向的原因,她又笑了,神情愉悦地说:“月儿知道大姐姐志存高远,不过你既然都已经许给了金二公子,还是安安心心地准备嫁人,也免得将来两头都得不到好。” 傅凤兮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用看奇葩的眼神打量了傅昕月好一会,才冷笑道:“这里头的真相如何,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我没想到我们亲姐妹一场,你竟然丝毫不念旧情要害我性命,那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傅昕月像是被她的狠话吓到了,先是装模作样地拍拍胸脯,而后又有恃无恐地笑了,满脸无辜,“姐姐在说什么?月儿可从来不成做过那等害人的事情,姐姐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能因此乱冤枉人吧!” 傅昕月自觉青凤山的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傅凤兮就算想说自己推她下悬崖,她也没有证据,没有人会相信她的。 “人在做,天在看,你就真的以为你做的一切不会有人知道吗?”凤兮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睨着傅昕月。 “你什么意思?”傅昕月警惕起来,忙回想自己是否有什么地方没做妥当留了什么把柄,但随即她又觉得傅凤兮这是在套她的话,连忙镇定下来,就说:“姐姐知道我胆子小,可别吓唬我喔!” “吓你?”傅凤兮忽然收起冷笑,转而露出一副轻松而无所谓的神情,神色淡淡,“也是,像妹妹这么善良的人,平日里见只野猫都怜惜得不行,非要抱回院子里好好养养才行……”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平视傅昕月,勾唇笑问:“不知道妹妹现在院子里养了多少只猫?它们大概都十分感激你吧!” 刻意加重了‘感激’两个字,傅昕月的神情再次慌乱起来,她猛地抬头看向凤兮,像是被人触碰到极欲遮掩的伤疤,连忙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别乱说话!小心爹爹知道的,他会再罚你的!” 嚼舌根是女儿家最忌讳的事情,尤其是对于一个大家闺秀来说,如果因为嚼舌根被罚,就和染了恶疾一样令人忌讳。 傅凤兮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继续笑道:“我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知道内情……毕竟,纸包不住火。” 傅昕月瞳孔骤缩,而后急忙站起身,像是一刻都没办法再在这里待下去,连忙说:“姐姐看起来过得很好,那月儿就不打扰了。” 说完,不等凤兮回话就转身离开,慌乱的背影带点心虚。 傅凤兮看着傅昕月落荒而逃的背影就觉得好笑。 自己不过是随便唬唬她就原形毕露了,这也未免太沉不住气了吧? 是真的压抑得太久吗? 凤兮撇撇嘴,并没有将傅昕月的挑衅放在心上,至于她刚才放的狠话……肯定也是要实现的。 只是她的碧落院热闹德不行,傅昕月刚走,卫一旭又来了。 还是满脸怒容,像是来找茬的。 进了院子,二话不说就坐到了傅昕月刚坐过的地方,瞪眼看她,也不说话。 傅凤兮莫名其妙,等了半天发现卫世子真的不打算开尊口,只好主动问:“世子找凤兮有何贵干?” 卫一旭又瞪了瞪她,半晌才气愤地反问:“你竟然还问我?” 傅凤兮更加不明所以,自从她知道卫一旭对她的企图,她对这人就更加没耐心了,直接就问:“如果卫世子没什么要事就请回吧!” 人才刚来没有一刻钟,凤兮竟然就毫不犹豫地赶人走。卫一旭哪里受过这种待遇,顿时气得脸都红了,指着凤兮就恶狠狠地质问:“我都没有找你算账,你竟然还敢赶我走?” 凤兮神情平静地看着他,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似乎会说话:有什么不敢的? 卫一旭又是一阵气急,几乎就想拂袖走人了,可想到他今天来的目的还没有实现就走了,他又不甘心。 勉强压下怒火,他又再次对上凤兮,像是气愤过后的莫可奈何,“算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跟你计较那么多,不过你总要给我一个解释吧?” 傅凤兮还在讶异不可一世的卫世子什么时候学会了压抑脾气,就听到对方这么句话,不由得扬扬眉。 卫一旭竟然连察言观色也学会了?还知道她心情不好? “你要我解释什么?”她心情不好是因为傅昕月的陷害,作什么需要向卫一旭解释啊? 卫一旭几乎是咬牙在说:“你难道就不需要跟我解释解释你跟那个金二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有你的小衣,你……” 接下来的话似乎就有些难以启齿,卫一旭没再说下去,但瞪着凤兮的眼神却又严厉几分。 活脱脱就像是一个捉奸在床的丈夫向自己红杏出墙的妻子讨要一个解释。 傅凤兮终于明白卫世子这颗神奇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了,不由得神情一冷,毫不客气地回答:“不管我跟金二公子是什么关系,好像都与世子毫不相干吧?世子别忘了,你只是我的未来妹婿,根本没有权利管我的任何事情。 还请世子记得自己的身份!”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向卫一旭提到要他注意自己的身份。 卫一旭气得都要飞起来了,怒目圆瞪,像是不相信傅凤兮刚才说的话,“你再说一遍!” 傅凤兮却是不怕她的,她现在算是见识到了这人的脑残,不把话说绝了让对方没得‘意会’的机会,对方总能给她各种脑补。 她直言不讳:“我是个坦诚的人,玩不来小女儿家那点欲拒还迎的小把戏,拒绝就是拒绝。我由始至终都没有接受过你的求亲,更不曾对你有过任何表示,还请世子不要误会了!” 这回凤兮的话直接到让人想不懂都不行,可卫一旭愣在当场,根本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觉得凤兮这是在骗他,咬牙怒道:“你说你没有任何表示?那毒雾林里你干什么要舍命救我?甚至还在我面前宽衣解带!” “毒雾林那样危机的情况,就算是只小狗我也会出手搭救,至于露出胳膊……”凤兮微微眯起眼,鄙夷地反问:“如果不是你自己没注意害我被蛇咬,我用得着那么麻烦给自己解毒吗?” 傅凤兮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可里头的信息量却犹如大洪水般冲刷着卫一旭的脑袋。 可怜的卫世子,前一刻还自诩傅凤兮爱他爱得要死,可突然却告诉他这样的真相,简直比晴天霹雳还要晴天霹雳。 他不相信,大声质问:“不可能的,你一定是骗我的,你肯定是想到自己名声败坏了,怕耽误我的前途所以故意说那样的话让我知难而退的!” 傅凤兮目瞪口呆:…… 她才觉得自己是难以置信的那个人,明明她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为什么卫一旭还是能想那么多的? 凤兮沉默片刻,最后干脆道:“卫世子,你想多了。” 卫一旭固执地盯着凤兮,像是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一丝一毫的隐瞒或者撒谎的情绪,但凤兮坦然地抬起头看他,由始至终都不见异样。 卫世子终于放弃了,认命地相信傅凤兮确实由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他,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幻想。 回想起自己以为傅凤兮喜欢他的时候做出来的那些傻事,卫一旭又是尴尬,又是羞恼,见凤兮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压低声音喝问:“是我想多了吗?如果不是你做那些让人误会的事情,我会想多吗?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勾引我的!” 傅凤兮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人的逻辑,根本就到了无理取闹的地步,而且愤怒时候的卫一旭力气极大,箍着她的手根本挣开不得。 她的脸也跟着冷了下来,“卫世子,请你自重。” ‘自重’两个字一下子就刺激到卫一旭脆弱的神经,他更加怒不可遏,满脸狰狞,“就你这样的残花败柳还有脸让我自重!反正都是被人穿过的破鞋,我还顾忌什么呢!你不是看不上我吗?那我今天就上了你,看你还看不看得上!” 说话间,卫一旭已经朝凤兮伸出手,大手一把扯落凤兮的外衣,锦衣发出‘刺啦’一下的撕裂声。 傅凤兮本能地伸手去推,但卫一旭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她根本推拒不动;小手想要抢救自己的外衣,可对方动作太快,每一下子,她雪白的里衣都露了出来。 “卫一旭!你疯了吗?快放开我!”凤兮惊声大喊,试图唤回卫一旭的理智。 卫一旭却笑得愈发狰狞邪魅,双眼泛着精光,手上动作不停,嘴上还不忘调笑:“反正你连金二那种货色都接受得了,就让本世子好好尝尝你的滋味,如果伺候得好了,爷一高兴说不定就纳了你呢!” 傅凤兮气急,伸手去掏怀中的暗器,可小手在怀里摸了摸却什么也没找到。 糟糕! 她之前刚洗过一次澡,换了身衣服,她所有的宝贝拿出来就忘带了! 第163章 猫骨湖 傅凤兮没了本命法宝,战斗力锐减成零,只能拼命去推卫一旭,同时还要护住自己的衣服不被对方扯掉了。 可两人的力气实在差距太大了,没一会儿,凤兮的外衣都被撕烂了。 卫一旭又开始对凤兮的里衣下手,像是真的要在这地方上了凤兮。 傅凤兮咬紧牙关,冷声恫吓:“卫一旭,别忘了我们两家的关系,如果你真的敢在这里对我做什么的话,你和傅昕月的婚事还要不要了!” 但卫一旭反而狂笑出声,“月儿注定要嫁给我的,至于你,我就算收了,区区一个傅候府又能奈我何?你就乖乖从了我吧!” 他直接将凤兮推到了桌上,一只手就制住凤兮还在挣扎的两只小手,俯身就要亲上去。 傅凤兮觉得恶心,侧头躲开,可卫一旭马上又用另一只手拧过她的下巴,逼她转回脸去。 四肢动弹不得,卫一旭那张恶心的嘴脸越来越近,凤兮几乎都要绝望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卫一旭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压制住凤兮的力道就松了些。 傅凤兮差点都绝望地闭眼不去面对接下来可能面临的丑恶,忽然感觉到手脚一松,忙不迭用力往前一推。 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卫一旭直接被她推了个四脚朝天。 凤兮扶着石桌勉强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回神,就见原本还占尽上风的卫一旭正倒地抱头呻吟,似乎痛苦到了极点,红色的鲜血自他指缝间流出来,顺着他的脸滑落,看起来十分恐怖。 咦?她不过是推了卫一旭一把,怎么可能让人头破血流? “是谁,是哪个王八蛋敢用暗器伤本世子的,不想活了吗?”卫一旭痛得哭爹喊娘却仍不忘破口大骂。 可脱离了挟制的凤兮根本不怕他这纸糊的气势,反而冷冷地睨着在地上打滚的卫世子,冷哼:“堂堂世子爷冒然出现在未来大姨子的院子还要对她用强,我倒是想知道这件事传出去后,你这世子之位还坐不坐得住!” 卫一旭神情顿时慌张起来,却还虚张声势地冲凤兮大喊:“你不敢的,而且你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 “哼!不信你就试试看我敢不敢说?我记得卫世子底下还是有几个弟弟的吧?就是不知道德行有亏的你还坐不稳这个世子之位?”傅凤兮冷笑一声,很好地抓住了卫一旭的致命弱点。 卫一旭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干看着凤兮却不敢再那么嚣张。 傅凤兮整了整衣服,气场全开,神情冰冷地发出最后通牒:“如果你现在马上滚出碧落院,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不然的话休怪我来个鱼死网破。” 妹婿强要大姨子,这个说出去对谁都不好。就算傅凤兮是个受害者 ,她也可能面临勾引的罪名,所以她再不忿也不能将这件事捅出去。 卫一旭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上就没了一开始的慌乱,又咬牙切齿地冲凤兮放狠话:“傅凤兮你给我记着,我饶不了你!” 说是这么说,但他刚才莫名中了暗算,还是不敢再对凤兮做什么,匆匆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人一走,傅凤兮顿时像被人抽去了全身的力气,双腿一软,直接靠着石桌缓缓滑落在地上。 许久,她的身体还在轻微地颤抖着。 别看她之前表现那么强势镇定,可她其实怕得要死,没有女人在面对那样的灾难还无惧无畏的! 她硬是抵着舌尖才勉强自己别露怯,也幸好卫一旭刚才被吓得退缩让她有了反击的机会。 傅凤兮这时候才在地上发现了一块沾了血的小石子,再回忆起刚才卫一旭的惨叫,她就知道是这块石头让她逃离了卫一旭的魔爪。 她紧张地环视四周,想要看看是哪位好心人出手帮她的,但四周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有人吗?”她问出来的声音很小,就像是猫叫一样。 刚才她真的被吓到了,就算理智告诉她暗中出手的人应该是友不是敌,但她还是怕,怕被她喊出来的又是一场灾难。 凤兮忐忑不安地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有人应声或是出来见她。 那位高手就像是路见不平的侠客,来无影去无踪,行侠仗义不留名就走了。 她又朝四周看了看,虽然已经确定没有人,她还是加大了点声音感谢道:“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不过刚才的事,谢谢你了!” 还是没有人说话,傅凤兮却也不在意,等缓过神后就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目光落在了满地的破布条上。 她心生一念,又低下身捡了一块白布,然后走到院子里大树下,轻轻一绑。 当夜,傅凤兮刚回到卧室的时候,言展就已经在里面等着了,黑色的身影隐藏在屏风后面,差点把凤兮吓了一跳。 “属下见过大娘子!大娘子有何吩咐?” 傅凤兮最欣赏的就是言展这一点,干脆不墨迹,完全不用费神在兜圈子这种事上。 她覆在言展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后者愣了愣,吃惊地望着她,似有犹豫,但最终点头应道:“属下这就去办,请问大娘子还有别的吩咐吗?” 傅凤兮摇摇头,“没有了,你自己小心一点,别被人发现了。” 言展点头,似乎还是没忍住,低声问道:“大娘子这样做,对他们的惩罚会不会太轻了一点?毕竟她们都敢害您名声,您还……” 他似乎一时想不到好的说辞,就停住了,但脸上还是泄露出不满的神色。 “你先按我说的去做,其他的……”傅凤兮想了想,淡淡笑道:“其他的等萧承君回来再说吧,我不急的。” 不知道为什么傅凤兮总有种预感:她很快就能够见到萧承君了。 这种预感让她整个人都轻快起来,甚至连带今天下午经历的惊险都没那么可怕了。 “是的,属下一定会完成您的交待!” 言展在房中待了不足一刻钟就离开了,和来时一向无声无息,安静得跟个鬼影。 只是第二天的傅侯府却不在平静。 第二天大早,前往凝月苑打扫的三等下人惊奇地发现凝月苑里最大的那方池塘的水竟然在一夜之间全部蒸发干了,露出池塘底下湿润乌黑的泥土,原本已经长出大叶子的夏荷也全部‘搁浅’,零零散散地落在池底。 但这都不是最让人惊讶的,最让惊慌、甚至恐惧的是满池塘的污泥上竟然堆积了皑皑白骨,数量之多甚至把整个池塘都能铺满一层。 而且白骨埋入污泥的层次各不相同,很明显这是经年累月往湖里抛弃尸体最后白骨化成的。甚至在最上面那层,还有几具腐烂的,还没有完全白骨化的尸体。 是猫! “啊!”第一个发现的人这一情景的是一个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未经世事,一抬头正好对上一具黑猫的眼睛。 那黑猫的尸体已经开始腐化,但身体斑驳纵横的伤痕就算隔了老远的距离也清晰可见,因为被池水浸泡已经不见血渍,伤口却因此肿大翻开,深可见骨,而猫眼睛也肿大得像是要脱落出来,泛出幽绿的光,十分骇人。 那小丫鬟被吓得一下子就翻白眼昏死过去,紧接着凝月苑,乃至整个傅侯府稍微大胆点的下人都跑过来围观热闹,但就算是府上最大胆的男仆见到如此恐惧的画面,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得是跟猫有多惊人的深仇大恨,才会对这么幼小不知人事的猫咪下此狠手,而且还不是一两只,看着满池塘的尸骨,就算没有上百只,也有七八十只了吧! 真是造孽哟! “这是怎么回事?!”府上出了那么大的‘命案’,别说傅老太君了,就连向来不怎么管内宅事的傅侯爷都被吸引过来了。 两人都是见过世面的老人了,但是他们刚看到这画面的时候,都几欲作呕。 简直恶心到了极点。 傅侯爷怒不可遏,马上让人把凝月苑的所有下人都压来了,怒喝:“这些腌臜东西是谁弄的?快给我老实交代了!” 杀一两只路边的野猫并不什么大事,但这长年累月虐杀野猫,还将猫的尸体抛下池塘,就像是得到战利品特意要找某个没人发现的地方藏起来。 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这……这根本就是有病! 凝月苑的下人跪满了一地,先是被这突然出现的满池尸体吓得够呛,然后又被傅侯爷这样一喝,全都慌了手脚,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只一味地磕头求饶。尤其是那些还曾经在池边嬉戏采莲的丫鬟更加面容惨白,有胆小的直接晕厥过去。 可就算是恶行败露,哀嚎声充满整个凝月苑,却没有一个人主动承认那些猫是他虐杀的。 最后傅侯爷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干脆冷声喝道:“不说是吧!不说的话,那你们都不用活了!全都给我杖责三百丢出府去!” 以池底猫骨的数量来看,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导致的,外头的人或许还不知情,但同住凝月苑的下人怎么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发现不了呢! 既然这些人要互相包庇,那他就让他们包庇得够! 这惩罚一出,哀嚎声顿时更大了,终于有人巍巍战战地从人群中爬出来,拼命朝傅侯爷磕头求饶道:“侯爷饶命!奴婢知道这是谁干的,奴婢愿招,求侯爷饶过奴婢这条小命吧!” 哀求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瞪着那位不起眼的小婢女。 第164章 极善与极恶 傅侯爷惊愣片刻,连忙喝问:“到底是谁做出这种腌臜事的?你快说!” 可那小丫鬟却又畏惧地缩缩脖子,像是在害怕什么,支支吾吾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同样被‘猫骨湖’的骇事惊动而匆匆赶来的傅昕月也正惨白着一张脸,站在孙氏旁边,见状压低声音对傅侯爷说:“爹爹,这丫鬟进者院子也不过半年时间,她知道什么?许是被吓到了才胡说八道的,爹爹大人大量就饶了他们吧!真要说起来,也是月儿御下不严才会有这样的事……” “月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孙氏急忙冷声打断傅昕月的话,同时瞪眼看她,示意她闭嘴。 这种龌蹉的事也是她能随便揽下的?万一传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好在傅侯爷也知道自家二女儿的‘品性’,摆摆手,不耐烦地说:“好了,爹知道你心软,但对于这等刁奴绝对姑息不得,你就不要再纵容……” 那婢女忽然一改唯诺的形象,掷地有声地说:“启禀侯爷,虐杀这些夜猫并将它们弃尸池底的就是二娘子!” 这回,凝月苑里别说说话的声音,大家被吓得好像连呼吸都忘了,纷纷瞪圆了眼看那小丫头。 这人刚才说的是谁? 整个傅家最善良心软的二小姐,连踩死只路边的蚂蚁都会内疚很久,你说这样人会杀猫,还是采永最残忍的虐杀方式? 谁信啊! 大家都觉得她是被吓傻了,所以才脑子混乱,孙氏更是冲着那婢女破口大骂:“你这个贱蹄子在胡言乱语什么?连主子都敢诬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小丫鬟被孙氏吓得一哆嗦,眼神晦涩地看了傅侯爷一眼,又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再不敢说话了。 傅侯爷到底在刑部呆过那么多年,眼睛毒想得可没那么简单,目光如炬地看着那丫鬟,似乎在思考她话中的真实性。 一旁默默站着没有说话的傅老太君却意味深长地看了旁边的傅昕月,主动向那丫鬟发问:“你说这话可有证据?” “母亲!”孙氏厉声大叫,难以置信去看傅老太君。 这话已经有怀疑傅昕月的意思了!这是孙氏没办法忍的! 傅老太君面色不改,理都没理孙氏,继续问道:“你说实话,老身就饶你一命。” 那丫鬟顿时转悲为喜,连忙磕头谢恩,“多谢老太君,奴婢一定实话实说,一定实话实说!” “老爷,您看母亲她……”傅昕月自己没有反应,孙氏却不能任凭外人肆意编排她的女儿。 可傅侯爷只是安抚性地拍拍孙氏的手背,淡淡地说:“母亲既然会这么问,就一定有她这么做的理由,你先听听这婢女怎么说?如果她真的胆敢胡言乱诌,别说母亲了,我都不会放过她的。” 孙氏这才稍稍安定,瞥了一眼身旁的女儿,见对方正脸色苍白地盯着地上跪着的丫鬟,像是被诬陷得整个人都六神无主了,连忙上前挽住女儿的手,低声安慰:“别怕,娘亲和爹爹都相信这事不是你做的,你别怕,到时候我们和老太君都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傅昕月的脸色不见转好,像是很害怕的样子,在那丫鬟开口之前就先柔柔弱弱地说道:“晓晓,我自问你进我凝月苑大半年时间,我从不曾亏待于你,你为何反过来要诬陷我呢?” “姐姐,你这话就不对了,这丫鬟是不是诬陷还要两说,现在人家都还没有开口,你就说她是诬陷你,这未免就有点欲盖弥彰了吧?”傅昕晴也是闻风而来的,看到一向好名声的傅昕月竟然也有被人‘指证’的时候,不由得心情大快。 她才不会那么轻易让人把这一页翻过去,就算没事她也要搅出一点事来。 孙氏见傅昕晴竟然在这个时候捣乱,不由得恶狠狠地剜她一眼,无声警告:你再敢乱说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傅昕晴毫不畏惧地瞪回去:哼!你以为今时今日我还会怕你吗? 在意识到这些年来孙氏一直都把她当枪使,有好处不想着她,黑锅却全由她来背。 之前是不知道所以吃了亏也没反应,加上她又想孙氏看在她叫了那么多年母亲的份上,替她寻一门好的婚事,女人这一生可不就是寻求嫁一个好男人吗? 可她前不久刚知道,孙氏由始自终都没有把她当作女儿看,从前所谓的百般宠爱不过是为了把她捧杀,让她成不了气候,更加从未在意过她的婚事,只打算等她到年龄后草草把她给嫁出去。 这要傅昕晴如何能够容忍啊? 她才不会再傻傻地任由孙氏摆布,既然孙氏不愿意替她张罗婚事,那她就自己选,她就不相信凭她傅昕晴美貌才智还怕找不到一个青年才俊? 而且她绝对不会放过孙氏她们的? 傅昕月不是那么紧要自己的名声吗?那她偏偏就要毁了它! 傅昕晴意有所指的话引起了大伙儿的注意,连主人家都接二连三地说出这样的话,就不能怪下人们不想多了。 而这个时候那个叫做晓晓的婢女声音笃定地说道:“奴婢绝对没有说谎!就在昨晚二娘子又残忍地将一只野猫用力勒死,然后偷偷摸摸跑到池塘边将尸体抛弃在池塘里。 奴婢昨晚刚好因为喝多了水起床如厕就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奴婢当时被吓得差点喊出声来,甚至还绊了一下,但当时二娘子正在全神贯注地割弄着那只野猫的毛皮,没有注意到奴婢,奴婢这才逃过一劫的!” “你说你是亲眼所见?”傅老太君紧接着又问了一句。 孙氏却急急地打断晓晓的回答,就说:“口说无凭,这婢女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满嘴胡诌,老爷明鉴,您可一定不能让这个贱蹄子诬蔑咱们的宝贝女儿啊!” 傅昕月此时也没有之前的沉着冷静,尤其是当晓晓将昨晚的事情说得活灵活现,好像真的见过一样,她的脸就由白变红,像是被气的,她声音颤抖地质问:“晓晓,你怎么能够这样诬蔑我,我根本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像是被气狠了,傅昕月整个身体都跟着颤抖,那种不堪其辱的委屈在她身上展示得活灵活现。 晓晓却像是豁出去了一样,大胆地抬头望着傅昕月,直言反问:“如果奴婢真的诬蔑了您的话,那敢问二娘子闺房里那口常年上锁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质问声铿锵有力,传进所有人的耳中。 傅昕月的脸色再次变了,脸色的血色犹如潮水一般,瞬间褪去,惨白如白纸,几乎像后退了一大步。 大多数人还是不明所以,晓晓紧接着就逼问:“那口箱子可是二娘子的宝贝啊!就连您的贴身大丫鬟都不曾看过里面的东西,二娘子今天敢不敢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那口箱子看一看? 如果里面的东西完全与这些可怜的小野猫没有关系,那侯爷就算把奴婢千刀万剐了奴婢都没有怨言!” 连千刀万剐那么狠的军令状都立下来了,晓晓的话真实性瞬间提高了不少。 众人再去看傅昕月,她妆容精致的脸上却绷得死紧,仍难掩慌乱,越看越像是丑事被戳穿后的惊慌失措。 这一下子,连维持中立态度的傅侯爷也不由得微微眯起眼,转头打量着傅昕月,“月儿对这婢女的‘证据’有什么意见吗?” “我,我没有,我没有做过那些事!”傅昕月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可怜兮兮地去看傅侯爷,细声委屈地说:“爹爹又不是不知道月儿是什么性格,我怎么可能会作出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那口所谓的箱子,只是装着一些零碎的小玩意,没什么好看的,爹爹……” 最后一句爹爹,包含真挚感情又满是委屈。 听得大男人傅侯爷心中百转千回,好不容易冒出来那点强硬又消失不见了。 这毕竟是他和孙氏的亲女儿啊,又是他最宠最看好的女儿,他如何舍得为难自家宝贝。 傅老太君却在这时候发话了:“箱子里头的东西到底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还要等真正打开箱子之后才知道。月儿既然说自己是无辜的,那就速速叫人把那口箱子抬出来当着大伙的面打开看看,里头有什么就一目了然了!” “看就看,咱们昕月身正不怕影子歪,那些阿猫阿狗还妄图毁坏她的名声,今天我就要狠狠地打她的脸。”孙氏气愤不过,强行插话进来,甚至主动叫人去搬那口箱子。 “不!”傅昕月终于像是承受不住了一样,失声大喊出来,“不能去,不能动我的东西!” 傅昕月还是第一次完全不顾自己大家闺秀的形象,失态地挡在了那个被派去去箱子的下人面前,神色慌张地说:“箱子里面什么都没有,那些猫都不是我杀的,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们不能搜我的相信,不能!” 最后的尖叫,几乎刺痛人的耳膜。 但大伙儿都被傅昕月反常的态度吓得僵冷当场,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月儿,你……”孙氏的脸色也一下子难看起来,她紧紧地盯着昕月,欲言又止。 什么叫做欲盖弥彰,傅昕月现在就是。 如果之前还没有人相信一向最为温婉善良的傅昕月会作出这等泯灭人性的事情,但此时她的举动无疑在向大家昭示:她有问题。 傅老太君冷下来,看着还在发呆的下人,冷斥:“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老身让你们去拿口箱子,还指使不动你们了?” 被挡住的下人连忙摇头认错,也不敢耽搁,快步绕过傅昕月就直接闯进了傅昕月的闺房。 傅昕月还想阻拦,老太君一时眼神,她的贴身丫鬟就快步走上前拉住了傅昕月,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第165章 倒打一耙 “二娘子,您还是乖乖地站好吧!现在是老太君要看您的东西,您就算想拦也是拦不住的,还是安静一些吧!”拉住傅昕月的丫鬟名叫春桃,是老太君严安堂里的一等丫鬟,老太君最宠幸的下人了,地位可想而知。 就连对着傅昕月的时候,这一位也是不卑不亢,态度礼貌却强硬,就连拉住傅昕月的动作也半点不温柔。 傅昕月被她拉了一个踉跄,却还在挣扎着想要去阻拦。 只是没等她成功,两个下人就抬着一口大箱子出来了。 傅老太君手一挥,那两个下人就直接开箱,里头的东西毫无责任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啊!”有几个胆小一点的,直接失声叫了出来。 就连傅老太君和傅侯爷这种老谋深算见惯了世面的人第一眼看到里面的东西时,脸色也瞬间难看起来。 木箱里面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只只血迹斑驳的猫指甲,有些上面还沾了些许猫毛,箱子下层猫指甲上的血渍早已经干涸都乌黑发亮了,但最上层的猫指甲却仍鲜血淋漓,像是刚活生生从猫身上拔下来的一样。 这一件件猫指甲就像是战利品,更确切地说是得胜后的纪念章样,被‘胜利者’小心翼翼地收着,分别珍藏。但这场面实在有够让人毛骨悚然的。 傅老太君的脸色铁青,直接质问傅昕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东西你弄来做什么啊!” 傅昕月惊恐抬头,小嘴张合了好几次也没有发出声音,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 这一举动无疑是已经承认这些东西是她搞出来的。 然而韩琳琅脸上的神情却越发微妙起来,就算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箱子的猫指甲了? 这已经不是肮脏或者有病能够说明的问题。 韩琳琅确实抱着看戏的心态推动着这件事的发展,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够接受自己的亲孙女私底下会是个如此丧心病狂的人,竟然以虐杀野猫为乐,甚至杀了一只后还要留下它们的指甲。 那阵恶臭自打开箱子后越来越浓烈,都现在已经让人作呕。 即便到现在,很多人仍是无法相信这一切腌臜事的始作俑者竟然会是傅昕月,不是嚣张跋扈的三小姐,也不是懦弱无能的大小姐,反而是最受人尊重敬仰,美貌善良,几乎是完美女人的二小姐。 难道真的是表面上看起来越是纯洁美好,内心就越是龌蹉黑暗吗? 韩琳琅一时间也拿不准主意该如何处置作出傅昕月,转向傅侯爷,迟疑地问:“守业,你看这件事要怎么处理才好?” 做出这种丢人现眼、丧尽天良的事情,如果是别的闺阁女子,恐怕早已经被送去寺庙清修重新培养心性,但是就算‘恶疾’痊愈,做出这种事的人也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离开寺庙了。 可偏偏现在的傅昕月已经和卫国公府过了礼,算不得真正的在阁,如果这个时候傅昕月因为‘恶疾’被罚,那两家的婚事就得吹。 对于这一点,即便是傅老太君也不愿意看到。 傅侯爷沉思片刻,压低声音对傅老太君说道:“娘,之前是儿子没有考虑周全,这件事绝对不能闹开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 他没有说完,但傅老太君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还是有些迟疑,“那现在都已经有那么多人知道了,纸包不住火,这个恐怕有点困难。” “这个交给儿子来办就好!”傅侯爷知道自己的娘和孙氏一房有些许过节,刚才就担心老太君揪着傅昕月不放,至于那些可能多嘴说出去的…… 他扫了眼地上跪着那群下人,而后冲韩琳琅笑了笑:“母亲不用担心,听说您前些日子相中了一个戏班子,儿子明日就去请那戏班子的人来给您唱几首曲子,解解闷,如何?” 先是提出傅家名声这个‘大局’,而后又讨好地送上几颗‘甜枣’,傅侯爷对韩琳琅的心思还是摸得门清儿。 然而这一次的傅老太君显然没有那么好敷衍,闻言眉头微皱,满是皱纹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她先看看跪在地上畏畏缩缩的傅昕月,又看了看还没有从这个噩耗中回过神来的孙氏,又说:“昕月的事暂且不说,但女之过,母之责。昕月会做出这等龌龊的事,孙氏难辞其咎,这……” 傅侯爷心领神会,母亲和孙氏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大多时候他都睁只眼闭只眼,反正他又不管内宅子的事,可眼下却由不得他装傻。 他也看看那两母女和地上躺着的那口箱子,以前觉得全家最让他省心的就是她们了,可现在再看傅昕月,他只觉得糟心,甚至都觉得母亲说的有几分道理。 如果孙氏真的用点心教女儿,也不至于养出这样的恶习,简直恶心到了极点。 孙氏也确实该提点提点了。 傅侯爷心里这样想着,便说:“既然这样,那就让小梅这些天先在这凝月苑好好住上一段时间,别的事都别干了,就给我重新好好教导昕月,也省得将来嫁过去还丢我们傅家的脸!至于家中的中馈事宜,恐怕还得劳烦母亲费些心思了!” “老爷!”孙氏闻言厉声尖叫,瞪圆眼看向傅侯爷,难以置信对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这话说得好听,但实际上根本就是剥夺了孙氏当家主母的权力,把主持中馈的权限都交给了傅老太君,那她在这傅家还用混的吗? 可傅侯爷才不管这些,冷冷地瞪她一眼,淡道:“你把好好的一个女儿教导成这个样子,还有脸说什么?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和女儿一起反省反省吧!” 孙氏被傅侯爷的冷言冷语训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当然傅侯爷也不等她再说话,朝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立即心领神会,叫了几个侍卫把跪了一地的仆人们全部堵上嘴抓起来,直接送进柴房。 看到了主人家的丑事,傅侯爷怎么可能让他们再见到明天的太阳,甚至连那个揭发了傅昕月恶行的丫鬟晓晓也抓了起来,根本没有给他们反抗辩驳的机会。 凝月苑里,一时间只剩下几个主人家以及对几个深得主人信任的一等下人。 傅老太君得了主持中馈的权限,没再停留,瞥了孙氏一眼,得意走了。 傅侯爷似乎也不耐得再和这两人说下去,只匆匆交待管家另外选人来凝月苑伺候,甚至连看都没有再看孙氏一眼,就直接出了凝月苑。 原本热热闹闹的凝月苑一时间冷清得只剩下孙氏和傅昕月。 孙氏心里憋屈又气愤,忍不住冲傅昕月大骂:“月儿,你看看你都看了什么好事!你怎么就染上了这种恶习?简直是造孽啊!”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哭天抢地地喊起来了。 直到现在,她还难以相信曾经把她都骗过去的女儿竟然会干出这种令人作呕的事情。 平日里就算孙氏再不喜欢动物,遇到碍事的大不了也就踢上一脚,死活不论,可傅昕月不仅活生生把那些猫虐待至死,甚至还一根根扒了猫指甲留作‘纪念’。 就算孙氏宠傅昕月,此时也不禁感到一阵恶寒,甚至怀疑起自己的女儿是不是真的心理变态? 傅昕月被孙氏骂得身体一抖一抖,满脸惊恐,眼泪大泡大泡地往外冒。 让孙氏又觉得心疼又感到糟心。 傅昕月一下子扑进孙氏的怀里,大声哭喊:“娘,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控制不住情绪才不得不用这种方式发泄,我真的不是……”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已经哽咽起来。 孙氏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傅昕月真是伪装乖乖女伪装得太狠,从小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无处发泄,这才想出用这样恶毒的方式发泄自己情绪。 想到这,孙氏又有些心软了,无奈地叹息道:“好了好了,既然现在事情已经被发现了,你就别哭了,还是想想看到底该怎么办吧?” 提及此,孙氏就开始咬牙,狠狠地问:“说起来你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吧?为什么会突然被人发现的?” 整个池塘的水都被放干净了,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要陷害她的宝贝女儿! “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人把这件事揭出来的,我一定扒了那人的皮!” 这时候孙氏已经完全已经忘了真正做错事的人是傅昕月,不自我反省,反而开始把那个揭露者骂得狗血淋头。 傅昕月缩了缩脖子,可怜又委屈地说:“这件事我一直瞒得很好,就连木槿都不知道……昨天,昨天我是真的被傅凤兮气得心里憋屈,这才……” 她的话断断续续,提到傅凤兮的时候,神情泄露出些许不易觉察的怨恨。 “傅凤兮?难道是她?”孙氏心中一惊,怒气马上蹿上脑门,但旋即又自我否定,“不,应该不可能!今天事情闹得那么大,如果真是她的话,那她肯定不会放过那么好一个能够奚落你的机会!” 孙氏‘推己及人’,一下子把傅凤兮给否了。 可两人猜测了半天,对象也只在傅老太君和傅昕晴身上转悠,既没有特别,也猜不出‘真凶’到底是谁? “娘,您帮帮我好吗?”傅昕月忽然又拉着孙氏的衣角可怜兮兮地哀求。 孙氏无奈轻叹:“傻孩子,我这不是在帮你想办法吗?你也知道这恶习可不是小事,需要好好……” “那你帮我杀了傅凤兮吧!” 傅昕月声音骤冷,面露狰狞。 第166章 泼污水的技能 孙氏大惊失色,失态地惊呼:“你疯了吗?” 可傅昕月一点都没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什么不妥,被泪水糊了妆的脸上露出诡谲的笑容,她将声音压得很低,却犹如地狱恶魔的低吟:“娘,我没疯。我就是不能让她活下去!” “可她是你的姐姐啊!”孙氏诧异得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最恶毒的想法也不过是傅凤兮闺誉尽毁然后凄惨死去,她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亲自杀人啊! 这一刻,她甚至感觉眼前的傅昕月对她而言都是陌生的,陌生得让她觉得害怕。 傅昕月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了自己母亲,连忙露出一个可怜脆弱的神情,对孙氏低低地哭诉:“娘,女儿这也是没办法啊!您不知道,傅凤兮就是我的心魔,是她害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只要她活着一天,我这心魔就难消下去!” 她示弱般地拉了拉孙氏的衣袖,诱哄道:“娘,我的好娘亲,您难道不想我恢复正常吗?只要那女人一死,我的心魔马上就会好了。到时候我嫁到卫国公府,您可就是国公爷的丈母娘啊!到时候就是那老虔婆也得看您的脸色,这样不是很好吗?” 傅昕月这是彻底抛弃了她那层乖乖女的面皮,露出内里的阴狠毒辣,甚至直接把韩琳琅叫成了老虔婆。 “只要没了傅凤兮,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这声音宛如魔咒一般,从孙氏的耳中直窜入脑海,而后久久徘徊,怎么也甩不掉。 慢慢的,孙氏也没有一开始的激烈反对,脸上露出寻思的神情,似乎真的在考虑杀了傅凤兮能有什么好处? “娘,您就帮帮女儿吧!旭哥哥不知道被那女人下了什么迷药,她的名声都坏成这样子,旭哥哥竟然还说愿意纳她为妾。您想想看,如果真的让她嫁给了旭哥哥,那我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说到最后,傅昕月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孙氏终于被说动了,脸上虽然还有些许犹豫,但已经开口说道:“娘也知道你的考虑,但傅凤兮毕竟是傅家嫡长女,而且她现在那一身医术又诡异得很,轻易弄不死她的。你别急,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一提到‘傅家嫡长女’五个字的时候,傅昕月的脸就更加阴沉了。 她自诩自己什么都比傅凤兮要好,可输就输在了这该死的身份上。 她不是长女,甚至连嫡女的身份都名不正言不顺。 这才是傅昕月心魔的根源。她嫉妒傅凤兮嫉妒得都快要发狂了! 以前,傅凤兮懦弱无用,任人欺凌,她还觉得心理平衡甚至暗爽;可最近的傅凤兮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仅不再唯唯诺诺,还表现得惊才艳艳,一下子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把原本属于她的视线都夺过去了! 傅昕月怎么可能不恨?恨傅凤兮夺走了属于她的东西,恨小韩氏生了这么一个女儿来膈应人,还恨傅老太君夺了孙氏的正妻元配之位,让她做不成真真正正的嫡长女! 孙氏听着傅昕月的话,先是震惊,继而无奈,但在提及傅老太君的时候,她终于生了共鸣般,恨得牙痒! 是啊!本来就还是属于她女儿的东西,是她们的,凭什么让别人得去了好处? 傅凤兮和她那死鬼娘都‘不要脸’地抢她们的东西,她干嘛还要对这些人心慈手软? 孙氏一咬牙,应道:“好!娘帮你。不过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而且杀她之前,我们还要让她身败名裂,让你干净如初!” 傅昕月顿时眼睛一亮,忙问:“娘亲有什么办法?” “你是认识那个金二的吧?”孙氏忽然淡淡地问了一句。 昕月立即明白娘亲想要问什么,习惯性地又想要否认,但对上孙氏意味深长的目光,她只好如实答道:“女儿之前曾经人介绍,和金二公子有过几面之缘。” “几面之缘?”孙氏却是不信的,微眯起眼:“只是这样他就会帮你到这个份上?月儿,你莫不是当娘亲真的那么好骗吗?” 最后的声音,近乎严厉。 傅昕月呼吸一滞,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勉强说道:“就是,就是他……” 她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好的措辞,只好咬牙实话实说:“其实金二说得也不完全是谎话,他确实是因为傅凤兮的美貌看上她的,我不过是成人之美罢了。” “那小衣的事情?” “……”傅昕月又是无言,实在没话说了,她就拉着孙氏的手臂撒娇,“娘,您还不相信女儿吗?您放心,绝对不会有事的,就算傅凤兮她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她也嫁定了金二的。” 孙氏哪里能不知道傅昕月肯定另有隐情没有说出来,但事已至此却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她微微叹了口气,“算了,这件事暂且不论,我们还是先想办法把你身上那污水给泼出去吧!” “娘,我的娘亲,您到底有什么法子,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女儿吧!”傅昕月到底年幼阅历浅,遇到今天的事只当自己名声尽毁,再无翻盘的机会,可是听孙氏这话,难不成她还有办法继续当她的乖乖女? 孙氏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大家都知道现在的傅凤兮本事大极了,能医会解毒,几乎就没有她不会的呢!” “娘,您夸她做什么!”傅昕月的小嘴不满地读起来。 “你这傻孩子!这是啊,还非得她那么厉害才能成呢!”孙氏又笑了笑,见傅昕月满脸疑惑也不再卖关子,直说:“她那么本事,要是外头再传她擅长用蛊来控制人,你说你爹爹会不会相信呢?” 傅昕月顿了顿,而后惊声说:“娘亲是说让傅凤兮替我顶下这个罪?” 对啊!她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只要把她之前虐猫的行为全部归咎于傅凤兮,说她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是傅凤兮害她的。傅侯爷那么疼爱她,傅凤兮的名声又坏成了那样,不管因为什么,父亲肯定会相信她的! 两人因为想到了‘妙计’正笑得一脸奸诈,满脑子都是之后要如何往傅凤兮身上泼污水,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在院子某个不起眼的地方,还有个人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 此时,傅凤兮还不知道又有人恶毒到想要了她的命。 她正乖乖待在她的碧落院里静思己过,顺带听念儿说着凝月苑里骇人听闻的丑事。 末了,念儿不解又惋惜地叹:“大娘子,您怎么不跟奴婢一起去看看呢?您都不知道刚才那俩母女的样子看起来有多狼狈,真是大快人心啊!” “这有什么好看的?”傅凤兮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紧接着问:“你还没有说后来凝月苑的下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念儿顿了顿,表情有点儿僵,半晌才呐呐地说:“就,就那样呗!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您管他们那么多做什么?” 凤兮看着念儿躲闪的神情,狠狠皱着眉头,“他们是不是好人要两说,起码这件事里他们是无辜的,就算要罚也不该罚他们。父亲最后是怎么处置的?打了他们吗?” 她所能够想到的最严厉的惩罚也无外如是,这让念儿根本不敢跟她说傅侯爷是想要了那些人的命啊! 念儿怕说出来后让凤兮难过,平日里凝月苑的人总是趾高气昂,狗眼看人低,这会儿自己倒霉了就怪不得别人落井下石了。 更何况这次是他们自己跟错了主子又那么恰巧看到了主人家的丑闻,就算真的命丧黄泉也赖不到她们头上。 “嗯啊。”念儿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根本没有实际的意思。 紧接着她又说:“大娘子,这件事您就别参合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傅凤兮对念儿的话信以为真,勉强点点头,说道:“好吧,那你等下出去打听打听,如果他们真的受了伤,你就给他们送点药去吧!” 念儿感到十分无奈,直觉自己主子的心肠未免太好了点吧? 虽然一开始提出将虐猫事件揭露出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顺便报点小仇,但最开始言展想出来的办法可没有现在这么温和。 言展原本的打算是将这件事弄得满城皆知,把傅昕月那张伪善的面具彻底撕落下来,让她沦为整个国都的笑柄。 可凤兮只说意思意思让傅家的人知道,报个仇就好,做得满城皆知实在太狠毒了,而且对所有傅家人的名声也有损害,言展这才选了今天这个日子,甚至连真正看到那恐怖猫骨湖的下人也没几个,可真是给傅昕月留足了面子。 不然不出几天,傅昕月绝对会变成国都所有名门闺女的拒交往对象。 但愿孙氏母女这次会感恩吧! 念儿可一点都不想傅凤兮知道这些事,但纸是包不住火的,过了两天,凝月苑一干下人忽然暴病而亡,大夫人和二小姐也得了重病被安置在凝月苑修养。 傅凤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小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大娘子,您没事吧?我,我……”念儿紧张地看着傅昕月,生怕凤兮被气坏了。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他们没事吗?怎么会……”凤兮捂着嘴没有再说下去,即便理智告诉她这些事根本与她无关,用不着她瞎操心,但她的心里难过极了,甚至觉得自己必须对这些人的死亡负上一定的责任。 “不过是几个命贱的下人死了也值得大姐姐这样担忧,姐姐可真是菩萨心肠啊!” 傅昕月凉凉的嘲讽声忽然在她身后响起,她连忙回头,就看见不只是傅昕月和孙氏出来了,跟在她们身后的,还有两人。 第167章 赖皮 傅凤兮没有想到,傅昕良和孙氏的小儿子傅昕宇竟然都来了。 但转念她又就明白这两母女为什么在禁足中都可以跑出来,甚至来她的碧落院耀武扬威了? 有个身居要职的儿子或哥哥,可真是方便。 现在傅昕良才是整个傅家的宝贝疙瘩,宝贝求情,别说傅侯爷会妥协,就连傅老太君或许都会多给几分面子。 傅凤兮一点都不奇怪,只是才几天没见,傅昕月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竟然连嘲讽的话都说得出来,可见这些天对方的‘进步’很大嘛! 她知道她和孙氏母女已经彻底撕破脸皮了,干脆不搭理对方的冷嘲热讽,只是在目光落在傅昕良身上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 或许是她在傅家人里能够得到的善意实在太少了,就连傅昕良那丝丝难得的平和对她来说也是弥足珍贵的。 她朝傅昕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至于孙氏母女,见凤兮不爱搭理她们也不生气,傅昕月更是阴阴地笑了,道:“大姐姐,知道您身份尊贵,不屑得与我们为伍,不过现在父亲唤你过去,你总不会连父亲的话都不听了吧?” “父亲唤我?”凤兮不明所以,自从她和金二‘无媒苟合’的事被爆出来,傅侯爷就将她禁足在碧落院,一副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她的架势,这才几天,竟然又说要见她? 在看到孙氏母女明显不怀好意的表情时,凤兮心中就有了些许不安,只是傅侯爷传唤,她心里就算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乖乖地应下,离开碧落院。 孙氏和傅昕月自然走在最前面,昂首挺胸,活像只骄傲的花孔雀的一样。 傅凤兮摇头轻叹,只当做自己眼下,然后默默地跟上前去,但她没走几步,傅昕良却忽然拉住了她。 她转头望向傅昕良,就见对方正神情凝重地看着她,像是出了大事,可她等了半天也不见傅昕良说话,只好主动开口问:“大哥哥,有事吗?” “等下……”傅昕良像是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摇头,“没事,我只是嘱咐你等下自己小心一点。” 傅凤兮闻言更加奇怪,她只是去见傅侯爷而已,就算傅侯爷现在再怎么不待见她,总不可能把她抓去浸猪笼吧? 她可是前不久才得到宣帝赏赐的人,被金二大言不惭地求婚了,还说出那等没羞没臊的丑事,傅侯爷藏着捏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让她到外面去丢傅家的脸面呢? 凤兮心怀疑惑却不得要领,只好认命地到大厅去见傅侯爷。 傅侯爷正满脸怒意,见她来了,怒气直冲上脑门,像是一个克制不住就要冲上来再给她一巴掌样的。 他冷冷地冲凤兮说:“你竟然还有脸出现。” 傅凤兮无语,心说不是你叫我来的吗?现在居然还来问她这样的话,也太扯淡了吧? 不过她心下警觉,已经做好防备。 上次是她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又被突然爆出来的劲爆消息打击到了,可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让傅侯爷有机会打她了。 哼!什么父亲、什么在家从父?她又不是愚忠愚孝的大蠢蛋,就连她在现代正牌的生父,她小时候都顶撞过不少次,更遑论傅侯爷这个便宜父亲。 如果他再想动手,就别怪她跟他们一拍两散了! 傅凤兮低眉顺目,轻轻地说:“兮儿知道父亲很生气,但兮儿真的不是有意要气您的,那金二……” 像是提及什么会令人痛不欲生的事情,傅凤兮的声音就变得哽咽起来,音量也压得更低了。 只听见她说:“女儿真的,真的没有和那个金二有过苟且。爹爹啊!我是您的女儿,是傅侯爷的嫡长女,我如何会和那等人作出苟且之事,您就算不相信兮儿,也该相信您的女儿断不会降低自己的身价去和个毫无前途的纨绔子苟合啊!还请爹爹明察!” 说到最后,凤兮抬起头,哀伤地看了傅侯爷一眼,那种被人误会,无能为力的哀怨痛楚在他脸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饶是傅侯爷这等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不由得动容。 说实话,傅侯爷自诩自己不是那种偏听偏信的人,除却那日金二上门的狂妄之言让他气急败坏,之后他确实好好想过,对于金二话中的真实也有了怀疑。 就如傅凤兮所说,她是傅侯府的嫡长女,身份尊贵,甚至连卫国公府的世子爷都许她为平妻,她做什么要去和一个纨绔子无媒苟合,这不是降低自己的格调吗?说出来也完全不合道理啊! 傅侯爷知道傅凤兮是个聪明人,绝对不会干出这种赔本的买卖,一时间,就有了些许迟疑。 傅凤兮见刚才的演戏终于起了一点效果,心里暗自窃喜。哼!别以为她真就是一只任人欺凌的弱猫子。孙氏她们不是那么会演戏吗?但她也不是摆看的,就看谁比谁会演呗! 只是凤兮估计错了一件事,傅侯爷现在之所以会那么生气,并不完全是因为傅凤兮和金二的事情。 他动容之后,脸色仍旧铁青,盯着凤兮一字一顿地问:“这件事姑且不提,那你妹妹的事情你要要怎么解释? 傅凤兮啊傅凤兮!我怎没有想到我养了十多年的大女儿私下里竟然是个如此恶毒的女人,不敬母亲也就罢了,竟然还作出那等手足相残的事,真是,真是……” 说到这里,傅侯爷的怒火再次上头,整个人噔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傅凤兮的第一反应跟这件事毫不相关,心里反而在凉凉地想: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养过’傅凤兮了? ‘她’小时候过得有多艰难,整个傅家的人都有目共睹,偏偏傅侯爷还能这么旁若无人地‘睁眼瞎’,凤兮都替他害臊。 但马上她又感觉到疑惑,什么时候她就从‘不洁’变成‘龌蹉’了? 我干什么了啊我? 傅凤兮心中无辜,想到孙氏她们肯定不会告诉她实话,只把目光转向傅昕良,可后者马上移开头,神情要多心虚就有多心虚。 凤兮咋舌,还想着自己竟然也会让这样的人露出心虚的表情,肯定又是孙氏她们将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安在了她的身上。 果然,傅侯爷接下来就更大声地质问:“月儿可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啊!你竟然也对她下得去手?蛊毒是什么恶毒的玩意儿,你难道就真的要她这辈子都不得善终你才满意吗?” 一句比一句要狠绝的指控,却已经不会再刺伤傅凤兮分毫。 她只狠狠地皱着眉,企图冲傅侯爷的话中听出端倪。 对方这意思是她什么时候学会了蛊毒,甚至还对傅昕月下了毒手?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指控啊? 她正想反驳,就见傅昕月已经泪流满面地走到她面前,柔柔弱弱地哭诉:“姐姐,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月儿夺走你的父亲。平日里我表现得好了点也把你的风头抢去了。你如果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坦白地跟月儿说,我们是两姐妹啊!姐姐就一定要害得月儿永不超生才罢休嘛!” “什么?”傅凤兮大感莫名其妙,明知道傅昕月在演戏,但是十分不利的是她现在连基本事实都没了解透彻,想要陪她们装可怜也难。 孙氏又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对她大加指责,破口大骂:“傅凤兮,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的!我家月儿到底哪里招你惹你了,你非得对她动用那么阴毒的招数,你难道不知道她的心有多软吗?你还要逼她亲手去杀害那些可怜的猫咪,你真是要把她逼死才甘心吗?” 如果疑问也有实体的话,那此时傅凤兮的脑袋上肯定顶着一个大大‘what?’ 这两人赖账的技术也太烂了吧? 明明是傅昕月自己心术不正虐杀野猫,现在竟然还想要把这笔烂账算到她头上? 而更扯淡的是,傅侯爷竟然信了? 傅凤兮心冷,却无力辩驳。因为她的脑子清楚地告诉她,傅侯爷会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绝对不全然因为他疼爱傅昕月比疼爱她多一点。 傅昕月才是卫一旭真正心爱的女人,也是未来名正言顺的卫国公夫人,而她的名声已经败坏。两方一对立,傅侯爷会保谁自然不言而喻了。 可这样的真相一点都没有让凤兮感觉到欣慰。 如果傅侯爷真是被情绪左右才相信孙氏的鬼话,那她或许还可以考虑从情感上打动傅侯爷,但现在对方明显是眼瞎要挽救傅昕月的名声,那她当然就只能做个替死鬼了啊! 虽然明知道傅侯爷早在心里给她定了罪,傅凤兮却不是那等坐以待毙的人,她故意撩起一点衣袖,将宣帝赏赐的玉手镯露了出来。 傅侯爷见了果然顿了顿,怨愤的情绪有所收敛。 凤兮这才不紧不慢地说:“父亲,我并不会蛊毒,更从没有对昕月下过蛊毒,更不可能操控她去做什么虐杀野猫的可怕事。” “这个时候你当然不会认了!不是你背后动了手脚,我们那么善良乖巧的月儿怎么会作出那等骇人听闻的事,谁都知道你巫术了得,什么蛊毒啊、巫术的,肯定很厉害!”孙氏凉飕飕地打断傅凤兮的话,言之凿凿,像是已经给她定罪了。 傅侯爷再看她的眼神又转为危险。 第168章 金二再上门 傅凤兮瞠目结舌,简直不知道孙氏到底要怎样的神逻辑才能得出那么伟大的结论? 傅昕月作出那么残暴的事情,要也是该问傅昕月而不是来找她的麻烦吧?! 不过她神情镇定,对于孙氏的指控,淡淡地说:“你说的这些事是不可能呢!或许这个世上确实有能够操控人心的药物,但用过之后被操控的人就算不死也会变得痴傻。绝对不可能有人中了招,还像二妹妹现在这样活得那么滋润。” 孙氏瞪眼不信,张口想要反驳。 凤兮紧接着就问:“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大可以请一个会用蛊的蛊师回来问问,如果还不信,你可以让他给二妹妹下个你所谓的控制蛊,看中蛊再解蛊后,她是怎么样的反应?” 傅凤兮嘴角坠着笑意,但眼神却是冰冷。 孙氏被看得胸口一滞,哑口无言。 她们心里都清楚,傅昕月会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完全是她自己的原因,根本没有什么蛊毒。现在傅凤兮说得那么言之凿凿,摆明挖好坑等她们跳下去。 孙氏心虚得不敢去试,却又不甘心就这样让傅凤兮逃了,正是犹豫之际,忽然听到下人来报:金家二公子来访。 傅侯爷顿时怒气上涌,狠狠地瞪了傅凤兮一眼,“把他带到客厅,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也跟我一起去!” 说罢,就大步朝客厅走去。 孙氏没有被叫也兴冲冲地要跟去凑热闹,临走前还不忘挑衅地看凤兮一眼,仿佛在说:哼!就算让你逃过一劫又怎么样?金二一出,你的闺誉败得一塌糊涂! 傅凤兮不理会孙氏的挑衅,大步往客厅走去。 哼!那个金二敢来,她就敢撕了他!让他们都见识见识她究竟是不是软柿子! 只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传闻肆意妄为的纨绔子金二竟然一改之前嚣张的作风。见到傅侯爷竟然起身问安,还文绉绉地说:“在下冒昧打扰,还请侯爷勿要见怪!” 伸手不打笑脸人,傅侯爷这时候也不好再摆脸色,但问话的语气却没见得多好,“金二公子不必多礼,不知你这回上门有何贵干?” 仗着老爹的脸面,金二还从没有被人这么怠慢过,但他也只是深吸了口气,偷偷抬头看了站在傅侯爷身后的凤兮一眼,见凤兮望过来又连忙低下头,才说:“在下此番前来,一是为上次在贵府的胡言妄语道歉。贵府大娘子与在下并无瓜葛,那件小衣也不是她的,上次我说的的那些话都是胡诌的,还请侯爷责罚。” 这下子别说傅侯爷了,就连已经准备好跟金二当场对质的傅凤兮也惊诧不已。 开玩笑吧? 前脚才胡言乱语一番诬陷凤兮,现在又掉转头来澄清一切,就算是变脸也没有这么高效的吧? 傅凤兮惊讶地看着金二,忽然发现这人目光躲闪,难道还有别的隐情不成? 想想也是,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金二怎么会突然反水呢? 可这时候,金二紧接着又说:“第二呢,在下与贵府二娘子情投意合,相知相许,因而特地带了聘礼三十箱,来贵府提亲,还望侯爷能够应允。” “你说什么?” 这个金二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一个话题比一个话题要震撼,一个比一个要荒唐! 如果说傅侯爷之前还因为金二主动澄清与凤兮的事而稍微消了点气,现在听到对方竟然又来编排起他的二女儿。是不是真当他们傅侯府的人好欺负了! 傅侯爷气得头顶冒烟,而那头原本跟过来看热闹的孙氏母女则是彻底傻眼了,完全没料到自己竟然会被拖下水。 傅昕月更是羞得满脸通红,气恼地对金二说:“你这登徒子,说得是什么胡话?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跟卫国公府过了定吗?” 过了小定,除非是对方家犯了极大的过错,男女双方都不可再反悔的,在外人眼中他们基本就已经算是小夫妻了,哪会有人那么不识相还跑来求亲,不怕被打的吗? 金二却好像完全没有这层顾虑,反而双目含情,痴痴地望着傅昕月,就说:“月儿,你曾经说过最爱和我一起花前月下,饮酒作乐,甚至还把你的小衣都送给了我,怎么这会儿竟然又不认账了?” 什么? 傅侯爷听见这话,眼珠子都快要被惊掉下来了。 怎么回事?之前说小衣是傅凤兮已经够骇人了,现在又忽然掉头说小衣是傅昕月的。 孙氏气得都快要跳起来,指着金二的鼻子就破口大骂:“你这小子,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我们傅侯府的嫡女也是你可以染指的吗?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这回孙氏是真的被气疯了,竟然连女人家的矜持都顾不上,什么污话都往外说。 不过这时候估计也没人会注意到这个,因为傅侯爷同样也气急了,要不是他修养好,估计得直接拿起桌上的茶杯砸过去。 只是金二面对孙氏的怒火依旧不慌不忙,反而说道:“傅夫人,在下可没有说谎,如果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问月儿,当初正是月儿把这件小衣给我的。” “我没有!”傅昕月尖声否认。 金二却露出惊疑的神情,紧接着就问:“月儿,明明是你告诉我,你很讨厌你的大姐姐所以把你的小衣给了我让我据此毁了她的名声,这样我不仅可以抱得美人归,还能够替你报仇。” “你闭嘴!我才没有做过这样的事,都是你诬陷我的!”被金二这样当众说出来,傅昕月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只能一声尖过一声地大叫起来。 金二这时候却说:“这些都是你跟我说过的话啊,你怎么可以不承认呢?如果不是你告诉我的,我如何能够知道傅家所有女眷的小衣都是统一定制的,一模一样,就算我把这件小衣说是你大姐姐的也没有人能够觉察出问题。” 这话一出,傅昕月顿时面如死灰,连退了好几步,如果不是孙氏扶着她,她会直接摔倒地上。 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需要再多的说明了。 傅凤兮早就知道那件所谓她的‘小衣’是孙氏母女搞出来陷害她的,可她没想到傅昕月竟然会那么胆大,拿自己的小衣来冒充她的,真是…… 可到了这个时候,孙氏却仍不肯坐以待毙,指着金二就骂道:“哼!你这小子,先头明明说给你小衣的人是傅凤兮,现在又掉头来污蔑我们月儿,真当我们傅侯府的人是可以任你污蔑的不成?” 不分由说地把金二的话头一堵,孙氏又连忙拉着傅昕月向傅侯爷哭诉:“老爷啊!月儿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最是善良纯真的,又如何会做出那等龌龊的事情,肯定是有别人联合起来陷害月儿的,您可千万不能相信他们的胡说八道啊!” 说完,孙氏还意有所指地朝凤兮这边看了一眼,意味明显。 无辜被拖下水,凤兮冷笑回嘴i:“之前金二拿着小衣上门陷害凤兮的时候,夫人就说凤兮败坏门风,而如今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二妹妹身上,夫人竟然连查都不查一下就能确定金二在胡说八道,这未免太武断了吧?” 孙氏被凤兮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干脆泼辣地叉腰对凤兮大声训斥:“傅凤兮!你安的是什么心?难道你真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妹妹名声尽毁你才甘心吗?” 傅凤兮才不怕她的骂声,淡淡地说:“夫人不必那么激动,既然今天金二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不把事情的真相查出来对谁都不好,如果月儿真的没有做过这些事,谁也污蔑不了她,你说是不是? 对了,我听说御医那里有办法能够检验未婚女子是否做过不合规矩的事情。我们不妨请人来检查检查,这样就知道金二有没有说谎了?” 女子的贞洁问题向来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就算在民风开放的萧国也不例外,萧国御医那里自然也有检验是否是处子的方法。 傅凤兮从没有做过‘无媒苟合’的事情,自然也不怕检查。 只是傅昕月闻言彻底腿软,直接摔在了地上,厉声尖叫:“不,我不要!我是清白的,我才不要什么检查……” 一边说,她还一边不停地挥手拍打,生怕有人上来抓她去检查。 “月儿!”孙氏被傅昕月激动的反应吓了一跳,想要上前阻止傅昕月发疯,但很快就被傅昕月拍开了。 孙氏顿时泪流满面,又气又急又无奈,只能求助似的看着傅侯爷,失声哭喊:“老爷,算我求求您了!月儿可是我们的亲女儿啊!您怎么忍心看着她受到这样的羞辱呢?让御医来检查岂不就是告诉外人我们在怀疑她不贞不洁吗?有了这样的名声,您要她以后如何在夫家立足啊!您这不是要逼死她吗!” 她这边话音刚落下,傅昕月突然回神,泪水一收,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决绝地说:“我是清白的,如果爹爹不相信我的话,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罢,傅昕月就一头王远处的柱子撞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可把所有人都吓死了,孙氏更是吓得腿都软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就要撞上柱子。 第169章 设局杀人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从侧面冲出来撞了傅昕月一下,她的前额和柱子蹭了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可即便如此,傅昕月精致的前额仍被磨损了一大块皮,丝丝鲜血就要往外渗出来,可见她刚才寻死的心有多大。 傅侯爷也被吓了一大跳,他没想到竟会真的刚烈到要自尽。 顿时什么怀疑都没有了,连忙说:“不检查不检查,为父怎么会相信这小子的胡说八道,怀疑自己的乖女儿呢!” 接着,他就叫来下人,不分由说地将金二连同他那些所谓的聘礼一同丢出府去,同时还不忘恶狠狠地威胁:“如果你敢再在外面坏我傅侯府名声,我就让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胡说八道。” 傅侯爷到底是有爵位在身的人,这一番威胁很见效地让金二闭上嘴,灰溜溜地走了。 至于傅凤兮,全程目睹了这场闹剧,看到傅侯爷对待自己和对待傅昕月全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心感凉薄。 偏偏这时候傅侯爷赶走了金二仍觉得不解气,转头看见傅凤兮神色淡淡地站在一旁,完全没有替自家妹妹担忧地样子,又开始生气,“你这个姐姐是怎么当的?看见别人冤枉自己的妹妹也不知道护着,竟然还联合外人来冤枉她!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傅侯爷一边说还一边摇头,活像是傅凤兮真的做了什么令人痛心疾首的事情。 傅凤兮早见识过傅侯爷的偏心了,可她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够睁眼瞎到这个份上,她也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了。 好在金二今天闹这么一出,无论最后傅昕月怎么样,反正她是安全着陆了。 所以傅凤兮不言不语地随便傅侯爷骂着,自己默默思考着刚才的事情。 金二突然反水实在诡异得很,她才不相信金二真的良心发现,所以才把真相说出来的。 难道是金二和傅昕月闹翻了,所以才故意把事情都抖出来的? 不,应该不是? 今天的金二态度明显和之前的嚣张气焰完全不一样了,态度好了不知道多少,可不像是特地来翻脸的,反而像是受了什么威胁。 威胁! 会是谁呢? 傅凤兮第一个想到的是言展,但立马又否认了。以言展老实的性格,有什么打算也会事先跟她商量,绝对不可能自作主张决定一切的。 她脑海里闪过好几个人的身影,但都被她一一否掉了。 最后实在想不到,只好放弃。 而这头金二虽然被傅侯爷威胁闭嘴,但金二毕竟不是凝月苑里那些命如草芥的下人可以杀人灭口。金二刚被赶走没多久,卫国公夫人良氏就找上门来了。 傅凤兮当时不在场,但据说当时的场面热闹非常,傅昕月差点被逼得又一次头撞梁柱,血溅当场。 她刚听到的时候,差点没有笑出声。 这个傅昕月也真是够了,同一个招数用两次,她也不嫌烦。 不过据说这一招还真的挺管用的,起码良氏说什么要退婚的话收回去了,只是鉴于傅昕月的前额摔破了相,要将婚礼推迟,至于两家还有什么别的协议,凤兮就没有打听到了。 她不会想到时至今日,不管是傅侯府的人还是卫国公的人都还念念不忘要打她的主意,只当有了金二这么一闹她就彻底解脱了。 甚至连孙氏以为老太君祈福为由打发她去寺庙烧香也没有多想地上路了,她只当孙氏实在烦她烦得要紧不想看到她,才想出这个聊胜于无的办法。 傅凤兮就带着念儿一同前往距离国都不过十多里地的远山寺,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是两双怎样恶毒的眼神。 “娘亲,这样真的可行吗?这一次我们真的能够要了她的命吗?”吃了傅凤兮那么多次亏仍没有占到半点好处,即便这次她们的计策天衣无缝,她仍有些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孙氏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淡淡道:“她就算再厉害还不是一个弱女子,你放心,我这次可是下了大本钱请的杀手,绝对能够要了她的命!” 傅昕月这才松口气,脸上又浮现一丝恶毒的笑容,阴阴地说:“那就好,那就好!哼!我就不相信,等傅凤兮都死了,卫家的人还如何娥皇女英! 旭哥哥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一提起这个,傅昕月脸上就露出一种近似狂热的笑容。 连孙氏看着都觉得不妥,连忙拍了拍傅昕月的肩,将人唤回神,同时没好气地训道:“金二的事我还没有跟你算账呢!你那么一个清白人家的姑娘,怎么就和这样一个纨绔子搞上了,还,还给他夺去了清白,你真是要气死娘亲吗?” 说道最后,孙氏是真想抽傅昕月了。她辛辛苦苦,吞金食玉惯养出来的宝贝女人,竟然被一只猪给拱去了,她如何能不气! 傅昕月闻言第一个念头就是反驳,但见孙氏一脸笃定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再骗下去,小脸微红,小声地说:“我,我一开始也没有想和他那什么的,只是他,他太厉害了,女儿实在忍不住就…… 娘,您就别逼女儿说了!” 傅昕月一边捂脸,一边娇羞地呢喃。 孙氏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敢情是那金二床上的功夫太好,让她的女儿欲罢不能了! 瞧傅昕月那面容含羞的模样,即便都已经被金二出卖了,提起这人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多愤恨,反而还多了小女儿的羞涩多情。 孙氏暗道要坏,她可是知道金二是什么货色,自己的女儿是要成为未来国公夫人的,绝对不能那一只癞蛤蟆给叼去了。不过她也是过来人,知道那点‘功夫’对知晓人事的女儿来说有多诱惑,便没有强令压住昕月不让,反而想着要如何将这点事给瞒过去。 绝对不能让卫家的人知道傅昕月已经不是处子了,要瞒过管事阿嬷还真有点难度,是收买,还是…… 且不说孙氏这边对女儿的放任态度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傅凤兮这头却在远山寺玩得不亦乐乎。 虽然她名义上是为傅老太君祈福,但实际上凤兮她也就象征性地在佛祖面前跪拜了一下,心里求的还是都是她的宝贝弟弟傅凤泽。 只要傅凤兮考完试,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在官场谋个职位,自己过得好好的,那她就彻底安心了。 到时候,她绝对要早早地搬离傅家,再也不愿意看那群糟心的傅家人。 “大娘子,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回去吧?” 凤兮喜静,拜完佛祖后就专门挑一些幽静的小道闲庭信步,好不快活。突然听到念儿这么一说,她不乐意地就说:“念儿,你在傅家待着不烦吗?反正孙氏也不愿意看到我们,我们何不再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呢?” 这样一说,她又郁闷地嘟起嘴,闷闷地说:“可惜这里不收女客留宿,不然我还想在这里多住几天呢!” 孙氏给的现成借口,不用白不用! “大娘子,小心!”念儿突然一声惊呼。 傅凤兮还没有回神就被念儿猛退了一把,踉跄一大步险些摔在了地上。可她对念儿推她的举动一点都不气,因为她刚才站着的地方赫然插着一支利箭,入地三分。 如果她刚才没有躲过去,那箭能直接把她射了个对穿吧? 可是还没有等她喘口气,紧接着又‘唰唰唰’地射出好几支利箭,箭箭直刺她的命门。 念儿舍身为主,拼了命地挡在凤兮面前想把那些利箭都挡下来,可这一位的功夫明显没有她自以为的那么好,没一会儿就被利箭划出了好几道伤口,虽然不足以致命,却鲜血直冒。 傅凤兮拿这种冷兵器斗争最没有办法了,以她那点三脚猫功夫,连敌人在哪里都没有发现,更别提反击了。 她不忍看到念儿为了救她再受伤,一咬牙,接着繁茂大树的遮挡,一下子就窜到了更深的树林里去。 “大娘子!快回来!”等念儿感觉敌人的进攻竟然减弱,她忙回头去看傅凤兮,这才发现凤兮已经不见人影,而那一个个黑色人影全都朝凤兮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顿时急得念儿大喊。 可是念儿实在伤得太重,她有心去就却感觉身子像是挂了千斤坠,重得她根本没办法动弹。 “别动,你伤得太重了。”就在念儿支撑不住要跌倒时,一个人影出现在她身后恰恰接住了她。 念儿一顿,连忙回头去看,见来的竟然是熟人,惊喜地大叫:“言展,快,快去救大娘子,她跑树林里去了,再不去救她就来不及了,快去……” 她急得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还不忘伸手去推言展。 出乎意料的是,言展一改之前挂心凤兮的态度,摇摇头,淡道:“不必了。” 先不管念儿那头被言展的一句话吓得有多厉害,傅凤兮这边为了躲避追杀也逃得够呛,有好几次都险些被利箭刺中。 这次来杀她的杀手好像知道她的本事,不停地背后放箭,就是不靠近她分毫,让她想反击都不行。 最后,傅凤兮实在跑不动了,靠在一棵粗壮的大树拼命喘气,就在这时候,她忽然听到一声惨叫,就来自不远处的树林。 她浑身一震,正欲探头去看,斜眼却见一支利箭已经从她身侧直直地朝她射过来。 凤兮反应不过来,眼看利箭就要刺中她时,从正面方向飞过一支更快的利箭,就在前一支箭要刺中她的时候,两支利箭重重地撞击在一起,前一支箭就被后来那支利箭狠狠地钉在了凤兮身侧的大树上。 傅凤兮目瞪口呆,感觉心脏还在嗓子眼上下不去,她没有回神,身子又失去了控制,再次腾空起来。 “啊!”凤兮失声叫了一声,本能地伸手圈住身侧唯一的依靠,就听见上头传来低低的笑容,“兮儿。” 傅凤兮闻声抬头,待看清人时,彻底傻住了,口中不由自主地溢出三个字:“萧承君。” 第170章 想你 一时间,傅凤兮感觉自己的世界就只剩下眼前这张俊脸,周围的危险似乎都已经被她忘却。 像是身体本能已经感觉到只要有萧承君的存在,那她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所以她放纵自己去看眼前这个相离了三个多月却没有一天从她的思绪里逃脱的男人,看着他略显消瘦的俊脸,不禁有些走神。 “看傻了?我那么好看吗?”男人低哑浑厚的嗓音在凤兮耳边响起,惊得她浑身一震。 她这时候才忽然发现萧承君已经抱着她停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上,而原本追杀她的刺客正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一地,不知是死是活。 而他们两人的距离似乎靠得太近,近到她都能看清对方有几根睫毛,萧承君温热的呼吸更是直接喷洒在她脸上。 热热的,烫烫的,感觉把她整个人都熏得晕乎了。 不然当萧承君调笑她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有躲闪,反而轻轻靠了上去,小手轻轻环住萧承君的腰,将头靠在男人的肩,低低地说:“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萧承君呼吸一滞,所有调笑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笑容像是凝固了般,继而转为像要吞噬一切的凶狠。 心里的猛兽像是马上就要冲破牢笼,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想要克制自己的冲动,但最终都输给了凤兮的坦白。 男人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大手紧紧地环住凤兮的腰,用力,让两人几乎贴合在一起,密不可分,甚至越来越用力,像是要将那小小的人儿揉进自己的血肉里,这样他才不用再担心了。 直到怀中的人传来低低地娇喊声:“疼。” 萧承君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用力过猛,连忙将人放开,又怕凤兮在树干上站不稳,就抱着她纵身落地。 一站定,萧承君连忙将人放开,不自在地撇开眼,不敢去看凤兮此时的表情。 可惜此时的傅凤兮满脑子都被萧承君回来了的惊喜占据,根本没注意到男人的反常,大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萧承君,欣喜地问:“你怎么回来得那么快,我还以为要等上好久呢!” 萧承君感受着凤兮溢于言表的快乐,感觉自己那颗疲惫的心也跟着快活起来,但他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反而调笑地问:“怎么?不想我回来?” “啊!没有啊,我想……”傅凤兮急切地否认,话说到一半就对上萧承君那带笑的双眼,声音顿时停住。 她这时候才意识到男人是在调侃她,顿时羞恼起来,不高兴地推开他,“哼!懒得理你。” 说完,还特地挑了一个离萧承君远一点的地方站住,见对方还是一脸要笑不笑地看着她,没好气地咕哝:“别笑了,你还没有回答我问题呢!” 傅凤兮不乐意让萧承君那么得意,可她实在没办法矫情地改口说自己一点都不想对方之类的话,只鼓着嘴瞪他,大有他再笑就扑上前去咬死他的趋势。 萧承君这才收敛了点笑容,随意瞥了眼地上躺着的杀手,脸色恢复严肃:“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凤兮毫无异议地跟着萧承君离开,可她没有料到的是萧承君竟然直接将她带回了宫。 来到今秋阁,傅凤兮还一脸迷糊,呆呆地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还要回家呢?” “还嫌那群人害你害得不够吗?你还想回去?”萧承君睨她一眼,说话的语气有点冷。 傅凤兮被噎得没话说,确实傅家不是什么好去处,但是她一个臣子之女待在王爷的宫里头,似乎也不太合适吧? 只是这些话她不能对萧承君说,不然对方肯定又能找出一大堆理由告诉她:这很合适。 凤兮扁扁嘴,干脆放过这个问题,继续问:“你怎么回来得那么早?和越国的问题都解决了吗?我姨母他们也都回来了吗?” 傅凤兮现在满脑子的疑问,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能够解决她问题的人,她也不管萧承君能不能反应得过来,一股脑就将自己所有的疑虑都问了出口。 萧承君却不慌不忙地给两人都倒了杯茶,轻轻抿了口,才悠悠地说:“你急什么,没事。” 轻飘飘地一句话,就算是把傅凤兮之前的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凤兮哪里肯接受这样的敷衍。不过她算明白了这男人的闷骚,如果不爆出一点猛料,对方肯定不会说实话的。 想了想,她忽然感慨地说:“你这时候能回来真好,你都不知道,卫国公那群人都快没烦死我了!还有皇上,哎……” 提起这些日子的烦心事,傅凤兮在面对萧承君的时候,终于没有再强装镇定,就像每个女人面对自己最信任的人那样,坦然相对,所有愁绪都一一展露。 萧承君看着眼前精致的眉眼染上了忧愁,心里就有些不太舒服,紧接着便说:“你不用担心,皇兄那里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至于卫家,不过是痴心妄想,而且还有一个傅昕月够他们烦的,你不用担心,我也会解决的,你只要安安心心的……” 他的保证还没有说完,凤兮忽然抬头,漂亮的小脸蛋再也找不到刚才忧愁的情绪,反而带着一丝狡黠。 她眨眨眼,声音轻快地说:“你远在越国,为什么刚回来就对国都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皇上的旨意也就罢了,傅家和卫家的事你竟然也掌握得那么清楚?” 萧承君被问得声音一噎,无话可说。 他根本不会想到凤兮刚才的示弱是为了套他的话,就听见凤兮底气十足地继续逼问:“别的就不说了,单说我今天会来远山寺完全是临时决定,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可你竟然能够及时出现救下我,甚至刚才根本你也根本不曾问过我任何关于遇刺的事情,显然你知道的东西要比我所知道的事还要多得多……老实交代吧!你回来多久了?又跟了我多久了?” 从很早以前,傅凤兮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监视着,可她好几次去观察又什么都没有发现,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现在再回想起从前的事情,从她落崖被救、卫一旭欺负她时突然被石子打伤,甚至到金二上门认错…… 傅凤兮似恍然,瞪眼看着萧承君,“一直都是你对不对?!清明,不对,甚至在这之前你就回国都了,只是一直没有露面,所以才能那么及时地救下我,对不对?!” 什么言展啊、什么侠客啊,哼,从头到尾都只有萧承君一个人! 萧承君被当面指出真相,俊脸显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尴尬。他干咳了两声,撇开眼,轻轻地应了声。 在得知真的是男人一直在一旁护着她的时候,傅凤兮的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热热的,好像被温泉包围着一样舒适。 但她又奇怪了,“你那么早回来,为什么一直不露面啊?” 在悬崖底下就是这样,明明都已经救了她,却还要将她交付给言展照顾,害得她还以为她昏迷前看到的人影都是自己的幻影。 “我原本预定的回国时间是五月初,时间没到,大部队至今还在国都远郊。”萧承君的话总是言简意赅,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傅凤兮却一下子就听懂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敢情这一位是提前了一个月时间偷跑回来的?所以就算有什么行动也只能私下进行,绝对不能露脸。 得到回答的凤兮非但没有解开疑惑,反而更加奇怪,“那你今天为什么要在远山寺露脸啊?” 萧承君那么大张旗鼓地救下她,岂不是告诉所有人他已经回国,那他之前所做的所有隐藏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想到这里,凤兮都想骂萧承君笨了。可对方只是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地反问:“那种时候,你说我能不出现吗?” 傅凤兮被问得没话说,萧承君深邃的视线就好像一张巨网,一下子将她网住,逃脱不了。 她慌忙地撇开头,不敢去看萧承君,小声复小声地说:“我,我又没让你救我。” 说出这句话后,凤兮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人家好心救她,她非但不感恩,还说那么欠揍的话,简直没良心到了极点,她都没脸去看萧承君了。 好在萧承君似乎知晓她心里的想法,没有生气,反而轻笑出声:“是啊,你没让我救你,可我怎么可能舍得……” 男人的声音缠绵低缓,诱惑着凤兮侧耳去听。 她集中注意力想听清萧承君说的每一个字,可偏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忽然停住不说了。 一时间,她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丢下油锅里,滚烫起来。她想要去看萧承君此时的神情,又不好意思,犹豫之下只斜了个眼神过去,却正对上男人含笑的神情。 在傅凤兮的认知里,萧承君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神情冷淡得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冰封了,她很少见萧承君笑,更别提看他笑得如此温柔、多情,缠绵悱恻…… 傅凤兮感觉喉咙干干的,似乎有什么再引诱着她不停地朝萧承君靠过去,但对方比她更快,先一步抱住了她,然后准确无误地吻上了她的薄唇。 第171章 面圣对峙 萧承君一把将傅凤兮抱住,薄唇将凤兮想要说的话都一口堵在了喉咙里。 凤兮的红唇被撞得生疼,可萧承君就好像野兽啃食猎物一般,先是一口咬上她的唇角,紧接着又将她的呜咽声吃了进去。 滑厘的舌先是在她的唇角轻轻扫过,像是试探,趁着她一个不注意就登堂入室,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侵占了她整个口腔。 她感觉自己整个口腔都像是被暴风肆虐了一番,酥麻难耐,却又无法抗拒,只能微微扬起头,予取予夺。 直到傅凤兮觉得快要无法呼吸的时候,萧承君这才微微松开了些许禁锢,两瓣唇露出些空隙让她的一呼吸。可他仍搂着傅凤兮不放,滑滑的舌时不时在她的唇上舔一舔,就好像吃到了什么极其美味的东西,舍不得一口吃下去,只好一下下地轻舔回味。 傅凤兮被萧承君煽情的动作闹了个大红脸,想要推开萧承君,对方却仍霸道地搂着她不让她动。 等她感觉嘴唇也开始发麻了,萧承君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 男人的俊脸此刻也染上了情欲,让傅凤兮很惊奇,大眼睛眨呀眨,正想看得更真切一点,萧承君顿时就恢复了淡漠的神情,冷冰冰地说:“这两天你就留在今秋阁住,等庆功宴之后再说。” 从风花雪月到冷漠无情,傅凤兮愣是没有从萧承君这转变中回过神来。 这人脸上的表情是贴上去的吗?还能说变就变的? 傅凤兮无语凝噎,半晌才勉强自己跟上萧承君的转变,“我的名声已经够污了,你是还想让我多添几条彻底被所有人鄙视吗?” 萧承君一脸无所谓,淡淡道:“没事,金二马上就会出来澄清一切,这个锅是谁的就该给谁。” 凤兮惊讶地眨眨眼,“原来金二前几天说的竟然真的全是实话?” 萧承君没有说话,但他脸上的神情已经给了凤兮答案。 傅凤兮咋舌,诧异地问:“可为什么啊?就算卫一旭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怎么样也会比一个四六不懂的纨绔子要强得多吧?傅昕月就算再没有成算也不该傻到舍了世子夫人的位置啊!” 这根本不合理,傅昕月又不是傻子! 萧承君瞥她,不冷不热地反问:“谁告诉你她打算舍了世子夫人的位置?” 傅凤兮这回真是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两个小夫妻可真有意思,男的想着娥皇女英,女的就要鱼和熊掌,真是……够般配! 傅凤兮不想把心思放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又问:“你提前了一个月回来却一直不露面,连我都瞒着,是为了什么?” 萧承君顿了顿,似乎在想这说辞,半晌才低声说:“越国使臣随后也会来国都,我需要事先准备一下。” “就这样?”凤兮微微眯起眼,明显是不信的。“如果真是这样,你干嘛要瞒我啊?” 而且还是故意的隐瞒,都出现救她了还把‘功劳’往言展身上推,萧承君另有所图。 可萧承君却不肯说下去,反而说:“我入宫已久,皇兄那儿估计已经得到了消息,我需要先去跟皇兄复命。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说完,萧承君就不分由说地走了。 步调迅捷稳定,凤兮却觉得自己看出了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傅凤兮砸吧砸吧嘴,没好气地咕哝:“不说就不说,我自己不会猜啊!” 且不说凤兮这边已经有了怎样的猜想,宣帝此时的宣政殿就是一阵紧张。 萧承君刚到的时候,宣帝还象征性地问了两句诸如‘怎么回来得那么快?’、‘越国一行有什么收获?’,这样的问题,又都得到了满意的回答。 宣帝并不意外,他相信他五弟的办事能力,只要萧承君想做的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在萧承君回宫后不久,宣帝就知道对方是带着傅凤兮一起回来的,这让宣帝莫名有些心虚,问完话后就想让萧承君先回去休息。 可萧承君接着就问:“傅凤兮是我选在小鸣身边照顾小鸣的,您为什么遣她出宫、让她如此难堪?” 如果有其他人在场,肯定会震惊有人竟然敢用这样冷淡的语气跟宣帝说话,甚至质问宣帝的御令?不要命了吗? 但宣帝却并没有发怒,反而表现出心虚。他知道傅凤兮一开始就是萧承君选定的三皇子伴读,现在把人撤了,无疑也是在给萧承君难堪。 宣帝勉强辩解:“朕也没让傅凤兮难堪,后来朕还特地让人送去赏赐,已经给了她足够的恩宠了。” 打个巴掌再给个枣,还真是够恩宠啊! 宣帝也意识到自己这个理由太牵强,连忙又说:“朕这也不是没办法吗?白氏二娘怀上了小鸣的孩子,月数也大了,小鸣必须娶她啊!落花苑有了后妃,傅凤兮再待在落华苑就不合适了,所以这才……” “如果只为这个,那您为什么只给了白茉区区一个三皇子侧妃之位?”萧承君毫不客气地指出宣帝话中的问题。 宣帝脸色讪讪,仍强辩:“白氏二娘心性不佳,当不得小鸣的正妃,要不是看在她怀了小鸣的孩子,朕如何能够让这样的女人搅乱小鸣的后……” 宣帝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合上嘴,但已是来不及了。 萧承君眼眸暗了下来,一针见血地指出:“您想立小鸣做你的储君!” 宣帝被萧承君这么毫不遮掩地指出野心,威严的脸上也不禁露出尴尬。他下意识地想要否认,但面对萧承君冷漠却笃定的神情,他知道他再怎么狡辩也是没用的了。 宣帝面容僵硬,半晌才勉强承认,“没错,朕确实想让小鸣在朕百年之后继任朕这个位置。小鸣他……他现在也有能力胜任这个位置,所以我想……” 宣帝的声音越说越小,越来越心虚,最后那番话,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服。 萧争鸣心若幼·童,人事不知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说句不好听的,萧争鸣就是个傻子,让他去当皇帝,你确定这不是拿国家大事给孩子过家家酒? 宣帝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干巴巴地说:“朕知道小鸣一个人的能力确实还有所欠缺,但只要有你在一旁辅佐他,朕封你做摄政王,你再为他选几个辅政大臣,那不就可以了?” 这话说得还真不是一般的轻松,活像是萧承君为宣帝操心朝政还不够,还得为下任皇帝做牛做马。 如果凤兮在这里,肯定会说一句,‘你把那么多事都丢给萧承君做,怎么不把帝位也拱手让人呢?’ 宣帝也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但自从发现有了萧争鸣继任皇帝这个选项后,他的心里就有了个执念,让他什么顾忌都没有了,一心只希望萧争鸣成为皇帝。 他面露哀求之色,压低声音说:“小鸣是朕和媚娘唯一的孩子,媚娘病逝已经是朕此生最大的遗憾,朕真的很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够在朕百年之后接替朕这个位置。 五弟,这次就算朕求求你,你就帮帮朕,辅佐小鸣登上那个位置好吗?” 宣帝知道,只要萧承君有心辅佐,就算萧争鸣什么事都不做,他也能保萧国山河安宁。 所以宣帝放下身段,真诚地请求:“这么多年以来,朕一直没有要求过你和小坚什么,有时候你们做出格了,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说到这里,宣帝停顿了下,才接着说:“朕的几个儿子都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萧争斌就不用说了,朕活着的时候就敢弑父,他是绝对不能坐上那个位置的!至于小贤,他也是个心思阴沉的,一直隐忍不发,等到兄长弑父的时候突然冒头就为了分一杯羹。这样的人当了皇帝,你以为他会善待你吗? 可小鸣就不一样了,小鸣那么敬爱你,他上位对你而言才是最有利的,你的地位也将前所未有的稳固! 所以这次你不仅是帮朕,对你自己也是很有好处的!” 威逼利诱,讲感情谈权势,宣帝为了获得萧承君的支持,真是用尽了手段。 然而萧承君神色平淡,完全不为所动,冷冷拒绝,“不行,小鸣从未经历过储君的考验,他没有资格坐上您的位置。” 宣帝焦急地辩解:“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反正宗室都在你的掌控之下,稍微改改规矩也……” “皇兄莫不是忘了,您当初是如何坐上现在这个位置的吗?”萧承君淡淡一句反问,打断了宣帝的话。 宣帝神色一变,脸上的表情有些悻然。 他知道萧承君说一不二的性格,一旦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再难让他改变。 可宣帝怎么甘心,自从上元节萧争鸣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众,他就开始谋划让萧争鸣继位的事。他和媚娘的孩子就合该得到最好的! 宣帝内心念头百转,面对萧承君那张淡漠绝情的脸,他心中就有些怨愤,为什么这人永远都是这副与世隔绝的样子?仿佛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入不了这人的心,如此冷面无心,绝情绝爱…… 他忍不住问:“五弟,难道这辈子就没有一样东西是你很想得到,倾尽所有也要得到的吗?” 第172章 庆功难缠 萧承君闻言一顿,脑海中不知怎么的就闪过凤兮的灿笑如阳。 他动了动嘴唇,却只是清清冷冷地答:“世间诱惑何其多,只要是凡人就逃不过欲望,只是皇兄应该知道‘取之有道’这四个字的含义。不该是小鸣的东西你强行给了他,会害了他的。” 宣帝总共不过五个孩子,老大自毁前程,老四老五还是个小奶娃,萧争鸣从未经历储君考验,这帝位几乎都是理所当然地还落在二皇子萧争贤身上。 眼看就要到手的权势,宣帝现在却想收回给个完全没资格继位的儿子,这不是逼着人家再来弑君杀弟吗? 萧承君想得很通透,所以他直接拒绝,毫无余地。 两人陷入了尴尬,还是宫人来报:太后娘娘想见五王爷,派人来寻。 宣帝向来敬重太后,自然二话不说就放人,只是宣帝心思已起,又怎么是萧承君一句话可以消弭的? —— 傅凤兮见萧承君把越国之行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还以为这次出使越国只是两国间的寻常往来。 直到几日后,宣帝大肆举行庆功宴,就为庆祝萧承君此番出使越国就顺利换来两国结盟的讯号。 这对于常年受征战之苦的两国百姓无疑是最好的消息,而萧承君再次成为了萧国所有人的英雄。 这场庆功宴,对于世家贵女来说意义说大不大,朝堂的事女孩子们一向不太关注;说小自然也不可能小,太后在后宫宴请世家贵女,何等荣耀,贵女们还不打扮得漂漂亮亮前去赴宴。 结交权贵自然是必须的,如果能够得到太后的赏识,更是天掉的馅饼,谁人不想。 像这种盛大的宴会,只有正室和嫡女们才有资格出席,所以傅侯府只有孙氏带着傅昕月来了。 傅昕月还是那副乖乖女的模样,赢得了一众不明真相的夫人小姐们赞赏不已。 傅凤兮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念儿打听后告诉她:金二那日在傅家闹过一场后,回家后根本没有来得及把在傅家说过的话宣扬出去,就被人发现死在了家中的卧房,而且死相极为惨烈,是被人像片鱼片那样,一刀一刀地将身体割成一块块的,刀刀深可见骨,而他的命·根子更是被人切下来,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如此残忍的谋杀方式,要说金二和那凶手没有仇估计都没有人会相信? 据说金员外和员外夫人为此哭得死去活来,唯一的儿子被人这样虐杀,简直能要了他们的命,金员外更是大肆搜查凶手,似要将凶手千刀万剐来给自己的儿子报仇。 只是金员外到底只是一个稍微有钱点的商人,在国都闹腾了几天,至今仍是没有找到凶手,只杀了几个无关痛痒的小人物泄愤。 傅凤兮听了念儿的话后,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看向在众夫人小姐之中灿笑如花的傅昕月,低低地问:“念儿,你觉得金二是谁杀的?” 念儿心说:除了你那个人面兽心的二妹妹外,还会有谁能想到用那么残忍的办法把人弄死? 不过念儿下意识地知道说出这样的真相或许会让傅凤兮很难接受,想了想,便说:“那个金二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他的仇家那么多,有的受害者恨透了他,施行报复也是很正常的,娘子您就别想那么多了。” 傅凤兮点点头,事实上也由不得她多想,因为她才刚出场,就已经有人要找她茬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二公主萧妙然。 二公主萧妙然神情倨傲地坐在远处,先是命个下人把她叫唤过去,而后却又神色冷淡地问:“你就是傅凤兮?” 这不是废话吗?如果我不是傅凤兮,你刚才让下人找的是谁? 傅凤兮在心中腹诽,自从在上元节见识过这位二公主萧妙然的傲慢和不可一世,凤兮就尽量避免和这位撞上,就连上次清明踏春的时候,她也是竭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让萧妙然根本注意不到她。 可这一次她却没那么容易逃脱了,萧妙然今天找的就是她! 傅凤兮无奈地应道:“小女正是傅凤兮,见过二公主。” 虽然一开始她就跟萧妙然见过礼了,但对方既然再次问话,她只好毕恭毕敬地多行一次礼。 礼多人不怪嘛,她都这么识相了,萧妙然总不可能再找她的麻烦吧? 傅凤兮心里想得轻松,却不料萧妙然眉头一皱,接着就冷声训斥:“见了本宫竟然只行了一个屈身礼,这就是你在傅家学到的规矩吗?知道的说你不懂规矩,不知道的还道傅家就是这样教女儿的,傅凤兮,你真是太令本宫失望了!” 世家贵女只有在正式朝见的时候才需要行跪拜礼,别的时候就算见到皇上也只需行屈身礼,这是萧国对贵女们的格外开恩,毕竟一个好好的女孩儿跪着给人请安,那画面感实在不怎么美? 可偏偏萧妙然就是要没事找茬,直言训斥凤兮没规矩,甚至很‘自觉’地站在了傅家家长的角度训话,仿佛她真是傅凤兮的长辈。 傅凤兮被萧妙然这一阵‘理直气壮’的抢白弄得有些无语,也不知道这位二公子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要像条疯狗样,逮着一个小问题就紧咬着她不放,大有真要逼着她下跪认错才罢休。 而这边围在二公主身边的贵女们见状纷纷哄笑出声,看向凤兮的眼中满是鄙夷,有个站在萧妙然右侧的粉衣贵女悠悠笑道:“公主您这话说得恐怕要让月妹妹伤心了,月妹妹是傅家的嫡女,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够相提并论的啊!” 说话之间,还意有所指地朝凤兮这边望了一眼,明摆着在说傅凤兮就算顶着‘傅家嫡长女’的名字,与傅昕月相比也只是‘阿猫阿狗’。 原本挽着傅昕月胳膊的冯家嫡次女冯慧娘见状,也连忙搭腔:“霞姐姐说得是,月妹妹的品性如何,咱们这圈子里谁人不知,公主可千万别因为某些次品而迁怒于月妹妹,这叫月妹妹以后该如何自处啊?” 在贵女们左一句右一句的贬低中,傅凤兮彻底成了一个空有嫡长女之名却一点嫡长女该有的气质和品行都没有,跟同为‘嫡女’的傅昕月有天壤之别,简直是丢尽了傅家的脸面。 而后又有人提起前些日子傅凤兮身为三皇子伴读却被灰溜溜地赶回家以及金二上门求娶这两件事,更觉她是面子里子都没有,闺誉扫地、名声败坏,甚至连给傅昕月提鞋都不配。 这期间,傅昕月什么话都不必说,只需要时不时露出一个‘我收紧了委屈但我只能委曲求全隐忍不发’的表情就万事大吉了。 说到后面,萧妙然完全不掩饰对傅凤兮的唾弃,张口就骂:“哼!像你这等品行不良,没点儿姿色的女人,被皇室休弃就该自觉找根绳子上吊,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住进五皇叔的宫里,简直是没羞没臊到了极点,你出现在这里都是污了本宫的眼,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地放你进来……” “看来,哀家就是你眼中‘不长眼’的那个人了咯?”皇太妃何若惜淡淡地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众人皆是一惊,齐齐回头,这时才发现不知道何时,皇太妃已经站在离她们不远处的地方,而她身旁站着的赫然就是刚刚被提到的五王爷萧承君。 二公主萧妙然的脸色当即惨白一片,直接被何若惜冷淡的话吓得一个哆嗦,如果不是下人在一旁扶着,她估计会当众跪了。 别看萧妙然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多么不可一世,娇宠矜持,仿佛在宣帝面前都能撒泼赖皮,可她偏偏就有几个让她从心底惧怕的人,而何若惜恰巧是其中排行第三的。 而最令萧妙然惶恐害怕的人选当然非萧承君莫属了。 现在两个最令萧妙然恐惧的人物都站在她面前,其中一个还明显地对她表示怒意,她顿时怕得浑身颤抖,急急忙忙地辩解:“孙,孙女不是这个意思,孙女只是跟傅凤兮开、开玩笑的,请太妃……” 皇太妃却不理她,冷淡的眸光在众贵女的脸上一一扫过,而后又淡淡地开口:“哀家嫌宴会闹得慌,许久不曾参加这等盛大的宴会,看来是哀家老了,连现在世家教养贵女的规矩都不知道,竟然允许贵女们当众对别人肆意评判,出言羞辱,真是……” 后面的话皇太妃便没有说下去了,只是摇摇头,在众贵女一片惨白的脸色下,朝一直镇定自若,只把那群自说自话的贵女当胡萝卜的凤兮招过来,说话的声音放柔了一些,“哀家说过,但凡你有空就多来哀家这儿陪陪哀家,怎的你都从宫里出来了,还是不常来哀家的六王府,可是有什么人为难你了?” 说话间,何若惜锐利的眼眸似有似无地扫过孙氏和傅昕月,护着傅凤兮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孙氏和傅昕月都被何若惜看得一头冷汗,心说傅凤兮没去六王府,要也是问她傅凤兮的罪,可何若惜却偏偏拿她们来开刀,这不摆明是要给傅凤兮作脸,给她们难堪吗? 傅昕月心里怨恨不已,偷偷朝凤兮飘去一个怨毒的视线。 第173章 立威 无论傅昕月心里对傅凤兮有多嫉妒,在这庆功宴上却一句话也说不得,她没这个资格。 皇太妃发话了,就连二公主萧妙然都不敢放肆,更何况一干无品无阶的世家贵女呢? 刚才附和诽谤嘲讽傅凤兮的世家贵女纷纷被何若惜突然的维护吓傻了眼,根本没人想到明明都已经被皇家嫌弃,赶回傅家的傅凤兮怎么还可能得到皇太妃的赏识呢? 这不科学啊! 像何若惜那么讲规矩的人,傅凤兮都和人‘无媒苟合’了,这不应该是她最最厌恶的,何若惜怎么还那么喜欢傅凤兮呢? 众贵女满心疑惑又诚惶诚恐,尤其是刚才讲得最起劲的罗侍郎家嫡长女罗霞儿和冯郎中家嫡次女冯慧娘,更是被何若惜的一个冷眼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磕头认错。 只是何若惜根本不搭理她们,转头对身后的萧承君淡淡地说:“哀家愿以为我萧国的臣子有皇上和君儿看着定都是严于律己,有规有矩的,却不想……” 何若惜点到为止,隐含责备地扫了萧承君一眼,说:“君儿,你让哀家有点失望了。” 哇! 谁人也没有想到皇太妃竟然会当众责难五王爷,这简直不像是低调不管事的皇太妃会做出来的事情。 这么不留情面,偏偏五王爷萧承君虽然冷面冷心,喜怒不定,对这位皇太妃却是极为尊重的,冷目只是扫过一眼畏畏缩缩的贵女们,低头应道:“君儿知错。” 萧承君说话向来言简意赅,可是这四个字却足以让在场的人全部变了脸色。 对于这位言出必行,做得永远都比说得的铁面五王爷,一句知错可不是那么容易了事的。 那些‘教女有失’的大臣会遭遇怎样的责难,所有人都不敢想象,有的胆小的夫人们见自家女儿闯了大祸,也纷纷跪下求饶。 只是皇太妃根本不理会她们,转而看向铁青着脸站在一旁的萧妙然,淡淡地说:“小然今年也年满十八了吧?” 萧妙然一向嚣张跋扈,从来都是被人簇拥着的她何时受过这样清冷的问话,她当即就有些气闷,心里鄙夷何若惜,暗道你区区只是个太妃,如果不是父皇给你脸面,你早就化作一抔黄土了,还有机会在这里对我作威作福吗? 只是无论她心里有多嚣张不屑,有个萧承君站在一旁,这位二公主是半点都不敢对皇太妃不敬,乖乖地应:“回太妃的话,然儿年岁已足十八了。” “是吗?瞧着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哀家还以为你不过及笄呢……”何若惜直言不讳。 萧妙然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讽刺她说话没有规矩,当即羞恼万分,抬头就欲把话顶回去,可一对上萧承君那双冷清的眼,她顿时缩了,像只鹌鹑般乖乖地,点头认错:“方才是然儿说话不当,还请太妃恕罪。” “能反省自己做错事倒还有救,既然如此,哀家便罚你禁足两个月,将《女戒》撰抄百遍,也好学学规矩,免得外人以为我皇家的女儿都是这等没有规矩、仗势欺人的。”皇太妃直接说出处罚,甚至不顾有那么多世家贵女在场,就给二公主禁足了。 处罚算不得重,但堂堂皇室公主被这样落面子,萧妙然顿时小脸都气得通红。从小到大她就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就连宣帝真的生她的气时,也不过意思意思地处罚一下,而且还都是关着门的,现在却被当众处罚,她哪里肯敢? 萧妙然的刁蛮气一充上头,顿时不管不顾起来,当即就说:“太妃娘娘不管后宫之事,由您来处罚然儿,恐怕不妥吧!” 言下之意,就是不肯接受何若惜所谓的处罚了! 萧妙然就不相信,何若惜真的能够把她怎么样了?! “太妃不管后宫之事便没资格处罚你,那本王有没有这个资格呢?!”就在萧妙然见何若惜被她顶撞得无话可说,觉得自己终于找回些颜面的时候,萧承君冷冷清清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那语调毫无起伏,甚至听不出一点怒意,但萧妙然却被活生生吓了一个激灵。 照理说,萧承君的身份是朝堂的王爷,自然也是没有这个资格处罚后宫之人,可萧妙然却没胆子像刚才顶撞何若惜那样顶撞萧承君,气势顿时蔫了下来,唯唯诺诺应声:“皇叔,皇叔自然是有资格的。” 宣帝恩宠,五王爷萧承君未成婚之前在后宫中都有自己的居所,无须避让后妃,超一品的身份,别说萧妙然的母妃敏贵妃要行礼避让了,就是宣帝立了皇后,萧国的皇后也得对萧承君低头。 萧妙然虽然张狂却也不是真的没脑子,哪里真敢跟萧承君杠上,灰溜溜地缩了。 萧承君也不跟她客气,当即就说:“二公主不敬长辈,不受规矩,禁足四个月,罚抄《女戒》二百遍,处罚即时生效。今日的宫宴你也不必参加了,直接回去吧!” 还把何若惜的处罚加倍了,如此狠辣,从小娇生惯养的萧妙然哪里受得住,可她半点不敢反抗,委委屈屈地看向萧承君,泫然欲泣,只希望自己这个可怜的小模样能够换得五皇叔心软,进而饶过她。 只是萧承君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朝宫人打了个眼色,后者便毕恭毕敬地请二公主回自己的居所。 深受皇宠的二公主竟然被五王爷请回宫里,甚至连庆功宴都不让参加了,这消息都快没有把一干当背景墙的夫人小姐们吓尿了,可这时候谁还敢上前来触霉头,纷纷眼观鼻鼻观心,真把自己当做壁花,只盼那两位贵人发泄过怒火后就把她们忘记了。 至于傅凤兮,从一开始她就十分专心地把自己当做真正的壁花,被二公主等人刁难的时候不见羞恼,当那些人被皇太妃和五王爷收拾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幸灾乐祸。 或许是她一个现代人,即便有了‘傅凤兮’的记忆,但古代女儿家那种贞洁大如天的观念,她是没有的,当别人以为这样的羞辱能够要她的命时,她只觉得无关痛痒,反正她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便好了。 不过当她被所有人谩骂的时候,萧承君能够及时赶来为她出头,她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她不会真的以为自己人见人爱,皇太妃如果不是看在萧承君的面子上,不可能这样大力挺她的。 傅凤兮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度给了萧承君一个感激的眼神,同时也是告诉他:她没事,他不用替她担心。 男人见了,冷眉微挑,似在说:你没事,但爷就是看着不爽了。 傅凤兮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萧承君那张冷淡得几乎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那么丰富的情绪,要不是时机不对,她估计能直接喷笑出声。 现在众人皆惊惶不已,她哪好意思笑,只得低头捂嘴,把笑声全都咽回去。 可笑是不容易控制的,她的身体也跟着一抖一抖。 真的憋得难受。 何若惜见状,还以为傅凤兮刚才真被那些贵女的闲言杂语伤到,正难受得厉害,便冲凤兮招招手,柔声说道:“兮丫头,快到哀家这里来,哀家许久没有跟你好好聊聊了。” 傅凤兮身子一顿,连忙将所有情绪都压下去,抬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低低地应了句‘是’,就在众人瞩目之下跟着皇太妃先步入会场。 至于身后那些又嫉又恨的目光,她是全然不在意的。 她的心里门清儿,金二之前再怎么闲言碎语毁她名声,现在人已死,死无对证,众人或许可以用唾沫一口一口地把她淹死,但这是建立在没有人为她撑腰的情况下才可能办到。 而如今,皇太妃摆明第一个就要站在她这边,哪个贵女还敢不要命了来说她的闲话? 经过今晚的庆功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只会落在傅凤兮有多被皇太妃赏识,而不会有人再关注曾有个死人说她‘无媒苟合’这种一听就是假话的事。 什么? 你们觉得皇太妃只是区区一个太妃,无权无势,她的赏识没什么实际作用? 那庆功宴之后发生的事情足以让整个贵族圈都感到震撼。 罗侍郎贪污渎职被免去兵部侍郎一职;冯郎中玩忽职守被免去户部郎中,这两位的直属上司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也因为御下不严分别被罚俸半年…… 众人都知道五王爷萧承君有多么铁面无私不讲情面,但这并不代表他眼中容不得沙子。毕竟在朝中做了那么多年的,或多或少都会捞点油水,只要不出格,萧承君为了朝堂稳定,一般都不会跟这些人计较。 可这次,萧承君却因此大动干戈,而宣帝也完全没有异议,十分干脆地应了他对官员的罢免。 如果这还不足以表面五王爷的态度,那接下来的科考就足以让所有都清楚萧承君到底想干什么了? 宣帝十一年的科举,不过是众多年科举考试中最为普通的一届,没有不世出的天才,也没有惊艳众人的鬼才,殿试选出来的头三名也都是老骨头,完全是靠着多年科考的经验才勉强出头的,一点出彩的地方都没有。 真正让众人惊诧的是本次科考二甲第三,一个不上不下、不高不低的成绩,可此人却直接被任命为兵部侍郎,取代罗侍郎成为正三品官老爷。 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傅家嫡次子,傅凤兮的胞弟傅凤泽。 第174章 嫉妒死了 自萧国有科举考试制度以来,每隔十多年,总有些惊世之才出现,震撼朝堂,深得当权者赏识,最后官拜三孤三卿,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但无一例外,这些人一开始的起点都不不会太高。 要么是从底层父母官做起;要么拜入权臣门下,结党而立;要么入翰林,做皇帝身边的人…… 这已经所有读书人期盼不及的天大好处了,可傅凤泽却不是其中的任何一种。 从一开始他就获得了别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到达的高度,这样的出众,这样的恩宠,简直……不可能! 可圣旨和兵部侍郎的官服配饰都已经送到了傅侯府,由不得别人不信。 在事实无法辩驳的时候,众人又忍不住酸溜溜地想区区一个傅凤泽,何德何能竟然得到当今这样的赏赐,而傅侯府更是一门都走狗屎运了! 傅侯爷世袭爵位,本人还是吏部侍郎就不说;大儿子三元及第,虽然目前只在工部就职,但前途无量;现在二儿子更加逆天,只十六岁的少年就已经成了兵部侍郎,几乎和老子同级…… 这样的一家子,谁人不羡慕嫉妒恨? 外人都说,傅家的坟头是冒青烟了才出了这么好的狗屎运,傅家的人估计会乐疯了。 而事实呢? 傅家真正因此高兴的却没有几人,孙氏一房自然不必说,就连傅侯爷和傅老太君初初接到圣旨的时候,心情也是无比复杂的。 从来不被看好的次子忽然鲤鱼跃龙门,甚至一举超过了他们期望很大的长子傅昕良,这样的反差真不能令人感到愉快。 尤其是傅侯爷和傅老太君都知道傅凤泽是怎样的? 这个孩子从小不被他们看好,完全的放养,性格又犟又拧,所以更加不讨喜。也亏他有个姐姐护在前头,这才得以长得那么大。 但这也直接导致了傅凤泽不亲傅家任何人,他就像头不懂人情世故的狼崽子,心底唯一认可的只有傅凤兮,至于别人,了不起就是你不招惹我,我也不招惹你…… 要想让他臣服?门儿没有,连窗都不会有。 他不是傅凤兮,也不会考虑那么多,如果真的惹他不高兴了,他才不管什么孝不孝、名声不名声的,就算是傅侯爷和傅老太君他也照样翻脸和翻脸。 傅侯爷和傅老太君深知这一点,所以就算傅凤泽成为兵部侍郎,他们心里也是膈应得多。 就算父在不分家,但傅凤泽以工作为由要另立府邸,他们也拦不住。 非但不能拦,还得干干脆脆地从账房取钱来给傅凤泽修新府邸。 谁叫傅凤泽现在是圣上面前的新宠,兵部侍郎虽然比不得吏部侍郎油水多,但胜在掌握的是实实在在的权力。 将来如果有什么事,说不定傅家还需要仰仗这个次子。 所以不管傅侯爷心里怎么想,表面上却得摆出欣慰高兴目光对傅凤泽表示赞赏祝贺。 只是傅凤泽向来没有虚与委蛇的兴致,领过圣旨,环视四周都没有看到自己独独想要见到的人,对上一家子那虚伪的笑,冷淡就问:“我姐姐呢?她怎么没来?” 少年心里还是有个幼稚又带点虚荣的愿望:他当上大官了,想在姐姐面前受到加封,想让姐姐看到他意气风发的样子。 然后他要告诉姐姐:以后有我护着你,你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欺负你的人我也帮你欺负回去。 可是傅凤兮此时却不在傅家,少年所有的高兴一下子消失殆尽,他甚至没管前来宣旨的燕公公还在一旁站着,小嘴立即扁了。 傅侯爷被傅凤泽的孩子气和肆意弄得有点火大,心说:老子怎么说也是你的父亲,别人家的儿子受了封赏肯定第一个要感谢父母的教养之恩,你倒好,好话不会说也就罢了,还敢给老子摆脸色,真是抽不死你! 但无论傅侯爷如何心里发狠得想揍傅凤泽,但面上却要客客气气地告诉傅凤泽,“凤兮被皇太妃接到六王府小住几日,不在家。” “喔。”傅凤泽得到答案后闷闷应了声,仿佛傅凤兮不在,这个家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留念的。 他和燕公公说了几句场面话,惯例地给了一袋银子作为打赏。 燕公公虽然是宫中的老人,这么一小袋银子换一个人拿出来,估计会被他嫌弃死。但这位老人很清楚傅凤泽是什么人,当即笑眯眯地接过‘赏赐’,还诚心诚意地说了几句恭贺的话。 至于傅凤泽,没有傅凤兮,他根本不愿意跟家中的人废话,打发走前来道贺的人之后,他又直接回了书院。或许对他来说,傅家人还不如他的老师给他的感情深厚,起码他的尊师是真心实意教导他的。 “爹爹,您看二弟弟他这也未免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吧?您怎么能够这样纵容他啊!这不是败坏咱们傅家的门风,让人以为我们傅家不会教孩子吗?” 眼看傅凤泽根本不搭理他们,直接离开了傅侯府,傅昕月忍不住急切地向傅侯爷抱怨,神情像是真在为傅家的名声担忧。 其实要是按照傅昕月以前老好人、乖乖女的人设,上面那番话根本不该是她会说出来的。 只是事到如今,她的品性都暴露得七七八八了,再伪装下去她辛苦还不讨好。她干脆就扯掉那张面皮,就像傅昕晴那样肆意撒娇、挑拨离间。 当然,她会做得比傅昕晴那个蠢货精明得多! 傅侯爷闻言果然脸色就不好看了,但他只是朝门口瞪了眼,然后一甩袖子,直接走了。 傅昕月被父亲反常的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照理说傅侯爷此时不应该勃然大怒,然后追回傅凤泽,轻则关几天禁闭,重则赏几板子,这样才能树立他傅家家主的地位吗? “月儿,别说了,跟娘回房吧?”孙氏到底是棵老姜,一眼就瞧出问题所在,心里头虽然怨恨不已,表面上却分毫不露,反而招招手把傅昕月带回房。 回到房中,傅昕月彻底抛弃了外边那层皮,怨毒地质问:“娘!您没看到傅凤兮一房都快要得道升天了吗?再这样发展下去,府上中馈迟早就会落入傅凤兮那个贱女人手中的!您怎么还无动于衷呢?!” 一提及中馈的事,孙氏脸上也忍不住覆上一层冰霜,没好气地骂:“如果不是你那恶习惹出来的糟心事,咱家的中馈怎么会变成由那老虔婆主持,你现在还好意思跟我说中馈的事?!” 傅昕月被孙氏说中痛脚,脸上的激动一下子变作了委屈,小心翼翼地喊了句:“娘,女儿不是有意的,我,我只是……” 小女儿诚惶诚恐的姿态一摆出来,孙氏立即心软,重重地叹了口气,摆手表示不说这件事,转而解释她刚才把对方拦住的原因:“你以为你父亲心里不讨厌傅凤泽这个小杂种吗?可讨厌又有什么用,人家现在是三品大员,比良儿的官职还要高,甚至和你父亲都平起平坐。你父亲再生气有什么用,难不成真和那杂种闹得不可开交?这不是凭白给人看笑话吗?” 傅昕月拧着眉想了想,确实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但她却不甘心,忍不住又说:“那不成就让他这么逍遥快活,骑到咱们头上拉屎拉尿了吗?” 她真是嫉妒得心肝脾肺都疼了,连小女儿的矜持也不顾了,就连一些粗话都被逼出来了。 孙氏觉得女儿说这些粗鄙的话不太好,不过她只是皱皱眉也没有训斥,而是无奈地叹道:“谁让他有个好姐姐呢!竟然能够帮他至此!” 提及此,孙氏险些没有把一口牙都咬碎了。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傅凤泽莫名受到如此大的恩宠,肯定是皇家人有意在抬举傅凤兮,不然凭着傅凤泽那点儿成绩,在国都做个小官都不一定能成,更何况是现在的三品大员呢? 只是她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皇家人为什么会突然抬举傅凤兮? 明明三个多月前,傅凤兮还被人灰头土脸地从皇宫赶出来,只能夹着尾巴回到傅家,而后又被金二羞辱,闺誉扫地,这么转瞬间她竟地位一下子拔高了那么多,甚至现在她本人还住在六王府,明显很受皇太妃的恩宠。 “娘,傅凤兮她惯会使些阴险招数,就把皇太妃都唬得团团转,真是气死了!”傅昕月义愤填膺,活像傅凤兮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 孙氏也是苦恼,纠结了半天,才叹:“傅凤兮现在正在风头上,你最近给我收敛点,少惹她,还是先把卫世子弄到手再说!” 提起这个,孙氏的目光骤然变得严厉,再次警告:“我知道你恨傅凤兮,但现在她圣眷正浓,你惹她也于事无补,还不如赶紧嫁入卫府,成为世子夫人。 你也不想想,只要你做了世子夫人,那傅凤兮就算再怎么会讨好人又如何,到了你面前还不是要给你赔笑屈膝,你啊,可千万别因小失大了!”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孙氏虽然也把傅凤兮恨入了骨头里,但是到底能够分清轻重缓急,最近发生了太多事,竟然能让之前板上钉钉的婚事都出现变故,实在让她不得不防。 傅昕月被孙氏捏了一把手臂,只能苦着脸答应,但她心里却想:现在旭哥哥都快被那狐狸精迷了神,如果不把傅凤兮除掉,她的世子夫人如何坐得安稳? 哼!傅凤兮,你且等着,我这回一定不会再失手了! 第175章 最信任的两个男人 事实上,对于自家弟弟一跃成为兵部侍郎这块天上掉下来的大饼,傅凤兮没有很开心,也没有如同那些畏手畏脚的人一般杞人忧天,担心傅凤泽无法胜任或者招人嫉妒。 也许起点高就意味着风险大,但傅凤兮也同样明白如果轻易让机会溜走的话,那绝壁是蠢蛋才会干得出来的事。 她唯一介怀的是:“你什么时候跟我弟弟勾搭上的?” 傅凤兮瞪眼睨着萧承君,她才不相信对方会完全没有跟傅凤泽交流过就把一个兵部侍郎的位置给了凤泽。 官员任免,国家大事又不是儿戏,就算萧承君真的有心扶傅凤泽,也不可能真的随性而为。 萧承君讶异地扬扬眉,像是没有想到傅凤兮竟然能够猜到,半晌才抿唇道:“他在环山书院的时候,我曾去书院拜会过恩师,便与他聊过几句。” 言下之意就是他并非特意去找傅凤泽的,也就没有预谋一说。 傅凤兮微眯起眼,表示不相信:“只是随便聊聊,他就跟你‘投诚’了?” 萧承君主管萧国国都兵力,兵部基本就是他的势力范围,这也是傅凤兮不担心傅凤泽当个兵部侍郎却无法胜任的问题,但这也意味着傅凤泽以后就归于五王爷的麾下了。 两人没有进行过认真地交流,可能那么轻易成事吗? 傅凤泽是心大,但又不是笨蛋,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把自己卖了的。 面对傅凤兮怀疑的目光,萧承君轻笑一声,“难不成你还怕我卖了你的弟弟?你放心,凤泽是你的弟弟,我总不会亏待他的。” 闻言,傅凤兮心口一热,忽然就不想深究下去了。 即便男人什么具体的内容都没有告诉她,但只要这么一句话,她就已经相信了萧承君的话:他不会害傅凤泽。 至于其他的……两个人都是她十分信任的人,算了,‘男人间的小秘密’,她还是不要知道得那么多吧? 有了萧承君的保证,她也不再担心傅凤泽了,转而问起:“你知道三殿下要娶白茉的事情了吧?” 重提这件事的时候,她仍觉得有些奇妙,没想到她之前细说白茉和萧争鸣很‘般配’的事,竟然在某种层面上得到了应验,真是……巧合总是那么妙不可言! 只是当初觉得这两人有多般配,现在就觉得这两人有多不配。 一个伪装得跟条变色龙似的,一个纯真如稚童,萧争鸣娶白茉,一定会吃亏的吧? 傅凤兮表示很忧愁! 萧承君点点头,想起凤兮因为这件事所遭受的责难,脸上浮现一丝歉意,小声解释:“离开国都前,我确实知道白茉怀上了小鸣的孩子,甚至之前也是因此想要害了小鸣的性命,所以我才让你们离她和白家人远一点,但我确实没有想让小鸣娶白茉,我……” 萧承君想辩解自己之前根本不知道宣帝的心思,但又想到即便他在这件事上不知情,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凤兮所遭受的非难他也难辞其咎,一时神色就有些难堪。 傅凤兮看出了男人的不自在,却不明原因,迟疑地说:“我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白茉有了三殿下的孩子呢!” 所以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受了什么委屈,只是有一点让她有些纠结,“那白茉曾对三殿下有过加害的念头,可见她心里并不欢喜三殿下,然而之后我再观她神情,似乎又对赐婚并无不悦,我怕这其中有诈。” 她想不出萧争鸣有什么可图之处,因此更加替萧争鸣担忧,万一白茉之后又看不爽萧争鸣,再起杀念可怎么办? 傅凤兮表示很忧愁。 萧承君却被她这‘杞人忧天’逗乐了,淡笑着说:“你放心,她不会再有胆子加害小鸣了。” 想到宣帝意欲让萧争鸣继位的事,男人的笑容就浅淡些许,但语气却是笃定:“再说小鸣也不是完全没有倚仗,你不用太担心。” “喔!”凤兮乖乖应声。 她现在对萧承君的信任几乎已经达到了顶值,只要是萧承君所说的,她都很乖地接受了,似乎连怀疑都不愿意。 萧承君对此表示很满意,又说:“这些天你继续住在太妃府上,等凤泽自立府邸后,你再回去。” 那时候回就是回傅凤泽的侍郎府了。 傅凤兮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萧承君会对她住在哪里有那么大的意见,奇怪地问:“为什么不让我回去?这个时候不是正好吗?” 她在傅家委曲求全就是为了傅凤泽,现在傅凤泽已经‘平安’了,她再回傅家就没有人能够要挟她了,那她还担心个什么劲? 说不定傅家人还得反过来巴结讨好她呢? 傅凤兮不是那种以德抱怨的人,她曾在傅家受过的气,现在有机会还回去,她干嘛要优待那些人? 萧承君一眼就看穿了凤兮的心思,轻笑了声,主动说道:“会有你欺负回去的时候,不过这会儿时机却不合适。” 凤兮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有点被看穿的难堪,小声地问:“什么时机啊?” 她觉得男人似乎在忌惮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她又迷迷糊糊的。 萧承君的脸上难得流露出迟疑,半晌才叹:“你那妹妹,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你啊!离她远一点……” 傅凤兮挑挑眉,转而调侃道:“她确实不是好的,能够伪装十多年也是够厉害,但区区一个傅昕月,也值得当今五王爷的注意?” 以萧承君的能力,不至于会害怕一个小姑娘吧? 萧承君当然是不怕的,但他的眉头却已经紧锁,似乎在考虑如何开口的问题? 末了,他摇摇头,轻轻地说:“一个傅昕月确实不足畏惧,但她背后的人却不好说。” “啊?她背后还有人?谁呀?”傅凤兮惊讶地瞪瞪眼,之前金二说傅昕月和自己有染已经够让她觉得惊奇了,如今萧承君却说傅昕月还有别的倚仗,实在有够奇怪的! 只是萧承君的面色愈加凝重,出乎凤兮的意料,男人竟然摇摇头,“目前还不知道,所以我才让你离她远一点。” 傅凤兮没想到萧承君会考虑得那么多,停顿了一下子,却笑了笑,“既然这样,那我就更加要回去了。” 赶在萧承君反对之前,她又说:“我知道你担心我,想保护我才把我留在六王府,但是萧承君,你应该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我永远不可能像其他养在深闺的少女那样,什么事情都不做,躲在你身后享尽恩宠。这不是我想要的。 而且我以为,你一开始看上的,也不是这样的女人吧?” 萧承君愣了愣,没办法反驳傅凤兮的话。 因为就像她说的那样,他最开始看上的就是她的特别,从注意到了解再到爱上这个过程,但凡其中有哪个环节不是做出来的,他或许都不会爱上。 可到了现在,真正爱上了,他却从一个精明大胆的赌徒变成了胆小畏缩的守财奴。 别说豪赌了,就连让他的宝贝儿冒点小险都不愿意,生怕有什么闪失。 傅凤兮险些丧命的阴影仍停留在他的脑海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非但没有削弱,反而愈加沉积,随时准备爆发,这种将至未至的恐惧,即便是萧承君也心有戚戚。 他想将傅凤兮藏起来,藏在一个其他人都无法触及的地方,但凤兮到底不是一块宝石,他不能这么做,更舍不得扼杀凤兮的才智聪慧——那曾是他注意到她的理由。 萧承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滚的不安与烦躁,然后给了凤兮一个微笑,点头:“好,我送你回去。” 如果这是傅凤兮所希望的,他愿意成全。 凤兮脸上的笑容灿烂了些,声音放柔缓,“你放心,我会努力保护好自己,不让你担心的。” 萧承君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只说:“你离卫一旭远一点。” “嗯?”傅凤兮乍一听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明白萧承君没事干嘛提起卫世子? 过了一会她才想起那天卫一旭和她争执的时候,萧承君也是在场的。 她的脸顿时有些发烫,小声地说:“我知道了,而且你那天也看到了,卫一旭那么厌恶我,他估计巴不得离我十万八千里,又怎么会跑来招惹我呢?” 萧承君张张嘴,却没有解释当傅凤泽成为兵部侍郎后,凤兮的身价有多高,又有多少人正打着她的主意? 想了想,他只说:“总之你离他远点。” 要是以前,傅凤兮肯定很讨厌别人用这种命令式的语气对她说话,可如今听着萧承君的话,她却不觉厌烦,甚至能明白对方为她着想的心思。 她点点答应,“嗯,我巴不得离那种纨绔子远一点,当然不会去招惹他的。” 上次卫一旭对她动粗,如果没有萧承君暗中相助,还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后果?她至今心有余悸,所以答应得十分爽快。 只是这时候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卫一旭没有找上傅凤兮,她反而被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缠上了。 第176章 恋爱?成婚? 傅凤兮的所有家当基本上都在傅家,让她什么都不管直接迁出来,她会心疼死的。 更何况傅家的药房藏宝居多,她就更加不愿意放过了。 “大娘子,三小姐在外头求见。”傅凤兮正拿着念儿刚从药房拿回来的药材炼药,又被下人打断。 她烦闷地问:“她怎么来了?” 侍女若瑶摇摇头,小声地应:“奴婢不知,只听见三小姐一直嚷着见您,只是被张侍卫拦在了院子外头。 自从傅凤泽当上了兵部侍郎,凤兮在傅家的地位可以说是水涨船高,以前空空如也的院子,如今傅老太君也给她配齐了嫡长女该有的分例和侍仆。 凤兮因此享受了好一阵子的清净日子,没想到傅昕晴却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她想了会儿也没想出傅昕晴会出现的理由,只好先将手头的事情放下,“你先把她带去客厅,我等下就来。” 虽然以她现在的能力,不想见傅昕晴,对方也进不了她的碧落院,但妹妹要见姐姐,她总不好无缘无故就不搭理人家。 只是傅凤兮没有想到的是,她刚到了客厅,傅昕晴就满脸怒意地冲到她面前,伸手,“还给我!” 傅凤兮一头雾水,“还给你什么?” 傅昕晴瞪眼,像是在看一个强盗一样,怒骂:“傅凤兮你也太不要脸了吧?别以为你现在得势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如果你今天不把东西还给我的话,我就告诉爹爹,说你抢我的东西,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叉腰仰头,活脱脱一个泼妇骂街的架势。 凤兮没有被对方唬到,却仍然不明所以,回话的语气也不是太好:“说人话,你要我把什么东西还给你?” 莫名其妙被人打断炼药,现在还要接受莫名责难,她才是应该骂人的那个吧? “你还给我装傻?你敢说我的人参不是你拿走的?!”傅昕晴也丝毫不让,像是有了什么倚仗一般,加大声音吼了回去。 “人参?”凤兮这才有了点思绪。 她昨日确实有让念儿给她去药房领了两根人参回来,但这关傅昕晴什么事? 念儿见凤兮看向她,连忙答道:“奴婢昨个儿去药房领人参,药房的人说人参的存货不多了,所以只把剩下的两根给了奴婢。” 傅昕晴闻言更加嚣张地说:“你这下子没办法否认了吧?就是你抢了我的人参!” 傅凤兮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但看向傅昕晴的脸也冷了下来。 或许傅昕晴真的需要人参,但她的东西是药房的人给的,傅昕晴用一个‘抢’字,着实没有道理,她更加不会把东西让给傅昕晴。 她淡淡地说:“人参是我从药房里支的,如果你有什么疑虑的话,大可以跟夫人提……” 停顿了一下,她像是才想起什么,脸上的笑容带点嘲讽,“差点忘了,现在主持家中中馈的人是老祖宗,妹妹那么有本事的话,大可以跟老祖宗说一声。”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不济的嫡女也比庶女强。 以前孙氏有心让傅昕晴折腾凤兮,所以对傅昕晴采用了捧杀的手段,但傅老太君可看不上一个小小的庶女,傅昕晴哪里敢去老祖宗面前找死? 傅昕晴当即蔫了,可又不甘心这样被凤兮压着,咬着牙,恨恨地说:“傅凤兮,你别得意,就算你那蠢蛋弟弟做了大官又怎么样,我也有弟弟,等昕杰长大了,他会比傅凤泽好一千倍一万倍的!你给我等着!” 她在凤兮这里讨不到好,放下狠话就转头跑了,只是那背影看起来有些狼狈。 念儿在一旁看了,忍不住嗤笑:“哼!这个三小姐可真会痴人说梦呢!就以四少爷那资质,就算他努力一辈子也不可能达到少爷的高度,更何况他还懒得连启蒙都不愿意呢!” 孙氏的捧杀计划在偏房中做得很成功,一个傅昕晴已经被养得完全废了,现在年仅九岁的傅昕杰也越来越不学无术,将来肯定又是国都纨绔圈子里那些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公子哥,废物到极点。 “念儿,别乱说话。”傅凤兮低声打断念儿的嘲讽,虽然她也不觉得念儿在说假话,但眼下的碧落院人多眼杂,多注意一点总是好的。 念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了,连忙道歉:“大娘子,奴婢不是故意的,我不会乱说话的。” 可是刚保证完,她又有些不忿,忍不住继续说:“可是奴婢说得也没错啊,现在三小姐和四少爷完全是靠家里供着才活得那么滋润,如果将来没了这层倚仗,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念儿保证,以那两家伙的不事生产,绝对会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 “那又怎样?”傅凤兮全然不在意傅昕晴和傅昕杰的以后。 对上念儿惊讶的目光,她淡笑道:“他们成龙成虫,是凤是鸡都是他们自己的未来,我从来都不在乎。” 从某方面来说,她傅凤兮冷淡得可以,对自己不在意的人或不在意的事,她向来不愿意多费心思的。 念儿这才明白自家主子的想法,虽然还是替主子从前受过的苦鸣不平,却也很懂事地没有提出那些话来惹凤兮不悦,反而高兴地说:“现在少爷当上了大官,您的生活也会好很多的。您都不知道,奴婢这几天去库房领分例,拿到手的东西都不知道是从前的多少十倍呢? 而且老太君身边的一等丫鬟蝶儿还特地过来跟奴婢说了,您是府上的嫡长女,您的吃穿用度都必须是府上几姐妹中最好的,让您不用担心吃穿问题,有什么需要尽管跟老祖宗说就好了。 奴婢一开始还有些不相信,但后来是过一会儿见库房真的每日送来了白燕窝,这才相信他们的话呢!” “白燕窝?”傅凤兮愣了愣,然后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就是你昨晚炖给我喝的那东西?它是白燕窝。” “当然啊!大小姐,您都不知道这白燕窝到底有多珍贵?寻常百姓家根本吃不起这东西……”念儿知道傅凤兮以前的日子过得不好,就猜测对方肯定没吃过燕窝,说不定连见都没见过,便科普了一番。 说得正起劲,忽见傅凤兮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忙问:“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您不喜欢昨个儿的白燕窝?” 傅凤兮眉头皱得更紧,不是她不识货,只是想到那是燕子的唾液形成的,她就有点……反胃。 “那个,我的身体还不错,今天就不必吃那东西了!”她就说念儿每天饭后端给她的滑滑腻腻的东西是什么?没想到竟然是燕窝。 她在现代不是没有见过燕窝,但她对那种传说中的滋补圣品一点都不感兴趣,还真没有尝过,前些日子每天吃完也纯粹是因为她有不浪费粮食的好习惯。 但今后这东西,还是少吃为妙,反正她身子好得很,不用那么补! 念儿却误会了凤兮的意思,以为她嫌库房送来的燕窝成色不好,不由得低低一叹:“虽然燕窝在贵族圈子里较为常见,但真正的上品却不易寻得。” 念儿自小生活在宫中,别说上等的白燕窝了,就是顶级的血燕窝都见过不少,也知道库房送过来的东西很一般。 又无奈地说:“也不知道大娘子什么时候才能够嫁给王爷呢!今秋阁里可是有好多顶级血燕,王爷不爱吃甜的,都放在库房堆着呢!” 念儿是今秋阁出来的人,又被萧承君派到凤兮身边贴身照顾,对两人的感情自然知道不少,她心里早已经把凤兮当作未来的五王妃,并且已经开始思考以后凤兮嫁给萧承君后要如何给凤兮调养身子? 傅凤兮却被念儿突然的一句话吓得呛了口口水,她没想到她和萧承君都都不曾提及的话题,会在这种时候,毫无预兆地被提出来。 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差点把自己的肺都咳了出来,艰难地说:“不是才让你别乱说话吗?你怎么又……” 在凤兮这个现代人的观念里,她和萧承君这程度最多算是接近恋爱期,突然跟她说成婚的事,饶是她神经再粗都有些心虚,觉得念儿把事情想得太美了点。 她心里忍不住想:万一萧承君什么时候又看上了别的女人呢?那他们还不是什么关系都没有? 当然,如果她此时的想法被五王爷知道的话,她绝对会被打的。 唔,打屁股。 好在念儿虽然不明白凤兮心中所想,却自以为懂得小女儿的‘害羞’,上道地避过这个话题,转而提起别的事,但心里却仍在盘算着五王爷打算什么时候把她的主子娶回家呢? 那样她的主子就不用受气,还能得到各种高等待遇! 当然,在嫁给五王爷之前,念儿可是不会放弃给她家主子调养身体。 虽然傅家的白燕窝品质差了丢丢,但是每天燕窝滋补一下,聊胜于无。 念儿这头规划得很好,可她没想到,第二天就被打脸了。 原本准备给嫡长女的白燕窝分例被人先一步取走了,而且拿走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才上门找茬的傅昕晴。 第177章 欺人太甚 当库房的下人告诉念儿白燕窝被傅昕晴领走的时候,念儿气得都快头顶冒烟了,第一个念头就是冲去傅昕晴那里把燕窝抢回来。 那可是她主子才有的福利,凭什么让傅昕晴一个庶女抢去了? 好在婢女兰星眼明手快地拦住了念儿,没让她真冲动地跑去找傅昕晴。 兰星在傅侯府待了十年,对傅侯府的内情很了解,见状将念儿拉到一旁,小声劝道:“念儿妹妹,你且消消气。今天这事你可千万别去三小姐那里,不然肯定给咱们主子惹麻烦!” 念儿奇怪地问:“为什么这么说?明明是三小姐抢了咱们主子的东西,现在我们去找她要回来,不是合情合理的吗?怎么还会有麻烦?” “这你就不懂了吧?”兰星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把念儿拉离开了库房,去到一个没人的空地,这才轻声解释:“咱们以后都是碧落院的人,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我才和你说这些话,要是旁人,我还不同她说这个呢!“ 念儿连忙道了声谢,才说:“好姐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咱们都是为主子办事的人,如今主子的利益受到损害,我们如何能够袖手旁观呢?” 兰星的眸色转暗,低低地说:“你跟着大娘子的时间短,原本又不是傅侯府的人,所以不知道府中的事。咱们娘子在去年还一直被那些不长眼的下人欺负呢,可想而知她在主子之间的地位了。” 傅侯爷全然不在乎,孙氏想方设法打击……傅凤兮在傅家的地位甚至比不上主人身边的一等丫鬟,傅昕晴更是以欺负傅凤兮为乐,别说抢走属于嫡长女的分例,就是连庶女该有的分例都不会给傅凤兮呢!可即便如此,却不会有人管,因为大家都等着看凤兮倒霉。 念儿闻言更加气愤,又是不解:“兰姐姐,既然大娘子受了那么多的委屈,那我们现在就是更应该保护她,不让她受委屈啊!” 兰星嗤笑一声,反问:“你以为我们是谁?我们不过是个小小的丫鬟,不管因为任何事情顶撞主子,按照傅家家规都是要先杖责二十的,如果其主子还要护短无视家规的话,则要罚跪祠堂三天。你说这样子,我们再去三小姐那里闹,岂不是给主子找麻烦吗?” 念儿无言以对。 于她而言,今秋阁和落华苑的规矩都算是正统的,管理很规范,她以为那已经算是严厉了,可没想到傅家的家规竟是如此的严苛。 果然奴才就是奴才! 哪怕忠心护主又有什么用,喊打喊杀的时候也不过烂命一条。 念儿当然知道,自己是宫里出来的丫鬟,身份地位和府上的丫鬟有所不同。就算她犯了什么事,估计傅侯爷他们也不敢真的罚她,可这样一来,傅凤兮就该难做了。 她低下头,闷闷不乐,“那难不成我们就任由那个三小姐欺到我们主子头上吗?” 兰星动动嘴皮子,想说她们主子又不是第一天被抢东西,有什么好郁闷的?不过她转念又想:傅凤兮已是今非昔比,不管是身份还是权柄都比傅昕晴要高得多,断没有继续被欺负的道理。 她便说:“你也别急,你知道咱们主子的聪明才智,我们还是先把这件事跟主子汇报了,再有主子定夺就好了。” 浸淫在深闺内宅多年,兰星或许不奸诈,也非十恶不赦的坏人,但她却十分懂得自保。不管做什么第一个要保证的是自己不会出现过错,谨慎得不要不要。 这无关忠不忠诚的问题,大约只是人活下去的本能吧? 念儿也知道这一点,虽然不太认同兰星的做法,但她也是在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好点头,“那我们先回去吧!” 鉴于傅凤兮对燕窝的没兴趣,两个丫鬟汇报过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傅凤兮根本就不在意傅昕晴拿走她的‘分例’,反正就算送上门她也不乐意吃,就没有必要折磨自己去刁难别人了。 只是她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傅凤兮好心把分例让了出来,傅昕晴非但不感恩,反而再次打上门来。 这一次,傅昕晴是硬闯进碧落院的。 傅凤兮当时正在院子里茗茶,见到怒气冲冲、面罩黑纱的傅昕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微微蹙眉,问:“三妹妹又来我这碧落院,有何贵干?” 傅昕晴再次双手叉腰,骨碌碌的眼睛瞪得牛大,对着凤兮就是一通大骂:“傅凤兮,你真是欺人太甚!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就要这样害我,你到底安得是什么心啊? 被欺人太甚的某人:…… 凤兮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泼妇骂街的女人,心说这人发什么疯呢?难道真是吃饱了撑着,所以要来她这里‘消化’? 想到自己几次三番都放过傅昕晴,不愿和这个有头无脑、被人当枪使的庶妹起争执,对方却越是来劲,现在竟然连名带姓叫了她那么多回。 脸面什么的,怕是早就没有了。 当即,凤兮也不再客气,冷冷地问:“傅昕晴,我什么时候害你了?你最好别乱说话?不然傅家家规可是够你喝一壶的!” “你威胁我?”傅昕晴气愤地微微眯起眼。 傅凤兮淡淡一笑,无所谓地笑道:“如果你真要这么想也可以,或者你还想再去家祠纳凉?” 傅昕晴顿了顿,想到自己被凤兮弄得跪了两次家祠,她的气焰有些萎靡,还真不敢再像以往那样冲凤兮大喊大叫了。 她想息事宁人,但手碰到脸上的疙瘩时,她的火气又窜上脑海,猛地把脸上的面纱扯掉,露出一张布满了红红疙瘩的脸,把凤兮和念儿都吓了一大跳。 傅昕晴怨恨地瞪向凤兮,“你害得我变成这个样子,你很得意?我告诉你,如果你今天不给我一个交待,我决不罢休!就是闹到父亲和老祖宗那里,我也不怕。” 凤兮没想到,不过一天时间,傅昕晴竟然变成了一张花猫脸,满脸的红疙瘩,一直蔓延到脖颈处还有,看起来十分骇人。 “你怎么了?”凤兮微微皱眉,疑惑地问。 傅昕晴气愤地朝凤兮吼:“还不是你害得!肯定是你对那燕窝做了手脚才害得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真是好狠毒的心呐!昨天抢我准备给弟弟的人参也就罢了,今天竟然还想毁了我的容貌! 我告诉你,傅凤兮,你如果不把解药给我的话,我就和你闹到底!” 说完,傅昕晴就往椅子上一坐,大有凤兮不给她看病就不走了的架势。 念儿在一旁看了,差点没有被傅昕晴气笑了。这人也真够不要脸的,口口声声说她们主子抢了她的东西,但实际上反而是她今早上抢走凤兮的分例,如今报应不爽,她倒还有脸跑来碧落院跟凤兮闹,要凤兮给她看病?她想得倒美呢! 念儿狠狠地鄙视了一番傅昕晴,同时紧张地看向傅凤兮,她最怕她的主子意思心慈手软,真的就给傅昕晴治脸了。 那她可就真的要气死了。 傅凤兮可能那么圣母心吗?答案自然是绝对不可能的。 即便她现在没那个闲工夫去折腾傅昕晴,今天傅昕晴一上来就破口大骂,直到现在请她看病还一副我拽我老大的样子,她会出手才有鬼。 如果对方态度好一点,求求她,说几句好听点的话,她或许一个心软,也就答应了,可现在,傅昕晴就自求多福吧! 只是不算特别严重的过敏反应而已,反正也死不了人,让她受着吧! 傅凤兮没心思跟傅昕晴耗,明确表示了自己不会给对方看病的意思,并且告诉对方,如果傅昕晴真要闹到傅侯爷或者傅老太君那里她也不怕,事到如今,她不相信那两位还会偏袒傅昕晴?! 傅昕晴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撒泼的表情一僵,定定地看住凤兮,像是难以置信她真的做得那么绝情,明明医术那么了得,竟然连给她看个病都不愿意,真是太欺负人了。 这时候,傅昕晴当然不会想到自己从前对凤兮做过的事情要恶劣上百倍,只觉得傅凤兮实在太可恶了,偏偏她现在拿对方毫无办法。 傅凤兮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她欺凌的软柿子,甚至现在对方要反过来折腾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傅昕晴被自己脑海中的思绪激出一身冷汗,再对上凤兮那冷冰冰的视线,什么气焰都在这一刻消散了。 她哪里还敢冲凤兮叫板?甚至都不敢再像昨天那样放下狠话,匆匆将面纱往脸上一盖,灰头土脸地就走了。 念儿见状,大快人心,笑道:“哼!让她抢娘子您的东西,现在该轮到她倒霉了吧!” 真真是应了那句‘自作孽,不可活’啊! 傅凤兮三言两语就叫傅昕晴吃瘪,但她并没有因此高兴,反而微微蹙眉,有些疑惑地咕哝:“她那个样子看起来像是过敏,但燕窝这种东西,她应该也不是第一次吃了,为什么会现在才出现过敏反应呢? 她内心起疑,总觉得这里头有猫腻,可没等她把事情想清楚,麻烦却快一步找上了她。 这一次不是傅昕晴了,竟是傅侯爷和傅老太君。 他们直接把凤兮叫到了家祠中,大有三堂会审的架势。 第178章 又被拷问 家祠里,傅侯爷和傅老太君坐在上座,孙氏坐在一旁,三双眼睛都定定地看着凤兮,神情肃穆。 傅凤兮不明所以,只能规规矩矩给傅侯爷请安,然后低头准备挨骂。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傅侯爷这次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开口就是训话,只是语气淡淡地说:“凤兮对妹妹可是有什么不满的?” 这个开场白略跑题,凤兮感到莫名其妙,先摇摇头,问:“父亲为何这么问?” 傅昕晴该不会真的那么脑残,把自己吃燕窝过敏的事情赖到她头上吧? 自己有错在先的状就算捅出去也讨不到好啊?! 傅凤兮正寻思着,孙氏这时候却插话进来:“哼!你还想狡辩?如果你当真对昕晴毫无怨愤的话,你如何会做出那么恶毒的事情!” 从不满到怨愤,孙氏明显在偷换概念,为的就是加重凤兮的罪名。 凤兮心里冷笑,就算傅昕晴的过敏真是她造成的,顶多也就是一个不伤根源的小报复,比起傅昕月对无辜猫咪所做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还真算不得‘恶毒’。 不过不是她的锅,她是不会傻傻地去背的,当即便说:“夫人这话严重了,凤兮从不曾做过伤害妹妹的事情,当不得您口中‘恶毒’二字。” 傅凤兮神情淡定从容,可是一点心虚都没有,傅侯爷当即就相信了几分,就问:“这么说,昕晴脸上的伤不是你动的手脚?” “伤?”凤兮轻轻蹙眉,她想这个年代的大夫应该不至于连过敏反应都诊断不出来吧?怎么会变成伤了呢? 她这一疑惑,孙氏就像是肯定是她作恶般,连忙就说:“老爷,昕晴就是因为吃了凤兮的燕窝才容貌尽毁的,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您可千万别被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啊!” 孙氏这话把凤兮吓了一跳,总算意识到傅昕晴的情况说不定比她想象得还要糟糕。 这时候,傅昕晴被人带出来了。还是面覆轻纱,但是短短几天时间没见,她整个人就像是缩水了一样,瘦了一大圈,感觉风一吹都能把她吹跑了。 傅凤兮有些愣,而傅昕晴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阶级敌人一样,气愤地冲上前来,就要向她攻击过来。凤兮侧身躲过,不小心碰落了对方的面纱,一张布满脓疮的脸兀然出现在凤兮面前。 镇定如她,也连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子。 怎么会烂成这个样子! 傅昕晴一个女孩子,最爱美了,容貌尽毁足够令她痛不欲生,现在这张难看到极点的脸还暴露在众人面前。 面对众人或错愕、或厌恶的神情,傅昕晴心中羞愤更加,几乎将全部的恨意都指向傅凤兮。 她一把抄起案几上的茶杯,猛地朝凤兮的脸上砸去,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凤兮的脸给砸烂毁容。 傅凤兮当然不会轻易让对方得手,敏捷地往侧边躲去,避开傅昕晴的‘武器’。 傅昕晴再击不中,更是眼睛通红,转身又加大力度往凤兮头上砸,但这一次她刚冲到一半却忽然打了个趔趄,整个人笔直地往前倒去,而她的面前就是房中的顶梁柱…… 这要是撞上去,绝对血溅当场,不死都重伤。 傅凤兮在一旁看着,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上,关键时刻,她还是本能地伸手了,眼明手快地拉住了傅昕晴的衣角。 ‘刺啦!’布帛撕裂的声音能激起人一身鸡皮疙瘩。 傅昕晴冲的力道太大了,凤兮这一下子根本就拉不住她,那一下只能勉强削弱一些傅昕晴找死的力道。 而其他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傅昕晴一头撞上柱子,然后顺着柱身滑落,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 还是傅凤兮先反应过来,跑过去一看,傅昕晴已经瘫软在地上,进气少出气多了。 她当机立断撕开一块傅昕晴那块被扯烂的外衣,然后用力捂在对方额头上,努力压迫血管不让更多的血流出来。 见其他人还呆愣着,连忙喊道:“别傻站着了,念儿,快去请大夫来。” “啊!喔!”念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凤兮身上没有带伤药,给没办法给傅昕晴止血,更加不敢随便移动傅昕晴,很快她就感觉一阵温热的液体自她指缝间流出来。 这点儿破布,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很难止血。 她心里又急又无奈,偏偏孙氏回过神后还在一旁冷嘲热讽道:“傅凤兮,你就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如果不是你害得昕晴毁容,她又怎么会想不开寻短见呢!如果昕晴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是凶手!” 说罢,她又转向傅侯爷,抹了一把眼泪,伤心地说:“老爷,您可一定要给昕晴主持公道啊,不然她死都不会瞑目的!” 傅凤兮闻言直想翻白眼。这个孙氏到底是有多想找她麻烦呢?现在傅昕晴都快要死了,她竟然不想着先救人,反而想要借机激起傅侯爷的怒意。 还她是凶手呢!别以为她刚刚没有看到傅昕晴会突然跌倒就是因为孙氏偷偷伸脚绊了傅昕晴一下。 凤兮心中默默吐槽,却见傅侯爷并没有因为孙氏的挑拨离间而冲她发怒,反而摆摆手,不耐烦地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你还说这些,先把昕晴救回来才是要紧的。” 这样说着,傅侯爷又转头朝凤兮问道:“你可是有办法把你妹妹救回来?只要昕晴没事,之后什么事情都好说!” “老爷!”孙氏尖叫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傅侯爷。 傅侯爷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几乎就等于在承诺只要凤兮能够救回傅昕晴,那之前她犯的错都可以既往不咎。 孙氏好不容易才逮到一个把柄能够将凤兮置于死地,如何肯那么轻易地让凤兮逃了。 但傅侯爷主意已定,根本不搭理孙氏,只关切地看着地上躺着的傅昕晴。 傅凤兮一时心有所感,似乎感受到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关心,只可惜这样子的关心永远也不可能给她。 她敛起心思,低头查看傅昕晴现在的情况,忽然忆起自己身上似乎还有一个她前几天炼制可以吊命的药丸,连忙拿了出来,却没有直接塞进傅昕晴嘴里,转而看向傅侯爷,淡淡地说:“这药是我前些日子练出来的,可以止血吊命,如果昕晴吃了这个,应该能够暂时保住一命,但……” 凤兮没有把话说完,只看了孙氏一眼。 虽然她有心要救傅昕晴,但也要别人愿意接受她的好意才行,她可不想等她救了人,结果还不明不白地就被倒打一耙……这种傻缺事她是不会做的。 傅侯爷明白她的意思,立马就说:“爹爹相信你,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都快救救你妹妹吧!” 情况紧急,凤兮便不再多想,当即将药喂给了傅昕晴。 只一息时间,傅昕晴额上就不再冒血渍,气息似乎也强了一些,只是人还是没有醒。 凤兮松口气,连忙叫来两个婢女把傅昕晴抬到床上,怕那两人做不好,她还亲自动手。 不为别的,她只是不想她好不容易吊回来的性命因为疏忽又折腾没了。 她塞给傅昕晴那颗药丸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货色,十全大补药都没有她那颗药丸值钱,药丸的每一剂成分都是花了大价钱,她从傅家药房拿来的两支人参也贡献进去了。 一颗价值千金。 “啧,看来那两支人参注定要给你用呢!”凤兮无奈地轻叹了一下。 虽然她可以肯定造成现在悲剧事端的罪魁祸首不是她,但看见傅昕晴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这大概是身为医者的天性吧? 此时傅昕晴脸上的面纱已经完全掀开了,露出那张惨不忍睹的小脸,而她前额更是撞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流了一脸,看起来更加恶心。 凤兮这时候却没有在意这些,见傅昕晴额上已经不再流血,便认真研究起傅昕晴脸上的伤口。 按照这化脓程度,傅昕晴的脸估计也是这两天才开始溃烂的,不过从伤口的形成上看,这并不是之前过敏的恶化结果。 凤兮研究了一会儿,心中便有了答案,见傅侯爷等人还定定地望着她,便说:“三妹妹的命应该是保住了,到时候让大夫再给她开点药好好调养就行了。不过她伤到的是脑袋,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还得等她醒来再看。” “那她脸上的伤……”傅侯爷一点都没有怀疑傅凤兮说的话,却忽然问起傅昕晴脸上的伤,大有让凤兮连傅昕晴的脸也一块治好的意思。 傅凤兮没有马上接话,又掉头看了傅昕晴两眼。 傅侯爷连忙又说:“昕晴她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妹,你也知道她平日里最爱美了,这毁容可不就等于要她的命吗?你医术那么了得,顺便给她看看脸上的伤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你看……” 傅侯爷见自己说了这么一长串话,凤兮仍不为所动,一咬牙,又说:“只要你能治好昕晴,这件事爹爹绝不追究你的责任,并且还许你一个承诺,只要不太过分的事情,爹爹都可以帮你办到!” 傅侯爷会突然如此关心傅昕晴,别说凤兮了,就连孙氏都觉得惊讶。 这种仿佛女儿好了就什么事情都好说的形象,实在不太应该出现在傅侯爷身上,而且傅侯爷关心的对象不是马上要成为卫国公世子夫人的傅昕月,也不是有个兵部侍郎弟弟的傅凤兮,而是区区一个庶女? 第179章 投诚 傅凤兮心中疑惑,却明智地没有将这层疑虑表现出来。 原因很简单,她从来都没有承认过傅昕晴的伤与她有关。不管她救不救傅昕晴,其他人要想将这个黑锅压她身上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看向傅侯爷,简明扼要地将自己的中心思想表达出来——要想她救傅昕晴的命,没问题;要她给傅昕晴‘整容’,也好说!只要傅侯爷还她一个清白就好了! “除了你,还会有谁对我下那么狠手!”傅昕晴悠悠转醒,当即就去驳凤兮的话,眼中恨意明显。如果不是她失血过多浑身无力,估计她还会不知死活地攻击凤兮。 傅凤兮被傅昕晴理所当然的语气气笑了,暗说这人也太没脑了,直到这会儿竟然都还没有看清这件事到底是谁在捣鬼,当即不客气地说:“是啊!如果我真要对你下狠手的话,那我刚才只要袖手旁观,你觉得你能命大地活下去吗?” 尖锐的问题逼得傅昕晴无言以对,她知道刚才是凤兮的药救了她,甚至在她撞上柱子的前一刻还是凤兮先一步拉了下她抵充了冲力,才避免她真的当场撞死。 傅昕晴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抬头看向一旁的傅侯爷,低低地哀求:“爹爹,我想和姐姐单独谈谈,可以吗?” 傅侯爷心疼女儿,又知道傅凤兮刚才其实并没有答应他的请求,便不顾孙氏的反对,直接清场给傅昕晴。 傅昕晴那么在意自己的容貌,应该会想尽办法让凤兮帮她恢复。 傅凤兮当然也猜到了傅侯爷心中所想,不过她心里也有个小算盘,便不阻止,等其他人都出去了,她才淡笑地问:“三妹妹想和我说什么?” 看傅昕晴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已经冷静下来,总不会再对她喊打喊杀了吧?如果对方还要继续无理取闹,那她可就不奉陪了! 傅昕晴确实冷静了,只轻轻地问:“你真的没有在那燕窝里下药?我的容貌真不是你毁的?” 一连问了两个白痴问题,要不是看在对方态度还算好,凤兮根本不屑回答。 她想了想,决定反问回去:“你不会忘了你吃的燕窝是哪里来的吧?试问我要如何预测你会抢走我的燕窝,然后我还得提前往燕窝里下药? 再有,你既然也会说我医术好,那就应该知道如果我真要对你下手,我有上百种方法弄死你而且绝对不会被任何人,你以为我会傻到给你刁难我的机会吗?” 傅昕晴显然这才想到这个层面上的事情,脸色顿时有些不好了,支吾了半天,勉强问道:“如果不是你,那为什么我吃了原本给你准备的燕窝会全身起红疹,甚至到现在脸上长满了……脓疮,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提到自己毁容的事,傅昕晴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 傅凤兮停顿了一会儿,傅昕晴脸上的伤确实来得奇怪,有些问题她也没有想明白,干脆换了个方式说道:“你脸上的脓疮具体是什么东西引起的,我暂时还没有答案。 不过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一没有去库房拿过燕窝,二也没办法接触库房,对燕窝动手脚的肯定不是我,至于是谁怂恿你去抢我的燕窝,事后也是谁教你在父亲面前告我的状,那我就不知道了……” 她一一指出问题所在,只要傅昕晴不是笨蛋,肯定能够发现问题所在。 果然,傅昕晴脸色露出凝思的表情,她又继续说道:“还有刚才,你明明是拿着茶碗砸我,中途为什么会突然跌倒?位置还那么忖,恰巧撞向柱子呢?” 作为当事人,傅昕晴不可能对当时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要有一点点怀疑,比如当时现在傅昕晴身旁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孙氏…… 傅昕晴先是一僵,而后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褪去,最后惨白如纸。 傅凤兮便没有再说下去,任由傅昕晴意会。 只见傅昕晴仍是不肯相信地摇摇头,激动地说:“不会的,我叫了她那么多年的母亲对她比对自己的亲娘还要恭敬,她不会这样对我的!” 傅昕晴一直都知道在她和傅昕月之间,孙氏一定会帮自己的亲女儿而牺牲自己,但她没有办法接受的是孙氏为了打击傅凤兮竟然完全不顾自己的死活。 那是她叫了十多年‘母亲’的人啊!舍弃她的时候竟然完全不心慈手软,她…… 一时间,傅昕晴泪如雨下,眼中浮现绝望的死灰。 傅凤兮冷眼看着,并不会同情傅昕晴。认敌作母,傅昕晴会有这样的下场,完全是她自找的。 不过凤兮还是很体贴地给了傅昕晴缓冲的时间,等对方缓和一点才说:“你和孙氏那点事我不管,你愿意继续叫她母亲也好,和她翻脸也罢,都和我无关,但是傅昕晴,我奉劝你一句……” 她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一字一顿地警告:“你以后别来招惹我!我忍你一次,原谅你第二次,但如果你非要挑战我的耐心,我不介意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本事。那绝对不会是你能承受的!” 这是傅凤兮第一次如此清晰明了地给出警告,也将是最后一次。 如果之后傅昕晴还来挑衅她,她不会客气了! 傅昕晴呼吸一滞,背脊冒出一层薄汗。她张张嘴,下意识又想和傅凤兮作对,但最后她还是闭上嘴,低下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对付孙氏呢?”隔了好一会儿,压抑的声音才从傅昕晴的喉咙里穿出来。 凤兮无所谓地耸耸肩,表示:与我何干? 傅昕晴冷笑一声,像是早就料到了凤兮不愿意帮她,面露嘲意,“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讨厌你,但你以为我和孙氏斗你就能置身事外了吗?你可别忘了孙氏有多讨厌你,她一天不倒台,她都不会放过你的!” 这意思就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傅凤兮嗤笑一声,淡淡地说:“就算如此,你觉得我会怕她吗?” 就算之前二比一的时候,她都不怕孙氏的,如今这两人要闹翻了,单单一个孙氏,她就更加不愁了。 “我知道你现在不怕她,但是她在傅家掌权那么多年,根深蒂固,即便中馈已经被老祖宗收去了,她家中主母的地位依然无法动摇。你要和她抗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傅昕晴循循善诱,见凤兮仍不为所动,一咬牙,抛出最后的杀手锏,“我叫了她那么多年母亲,她做过那些龌龊事我都知道。如果你肯帮我的话,我就都告诉你。而且只要你医好了我的脸,我保证今后只要你不害我,我永远都不会再欺负你,甚至如果你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也可以帮你去做。” 这个表态,傅昕晴等于是让自己依附于傅凤兮了,臣服的意思很明显。 凤兮听了更觉好笑,心说你又不是什么宝贝疙瘩,我要你的臣服做什么呢?不过看在对方镇定面孔下的慌乱,她还是没有残酷地指出这个事实。 她想了想,只说:“我可以尝试救救你的脸,但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的脸溃烂化脓,所以我没办法保证能够百分百治好你的脸。” 就算真的能够解决脓疮问题,疤痕估计还是会留下来的。 傅昕晴听了却是一乐,知道对方接受了她的合作邀请,连忙点头,“我相信你的本事,就算真的治不好了,那……” 她深吸了口气,才低低地说:“那也是我的命,我不会怪你的。” 这会儿的傅昕晴倒是很明失礼了,大概是真的认命。知道孙氏对她的恶意,即便她报复回去出口恶气又如何,她这辈子大约是毁了。 区区一个侯府庶女,如果没有家中主母的帮衬,如何能够嫁得好,如果孙氏再歹毒一点,说不定她这辈子连嫁都嫁不出去呢! 傅昕晴不甘心,所以她要驳一次,只有彻底弄死孙氏,她才有机会为自己谋一个稍微好点的未来。 傅凤兮见傅昕晴一时萎靡,一时激动,又一时咬牙,大概猜到了这人的所思所想,却不点破,反而问:“废话就不说了,我们还是先把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弄清楚吧!我上次见你的脸也只是有点小小的过敏反应而已,为什么会突然溃烂的?这几天你到底干了什么?” 这时候傅昕晴也没再认为是凤兮害她毁容,立即就将事情的经过全部说了出来:“那日我离开你的院子后就回到自己房中,脸上疼痒难耐,实在受不了就去禀告孙氏,请她给我找个大夫。后来济世堂的大夫就来了,还给我开了消肿美白的药膏,前一天用的时候,药效还是很好的,红肿变成了小红点,脸上身上都不痒了。 但从第二天晚上开始,我脸上的红疹又起来了,而且像是灼烧一样疼痛。我受不住就去挠,谁知那红疹越挠越大,甚至慢慢化脓溃烂……” 说起自己毁容的过程,傅昕晴脸上还流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说话也是磕磕绊绊的。 傅凤兮听着听着,面色也凝重起来,半晌喊停:“等等,你说的似乎有个问题。” 第180章 我们和好吧? 傅昕晴停下话题,眨眨眼,不明所以地看向凤兮,似乎不知道她刚才说的有什么问题。 凤兮想了想,才解释道:“照理说,咱们府上的人有什么病痛都是去请济世堂的大夫,所以那位给你开药的大夫你应该不陌生吧?” “这是自然的,我从小到大的病痛都是他一手经办的,如果是别个大夫,我才不敢随便用,难道不怕你……”傅昕晴蓦然住嘴,意识到这些话她不该说。 之前她就认为是傅凤兮害她的脸长红疙瘩,如果那时候换个不认识的大夫,她肯定会觉得是凤兮要继续害她的。 傅凤兮一下子就听出了傅昕晴的后文,似笑非笑地睨了对方一眼,直把人看得小脸发红,她才继续说:“正是如此,那也就是说济世堂大夫给你的药没问题,而且你脸上原本的红疙瘩都已经消下去了。就算那些红疙瘩真是吃燕窝过敏导致的,但后来长出来的却跟那燕窝完全没关系。” 她简单地说了说她之前在傅昕晴脸上观察到的现象,并保证虽然前后两次都是其红疙瘩,但诱因绝对不会一样的。 傅昕晴倒是信了凤兮的话,只是疑惑,“那我现在这样子到底是什么导致的?之后我可没有再吃燕窝了!大夫让我忌口,我接下来几天都是听从厨房的安排用食,超出分例的吃食都没有动过。” 傅凤兮听到这里,终于抓到了关键点,“分例的吃食?是谁安排的?” “当然是母亲啊,我脸上起了那么多红疙瘩,她怕我吃错东西,还特地……”傅昕晴一个没注意,又冒出了‘母亲’的称呼,话说到一半,她才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猛地闭上嘴,震惊地看向凤兮。 凤兮却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我会在碧落院准备好吃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自己来碧落院就餐吧。” 现在她的‘地位’高了,待遇自然也就和以前不一样,给自己开个小灶完全不成问题。她现在讲决定权交给傅昕晴,等于明确告诉对方,相信她也好,不信她也罢,她能做的会做的都只有那么多。 傅昕晴先是面色一僵,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像是在考虑她的诚意。 凤兮坦然与之对视。 许久,傅昕晴才慎重地点点头,说:“好!只要你肯医我的脸,我听凭你的安排。” 她们这头商定好了,孙氏却毫不知情,进门后见屋里的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还以为她们谈崩了。 大喜,孙氏立即冲上前冲凤兮质问:“虽然老爷已经答应了不再处罚你,但受伤的人是心情,你不给她一个交待她也不依啊!” 瞧瞧!这话说得有多冠冕堂皇,明明是自己想弄死傅凤兮,却硬是要装出一副‘我是为了谁谁谁’的嘴脸,真恶心! 傅凤兮不屑地撇嘴,淡道:“这是本就不是我做的,我要交代什么?说起来,连三妹妹这个当事人都相信此事与我无关,夫人又是如何一口咬定是我动的手脚?” 傅昕晴也在一旁应和:“我相信大姐姐不会做此等歹毒之事,害我的肯定另有其人。” 孙氏大惊,显然没有料到傅昕晴会突然‘反水’,凤兮却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又说:“对了,我听说三妹妹这几天的膳食都是夫人一手安排的,妹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夫人应该比我更清楚啊?!” 意有所指,大家的关注点一下子都落到了孙氏身上,连傅侯爷也将怀疑的目光转向孙氏。 孙氏急得冷汗都冒出来了,急急忙忙地说:“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么会知道昕晴这脸上的毛病是怎么来的?你可别污蔑我!” 傅凤兮笑了,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夫人急什么?刚才夫人直接将罪名安在我头上的时候,我都没有生气,夫人怎么就心虚了呢?” “谁心虚了?!”孙氏大叫一声,马上又意识到自己这样太欲盖弥彰了,连忙合上嘴。 这时候,傅侯爷发话了,脸色不善,“好了,既然心情都说了不是凤兮做的,那就肯定不会是她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治好昕晴脸上的伤,凤兮,你有把握吗?” 傅凤兮这回倒没有再推迟,只是将傅昕晴决定在她内里开小灶并接受治疗的事跟傅侯爷说了。 傅侯爷当然没有丁点反对的意思,甚至还主动说如果她们有其他的需要,直接找他就行了。说这话的时候,侯爷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孙氏一眼,又把人看得眼睛发红却无言以对。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傅凤兮一开始还担心傅昕晴不配合治疗,没想到对方这回像是真的放下了对她的全部怨愤,嘴上‘姐姐’、‘姐姐’叫得十分亲热,甚至比傅凤泽还要乖巧听话。 这就让我们的兵部侍郎大人很不满了了,私下跟凤兮抱怨好几次:“你明明是我一个人的亲姐姐,她凭什么喊得那么起劲?姐姐,你可千万别被她的糖衣炮弹给骗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肯定不是真心的!” 说这话的时候,傅凤兮是对着凤兮说的,但他的音量一点都没有减小,也没有刻意避开傅昕晴,生怕对方听不见似的。 傅昕晴坐在一旁,闻言眸色转暗,似有悲戚。 只可惜这副可怜兮兮的作态一点都没办法唤起傅凤兮的同情,连傅凤泽都懂得的道理,她当然不会被对方骗过去。 她和傅昕晴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合作关系:傅昕晴想求她治脸,她乐得看傅昕晴和孙氏斗。这样傅昕晴还想要她的真心关怀,那就未免太贪心了。 傅凤兮只负责治好傅昕晴的脸,但等她真正动手治疗的时候才发现问题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傅昕晴脸上的伤既不像是细菌滋生造成的,同样也不是中毒导致。她用了好几样药,效果是有的,但要想就此痊愈恐怕很有难度。 哎!真可惜,她的实验室没办法一并带到这古代世界,不然等她把样本往实验室一送,几个试剂一检测,什么问题都清楚了。 就在傅凤兮为这是绞尽脑汁的时候,碧落院又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卫一旭。 再次见到卫一旭,傅凤兮都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晦气’,再面对这人时,她脸上半点好脸色都没有。 卫一旭却好像没看见,反而轻声喊了一句:“凤兮。” 声音婉转,似有情意缠绵。 傅凤兮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这人是怎么回事?上一次见她还破口大骂她不知廉耻,现在这双目含情又是抽哪门子的疯。 她脸色冷淡,没好气地说:“卫世子还是直接叫我的全名就好,免得我声誉不洁,令世子蒙羞了。” 自从上次两人彻底撕破脸皮后,傅凤兮不觉得自己还需要对卫一旭多友好,她肯放对方进碧落院已经够客气礼貌了。 卫一旭明显感觉到凤兮的冷漠,神情一僵,半晌才呐呐地说:“你还在生我的气码?” 这话说得好像是凤兮无理取闹然后等他来哄一样。 傅凤兮被这人的‘自觉’逗笑了,挑眉反问:“喲!真是稀奇了,卫世子还会关心别人生不生你的气?不过世子爷觉得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呢?” 从来都被傅凤兮客客气气对待的卫一旭,现在突然面对凤兮的冷嘲热讽,一时间见有些接受不了;但他很清楚凤兮现在态度巨变都是他造成的,又不好再冲凤兮生气。 他神色讪讪,撇开脸不去看凤兮的眼,半天了才生硬地说:“对不起,上次是我误会你了。” 声音小如蚊蝇,最后几近于无。 傅凤兮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瞪圆了眼。 不可一世的卫世子竟然会低头向她道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但转念间她就感觉自己知道了卫一旭的意图,转为平淡,冷冷地说:“卫世子有话还是直说吧!没必要说些废话浪费大家的时间。” 卫一旭建安地自我斗争后才做出来的道歉就被凤兮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给噎了回去,他的脸色再次难堪又狼狈。 就在凤兮以为卫一旭这次绝对要冲她发火,她都已经做好应对时,对方竟然硬生生压下了情绪,勉强挤出个笑容。 只听见他有气无力地说:“我是真心在跟你道歉,你别生我的气了,我们和好吧!” 傅凤兮:…… 她沉默地自我反省了一会儿,想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说错话,或者什么时候有表现她和卫一旭‘好过’的意思?她由始至终对卫世子的态度都是敬而远之,他们之间根本就用不上‘和好’这个词吧? 当她隐晦地表达了这个意思后,卫一旭神色有些不好,张口又要辩驳。 凤兮却摆摆手,简单粗暴地打断了他,继续说道:“行了,你也别说那些是似而非的话。卫一旭,我今天就明白告诉你: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对你没兴趣,你也表示看不上我,所以我们真的没必要讨论这些有的没的,你有事说事吧!” 她都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了,如果卫一旭还听不明白,或是觉得她在口是心非的话,她会直接把人丢出去的。 第181章 卫世子要退婚? 傅凤兮说了那么直白的话,卫一旭想不明白都难。 他神色一暗,说话的语气有些低落,“我哪里不好了?你……” 傅凤兮无语地看着卫一旭,决定把话说得再直白一点:“不好意思,我真没有发现你哪里好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显然脸皮这东西是没有了。 凤兮在卫一旭惊愣的目光中,直言不讳:“你那些纨绔习性我也就不说,或许你们这些公子哥都有或多或少的毛病,但你目中无人、不可一世也就罢了,你就说说你有什么优势值得我喜欢你的?” 卫一旭从来都没有受过这么直白不客气的指责,一时间有些懵,半晌才呐呐地说:“我是卫国公世子,是卫妃的亲弟弟,甚至是皇上的……” “呵!”凤兮嗤笑一声,笑声里满是轻蔑,这让卫一旭的话说不下去了。 凤兮这才接下去说道:“你说的这些全都是你别人加给你的身份,说白了你就是个官二代,如果没有父母亲族给你带来的荫庇,你觉得你算……什么?” 意识到她说话的对象是卫一旭,傅凤兮还是有所收敛,没有直接说对方连个球都算不上。 可怜卫世子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还从没有受过如此严厉的指责,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状态,呆愣的神情莫名有些脆弱,倒像是凤兮欺负他了一样。 啧!傅凤兮暗叹一句,还是觉得自己比较心软,不然对着这样的卫一旭怎么会骂不下去了呢? 算了,反正又不是她的儿子,卫一旭成龙成虫于她何干? 傅凤兮觉得自己没必要跟这人耗下去,平淡中带点感慨地说:“卫一旭,你所谓的那些荣耀我都看不上,你想要的东西我也给不起,所以你不必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各自退一步,日后好想见,没必要真把脸皮撕了!” 或许有过毒雾林共患难的经历,傅凤兮倒也不想真和卫一旭闹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程度,只求这位世子能够想明白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都放过彼此吧! 卫一旭将傅凤兮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听进耳朵里,到最后,脸上惨白一片,像是遭受了什么巨大打击一样。 他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也只是发出毫无意义的音节。 凤兮却没心情再听下去,觉得这人找她估计也没什么正事,摆摆手,指着院门口,淡淡地说:“时间不早了,世子还是早点回去吧?!” 赶人的意思那么明显,卫一旭哪好意思再待下去,他脸上有些难堪,固执地看着凤兮,似乎想要从凤兮脸上捕捉到他想要的情绪。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的,凤兮脸上淡然如水,就算真有情绪,也是不耐烦他的出现。 卫一旭狼狈而逃,情绪难明,傅凤兮却感觉周身轻松,心说又除去一个大麻烦了。 然而没等她彻底放松下来,念儿又悠悠地走到她身边,“大娘子,王爷交待过让您离卫世子远一点的!您怎么还同他说了那么久的话?” 言语间,念儿脸上全是敢怒不敢言的抱怨。 傅凤兮微微愣住,没想到萧承君竟然还在她身边发展了一个小‘间谍’,还真是时刻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啊! 只是她现在完全没有之前知道萧承君把春雪秋霜安排到她身边时的不满,反而觉得好笑,睨着念儿,调侃道:“也不知道是你们谁把他放进来的?如果你们一开始把他拦在碧落院外头,我就不会同他说那么多废话了啊!” 傅凤兮这纯属是没事找茬、倒打一耙。念儿他们只是下人,想拦傅昕晴都有些困难,更何况是堂堂卫国公世子呢? 念儿被堵得无言以对,神情介于哀怨和惶恐之间,凤兮看着都替她纠结,也不再逗她,轻笑说道:“好了,不和你说笑了。我跟你保证,这绝对是我最后一次和他废话那么多,以后再见他我都把他当空气,行了吧?” 念儿得到保证,立马笑得像是得到糖果的孩子。 凤兮见了不由暗叹:难道自己真的有什么‘招娃’的奇怪体质?不然为什么出现在她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那么稚嫩,还需要她费心思去哄呢? 只是傅凤兮这边才给出保证,不到五天时间,她又再次打脸了。 起因还是那位地位崇高的卫世子。 也不知道这位世子爷到底是什么品种,但凡换个男人,被女人直言不讳地训斥一通,而且句句戳中硬伤,那就算没有恼羞成怒,今后也应该见了都绕道走才是啊! 可卫世子偏偏不,在某一天的清晨再次来到她的碧落院。 比起上次的彷徨低落,卫一旭像是有了倚仗一样,整个人都焕发出一阵青春的活力,像是斗志被激起来的战士,高昂却不高傲。 他见了凤兮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放心。” 傅凤兮满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自己担心过什么? 卫世子不等她发问,紧接着又说出了第二句话:“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丢下这么一句事似是而非的话后,卫一旭又如来时那般,匆匆离开了。 傅凤兮目瞪口呆地对着卫一旭的背影半天,无语凝噎:我从来都没有对你抱过希望啊! 她简直想要撬开这家伙的脑袋看看里头事实装了一包草,不然为什么对方总会说出那么无厘头的话呢? 而且很快她就知道了卫一旭离开碧落院后就去找了傅侯爷,说的不是别的事,正是他和傅昕月的婚事。想想这两个小青年的婚事之前因为金二横插一脚已经推迟了一段时间,此时确实应该提上进程。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甚至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是卫一旭此次上门的目的竟然是要求继续将婚事延期,而且不像上次国公夫人只推迟了两个月,卫一旭这次连一个具体是时期都没有给出,就说要延期。 傅侯爷哪里肯敢,他千盼万盼就是傅昕月成为国公夫人,攀上国公府这棵大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让卫一旭拖延呢? 面对傅侯爷的质问,卫一旭只平静地说:“我近日就要前往洛郡就任司马一职,在我未取得军功战绩之前,我暂时不考虑成婚的事情。” 男人志在四方,在萧国想着闯出点名堂再成婚的男子大有人在,所以萧国的男子普遍成婚的时间都不早,像卫一旭这种从小就定下娃娃亲,十五六岁就订婚,二十弱冠就成婚的人反而不多。 傅侯爷完全不知道卫一旭堂堂一个国公世子怎么会想到从军呢?只要卫一旭不出大错,卫国公百年之后他就是世子,荣华富贵、权势声望享之不尽,没事还去折腾个什么劲? 可这些话他又不好直说,只勉强说道:“所谓先成家后立业,就算你现在成婚了也不会影响你建功立业,相反有月儿在内宅替你照看府中事务,你在外头也可以更安心一点,又何必拘泥于这二者的先后顺序呢?” 开什么玩笑,如果真等卫一旭在外头闯出名堂回来,那傅昕月还不得二十好几,人老珠黄了?现在卫一旭对傅昕月的感情明显变淡了,如果等个几年,那岂不是什么都没了? 傅侯爷才不要冒这种险,无论如何都想要让对方先和傅昕月成婚。 卫一旭这时候却淡淡地说:“我知道女儿家的青春耽误不得,我此去从军归期未定,如果昕月真的等不及的话,她可以自行嫁给他人,我卫国公府断不会因此追究傅侯府,之前我们给傅侯府的聘礼也不需要归还了,就当时我的赔礼吧!” 傅昕月听到卫一旭来府上,连忙兴冲冲地跑来找她的旭哥哥,没想到一进屋就听到这么晴天霹雳的一番话,整个人都呆愣当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小脸惨白没有血色。 卫一旭见了,心头有些刺痛,本能想要安慰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后跑的小妹妹,但很快就收回手,定定站着。 他曾经是如此热烈地爱着傅昕月,他把她当做掌心的一抹白月光,极尽自己所有的努力想要留住她的纯真,让她一辈子都无忧无虑。 可当白月光撕开了那层伪装,露出里头的黑暗时,他整个人都惊呆了,再面对傅昕月那张泫然欲泣的脸时,他就忍不住想傅昕月在对着金二或是其他男人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副嘴脸? 男人一旦有了怀疑就再难消弭。 他这时候不但没有怜惜的感觉,反而感觉到恶心,甚至后退了一步,不再去看傅昕月,只神色肃穆地看着傅侯爷,淡淡地说:“小侄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至于今后昕月是愿意等还是另行他嫁都交由侯爷决定,我卫国公府决无异议。” 说完,他没再看听了这话的两人是怎样一个反应,大步走出了傅侯府。 当念儿绘声绘色跟傅凤兮讲述这些事的时候,凤兮忍不住轻轻蹙眉。 念儿见了,连忙开始她抹黑卫一旭的工程,“主子你看,奴婢就说那卫世子不是个好人,明明之前还对二小姐千依百顺的,这翻脸就不认人,摆明是要抛弃二小姐的意思。 男人啊,真没一个好东西?” 凤兮正在想别的事,忽然被念儿打断,而且还说出这么老气横秋的话,不由失笑:“这样啊!那你们五王爷也是男人,这要怎么说?” 第182章 二爷进侯府 念儿破口大骂的时候,显然没有想到自己骂人把自家王爷也骂了进去,整个人顿时不好了,‘我、我、我’了半天,才勉强说道:“王爷当然是最好的男人,他才不会那么反复无常,他……” 念儿绞尽脑汁地去想赞美的话,把自己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傅凤兮更觉好笑,淡淡地补充道:“他当然不会反复无常,因为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冷着一张脸,一直都不会变嘛!” 这话绝对是大大的实话。 即便凤兮自觉自己和萧承君已经到了‘两情相悦’的地步,可是男人对上她的时候也鲜少有笑容,整天板着一张冰山脸,别说‘爱意’了,就是连一点点亲近的感情都看不出来。 也难怪萧承君这样大力提拔傅凤泽,给凤兮造势,愣是没有一个人由此想到这是五王爷看上傅凤兮的缘故。 念儿被凤兮挤兑得更加急了,想要反驳凤兮的话,但又实在想不出适合的词,最后只嘟嘴,小声又无奈地说:“总之,王爷就是好!” 凤兮诧异地扬扬眉,还以为这小丫头看上萧承君了,就听见念儿接着说道:“和您在一起正合适!” 傅凤兮:…… 她也不知道念儿一个十五六岁天真浪漫的小丫头,怎么会多了一个替人做媒的毛病呢?不过这个话题显然不宜谈下去,她无视念儿这话,转而说道:“你别打岔,我刚想的不是这个?” 念儿疑惑地眨眨眼,似乎不明白主子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好想的? 凤兮白了她一眼,“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卫一旭延后婚事的原因是他要去洛郡做司马吗?” 念儿点点头,但干净的眼眸里明显在说:那又如何? 傅凤兮无语的看着念儿,半晌才郁闷地说:“你难道就没有发现洛郡是二皇子萧争贤外祖家的地盘吗?” 念儿这时才反应过来,,惊讶地喊道:“您是说,卫国公府投靠了二皇子?!” 傅凤兮摇摇头,念儿又奇怪了,难道不是吗? 凤兮迟疑地说:“我不确定,但卫国公必然与二皇子有了某种联系。这件事我要萧承君商讨一下才能确定。” 念儿连忙点头,应道:“您现在要进宫吗?” 凤兮好笑地拍了拍念儿的头,指着窗外,“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在这个时候进宫,你是怕人不知道我是进宫去做什么的吧?” 念儿这才意识到不妥,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歉意地说:“那要不要奴婢去把言侍卫叫过来?” 傅凤兮觉得这事没有那么急,便说:“还是不必麻烦了。等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亲自跟萧承君说就好。” 估计那人现在也未必有空呢! 傅凤兮真的只是单纯地觉得没必要那么麻烦,但她这话听在念儿耳中意味就不一样了。 念儿贼贼地笑了一声,说:“奴婢知道了,奴婢会请人转告王爷您的心意。” 凤兮满头黑线,心说:你要告诉他什么啊!我的什么心意? 她觉得念儿的脑补实在太强大了,无论她说什么,对方总能想到情情爱爱的事上,她干脆不说了。 小丫头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也不知道二皇子是什么时候跟卫国公府勾搭上的呢!想到萧争贤之前对她做过的那些事,她对这位二皇子实在没什么好感,即便知道萧争贤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皇帝,她仍是不喜欢这位二皇子。 幸好她只是一个女子,国家大事什么的离她还是很遥远的。 “如果萧承君能当上皇帝就好了!”这个念头刚在凤兮的脑海里闪过,就被她狠命地甩出脑袋。 天哪!她怎么会有那么疯狂的想法?明明之前她都觉得如果萧承君想要谋反,那是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可事到临头,她怎么反而希望萧承君坐上那个位置? 真是奇了怪了! 或许是因为了解得太多,知道除了萧承君,就连宣帝也未必能够挑起萧国的大梁。 凤夕托着腮,百无聊赖地想着,也不知道先帝是什么怎么想的,为什么会舍弃萧承君,而选择让萧承宣上位呢? 如果一开始上位的人是萧承君,事情就简单多了。 傅凤兮正胡思乱想着,一向把她放养的傅侯爷却在这时候找了她,神色凝重,似乎要出大事的样子。 她琢磨了一下,自己最近乖得很,傅侯爷就算要找茬也应该挑不出她的刺吧? “不知父亲唤女儿来有何要事?”凤兮微微颔首,态度不算冷淡却也绝对不亲近。她原身对父爱的所有渴望都被傅侯爷的冷淡消磨,而她从来都没有把这一位当做亲生父亲过,自然更加不会亲近对方。 傅侯爷也感觉到凤兮对他似乎连装相都不愿意了,老脸有点僵硬,但却没有发火,反而问话的语气中带点亲近:“听说你和五王爷交好?” 凤兮心中警觉,隔了一会才若无其事地说:“父亲说笑了,凤兮不过一个闺阁女子,如何能够与五王爷交好?不过是王爷有什么吩咐,我就照着做罢了。” 她怕傅侯爷有什么事想要她去求萧承君,自然不可能让对方觉得她和萧承君亲近,但也不能完全说谎话,反正以萧承君那冷硬的性子,一旦做下决定,本来就很少有人能够改变他的决定。 傅侯爷听了凤兮的话,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失望,只说:“也罢!以五王爷那喜怒不定的性子,要想探听他心中所想也不容易,哎……” 这头傅侯爷长吁短叹,凤兮却心生疑惑,对方这样子实在不想是要求萧承君办事,反而有着‘揣摩圣意’的惶恐。 “父亲这是要做什么呢?”凤兮眨眨眼,表示疑惑。 傅侯爷又叹口气,似在自言自语地低喃:“兮儿不知道目前朝堂的局势风起云涌,一时好几个变化,为父如果不事先做好准备,到时候局势一变,恐怕咱家都要跟着倒霉。” 他故意把话说得那么严重,就是想让傅凤兮意识到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如果傅家倒霉,她和傅凤泽也别想好。 傅凤兮知道傅侯爷的主意,心中不屑,却也没有戳破,反而轻声安慰:“父亲如今是吏部侍郎,天子近臣,只要一心替皇上办事,就算新帝登基,也一定不会亏待父亲的……” 想了想,她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想必五王爷也是这个意思。” 凤兮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叫傅侯爷脚踏实地地干事,少去想那些没边儿的从龙之功。没有大功却也不会有错,傅家肯定不会倒台的! 傅侯爷深深地看了凤兮一眼,明显没有想到自己最不看好最不出众的大女儿能够说出这番话,顿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为父知道了,你再让我好好想吧!” 傅凤兮无所谓地耸耸肩,她言尽于此,已经很厚道了,便不再管傅侯爷的纠结了。 她想要图个耳根清静,可没想到傅侯府又来了另一位客人。 不能说是客人,因为来的人正是傅老太君的二儿子傅敬业。 傅敬业今年不过四十六岁,原本在地方担任一个四品官员,可近期因为业绩突出,调任国都。 傅二爷在国都没有房产,老太君心疼小儿子,因此让傅敬业直接住进了傅侯府。 傅凤兮对这位二叔一点印象都没有,大概之前她在傅侯府地位低下,二老爷又不经常回国都,她实在没有什么机会见到傅敬业。 初初见面的时候,傅凤兮还吃了一惊,实在是这位二老爷长得可比她的父亲要好看的多,似乎把上一辈的优良基因都遗传到了。 而且见了凤兮,傅敬业不仅不高傲,反而送上见面礼,又十分慈爱地关心了一番凤兮的生活近况,将一个慈祥长辈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凤兮一点都不亲近这位二叔,还自心底深处一阵别扭。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她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因为傅二爷的回来,让孙氏再次掌握了家中的部分权利,这令她颇为怨念吧! 傅老太君有心拿住后宅中馈,但她毕竟年老了,很多事都有心无力,傅二爷要在这里常住,毕竟还是要家中主母操劳。 孙氏为了讨好傅老太君,前几天就将客房院落整顿妥当,二老爷一家子直接就能入住,这待客之道做得不是一般的好。 而且凤兮注意到傅二爷回府那天,傅老太君把家中所有人都叫回来了,给足了傅敬业的面子。 只是在她看来,傅侯爷和他这位弟弟的关系并不会特别融洽,兄友弟恭是有的,但亲密度明显不够,兄弟两人寒暄几句就没话说了。 倒是老太君表现得十分宠爱自己的小儿子,心肝肉儿的叫,一下子关心傅敬业是不是瘦了,一下子又让傅敬业把傅侯府当作自己的家,放心大胆地住。 老太君说这话的时候,傅凤兮明显看到,傅侯爷的脸色一僵,神情有些不自然,但到底没有说什么。 看来这回傅侯府又要热闹了! 傅敬业白得了一处住处,还能借着傅侯府的声望地位积累人脉,自然是连连答应,又和自家哥哥说了几句好话,这就算是在傅侯府正式安家了。 第183章 被发现了 傅二爷一家子住进了傅侯府,就算吃用都是和傅家人一道,但开销却不小。而且傅敬业的正妻厉氏又是个不见外的,什么都要用最好的,而且还都是直接从库房里要,却绝口不提将傅二爷的俸禄归入公账的事。 不过短短几天,傅侯府的账目高得吓人,作为孙氏底下的一等丫鬟春儿是孙氏的得力助手,甚至还会帮孙氏管理府上用度支出。 看到账本的数目不断飙升,春儿心里火气,很替他的主子不值,忍不住对孙氏抱怨:“夫人,傅二爷一家也太过分了吧!吃咱们的用咱们的,还整天趾高气昂的,活像咱们欠了他们的一样。而且您没有看到啊!那个二夫人在傅家却以女主人自居,吃的用的都要和夫人一模一样,说什么您是正夫人,她也是正妻,分例就该一样的!可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能和夫人您比……” “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听着心烦!”孙氏没听完春儿的抱怨就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对方的话,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春儿连忙闭嘴,可想想又不甘心,自觉自己忠心耿耿,还是需要提醒主子,便道:“主子,您可千万不能大意啊!傅二爷这次回来明显是来跟老爷争家产的,咱们可千万不能大意啊!” 当初傅老侯爷病逝,大儿子傅守业继承爵位,但傅家两兄弟并没有分家。 乍一看似乎是傅二爷吃亏了,但实际上傅侯爷这些年的收入可比之前傅老侯爷那会儿多多了,家产又并未分公私,如果傅二爷这时候要求分家产,岂不是要硬生生地从傅侯府剜下一块肉? 以往对钱财最上心的孙氏闻言只是愣了愣,随即摆手,满不在乎地说:“二爷不是那种人,不该他的他不会要的,再说二爷又是老爷的亲弟弟,家产本来就该兄弟之间平分,谁也不输谁的。你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了!” 春儿一脸惊恐地盯着孙氏,仿佛眼前这个不是他们的主子,而是某个老妖怪披了他们主子的皮囊,不然如何说出如此反常的话? 孙氏被春儿看得有些脸热但又不觉得自己说错什么,干脆赶人,“好了,二爷家有什么需求你就尽量满足他们好了,尤其是不能怠慢了二爷,不然母亲怪罪起来这责可担当不起!” 原来是怕傅老太君责难! 春儿自以为明白了孙氏的心思,也跟着慎重起来,深怕主子的权力又被夺了,那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肯定跟着倒霉。 而这头孙氏听到厉氏才来傅侯府没几天就以府中女主人自居,甚至还隐隐有从她手中夺权的势头,心里早已经恨得牙痒。 权力刚回到手上,孙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一个新来的女人得了便宜。 孙氏刚从傅老太君那里请安回来,见到厉氏各种讨好那老虔婆,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正当孙氏在心里把厉氏骂成狗,忽然一道力道抓住了她的手臂,然后猛地一拽,她整个人就被拖进了假山山洞里。 “啊……”孙氏的声音还没有发出来,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吓得她迅速窜上一身冷汗。 “别叫,是我。”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孙氏耳后响起。 孙氏顿时知道那人是谁,刚被吓得心颤,现在心里就立马窜上一团火气,可还不及她破口大骂,她就被一把转过身,嘴也被对上直接堵住了。 随后,孙氏就感觉到湿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唇边流转,她顿时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连衣服什么时候被扒下大半都没有注意。 等孙氏被放开的时候,她已经瘫软在对方怀中,耳边传来男人调笑的声音,“宝贝儿,你的身子越来越敏感了,我哥哥没有满足你吗?” 孙氏瞪了他一眼,把人推开,厉色问:“你在做什么?!傅敬业!” 傅二爷浑然不在意地笑了,大手仍放肆地揉搓着孙氏的肌肤,随口说道:“怎么?那么久不见,连碰都碰不得了?” 说完,作势就要松手。 孙氏被摸得正舒服,闻言再次狠狠地瞪了傅敬业一眼,身子却依偎过去,口中发出娇媚的呻吟声。 傅二爷不需要再多的鼓励,紧接着就去脱孙氏的衣服,随意揉捏着那属于别人的女人。 这种禁忌的感觉让两个人都兴奋起来,不一会儿,假山里就传来阵阵春色。 “砰!”忽然传来石子滚动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两人。 孙氏慌乱地收拾衣服,傅敬业则是对着声响处冷喝:“谁?出来!” 两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点,孙氏更是被吓得浑身发抖,该不会真的被人看到了吧? 正当她脸都吓青了,角落里又传出“喵喵”的叫声,接着,一只通体乌黑的猫咪从角落窜了出来,一跃跳上了假山,很快就消失在两人的视线。 傅敬业这才松口气,见孙氏还是一脸被吓到的样子,便再次欺身上前调笑:“不过是只野猫,就被吓到了?” 说话间,大手又开始不规矩起来,只是孙氏被这么一吓,完全没了兴致,推开傅敬业,整好衣服才说:“别弄了,这里毕竟是傅侯府,人多眼杂,被人看到咱们俩都不用活了。” 傅敬业一听孙氏说这里是傅侯府,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阴阴地盯着孙氏不说话。 孙氏认识这人都四十多年了,哪里会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由得冷嗤:“你再不愤又有什么用?谁叫你比他小呢?什么好东西都只会留给他,老祖宗再疼你也是白搭!” 傅敬业被这么一激,表情差点裂了,但很快他又再次笑了起来,却是从牙后跟发出声音:“哼!总有一天,这傅家的一切包括爵位都会是我的,你就看着吧!” 孙氏没有嘲笑傅敬业的痴心妄想,只冷淡地说:“我不管你打算怎么弄,总之别打我这傅家主母的位置,尤其是那厉氏,如果她再敢对我不敬,就别怪我不客气!” 傅敬业连忙凑上去来哄:“梅娘还不知道我,从小就只喜欢你一个,若不是哥哥强娶了我早八抬大轿娶你进门了,哪里还轮得到一个小小的厉氏?你放心,她无论如何都越不过你的!” “这还差不多!”孙氏满意地点了点头,身子也放软下来,任由傅敬业深入…… —— 傅凤兮自然不知道府中的人都是这样的算计,她正在碧落院过着自己悠闲的小日子,但偏偏有人看不得她的清闲。 太后召见,凤兮不得不进宫。 说起来,凤兮和皇太后谭雨荷总共也没有见过几次,甚至几乎没有单独说过话,这时候皇太后召见她,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呢? 想到那一位是萧承君的母亲,傅凤兮的心情总有些莫名的忐忑,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总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真是的!”凤兮忍不住咕哝了句,小脸不可抑制地发热了,简直紧张得不要不要。 可想想凤兮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她和萧承君的关系从来不曾公开,也没有人知道,皇太后召见她肯定不会是因为这个的! 傅凤兮按捺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规规矩矩地给皇太后请安。 谭雨荷却没有马上叫她起来,反而微微眯起眼,认真打量着她,许久不语。 尴尬的气氛弥漫开去,凤兮觉得奇怪,却不敢抬头去探究上座的人是怎样一个心情? 就在她以为皇太后真要她半蹲到天荒地老时,冷冷清清的声音才传来:“抬起头给哀家看看。” 傅凤兮依令抬头,正对上谭雨荷冰冷的视线,像是对她厌恶到极点了一样。她心头一惊,想不明白自己都做了什么让这位贵人厌恶的事情? 这时,皇太后再次发话了:“长得倒是很标致,怪不得迷住了那么多男人,就连哀家的君儿都被你迷得晕头转向呢!” 傅凤兮再次被惊住,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几乎有些失礼地看着谭雨荷。 谭雨荷见状便嗤笑一声:“哼!你以为你们瞒得够严实,哀家就不知道了吗?君儿可是哀家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想的是什么,可瞒不过哀家。” 傅凤兮被一阵抢白,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确实,她和萧承君都没有刻意隐瞒过,甚至有几次萧承君还明目张胆地帮她,也是在外人看来萧承君太过于冷血无情,所以才没有人把他们凑对,但不代表不会有人发现,比如眼前这一位。 “连皇上都要夸一句能说会道的,怎么到了哀家面前就不说话了呢?” 皇太后凉凉的声音传来,听得凤兮一阵头皮发麻。对方明显不喜她,她还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总不能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勾搭你儿子的,我马上离开他!’ 真这么说了,不等萧承君掐死她,她自己都得抽死自己了。 心中喟叹,傅凤兮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讨好眼前这一位,张张嘴,正想说话时,就听见下人来报:五王爷求见! 屋里的两人皆是一惊,抬头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萧承君这时候来做什么? 第184章 救场与猜谜 萧承君进屋看到傅凤兮后,一张冷脸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上前给皇太后请安后就直白地问:“不知母后缘何召傅凤兮进宫?” 谭雨荷被问得一愣,随后忍不住瞪眼去探究萧承君脸上的神情,可她注定要失望的:萧承君什么表情都没有。如果不是她确定对方喜欢傅凤兮,她都要怀疑对方真的冷心冷情。 毕竟除了萧承君,没有一个男人叫自己喜欢的女人还直接叫全名的。 “哀家想见见她,不行吗?”皇太后反问回去,目光冰冷,很不满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顶撞自己,尤其这还是个自己完全不认可的女人。 萧承君神色自若,不冷不热地应:“可以,不知道母后什么时候看满意了,儿子就带她回去。” 傅凤兮倒抽一口气,虽然她猜到了萧承君是来‘救’她的,可她没想到的是男人竟然敢那么直接地要人,真的一点都不担心皇太后发火吗? 谭雨荷果然脸色一变,眼看就要发火时,萧承君又淡淡地说道:“母后该知道,不管儿子选择谁都与您的期盼毫无关系,您还是别想太多,安享晚年,不然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可就别怪儿子没有提醒您了!” 虽然萧承君从来都对皇太后想要亲儿子夺位的痴心妄想不置与否,但也没有像今天那么强硬地表现出来,甚至到最后连威胁都用上了。 谭雨荷的震惊可想而知,嘴唇都气得打颤,可像谭雨荷这种坐到了那么高的位置的人,就算再生气也会理智地去分析:萧承君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种话的,难道她的儿子知道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 皇太后一时无言,微眯起眼,先看了傅凤兮一眼,轻蔑地转开,又将目光放在萧承君身上,放软态度,柔声说道:“不就是一个女人,君儿若是实在喜欢便收房了,母后也是关心你才会宣她入宫看看,你为了这点小事就同母后置气,可不是叫母后心寒吗?” 按理说,谭雨荷都主动示弱了,萧承君只要意思意思地说几句好话,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可偏偏就是连这点好听的话都不愿说,甚至他根本就没有认同过谭雨荷‘收房’的说法,只是男人向来沉默寡言,根本不愿意费这个心神去解释,闻言只是微微颔首,淡道:“既然这样,儿子就先带傅凤兮回去了。儿子希望母后以后少做这种不必要的事,免得到时候让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 又软软地丢下一句威胁,萧承君也不管谭雨荷是如何的气急,直接拉着傅凤兮就离开了太后的寿安宫。 而傅凤兮则是一脸懵懂,直到被带回了今秋阁,仍不明白萧承君为什么会那么明目张胆地对他的母后晓以利害? 这不科学! 总不可能是因为她吧? 傅凤兮莫名有些心虚,小心地觑着萧承君冷淡的侧脸,磕磕绊绊地问:“萧,萧承君,你,你干嘛要跟太后娘娘说那种话?她,她会很难过的吧?” 然后你心里肯定也会不舒服的! 世人皆道五王爷萧承君有多么绝情冷心,但傅凤兮知道眼前这男人绝对不像外面传闻的无情,甚至他比大多数人都有情、都正直。 也许有人会觉得正直这个词跟萧承君完全不搭,傅凤兮却觉得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才配得起这个字。 不忘初心,心怀天下…… 这是一种真正的宽广胸襟,傅凤兮先是迷惑,而后敬佩,继而深深地迷恋上这个男人。 而如今萧承君为了保住她,甚至不惜和转圜了数年的生母彻底闹僵,就算理在萧承君这边,男人也一定不好受吧? 傅凤兮争担心地看着萧承君,后者却忽然对他一笑,淡道:“那如果我真的应了母后的话把你收房,你又会如何?” 在古代,‘收房’这两个词就意味着为妾,一辈子都没有翻身之地,能像孙氏这种从妾室成功上位的,简直凤毛麟角。 傅凤兮想也不想就应:“我不做妾,我只接受一夫一妻制,如果你不能给我唯一,那我们就分开吧!” 说到分开时,凤兮感觉胸口一阵灼痛。感情越深,这份痛楚就越明显、越持久,但即便如此,有些底线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打破的。 傅凤兮闭闭眼,将酸楚压下去,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由不得她后悔了,她只好强迫自己继续说道:“萧承君,我们认识,言情都太突然,甚至从某方面来说我们根本不了解对方……” 一边说,她也觉得奇怪,真要说起来,他们认识总共也不过半年多时间,她甚至连萧承君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秘密都还没有弄清楚,就义无反顾地掉下了一个名为‘萧承君’的大坑,趴都爬不起来呢! 凤兮苦笑,隔了半晌才继续说道,声音却有些灰赖,像是失去信心后的自暴自弃却又坦诚,“我承认你让我心动,但现实生活从来都不是心动就能解决的,以前是我太天真了,如果你真的无法应承我,请你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放……” 我们自由…… 后面的话实在太伤人了,饶是凤兮心里已经有了决断,这样的话她仍是不愿意说的。仿佛说出来后,他们的感情就真会没了。 之前是她太天真了,以为有爱情就好,如今她逼迫自己决断起来,却忽然对上萧承君一张冷素的脸,像是生气了。 凤兮知道对方为什么生气,却只能强迫自己抬着头,倔强地和男人对视。 可就在这时候,萧承君又倏尔一笑,“兮儿,你以为事到如今还是你一句想走就能走得了的事吗?” 傅凤兮微愣,又听见男人冷素到极点的声音:“你是我的,从我看中你的第一眼,你就是我的,你逃不掉的!” 坚定如誓言一般的声音一下子冲破了傅凤兮的心房,她差点就要什么原则都不顾,只想扑进男人的怀里,倾述她的真心。 勉强止住那股冲动,她几乎是咬牙才避免情绪外泄,“凭什么?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男人笑得开心又狂妄,眼神低垂,专注地看着凤兮,一字一顿地说:“就凭我是你男人,就凭我只要你!” 萧承君从来都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可此刻凤兮却感觉心里像是被涂了蜜糖,甜德发腻。 她不再克制,直直地扑进男人的怀里,紧紧怀住男人的腰,低低地喊:“承君!承君!” 男人一点都没有拒绝,同样紧紧地拥住他的宝贝,感受着怀里温热的气息,心中一片安宁。 傅凤兮此时亦是如此,即便萧承君只是这么一说,但从来都不怀疑男人话中的真实性,男人说出来就一定能做到! 也不知道时间在这份静谧安宁中过去了多久,等她回神时,两颊已经发烫得厉害,她连忙推开萧承君,就想随口说说话避免自己的尴尬。 这时,萧承君却忽然说:“一夫一妻制?据我说知,不管是本国还是其他国家都没有如此奇怪的制度,不知兮儿是从何得知的呢?” 在男尊女卑的古代社会,就算男人通常只有一个正妻,但却绝对不会有所谓‘一夫一妻制’的说法,这根本就是现代文明的产物。 紧接着,又听到萧承君继续说道:“傅家大小姐从小懦弱,在孙氏的放养下四艺皆疏,可你却能以一曲《惊鸿舞》为傅老太君贺寿,这又是何道理?” 傅凤兮自来到这个古代世界后卖了太多的破绽,也是古人根本不会想到穿越这回事,她又有原身的记忆,才不至于出大纰漏,可如今被男人突然捅破那层伪装假象,而且一抓一个准,傅凤兮无言以对。 因为男人接着就说:“这样一来我就只能想到两种可能,第一,傅家嫡长女被人掉包了,但我一直都在关注傅侯府,这么大的事我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第二种可能就是有另一个灵魂占据了傅大小姐的身体并且得到了她记忆,从而完完全全地代替了傅大小姐……兮儿,我猜得,可对?” 傅凤兮一脸呆滞,小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吃惊了! 这一位是神吗?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明明是那么诡谲的事情,对方却只靠着猜测就推导出和真相别无二致的答案。 如果不是傅凤兮肯定眼前这位绝对是原装货,她都要以为对方也是穿越过来的。 傅凤兮否认不能,小心翼翼地瞄了男人一眼,竟神奇地发现男人的脸上似乎还带着点点笑意,没有生气,更没有惊恐。她狐疑地看着萧承君,忐忑地问:“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萧承君理所当然地反问回去,仿佛灵魂穿越、占据别人躯壳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倒显得凤兮太刻意了。 凤兮忍不住瞪眼:“难道你不觉得我这样就像个怪物吗?你不应该把我抓起来烧死,再不济也该找个高僧道士给我来场法事驱邪什么的。” 哪有人猜到那么惊悚怪异的事情后还能镇定德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萧承君这神经也太强大了吧? 萧承君似笑非笑睨着她,反问:“怎么?你就那么希望受那么一遭?如果你真想,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第185章 残忍的真相 傅凤兮连忙摇头,赶紧说道:“没没,我完全没有这么想过的。” 她只是好奇萧承君的镇定,偏偏对方闻言还十分好心情地点点头,顺手拍拍凤兮的脑袋,“乖!” 凤兮瞪眼,心里愤恨,却又好奇对方到底是怎么想她的?别扭了半天,才低头小声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对于她占据‘傅凤兮’身体这件事。事到如今,连她自己都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傅凤兮’,可她仍然在意萧承君心中是怎么想她的?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是傅凤兮,你说我需要想什么?” 男人悠悠然的声音响起,凤兮先是一愣,随即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承君。 这话的意思可不就是男人根本不在乎她是谁?也不在乎她是如何夺走‘傅凤兮’的躯壳,她就是她…… 这份承认一下子直击凤兮的心坎,她感到窝心、想哭,又有些难堪羞涩,那种将真心剖开给心爱之人看的羞涩,偏偏男人还要双眸澄亮地看着她。 “别看了!”傅凤兮难得羞涩,还要被男人瞧个正着,她忍不住瞪圆了眼,气鼓鼓地说:“哼!别以为你猜到了我的小秘密就了不起,我也知道你的秘密!” “嗯?”萧承君一时没懂她的意思。 她就哼哼道:“你别以为我没有猜到,我国皇子都有弑母才有资格成为皇储的传统!” 这回轮到萧承君震惊了,他没有想到皇室一直苦苦掩藏,秘而不宣的秘密竟然被傅凤兮说了出来,分毫不差。 他沉默了半晌,声音低哑地问:“你怎么猜到的?” 既然是传承了上千年,只有皇室男性成员才有可能得知的秘密,就连谭雨荷、何若惜都丝毫不察,傅凤兮作为一个外人,是如何知道的? 傅凤兮狡黠地笑了笑,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史书都记载得那么明显了,尤其是皇子皇孙的起居注里都有暗示,不可能不知道吧?” “怎么可能?这种事怎么可能记载在《起居注》里面?”就连萧承君也难以置信,他知道凤兮聪慧猜到了很多事,但他没料到凤兮能够仅凭史书就猜出那么多事? 傅凤兮不以为意,淡淡地说:“我把能够看到的史书都翻了一遍,总能看到蛛丝马迹。” 萧承君:…… 他一直都知道傅凤兮毅力过人,可萧国历史少说上千年,关于皇室传承的官方书籍估计都不下百本,可对方竟然看完了,怪不得凤兮能够得出与真相那么相似的结论。 萧承君不由得苦笑,面露无奈,“就像你说的,真相永远不可能被彻底掩藏,哪怕这个真相多么耸人听闻。” 傅凤兮也不由得沉默,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来都没有听过弑母才能上位这么残忍的事。也是她心理素质过硬,如果换个人估计会被吓疯了吧? 尤其是那些为皇家生儿育女,自以为无比荣耀的女人。 她们估计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就像‘养蛊’中最精致宝贵的美食,好吃好喝地供奉着,只为了等‘蛊’长大后完美的献祭。 傅凤兮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想起皇太后谭雨荷,她大概是最幸福的太后了,只可惜身在福中不知福。 “太后她说过先帝曾意属你接位,只是出了点意外才变成宣帝登基,那所谓的意外是……你不肯遵循古制吗?”傅凤兮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口。 萧承君只是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是这已经足够让傅凤兮明白事情的真相了。 即便她早已经猜到了萧承君是为了保住生母谭雨荷才放弃所谓的‘弑母上位’,但当她真正了解真相时,她仍觉得震惊。 尤其是想到外人是如何贬低害怕萧承君时,她又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微妙。 世人眼中仁德的好皇帝手刃生母才得到这个位置,而在他们看来最残暴无情的五王爷才是真真正正的正直之人。 偏偏从中得到最大好处的谭雨荷却还一直想着让萧承君去争那个位置,如果让她知道萧承君夺位的第一要素就是用她的鲜血染红皇座,不知道那时候谭雨荷又会作何感想呢?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萧承君又恢复冷冷清清的神情,像是万事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一样。而凤兮心里却是百感交集,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萧承君。 她总觉得这个男人把世间所有重担都挑在了肩上,重又千斤,男人却一声不吭,以常人无法想象的克制承受着这一切。 傅凤兮想做些什么,即便她如此弱小,能帮男人一点就是一点,可她又怀疑自己是否有这个资格? 是啊!她算什么呢?她真的有资格和萧承君共进退吗? 傅凤兮沉默了,萧承君却像是一下子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接着就问:“你害怕了吗?” “怕?”凤兮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男人又悠悠地接下话:“即便是现在,本王也改变不了皇族的身份,将来本王的儿子也未必不能奢望那个位置,即便如此,你还敢嫁给本王吗?” “有什么……”傅凤兮正想说‘有什么不敢的?’,但话刚说了一半她就瞪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承君。 对方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果然,萧承君接下来一句话就道:“既然这样,那本王就如你所愿,把你娶过门。” 傅凤兮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要瞪掉了,她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人用套话的方式‘求婚’的,这简直就是骗婚吧! 还有后面那句‘如她所愿’是什么梗?明明是萧承君要娶她,怎么现在弄得像她恨嫁得不得了,对方反倒‘勉为其难’了,还有比这更气人的吗? 偏偏听到那么霸道的求婚宣言,她还觉得心里感动满满,快要溢出来了。 凤兮连忙移开眼,遮住自己丢人的情绪,半晌才低低地反驳:“谁说了要嫁你?少自作多情了!” 她才这么说了一句,下巴立即被人捏住,被逼着转过脸和萧承君的视线对上。 只见男人的神情又变回冷素,淡淡地说:“没说吗?那你现在说吧!说你要嫁给本王!” 傅凤兮:…… 还有比这更加无奈的人吗?! 傅凤兮内心是悲愤的,简直恨不得对着萧承君大咬一口,然后呸呸呸地说上两句‘姐才不要嫁给你呢!’的豪情状语。 只是不管她心里计划得多么豪迈,等对上萧承君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眸,她就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等凤兮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再次揽进怀里,头顶传来男人低沉却明显带着喜悦的声音:“兮儿,我们一起。” 男人身上糅合了霸道和含蓄的两种互相矛盾,但反正他身上却丝毫不显为何的性格,就连最缠绵悱恻的情话也只是这么一句,可凤兮觉得自己好像能够读懂男人话中每一个字的含义。 她的小脸烧得厉害,心里再找不出任何的反对的声音。 明明是一个连情话都说不好的霸道男人,她偏偏喜欢得不得了。 真是孽缘! 凤兮认命地任由自己投进萧承君的怀中,小手轻轻环住男人的腰,低低地应:“好。” 她第一次如此坦诚自己的心思,她想要跟男人在一起,即便挡在他们面前的困难重重,凤兮也不怕,只要男人心意坚定,她就永不回头。 而相识那么久,傅凤兮估计唯一不用担心的就是男人的坚定了! “唔,那太后哪里,你打算怎么办?”两人心有灵犀,都知道这个时候暴露双方的关系对两人都没有好处,除非亲近如同念儿那样的下人,也没有几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可如今谭雨荷已经知道了,而且还明显表现出对凤兮的不满,这个问题就尴尬了。 萧承君闻言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恢复淡淡神情,“没事,你等我一段时间,等我将越国的事情处理妥当后,我们就成婚。” 但凡换一个女人,听到自家男人把国事看得他们的婚事还要重要时,估计都会觉得很不开心。 可凤兮一点这方面的想法都没有,她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她点点头,应道:“正好,现在傅家也乱得很,尤其是二爷回到国都后,家里针锋相对的气氛简直了!” 傅凤兮虽然很少参与其中,但大房和二房的战争她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巴不得孙氏和厉氏再斗得厉害一些呢! “你小心一点,你家那位二爷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萧承君看到凤兮的大眼睛闪烁着亮亮光芒,不由觉得好笑,但想到他得到的消息,还是严肃着脸提醒一句。 傅凤兮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随口道:“我只是傅家一个不受宠的小女儿,战火再怎么烧也烧不到我身上吧?你就安心吧!” 凤兮话说得轻松,没想到的是她才刚从宫中回来就要自打嘴巴了! 因为和孙氏斗得正是激烈的傅二爷正妻厉氏来到了碧落院,指名道姓要见傅凤兮。 傅凤兮总共也只见过厉氏几面,一次单独谈话都没有,厉氏找她做什么? 第186章 提亲 就算傅凤兮觉得厉氏的到来莫名其妙且不怀好意,但厉氏是长辈,她还是得客气地把人迎进屋,让念儿上茶。 “不知二婶婶来我这里有何要事?” 凤兮神色淡淡,但也挡不住厉氏那简直要往她身上扑的热情,“哎哟,凤兮啊!婶婶可是专门来和你唠嗑的,哪有什么要事不要事的?凤兮可是不欢迎婶婶?” 哟呵!你还有自知自明呢?! 傅凤兮心里腹诽,面上还得无奈地敷衍:“怎么会呢?” 即使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不欢迎,但厉氏选择性眼瞎,马上就喜道:“那可就太好了!凤兮你可能都不记得了,在你小时候婶婶还抱过你呢!那时候大嫂还健在,你小小的一个,长得就跟个水晶人儿似的,漂亮极了。当时就连道士和尚都预言咱傅家必定出一个天下之母呢!可惜后来嫂嫂过世,孙氏被扶正……” 厉氏絮絮叨叨说道这里又忽然不说了,还小心地觑了凤兮一眼,像是生怕触碰到凤兮的隐痛,但凤兮完全把厉氏说的当个不太精彩的故事来听,只在厉氏看过来的时候敷衍地露了个笑,一点悲伤的感情都不见有。 只是这位二婶婶脑补能力太强,硬是凤兮脸上看到了‘强颜欢笑’,又连忙摆出安慰的样子,自以为很懂凤兮的心思,拍拍凤兮的手,语重心长,“婶婶知道你前些年受苦了,不过你放心,现在婶婶回来了,必定好好护着咱们的凤兮,不让你再受一丁点苦!” 这厉氏真的好不要脸,明明只是客居傅家,但说话做事的态度有时候比孙氏还要像傅家主母,真是猪鼻子插大葱——装相! 傅凤兮见厉氏进屋半天也扯不到正题,终于有点不耐烦了,不再接厉氏的话,只神色清冷地看着厉氏。 厉氏被这一眼看得心虚,满肚子的自夸不好意思再说,讪讪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到新话题:“说来凤兮你今年也满十八岁了吧?” “是的,不知道婶婶有什么事?”凤兮见厉氏终于要进入正题,勉强打起精神应话。 谁想厉氏接下一句就是:“这可就巧了!婶婶的侄儿济才今年刚及弱冠,和你年岁相当,说起来你们小时候还见过面,一起玩过呢!如今他也正好在国都,赶明个婶婶安排你们见个面,亲戚间就是要多走动走动才亲呢!” 如果这时候傅凤兮还不明白厉氏的司马昭之心,那她就真是傻子了。可凤兮完全没有想到厉氏会突然给她介绍相亲,而对象还是厉济才。 傅凤兮仅有的记忆里确实有个叫厉济才的小鬼,但那都是四五岁的记忆,而且那么小的小鬼就被家里宠得调皮捣蛋,三岁见老,凤兮才不相信在厉家那样的环境里能养出什么好人呢! 可是厉氏完全没有问她的意见就嘴快地定了下来,而且还越说越起劲,凤兮听得满头黑线,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劳婶婶记挂着凤兮,不过凤兮这时候还不打算考虑成婚之事,恐怕要辜负婶婶的美意了。” 凤兮不爱拐弯抹角,直接就将厉氏隐含的意思摊开来说,让对方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厉氏正兴致勃勃就被凤兮软软一噎,别提有多憋屈了。半天才顺下那口气,勉强笑道:“话可不能那么说,凤兮你现在也不小了,女儿家花一般的年纪也就那么几年,如果你再拖个几年可就不值钱了!而且你弟弟凤泽如今刚当上兵部侍郎,风头正盛,有他在你背后撑腰你的身价才高些,但过几年是什么光景谁也不保证,万一……” 厉氏自以为自己的每一句都分析到点子上了,真是全心全意为凤兮考虑,可傅凤兮越听脸越黑,听到最后简直都想让对方闭嘴了! 就没见过来劝人成婚的还顺带诅咒人家前程。也是凤兮脾气好好不跟对方计较,换个人得和厉氏急! 不过这样一来,傅凤兮也明白厉氏为什么会突然想到给她拉纤说媒——原来是看上凤泽兵部侍郎的位置呢!说来也是,傅二爷刚来国都,脚步都没有站稳,自然得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一下,外人名气再大哪里比得上自家人好忽悠,尤其是还有联姻这个万金油的梗! 听着厉氏苦苦劝导中还带着莫名的优越感,凤兮就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哪里猜不到厉氏此时的心思:无外乎认为她的侄儿是个宝,而她傅凤兮只是个娘死爹不疼的赔钱货,要不是走狗屎运弟弟当了个大官,她什么都不是,当然比不上厉济才啊! 这时候傅凤兮就想问一句了:“如果她真那么‘不值钱’的话,那对方干嘛还要死乞白赖地给她说媒?” 傅凤兮最终没有那么直白地对厉氏无礼,但还是隐晦地表达出自己的决心:“谢谢婶婶对凤兮的关心,婶婶说的担忧凤兮都知道,只是凤兮真的无意成婚,至于厉家三公子,还是另择良配比较好。” 眼看厉氏还不死心想继续游说,凤兮又不冷不热地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三公子应该是厉家庶出吧?!” 厉氏面色一僵,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别人都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现在厉家想来攀她的亲,别说叫个门当户对的嫡长子出来,但也不能让个庶子来羞辱她吧? 即使凤兮并不在意这些,但她也知道如果她真答应了这门婚事,今后她在傅家就彻底没有地位了,哪家愿意要个‘自甘堕落’的女儿,而在娘家失了势的女人在婆家可不就是任人宰割吗? 厉氏口口声声说为她考虑,却是想拿捏住她,就不能怪她直言不讳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实在没有什么好再说下去,傅凤兮抬眼看了下窗外,客气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婶婶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还是请回吧!” 在一旁伺候的念儿见状忙走上前做出请的姿势,“二夫人这边请!” 明摆着送客的意思,厉氏就算再厚脸皮也不好意思来着不走,只狠狠瞪了眼赶人赶得比凤兮还积极的念儿,气冲冲地走了。 念儿不以为意,等人走出碧落院时还冲门口‘呸呸呸’了好几声,说是要去去晦气! 从得知厉氏来意,念儿就开始暴躁了,也是凤兮才有这个耐心和对方虚与委蛇,有好几次她都想干脆告诉厉氏她的主子早被五王爷预定了,你们这些小杂碎也敢跟五王爷抢人,是不想要小命了吗? 只是两位主子明显对双方的情意三缄其口,念儿一个小婢女也不敢随便乱说,只好自己憋着,直到厉氏走了才没好气地抱怨几句。 傅凤兮听了就觉好笑,揶揄道:“她给我说媒你气愤什么?莫不是某人春心动了,怪二婶婶没给她介绍介绍?” 念儿的小脸一下子憋得通红,急忙争辩,“奴婢才没有呢!我只是觉得这二夫人以为自己是谁呢?就想拿捏主子您的婚事,还真当您好欺负吗? 哼!要是王爷在这里,绝对会直接把人拖出去重打几十下板子,也好给她长长记性,知道自己的本分。” 听到念儿提起萧承君,凤兮有片刻晃神,但很快就正色地说:“我跟二婶婶几乎没有交集,而且在二叔回国都之前,凤泽就已经当上了兵部侍郎。” “哪又怎么样?”念儿一脸迷糊,完全没有领悟凤兮话里的深意。 凤兮只好进一步解释:“在外人看来,我的联姻优势从二叔回国都后并没有发生明显变化,二婶婶却隔了那么久才找上门,我才不相信她是突然想通的呢!你帮我查查,她来碧落院前都见过谁,如果能够连她们的谈话内容都打听到就更好了。” 念儿呆滞了将近一刻钟才完全领悟凤兮话中的意思,而后又震惊又崇拜地看着凤兮,惊叹道:“主子您好厉害喔!仅凭二夫人的三言两语就能猜到那么多事,要是让奴婢一个人想,肯就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到二夫人这是被人怂恿的,您真是神了……” 听着念儿喋喋不休的夸奖,凤兮忍不住红了脸,连忙说道:“你还是先别夸我了,我这只是猜测,真凭实据什么的还是需要你帮忙。” 念儿立马站直身体,表示得令,“主子放心,奴婢最擅长地就是打探消息,您就放心地交给奴婢吧!奴婢保证把那些铜牙铁齿都撬开了!” 先不说念儿那头都得到了什么消息,傅凤兮打发了个厉氏却发现自己的生活并没有恢复平静,因为第二日傅老太君就找上了她。 自从傅凤兮拒绝帮老太君毒死孙氏后,两人基本都处于相看两不见的状态,难得傅老太君召见,就算她心里再不乐意,也得去给老祖宗请安。 傅老太君韩琳琅是武将世家出生,说话也直来直往,见了她当即就问:“听说你婶婶给你介绍了一门极好极登对的婚事,可你却看不上人家的庶子,不肯嫁?” 这话一说出口,简直就是在指责傅凤兮太拽看不起人家了! 第187章 威胁婚事 傅老太君问得太直接了,以至于傅凤兮自诩巧机应变,也被傅老太君堵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老太太偏心太过,再加上有个厉氏在一旁怂恿,本就不喜凤兮的老太太还不各种打压凤兮,而且还不带反抗的! 这就是古代社会,不管凤兮多占理,长辈面前她就要矮半截,尤其是一个对她本就没有好感的长辈。 傅凤兮觉得自己前途堪忧,又不能像之前对待厉氏那样对待傅老太君,只好应道:“老祖宗言重了,凤兮一个女儿家如何会不乐意有个好的归宿,只不过凤泽自幼丧母,如今虽然身居要职,但孙女实在不放心让他孤苦无人照顾,还请老祖宗体谅。” 她这话说得真挚,还真是含了几分真心,就算让她现在嫁给萧承君,留傅凤泽一个人在傅家,她也会犹豫,实在是傅家这群人如狼似虎,凤泽一只小绵羊掉进去,还不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傅老太君知道凤兮对凤泽的重视,听了这话也信了几分,却仍皱眉道:“凤泽养在傅家还能出什么意外?现在你婶婶费心为你觅得一门般配的婚事,你错过了,以后上哪再找一门登对的婚事?” 傅凤兮暗自撇嘴,心说一个纨绔子还和她般配,还真当她眼瞎吗?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别人给你介绍的对象是个怎样的人,就足以看出你在对方眼中是怎样的人。 傅老太君是怎么样看她的,凤兮早就猜到了一些,可她还是没有想到对方会觉得她那么‘不值钱’,竟然随便一个纨绔子娶她都是她赚到了? 傅凤兮没说话,傅老太君就以为自己说动了她,便放缓语气道:“老身听说才哥儿小时候还和你一起耍过,关系不错,如今大了能够结成亲家也算是亲上加亲,你既然没有母亲,那老身这个做主母的便替你应下了。” 傅老太君独断专横惯了,又自恃 是长辈,根本由不得凤兮反嘴就擅自定了下来,活像是凤兮真会愿意被她左右人生一样。 傅凤兮瞥见厉氏那得意洋洋,一副小人得势的样子,很不屑,她们还真以为傅老太君一开口她就得乖乖听话吗? 如果是以前的‘傅凤兮’,说不定还会被傅老太君轻易拿捏,可现在的她根本不需要靠傅老太君甚至是傅家过活,对方还真以为她真的弱鸡到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凤兮抿了抿唇,对上傅老太君那一张‘你敢不听我的就是不孝’的脸,淡淡地说:“老祖宗的好意思凤兮心领了,只是凤泽从小就依赖我,我若是不跟他商量就匆匆定下婚事,他恐怕会不依的。” 傅凤泽如今位列兵部侍郎,三品大员,又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如果被他知道了傅家人一声不吭就把他最亲爱的姐姐嫁了出去,他还不得闹翻了天? 傅老太君的脸立即冷了下来,怒目瞪着凤兮,“你在威胁我?” 凤兮摇头,同样冷淡地说:“凤兮不敢,只希望老祖宗能够多少考虑考虑一下。” 如果不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凤兮不愿意和傅家彻底撕破脸,一人退一步,她只是想要个暂时安身之所而已。 只是傅老太君显然觉得自己的权威被侵犯了,阴沉着一张脸,道:“你真以为凤泽当上了兵部侍郎,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傅凤兮我告诉你,你身是我傅家的人,是圆是扁都要看我的心情。如果我真不乐意了,你以为傅凤泽那位置还坐得稳吗?” 凤兮心下一凛,谨慎提醒道:“老祖宗别忘了,凤泽到底是傅家人。” 一笔写不出一个傅字,傅凤泽怎么说都还是傅家人,他好傅家人也许拿不到太多好处,但他倒霉傅家人肯定也讨不到好! 这也是傅凤兮不愿意跟傅家其他人彻底撕破脸的原因之一,傅老太君不会想不到这一点的? 只是她没有料到人发疯起来真要鱼死网破,傅老太君为了整治她和傅凤泽,当即就说:“哼!你以为我会怕你这点威胁吗?不就是一个不得宠的嫡次子吗?傅家现在不缺男丁,我倒要看看,一个忤逆长辈,以下犯上而被家族赶出门的儿子还能不能坐稳他的位置!” 傅凤兮吃惊地瞪大眼,不敢相信傅老太君真的会作出这种两败俱伤的事情,可对方阴狠的神情明显在说她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傅凤兮,我告诉你,就算你能耐上天了,你还是逃不了傅家的控制,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傅老太君见凤兮沉着脸没有说话,又趁热打铁地来了一句软威胁,誓要就此拿捏住傅凤兮。 不得不说,傅老太君这一次软肋也抓得特别准,傅凤兮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被毁,还是因为她! 傅凤兮忍不住握紧拳头,心里却情绪起伏不定,她很想就这样和傅老太君闹掰算了,但对弟弟的担心又叫她不得不忍耐,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厉氏在一旁都快得意上天了,正在这时候,傅侯爷大步走了进屋,神色有些匆忙,进屋后连给老太君请安都顾不上就将目光投向凤兮,见人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才松口气,转身朝傅老太君躬身道:“母亲。” 傅老太君是傅侯爷的母亲,见儿子这般马上意识到有事发生,忙问:“出什么事了?” 傅侯爷却没有直说,再看了凤兮一眼,隐晦道:“听说母亲要给凤兮说亲?” “是有这个打算。”傅老太君不知道一向不管内宅事的傅侯爷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这个,只猜对方是因为有外人在不好跟她说实话,便顺着侯爷的话说:“守业你来了正好,丹娘刚给凤兮找了门极好的婚事,老身觉得才哥儿配她正合适……” “不!”傅侯爷忽然厉声打断傅老太君的话,把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他。 傅侯爷马上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了,连忙压下心中的急躁,露出勉强地笑,干巴巴地说:“凤兮还小,不必那么急,此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傅凤兮今年都已经要满十八岁了,哪里还小? 傅侯爷这话一听就是推脱之词,可他无视屋里三个女人的目瞪口呆,转身对凤兮道:“爹爹有事要交待你,你随爹爹走。” 说罢,又匆匆朝傅老太君行了个礼,就强硬地带着凤兮离开。 厉氏眼见到手的熟鸭子飞了,顿时气得心肝一阵阵地疼,她根本没有想到半路会杀出个傅侯爷出来,硬生生坏了她的好事。 她心有不甘,正想趁热打铁再怂恿怂恿傅老太君,把这事定下来得了,可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她心思刚动,那老虔婆一个眼神甩了过来,不冷不热地说:“老大说现在还不是谈凤兮婚事婚事的时候,你那点心思还是给我收起来吧!如果敢坏了老大的好事,我可饶不了你!” 别看傅老太君这些天对厉氏和蔼可亲的,可厉氏心里门清儿,那都是做给孙氏看的,因为有孙氏这个更加讨人嫌的儿媳妇在,她再讨好两句,自然而然就得到那老虔婆的‘重视’。 不过事情一旦涉及到她那大儿子,就变得不一样了! 大家都说老太君心疼小儿子,最爱的就是小儿子了,可为了家业,为了一个名正言顺,还不是留大儿子在国都继承爵位,对于小儿子在穷乡僻壤过苦日子也没见得真有多关心。 厉氏心里是不屑的,但脸上还是得摆出讨好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顺着老太婆的话说下去:“娘,大哥可是咱家的支柱,儿媳哪敢坏他的好事啊!儿媳都听娘的,娘怎么说儿媳就怎么做。” 见老太婆露出些许满意,厉氏又低低地提醒道:“不过说来也怪,大哥不是向来不管内宅事吗?怎么今个娘亲刚要给凤兮说媒,大哥就知道了,还急冲冲地跑来阻止,该不会……” 厉氏的话到这里就停了,卡得很忖。 傅老太君果然露出深思的神情,显然对刚才大儿子不顾自己的意愿强行把傅凤兮带走还有些耿耿于怀。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又把锅甩给了孙氏和傅凤兮。 肯定是那小贱蹄子在她儿子面前说了什么,又或者是傅凤兮做了什么手脚,总之一个两个都是糟心货,迟早有一天她会把府上这些祸害收拾得干干净净! “好了,你也别想太多,既然老大说了这婚事不成,你也和你娘家说一声,回头送些礼过去,就当时我傅家赔罪了。”傅老太君自然不会让厉氏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只淡淡地交待几句,态度傲慢至极,仿佛她不是送礼赔罪,而是施舍给厉家的。 傅老太君会这态度也情有可原,毕竟厉家只是小门小户,上不了大台面,以傅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如果不是她极想看着傅凤兮倒霉,区区一个厉氏二公子,还真就配不上傅家嫡长女呢! 然而厉氏显然选择性眼瞎,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反而对傅老太君看清她娘家气得牙痒痒,暗道:你这个老虔婆,就让你得意一阵,等将来老爷得到了爵位,我一定把你弄进家庙里去,让你孤苦而终! 第188章 什么关系? 傅凤兮也在猜测傅侯爷突然帮她解围是为了什么,因为傅侯爷把她带到书房后又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父亲?”凤兮被看得有些不舒服,忍不住低低地叫了一句。 傅侯爷这才回神,看向凤兮的眼神变了,变成更诡异的狂热,就听见他问:“你和五王爷是什么关系?” 傅凤兮被这突兀的一句话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向傅侯爷,心里惊疑不定,还以为对方发现了什么。 就听见傅侯爷接着就道:“刚才五王爷亲自过府提点父亲关于你的婚事,话里话外都暗示说厉家那小子不衬你,却又没有明说将来准备给你安排怎样的婚事?你知道五王爷是怎么个意思吗?” 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准备留着你女儿嫁给他呗! 傅凤兮知道傅侯爷不是真的看出什么来了,暂时放下心,又想萧承君竟然为了她亲自跑来警告傅侯爷,心里又感动又无奈还有点害怕,一时百感交集。 萧承君一个大男人却跑来跟傅侯爷商讨她的婚事,正常情况下有心人肯定会察觉出猫腻的,也是五王爷在外人太冷心冷情,加上两人的身份又太不般配了,这才让他们侥幸瞒下来。 可如果萧承君再这么不收敛,总有一天会被人看出来的,太后谭雨荷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傅凤兮担心因为自己坏了萧承君的大计,总觉得萧承君太乱来了,可无法否认当她听到萧承君竟然为她亲自来找傅侯爷,她无法忽视心中趟过的热流。 不过凤兮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面对傅侯爷的时候却是分毫不漏,一概装作不知,反而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问:“五王爷亲自来找您,说明他信任您,就算没有明说,肯定也暗示过您啊!难道您没有听明白吗?” 傅侯爷被凤兮这话堵得哑口无言,完全没办法解释他就是没弄懂萧承君的意思才来找傅凤兮的,不过看凤兮现在这样子,显然也不知情。 “好了,我今天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若是以后再有谁给你介绍人家都别应。你父母俱在,轮不到外人给你说亲。”傅侯爷不愿意在女儿面前丢了脸面,强硬地摆摆手将这件事定下来后就想赶人。 凤兮就等着傅侯爷这话,当即也不再多话,请了个安就回碧落院。 可她刚进屋,傅昕晴就找上门了。 “你怎么了!”这些日子傅昕晴一直留在碧落院治脸上的伤,除了睡觉基本不回自己的院子,但两人关系也没有因此改善太多,这个点来找她还真没有过的事。 傅昕晴一见她就好像看到救星一样,一下子扑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都急哭了,“姐姐救我!” 傅凤兮还是第一次见傅昕晴吓得六神无主的样子,把人扶稳住,“出什么事了?你别急,慢慢说。” 傅昕晴哆嗦着张了好几次嘴愣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一咬牙,干脆把脸上的面纱揭了下来。 一张化脓溃烂,极为残破恐怖的脸突然出现在凤兮面前,效果就跟恐怖片里女鬼‘惊艳’出场是一样的。 傅凤兮猛咽了口口水才勉强没有后退逃跑,却忍不住皱眉问道:“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明明经过前两天凤兮的治疗,傅昕晴脸上的脓疮就算没有痊愈也已经结痂了,为什么现在病情又突然加重了? 凤兮眼神一厉,盯着傅昕晴,“你做了什么?” 傅昕晴万般委屈,哭着脸道:“我天天吃喝都同姐姐在一起,治疗也是按照姐姐的法子去做,丝毫不敢怠慢,这说到底还是我的脸啊!” 傅凤兮默然,傅昕晴再如何和她不对付也不至于拿自己的脸开玩笑,只是如果傅昕晴自己没有作妖,脸上的伤为什么会恶化呢? “姐姐,救我,救我……”傅昕晴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拉着凤兮失魂落魄地喊着。 傅凤兮知道她被吓到了,连忙回握住傅昕晴的手,柔声安慰:“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 “可我的脸……” “没关系,我先帮你看看,你别担心!”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傅凤兮说着也没底。 她一直都没有找到傅昕晴脸上病变的原因,因此她用了最原始最费力的办法——先清除脓疮的细菌并隔离细菌让它自然结痂,然后慢慢脱落,最后再想办法消除疤痕。 虽然这样很费劲,但基本上不可能出什么差错。 可就是傅凤兮认为最安全不会出错的办法,就在傅昕晴马上要痊愈的时候,出了大问题,而且现在看起来相当棘手。 傅凤兮好不容易安抚住傅昕晴,让这小姑娘不至于因为容貌被毁而奔溃,但心里却有些束手无策。 实在是她两辈子行医用药那么久,根本没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她是药师,又不是魔术师,还能说添伤就添伤,说消除就消除吗? “真是麻烦,不应该连病因都查不出来啊?!”傅凤兮案子咕哝,心情十分不爽利。 她自诩医术还行,现在只是几个脓疮就把她弄得毫无办法,最关键的问题是她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傅昕晴脸上的脓疮到底是如何造成的。 这就让她很烦躁了! “难不成……”一个念头忽然从傅凤兮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猛地揪住,片刻中后又迟疑地摇摇头,觉得自己真实疯了,不然怎么会把事情想到那么不靠谱的方向去呢? 傅凤兮无奈地叹口气,当初她为了稳住傅昕晴接下来的锅看来还真不容易啃,现在也没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只是没想到的是,她这头烦心得很,傅侯府内也是一片低气压。 原来傅二爷此番虽然调回国都,但只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员,基本和傅昕良同级,加之他刚从外地回来,在国都基本上没有人脉可言,这些日子在朝堂上没少受人挤兑。 按理说傅敬业是傅侯爷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有傅侯爷这个世袭爵位和三品大员在一旁护着,不应该受苦的,可经念儿打听后凤兮才知道,原来这两兄弟并没有在家中表现得那么兄友弟恭,他们不和的消息由来已久,只是从不曾在傅老太君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只是到了外头,兄弟间可没少互相挤兑,可如今傅侯爷早已经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有一票的跟随者,这傅二爷也是倒霉,别说交友了,就是想要公事上不被人下绊子都难。 傅凤兮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甚至隐隐感觉到畅快,只是有一点她很疑惑:两兄弟同父同母,照理说不应该视如仇敌啊?不是通常只有同父异母的兄弟才会护把对方看做富贵道路上的阻碍吗? 念儿见凤兮满脸疑惑,便主动解释道:“主子,即便是亲兄弟,但爵位只有一个。” 这话说得很隐晦,但凤兮一听就懂了,只是仍忍不住蹙眉,“萧国的规矩从来都是嫡长子袭爵,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加上除了爵位和依附在爵位之下的财产,家中所有公产还是兄弟两人平分,二叔这不会太亏吧?” “主子这话就说差了,袭不袭爵,这里头的差距可就大了!二爷如今都年逾四十却只是一个小四品官员,在地方或许可以作威作福,但到了国都可就不值一提,而同样的,侯爷比二爷大不了多少,但自袭爵后便直接受封刑部,这些年虽然爬得慢,但是有个爵位在头上,人前大家还是会给他几分薄面的。” 还有一点念儿没有说:尤其是最近,傅侯爷因着凤兮的关系地位一升再升,更成为众人巴结的对象,傅二爷这个觊觎兄长爵位的人,又如何在国都好过呢? 傅凤兮闻言没办法反驳,只是觉得念儿这话中还是有个问题:如果真的如念儿所说,就算是亲兄弟之间也难免龌龊,那也不只是傅家兄弟独有的吧?既然别个家的滴兄弟之间都能够维持表面的平和,了不起分家后老死不相往来,也断没有像傅侯爷兄弟这般——还没分家就已经让兄弟阋墙的事情传遍朝野,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由头。 莫不是还有党派之争? 傅凤兮心中暗惊,总觉得自己的胡思乱想似乎触及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是没等她想清楚,那头侯府的管家就来碧落院请她去书房了。 侯府的管事青端直属傅侯爷,连孙氏都驱使不动他,现在青管事亲自来找凤兮,必然是侯府出大事了。 傅凤兮现在也没空想为什么侯府出事傅侯爷会想到找她,只带着念儿匆匆赶往书房。 进了书房一看,还真的很热闹呢! 除了在外公干的傅昕良和傅凤泽,还有两个小鬼傅昕宇和傅昕杰外,其他人都正襟危坐,而书房正中央跪着的人正是多日不见,一直安安分分的傅家三姑姑傅琼芷。 “父亲,这是怎么了?”傅凤兮扫了在场的人一眼,又将目光落在傅琼芷身上,却不明白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第189章 处置 傅侯爷满脸怒容,似刚才发完火,这会儿勉强压下,对着凤兮生硬地说:“你先做。” 若是别个,指不定担心傅侯爷这又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因此惶恐难安。 偏偏傅凤兮又是个心大的,完全不担心傅侯爷是不是又在算计她,见书房里空出个位置,也不管作为长辈的傅琼芷还跪着,大喇喇地就坐下来。 接着眼观鼻、鼻观心,对眼前诡异的情景充耳不闻,听而未见。 先前屋里头的人本就等着凤兮,可凤兮来了还不如不来,倒是傅老太君先坐不住了,咳咳嗓子,难得放软声音说道:“左右小芷犯的也不是什么大错,小惩大诫不就好了,何必弄得全家人都知道,你叫小芷这个做姑姑的以后如何在小辈面前抬起头?” 这话是对傅侯爷说的,很有求情的味道。 傅凤兮就更加奇怪了,也不知道她这‘便宜’姑姑犯了什么事,竟然惹得傅侯爷不惜下亲妹妹的面子,也要当众处罚? 只是傅老太君难得拉下脸面来求情,傅侯爷却摆足了一家之主的冷脸,半点不给傅琼芷好脸色,直接训道:“她若是还知道脸面这回事,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这种玷污家族门风的无耻之事。我们傅家的脸面都快要给你丢光了啊!傅琼芷!” 最后那句连名带姓的话是对傅琼芷说的,直接把跪在地上的人吼得脖子一缩,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傅琼芷浑身哆嗦发软,可怜得要命,口中还不停地求饶:“大哥饶命,大哥饶命,小妹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小妹这一回吧!” 萧国虽然尊崇孝道,但是在大事上真正掌握话语权的人还是一家之主。好比傅老太君在傅家再如何受到尊重爱戴,傅侯爷作出的裁决,她也是没资格置喙的。 而傅琼芷作为夫死还家的寡妇,生杀大权可都掌握在傅侯爷手上,显然这一次傅琼芷触碰到了傅侯爷的底线,命途堪忧。 傅凤兮很好奇,傅琼芷一向默默无闻,能惹得傅侯爷如此生气? 紧接着,就听见孙氏凉凉的声音说道:“小姑子,这就是您的不对了。之前您在夫家闹出那么大的笑话,险些被夫家休弃,还是老爷抹开脸面替您将这件事了了。可现在您夫君刚死,您又耐不住寂寞出去找人,还弄得人尽皆知,丢尽了咱们家的脸,您还想老爷怎么包庇您啊!” “孙氏,你给我闭嘴!”傅老太君哪里容得别人这样诋毁她的女儿,当即冷声喝住,冷眼瞪视,活像是要把人吃了一样。 孙氏默默闭嘴,但傅侯爷听了却忍不住皱眉,出声反驳:“母亲,这事本就是小妹丢尽了咱家的脸面,梅娘又没有说错什么,您何必迁怒于她?” 傅老太君原本仗着长辈的身份压了孙氏一筹,可话还没有说上两句就被傅侯爷不冷不热地堵了话头,简直和当众下她的面子没什么区别。 老太君当即气得脸红脖子粗,却又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谁叫这次是她的宝贝女儿被人抓奸在床,还弄得人尽皆知呢! 傅凤兮默默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的八卦,终于把事情的始末弄清了个大概:这位傅家三小姐出阁后仍不安于室,出去勾勾搭搭被夫家发现了。是个男人都没办法忍受头上那点绿,只是碍于傅侯府的权势勉强将这件事压了下来--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在这之后,当家主母的权力会从傅老太君手中转移到孙氏手上,而老太君却不辞辛苦地跑去和女儿同住,想必这里头又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利益交换。 当然,这些往事秘辛都是凤兮自己的猜测,事情的真相如何无从考究,但眼下的事想必已经是板上钉钉:傅琼芷偷人被捉奸在床不说,还弄得人尽皆知,傅家这次估计要上头条了。 傅侯爷把家誉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当初傅凤兮只是被一个金二冤枉不洁还没有实证都把傅侯爷气得要打死这个女儿,如今傅琼芷‘罪证已定’,就不知道傅侯爷又打算如何处理自家这个妹妹呢? 傅凤兮漠不关心地想着:傅琼芷是老太君的心头肉,傅侯爷不看僧面看佛面,顶多小惩大诫,过段时间等风声过去后,估计什么事都不会有。只是有个‘水性杨花’、‘不安于室’的长辈做榜样,外人会如何想傅侯府? 啧!和这家人扯上关系总没好事,反正她现在是越来越不耐烦和傅家这群人虚与委蛇了,干脆散伙算了,只是这散伙的理由得想好,她可不想无辜落下个‘不孝不悌’的骂名。 傅凤兮冷眼旁观,看着傅侯爷和傅老太君为了傅琼芷这事争得面红耳赤,一个认为傅琼芷这事已经弄得人尽皆知,瞒是瞒不住的了,就应该施以重惩,昭告众人才能挽回傅家的脸面;一个却觉得傅琼芷鳏居已久,耐不住寂寞也是常有的事,算不得大错,不应该受到处罚,大不了就傅琼芷吃亏一点,嫁给那个男人,反正男未婚女未嫁,正是名正言顺。 听到第二种观点的时候,傅凤兮简直要笑出声了,她也不知道傅老太君的脑子被什么给糊了吗?竟然会觉得傅琼芷和人苟合还是名正言顺? 别说傅侯爷听得火冒三丈,就连她这个现代人都觉得有些看不过眼了。 傅琼芷如果真的耐不住寂寞,那可以直说啊! 以傅家今时今日的地位,恐怕很少有人会不愿意娶傅琼芷吧?可傅琼芷又痴心妄想要保住不知道被她污成什么样的名声,真是…… “做婊子还要立牌坊,真不要脸!”傅凤兮正想着,孙氏没好气的冷哼简直说出了她的心声。 傅琼芷和傅老太君因为这话瞬时煞白了脸,傅琼芷更是气得直接跳起来,指着孙氏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区区一个小妾上位,说到底还是个奴婢贱民,有什么资格说我!” 傅琼芷怕傅侯爷但不代表她敬爱自己这个由妾室上位的嫂嫂,被人一而再再而三戳痛脚,曾经的傅三小姐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对着孙氏又是一通狠骂,而且直戳孙氏要害。 孙氏神情一变,一时间竟没了驳音,傅琼芷顿时洋洋得意,继续拿孙氏的身世说话:“哼!如果不是给人填房,你以为就你那身份有资格做傅侯夫人吗?你这样的,一辈子只配捡别人剩下的,没有什么是你的!” 傅琼芷口吐利剑,简直像要把孙氏戳成马蜂窝,尤其是最后那句,实在够狠厉,连傅凤兮都不得不佩服她这三姑姑真不是一般都牙尖嘴利和……不要命! 果然,傅侯爷怒火滔天,看傅琼芷的目光像是要把人吃了一样,“傅、琼、芷!你还没完了是吧!” 傅琼芷被吼了一嗓子,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得意忘形,脖子一缩又作出一开始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大哥,不是,我不是,我只是愤不过,明明是她先骂我婊子的!” 说到这里,傅琼芷竟像是多了分底气般,重新抬头,期盼地看着傅侯爷:是孙氏那个贱女人先挑事端的,哥哥应该维护我才对! 傅侯爷冷哼一声,斜眼睨她,直接无情地打破傅琼芷的幻想:“梅娘哪句话说错了,我不说你也就罢了,但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 傅琼芷是傲是泼辣,但还是要脸的,尤其是被自己至亲这般毫不留情地指责,无异于晴天霹雳,她当场就懵了,傻跪在地上。 “守业,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有你这样说自家妹妹的吗?”傅琼芷没了声,傅老太君却不能忍别人这样‘诋毁’她的女儿,顿时冷声训斥。 只是傅侯爷这次一改之前对母亲言听计从好儿子的形象,对于韩琳琅的训斥不仅充耳不闻,甚至用同样的冷脸说道:“她既然敢作出那么不要脸的事情,丢光了我们傅家的脸,就不要怪别人说她!母亲,您也别说了,如果这次还不给她一点教训,咱家的名声迟早要被她败坏了!” 傅侯爷这话说得很重,而且口口声声都在说傅家的名声,韩琳琅有心偏袒女儿,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生硬地问:“那你打算怎么给小芷一个教训?” “不安于室,送至家庙长伴青灯古佛,赎其罪孽。”傅侯爷用同样生硬的语气宣布他的决定。 这下子别说傅老太君和傅琼芷目瞪口呆了,连同样不曾开口的傅二爷也不由得抬头去看傅侯爷,眼中是明显的难以置信。 “不!我不去……”傅琼芷骤然尖叫一声,话到了后头已经破音。 家庙是什么地方,那是名门望族对于家里头不能直接处死的人的放逐地,一旦去了家庙,那就意味着你被整个家族放弃了,一辈子都没有翻身之地。 从天堂跌入泥沼的巨大落差,傅琼芷如何受得住,再顾不得形象,连滚带爬到傅老太君身边,紧紧拽着老太君的衣服,哭喊求救:“娘亲救我,娘亲救我,我不要去家庙,不要去……” 傅老太君显然也没有想到傅侯爷竟然真的那么狠,要把自己的亲妹妹送进家庙,登时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半晌才脸红脖子粗地从傅侯爷喝道:“你被猪油蒙了心不成?小芷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你如何忍心断送你妹妹一辈子的幸福!” 傅侯爷早料到了傅老太君会反对,也不吃惊,只淡淡地说:“就是因为她是我亲妹妹,当年我才硬是将事情抗了下来,不然她早就该进家庙甚至自戕谢罪了。” 不给傅老太君再说话的机会,傅侯爷又一针见血地指出:“当初三妹妹犯事的时候,母亲可是向儿子保证过只此一次,如果再犯就不要怪儿子心狠了!” 韩琳琅被傅侯爷接二连三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只好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二儿子傅敬业。 第190章 针锋相对谁倒霉 傅敬业接收到傅老太君的‘求救’,当即挺身而出,主动替傅琼芷求情,“小芷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小妹妹,大哥何必赶尽杀绝呢?再说了,傅家名声重要,但也比不得小妹的幸福重要啊!哥哥这般未免太过于绝情了吧?” 傅二爷是标准地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这一番话说得可真是漂亮,反正傅家迟早要分家的,傅琼芷干的那些破事最多只会记在傅侯爷头上,对他几乎没有影响,他倒是会在这个扮好人了。 韩琳琅听见小儿子这番话,顿时有了底气,连忙又说:“就是!小芷小时候可是最尊敬你这个大哥的,你如何忍心把人往绝路上逼?” 见傅侯爷还不松口,韩琳琅一狠心,咬牙就道:“我不管,就算你不顾念兄妹亲情,我也不会让你欺负我的小芷!如果你真要把小芷往家庙送,那就把我也一起送到家庙去,也省得我老婆子一个人留在傅家碍着你的眼了!” 这几乎是把两人的关系对立起来了! 傅凤兮难以置信韩琳琅竟然会说出这番‘挑衅’一家之主的狠话,难道她没有意识到这非但救不了傅琼芷,反而会加剧她和傅侯爷之间的矛盾吗?还是她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而那头,傅侯爷听了自家母亲这番‘无理取闹’之言,委实被气得心肝脾肺疼。 心中暗忖:三妹不知悔改犯了错,还弄得人尽皆知,为了傅家名声自己才不得不那三妹以儆效尤,可他们三人倒是沆瀣一气,活像自己是个大恶人,做了什么不人道的事情? 傅侯爷原本还打算先让傅琼芷去家庙避避风头,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等事情消停了,他再偷偷把人接到别院,隐姓埋名,日子总不会过得太差。 可没想到他决定刚做下,这一个两个都来驳他的面子,而自家母亲竟然用自己来威胁他,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把他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 傅侯爷当即也不再啰嗦,摆出傅家令,冷淡地说:“三妹妹犯了事就应该受到处罚,这是傅家的家规,我身为傅家家主,总不至于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吧!” 在傅家,傅家令就意味着最高权限,傅家从上到下皆听从持令者的指挥,这是绝对的权威。 傅家令一出,就算是傅老太君也没办法违抗。 可真当下人来拉傅琼芷去家庙的时候,傅老太君却径自挡在傅琼芷面前,死死抱住自己的女儿,无声地跟傅侯爷对抗。 傅老太君是什么人,下人再大胆也不敢对她动手,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傅侯爷不给母亲再就纠缠的时间,当即又冷冷威胁:“如果母亲觉得儿子也没有这个权力,那儿子就将三妹妹送官,交给有权力的人去管,到时候三妹妹会受到什么处罚,那可就不是我们能够说得算了!” “你敢!”韩琳琅诧异地瞪圆了眼,简直不敢相信傅侯爷竟然说得出将亲妹妹送官这样的话! 傅侯爷冷笑一声,“如果母亲再挡着不让下人执行家法,您看我敢不敢!” 冷眼中的威胁与逼迫让韩琳琅怔愣两秒,手就松了,两个下人眼明手快,也不顾傅琼芷的挣扎,在韩琳琅回神之前就把人拉了出去。 韩琳琅两手空空,眼神也空洞起来,怔怔地看着傅侯爷,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如此狠心? 傅侯爷却也是被气着了,没得耐心去哄自家娘亲,只冷冷一瞥,就拂袖走了。 傅凤兮在一旁看着两母子闹翻,心里一时感慨不已,尤其是看着同样在一旁看热闹的二房和孙氏一房,直觉好笑。 傅侯爷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算傅琼芷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不用再藏着捏着,但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把全家人都聚在一起,起吗她这个由头到尾基本没说过话的人,其实可以不用来的啊! 除非她这爹爹是觉得最近家里‘变动’太大,于是想要给谁来个下马威? 那头傅老太君还被傅侯爷气得脸色铁青,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作为她的好儿子,傅敬业此时很‘敬业’地上前安慰:“娘亲,大哥现在是侯爷了,为了维护他的名声,放弃一点他觉得不重要的事,也是正常,您也别太难过了,万一气坏了身子可就划不来。” 这话明里是安慰老太君,让人放宽心不要想太多,实则却是暗讽傅侯爷把名声爵位看得比母亲和妹妹还要重要。 就算说的是事实,但这时候说出来,明显就是挑拨离间了。 傅凤兮看着傅老太君闻言打了个趔趄,几乎要晕倒的样子,而傅二爷和厉氏则是急忙围上前护着,脸上尽是焦急…… 这般作态实在无趣得很,傅凤兮看了两眼便觉得无趣,趁着大伙儿没空理她,悄悄溜了。 而念儿就好像是傅凤兮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她才刚回到碧落院,那丫头就把八卦消息都打听了个遍:傅侯府的三姑子年纪都四十多了,寡居在家,却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前段时间勾搭上同样鳏居的钱员外,两个人干柴烈火,一时没忍住竟然在大野外的好上了,又好死不死地被一群农夫看到,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傅琼芷几乎沦为了整个国都的笑柄。 傅凤兮听了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傅琼芷身上,她还以为傅琼芷是被男方的家人捉奸在床的,现在这……平日里见傅琼芷文文静静,整个大家闺秀的典范,简直不能想象对方竟然能够做出野·合的事来。 最主要的还要被人发现了,真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了? “主子,您别看三姑奶奶平日里看起来斯斯文文,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内里腐化成什么样子呢!”念儿是个小人精,一眼就看出傅凤兮的惊讶,很不屑地说了一句。 说实话,在这傅家,除了她的主子和二少爷外,其他的就每一个好东西,也是她主子能够受得了。 念儿现在巴不得傅凤兮就此对傅家人失望透顶,然后早早地嫁进五王爷府,这样才是最完美的事呢! 想着想着,念儿自己就偷笑起来,倒是把傅凤兮弄得有些无奈,叹道:“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出到外面可不能再这么口无遮拦,不然到时候受罪的可是你!” 傅凤兮也不知道今秋阁的人都是这么回事,感觉就算是下人,也一个两个被萧承君养出了骨气,竟然敢直接挑衅主人了。 这么说也不对,念儿对她还是很尊重的,主仆意识很强,基本上从未越距,只是针对傅家人总会表现出那股傲气。 大概就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宫里头出来的奴仆,根本就没有把孙氏一流当成过主子。 念儿调皮地吐吐舌,做了个封口的姿势,小声地说:“主子放心,奴婢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只是有说有笑的两人没有想到的是,她们是没有麻烦,但是傅家的麻烦却接踵而至。 首先是傅老太君不知何故突然吐血,昏迷不醒,经大夫诊治后被认定是中风了。 而后傅老太君和傅侯爷因为傅琼芷争吵的事情不知何故又传了出去,傅家再次‘上头条’!还是如此令人震惊的丑闻。 傅凤兮听到后直犯愁,心说这回她的便宜爹要倒大霉了! 果然不出所料,第三天,吏部侍郎傅守业不孝不悌,气病生母,即日停职直至生母病愈后才能重归朝堂。 这道圣旨下来,在朝堂上又掀起了一阵惊波。大伙儿都没有想到前些天还是皇帝跟前宠臣的傅侯爷竟然会受到如此严厉的惩罚,就算是在以孝道著称的萧国来说,这处罚未免也有些过来。 于是有人一分析又想起当初傅守业是如何升到吏部侍郎这个位置的?可不就是他的大女儿在前右相谋反的时候出了大力气,皇上才恩宠傅家的吗?之后傅凤兮被免去了三皇子妃的位置,傅守业的‘靠山’没了,可不就是合该倒霉了吗? 傅侯爷被停职在家,但这番言论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顿时又把人气得七窍生烟,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他为了傅家声誉把亲妹妹送进家庙,大义灭亲,公正无私,理应传为佳话才是。可谁想傅老太君一个中风,竟然把他苦心经营全部白费了,甚至还将他之前做过的所有努力都一并否认,好像他只能靠着女儿才能升官一样。 当然,事实上也是如此,以傅守业在本岗上的作为,一时半会儿想升官,还真的不容易。 傅侯爷气是气,但也没有彻底气蒙了脑袋,知道事到如今,或许还真的只有傅凤兮能够帮到自己,当即就把凤兮单独叫到了书房。 傅凤兮来之前的时候已经私下见过萧承君一面,对于傅侯爷找自己的事情并不惊讶,坐在书房里也是低眉顺目,坚决贯彻了你不说话也别想我说话的政策。 最后还是傅侯爷先忍不住了,急急地问:“凤兮,最近五王爷可是有私下找你?” 这话看似在关心女儿,实际上却藏了一个巨大的坑,稍有不慎就能把人套进去。 第191章 设坑 前不久才出了傅琼芷与人无媒苟合的丑事,现在突然就问萧承君有没有来找傅凤兮。 就算真的有,傅凤兮能承认吗? 落那么大一个把柄在傅守业手上,即便傅守业是她的‘亲生’父亲,但谁能保证将来对方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转头就把她给卖了呢? 经过傅琼芷这事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事在傅侯爷这里可说不通,谁也没有他的爵位、名声来得重要。 傅凤兮心里门清儿,当然也不会掉进对方的陷阱,眨眨眼,满脸迷茫,“五王爷身份何等尊贵?他为何要找女儿?” 傅侯爷被傅凤兮这话堵得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说近段时间五王爷对你关怀颇多,说不定看上你了呢? 这话难以启齿,且傅侯爷也不太自信自己的猜想。毕竟这些年萧承君表现得太喜怒不定、冷心冷情,他很难相信这样的人会爱上自己的女儿。 在傅侯爷眼中,他这个大女儿可不值钱,即使是到了现在这地位也只是走狗屎运,并非她真有值钱了。 傅侯爷沉默一阵,干脆换个话题,“最近你弟弟怎么都没有回府?傅家好歹也是他的家,他整日住在衙门里,算个什么事?” 傅凤泽看不上傅家,一有机会巴不得远远地逃离傅家,如果不是姐姐坚持留在傅家,他说不定早顶着不孝的罪名跟傅侯爷决裂了呢! 私下几次回来,也只是看看凤兮,基本上不睡在家里,傅侯爷连着一个月都没有见到自家二儿子,真是想做点什么都莫可奈何? 傅凤兮猜到傅侯爷这是想利用傅凤泽为他说情,毕竟一个兵部侍郎还是挺值钱的,但凤兮可不会给对方利用凤泽的机会。 当即眨巴眨巴眼,更加无辜地说:“听小泽说,最近越过使臣来访,护城军正忙着国都的安防问题,故而没时间回府给爹爹请安,还请爹爹见谅。” 至于傅侯爷暗里那层意思,傅凤兮不闻不问,只当自己不知道,她就不相信傅侯爷还能揪着她不放了? 毕竟傅凤泽的工作量有多少,要住在哪里,又不是她能够控制的?问她也没用啊! 只是傅凤兮没想到的是,她这父亲远比她想的还要卑鄙无耻。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听见傅侯爷冷笑道:“是吗?没空回来?那怎么我一派人去给他送信说你病了,他就麻溜地赶回来了呢?还真是姐、弟、情、深啊!” 最后四个字,傅侯爷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听得傅凤兮心中大惊,正是这时候,下人来报:二少爷回府了! 傅凤兮一听这消息,顿时急了,可还不等她作出反应,傅凤泽就急匆匆地跑进书房,看到她满脸急色,根本顾不上给傅侯爷请安就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上下左右打量了好一阵,确定人平安无事,还是不放心地问:“姐姐,您没事吧?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没生病,你怎么……”傅凤兮想问她这个傻弟弟怎么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被人骗回来了呢? 只是看到傅凤泽的担心溢于言表,那些话又实在不好开口,只轻轻回握傅凤泽的手,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 这才淡淡地说:“是父亲想你了,怕你想回家却不好向上峰交代,这才推说我身子不舒服,也让你有个回家的理由。我说得没错吧,爹爹?” 傅凤兮不软不硬地将话堵了回去,从一开始就杜绝了傅侯爷对凤泽发难的机会。 毕竟谎报病情把傅凤兮骗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傅守业,将来真要追究起来,罔顾国事也不是一个小罪名。 傅侯爷被傅凤兮这么不轻不重地软威胁,只讶异地扬扬眉,倒也没有生气,反而笑着答应:“你说的没错,只是前不久母亲刚刚中风病倒,凤泽也抽不开身回家一趟,倒是你这一病,凤泽就放下一切赶回来,可真是令人感动。想来整个傅家也只有你才能请得动他回府了。” 傅凤泽落了那么大一个把柄在傅侯爷手上,纵使凤兮舌灿莲花,这把姐姐看得比奶奶更重要的罪名是甩不掉的。 凤兮一时白了脸,无法反驳,傅凤泽却不以为然,“我就只这么一个姐姐,她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弟弟,姐姐生病我赶回来照顾她再正常不过了!可老祖宗可不止我这么一个孙子,甚至皇上不还让父亲您亲自照顾老祖宗,直至痊愈吗?” 凤泽不笨,这时候已经知道傅侯爷利用凤兮骗他回家的事情,当即也恼火了,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要说傅凤泽当上兵部侍郎后,冲动的脾气不见收敛,但是口才却被训练得很有一套。 你能说傅凤泽说错了吗? 他可是句句实情,毕竟被命令留在家中照看老母亲的人可是傅侯爷,傅侯爷完全没有理由推诿,而且傅凤兮在傅家是什么地位众人皆知,说句不好听的,她真的病了,傅家人也不见得有那个会真心照顾她,所以傅凤泽这个亲弟弟赶回家来照顾,还真是无可厚非。 傅侯爷被凤兮姐弟接连堵着话题,终于有些怒了,瞪眼看向两姐弟半天,哼笑道:“你们倒是姐弟齐心,三言两语就把我这个做父亲的堵得无话可说,真是翅膀硬了,能够飞上天了啊!” 这话骂得可就真没意思了,当初明明是傅守业对凤兮两姐弟放养,十多年来不养不教、任他们自生自灭,现在两姐弟隐隐冒出势力,倒反过来责怪他们。 可谁叫傅守业是长辈呢! 长辈说的话,就算没道理也是道理,一家之主的绝对权威是容不得别人半点挑衅,尤其傅凤泽还是傅守业的儿子。 这事一旦传出去,吃亏的必然是傅凤泽。 虽然以傅凤泽大大咧咧的性格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但是傅凤兮却不能让傅侯爷坏了凤泽的名声。 他不配! 眼看傅凤泽又要毫不客气地顶回去,凤兮赶紧拉了弟弟一把,让人闭嘴,这才转头看向傅侯爷,放软声音:“爹爹您误会了,我和凤泽都没有不尊敬您的意思,若是之前说了什么话让您不愉快,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和我们这些小辈一般见识。” 见傅侯爷还不愿意松口,凤兮又说:“爹爹这次把我们兄妹二人召来,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与我们相商,还请父亲明言,我们都是一家人,能做的该做的事,我们定不会推辞的。” 这已经是很卑微地示好了,如果傅侯爷还不买账,那凤兮也不愿意伺候了。 傅侯爷自然也不是非得逼得一双儿女低头认错才肯罢休,顺着凤兮给的台阶就下了,喜笑颜开道:“凤兮这话说得在理,正所谓一笔写不出一个傅字,咱们只有共同努力,才能让咱家越来越好不是!” 话越说越冠冕堂皇,但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现在需要变‘好’的人只有傅守业。 如果不是有凤兮在一旁拉着,傅凤泽早就不干了。不过他向来尊敬傅凤兮,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纵使他现在满肚子不乐意也只得乖乖听傅侯爷说下去。 “如今傅家连遭厄运,如果不及时挽救,后果不堪设想。凤泽你现在是兵部侍郎,又同五王爷相熟,你看你能不能问问五王爷,朝中是否有什么需要为父帮忙的?”傅侯爷一开始把话说得很严重,好像真的傅家面临绝境一般,可说到后头,他那狼尾巴就暴露无遗。 哼!想通过傅凤泽攀上五王爷这条大腿,真是想得有够美的! 傅凤兮早料到了这一点,只是现在多了一个傅凤泽,一时之间还真不好婉转拒绝。 倒是傅凤泽听后皱皱眉,直接就说:“皇上已经下令让父亲停职,就算是五王爷出面也无济于事,父亲与其往这头费心思,还不如遍寻名医为老祖宗治病。等老祖宗病好了,说不定事情还有婉转的余地。” 傅侯爷那档子事,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要么是有人暗中使绊子,要么就是宣帝杀鸡给猴看,不管哪一点,都不是傅侯爷求求情能搞定的。 与其四处攀关系,还不如老太君健健康康出来说上一遭,说不定还能绝处逢生呢! 傅侯爷被这番直白的话说得面有讪讪,他如何会不知道傅老太君出面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韩琳琅生的又不是小病,中风耶,是说好就能好的吗? “父亲不必担心,老祖宗虽然中风,却也不是不治之症,若是对症下药,还是有可能痊愈的。” 正当傅侯爷打算再逼迫一下傅凤泽时,凤兮忽然插话进来,使得两个大男人皆是一愣,转头看了凤兮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傅凤兮的医术似乎也很有一套,甚至连宫中的御医都未必比得上呢! 傅侯爷当即大喜,“你真的有办法治好娘亲?” 傅凤兮缓缓摇头,在傅侯爷发怒之前,淡淡地说:“百分百把握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我只是读过几本医书,又不是真的大夫。不过就好像父亲说的,您的荣耀和我们的荣耀息息相关,凤兮自当尽力而为。” 第192章 做戏作态 傅凤兮把话说得妥妥当当,愣是把傅侯爷的注意力转移到韩琳琅的病情上。 没有丢下一句保证,就把傅侯爷敷衍过去。 傅凤泽安然逃脱,可傅凤兮却也不是完全敷衍傅侯爷的。 起码,她是真打算给韩琳琅看病。 是她太圣母了才以德报怨?当然不是,傅凤兮只是觉得韩琳琅这病来得太过于古怪,之前她不好主动请缨,现在机会来了,当然要亲手过脉才安心。 而且她真治好韩琳琅,于她而言也是有利无弊。 “估计是我想太多了吧?毕竟请大夫、煎药的人都是孙氏一手操控的,她跟我那便宜爹才是一条船上的人吧!”傅凤兮暗自嘀咕,却还是将手搭在了韩琳琅的手腕处。 凝思半晌,确实是中风的脉象。 也是这时候,孙氏身边的贴身婢女春儿正熬好了药端进屋,走到床边,见凤兮还坐着不动,冷冷就道:“大娘子 ,奴婢要给老夫人喂药了,还请您让一让。” 春儿是孙氏的人,一向和凤兮不对付,这傲慢的态度也不奇怪。 凤兮依言站起身,让开位置,看着那黑漆漆的药汁,随口问道:“这是什么药?” 她保证自己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可春儿就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整个人顿时炸毛,尖声叫道:“这是济世堂老大夫开的药,对治疗中风有奇效,大娘子不知道可别乱说,万一耽误了老夫人的治疗,这罪过您可担当不起!” “我只是问问这药里有什么?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傅凤兮狐疑地看着春儿,直觉对方怪怪,解释那么一堆废话做什么? 春儿却仍厉声说道:“奴婢知道大娘子看不上奴婢,可奴婢只是奉命行事,您可没有资格指使奴婢。” 说是这么说,可春儿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如果这个样子傅凤兮还看不出猫腻,那她就是睁眼瞎了。 眼看春儿就要将那碗药往韩琳琅的嘴里喂,傅凤兮当即抓住春儿的手,直逼对方闪烁的目光,冷声问道:“我不过问你一句这是什么药,你便闪烁其词,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还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春儿下意识想要挣开凤兮的禁锢,可凤兮力气比她可要大得多,她根本挣不开,胆子好像也因此一缩再缩,找没有之前的嚣张,只剩强弩之末地硬撑:“你,你放开我,我可没有下毒谋害老夫人,你污蔑我,夫人不会放过你的!” 傅凤兮简直要被春儿的话气笑了,也不知道该说这人天真还是说这人傻?她只是这么诈一下,对方就什么话都招了,真正做到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我从来都没有说你下毒吧?现在你自己就承认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在春儿反应过来之前,傅凤兮眼明手快地将药碗夺了过来,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通过气味分辨里头有什么药可是她的拿手好戏,只是这里头误差太大,而她又是个严谨的人,很少用这法子。 可如今她堪堪一闻,立即就发现了猫腻:这药确实是用来治疗中风的,但这药里头却比普通治疗中风的药多了那么一味药材。 而这味药材恰恰对中风患者有着致命的损害,吃了之后也许短时间内看不出来,但是不出一个月时间,肯定暴毙而亡,不经过严密的验尸还根本查不出死因。 傅凤兮被自己这发现震惊了,春儿见她这样子也意识到事情败露,情急之下就想来夺凤兮手中的药,口中还一边骂骂咧咧地说:“傅凤兮,你少冤枉人了,我才没有要还老夫人!你快把药还给我,如果老夫人不及时用药而出了意外,你可担当不起。” 凤兮当然不会轻易让春儿把药碗夺走,稍稍一个侧身就让对方扑了个空,眼见春儿不死心还要扑上来,她也不急,冷哼一声:“意外?我看这所谓的意外根本就是人为的吧! 春儿,你应该知道我医术不凡,如果我没有把握,你觉得我会跟你说这种话?又或者说,你以为你们这点小伎俩真的能够瞒天过海?老祖宗如果真的发生‘意外’,接下来第一个出事的人肯定是你,你信不信?” 连恐吓带威胁,直接把春儿吓得脸白腿软,普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拼命朝凤兮磕头求饶:“大娘子饶命,大娘子饶命,奴婢只是听令给老夫人喂药的,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 傅凤兮没想到这春儿平日里看起来嚣张到要死,内里却是个软骨头,根本不经吓,但转念她又奇怪了,这春儿可是孙氏身边的大红人,又有谁能买通她来给韩琳琅下药?动机又是什么? 她心里正是思绪万分,念儿却疾步走了进来,匆匆说道:“二夫人已经进了严安堂的院子,马上就要往这里赶来。” 傅凤兮当即用手巾往药碗里蘸了蘸,并将‘罪证’藏进衣袖里,然后随手把药碗往地毯上一扔,药汁撒了一地。 她这才将还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春儿拉起身,压低声音威胁:“如果你想我保你一命,等下你就配合我先把这场戏演下去,如果出了什么破绽被二婶婶瞧出来了,可就别怪我把事情捅出去。” 春儿如今就是傅凤兮砧板上的一块肉,为了保命,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而这人也确实够机灵,见凤兮这一系列动作,很快就明白凤兮想要做什么,在厉氏进屋之前又再次跪了下去。 厉氏这头为了彰显自己的孝顺,每日都挑准韩琳琅用药的时间来探病,她只要随便看一看就能以不打扰老祖宗用药为由撤离了。 可这次她一进屋,就听见春儿哭哭啼啼地求饶声:“大娘子,奴婢真的不是故意打翻老夫人的药碗,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保证绝对不会再犯了,求您了!” 傅凤兮却丝毫不给面子,冷眼睨着地上跪着的人,“你保证有什么用,现在药碗打翻了,你让老祖宗喝什么药?要是耽搁了老祖宗的病情,就是杀了你也赔不起啊!” 春儿被傅凤兮吓得脖子一缩,眼泪哗啦啦地落,看起来好不可怜。 厉氏见到孙氏的人被欺负,心里自然十分爽利,但同样的,看到傅凤兮如此得意,她又有些不高兴。 自从傅凤兮仗着傅侯爷撑腰拒绝了她的说亲,厉氏就把凤兮也一并恨上了。现在大房倒霉,傅凤兮却仍安然无恙,她又不爽了。 “这婢女不过不小心打翻了个药碗,重新再熬一次药就行了,我想傅家家大业大应该不至于连一碗药的钱都出不起吧?凤兮你又何必这么小题大做,直接在老祖宗的房子里发火,也不知道是故意说给谁听的呢?”厉氏凉凉地说着,暗讽傅凤兮当着她的面逞威风。 厉氏本来就是故意跟凤兮作对的,眼看对方被自己堵得面色通红又无话可说,心里乐开了花。 再见春儿还跪在地上啜泣,便亲手将人扶起来,施恩一般地说:“好了,别哭了,你先去把药重新熬一次,莫要再耽搁时间。” 如果厉氏不是从骨子里都透出高人一等的傲慢,这番话还真的很具有怀柔作用。 可春儿本就已经被凤兮抓住了把柄,此时当然不会被厉氏这点虚情假意骗了,只表面上恭恭敬敬地应声离开,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小心地觑了凤兮一眼。 春儿不知道傅凤兮打算如何处置她,心里担心得要命,可这诚惶诚恐的样子看在厉氏眼中却成了另一种意味。 等春儿一走,厉氏又要笑不笑地说:“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本事了,连大嫂的一等丫鬟都被你训得服服帖帖,让婶婶我都不得不佩服呢!” 傅凤兮像是受不住厉氏这般挤兑,讪笑几声接不下话,就匆匆丢下一句:“婶婶既然是来探望老祖宗的,想必有很多话要说,凤兮就先告退了。” 说完,傅凤兮就在厉氏得意洋洋的神情里快步离开了严安堂。 “哼!她还真把自己当做这傅侯府的女主人不成了?”念儿一出严安堂,就忍不住低低唾弃道。 实在是这厉氏太不要脸了,自从上次在傅凤兮这里丢了场子,就无时无刻不想找回面子,现在一逮着‘机会’就在凤兮面前逞微风,殊不知这根本就是凤兮让她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的。 傅凤兮好笑地拍了拍念儿的脑袋,低声取笑道:“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这张小利嘴啊,迟早要出事!” 只不过她自己也是个心直口快很难沉住气的人,实在没资格说念儿什么,悄悄覆在念儿耳畔低声交待了几句。 念儿一头雾水,“找兰星做什么?” 兰星是府上选来照顾傅凤兮的婢女,家生子,也算府里头的‘老人’了,该懂的规矩都懂,平时做起事来也十分妥当,半点揪不出错。但念儿本能地就是不喜欢兰星,总觉得对方太过于圆滑了。 这样的人迟早会像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念儿一点都不想傅凤兮亲近兰星,可对方资历老啊,傅凤兮身边又需要一等丫鬟,这才不得不让比较好的兰星跟在凤兮身边。 “你别不服气,在春儿这件事上,我保证她做这事一定比你更得心应手,不信的话,我们来赌一赌?”傅凤兮狡黠一笑,悠悠地抛出一个诱惑。 念儿当然不服气,就说:“赌就赌,我肯定比兰星厉害!” 第193章 说客兰星 念儿豪气干云地跟傅凤兮打赌,认为平时闷声不吭的兰星一定不可能做好主子交待的事情。 因此,在兰星接到指令去找春儿的时候,她还一路偷偷跟在兰星身后,就等着对方坏事了第一时间出现救场。 兰星忽然得到主子重用,很是受宠若惊,但同时她也清楚得很,这是傅凤兮抛给她的橄榄枝。她没有念儿的‘出身’,要想获得傅凤兮的信任和重用,就必须将眼下这件事做好。 只是要从同样是老油条的春儿口中套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不,当兰星找到春儿的时候,后者虽然一脸愁苦,但做事却有条不紊,要不是她眼尖,根本不可能发现春儿的异常。 “春儿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今天你好像没什么精神?”兰星老子娘又是府里头的老一辈,虽然她现在的地位比不上春儿,但却也容不得别人轻视,再加上她性格温和圆滑,在傅侯府人缘很好。 春儿见到兰星,一开始还端着说没事没事,但被兰星‘掏心掏肺’地关怀了几句,就开始往兰星身上倒苦水了:什么夫人最近性子变化得厉害,脾气爆得要死,他们这群下人也跟着不好过;什么二房嚣张,都快要骑到大房头上了…… 这一类的话,反反复复地说,念儿躲在暗地里听了一耳朵,烦得要死,好几次都想甩手走人了。 兰星却全程捧场,甚至还在春儿最需要的时候说上一两句关怀的话,把人哄得妥妥的,同时,兰星又很小心很随意地将她现在在碧落院的生活透露给春儿。 轻描淡写的,完全不会让人觉得她在炫耀,只像是真和朋友讲述自己的生活,末了还说:“妹妹可别笑话我,我也知道碧落院的油水怎么都比不上你这儿的,但胜在大娘子脾气好,碧落院的活又轻松,我这些天倒也没有不愉快的。” 听到兰星提起傅凤兮,春儿心一动,故作不在意地问:“喔!你伺候了大娘子也有一段时间,你觉得她是怎么样的人?” 兰星立即摆出为难的脸色,“妹妹这可就为难我了!傅家家规可是明令禁止奴仆妄议主子,我如何敢乱说?” 春儿刚犯到傅凤兮手上,还落了一个天大的把柄,此时正心惊胆战想办法挽救,眼看兰星送上门,如何肯让人就这样停了,忙拉住兰星的手,放软声音撒娇:“好姐姐,现在就咱们两个人,您就告诉我嘛!我保证不说出去。“ 兰星知道春儿在急什么,却仍故作不知,疑惑地问:“你是夫人身边的人,大娘子与你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你这丫头那么关心这事做什么?” 不等春儿回答,她又好像领悟了一样,开口调笑:“我知道了!肯定是妹妹你这些天实在累坏了,想和我一样偷会儿懒,换个轻松点的工作?” 兰星说这话当然是借题发挥,借以跟春儿拉近关系,她自己都没有把这猜想当真。 毕竟孙氏才是一家之主,跟着她肯定比跟着凤兮要有前途啊! 只是诡异的是,春儿听到这番‘背主’的调笑,非但没有义正言辞地反驳,急切的神情有片刻呆滞,而后竟露出些许迟疑。 兰星可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春儿这表情后面的意思,顿时大惊,说话的语气终于带上几分认真严肃,“难道你真想进碧落院?” “当然不是!”春儿这回倒是当机立断地否认了。她又不是笨蛋,当初她对傅凤兮可一点尊重都没有,如果真被调到傅凤兮手下做事,那还有她的好? 兰星闻言却只道春儿不好意思,继续调侃:“大娘子确实是个大好人,我进碧落院那么久,可从来没有见她打骂责罚过下人,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听过。碧落院的下人犯了错,只要没造成太坏的影响,认个错就可以不用受罚了。你不知道,咱们院子里的下人可都把她当活菩萨呢!” 大家都做了那么多年的奴仆,别说没遇到,就是听都没听说过像傅凤兮这么好脾气的主人。就连春儿是从小被孙氏带在身边的,可真当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不免会成为出气筒。 这就是做奴仆的命啊! 春儿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她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脾气?你没骗我?” 这可和她意向中那个外表看起来温和但绝对不软弱的傅凤兮完全不一样啊! “如果她真是这样的人,那还不被奴大欺主给折腾死?” 在古代这种等级森严的环境下,主人家对奴仆松懈管教,可不就是给了下人奴大欺主的机会吗? 春儿不屑地撇嘴,一副看不起傅凤兮的样子。 兰星却冷笑一声,嘲讽道:“如果大娘子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欺负,那碧落院早就乱了套呢!你这丫头啊!咱们姐妹一场这才给你一句忠告:你轻视谁都可以,但绝对不要看轻大娘子,不然你到时候倒霉了可别哭。” 跟兰星一起派到碧落院的下人可不就是有一个人见傅凤兮这么‘软蠕可欺’,又仗着自己是家生子,在碧落院好不嚣张。而傅凤兮一开始还真忍了,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主子真是那么软绵的时候,那个胆敢在碧落院作威作福的下人一下子就被赶出傅侯府,卖给了牙婆子。 别说申述了,就是连哭喊的机会都没有,而且紧接着那人的家人也被一并赶了出去,罪名昭著,有理有据,众下人就算是有怨言也不敢说。 为什么?没理呗! 也正是那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傅家大娘子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的,不然下一秒她可能就会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那时候的场景,兰星至今记忆犹新,要不是看在同是婢女,兔死狐悲,她还不会提醒春儿呢! 好在春儿虽然骄纵自满了一点,但到底是见识过傅凤兮厉害的人,当即摆正态度,拉着兰星就问:“那姐姐你告诉我,如果不小心得罪了大娘子,这可如何是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春儿也没有再藏着捏着,赶紧把自己和傅凤兮那点过节说了,当然会先去头掐尾把自己给韩琳琅送毒药被傅凤兮抓住这个事实隐去,只简明扼要地说自己得罪了傅凤兮,希望兰星能够给她一些指点。 兰星本来就是奉命来拉拢春儿,顺势流露出一点惊讶,反问:“你和大娘子隔了那么远,怎么会得罪她呢?” “就是不小心嘛!姐姐您快教教春儿,我都快愁死了!她会不会也把我赶出傅家啊?” 听到春儿的含糊其辞,兰星立即就猜到对方肯定藏着话,只是她向来本分,不该打听的事也不问,只轻笑道:“你这想象未免太夸张了吧?大娘子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只是得罪她而已,如果你好好的没做错,她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兰星说的可是大实话,只可惜春儿偏偏就是犯了大错撞到了傅凤兮手上啊! 春儿愁得不行,兰星便知道自己的计谋快要成功了。 想了想,她又试探性地说:“春儿,你也别太担心了。大娘子向来喜欢知错就改的人,只要你认个错,她肯定不会为难你的。如果你实在担心,不如我陪你一起去见大娘子吧!好歹我在大娘子身边做了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总会卖几分薄面给我的。” 这话对着急得不行的春儿无疑是雪中送炭,春儿根本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兰星会出现得那么凑巧,当即连连点头:“那妹妹就拜托姐姐了!还请姐姐今晚带我去见大娘子吧!” 这个‘今晚带’可是有讲究的,因为春儿现在是孙氏的人,光明正大地去找傅凤兮肯定是行不通的,只有夜晚瞒过两边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见到傅凤兮,这才有可能将此事私了了! 春儿是孙氏院子里的一等丫鬟,要想偷偷出去当然简单,但是要想偷偷见到傅凤兮,这就需要兰星帮忙了。 兰星自然满口答应,两人约好今晚见面的时间地点后才各自散去。 念儿听了全过程的墙角,心中只刷满了‘卧槽’两个字。她没想到兰星真那么有本事,三言两语就把春儿哄到私下去碧落院见傅凤兮。 要知道春儿此时还有可能不上凤兮的‘贼船’,可她今晚要是偷偷去了碧落院,再说她和凤兮完全没有关系,肯定不会有人信她了。 当念儿将两人的对话原封不动地学给傅凤兮听的时候,凤兮正好整以暇地斜靠在美人椅上看书,听完后也只是似笑非笑地问:“这下子赌应该是我赢了吧?” 念儿满脸羞愧地低下头,“念儿愿赌服输,奴婢之前也没想到这兰星人不可貌相,竟在游说别人这事上……很有天赋!” 最后四个字,念儿几乎是咬牙说出来的。不是不服气,就郁闷。 不过细细一想又理所当然,兰星那圆滑世故的性子,可不就适合去给人当说客吗? “只是主子您要这春儿单独见您是为了什么呢?直接将这事捅到侯爷那里不就真相大白了?孙氏肯定逃不脱干系的!”念儿就觉得春儿这人一点利用的价值都没有,实在不必傅凤兮那么大费周章啊! 第194章 偷窥出来的事儿 傅凤兮看着念儿那不开窍的傻样子,直叹气,无奈地说:“就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想,很多真相才会被就此掩埋的! 念儿迷惑地眨眨眼,不明白凤兮在说什么。 “大伙儿都知道春儿是孙氏跟前的红人,而且这一次还是孙氏把人派去照顾老夫人的。春儿一有问题,大家肯定首先想到就是孙氏有问题啊!” 傅凤兮细细给念儿解释,后者的脑袋却好像钻进了死胡同,傻傻地来了句:“难道不是吗?” 凤兮被气得要死,啐道:“老夫人真的因为‘中风’过世,我爹这辈子都别想官复原职了,你觉得这对孙氏来说有什么好处?” 念儿被凤兮说得讪讪,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却仍有些许不甘心,小声咕哝:“万一孙氏真的那么疯做了这事呢?反推法我也会用啊!” 最不可能的事情往往就是真相——所有人都觉得孙氏不会那么傻去害韩琳琅的时候,那她真的动手了也一点嫌疑都没有啊! 傅凤兮赞同地点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 还没等念儿得意起来,她又道:“可这样一来就更加奇怪了。孙氏为什么要害死韩琳琅呢?这对她有什么好处?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是我们没有注意到的?” 念儿被凤兮的三个问题问蒙了,全是她没想过的问题,她也不知道答案啊! “所以我们才要从春儿那里弄清楚啊!我觉得这件事的关键就是这个婢女!”凤兮笃定地说,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那今晚奴婢应该做什么?”念儿被傅凤兮这么一番智商碾压后,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个春儿咬紧牙关不肯说,让她们的努力都白费了! 凤兮想了想,却只笑了笑,道:“你也不必太紧张了,像今早在严安堂那样配合好我就成了。” 事实上,念儿的担心完全多余。 春儿一到傅凤兮跟前,都不用兰星引荐,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凤兮面前,声泪俱下地求饶道:“大娘子,之前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还请您大人大量饶了奴婢一命,奴婢愿为您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只求您千万别把奴婢一家赶出侯府,那奴婢可就真的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这一番抢白,让在场的三人都吃了一惊。 傅凤兮仔细一想又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约莫是在兰星游说之后,春儿又从别的渠道打听过她在傅家的‘作为’,自然也就知道了拿被赶出傅家卖给牙婆子的一家人的下场,而春儿这些年在傅家横行霸道,肯定没少留下把柄,随随便便一件都足以令她万劫不复,这才被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苦着求饶。 得到这么意想不到的好处,傅凤兮自然不会放过,当即就问:“真的我要你做什么你都肯做?” 这话别有深意,饶是春儿一心来请罪的,也露出些许迟疑,但见凤兮的脸色似一下子冷冽几分,春儿一咬牙,坚定地重复:“只要大娘子能够保下奴婢这条贱命,奴婢什么都愿说。” 这可就是实打实地背主了。 春儿这些年一直在孙氏身边照顾,肯定知道不少孙氏的肮脏事,如果傅凤兮深深挖下去,要想就此打倒孙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傅凤兮此刻的关注点根本不在孙氏那些龌蹉,只问:“那你告诉我,究竟是谁收买你让你给老夫人下毒的?” 春儿被傅凤兮问得有些呆,半晌才楞楞地回答:“没有人收买奴婢啊!这,这是夫人的命令啊!” “什么?”傅凤兮着实吃了一惊,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方才念儿的异想天开还真的说中了某些事情——孙氏遮得发癫地想要了韩琳琅的命。 春儿以为傅凤兮不信,连忙更加详细地说道:“奴婢所说句句属实,这药都是夫人交给奴婢的,药里头放了什么东西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夫人交待了奴婢无论如何都要一日三餐将这药喂给老夫人,而且还要避开旁人。奴婢从头到尾都只是依令行事,我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做啊!” 这话说得她好像有多无辜似的,但凤兮一下子就抓到了关键点,冷声质问:“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我之前抢走你的药时你会那么惊慌,摆明是已经知道那药有问题!你还要跟我狡辩吗?” 傅凤兮一声比一声眼里,说到最后,几乎把春儿吓得浑身发抖,再不敢在她面前耍花腔,但是春儿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几次看向念儿和兰星,要说不说。 “念儿,兰星,你们先出去在门口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傅凤兮很上道地将旁人支开,这才对春儿说:“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春儿顿了顿,艰难地说:“奴婢一开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按照夫人的命令给老夫人煎药喂药而已,但……” “但是孙氏的什么行为引起了你的怀疑?让你知道她有心要害老夫人?” 傅凤兮受不了春儿的婆婆妈妈,直接替人把话接下去。 春儿登时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干巴巴地点头证明凤兮猜得全对。 但凤兮却更加迷惑了,孙氏在傅家待了那么多年,又是十分小心谨慎的性格,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连自己的贴身婢女都才发现不对劲呢? “前些天,奴婢抄小路赶去给夫人送账本,路过后花园假山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偷偷进去一看,竟发现夫人坦胸露体和人抱作一团……” 春儿断断续续的声音把傅凤兮吓了一跳,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叫过来的人竟然说出了如此令人震惊的事情。 她目光一凛,冷声问道:“另一个人是谁?” 春儿嗫嚅了好一阵,小声地说:“是,是傅二爷。” 那日假山后偷看到景象对于春儿来说既是难以宣之于口的秘密,同样也是沉重的负担。如今终于全部都说了出来,她反而有种轻松的感觉。 但傅凤兮这时候完全不淡定了,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不然她为什么会听成孙氏和傅敬业有一腿? 嫂子和小叔子的梗,不要太狗血啊! 傅凤兮紧紧抿着唇,忽然又问:“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应该不是刚知道他们两个有事,可老夫人生病却是最近的事情,你又是如何猜到孙氏给你的药有问题呢?” 春儿没想到傅凤兮被那么劲爆的消息冲击过后,竟然还能条理清晰地分析出问题,她再不敢打马虎,如实回答:“因为撞见了那件事,之后奴婢就留了个心眼,前不久又听见傅二爷对夫人说,只要老夫人一死,老爷肯定连爵位都保不住,到时候傅侯府肯定就会落在他手上,到时候他会把孙氏立为正妻……” 有了这个解释,那之前所有的不合理以及奇怪之处又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今天的信息量一时来得太多太大,以至于镇定如傅凤兮,此时也有些懵逼。当然,在春儿面前,她还是表现得十分淡定,见春儿把知道的话都说了出来,她只是摆摆手,道:“好了,你说的我都记下了。现在你先回去,如果有什么事我会再找你的。” “那奴婢的罪过……”春儿不肯走,还念念不忘着她得罪过傅凤兮的事,生怕她什么都说了,傅凤兮还要拿她开刀。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就别怪她鱼死网破了! 看着春儿骤然变厉的眼眸,凤兮哪里会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打击道:“怎么?你还想反过来威胁我吗?还是你觉得你把孙氏的秘密都说完了,等出了事孙氏还能保你?” 简单两个反问把春儿好不容易积聚的狠厉全部打散,她整个人霎时间颓败萎缩起来,再不敢在凤兮面前放肆。 傅凤兮要的也就是这效果。 真说起来,眼前这人才是一条养不熟的毒蛇,她要先拔掉对方的毒牙,让对方知道她正拿捏着七寸,这才能安分下来。 春儿再次扑到傅凤兮面前磕头认错,保证绝对不敢有异心后,傅凤兮这才悠悠开口:“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保你,只要你不出格、安安分分的,我就能让你平安无事,但同时也希望你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我可不想到时候有人问起,你就变成一问三不知了!真要闹到那份上,可就别怪我今天没有提醒你!” 最后那句赤裸裸就是一句威胁,春儿被吓得再次打了个寒颤,同时也知道自己这条小命是被傅凤兮拿捏住了,再不敢有异心。 傅凤兮拿到了孙氏那么大一个把柄,忽然就想起当初她和韩琳琅谈崩的时候。 她可不就是因为不肯下毒杀害孙氏才被傅老太君厌弃的吗?而且那时候老太君似乎就已经发现了孙氏和别的男人有染这件事。 只是老人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孙氏爬的还是‘傅家’的墙啊! 这老天爷耍人起来,真是一点都不遗余力! 可就算她知道孙氏和傅二爷联手想要害死傅老太君、夺去爵位又怎么样?她手上没有充足的证据,别说扳倒那两人,她那爹爹会不会相信她说的话还不好说。 貌似孙氏可是傅侯爷的真爱啊! 第195章 捉奸 “你在想什么?” 正当傅凤兮想得入神,一阵低沉悦耳的男声在她耳边传来,把她吓了一跳。 她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萧承君不知什么时候正坐在她身边,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就算傅凤兮早习惯了萧承君这般来无影去无踪,对方这样凭空出现还是让她颇为郁卒。 她拍拍受到惊吓的心脏,小声抱怨:“拜托,你下次出场的时候能不能自带声效功能啊!再被你不声不响地下几次,寿命都得短两年啊!” 萧承君照旧没有回答这么简白的问题,又问了句:“你刚才在想什么?” 傅凤兮早习惯了对方的单刀直入,一点都没有被忽视的不愉悦,顺着对方的话就说:“我在想以萧国的爵位继承制,就算我那爹爹被除了爵位,难道爵位就必然会落在二叔头上吗?臣子不孝,就算直接把爵位回收也很正常吧?” 所以她也不知道傅敬业到底是从哪来的自信,认为哥哥爵位飞了,就一定会飞到他的怀里? “以萧国的体质,皇兄确实对臣子的爵位继承与否有一定的裁决权限,可以说傅侯爷的命运全取决于皇兄的心情。但如果这时候有人能够影响皇兄的心情,傅侯府的爵位花落谁家就不好说了。” 萧承君向来冷言寡语,一长串话恨不得用一个字来表达,但在傅凤兮面前,他总不自觉地放柔神情,连解释起来也尽可能详细,就怕凤兮不懂。 可惜傅凤兮某些时候也不解风情得很,被萧承君话里的内容吸引过去,根本没不注意到男人温柔的注视,反而惊讶地说:“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傅敬业背后有人,而如今能够影响到皇上,又可能和他有联系的就只有萧争贤……” 傅凤兮的瞳孔瞬间放大,“傅敬业想要从龙之功!” 其实早在大皇子萧争斌倒台时起,二皇子萧争贤就开始迅速崛起,会成为众大臣追捧的对象不足为奇,但傅敬业一个刚从外地回来的人是如何攀上萧争贤,甚至让对方先帮他夺爵呢? 萧承君倒是对凤兮的惊讶有些意外,“你这么吃惊做什么?你二叔没有爵位又不出众,想要依附未来的皇帝上位,很正常。” 傅凤兮想了想,一个大臣想要从龙之功确实没什么稀奇的,但二皇子萧争贤基本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了,他没有必要再去折腾什么争位大业了吧?安安静静做个乖皇子,不比什么都好? 有大皇子萧争斌这个失败例子还不够吗? 萧承君沉默片刻,轻声叹道:“大概是不安了吧!” 凤兮轻嗤一声:“他是有被害妄想症吗?按照萧国的继承传统,除了他没别人可以继位,他总不可能还防着萧争鸣吧?” 萧承君微微挑眉,仿佛在说:你还真猜对了。 傅凤兮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不是吧?!可三殿下他只是个……” 傻子啊! 而且还是个死了母后的傻子! “小贤倒也不完全是防着小鸣,准确来说,他担心的变故是皇兄。” 萧承君眸色一暗,估计是有人知道了萧承宣的想法。 说到这里,傅凤兮的脸色忽然一变,像是刚意识到什么令人震惊的事,咋呼地喊:“头三位皇子都没了生母,该,该不会……” 傅凤兮之前就知道了萧国皇子继位有个残忍的必要条件,但在此之前她的认知仅限于萧承君因为不肯弑母才无法继位,根本没去想那些已经丧母的皇子是怎样丧母的? 现在一想,恶寒不已。 萧承君静默两秒,避重就轻地说:“先皇后确实是重病过世的。” 但其他皇子的生母就是…… 傅凤兮忽然觉得这个话题很危险,及时止住话头,转而说起别的,“上一辈的恩怨我不想管,不过我不能看着二叔祸害傅家。”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天知道那群人疯起来会做出什么事?反正傅凤兮肯定是不希望自己安家的地盘出事。 “你打算把傅敬业和孙氏的奸情告诉傅侯爷?”萧承君知道了傅凤兮的身世,也知道对方并没有真的把傅守业当做亲生父亲,这会儿连名带姓去叫人也不觉得别扭。 傅凤兮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连自己都有些迷糊,迟疑道:“我是有这个打算,但具体该怎么做我还没有想要,总不能直接去跟他说:你老婆跟你弟弟睡一块了,你赶紧处理掉这两人吧!” 估计她真这么去说了,不等孙氏和傅敬业想杀了她,傅侯爷都要弄死她,认为她在搬弄是非。 “还是得让他亲自看见才行!”萧承君很有建设性地给出提议。 傅凤兮眼前一亮,贼笑:“又抓奸在床?啧,傅家是风水不好还是怎么着?总出这样的事很苦恼的啊!而且要让我那爹顺其自然地抓奸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如果真那么容易‘顺其自然’,孙氏和傅敬业也不会一瞒就瞒那么多年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萧承君点点头,但马上又说:“不过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傅凤兮急切地看向萧承君,对方却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茶杯浅斟慢酌起来。 傅凤兮一开始以为对方是真的渴了,还乖乖坐着,闪烁着大眼睛看向萧承君,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对方发表‘高见’,那悠哉慢哉的状态,明显在说: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看着萧承君那双不会说话,只会气死人的大眼,傅凤兮顿时感觉气血上涌,半天才勉强压下去,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声音,“你想怎么样?” 说这话的时候,傅凤兮已经做好了要被萧承君狠宰一顿的准备,反正她身无长物,也亏不了她。 萧承君这时候却无奈地笑出声,轻叹:“你觉得事到如今,我还会想占你便宜或是利用你吗?” 就算没有过六礼,但两人心意相通,关系早已经定了下来,可傅凤兮似乎一点这样的自觉都没有,饶是萧承君也有些无语。 只有老天知道,闷骚的老男人这时候只是在调情啊! 很可惜,萧承君在傅凤兮心里的形象太‘正直’,傅凤兮从来没有将‘调情’这样的字样跟男人扯上关系。 听了男人的话,她还犹自纳闷:既然不需要我办事干嘛还摆出一副‘来求我’的样子啊? 对着凤兮懵懂的样子,萧承君心里气苦,又不愿意这么直白地说出口,纠结了半天,只好先放弃,冲凤兮招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 —— 隔天,傅侯爷就收到一封匿名信,大伙儿都不知道信的内容,但从傅侯爷当天几乎将书房都拆了可见那封信的内容绝对不那么讨喜。 好在傅侯爷生气也只是那么一会会儿的事情,据说夫人端了碗清火茶给侯爷,柔声细语安慰几句就把人安抚好了,众人皆叹孙氏有本事。 作为知情者之一的念儿听了这八卦却嗤之以鼻,哼道:“让她先得意几天,到时候她就知道死!” “你没事又嘀咕什么呢?让你做的事情做好了吗?”傅凤兮向来对八卦兴趣不大,这会儿听了念儿的话,只是没好气地敲了敲对方的脑袋。 可念儿却不肯走,脸上还表现出担心:“大娘子,您说您这计谋真的可行吗?傅侯爷会上当吗?” 傅凤兮闻言一顿,但仍是面色从容地反问:“怎么了?” “就是那信啊!侯爷会信吗?”别看念儿刚开始把孙氏说得那么不屑,但实际上她心里也在打鼓。 原因很简单,信是她让春儿偷偷送去的,信的大意内容就是他的正妻跟他的弟弟有染,他被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而不自知。 这样一封连署名都没有的信件,真的能够打动傅侯爷吗? 念儿虽然相信自己主子的能力,心里却有些打鼓,特别是傅侯爷可完全没有因此质问孙氏啊! 傅凤兮微微一笑,淡淡解释:“他什么都不说,待孙氏如初恰恰说明他已经有点相信匿名信中所写的内容。” “怎么会?”念儿不明所以,哪有人知道自己戴绿帽子了,还对奸夫淫妇毫无芥蒂的?又不是属王八的! 傅凤兮笑着反问:“你怎么知道他毫无芥蒂?以我那爹爹的谨慎细致,如果没有确凿证据,他是不会暴露自己的!”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念儿紧接着又问了一句,她就见不得孙氏嚣张,巴不得对方快点倒霉! 傅凤兮摇摇头,“我们做得已经够多了,接下来就要看孙氏那边打算怎么办了?” 凤兮以为以孙氏能和傅敬业偷情那么多年而不被发现,必定做得十分隐秘,可没想到没过几天,孙氏和傅二爷就被傅侯爷在孙氏的卧房捉了个正着。 等傅凤兮匆匆赶到的时候,孙氏的卧房被砸了个稀巴烂,侯爷正气喘吁吁地坐在主位,傅敬业只穿了一条亵裤缩在角落,孙氏则是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冲傅侯爷求饶。 傅凤兮先是看了一眼院中房里的情况,发现孙氏之前为了偷情,玩玩把下人都支使出去,院里头除了门口站着的管家青端,还真没别的下人。 “爹爹,这是怎么一回事?何故让孙氏在这里跪着?”傅凤兮一进门就大约猜到了之前发生什么事,但仍做不知,迷糊地问。 第196章 冲突与秘辛 傅凤兮的目光落在孙氏凌乱的衣服,然后撇开脸,心说幸好傅凤泽没有来,不然看到这样的画面简直要眼瞎。 傅侯爷冷冷一瞥,没好气地说:“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意思!你给我去验一验,看他们是不是真做了什么苟且事,免得将来说我冤枉了他们?” 凤兮本来就对傅侯爷会把自己叫来表示很吃惊,现在听到对方的话,倒是明白过来——傅侯爷这是想要握着孙氏和傅二爷的罪证又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所以会医术的傅凤兮就成了他的首选。 傅凤兮想了想,倒也没有拒绝傅侯爷,上前去‘收集罪证’。 但孙氏如何肯乖乖就范,眼看凤兮越靠越近,她不停地往后退,就像发疯一样想要排开傅凤兮的手,口中低声嘶吼:“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你算什么东西,不准碰我!” 傅凤兮郁闷无语,转头看向傅侯爷,她只是来当大夫的,打手的活她可不干。 傅侯爷心领神会,朝青端使了个眼色,后者很上道地走上前按住孙氏,不让她动,同时口中不客气地说:“夫人最好还是听话一点,免得受那皮肉之苦。” 孙氏深知青端是傅侯爷的人,根本不会听她的,此时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眼见自己就要‘受辱’,转头看向在场唯一能够救她的人,哭喊道:“敬业救我,救我,别让他们羞辱我,别……” 然而此时的傅敬业自身难保,刚还高兴大伙儿的注意力都在孙氏身上,正想着是不是偷偷找个机会溜了,孙氏的一句话又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身上。 傅敬业暗道一声这女人坏事,面上却对孙氏的求救充耳不闻,还猛地朝傅守业跪下,哭喊求饶:“大哥饶命,都是嫂嫂她勾引我的,我只是一时糊涂才……大哥您就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饶了弟弟这一次吧!弟弟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下子别说孙氏像是被掐住脖子,难以置信地看向傅敬业了,就连傅凤兮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凤兮怎么也没有想到明明是一场男女通奸的戏码,怎么被傅二爷这么一说,好像全是孙氏的错了一样? 虽然傅凤兮一点都不喜欢孙氏,但是听到傅敬业这样撇清关系,她心里的感觉很复杂——这男人也太不是人了吧! 傅侯爷经历了这么一场‘刺激’的捉奸大戏,除了一开始的震怒之外,此时倒是在场最镇定的人。听了傅敬业的话,也只是淡淡地瞥了眼被青端按跪在地上的孙氏,不冷不热地问:“二弟说得可对?” 孙氏的脸上浮现出比死还要沉重的惨白,像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自己所爱的男人在最关键的时候不仅不救自己,反而倒打一耙。这打击几乎让她心死,继而就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了一样。 她猛地抬起头,决绝地看向傅侯爷,挑衅道:“是又怎么样?” 这孙氏实在太懂傅侯爷的脾气,三言两语就将傅侯爷的怒火再次挑了起来,傅侯爷气得上前猛扇了孙氏一巴掌,直把人打趴在地,口中气愤大骂:“你这贱人!” 孙氏被打得头冒金星,等她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她的嘴角都流血了,可见傅侯爷这一下有多狠。 但是孙氏反而没了哭喊,只神情冰冷决裂地看着傅侯爷,鄙夷道:“你骂我贱人?哼!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件事?当你把我送上其他男人的床时,你又是什么?绿王八吗?傅守业我告诉你,你头上的帽子早已经绿到可以长草了,你现在又计较什么?” 这话一出,顿时在所有人的心里炸开了花。 傅凤兮简直以为自己幻听了,要不是看到傅侯爷恼羞成怒又上前对孙氏又打又骂的样子,她真要以为孙氏是疯了才会说出那么奇葩的话,但是傅侯爷的激烈反应明显在说:孙氏说的是事实。 凤兮更觉难以置信,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将自己的女人往别人的床榻上送? 可回想起当初,傅侯爷不也是为了讨好萧承君,曾打算过把她送上五王爷的床榻吗?只可惜当时五王爷来傅家只是为了选侄媳的并且那时候萧承君也对她没有意思。但凡换一个心思歪的人,傅凤兮肯定难逃一劫。 这样再看孙氏,傅凤兮又开始可怜对方了! 事情突然神展开,傅凤兮当然不可能再给孙氏‘做检查’以留下要挟对方的证据,看见傅侯爷还在不停地抽打着孙氏,她有些不忍心,出声制止,“爹爹,孙氏好歹也是您明媒正娶的正妻,这是若是传出去,本就受损的傅家名声肯定会再受重创,还请爹爹三思。” 傅侯爷闻言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些许为难,显然也顾忌这一点。 可孙氏却一门心思找死,对凤兮难得好心替她说话不领情也就罢了,反而扬声喊道:“傅凤兮,我不用你好心。哼!今天事情闹到这个样子了,傅守业,你以为你做得那些龌蹉事真的能够瞒天过海吗?我告诉你,就算我死也要拖你下水!就看看谁先死!” 卧槽! 这是要开始狗咬狗了吗? 傅凤兮又开始头疼,也不知道这个孙氏发哪门子的疯,竟然想到了同归于尽这么低级的招数。 眼看傅侯爷再次气血上涌,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凤兮连忙想说些什么安抚一下,却见傅侯爷忽地一口鲜血喷出来,喷了青端一身。 “老爷!”还是青端先反应过来,脸上上前扶住傅守业,但后者软绵绵地靠在青端身上,等人去探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 傅侯爷竟然被气得吐血昏迷! 青端又急又怕,只能将求救的目光转向凤兮,“大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傅凤兮简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明明是傅侯爷自己捉奸的,一开始还以为他有多淡定,没想到孙氏三两句话就能把人气到吐血。 啧,段数真低!不过知道上一辈更多的纠葛时,傅凤兮只想送傅侯爷两个字:活该! “你先把爹爹扶到卧房休息,请大夫过来看一看吧!” 青端点头应下,却不肯马上走,目光仍看着跪在地上孙氏和傅敬业二人,隐含恨意,明显要听到这二人的处罚才肯离去。 傅凤兮无奈,只得说道:“如今能够处置这二人的长辈皆昏睡不醒,我也不宜越距去处理,不过我会命人将他二人好好看管,等父亲或者老祖宗醒来后再做处置,如何?” 青端虽是府中管事,但其实权力并不大,尤其是这件事还不好闹出去,一不小心伤了傅侯爷的名声,主子得要了他的性命,他虽然不满,也只能听凤兮的安排。 “大娘子,这两人关哪里?”等青端一走,念儿就快步凑上前来询问傅凤兮,眼神和肢体动作都透着兴奋,摩拳擦掌,巴不得傅凤兮能够给她指令,让她能够将这对奸夫淫妇折腾一通。 傅凤兮一眼就看出念儿的心思,确实摇摇头,低声说:“就关在这院子里吧!把院里原本的下人都支走,换几个人我们的人看着就好。” 低头瞥见孙氏那满身伤痕,凤兮有些不忍,又说:“再回碧落院拿点伤药给她涂涂吧!” 至于傅敬业这个毫无担当的男人,傅凤兮巴不得他冻死或被打死,才懒得理他,直接越过对方就想离开。 可孙氏却在这时候叫住了她。 傅凤兮回头,神色冷淡地看着孙氏,“你还有什么事?” 她虽然心软地给对方伤药,但不代表她会原谅对方做的事情,更不代表她会给对方好脸色。 孙氏却是诡谲一笑,阴阴地说:“那封匿名信是你送的吧?!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 “那又如何?”事到如今,傅凤兮也没有反对,更加冷淡地看着对方。 孙氏显然没有想到凤兮承认得那么爽快,一时有些愣,又听见凤兮凉凉地继续道:“我承不承认有什么影响?难不成没有那封信,你这些丢人的事就不存在了吗?” 明明是自己做错事,却还要怪别人告发,孙氏也不过尔尔。 傅凤兮懒得再和孙氏费口舌,正欲离开,却听见孙氏在身后用阴冷至极的声音说:“傅凤兮,你别得意!我倒霉,你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你给我等着!” 听了这话,凤兮甚至没有停顿就直接离开了,倒是念儿跟在身后忍不住咕哝:“都是被拔了牙的兽,有什么好猖狂的!” “你还别说,说不定她还真有后招呢!”傅凤兮不怎么能认真地答了句,就往碧落院走去。 可她这一话,彻底把念儿的好奇心挑了起来,连忙跟上去追问:“这孙氏还有什么后招?难不成她还想指望傅二爷不成?啧!别说那男人自身难保了,就他刚才那态度,就算他有能力也不会保孙氏呢!”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傅敬业和孙氏还不是夫妻呢! 傅凤兮静默了两秒,忽而一叹:“其实在设计这个圈套的时候,我担心地从来都不是孙氏或是二房,我烦的是昕良哥哥和傅昕月。” 也许孙氏那点龌龊事能够被她瞒下来不传出去,但傅侯爷病倒的事却是怎么也瞒不住的。而且这样一来,处理奸情的责任落在她身上,那她和傅昕良他们必有一场冲突。 正当她烦闷不已的时候,下人来报:大少爷和二小姐回府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下可如何是好? 第197章 敌对傅昕良 傅凤兮思考片刻,只得让下人先把傅昕良和傅昕月二人引到前厅,同时命令念儿守好孙氏梅苑,她这才匆匆赶往前厅。 一到前厅,就听傅昕良急切地问她:“听说父亲病了,不知现在如何了?” 傅侯爷被气到吐血不过半个时辰前的事情,傅昕良刚回来就知道了,傅凤兮一时之间也猜不准对方是刚听下人说的,还是在傅侯府有他自己的探子,只好应道:“爹爹刚才与孙氏发生了点争吵,忽然身子不适,现在正在卧房休息。我刚刚命人去请了济世堂的大夫给父亲看病,哥哥若是有时间还是去看看吧!” 傅昕良是真心关心自家父亲的,闻言点头就要去卧房探病,但傅昕月却先一步拉住了傅昕良,似笑非笑地看向凤兮,“爹爹和娘亲的感情一向很好,从没有争吵。这两日我们刚不再爹爹就和娘亲争吵,还被气病了身子,这还真是赶巧了……再说了,如果爹爹生病了,娘亲一定是最担心的那人,娘亲现在又在何处?” 傅凤兮知道傅昕月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自己在说谎,但她不慌,甚至没有理会傅昕月的暗示,只避重就轻地说:“爹爹认为孙氏品行不端,罚其在梅苑静思己过,不许任何人探视,直至爹爹病好后再行处罚!” 傅昕月闻言顿时激动起来,冲着傅凤兮大喊:“我不信,爹爹最爱娘亲了,绝对不可能这么对娘亲的!你肯定是趁着父亲生病把娘亲关起来,想要趁机夺权!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要见娘亲!” 说罢,傅昕月就想往梅苑跑去,但傅凤兮如何会让她得逞,小手一挥,就上来两个下人拦住了傅昕月的动作。 那两人是萧承君后来偷偷塞进傅侯府保护凤兮的,只认凤兮这么一个主子,可不会考虑傅昕月是不是主子,把人抓疼了也不松手。 “凤兮,你这是做什么?!”傅昕良哪里见得自己妹妹被欺负,大步上前隔开那两个下人,将妹妹护在身后,神情戒备地看着傅凤兮。 傅凤兮淡笑开来,随意道:“父亲说了,在他病好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见孙氏。如果哥哥和二妹妹不为难凤兮,凤兮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 言下之意就是定死不可能给他们去看孙氏了,不过傅凤兮可不觉得自己无情,相反她还觉得自己够心软的。不然让这两个‘好孩子’知道自家母亲那点龌龊指不定会受到多大打击呢! 傅昕良不赞同地看了凤兮一眼,眼中满含复杂,半晌才叹道:“凤兮,我们非得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吗?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亲兄妹。” 凤兮含笑点头,应道:“正是,所以妹妹也没有为难哥哥你们,你们想要去看爹爹的话,我也不会拦着你们啊!只是这孙氏你们却看不得!”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软禁了娘亲,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傅昕月急了,同时也大声冲门外喊道:“外头的人都死了不成,没见到你们主子正被人欺负,还不快进来!” 孙氏在傅家当了十多年的当家主母,就算这些日子权力被夺去不少,但心腹打手可不少。傅昕月大声遗憾,顿时就有好几个下人想要冲了进来,手中还都抄了武器。 跟着傅凤兮那两个下人不是厉害的武林高手,见状也有些慌神,连忙围在傅凤兮身边。 一时间,两帮人马形成了对峙局势,甚至傅昕月这边人还要多一点。 傅昕月顿时得意起来,冲凤兮哼道:“傅凤兮,我劝你最好让开,不然我可不保证这群人不会做出什么欺主的事情喔!” 她还在记恨傅凤兮刚才命人抓她那一下,打定主意要给凤兮好看,如果不是哥哥挡在前面,她才不管傅凤兮怎么说,先把人揍一顿才解恨。 自从卫一旭退了和傅侯府的婚事,傅昕月的本性彻底暴露,乖乖女也不装了,怎么舒坦怎么来。她嫉妒傅凤兮已久,此时恨不得将人抽筋拔骨。 傅凤兮却是不怕,淡淡地说:“凤兮可不曾说谎,若是哥哥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爹爹身边的青端,他的话你总不至于信不过吧?” 傅昕良本就对这妹妹信任颇多,眼下信了凤兮的说辞。傅昕月见他面露犹豫,生怕哥哥被那小贱人糊弄过去,连忙拉住傅昕良的手急道:“哥哥,娘亲现在说不定正受着苦,您难不成要坐视不管了吗?” 傅昕良:“……” 被亲妹妹这么一说,傅昕良那点退缩又消失了,就如傅昕月所说孙氏被困还不许人探望,难不成让他这个做儿子的放任不管? 傅昕月趁热打铁,连忙又冲傅凤兮囔道:“哼!谁知道你是不是把人收买了!我不管,总之我现在就要见到娘亲,你给我让开!”罩冲下打手们使了个眼色,那群人立即就朝傅凤兮走去。 傅凤兮仍是没有多少惊慌,反而冲傅昕良扬扬眉,“哥哥,这就是你说的亲兄妹吗?” 用傅昕良刚才的说辞堵了回去,傅昕良顿时羞愧难当,但他也只是撇开脸不去看傅凤兮,显然在生母和异母妹妹之间选择了生母。 傅凤兮见状微微一叹,觉得有些可惜又理所当然。 就在那群打手猛地冲上来想要抓住傅凤兮立功的时候,傅凤兮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立在众人面前。众打手的动作就好像按了暂停按钮一样,全部禁止不动了。 傅家令! 傅家令竟然在傅凤兮手上! 傅昕良两兄妹瞪圆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可那群打手却实实在在安分下来,毕竟再怎么嚣张也是傅家的下人,就要听凭傅家令的调遣。 “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众打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乖乖退了下去。 一时间,房中又只剩下傅凤兮和傅昕良两兄妹了,傅凤兮的两个手下则是守在门口,俨然要把那两兄妹囚禁在这里的意思。 “傅凤兮,你这是什么意思?”傅昕月不敢相信傅凤兮真敢对他们动手,气愤地冲凤兮大声吼道,如果不是傅昕良一手拉着她,她恐怕会直接冲上去挠傅凤兮的脸。 但傅昕良此时也一脸严肃地看着傅凤兮,凝眉问道:“为什么傅家令会在你手上的?” 面对质问,傅凤兮由始至终都很镇定,心里暗嗤:我又不是傻,看见傅守业吐血晕倒,自己要帮他收拾残局肯定得先捞点特权啊!没有傅家令,怎么可能对付得了孙氏一房呢? “爹爹和老祖宗都病重,孙氏因错受罚,傅家令暂时由我包管,有什么问题嘛?”傅凤兮理直气壮地反问,直把傅昕良噎得没话说。 “哥,你跟她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我就不相信她真的敢把我怎么样?!”说罢,傅昕月还挑衅地冲傅凤兮扬扬眉,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高傲模样。 直把傅凤兮气笑了,眼见两房之间的遮羞布被彻底扯开,她也不再拐弯抹角,直白地说:“傅家令在手,傅家所有人皆要听从我的命令,这是祖训。二妹妹如果真那么犟不肯听话,我为什么不敢对你做什么?” 说到最后面,她的声音冰冷,眼眸凌冽,直直逼视傅昕月,把人吓得一缩,傅昕月马上又不甘心地回瞪回去,外强中干地硬撑着。 傅昕良深知傅凤兮这话背后的威胁意味,连忙止住傅昕月的逞强,扯开话题:“那我们现在想去探望一下父亲,你总不会也拦着不许吧?” 这种情况下,傅昕良以为待在傅侯爷身边才是最安全的,还怕凤兮拦着不许,谁料傅凤兮根本不在意这事,朝两个手下使了个眼神,就让人把他们送去了傅侯爷的房间。 “切!你们以为我真稀罕这傅家令吗?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家的安稳,倒找钱给我我都不要呢!”等那两人离开后,傅凤兮没好气地咕哝几句。 说真的,在被傅侯爷接二连三的举动冷了心后,傅家剩下能让她在意的除了傅凤泽外,就只剩下所谓的傅家名声了。 傅家侯爷的爵位是傅老侯爷靠军功挣下来的,如果在第二代就被人败光了,他估计会死不瞑目的! 而在‘她’的记忆里,老人在世的时候对她很好,既慈爱又有军人武官该有的严厉,所以如果可能的话,傅凤兮并不像让这位老人失望。 “反正傅家的名声好了,对我和凤泽也挺好的!” 傅凤兮自我安慰了一句,坦然接受自己又得做些吃力不讨好的活——给傅侯爷治病。 据说济世堂的大夫医术高明,是傅家长期聘用的大夫,但也正因为这样,这些大夫跟傅家人的牵扯太多,利益纠葛。 这时候凤兮还真不敢贸然找个大夫给傅侯爷治病,只得自己上。 她一把脉象就把自己下了一跳,别看傅侯爷表面上看起来多么壮实,可脉象虚浮,简直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怪不得被孙氏几句话就气得吐血。 可不应该啊! 傅侯爷一向惜命得很,平日里一直很注意保养身体,根本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除非…… 傅凤兮心中一惊,忽然意识到事情要坏,连忙对门外喊道:“念儿,你进来。” 但一向随叫随到的念儿却没有身影。 凤兮握了握拳头,试探性地又喊了一句:“念儿,你在外面吗?” 还是没人应。 第198章 还你一命 傅凤兮暗道不好,神经一蹦,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药,倒是安心不少。 她这才站起身,又朝门外喊了两声,都没有人应答;想要出去看看,又怕被调虎离山。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笑声传来:“傅凤兮,我看你这次还能往哪里跑了?” 孙氏大步踏进卧房,看向傅凤兮的眼中带着怨毒,明显要将她置之死地。 傅凤兮惊讶于孙氏竟然能够从梅苑逃出来,却也不至于慌乱。她早料到孙氏备有后招,孙氏能出现在这里并非不可能。 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堂而皇之地不把傅家令看在眼里,这是要直接夺权的意思了吗? 可惜傅凤兮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她看向孙氏,镇定地说:“这里是傅家,我为什么要跑?真要说起来,要心虚的人也是你吧?” 谋夺家权,已经够孙氏死好几次! 孙氏却当傅凤兮在虚张声势,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哼!你就装吧!等下有得你哭的!” 傅凤兮闻言倒是笑了笑,随口笑道:“我哭什么呢?孙氏,你以为仅凭你这些人能够把我怎么样吗?” 不是傅凤兮自夸,而是她懂药又懂点武功,几个打手还真挡不住她,更何况她碧落院还有人,就算孙氏暂时制住了念儿又怎么样,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怎么?你以为事到如今还有别人来救你吗?”孙氏嗤笑一声,仿佛在说傅凤兮的‘天真’。 而这时候傅昕月也大步进来,见傅凤兮还好好地站在屋里,不由得嗔怒道:“娘,她怎么还活着,不是说了要快点弄死她吗?” 这话说得,活像是他们想要弄死傅凤兮就随时可以把她弄死一样。 傅凤兮警惕起来,握紧手中的武器,防备着对方随时可能的攻击。 可这一时候,孙氏却冷笑道:“知道你会用毒,你以为我们会没有防备吗?” 说话间,孙氏和傅昕月已经退出房间,就好像是放大招前的能量条读取一样,房中静谧得可怕。 就在这时候,房中忽然泛起一阵白烟,浓浓滚起,一下子就将整个卧房都遮盖住,什么都看不清了。 孙氏和傅昕月两人站在外头,卧房里许久没有传来动静,孙氏不由得有些着急,偷偷问傅昕月:“月儿,你请来这高人到底靠不靠谱的?傅凤兮那贱女人可是有几分本事的,这点烟真的能够把她置之死地吗?” 孙氏表示怀疑。 傅昕月还没有解释,站在远处那位白衣男子就冷声哼道:“若是不相信我的本事,你们大可以另请高明,若非师兄相托,就凭你们还请不动我!” 好狂妄,好大的口气,可孙氏立即噤声,再不敢多说一句,傅昕月则连忙解释道:“您误会了,母亲她并不是怀疑您的医术,只是那傅凤兮实在太教坏了,恐怕还要请您多担待一点!” 傅昕月柔声细语,可她那可人娇羞的模样对这位高人一点影响都没有,高人冷哼一声,直接无视两人,待到白雾散得差不多时,他才要进屋‘收尸’。 然而还没有等他动作,白雾之中忽然出现一个身影,随后就传来清雅笑声:“君乐白,许久未见,没想到你竟然又沦为了别人的打手。” 说话间,傅凤兮已经从那阵白雾中安然脱身,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让孙氏有恃无恐跑她面前叫嚣的后盾竟然是君乐白,那个擅长蛊毒的蛊师。 她记得君乐白明明是右相一派的帮手,当时帮秦尚武的时候还跩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没想到时过境迁,对方竟然被小小一个孙氏驱使,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呢? 君乐白一开始还没有认出傅凤兮,直到白雾散去大半,他才看清傅凤兮的脸,一时又惊又怒,瞪圆了眼,“是你!风泽!” 君乐白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此行竟然会遇到自己这辈子唯一的耻辱,但随即又意识到不对劲,看看孙氏和傅昕月,又掉头看向傅凤兮,气愤地骂:“你骗我,你根本就不叫风泽!” 他就说为什么他这大半年时间费尽心机,动用所有能够动用的人脉,几乎把赵郡和国都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出那个叫做风泽的人,原来这根本就是傅凤兮假扮的! 会在傅家遇上君乐白,傅凤兮也很意外,但她显然比君乐白沉得住气,淡笑反问:“我是不是叫风泽与你何干?现今这场景,你还打算同我一战吗?” 虽是这么问,傅凤兮却已经做好了和君乐白恶战一场的准备。 这人不仅会用毒,蛊术还是一等一的,实在是个强劲的对手。如非必要,傅凤兮也不想跟君乐白杠上,只可惜他们几度见面都是敌对状态,也不知道君乐白除了那些毒雾,还准备了什么? 只是傅凤兮这么问出口,君乐白的脸上就出现一阵青一阵白,脸色难看地瞪着傅凤兮,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样约莫一刻钟,君乐白就像修炼四川变脸似的,脸色换个不停,直把傅凤兮弄糊涂了,“你还不动手?” 君乐白脸上的色彩更加‘好看’了,但这次却没有装哑巴,而是反问回去:“你又干嘛不动手?”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你动手,如果不是你想要了我的命,我为何要与你敌对?”傅凤兮说得理所当然,可她没想到她的话听在君乐白耳朵里却成了另一种以为。 君乐白忍不住沉思片刻:早在赵郡那会儿,傅凤兮就有多次机会能够要了他的命却仍对他手下留情,可见对方确实无心与他为敌,而如今就算被他逼到了这个份上仍不愿意先动手,难道傅凤兮…… 想到这里,君乐白的心就有些热了,再看向傅凤兮的眼神带点古怪诡谲,直把凤兮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君先生,您还在等什么,快点杀了她啊!”孙氏看出她们的帮手和傅凤兮有‘交情’,大感不妙,急忙催促。 早一刻要了傅凤兮的命,她就能安心一刻钟。 如果不是傅凤兮的医术太变态,她还想自己动手把人杀了,才能解那心头之恨。 可君乐白冷冷地瞥了孙氏一眼,冷哼:“我想要什么时候杀人是我的事,你给我闭嘴。” 说罢,手一扬,一阵粉末直飞向孙氏。 孙氏躲闪不及,转眼就中招了。她的脸上顿时露出惊慌,张口就想向自己的女儿求救,可她急急地喊了半天,愣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竟然哑了! 傅昕月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也慌了神,求救地看向君乐白:“三爷请您来帮我们,君先生何故如此?” 君乐白不屑一顾,冷嗤:“如果不是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我下的就不是哑药而是化尸粉了。你放心,毒不哑她,顶多让她三个月说不出话来。” 一出手就那么毒辣,可把孙氏和傅昕月吓坏了,再不敢说什么,就怕惹怒了君乐白,下一秒就真是那所谓的化尸粉了。 傅凤兮见君乐白敌我不分地攻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道可真够奇葩,疯起来那叫一个六亲不认。 虽然傅凤兮并不惧怕君乐白,但是眼下这情景她要想在傅家全身而退也不容易。 她的脑子动了动,忽然对君乐白道:“君乐白,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还欠我一条命吧!” 君乐白顿了顿,有些讶异地看着傅凤兮,张口就想反驳,可凤兮先他一步凉凉开口:“算了,我知道你也不会承认的。” 这话一出,君乐白到嘴的否认也只得咽回去。 君乐白要面子,更何况和傅凤兮几次交锋,他对傅凤兮简直又爱又恨,这一时要他干脆地杀了傅凤兮他还真不一定下得去手,且说傅凤兮也不是那么好杀的。 左思右想之际,君乐白干脆说:“好!这一次我就放过你,算是还你一命,下次你若再让我撞上,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出这么一句话,不用别人说,君乐白自己也知道很有欲盖弥彰之嫌疑,但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总不好再反悔,只用眼瞥傅凤兮,仿佛在说:你看我对你多好,知道感恩了吧? 傅凤兮莫名其妙,她刚才只是那么随口一说,根本没想过君乐白会对自己手下留情,而对方现在这得意的样子梗在她的意料之外。 不过少一个敌人总是好的,尤其是看到孙氏和傅昕月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她顿觉无比受用,冲君乐白颔首笑问:“那我倒要多谢君先生手下留情了。” 君乐白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作势要走,但实际上却一直在原地磨蹭,古怪得很。 傅凤兮更觉莫名,但这时候她忽然想起某件事,再次喊道:“君先生请等一等。” 君乐白马上露出‘我就知道你会叫住我,我才等等你’的神情,转身看向傅凤兮,语气轻漫,“什么事?” “先生擅长蛊毒,又和他们有关系……敢问先生能否解我三妹妹傅昕晴脸上的毒?” 这里的他们自然是指孙氏一房。 早在傅凤兮几番用药都治不好傅昕晴脸上的时,她就怀疑过是不是蛊毒作祟,只是她想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人懂蛊毒,便没继续想下去。 可现在君乐白出现了,还明显是站在孙氏那边的,傅昕晴脸上的毒是谁下的,答案也显而易见了。 君乐白没想到傅凤兮不担心迫在眉睫的威胁,反而关心傅昕晴那么无关紧要的人,不由挑眉笑问:“就算我能解,那又如何?” 潜台词是就算他能治,他也不会给傅昕晴治病的。 第199章 欠你一次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君乐白不肯医治傅昕晴也在傅凤兮的意料之中。 她想了想,又说:“既然这样,那我们来做笔交易吧!你治好昕晴,我答应你一个等价的要求。” 君乐白诧异地瞪圆了眼,觉得这个女人真是杀了,不然怎么会在这么危急的时候还关心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呢? 傅凤兮当然不傻,只是她从来没有将君乐白当成不可战胜的威胁,刚才和君乐白套交情也仅是为了拖延时间,而现在她的人都已经在院子外头给了她信号,她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怎么样?君先生可是愿意?”傅凤兮面色从容地看着君乐白,而后者还没有说话,一旁的傅昕月却已经沉不住气,急忙冲君乐白大喊:“君乐白,你别忘了你答应三爷会保护好我的,如果我因此受到伤害,你就是背信弃义!” 傅凤兮暗道傅昕月可真会说话,对方不说君乐白如果不帮自己会受到什么处罚,而是直接说君乐白背信弃义,可谓是拿捏到了君乐白的软肋。这下子君乐白要想就此把手都难了! 只是他们口中那位‘三爷’到底是谁?竟然能够差遣得动君乐白,而且不同于之前君乐白帮秦尚武时的随意,这位三爷明显对君乐白有一定的约束力。 只见君乐白迟疑了一阵,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丢向傅凤兮,凤兮下意识接住,就听见君乐白冷冷地说:“这个东西能够治好你妹妹,记住了,你欠我一次。” 傅凤兮没想到君乐白那么好说话,不由得一愣,就看见对方又快步走向傅昕月,在后者未来得及开口之前先一步将人的穴道点了,然后直接扛起,纵身飞出傅家。 “啊……啊……”孙氏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就这样被劫走了,急得又气又急叫,只可惜她的声音已经被君乐白毒哑了,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咿呀’声,好不可怜。 “主子,我们要去追吗?”言展及时赶到,跪在傅凤兮面前等候指令。 傅凤兮沉吟片刻,又看看哭得伤心的孙氏,冷笑一声,“不用了,君乐白不会伤害傅昕月的,你们先把孙氏关起来,等父亲醒来再行处置。” 这时候傅凤兮已经可以肯定傅老太君中风,甚至于傅侯爷气得吐血都是孙氏他们一手造成的,只可惜功亏一篑,请了君乐白那么一个不稳定因素,又撞到了她手上,也活该孙氏倒霉。 这一下,孙氏再也别想翻身。 家中有三个病了,傅家声誉又正是危急之时,傅凤兮也没心思折磨孙氏,只想赶紧把傅侯爷他们治好,才有可能转危为安。 傅昕晴的病最是简单,君乐白的药往脸上一涂,不出三四天就结痂痊愈,等到落痂的时候,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可把傅昕晴乐坏了。 傅侯爷的病也不是难事,几剂药调理下来,人也清醒过来,只是还有点虚弱,听到他昏迷之时府中发生的事情,侯爷竟也没有大发雷霆,温言几句都是夸凤兮做得好。 傅凤兮顺手将傅家令还了回去,低声说道:“如今孙氏和二叔都关在府上,不知道父亲打算如何处置?” 傅侯爷神情一顿,眼眸中隐含痛创,但很快又隐匿不见,转而看向凤兮,“兮儿认为应该如何处理比较好?” 傅凤兮知道对方这是在试探自己,却没有再藏着捏着装柔弱,而是直接说道:“孙氏和二叔这次做的事情天理不容,按照我国律法就算拖去浸猪笼也不为过。只是这到底是一家丑闻,若是传出去了,对已经备受打击的傅家声誉来说又是一大巨创,我怕傅家实在难以承受如此打击!” 她的话一下子说到了傅侯爷最在意的事情,侯爷脸上的愤懑一顿,不由得沉吟起来,片刻却是不悦地反问:“那难不成还就此放过他们,什么都不用处罚了吗?” 被人戴绿帽子,就算傅侯爷真的把名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口气也是咽不下去的。 傅凤兮摇摇头,小声地说:“当然不是这样,做了错事就应该受到处罚。二叔毕竟是父亲的兄弟,兄弟阋墙只会让所有人非难您。不若干脆就让对方重回旧职,这样爹爹既不用看到二叔心烦,也不会遭人非难,岂不是一举两得?” 傅敬业在外头打拼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凭着自己的本事回到国都,而如今又要将其打回原形,简直比让他死还要痛苦,偏偏这又是他自造的,苦果也得自己吞,半句怨言都不能用。 毕竟,比死还痛苦到底不是死。如果傅二爷和孙氏的奸情被暴露,丢人的是傅家,但丢命的就是他了。 傅凤兮不担心傅敬业不同意,只是傅侯爷比较难说服。为了傅家的声誉,傅侯爷真的甘愿暂时咽下这口气吗? 显然傅凤兮在这件事低估了她父亲的‘肚量’,傅侯爷只沉默了片刻钟就点头,“好,就依你所言,那孙氏又该如何处置?” 提起孙氏,傅侯爷的脸又是一阵扭曲,简直比提及傅敬业的时候还要骇人,几乎想要将孙氏抽筋扒皮的恨意。 傅凤兮看在眼中,却微微垂眸,低声说道:“孙氏她怎么说也是大哥他们的生母。” 傅侯爷这回是真的诧异了,看着凤兮半晌才疑惑地问:“我记得你同孙氏之间似乎关系不太好,你这……” 也不管傅侯爷如此大惊小怪,想必任何一个知道孙氏和傅凤兮恩怨的人听到凤兮这番话都得吃惊。 傅凤兮怎么就那么好心地替敌人说话呢?莫不是傻了? “不是的,父亲。我同孙氏关系确实不怎么好,但即便我再如何不满,她也是您承认过的傅家主母,她的名声败坏于傅家而言只会是灾难。” 傅凤兮平平淡淡的语调却让傅侯爷莫名心虚起来,尤其是听到那句‘她是您承认过的傅家主母’,傅侯爷羞愧难当。 当初可不就是他被猪油蒙了心,宠妾灭妻才导致元配重病而亡,妾室上位来败坏傅家名声的吗? “也罢,就先将她禁足在梅苑,不准离开半步。这傅家后宅里的事恐怕也要暂时麻烦你代为管理一下了。” 傅侯爷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忧愁万分。他对孙氏的感情是真真切切的,终是之前有诸多的事情,那个女子在他心里留下的痕迹却无法磨灭。 如今他的爱情已逝,傅家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他收拾,怎么能不叫他伤感呢? 至于傅凤兮,兵不血刃就拿到了傅家中馈,简直再棒都没有了。 整个傅家除了傅侯爷外,最大的人就是傅凤兮了,作为她手下的第一得力助手,念儿感觉无比自豪,“主子,您可真是厉害!孙氏费尽心机都想要攥紧手里头的中馈权力一下子就被你抢过来了,而她更像是一只过街老鼠,只能龟缩在梅苑,像狗一样活着,简直快哉!” 念儿这种刚来傅家没多久的宫里人都对孙氏深恶痛绝,可见孙氏对府上下人的打压有多厉害了。 至于傅凤兮,她的心境从来都不止于一府后宅,即便她一开始确实想要傅家中馈的权力,但真正到手也不见她有多兴奋。 她只没好气地瞥了念儿一眼,低声轻斥:“你别得意过头了,我让你去查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傅凤兮笃定君乐白不会害傅昕月的性命才放任对方把傅昕月带走,但转念她又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妙:君乐白确实不会对傅昕月不利,但也正因如此,傅昕月一脱离傅家就成了一个极为不稳定的因素,谁也不能保证对方什么时候又卷土重来。 念儿面露难色,支吾了半天才小声说道:“奴婢已经拜托言侍卫去查了,但是那个君乐白实在太厉害了,追出去的人跟丢后,我们几次派人去也没有找到踪迹,傅昕月也就……” “我猜君乐白应该是吧傅昕月带去找那个所谓的三爷了,你们查到三爷是谁了吗?” 念儿依旧摇头。 “好吧!你派人将这事跟五王爷报备一下,或许他能查出来。”傅凤兮无奈地叹口气,也只能暂时将这事放下。 她手头上能有此用的人实在太少了,只能寄希望于萧承君。 而此时萧承君也不清闲,越国太子越泽明带着使臣不日就将抵达国都,整个国都的治安成了一大难题,而朝堂上又生变故,风云突变。 首先,刚刚被停职在家的傅侯爷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又忽然被宣帝想起来,朝堂正值用人之际,傅侯爷就这样被官复原职;而原本隐隐依附在二皇子党下的傅二爷傅敬业则是再次外放成了一个地方官,远离权力中心。 当然,傅敬业从来都没有进过萧国的权力中心,所以他的去留并没有太多人关心,真正令众大臣在意的是一直守在皇陵的宗正寺卿回到国都,私下面见了当今圣上。 宗正寺卿,只是一个从三品官员,既没有权力,品级也不高,这样的官员回国都何以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呢? 这就要从宗正寺卿的作用说起了,宗正寺乃是管理宗室事务的地方,但凡宗室子弟,甚至于皇子龙孙、后宫妃嫔犯了事皆受宗正寺管辖,甚至于连皇位继承者的资格也受宗正寺监督。 可想而知,对于皇族传承来说,宗正寺的权力不可谓不大;而能够当上宗正寺卿的,必然也是皇室子弟,根基深厚。 如今这一位宗正寺卿,正是先帝胞弟已故的德慧王爷嫡子萧承正。 萧承正袭了父皇的爵位,乃是萧国的二品王爷,地位极高,又因着家里祖荫,就连宣帝也要让他几分。 现在萧承正忽然找上宣帝,众大臣纷纷猜测,这萧国太子该是要定下来了。 第200章 求婚?一句话的事 在宗正寺卿萧承正返回国都的第二日,礼部尚书尚有求就上书奏请宣帝,请立皇太子,时间恰好卡在了越国太子来萧国这点,宣帝想要拒绝都难。 但是根据萧国皇位继承的要求,目前符合太子要求的就只有二皇子萧争贤,提出这请求的人所图何事,再明显不过了。 即便如此,附议的人却越来越多,六部之中有将近半数的人奏请立二皇子为太子,右相舒乔乃是二皇子的外祖家,他的意思就更加不需要去问了。 宣帝为此焦头烂额,简直是被赶鸭子上架了,可他手头上能够动用的人太少了,只能求助萧承君。 然而萧承君对此并不怎么在意,淡淡地说:“既然小贤适合,皇兄又没有别的合适人选,选他当太子亦无不可。” 宣帝忍不住喊道:“不妥!” “为何?”萧承君面不改色。 宣帝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地问:“朕意属何人,五弟应该一清二楚,又何必再说这些花呢?” 萧承君微微垂眸,低声说道:“小鸣不适合,也没有资格。” 这话萧承君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但宣帝却好像多了底气,强硬地说:“朕说他适合他就一定适合?现在只问五弟你愿不愿意帮朕!这件事应该与你的利益没有冲突吧!” 萧承君没想到宣帝竟然会说出这番话,隔了半晌才淡淡地说:“不管谁当太子,与臣弟都没有冲突,不是吗?” “当然不是!”宣帝急忙否认,终于引得萧承君看过来时,才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傅凤兮。” 萧承君神色骤然一紧,而后又放松下来,反问:“傅凤兮怎么了?” 宣帝见萧承君从容不迫的样子,对自己之前的笃定心生怀疑,但还是把他原本的打算都说了出来:“如果五弟不肯帮朕,朕只好另谋她法,朕相信以傅凤兮的能力肯定嫩辅佐小鸣坐稳太子之位,而且她已经知道了皇位继承的要求了,不是吗?” 话题至此,萧承君终于表现出一点异状。 萧国皇子弑母上位,如此残忍的传统能够传承上千年,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保密措施做得好,但凡不应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知道必要被抹杀,这是所有‘圈内人’说必须遵守的。 现在傅凤兮知道了,而且还是萧承君告诉她的,此时萧承君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将傅凤兮抹杀,要么让这个秘密不再是秘密。 “五弟,你要怎么选?”宣帝得意地看着萧承君,第一次觉得自己在这个弟弟面前抢占先机,心里终于舒坦了。 萧承君停顿了两秒才缓缓说道:“就算臣弟愿意听从皇兄调遣,这萧国上千年的传承可不是您说抹灭就抹灭的,宗正寺那边您要如何?小贤您又要如何?” 宣帝的笑容明显一僵,半晌才勉强道:“只要五弟肯帮朕,那些事情都不重要,朕相信以五弟的才能都能解决的!” 好大口气,可到头来宣帝还不是什么都做不到,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了萧承君身上。 萧承君哪会不明白宣帝的企图,但他没有再在这件事纠缠下去,只道:“还请皇兄给臣弟几天时间考虑考虑。” 说罢,萧承君就直接离开了御书房。 傅凤兮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威胁萧承君的筹码,正为傅家庶务烦恼完回屋里休息,一个人影闪动,差点没把她吓死。 “你怎么突然来了?”傅凤兮拍拍胸脯,安慰自己受到惊吓的心灵。 萧承君目光灼灼地看着傅凤兮,看得后者忍不住摸摸脸颊,他才低声说道:“我们成婚吧!” 傅凤兮正疑虑萧承君找她的目的,突然听到这么一句,险些没有被呛死,惊诧地看着萧承君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萧承君吗?” 该不会是哪个假冒的吧? 萧承君连回答都没有,神色淡淡地白了她一眼,凤兮脸色讪讪,也觉得自己这话问得白痴。 她支吾了半天,才呐呐地问:“怎么突然说这个啊?” 两人不是很默契地决定暂时先不提这事吗? 萧承君似笑非笑地看着傅凤兮,挑眉道:“怎么,不愿意嫁给本王?” 傅凤兮下意识就摇头否认,“当然不是!” 刚说完,她就发现自己似乎太过激动了,连忙描补,“我,我只是……” 饶是镇定如傅凤兮,此时她的小脸也烫得不像话了。 萧承君看着眼前的人儿,冷漠的心好像被放进温水里,一点一点地暖和起来,原本在御书房的不快也一扫而空。 他忍不住伸手将傅凤兮揽进怀中,紧紧搂着,仿佛再也不愿放开手,“我知道,没关系。” 前半句话是指他明白了傅凤兮的心意,后半句话则是告诉她,两人的关系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即便萧承君说得如此简练,傅凤兮一下子就听懂了,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喜悦自心底满了出来。 哪怕在这种人生大事上,两人都是如此默契,仿佛只需要交换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不需要多说,更不需要多余的动作去证明什么? 这时候,傅凤兮还不知道萧承君用了多大的‘聘礼’才能成功将她娶进门,甚至于这时候她的一门心思根本没在自己的婚事上。 原因无他,只因为傅家有人上门提亲,她掌管家中中馈,哪怕身份上有点瑕疵,却也不得不替傅家主母接待提亲者。 而且这两人还都是她怠慢不得的! 没错,两个。 傅家真是石来运转,刚刚倒霉一串接一串,没想到转眼间竟然傅家的两位小姐都有人上门求娶了。 其中一位正是在朝堂上盛极一时的宗正寺卿萧承正。萧承正时年三十又五,在家排行老三却是嫡子袭爵,人人尊称一声三王爷,而他求娶的正是傅家二小姐傅昕月。 乍一听这事的时候,可把傅侯爷急坏了,就算人家求的是侧妃,对于傅家来说也是莫大的荣耀,可傅昕月不知所终,傅侯爷到哪里去给三王爷找一个侧妃回来啊? 傅凤兮跟着侯爷出席,闻此镇定如初,抛给傅侯爷一个安心的眼神,才淡淡地说:“三王爷看得上二妹妹,是她的福气,傅家自然是十分愿意的。只是父亲一向尊重小辈们的心思,如今昕月又在贵府作客,却不知道二妹妹是怎么个想法?” 前来提亲的是三王府的管家,听到傅凤兮这话下意识就想否认,但面对凤兮那笃定的神情,否认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干瞪眼了好一阵子才勉强应道:“这是自然,我家王爷是真心爱慕昕月小姐,自是不会强人所难。但男女婚事说到底还应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王爷这才派了奴才上门提亲,希望将婚事定在十二月二十三,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傅侯爷哪有什么意见,原本以为就要嫁不出去的女儿现在嫁给了宗室王爷,哪怕是个侧妃也能让他乐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王爷的安排极好,就按这个操办。” 王府管事满意地点点头,忽地话题一转,就问:“怎地没见傅家主母?怎么说傅夫人也是二小姐的主母,这二小姐成婚的事宜必然还是要生母亲自替她操办,才令人放心的!” 说话间,这人的眼神频频看向傅凤兮,怀疑的意味十分明显。 傅凤兮听到这里哪里还会不明白,傅昕月这是借着自己的婚事救孙氏出来,甚至还指望孙氏因此夺回中馈。 现如今傅二爷已经被赶得远远的,再没有回国都的可能,傅侯爷若是想要攀稳三王爷这条大腿,孙氏必然是动不得的。 傅凤兮转头看向傅侯爷,果见后者面露迟疑,片刻过后,却是直接点头应道:“这是自然,昕月成婚,梅娘自会亲手操办,还请王爷放心。” 果然,傅侯爷心里再恨,却也挡不住他对权力的渴望,尤其是那么粗的一条大腿,不就忍一顶绿帽子吗?傅侯爷还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傅凤兮听到这里,已经对之后傅家的形势不抱任何希望了,幸好她在傅家的时日也不会长,傅家今后的走向,她还真不怎么关心,以至于当第二人来提亲的时候,她一点兴趣都没有,直接回了碧落院。 反正又不是给她提亲的,傅侯爷会不会替傅昕晴应下这门婚事实在无需她操心。 以傅侯爷对傅昕晴的疼爱,总不会亏待自己的女儿吧? 然而傅凤兮再次失策了。 当天晚上,傅昕晴就哭着来找她,眼泪纵横,看起来好不可怜。 见着她,直接扑到了她脚边,抱着她的大腿就哀求道:“姐姐救我!姐姐救我!我不要嫁!” 前来向傅昕晴提亲的是吏部尚书家的人,吏部尚书常应久就只有一个宝贝儿子,时年二十有八,虽然已经娶了正妻,但是以傅昕晴的身份嫁过去当一个贵妾也不算丢人。 毕竟吏部尚书可是傅侯爷的顶头上司啊! 傅昕晴还有什么不满的?难不成这女人心比天高,又想嫁入权贵之家,还想当个正妻? 第201章 逃离 傅凤兮皱了皱眉,看着惨兮兮的傅昕晴,神色冷淡地说:“妹妹说笑了,父亲答应你的婚事,哪有我说话的份? 再说了,嫁给吏部尚书的公子,应该不至于亏待妹妹吧?” 傅凤兮虽然起了拉拢傅昕晴的心思,但是也部一位子这里真的会任凭傅昕晴予舍予求。 傅昕晴听了她的话后却哭得更加可怜,眼睛肿得老大,像是真的伤心透了。 正当凤兮狐疑之际,就听见傅昕晴哽咽道:“若是嫁给常公子,那也就罢了,可常家这回事来替常大人提的亲啊!” “你说什么?”傅凤兮惊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都要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岔了? 吏部尚书常应久可是一个年逾五十的老头子,比傅侯爷还老啊!常家怎么会替常尚书来提亲呢? 傅昕晴哭得更惨了,一遍又一遍地喊:“姐姐救我!” 傅凤兮被这人叫得心烦意乱,又万分迷糊,“可父亲怎么会同意你嫁给一个老头?还是个妾室!他那么疼你!” 凤兮至今仍记得傅昕晴脸上中蛊毒的时候,傅侯爷是多么紧张的。 一提这个,傅昕晴神情一凛,也不哭了,愤恨地咬牙,“哼!他哪是疼我!他疼的根本就是我这张脸!如果我这张脸毁了,他卖女求荣的美梦也破灭了,这才关心我脸上的伤势。如今他官复原职,自然也到了我‘贡献’的时候了!” 傅凤兮听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层,但细细一想又确实符合傅侯爷的行事风格。 她沉默片刻,才轻轻地说:“即便如此,你又要我如何救你?” 傅昕晴被问得语塞,她一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就下意识地跑来求助傅凤兮,完全没有意识到凤兮同她一样,对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 傅昕晴一下子绝望起来,眼泪肆意横流,愣愣地看着凤兮,却已经连求救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半晌,傅昕晴像是流尽了眼泪般,脸上是死一般的沉寂,只见她忽然平静下来,“晴儿谢谢姐姐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天色已晚,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 傅凤兮看着傅昕晴消瘦的背影,终于还是忍不住喊停,“等等!” 傅昕晴立马转身,面露期待。 她却只能道:“父亲的决定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但你若安分守己,我可保你去到常家后也不至于孤苦无依。” 妾室不同于侧妃,没有品级,只有被当家主母拿捏的份,这时候有个强大还愿意为她作主的娘家就显得尤为重要稳固了。 傅昕晴怔愣片刻,没想到自己多次陷入绝境,最后唯一伸出援手的却是自己从小就看不起甚至敌对的姐姐。 她心里一时五味陈杂,甚至连谢谢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当然,傅凤兮也无意听傅昕晴的感谢,摆摆手说道:“你好自为之吧!” —— 傅昕晴和傅昕月两人的婚事同时定了下来,而且婚期还十分接近,一时间傅家忙翻了天,原本被囚禁在梅苑的孙氏也被放了出来。 不仅如此,为了让傅昕月满意,傅侯爷转手又将傅家中馈给了孙氏。 孙氏一朝得势,宝贝女儿成了王爷侧妃,她的鼻孔都快朝天了,整日在傅凤兮面前晃悠,冷嘲热讽不算,掌权后她第一时间就开始折腾傅凤兮,一会儿叫人钦点库房,一下子又让凤兮去为采办嫁妆,还美名其曰一切为了两个妹妹。 傅凤兮不愿跟孙氏争论这些有的没的,只要不是太难的事她都做了,甚至在给两位妹妹添妆这事上一点都不含糊,每人送了一套上好的首饰,礼数周全。 可孙氏犹自不满意,凉凉地说:“到底不是亲妹妹,就这几件首饰也拿出来,还真是磕碜,莫不是看不上咱们昕月嫁的只是三王爷?” 这话真是句句诛心,字字陷阱,听得傅凤兮想吐血。 先不说双方争锋相对那么久,傅凤兮又受过孙氏一房那么多的亏待陷害,她肯添妆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对方竟然还有脸在这里嫌弃东西不好? 还说什么‘看不上三王爷’的话,这摆明是将凤兮和三王爷对立起来,传出去可不就是给傅凤兮树敌吗? 孙氏这心肠歹毒得,别说傅凤兮了,就连已经偏向母亲妹妹的傅昕良都看不过眼,忍不住低低地喊了句:“娘亲,您别说了!” 孙氏正在兴头上,被傅昕良贸然打断,面露不悦,大声反驳:“我说什么了?我说得都是实话。她如今算是有些价低了,自己的妹妹出嫁,才送一套首饰,传出去丢的可是咱们傅家的脸!” “那不知我应该送什么才合适呢?”傅凤兮皮笑肉不笑地睨着孙氏,任由对方扑腾。 孙氏把这当做傅凤兮的示弱,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更是趾高气昂地说:“昕月这回是要嫁入宗室,将来普通人见了都是要跪拜行礼的,你要送自然是要送上与宗室相衬的东西啊!” 一个官家小姐能有什么好东西跟宗室相提并论?还不就只有御赐之物。 傅凤兮一下子明白过来,孙氏肖想的是宣帝赏赐给她的玉如意。 她没有回话,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傅昕良,后者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撇开脸不好意思去看傅凤兮。 “如此恐怕要让夫人失望了,凤兮区区一个闺阁女子,实在没有那么贵重的什物给妹妹们添妆。”傅凤兮不冷不热地回答,至于孙氏的暗示她全当听不懂,反正她绝对不可能把御赐之物送给傅昕月添妆的。 孙氏哪里肯罢休,刚想说什么,傅昕良终于忍不住一把拉住孙氏,沉痛地说:“够了!娘亲!” 低喝声暂时稳住了孙氏,傅昕良见两人同时看向他,先深吸了口气,但情绪平复后才又开口:“娘亲,儿子此番回来是有别的事情要同您说。” 孙氏疑惑地看着傅昕良,问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事会比你妹妹成婚还重要的?” 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傅昕良非但没有帮着自己给妹妹要好处,反倒是帮着外人说话。 傅昕良只作不知,继续说道:“儿子前几日已经得到吏部调令,不日前往纪州就任刺史一职。” “什么?”孙氏惊得大叫一声,傅凤兮也诧异地望向傅昕良,根本没料到对方说的事。 “怎么会这样?纪州是什么鸟不生蛋的地方,怎么能让你去那种地方受罪?是谁下的命令,告诉娘,娘去给你周旋,一定不让你去那种地方吃苦!”孙氏都快没有急死了。 那怕刺史是从四品,对于正五品的傅昕良来说还升了半级,但外方为官一听就知道是受贬的。 这种苦差事,怎么也不应该落在风头正盛的傅家啊?! 孙氏以为是官府的人搞错了,就想要去理论,但傅昕良先一步拉住了孙氏,淡淡地说:“调令已经发出去了,明确写明了由儿子担任纪州刺史,不可能再变更的了。娘亲您就不要再费心思了。” 傅昕良坚定的声音止住了孙氏所有行动,孙氏怔愣半晌,仍不死心地说:“怎么会?怎么会?不可能的,我去跟你爹说,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说罢,孙氏也顾不得找傅凤兮的茬,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剩下两人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傅凤兮才轻声问道:“前往纪州的调令,是哥哥您自己提的吧?” 不然以傅家今时今日在吏部的影响力,吏部安排官员调动,绝对不可能拿傅昕良开刀。 傅昕良沉默地点点头,停顿了一会儿,忽然神情严肃地朝凤兮鞠了一躬,歉声道:“对不起。” 傅凤兮被他突然的严肃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摆手,就听见傅昕良沉沉地说道:“我知道娘亲和妹妹负你良多,做哥哥的无法护你周全本就是我的失职,甚至还放任你受伤不施以援手,我有愧于你。 而我又是一个懦弱的人,即便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我依旧没办法改变,唯有逃离,只盼妹妹能够接受我这微不足道的歉意。” 说完后,傅昕良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话毫无意义,紧抿着唇,深深地看了凤兮一眼,转身走了。 傅凤兮看着傅昕良萧条的背影,许久,重重一叹:“何必呢?” 既然选择敌对就不应该后悔,更别说什么怜悯与正义。傅凤兮从来都没有怪罪过傅昕良选择帮自己的娘亲和妹妹,立场不同,谈不上怪不怪罪?偏偏傅昕良又十分在意这些,才逼得自己进退维谷。 如今傅昕良选择外放为官,来个眼不见为净,虽然有逃避的嫌疑在里面,却也不失为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而且将来傅昕良真的在外地干出一番事业,也不枉他当初三元及第的辉煌成就。 傅昕良的事情只在傅凤兮的心底稍稍留了个痕迹,不一会儿她就没在意了。 宫里头皇长孙出生一时间吸引了各方的注意力,原本被众人忽视的三皇子萧争鸣一下子被推到了最前面。 原因很简单:三皇子是傻,但是傻子又不会遗传,这皇长孙看起来可机灵了,并且皇长孙一出生就得宣帝赐名萧晨,恩宠无量,实在不能不让人遐想万分。 原本支持萧争贤的大臣们自然咬碎了一口牙,同时郁闷二皇子妃的肚子怎么就没点动静呢?而原本处于中立,甚至于三皇子的外祖左相一派则像是看到了希望,中立的立场也就不那么‘中’了。 然而这其中关键性的两个人物萧争鸣和小奶娃萧晨却在众人的热烈讨论中,忽然不见了。 这一下,别说宫里炸开了锅,整个国都都乱作一团。 第202章 大战在即 三皇子和皇长孙失踪的消息传开的时候,傅凤兮正陪着姨母赵夫人前往远山寺祈福。 消息传来,傅凤兮也急坏了,而且她甚至萧承君对萧争鸣的保护,待在铜墙铁壁的宫中,萧争鸣和小奶娃怎么还会被掳呢? 难道宫中有内贼?又是何人动的手? 傅凤兮心里乱作一团,她早已经把萧争鸣当作另一个弟弟,亲人一般的存在,此时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国都,同萧承君一起想办法营救萧争鸣。 然而未及她有动作,有人却已经找上了她。 远山寺香火旺盛,是众多官家贵族祈福求平安的好去处,同时为了服务贵族,远山寺还在后山修葺了众多厢房,专供贵人们休息用,有些贵族甚至专门包了一个厢房作为自家人偶尔修身养性时用。 傅凤兮此时就和赵夫人坐在赵家专用的厢房,下人来报:来人指名道姓要单独见凤兮,凤兮和赵夫人皆是一头雾水。 赵夫人看看下人,又看看傅凤兮,便说:“兮儿既然急着回国都,姨母这就调度马车,等会儿我们直接院门口见面。” 陌生人在这个时候来,给够了噱头和诱饵,她知道傅凤兮的性格,这时候叫凤兮别去见那人也不现实,便主动安排好接下来的行程。 傅凤兮感激地看了赵夫人一眼,送走赵夫人,就坐在房中等着那位陌生人前来。 这期间,她忍不住暗暗寻思:会在这个时候找上她的,想必是要跟她做交易的。只是她一个傅家嫡长女,什么权力都没有的,对方要找人谈判也应该找萧承君那个层次的人吧? 正当她猜疑之际,房门被猛地推开,一道人影冲进来,在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将她抱住,口中兴奋地大喊:“凤兮,我好想你喔!” 熟悉的声音传来,傅凤兮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僵愣当场。 抱着她的人久久没有得到回应,面露不悦,嘟嘴又说:“凤兮,我带小晨来找你了,你不高兴吗?” 没错,抱着傅凤兮的青年正是被众人找疯了的三皇子殿下,跟在萧争鸣身后进屋的是春雪,她手中抱着的就是皇长孙萧晨。 傅凤兮做梦也想不到萧争鸣会出现在这里,直到萧争鸣伸手在她面前扫了好几次,她才回神,却忍不住皱眉,盯着春雪,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她不知道春雪也跟着萧争鸣一起失踪,如今见到来人,她才发现其中问题:有春雪在,萧争鸣怎么可能轻易被人绑架? 春雪不敢看傅凤兮的眼,一手抱着皇长孙,低头不语,誓要将沉默进行到底。 倒是萧争鸣见傅凤兮一直不理他,不满抱怨:“凤兮,我带宝宝来看你,你怎么能不理我呢?你还没有见过我的儿子吧!你快看啊!他长得可爱极了!” 萧争鸣自己就是一个小鬼,多了一个儿子就好像多了一件心爱的玩具,迫不及待地向傅凤兮炫耀。 说话间,他已经快手从春雪手中夺过了小奶娃,高高举到傅凤兮面前,炫耀道:“你快看,他可乖可好玩了!” “三殿下!”春雪快没被萧争鸣这举动给吓坏了,却又碍于身份不敢动手。 傅凤兮也顾不得生气,就怕萧争鸣毛手毛脚真把人给摔了,连忙伸手将小奶娃揽进自己怀里,轻轻拍哄了一会儿,才无奈地说:“殿下就算想让我探望皇长孙,随便派个人来招呼一声即可,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呢?” 偷偷出宫,还拐带皇长孙,萧争鸣真是怕吓不死大伙儿。 可傅凤兮不说还好,一说,萧争鸣立即嘟囔着嘴,没好气地咕哝:“哼!自从你出宫后,你就再也没有来落华苑了,如果我不来找你,你肯定都已经忘记我了!” 这话越说越委屈,末了萧争鸣还幽怨地看着傅凤兮,活像是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傅凤兮语塞,反驳无能。 谁叫落华苑现在已经有了‘女主人’呢!她一介未婚女子,再去找萧争鸣玩就不适合了。哪怕萧争鸣心智不全,这传出去也对两人的名声不好啊! 傅凤兮其实是知道萧争鸣对自己的依赖,即便这依赖来得十分古怪,却是谁也没办法否认的存在。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也不好再责怪萧争鸣擅自跑出宫的事,只问:“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我昨个儿就出宫了,我不想去傅家就偷偷派了个人给你传信想要叫你出来一起玩的,可你根本不在家,我等到今天中午也没见你来,幸好我聪明去问了你家的下人才知道你来了远山寺,我就跟着来了啊!”萧争鸣语调轻快,到后面的时候,一双大眼睛闪啊闪,亮晶晶地看着傅凤兮,像是等待她的赞扬。 傅凤兮听了却更加紧张,转头看向春雪,急忙就问:“这么说已经有人知道三殿下来远山寺了?” 春雪被问得一愣,不明白傅凤兮为什么在这件事上纠缠,却还是依言点了点头,应道:“因为殿下急着要见大娘子您,就亲自跑去您府上问的,您府上的几位下人应该都有所耳闻……” 随着这声话音落下,傅凤兮的脸色很见效地白了,而后猛地回神,也顾不得说闲话,连忙推着萧争鸣就往外走,“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回宫。” “怎么了?我不要嘛!我好不容易才出宫一次。听说这远山寺是我国第一大寺,我要好好逛一逛,凤兮你同我一起啊!”萧争鸣本就是一个贪玩的,如今更像是脱了笼子的鸟,好不快活、好不自在,如何愿意现在就回去那牢笼之中。 春雪也觉得奇怪,帮忙劝道:“大娘子,左右殿下都已经出宫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只要今晚宵禁之前回宫就好了,您又何必……” 傅凤兮一眼瞪过去,春雪立即噤声,但萧争鸣已经找到了倚仗,更加不愿意回去了,同时还指着傅凤兮怀中的小奶娃,说道:“就是嘛!咱们逛逛再回去啊!父皇不会骂我的,而且小晨儿在这之前可从来没有出过宫,就这样回去实在太可惜了!” 说罢,萧争鸣还可怜巴巴地看着傅凤兮,一双大眼睛已经开始闪烁泪花,活像是凤兮不同意他就要哭出来。 要是往常,傅凤兮肯定心软,但此时却没有她心软的余地。 她咬咬牙,严肃地说:“不行!我们必须马上回宫,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之前听闻萧争鸣失踪,傅凤兮虽然心急却不慌乱,但如今萧争鸣并非已经被人绑架,而是自己偷偷跑出来还被人知道了行踪,这看似是个好消息,但对于傅凤兮来说却是个不定时炸·弹,那些原本企图对萧争鸣不利的人必然会借着这机会对他不利的。 傅凤兮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如今只有回到国都,到萧承君的羽翼下,才可以保证萧争鸣和皇长孙的安危。 想到这里,傅凤兮一把拉过不情不愿的三皇子殿下就快步往外走,只盼姨母已经将马车收拾妥当,他们能够直接回国都才好。 然而傅凤兮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倒霉得多。 三人刚出房门,数十个黑衣人就将整个院落都围得水泄不通,人人手持利剑,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而他们目前的战斗组合是这样的:吉祥物、小鬼头、只会用毒的弱势群体以及稍微有点武功但绝对没本事以一敌百的侍女…… 想想傅凤兮都替自己的前途担忧啊!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大敌当前,不行也得行。 傅凤兮将萧争鸣推给春雪,自己则是抱紧皇长孙,双方分两路往外走。 她会这么选择是有原因的,她自认战斗力比不上春雪,而保护萧晨显然会比保护萧争鸣简单。 只是傅凤兮没走几步,萧争鸣就把她拉住了,急切地说:“凤兮你去哪里?我要和你在一起啊!” 凤兮听了这话冷汗都要掉下来了,萧争鸣抽起风来完全不分场合,即便是这种危机时刻,他也半点没有要听话的意思,而春雪则是听话过了头,见萧争鸣执意要跟着傅凤兮,她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 一时间,三个大人外加一个小奶娃俨然是院子里头最明显的目标,傅凤兮没时间跟萧争鸣解释分两路逃跑的好处,甚至被萧争鸣拉着,她连保护皇长孙都做不到,只能将孩子交给春雪,同时在刺客们攻上来前将武器准备好。 那群杀手也不客气,见他们要逃跑,举剑就朝他们攻击,只是顾忌要捉活口,并没有下死手,反倒给了凤兮他们还手的余地。 这些人不熟悉傅凤兮的作战风格,直接近身攻击,企图点住她和萧争鸣,却恰好给了傅凤兮攻击的机会。 她小手一扬,毒粉朝那些人扑面而去,不过眨眼之间,他们面前的两个黑衣人便中毒倒地,无声无息。 这一下可把后面的杀手唬住了,傅凤兮才不会傻傻地瞪着他们回神,趁热打铁又是一把迷药,再将三人迷倒。 杀手们也不是吃白饭的,见状立即远离傅凤兮,却紧紧将他们困在院子中间,就算没办法轻而易举地将人抓住,他们想逃也逃不掉。 双方一时间陷入僵局,谁也奈何不了谁。 傅凤兮只盼院子里的动静再大一点,引来外头人的注意,只要姨母一来,他们就不用担心了。 可就在这时候,一支长箭破空而来,直直地朝萧争鸣射去,傅凤兮本能地挡在了他面前。 第203章 不臣之心 傅凤兮完全是下意识动作,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挡在了萧争鸣身前。 这回死定了! 她心中哀嚎,可中箭该有的痛楚久久没有传来,身后反而响起一声闷哼。 凤兮转头一看,才发现春雪挡在了他们两人面前,硬生生受了那一箭,摇摇欲坠。她连忙伸手去扶,同时接住春雪递过来的皇长孙。 “大娘子,快带着殿下和皇长孙离开……”春雪气若游丝还惦记着她主子们的安危,一昧推着凤兮他们离开。 傅凤兮欲哭无泪,她对冷兵器毫无招架之力啊!如果对方都使‘贱招’,那他们基本可以等死了。 只是春雪还提剑坚持挡在他们面前,傅凤兮也不能说泄气的话,咬牙将皇长孙塞给萧争鸣,护着萧争鸣继续往外逃。 而就在这时候,傅凤兮期待已久的救兵--赵夫人也带着十多个家丁匆匆赶来,和那群黑衣人打作一团,一时间胜负未分。 凤兮送了口气,让赵夫人先带着皇长孙到安全的地方,至于萧争鸣,这倒霉孩子就好像黏在了她身上,哪怕是最危急的时候也不肯放开她,口中还不忘说:“我和你一起。” 三殿下视危险如无物的本事太强,凤兮只好继续拉着萧争鸣往院门口走去。 只要到了人多的地方,杀手们就不敢那么猖獗了。 眼看胜利在即,傅凤兮忽然感觉微风拂面,下一秒她就失去意识。 ——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傅凤兮猛地睁眼,光亮刺激得她眼睛酸涩,半晌她才勉强看清面前的环境。 她在的是一间简陋的小木屋,除了她正躺着的木床,不远处就只有一张四角桌和两把木椅;房间看起来空荡荡的,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 傅凤兮甩了甩脑袋,就想下床去找萧争鸣,门口传来一阵惊喜的男声:“你终于醒了。” 她抬头望去,意外地看见了本以为远在洛郡的卫一旭。 “怎么是你?”傅凤兮刚问出口,心里就有些明白了:卫国公有个妹妹嫁进宫,卫妃依附敏贵妃,又同二皇子交好,卫一旭会帮萧争贤做事再正常不过了。 至于傅凤兮被绑架,第一个想到的人为什么会是二皇子萧争贤,这一点就更加不需要解释。 卫一旭看着凤兮了然的神情笑了笑,走到床边,轻声问道:“你感觉如何?” 语气里是明显的关怀。 傅凤兮却觉莫名其妙,不认为对方有关心她好不好的必要,只瞥了卫一旭一眼,不答反问:“三殿下在哪里?” 可卫一旭在这方面也是出奇的犟,直直地看着她,得不到回答就不开口。 凤兮无奈,认命地说道“我现在很好,请问三殿下现在在哪里?” 她也不知道卫一旭闹什么别扭,非要她一个毫无意义的回答才满意,而且她都答了,卫一旭只是不情愿地撇撇嘴,哼道:“一个傻子,你管他做什么?” 被这鄙夷的态度刺激得,傅凤兮直接呛回去,“欺负一个傻子,你们也真是能耐了!” 卫一旭被挤兑得脸面有些过不去,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着傅凤兮,他没有发火,反而讪讪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哎,三皇子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他的死活也不需要你担心,你只要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这番言论,是想拉拢傅凤兮到二皇子一派了。 傅凤兮知道自己跟这人是说不通的,也没再解释她帮萧争鸣根本不是为了他们所谓的好处,只是淡淡地说:“三殿下是在我保护范围失踪的,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你觉得这还与我没有关系吗?” 她见卫一旭的神情出现一丝松动,再接再厉地说道:“再说了,大家都知道三殿下带着皇长孙来远山寺找我,如今我同三殿下一起失踪,我就有义务负责他的安全,他一旦出事,皇上第一个责难的必定是我。” 傅凤兮心想不管怎么样,她得先见到人再说。 但她这么一说,卫一旭反而不紧张了,笑着说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皇上一定不会怪罪你的。” 笃定的语气,煞有其事,活像是连宣帝都得听他的。 凤兮愣了愣,忽然从对方的话中发现一点问题,“是皇上不会怪罪,还是宣帝不会怪罪?” 卫一旭温和一笑,并不直接回答傅凤兮的话,只说:“总之你相信我,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就行了。” 如果到这个时候,傅凤兮还不明白二皇子的不臣之心,那她就真是傻子了,可看卫一旭这番胜券在握的模样,萧争贤想的恐怕不只是一个太子之位,甚至直接就想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有大皇子萧争斌这个前车之鉴,傅凤兮不知道卫一旭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他们一定就能谋反成功, 她神色平静地看着卫一旭,淡笑:“就算你们杀了三殿下,甚至能够战胜皇上的御林军,但是你们觉得你们有本事从五王爷手中夺得国都的控制权吗?” 宣帝给萧承君的权力太大了,护城军甚至越过了宣帝只听萧承君的命令,而作为萧国国都的铜墙铁壁,根本不是二皇子那点儿兵力能够战胜的。这一点,早在一年前大皇子就已经试验过了。 卫一旭点点头,显然认同凤兮的说法,但马上他又说道:“可是我们并不需要跟五王爷为敌不是吗?纵观整个萧国,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只有二殿下,五王爷作为宗室皇亲也不能违背这一点。” 萧争贤深知皇子继承皇位的要求,所以才有恃无恐,甚至连弑君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毕竟,都弑母了,就不差多杀一个父亲。 傅凤兮顿时感到一阵无法言喻的悲哀,这样泯灭人性的传统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有,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条件能够传承上千年,还被一群人藏着捂着奉为圣令,真是气死人了。 看着卫一旭得意洋洋的样子,凤兮忍不住哼道:“五王爷或许不会打破祖制,但是你们以为他凭什么在你们干出弑君夺位的事后还一如既往地支持二殿下登基?” 凤兮虽然不知道萧承君和宣帝之间的谈判,但她了解萧承君这个人。男人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不合理的传统一直被无条件第传承下去。 卫一旭的脸很见效地冷淡下来,盯了傅凤兮半晌,忽然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一句:“你就那么看好五王爷?” 傅凤兮:…… 她能说什么呢?总不能告诉卫一旭,萧承君马上就要成为她的丈夫了,她当然看好萧承君啊! 沉默片刻钟后,她果断选了另一个话题:“我现在在哪里?” 卫一旭以为她这是归顺的意思,马上高兴起来,主动解释:“我把你带到常郡来了,虽然这里环境简陋了一些,但该有的东西都有,还远离国都战乱,只要等二殿下将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就可以返回国都。” 傅凤兮很想反问一句:谁和你‘我、们’了,鉴于她的小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她还是把那句话给咽了回去,转而问道:“既然你支持二皇子夺位,就不用做点什么吗?” 从龙之功没那么好拿吧?而且傅凤兮也不觉得她重要到需要萧争贤的一个心腹大臣来看管。 卫一旭更加高兴,直接把凤兮的问话当作对自己的关心,喜滋滋地说:“你不用担心我,我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 傅凤兮小声嘀咕:谁担心你了。 只可惜卫世子的自以为是由来已久,根本没在意她说的话,自顾自地说下去:“如果你觉得无聊,我可以陪你到处走走,这附近环境不错,你肯定会喜欢的……” “停!”傅凤兮实在听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卫一旭到底兴奋什么? 而且卫一旭的态度如此暧昧,傅凤兮一时间拿不准对方只是单纯地想留住她,亦或是知道了她和萧承君的关系才想抓住她要挟萧承君? 如果是前者那顶多是和卫一旭周旋的问题,可要是后者问题就大发了,她一点都不想成为萧承君的负累或软肋。 见卫一旭没有解释的意愿,她只好开诚布公地问:“你要怎么样才肯放我回国都?” 卫一旭的神情一滞,眼神就暗淡下来,轻轻地说:“待在这里不好吗?我陪你啊!” 问题是我根本不要你陪啊! 傅凤兮被卫一旭的磨磨唧唧没有重点弄得有些烦躁,直觉这人无聊得很,刚想让对方说重点,忽然想起之前两人的纠葛,瞳孔瞬间放大,下意识地问出口:“你不会还喜欢我吧?” 话毕,傅凤兮立即后悔起来,她怎么就不过脑地问出这么话呢?对方肯定会嘲笑她自恋不要脸的! 可出乎凤兮意料的是,卫一旭非但没有跳脚骂人,反而俊脸一下子变得通红通红,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停顿片刻,他似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极小声地说:“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这下子,傅凤兮的心里只剩下两个大大的‘卧槽’了! 第204章 被俘之后 傅凤兮沉默了近一刻钟也没有找到一个适合在这时候说的话题。 她是真没有想到卫一旭真的喜欢她,说好的对傅昕月真爱呢? 好吧!‘真爱’嫁人了,但卫一旭也没理由喜欢她吧?! 凤兮张合了好几次唇,才勉强开口道:“卫一旭,我是傅凤兮,不是傅昕月。” 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想要的娥皇女英不可能!” 就算傅昕月愿意,她也不可能接受那么荒唐的婚姻,更何况再过一段时间,傅昕月就要嫁给三王爷萧承正了,那样的人物是卫国公世子爷没办法抗衡的。 傅凤兮真怀疑对方是被这个噩耗刺激到了,所以才会在她面前乱说话的吧? 卫一旭听了傅凤兮的话脸上一白,似有尴尬,艰难地反问:“我知道你是凤兮,我没告白错对象,而且离开国都的时候就跟你说过了,你也答应我了啊!” 相比较外里白莲花,内里黑成渣的傅昕月,卫一旭更喜欢现在的傅凤兮。 可傅凤兮一点都不稀罕卫一旭的喜欢,冷淡地问:“我阿英你什么了?” “我让你等我回来,你答应了的!”卫一旭瞪圆了眼,仿佛在指责傅凤兮的说话不算数。 凤兮只觉更加地莫名其妙,这黑锅她可不背啊! 当时卫一旭突然跑来她的碧落院,丢下一堆莫名其奥妙的话,甚至都没有等她回答就自己离开了,她才没有答应什么呢! 她简洁明了地向卫一旭表达了这一层意思,对方却理直气壮地说:“我当事叫你等我,你没有拒绝,就是答应了!” 这赖皮的,傅凤兮还能说什么呢? 她干脆也不去费心思地解释,摊手直白地说:“卫世子,不管你怎么说,我对你最多只有朋友之意,绝无男女之情,如果你之前有什么误会,希望你现在能够清楚。” 纵使卫一旭说破了天,她对他也没有半分情意,甚至到了现在她心里还是觉得双方处在对立状态,只是面对卫一旭的灼灼目光,她不好意思说实话罢了。 “你骗我的,你明明答应了的!”卫一旭放着好好的世子爷不做,肯去洛郡吃苦做一个小小的监军,还不都是为了让傅凤兮满意,如今傅凤兮却说出‘恩断义绝’的话,他如何肯接受,顿时激动得大喊。 傅凤兮一下子警惕起来,后退半步,防备地看着卫一旭。上一次这家伙激动的结果就是差点强了她,她可不会再傻傻中招。 她下意思去摸自己的防身法宝,却扑了个空,心头暗骂那群人太鬼了,大眼睛却一瞬不转地盯着卫一旭。 卫一旭见着凤兮的防备,哪里能不明白她的想法,心中泛起阵阵苦涩,可这又是他上次动粗的恶果,现在实在没什么好辩解的。 而如今他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傅凤兮真的对他没有半丝情谊,哪怕他心里想得多么美好,现实就是凤兮一点也不爱他。 有那么一瞬,卫一旭真想做些什么,想要紧紧地将那人攥在手心里。可这些日子与傅凤兮的相处也让他知道,他这样做只会让两人的关系愈演愈劣,甚至鱼死网破。 卫一旭犹豫了,看着紧张的凤兮,主动后退几步留出安全距离,才轻声说道:“你不用担心,没有得到你的允许之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傅凤兮却没有放松,顿了顿,试探性地说:“既然这样,那我想回国都,你让我回去吧!” 卫一旭好不容易才把傅凤兮弄到手,如何肯轻易让人跑了,只是又怕吓到凤兮,连忙找出别的借口:“不是我不愿意放你走,只是要你留在这里一方面是因着我的私心,但更多的是殿下要求。” 傅凤兮抿着唇没有说话,他又再接再厉地劝道:“这里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差,安静舒适,可比你在远山寺静修强多了,再说你在这也待不了几天,何必急在一时呢?” 连番劝慰说下来,就算傅凤兮心中再怎么不情不愿,也只得按耐住心急,试探性地说:“就算是清修,那我也不愿意去个没有人烟的地方,那得多渗人啊?!” 言罢,她还像模像样地打了个哆嗦。 卫一旭信以为真,赶紧解释:“这里是殿下的秘密据点之一,绝对不会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单单护卫就不在少数,甚至你想要看歌舞表演,招招手也就有了,我还觉得人太多了,只是殿下说将你安排在别处不安全。” 卫一旭不无惋惜,还未不能跟傅凤兮独处一室而感到遗憾。 凤兮闻言心跳加速,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某些重要信息,但面上仍作寻常,淡淡道:“既然这样,那烦请世子爷准备一些吃食,我饿了。” 卫一旭被人使唤,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乐呵呵地说道:“你且等等,我马上就去为你准备好吃的,等下我们一起用晚膳。” 傅凤兮看着卫一旭兴冲冲地背影,一时间心绪烦杂,颇有些不知所措。 卫一旭留她或许是对她存了某些心思,但如果萧争贤也要留下她,那目的可就不单纯了。 从刚才的对话中也可以看出萧争贤重兵把手,有心将她困在这里,那和她一起失踪萧争鸣会不会也在这里? 她得想办法出去查勘一番。 打定主意,傅凤兮耐着性子同卫一旭吃了一顿索然无味的午饭,等她再不经意地提出要走走消食,卫一旭也没有不耐,高高兴兴地领着凤兮出门。 别看小木屋其貌不扬,外头却是另一番天地。出木屋首先看到的是一条羊肠小道,四周都被树林围绕,像是丛林深处的与世隔绝。 环境是不错,但这难道了无人烟吗? 傅凤兮转眼去看卫一旭:这就是你说的热闹? 卫一旭忙解释:“这里本是一座大密林,和我们去过的毒雾林差不多,四周布满了瘴气沼泽,我们就在密林中心,而且为了隐秘,这里每一处都是互相被树木隔开,所以你才看不到。” 傅凤兮听得瞠目结舌,暗自猜测她该不会到了萧争贤的老巢吧? “这里看起来似乎很有意思,你能带我到处走走吗?”傅凤兮没办法一个人离开,只好看向卫一旭,对方总不能一直把她困在这里。 卫一旭倒是没有拒绝,领着傅凤兮走上小道,绕了几个弯,过了将近一刻钟,两人又见到一座小木屋,和他们之前待过那间一模一样,不同的是院落有篱笆围着,门口还站着两个侍卫,似乎在守着里头的东西,或人。 傅凤兮想上去看看,刚走了两步,卫一旭就拦下她,淡道:“里头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越是拦着就越有鬼,会不会萧争鸣就关在里面呢? 凤兮始终觉得以萧争贤的谨慎,抓到萧争鸣不会第一时间杀掉,至少在确定他一定登上帝位之前,他会留着萧争鸣这个筹码。 只是她现在也不可能强硬地要求进去察看,只能点点头,跟着卫一旭的脚步离开。 接着,卫一旭就带着傅凤兮将密林里的几处木屋都逛了个遍,木屋长得都差不多,若不是里面住着不同的人,她简直以为自己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凤兮甚至看到了卫一旭口中所说的舞姬,看来这真是个‘休闲娱乐’的好去处,而且她注意到,除了她第二次去的那间小木屋里有人守着,其他木屋和她待过那间一样,都是简单而随意。 萧争鸣应该就关在那里! 傅凤兮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时她又想起些重要的事,便问:“我身上的东西呢,都在你手上吗?那些药我可以不要了,但别的东西你总要还我吧!” 卫一旭皱皱眉,点头,又摇头,半晌才迟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傅凤兮并不解释,理直气壮地说:“那是我的东西,我要回来不为过吧!” 卫一旭词穷,虽然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心思想要将凤兮的香囊据为己有,但人家正主发话了,他只好乖乖将香囊还回去,口中仍不忘要求:“我的香囊都旧了,你这手艺好,能给我做一个吗?” 凤兮暗自翻了个白眼,心说你想得倒美!本来我和你没什么事的,真要送你一个香囊不就成了私相授受? 她才不会干这种蠢事,于是并不搭腔,接过香囊立即打开将里头的东西清点一遍:碎银子和几个备用的小发夹都在,但萧承君给她的那块宫牌却不知所终。 傅凤兮忍不住皱眉质问:“我的宫牌呢?你拿它做什么?” 谁想卫一旭闻言反而比她更不高兴,“你身上做什么带五王爷的东西?” 萧承君给人的压迫力太大了,卫一旭敢直呼萧争鸣傻子,但就算再不忿也只敢恭恭敬敬地尊萧承君一句王爷。 傅凤兮深知这一点,当下无辜地眨眨眼,“这是五王爷给我,让我带着的,你快还给我吧!” 她寻思着卫一旭总不敢将萧承君的东西据为己有吧? 可凤兮还是预估错误,或者说是她没有想到还有一个变数:二皇子将她的宫牌拿走了! 从卫一旭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傅凤兮心中了悟却也更加无奈--看来萧争贤确实已经知道她和萧承君的关系了,甚至已经拿着她的宫牌去找萧承君。 傅凤兮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下去,看了眼还在夸夸其谈的卫一旭,忽然低声说:“对不起。” 第205章 自救 “怎么了?”卫一旭疑惑地问,不明白凤兮为什么突然对他说‘对不起’? 只是凤兮无意解释,又摇摇头,然后从香囊中拿出一个发夹,递给卫一旭。 卫一旭下意识地伸手接过来,又想发问,但他忽然眼一黑,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对于卫一旭突然晕倒,傅凤兮完全不惊讶,因为造成这一切的正是她给卫一旭的发夹。 自从多次因为身上没有‘武器’而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傅凤兮在保护自己这方面想尽办法。除却该有的药都备上,她极尽可能地将身上能够利用来做武器的东西都加了‘防护层’,这些发夹和银子就是其中之一。 单单看这些东西再正常不过了,但从她手上过一遍,功效立即就不一样了。 傅凤兮并不想要卫一旭的命,所以选择了比较温和的迷药,如果她刚刚送上的是那些银子,对方就别想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不好意思,我必须离开。”她小心翼翼地将卫一旭拖到一旁的树下,利用灌木把人遮挡住。这样就算有人从中经过也不会发现里头有人。卫一旭至少昏迷十个时辰,也就是说她必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萧争鸣揪出来,并且逃离这座密林。 傅凤兮凭着记忆快步往萧争鸣可能在的小木跑去,恰逢木屋门前的人正交接着工作,她只好按捺住心急,等双方交接过后,才从另一条道上走出来。 像是没有看到那两尊门神似的,大步就朝木屋走去。 显然,那两个侍卫肯定不会让她轻易就过去了,两手挡在她面前,冷声道:“这里是禁地,没有殿下的手谕不许入内。” 傅凤兮却作迷糊状,惊讶地大喊:“这明明是我之前住的屋子,怎么我才出去逛了一圈,就成了禁地了?” 她表现得十分无辜,加之她又是卫一旭的‘贵客’,两个侍卫还真的信了她的话,没有呵斥,而是细心地解释:“傅小姐认错地方了,这并不是您的住处,顺着这条小路走到一个岔路口再向右转,走到尽头就可以看到您的住处了。” 指完路,右边那侍卫才意识到卫一旭并不在傅凤兮身边,忍不住说道:“卫大人不在,还请傅小姐不要随意走动,万一被当做刺客伤到了哪里就不好了。” 傅凤兮没有傻到再去跟这二人抬扛,甚至都没有对这间所谓的禁地表现出任何好奇心,得到了指点后很干脆点点头,道了个谢就转身往回走。 她没走两步,一个香囊就从她身上掉落下来,凤兮像是没有看到,继续往前走去。 刚才说话那侍卫眼尖瞧见了,连忙喊住她:“傅小姐,您的东西掉了。” 这时候傅凤兮已经走出有一段距离,闻声转头,疑惑道:“我掉什么了?” 对方见她这会儿都没有发现自己掉东西了,便直接上前替她捡起那香囊,递上前,“这是您的香囊。” 傅凤兮如获至宝,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千恩万谢,“真的太感谢你了,幸好你看到了,这可是我的宝贝,如果弄不见简直能要了我的命啊!” 对方连忙摆手说不用谢,并让傅凤兮赶紧回去便好。 他以为这只是个小插曲,可凤兮下一秒又狠狠地皱起了眉,“咦,不对啊!我的东西还是少了!” 侍卫惊讶而迷茫,“香囊刚才就是从您怀里掉出来的,怎么会少东西呢?” “可是我明明带了五个发夹出门的,现在只剩下了三个,肯定还掉了两个!那可是我的宝贝,你们帮我找一找啊!” 傅凤兮急得不行,都快要哭出来了。 那两人见状也不敢耽搁,赶忙顺着傅凤兮指示四处寻找,只是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发夹又是银黑色的,根本看不怎么清。 他们找了好一会儿,一无所获,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将后背那么大一个弱点都露了出来,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傅凤兮故技重施,又放倒了两人,便将他们拖到了一旁。 这时候天色昏暗,步入初冬的北风呼呼地吹,外头又黑又冷又静谧,十分吓人。 凤兮打了个哆嗦,不敢耽搁,忙走上前敲了敲木门。 一开始没人应,她不甘心,又敲了下,还是安静一片。 就在傅凤兮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里头突然传来激烈的响动,伴随着‘呜呜’的声音,像是想要大喊又被堵住了嘴巴。 “小鸣,是你吗?你在里面吗?”傅凤兮心一急,连尊称都忘了。 里头的响动更加剧烈,呜咽声也更大了。 傅凤兮赶紧拿出从侍卫身上搜刮的钥匙,打开门一看,果然见到萧争鸣正被五花大绑地丢在木床上,嘴上还塞了一块黑不溜秋的抹布。 萧争鸣见到凤兮,立即像条刚离了水的鱼,拼命挣扎着,却被捆得掩饰,徒劳无功,看起来十分之可怜。 “你别动,我马上给你松绑。”傅凤兮急声阻止萧争鸣近乎自残的举动,快步上前替萧争鸣将绳索解开。 还不及说话,萧争鸣就一把扑上前,抱着她可怜巴巴地喊:“凤兮,我疼死了!二哥要杀我。” 如果前一句话让凤兮觉得青年有些娇气,那后一句话则是让她疼惜萧争鸣的遭遇了。 兄弟阋墙,哪怕对青年来说,也是最悲哀的事情。 萧争鸣心地单纯,与世无争,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卷进皇权之争,就算他什么都不懂,也是会受伤的。 “没事的,你别难过。”傅凤兮以前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只能笨拙地拍拍萧争鸣的后背安慰道。 等萧争鸣哭得差不多了,情绪稳定了,她才将人扶起来,轻声说道:“这地方不安全,你跟着我,我们要想办法离开。” 萧争鸣对傅凤兮全心全意地信任,当即点头跟上凤兮的步伐,只小声地问:“二哥说只要我乖乖地留在这里,他就不会伤害我的,我们现在离开真的好吗?” 凤兮轻嗤一声,暗道萧争贤顾忌萧承君,当然不敢下死手,等他得手后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的。 只是这些话不好跟萧争鸣明说,她委婉地表达:“如果我们一直留在这里,五王爷找不到我们的话,他也会生气的。您别忘了您可是偷偷跑出来的。” 傅凤兮一句话戳中萧争鸣的死穴,青年顿时比她还急切,就说:“那我们快点吧!” 两人快步穿梭在密林小道上,有凤兮带着也没有迷路,但是等他们走到密林边缘的时候却开始犯难了。 “这么一大片沼泽要怎么过去啊?”傅凤兮有药,密林中的瘴气她是不怕的,但瘴气之下的沼泽地可就令人头疼了。 她又不会飞! “我们怎么不走了?”萧争鸣‘眼瞎’,看着一大片的水泽地竟然还能问为什么不走? 傅凤兮无奈至极,对着那片‘汪洋’干瞪眼半晌,只能放弃,“我们从别的路走走看,现在是冬天,说不定有些地方水洼已经退了。 淌水过去什么的不现实,而且天知道水里面有什么? 萧争鸣完全没意见,乖乖地跟着傅凤兮走。 他们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几乎就要放弃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块高地,比之前的沼泽地突起不少,水流顺势汇聚在两旁,露出一条湿湿的道路,又被风一吹,倒是干了。 傅凤兮先试探性地在泥地上踩了踩,见土地硬实,就拉着萧争鸣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萧争鸣又忽然停下不肯走,小声询问:“凤兮,我们这是在哪啊?这样走下去我们能回得了家吗?” 萧争鸣虽傻,但是本能地趋利避害,面对眼前的环境也会有着他自己的思量。 傅凤兮觉得新奇,想了想,还是把她的想法说了出来:“这是你二哥的地盘,我们待在这里不安全,只能先回去。” 迟疑片刻,她又想到萧争鸣以后或许就是那个君临天下的人,总不能再被他们护在身后,人事不知,便坦白道:“你二哥想要用我们来威胁你皇叔,我们不能让他得逞。” 说这话的时候,凤兮还担心萧争鸣会觉得她在挑拨离间,不禁有些紧张。 谁料青年只是抬头看了凤兮一眼,神情古怪,但很快又低下头去,闷闷地应:“喔,我知道了。” 说完,不用凤兮带着,自己就闷头往前走去。 这时候,傅凤兮更加确定青年是知晓人事的,甚至比他们所有人以为的都还要聪明,但同样也更痛苦。 她心中也觉苦闷,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跟着往前走。 可没走几步,他们再次被迫停下来脚步。 挡在他们面前的,赫然正是他们刚才念叨的二皇子萧争贤。 傅凤兮心中一凛,连忙把萧争鸣拉至身后,戒备地看着萧争贤,冷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事到如今,双方早已经撕破脸皮,尊称什么的是不必要了,她现在只暗叹自己命不好,现在就撞上萧争贤,难不成他们今天要死在这里? 果然,就听见萧争贤阴阴冷冷地笑道:“小鸣,我让你乖乖地留在屋里,你怎么就不听呢?不听话的坏孩子可是要惩罚的喔!” 第206章 一开始就注定的败局 一开口就是变态的台词,听得傅凤兮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转头去看萧争鸣,倒像是被萧争贤给吓得往她身后缩了缩。 傅凤兮暗骂一句不要脸,只好装着胆子去同萧争贤交涉,“二皇子,既然您也说三殿下是您的弟弟,那不论弟弟做了什么事,这做哥哥的总应该大度宽容一点才是。” 她这时候同萧争贤扯嘴皮子,一方面是她也没把握在变态面前保萧争鸣无事,另一方面则是这人不是好面子吗?她只能借此机会为萧争鸣争一份生机。 偏偏萧争鸣是个犟种,这时候忽然气愤地说:“他要杀我,不能算是我哥哥了。” 傅凤兮气急无语,萧争贤倒像是早料到了,似笑非笑地睨过来,似乎在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了? 傅凤兮:“……” 她真没什么可说的了,左右双方已经剑拔弩张,不能善了了,她干脆冷笑:“二皇子此时不应该正积极攻城,怎的有空跑到这千里之外来堵我们的路?让我猜猜,该不会是国都防守森严,您久攻不下,还碰了一鼻子的灰吧?” 萧争贤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面目狰狞地盯着傅凤兮。 这摆明告诉傅凤兮,她猜得全对。 傅凤兮顿时乐了,暗赞萧承君好样的,大手一挥给人添堵的本事无人能及啊!萧争贤想要当皇帝,可没那么容易呢! 萧争贤也彻底不要脸了,盯着傅凤兮冷笑,“皇叔就算再本事又怎么样?有了你们两个,还怕他不肯听我的吗?” 这厚颜无耻的,打不过,竟然想拿女人和小孩作文章! 傅凤兮闻言倒是不担心了,拉了拉犹自不平的萧争鸣,笑道:“二殿下想得不错,不过要心想事成,恐怕有点难了!” 萧争贤警惕地看她,“什么意思?” 凤兮不答,笑嘻嘻地朝他身后抬了抬下巴。 等二皇子转头去看时,竟发现萧承君就站在他身后,目光冷冽地看着他。 萧争贤心里一个咯噔,“五叔为什么会在这里?您不应该正被三叔……”话说到一半,萧争贤就反应过来,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萧承正也是你的人?!” 萧承君冷冷一笑,眼中却不见多少笑意,“他姓萧。” 简练的回答成了对萧争贤最大的讽刺,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如同耍猴戏般,被人牢牢掌控着却自鸣得意。 偏偏这时候萧争鸣还懵懵懂懂地问:“凤兮,皇叔来救我们了,是不是我们就没事了?” 这话一下子就刺激到萧争贤,想到自己苦心谋划那么多年却一败涂地,而萧争鸣什么都不做就被人捧在手心护着,巨大的落差感彻底吞没了他的理智。 羞恼之下,萧争贤竟然必败的情况下,转身就朝傅凤兮击去,只要抓住傅凤兮,他就能拿捏住萧承君了! 只是他才刚有动作,一支利箭当空划破,从两人之间穿过,生生止住了萧争贤的动作。 只见言展正手持弓箭立在树枝上,已经做出射箭的姿势,仿佛只要萧争贤一动,下一支利箭就能穿破他的胸膛。 见状萧争贤哪里敢再轻举妄动,乖乖束手就擒。 危机解除,无关人员清场,傅凤兮顿时放松下来,就见萧承君一步步地走到自己面前,不待她说话就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傅凤兮被抱了个满怀,有些羞赧,但又舍不得推开萧承君,只好埋首进对方怀中,低低地问:“怎,怎么了?” 萧承君不答话,紧紧地抱了好一会儿,直把凤兮勒得透不过气忍不住挣扎了,他才将人放开,却仍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傅凤兮,视线由上到下将她扫了个遍。 “到底怎么了嘛?”凤兮很不自在地扭扭身子,总觉得萧承君今天怪怪的。 男人却再次止住了她的动作,大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掌心的粗茧摩挲着她的肌肤,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凤兮想躲,但萧承君却先一步揽住她的腰不让她动,大手也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流连。 就在傅凤兮实在受不了了,忽然听见萧承君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幸好,你没事。” 傅凤兮感觉脑子轰隆一声炸开了花,小脸顿时滚烫得可以煎蛋了。 两个都是极为理智的人,甚至都不需要一场正式的表白就理所当然地在一起了。也许这在很多人眼中显得很无趣,但傅凤兮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反倒是萧承君突然对她来这么一句‘情话’,让她一时间手足无措,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承君可不管凤兮会不会羞得抬不起头,只管将凤兮从头到尾看了个遍,生怕错过一点,这种像是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的态度实在让傅凤兮羞得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偏偏这时候萧争鸣睁着一双大眼睛,在一旁看热闹看得眼珠子都不转一下,见状还憨憨地问:“五皇叔,凤兮是要做我的五皇婶了吗?” 这回傅凤兮别说脸上煎蛋了,就连后背都热得渗出汗渍,萧承君还挑眉一笑,“挺有眼力劲的。” “你在胡说什么?”凤兮终于忍不住轻斥一句,她要再不说话,非得被这两人一唱一和给羞死了。 萧承君可不觉得自己胡说了,理所应当地答道:“你马上就要嫁于我,小鸣自然应该称你作五皇婶,可不能乱了辈分,知道吗?” 萧争鸣像是得了圣令一般,连连点头,“知道了!” 又转头冲凤兮甜甜一笑,声音洪亮地喊:“五皇婶。” 傅凤兮当然不答应,小嘴微张,惊讶得不行,连忙摆手,萧争鸣这时候又歪头看她,天真而迷惑地问:“五皇婶,小鸣叫你,你怎么都不应我的?” 凤兮哪里知道萧争鸣竟然这么快毫无芥蒂地接受了她会成为他五皇婶的事,害得她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偏是另两个大男人都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活像她大惊小怪了。 萧争鸣还一副期待的小模样望着她,直看得她头皮发麻,不得不低低地应了声,“诶。” 萧争鸣顿时高兴地要跳起来,拉着凤兮又笑又叫:“太好了,你是我的皇婶了,那你以后就可以陪我玩啦!我要和你一起养小晨,我们一起带他……” 萧承君一开始还对萧争鸣的反应表示很满意,但是越听到后面越觉得混账,忍不住冷下脸来,大手一伸,直接把两人隔绝开来,“好了,既然知道她是你皇婶,就应该保持距离,带孩子的事回去找你皇妃。” 三两句话就剥夺了萧争鸣跟好朋友分享喜悦的权利,萧争鸣顿时扁了嘴,可是萧承君的冷眼一射过来,萧争鸣马上立正站好,表示对五皇叔的安排毫无异议,再不敢拉着凤兮说东道西。 傅凤兮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揶揄道:“啧啧,是哪个自诩是爱护侄儿的好叔叔?这才哪到哪啊!就开始凶人了哟!强权政治要不得啊!” 被强权政治·压迫得不敢言也不敢怒的某人眼睛都亮了,闪烁着看向傅凤兮,期待凤兮能够反强权、反压迫。 可惜萧承君才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扫了凤兮一眼,淡淡道:“你少给我作妖,回头再收拾你。” 话语中尽是威胁,于是咱们的傅大小姐也蔫了,对萧争鸣耸耸肩,表示她也怕五王爷啊! 三人笑笑闹闹,越过了沼泽地就看见一辆马车已经侯在外头,随时准备带他们回国都。 行程顺利到不可思议,傅凤兮原以为还有场恶战要打,谁料萧承君一出场就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她至今仍觉得不可思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知道萧争贤会来这里的?” 想了想,觉得没有问到重点,又问:“不对,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萧承君出现得那么及时,就跟踩点似的,让她深刻怀疑对方该不会从一开始就守在那里等着他们了吧? 面对凤兮怀疑的小眼神,萧承君苦笑,“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预料到一切?” 言下之意,算计如萧承君,也不可能事先预料到萧争鸣和她被捉这件事而提前做出防备。 傅凤兮瞧见萧承君笑容下的愧意,顿觉自己的话说重了,连忙摆手,慌乱解释:“不是,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有点憋屈而已……” 想到受制于卫一旭那时候的场景,她仍觉得有些闷闷不乐,却又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缠,连忙就问:“所以你是一路跟着萧争贤来的,这才那么及时地出来救我吗?” 萧承君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说,对方就把所有事情都猜到了,不由得笑道:“看来以后我有个什么事情想要瞒你还真不容易,随便一个蛛丝马迹就能被你猜出来呢!” “哼!这是自然的,也不看看我是谁!”傅凤兮得意地哼哼两声,却不乐意被萧承君转开话题,继续问道:“三王爷是掉转头过来帮你们的,还是从一开始就是你们的人?” 前些日子,三王爷萧承正才为了萧争贤成为太子的事情忙碌奔波,这才哪到哪,突然临阵倒戈什么的想想就不靠谱。可如果萧承正从一开始就是萧承君的人,他又为何要做那些怂恿萧争贤争位的事情呢? 第207章 狐假虎威了一把 傅凤兮越想越不明白,亮晶晶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第看向萧承君,期待对方给她解疑。 可萧承君看了一旁的萧争鸣一眼,才转头来看凤兮,大手伸过去在她的头上重重地揉了揉,“好了,马上就回国都了,你们先休息一下吧!” 明显的敷衍之词,傅凤兮当然不乐意,可萧承君已经强硬地将她揽入怀中,凑近她的耳畔,低低地说:“如果你睡不着,我很乐意跟你做点‘运动’喔!” 刻意加重了某个词的音调,吓得凤兮脖子一缩,再不敢说话,乖乖地缩在萧承君的怀里,闭目养神。 她当然注意到刚才萧承君转开话题前看向萧争鸣那一眼,转念间她就明白萧承君在忌惮什么? 不过既然这些话不能告诉萧争鸣,那从侧面说明她猜对了,萧承正从一开始就是萧承君的人,所以才会在那么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倒戈,顺利将萧争贤捉住,人赃并获。 不,有点问题。 以萧承君的性格,绝对不会干出‘钓鱼执法’这种不符合他价值观的事情。 萧承君对他的几个侄子一视同仁,虽然某些时候会比较关心智力不正常的萧争鸣,但绝对不会因此去算计其他两个侄子。 甚至只要小辈们不闹得太出格,他都不会管,这可不就是傅凤兮当初会成为三皇子伴读的原因之一吗?所以他绝对不可能干出诱惑萧争贤‘犯罪’的事情! 如果不是萧承君,那就是……宣帝萧承宣了! 霎时间,从前被她忽略的,疑惑又想不通的事情又全部回到了她的脑海之中,串联成线,事情也越发清晰明朗了。 宣帝从一开始看好的就是他这个傻儿子萧争鸣! 什么无视放养只不过是在萧争鸣没有自保能力之前分散所有人的注意力,保证萧争鸣的安全;随后一看到萧争鸣有上位的可能,宣帝就开始积极地谋划着帮萧争鸣铺路,除掉其他竞争者,甚至为了让宗室对萧争鸣的继承权没话说,设下这场‘谋反’把萧争贤的继承权也撸了。 这番良苦用心也真是够了! 现在好了,萧争斌、萧争贤相继因为谋反失去了继承资格,四皇子、五皇子又太小了,而且生母俱在,也不可能跟萧争鸣争了。 如此一来,萧争鸣继承皇位岂不是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一时间,傅凤兮竟有些难以接受,同时也明白了萧承君刚才为什么不说下去了。 马车轱辘轱辘地往前走着,萧争鸣一扫先头落在萧争贤手中时的沉郁,又兴高采烈地玩着萧承君一早准备好的小玩意,像是把之前所有的不愉快都给忘光了。 不得不说萧承君这人心思细腻,只要他出马,左右萧争鸣这人,从身到心都简单到了极点。当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萧争鸣对他五皇叔的信任。 “你在想什么?”傅凤兮正放空思绪天马行空,萧承君沉沉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把她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抬头去看萧争鸣,却发现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马车上睡着了,怪不得萧承君肯跟她说话了呢! 凤兮暗自撇撇嘴,虽然知道萧承君的‘良苦用心’,但她还是撇撇嘴,装出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小声哼道:“你管我呢!我要睡觉。” 这是回应之前萧承君让她‘睡觉’的话了。 萧承君哭笑不得,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宝贝儿竟然还会有赌气撒娇的一面,明明他以前最不耐的就是应付女人那些小情绪,可凤兮那微微撅起的小嘴却只让他觉得可爱,诱人万分,恨不得俯下身去咬一口。 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先是在凤兮完全没准备的情况下,一口含住凤兮的小嘴,把对方的声音都堵在交缠的双唇之间。然后不轻不重地咬了口又马上放松,诱得他的猎物痛得张开小嘴,他的舌就一下子滑了进去,再次将那张小嘴彻底堵住了。 傅凤兮哪里受过这个,一开始还挣扎了几下,没一会儿就完全不由自己,被萧承君带动着,沉沦着…… 傅凤兮感觉自己要被一个吻弄得窒息了,几乎受不住时,萧承君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却没有完全离开,红舌还在她的嘴角一点点地舔·弄,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吃进肚子里一样。 凤兮被这带点色.情的举动弄得浑身火热,又浮起一身鸡皮疙瘩,咬牙切齿地低喊:“萧承君!” 她努力想要表达自己的愤恨不满,结果喊出来的声音又软又绵,连她自己听了都忍不住捂脸,这唬得住谁啊! 果然,萧承君的眸色又暗沉些许,舔舐的动作不停,只喉咙里传来喑哑的一声,“嗯?” ‘嗯’你个头,快放开我啊! 傅凤兮心里呐喊,努力瞪眼表达她的怒火,偏偏她现在手软脚软,浑身无力,还被萧承君禁锢在怀中,唯一能动的就只剩她的小嘴,却被对方亲吻的举动弄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发出‘嗯咿’的声音,反而让暧昧更加浓厚了。 这时候,萧承君还低笑道:“你这么渴望地看着我,是希望我再继续吻你吗?” “你,够了!”傅凤兮实在受不住,勉强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 萧承君却抱得更紧了,再次不分由说地堵住凤兮的唇,缠吻起来,如此缠绵悱恻,像是要把之前错落的都一次性补回来。 就这样停停亲亲,亲亲停停,傅凤兮早已经被萧承君带着沉入了那片温情的海,直到萧承君终于心满意足地舔舔嘴角,稍微放开他的小人儿时,傅凤兮的脑子仍是一团浆糊,半晌无法回神。 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到了男人哑着嗓子,轻轻地说:“待诸事定,我十里红妆迎你。” —— 傅凤兮回国都后又在六王府小住了几日,直到诸事既定,二皇子派的威胁被彻底平下,六王府的铜墙铁壁才撤了,萧争鸣这才被接回宫里。 萧争鸣自然哭闹着要凤兮同他一起,但这次凤兮却没办法如他的愿。 没办法,傅家家长召唤,还是得回去。 不想如今的傅家倒是热闹,全家张灯结彩,喜庆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傅家过年了。 三王爷侧妃回娘家,排场摆得不是一般的大,尤其是萧承正在这次萧争贤‘谋反’中立下大功,而后又联合宗室和礼部请求宣帝立仅有‘资格’的三皇子为太子,说是朝堂风云变化,早早立下太子才能巩固朝政。 宣帝自然是没有不应的,爽快地就放下旨意让礼部准备太子加冠仪式,同时还从左相家选了个嫡女张氏成为太子妃。 这一系列仪式都由三王爷萧承正领头,他自是一时风头无量,而他的王妃,哪怕只是个侧妃也成了众人巴结的对象。 傅昕月这一年来处处被傅凤兮压着,丢尽脸面,如今得势,还不想方设法在凤兮那里找回场子,而孙氏就更是鼻孔朝天了。 傅凤兮一回府,孙氏就跑到碧落院,趾高气昂地说:“别个未出阁的闺女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家中学习庶务,你倒好,整日不着家还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就是不知道你这么‘努力’,将来能不能得个好姻缘呢?” 凤兮和萧争鸣一起被萧争贤俘虏这事肯定是瞒不住的,孙氏一边担心傅凤兮跟未来的皇帝交好又有了好运,但另一面又觉得傅凤兮就算再怎么怕也不可能成为皇后,区区一个后妃又没有母家支持,能成什么气候,可比不上她的宝贝女儿。 孙氏这又满意了,恨不得把傅凤兮从头到尾都唾弃一把,直把人贬得一无是处才满意。 傅凤兮一贯地不愿意搭理孙氏,由得对方自说自话,她又不会因此受到任何损害,何必浪费口舌呢? 孙氏见凤兮毫不在意,成就感大打折扣,更气得吹胡子瞪眼。 正好这时候傅昕月也走了进来,孙氏顿时更有底气,冲着傅凤兮高高抬着下巴,就说:“现如今月儿已经是三王妃了,礼不可废,凤兮你见了可不能这么傻傻地站着,快来给三王妃磕头行礼吧!” 孙氏好大的脸,傅昕月明明只是一个侧妃,却偏偏要说成三王妃,还想要傅凤兮磕头行礼,真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 傅凤兮自然是不肯的,对方耍耍嘴皮子她或许能够不在意地放过去,但如果真要她低三下四地被孙氏母女折磨,她也没那么好欺负。 柳眉一挑,凤兮似笑非笑地睨着那两母女,冷嗤:“这里是傅家,二妹妹回个家难不成还要摆个王爷侧妃的架子?这是要给谁看呢?莫不是二妹妹还想要爹爹给你行礼了吗?” 着重强调了王爷侧妃,气得傅昕月眼睛都红了还没法反驳。后面的话就更直接了,如果傅昕月真要在这里摆谱,那还是先到傅侯爷跟前摆吧!没道理越过傅侯爷直接来找她这个小辈啊! 谁想傅昕月气急起来真是什么脸面都不要了,手叉腰,面露狰狞,丑态毕露,“哼!傅凤兮,你少给本妃耍嘴皮子,本妃今天还非要你给本妃下跪磕头。你若不依,本妃就治你一个不敬之罪,看有谁能够救得了你!” 傅凤兮愣了愣,没想到傅昕月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还真当自己一个王爷侧妃能够飞天了不成? 可傅昕月却把她的愣神当做害怕,顿时得意起来,就想趁热打铁好好收拾傅凤兮一番。 这时候,一个小厮急冲冲地跑进碧落院,道:“宫里人来传旨了,侯爷命所有人前厅接旨。” 第208章 反击打脸 宫里怎么这时候来人?还正儿八经地要传旨? 难不成圣上又有什么恩赐? 孙氏和傅昕月对看一眼,忽然想到最近三王爷的风光,一时喜上心头。 对了,三王爷现在官大着呢,而他府上那个正妃又是个常年躺在床榻上惹人厌弃的,如果三王爷要为谁请封,可不就只有傅昕月了呢? 仿佛已经预料到前来傅侯府宣旨的人会说出对傅昕月如何的嘉奖,孙氏母女那叫个挺胸抬头,把凤兮从头到尾都鄙视了个遍,才哼了声,一马当先地走在最前头。 傅凤兮险些被这两母女逗笑了,心说这两人是想高升想疯了吧?用常理想想也知道,如果皇上真的要赏三王爷侧妃,也断然不会把圣旨宣到傅侯府啊! 但也正因为如此,凤兮对宣帝突降旨意很好奇,便快步跟着一起到了前厅。 来宣旨的人正是宣帝身边的大红人燕公公。燕公公上次来侯府就是给傅凤兮送来嘉奖的,此时他正在前厅手持拂尘站着,眼观鼻鼻观心,任凭傅侯爷怎么催促也不透露分毫。 直到傅家的主人们都到齐了,才慢悠悠地从小太监手中接过圣旨,声音尖利地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傅氏大娘蕙质兰心,聪慧过人,多次救太子于危难之中,又几番助锦王攻克难关,实乃难得。今赐于锦王同为连理,结永世之好,并加封为正一品锦王妃,望能勤勉忠君,勿忘皇恩。” 这一道旨意下来,把在场的傅侯爷并孙氏几人都吓得目瞪口呆,诧异得不行,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圣旨说的啥? 他们不是不知道锦王便是指当朝真正能只手遮天的权贵五王爷,但宣帝竟然给傅凤兮和萧承君赐婚?并且还亲自封傅凤兮为锦王妃? 开玩笑的吧? 在萧国,王与王之间是有区别的,就好像三王爷和五王爷同是王爷,但五王爷的超一品就是比三王爷的正一品高了个档次,几乎相当于摄政王的地步,而只比王爷矮一级的正一品王妃,在后妃当中,除了皇后,都不用再看任何人的眼色。 可萧国现在根本就没皇后啊! 那岂不是意味着傅凤兮一跃成为了萧国最尊贵,品级最高的女人?! 孙氏和傅昕月的眼珠子都快瞪脱框了,根本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前一刻还被自己打压得毫无招架之力的傅凤兮,怎么就一下子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 “不可能!一定是哪里错了!”孙氏忍不住失态地大喊起来,双眼瞪得牛大,喷火似的看着傅凤兮,像是要把她撕碎、或者烧死。 没等傅凤兮说话,燕公公可不能任由顺便一只阿猫阿狗来质疑皇上的旨意,登时怒声呵斥:“放肆!圣上的旨意岂容尔等质疑?再乱说话,可休怪咱家不留情面了!” 三言两语喝得孙氏浑身一抖,缩成了一只鹌鹑,傅侯爷连忙道歉求饶。 燕公公却不理会那些人的讨好,反而转向一只乖巧不曾说话的‘主角’,这才放柔神色,道:“傅氏大娘,快来接旨吧!” 傅凤兮领命上前,双手接过圣旨,温声道谢,又命念儿打赏下人。 燕公公顿时脸堆菊花,笑得好不灿烂,又说:“皇上还说了,锦王爷从不曾出宫建府,将来大婚自然也是在宫里进行,所需器物皆有礼部并宗正寺操办,大娘子安心准备,如有什么问题,打发个人进宫里说一声即可。” 这话明面上是跟傅凤兮说的,但燕公公时不时瞥两眼傅侯爷,暗示意味极强,等他传达完旨意,心满意足地离开时,傅侯爷背后已经冷汗淋漓了。 燕公公后来那番话根本就是在敲打他的啊! 傅守业先头是如何对自己的嫡长女,不消别人说,他自己心知肚明,哪怕后来傅凤兮渐渐出众、傅凤泽当上大官,他也没对这双儿女好多少,顶多是不再那么厌恶了。 可如今呢,傅凤兮那是真真正正的金凤凰,就算别人不提醒,他也断不可能亏待傅凤兮的;偏偏这时候燕公公还要特地来说一句,且不论这是谁的意思,都不是傅守业招惹得起的。 傅侯爷当即转头看向傅凤兮,腆着脸笑道:“凤兮,你现在已经是锦王妃了,燕公公说得对,这婚事准备刻不容缓,尤其是嫁妆可一定要备好,你想想还缺啥,尽管从府上中馈拿便是了,可千万不能婚期啊!” 别的王妃都是等真正嫁给了王爷再由皇后赐封的,傅凤兮却现在就已经被封了锦王妃,可不就意味着她的王妃之位稳固得不能再稳固了。 傅侯爷恨不能府上所有好东西都‘孝敬’给傅凤兮以换取之后更大的利益,哪还在乎库房那点儿嫁妆,只盼能把傅凤兮的‘大腿’抱得死紧才好呢! 孙氏母女更是气得咬碎了一口牙,偏偏傅凤兮现在已经是正儿八经的‘正一品’可不是她们这些小人物能够动摇的。 说句不客气的话,傅凤兮现在要弄死她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而且还不会有人替她们出头。 不消傅凤兮开口,这两母女就识时务地夹着尾巴做人了。 而傅凤兮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别人听到圣旨后的心境变化,为什么呢? 她紧张啊! 早知道自己会嫁给萧承君是一回事,现在被广而告之,还是通过圣旨诏告天下,岂不是说她这辈子都被萧承君定下了,再没跑了? 一时间,傅凤兮又高兴又有些说不出的飘忽,总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以至于镇定如她,也会不知所措啊! 倒是念儿,比她家主子还要镇定,像是早料到了他们王爷必定会震惊天下的办法来迎娶他们的王妃,就算不是圣旨,也一定会有别的张扬手段。 哼哼!总不能让他们王妃再受人冷眼了吧? 看着孙氏母女诚惶诚恐,傅侯府一干下人都犹如墙头草般倒转讨好,念儿就觉解气,事到如今,看哪个不长眼地还敢欺负她的主子。 傅凤兮被念儿这一番狐假虎威逗得直发笑,忍不住逗道:“这么说,你跟在我身边,一直受着她们的欺负,倒是委屈你了?” 念儿闻言面色一僵,意识到自己真是被放纵过了头,连忙摇头,惶恐道:“不是的!奴婢并非觉得在主子这里受罪了,奴婢只是,只是替主子不知,真的不是看不上……” 一边说着话,念儿都快没有急哭了。 傅凤兮见对方误会了自己的玩笑,连忙笑道:“你别急,我跟你开玩笑的,我知道你的心。” 念儿对她的维护,她又不是瞎子,怎会看不出来,不过是见这小丫头太嘚瑟了,这才揶揄几句,不想还把人吓惨了。 她微叹口气,又说了几句推心置腹的话,才安抚住念儿,不一会儿又喜笑颜开,高高兴兴说起准备嫁妆的事情。 什么先头小韩氏带过来的嫁妆肯定是要都带上的,绝对不能便宜了孙氏;再者傅凤兮怎么说也是傅家嫡长女吧! 傅昕月的嫁妆分例怎么也得给傅凤兮备上一份了;再有傅凤兮现在可是正一品的锦王妃,傅家要抱紧大腿这添妆总不能马虎吧! 总之一句话,不管怎么算,傅家从家主到孙氏一房任何一个都必须被大宰一顿才行! 念儿的算盘打得极响,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傅凤兮也不阻止,由得对方闹腾。 只是还没等念儿撸起袖子去‘占’的便宜,孙氏竟然一反常态将大礼送到了碧落院。 事出奇怪必有妖,孙氏这份‘大礼’傅凤兮可不敢随便接下,指不定这里头又有什么坑等着她掉下去呢。 傅凤兮将人放进屋,命人上了茶,礼数周到,但对于孙氏拐着弯儿说闲话却不搭腔,只悠悠闲闲地喝茶。 孙氏独角戏唱了一场都不见凤兮给她回应,也不由得尴尬起来,可如今傅凤兮早已经不是能够被她拿捏的了,不仅一句重话都不敢说,还得腆着笑脸讨好道:“我就知道凤兮你是个有福的,算命的都说你将来是咱家最有前途的那个,如今可不就应验了吗?一品锦王妃啊!那可是天大的福分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孙氏的眼冒绿光,贪婪神色下还带着些许嫉妒,但很快就被她小心掩藏起来,只听见她继续说道:“凤兮你也知道,一笔写不出一个傅字,咱们两房平日里虽然有些争执,但都是打断骨连着筋的一家人,如今凤兮你飞黄腾达了,咱们这一家子可都靠你提携呢!” 原来是来讨要好处的! 傅凤兮了然的同时又是不解:虽然她知道锦王妃的身份很高,并且孙氏的脸皮也足够厚到无视两房的水火不容,但对方现在过得也不算差,有什么还需要来求她的呢? “夫人如今女儿嫁给了三王爷,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了,不知道夫人拉下脸面来求我呢?”直接用了一个‘求’字,傅凤兮现如今还真是一点都不怕孙氏了。 反正现在有事求人的又不是她,有本事孙氏就拂袖而去啊! 第209章 最后的障碍 孙氏欺负傅凤兮惯了,如今忽然被对方奚落,脸上一下子就不好看了,可想到自己要说的事,又勉强压下火气,继续笑道:“凤兮你说笑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哪里有什么求不求的。 若是家人有难,你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对吧?” 这场面话说得漂亮,如果傅凤兮不帮忙,就是她冷血无情不念亲情了。 哼!现在才来说一家人,这样的话也不怕笑掉大牙。 连傅家她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别人说她念不念亲情呢?再说了,在这个强者为尊的时代,她得势了,又有几个人会站出来为孙氏说话呢? 她不屑得冷哼了声,直觉这女人真是讨厌得很,都到了这个份上还不忘算计她,不要脸到了极点。 忽然没了和孙氏周旋的心思,凤兮挥挥手,就想叫念儿送客。 孙氏顿时急了,连忙又放软声音道:“就算你不顾念傅家,也应该想想良儿和你的情分吧?!” 突然提起傅昕良,傅凤兮不由得一愣。 孙氏把握时机,再接再厉地说:“我这个继母或许待你不算好,但是良儿这个做哥哥对你可从不曾有半点不妥的!难不成你连他都不顾了吗?” 傅凤兮皱起眉尖,半晌才问:“大哥哥怎么了?” 虽然知道孙氏在利用她,但傅昕良确实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听听孙氏的话也不嫌浪费时间。 孙氏也知道傅凤兮已经厌恶她到了极点,便不再啰嗦,直接就说:“昕良如今远在纪州受苦,背井离乡,身边连个暖心人都没有,还要受到地方官员的钳制,举步维艰,如此,你也打算放任不管吗?” 听闻这话,傅凤兮原本还有些担心的心情也放缓了,脸上又恢复冷淡。 傅昕良自我放逐纪州就应该考虑到这一点,如今孙氏却跑来跟她哭惨,实在没意思得很。 她睨了孙氏一眼,淡笑:“不知夫人想要我怎么管呢?” “当然是把良儿调回国都啊!我的良儿可是世间奇才,有大能者,当年三元及第,红遍国都,怎么能够委屈在纪州那种小地方当个小小的刺史呢?”孙氏还以为傅凤兮答应了帮忙,连忙说出了她的要求。 要不是知道不好狮子大开口,她还想给傅昕良要个三品大员的官儿来做做呢! 傅凤泽一个一甲第四都能当上兵部侍郎,她的儿子那么棒,就是去吏部都能混得风生水起的! 孙氏一厢情愿地想着,傅凤兮不由得嗤笑反问:“夫人以为,当初哥哥为什么要背井离乡,去那种地方受苦呢?” 意有所指的问句令孙氏面容再次僵硬,瞪圆了眼,说不出话来。 这种心知肚明的事情,凤兮也不是真要孙氏回答。 冷笑过后,她直接就道:“凤兮本事不济,夫人的要求凤兮无能为力,请回吧! 念儿,送客。” 孙氏没想到傅凤兮会完全不顾情面,愣住了,可念儿却不会给她发呆浪费碧落院空气的机会,马上走上前,皮笑肉不笑地说:“夫人好走,主子还要准备大婚的事,就恕不远送了!” 一提起婚事,孙氏就算心里再有火气也蔫了,她现在根本没有钳制傅凤兮的能力,甚至还需要看傅凤兮的脸色行事,哪里敢真得罪了傅凤兮。 傅凤兮不肯,她也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念儿见了,顿时大乐,嘲笑道:“哼!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想着占主子的便宜,想得倒美呢!” 刚才孙氏开口的时候,念儿还一直担心傅凤兮会心软答应孙氏的请求。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孙氏肯定会当凤兮好欺负进而得寸进尺的! 幸好她家主子还是个拧得清的! 念儿吐吐舌,拍拍胸,暗自说了两句‘幸好、幸好’! 傅凤兮把念儿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自然明白念儿心中所想,觉得好笑又觉得暖心。 可不是吗? 名义上的一家人,个个皆是趋炎附势,捧高踩低,还不如一个婢女来得真心。她也乐得纵容念儿。 至于孙氏提及傅昕良在纪州受苦的事,早在傅昕良决定去纪州的时候她就预料到了,她这个大哥太过于正直了。乖乖待在工部,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确实能够干出一番大作为,但是要去当个地方官吏,跟一群地头蛇虚与委蛇,可就不够敲了。 傅家的几位少爷啊,都不是擅长交际的人,被人挤兑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又何尝不是对傅昕良的历练,他是傅家人,如今傅家势头正盛,那群地头蛇就算再猖狂也不敢真对他下手。只要傅昕良挨过那些冷嘲热讽使绊子,干出一番事业,将来等他想通了再回国都,待遇肯定差不了。 所以凤兮不会插手这事,傅昕良有心放逐自己,她也想看看她这个大哥这场放逐到底会产生怎样的效果? 当然,这些事对于傅凤兮而言也不过是过雨云烟,稍微想想就放过去了,她现在真正担心的是她的大婚。 萧承君也是的,像怕她跑了一样,竟然将婚期定在十天之后,说什么正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良辰吉日,在那一日成婚的新人必定会得到上天的祝福…… 这么鬼扯的借口,也就骗骗迷信的古人,反正傅凤兮是不信的。 但她不信也没办法啊!别说傅家了,整个国都都因为这个良辰吉日而人仰马翻,热闹得不可开交。 一群傅凤兮根本不相识,甚至见都没有见过的望族贵女来傅家攀关系,名曰添妆,热情得她完全没办法拒绝啊! 这个一件玉手镯,那个一套翡翠头饰,件件物品都价值千金,把好好的一个添妆弄得跟行贿似的。 当然,本质上也没差太多。 傅凤兮都没有拒绝这些人的‘好意’,而且还客客气气地给那些揣着别个目的上门的贵女们回礼,这些人自然更加不好意思拒绝,又只能怀揣着和她们的‘添妆’等价的物品,灰溜溜地回去了。 念儿先头还不明白凤兮为什么忽然叫她准备好那么多‘厚礼’,等看到这阵势就什么都明白过来,不禁暗叹她们主子可真是心细如尘会做人。 既不会给人留下来冷冰冰、不近人情的高傲性格,又‘分毫不取’地把所有人的贪念都堵了回去,不可谓不妙啊! 她欣喜地想:傅凤兮还真是当之无愧的锦王妃呢! 只是傅凤兮刚把那群添妆的‘姐妹’应付过去,却忽然接到太后召见。 太后谭雨荷心仪的锦王妃可是白茉,如今阴差阳错乱成一团糟,谭雨荷自然不可能再撮合萧承君和白茉,但这也不意味着这位太后娘娘会坦然接受她做锦王妃。 一想到这,傅凤兮就头疼得厉害。 可太后召见,她也不能不去吧?只得乖乖跟着传召的侍女入宫。 傅凤兮埋头赶到太后宫中,却被拦在了院子里,说是没有太后召见不得入屋。 这不是开玩笑吗?她就是被太后招来了,现在却跟她说太后没有‘召见’,这不摆明是要她站在院子里吹冷风吗? 初冬的天气还算晴朗,但气温却很低,寒风刮得傅凤兮脸颊疼,相似的场景让她回想起去年初初入宫时,被当时的月贵妃罚站时候的情景,不禁有些感慨。 她才来这个世界不到一年而已,却好像过了半个世纪之久,其中经历的辛酸苦楚,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只可惜就算她马上要成为锦王妃的人了,在某些时候还是不得不‘任人拿捏’。 谭雨荷说到底还是萧承君的生母,又是当朝太后,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倒也不会记恨谭雨荷,就当她马上要‘抢’走人家儿子的考验吧! 傅凤兮想得十分乐观,颇有几分自娱自乐的精神在里头,而谭雨荷却见不得她开心。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太后娘娘终于午休醒来,传召傅氏大娘。 听着宫女高声‘唱着’,她不由得抿抿嘴,暗自寻思起里头人的心思:她原以为谭雨荷只是心有不甘想要给她这个准儿媳来个下马威,以巩固自己的威望,婆媳之间这种事时有发生,凤兮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但谭雨荷到现在仍刻意地让个下人唤她‘傅氏大娘’而非‘锦王妃’,恐怕那一位至今没有歇了换掉她的心思。 傅凤兮走进屋里,中规中矩地给太后娘娘请了个安,便不再说话,静观其变。 谭雨荷没有傅凤兮那么好的耐心,见她不说话就冷声哼道:“你倒是有几分本事,竟然真哄得我儿请了圣旨娶你,真叫哀家刮目相看啊!” 这话已经不是冷嘲热讽的层面了,尖酸刻薄得根本没法回答啊! 凤兮只得秉持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继续沉默不语。 “怎么?哑巴了?还是你以为自己真的勾住了君儿的心,便连哀家也不放在眼里了?”谭雨荷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尖锐,像是要把人刺穿一样。 偏偏皇太后的身份不一般,凤兮一时间还真没有好对策应付这位马上要‘嫁’儿子的母亲,只能低头示弱:“凤兮不敢!” 谭雨荷可不领情,冷笑一声,没好气地斥道:“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如果你真不敢,就不会那么恬不知耻地再嫁给君儿了!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货色,都过了那么多手的货色,还想要嫁给君儿,你也配?” 轻蔑的语气尽显,仿佛傅凤兮真的轻贱如妓?女。 这么狠毒的话,就算凤兮脾气再好,也是不能忍的。 她又不是被礼教教坏了脑子的柔弱女子,对长辈发难也打落牙往里吞的怂货,连傅侯爷的发难她都敢反驳,更何况是谭雨荷呢? 之前乖觉是不想萧承君夹在中间为难,但谭雨荷却步步紧逼,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第210章 障碍扫除 傅凤兮如今是有品阶在身的锦王妃,就算没有真正大婚,也是任何人都没办法否认的事实。 谭雨荷想要用个莫须有的罪名处罚她都是不能的了,那她还怕啥? 凤兮重新抬起头,脸上已是平静从容的笑,“凤兮幸得王爷垂青,是凤兮两辈子的福分。既是两情相悦,便没有什么配与不配的事情了,还请太后明察。” 这话说得客气,但换个简白点的意思就是:你儿子先看上我的,我也喜欢你儿子,你一个外人就别再这里磨磨唧唧地惹人厌了! 谭雨荷被凤兮这话堵得哑口无言,心里更加气得冒火,脸上那叫一个色彩斑斓。 匀了好半天的气才勉强平复下来,又恶狠狠地盯着傅凤兮,“哼!你别得意,你真以为你请到了圣旨就可以高枕无忧吗?你别做梦了! 君儿是哀家身上掉下来的肉,他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会听哀家的!” 谭雨荷说得笃定,活像是真有那么回事,傅凤兮却听得好笑,很想喷回去:如果你真那么本事,现在就不会连圣旨都下来了。 傅凤兮连反驳都不用,淡笑着看过去,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谭雨荷见羞辱威胁傅凤兮不成,反而被对方看得脸臊,不由得恼羞成怒。 正欲发作之际,外头下人来报:五王爷求见。 萧承君来了! 屋里的两个女人皆是一愣,互看了一眼,而后心中了然。 这个时候萧承君来这里的原因已经不言而喻,只见萧承君根本不需要传召,直接大步走进屋。 谭雨荷对于自己这个冷情的儿子还是有些许忌惮,脾气便收敛了些,不自在地问:“君儿怎么有空来看母亲?” 萧承君一直是面无表情的,根本看不出他此时的心里状态,只是那张冷脸挺有唬人的架势。 淡淡扫了傅凤兮一眼,还没开口,倒是把后者看得心虚无比,下意识地,小心翼翼地问安:“凤兮见过五王爷!”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三个人,包括傅凤兮自己都愣住了。 这,这,这都是什么事啊? 眼看着谭雨荷因为自己的话而变得欣喜若狂的神情,凤兮就知道对方肯定以为她和萧承君所谓的婚事只不过是一场交易,所以才会马上要成婚了还相敬如宾。 而萧承君的眸色暗了暗,定定地看了凤兮好几秒才挪开,仍是什么情绪都没有的样子,但傅凤兮本能地知道她家男人这是生、气、了! 后果很严重啊! 傅凤兮头皮发麻,连忙描补道:“不是,我,承君,我只是……” 这种在外人面前装腔作势扮生分的习惯要怎么噶啊?傅凤兮无语望天。 萧承君根本没理会凤兮的解释,直接转头看向谭雨荷,后者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半晌才听到萧承君冷冷地说:“傅凤兮将会是儿臣唯一的王妃,若是母后不喜她,那儿臣会让她不再打扰母后的清静,所以今天的是,儿臣不希望再有第三次。” 第一次当然是指太后初初发现萧承君喜欢的人是傅凤兮而把人宣进宫训斥那会儿。 谭雨荷闻言整个人都顿住了,难以置信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当众对自己说出类似于最后通牒的话。 她忍不住高声喊道:“这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的,竟然让你为了她如此忤逆哀家?” 萧承君神色淡淡,只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到任何对傅凤兮的爱慕,但他的一言一行却完全不含糊,直接就说:“母后既然不喜她,那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也与母后无关了。” 男人的霸道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根本不给人开口说话的机会,更没有后悔的可能,就这般将一切事情都定了下来。 说完那番话后,萧承君也不管自家母后是多么的震惊,直接拉着同样没有回过神的傅凤兮离开了。 傅凤兮一路都是沉默的,任凭男人将她拉到了今秋阁,也一言不发,乖巧得有些诡异,倒令萧承君有些疑惑。 他沉默片刻,挑起傅凤兮的下巴,促使她抬头看向自己,才沉声问道:“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萧承君知道他家这一位一向好奇心爆棚,他对待谭雨荷的态度从容忍突然变得毫不客气,他就不相信凤兮真的一点都不好奇。 傅凤兮下意识地想躲开男人逼视的目光,但对方的手指紧紧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躲避不能,只得看向萧承君。 薄唇微微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莞尔一笑,狡黠道:“我知道的。” 萧承君微微挑眉,扬声问道:“你知道什么?” 总不可能知道他突然‘冷落’母后的原因吧? 凤兮却因此笑得愈发·漂亮,轻轻地说:“三殿下当上太子了呢!” 明明是顾左右他的说辞,却让男人一怔,随后了然:傅凤兮真的猜到了他的打算。 男人终于忍不住勾起唇,露出长久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但这笑意只在心里炸开了花,面上却只是那要笑不笑的样子,还冷冷地问:“那又如何?” 傅凤兮被男人的笑容迷了一眼,小心脏像是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暗骂自己竟然也有花痴的一天,偏偏男人还要在这里装象,真是…… 撇撇嘴,她没好气地咕哝:“你那母后贼心不死,宣帝在的时候就总是怂恿你当皇帝,如果等到太子登基,你还成了摄政王,她还不得想方设法弄死太子,让你名正言顺地继位了?” 既然萧争鸣都能继承皇位,也就意味着曾经被萧国传承了上千年的‘弑母’规则也被废止,更意味着同样不曾弑母的萧承君也有了皇位继承权,真到了那时候,心智不全的萧争鸣如何能是谭雨荷的对手? 恐怕到那时候就算萧承君再不想当皇帝,也会被谭雨荷逼上帝位吧? 萧承君现在这一手釜底抽薪不可谓是不妙,一方面疏远了谭雨荷,造成母子不和的局面,如此谭雨荷对萧承君称帝的执念也会渐渐消退;更主要的是没了亲儿子加持的皇太后也作不了妖,只能安安分分做她的皇太后,那宣帝就算对这位名义上的母后不满也不会再对谭雨荷下手,从而保证了谭雨荷后半生无忧。 想到这里,傅凤兮不由得感慨萧承君真是心有七窍、多智若妖,不然怎么能未雨绸缪到这个地步呢? 随即她又重重叹了口气,可惜的是男人这番良苦用心却无人能懂,还要白白承受自己母后的怨愤。 傅凤兮担心地看向男人,即便男人再强大,像是无坚不摧的堡垒,她还是心疼男人,心疼他的默默付出。 “怎么?心疼我了?”凤兮心中念头刚起,男人忽然冒出一句,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目光露骨地调笑。 傅凤兮被这一下噎得,顿时什么温情的心思都没有,心头火气上浮,觉得自己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什么坏事都没做,被迫卷入皇族之争,还要被萧承君‘利用’一把,莫名其妙就得承受婆婆谭雨荷的恨意。 这世界上还有比她更无辜受罪的人吗?!偏偏罪魁祸首还一脸无害。 傅凤兮想翻个大白眼给萧承君,对方却忽然笑容一敛,神色就冷淡下来,口气淡淡地说:“对了,你刚才在母后那里叫我什么?” 五王爷…… 傅凤兮:…… 这回,傅凤兮真是被梗了一口老血,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想要指责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可为什么她会那么心虚啊? “那啥,我,我只是……”傅凤兮抓耳挠腮,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平日里舌灿莲花,关节时刻一个好的理由都蹦不出来,最后只能如实答道:“一时习惯了。” 那叫一个心虚气短。 五王爷微微扬眉,神情又冷淡几分,“我与你在一起的时日不短了吧?我连‘本王’的自称都省了,你就只习惯了这个?” 简直已经是指责的口吻了,傅凤兮心中叫苦不迭,明明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啊!当时那情景下,如果她真习惯地喊出‘承君’才是作死吧? 可对上萧承君那一双不会说话但意味十足的眼眸,凤兮忙不迭地摇头,朝男人露出讨好的笑:“哪里的事?只是那时候你母后在场,我总不好叫得太亲密,免得落人口实,你也为难是不是?再说了,你在我心中本就是无人能及的五王爷,这么喊也是我的心思,我是欢喜你才这样喊你的啊……”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说词,好话说了一筐,什么甜言蜜语赞美的言词都往外说,只盼男人大人有大量饶她这一回。 只可惜男人才不吃她这一套,任凭她说干了嘴,也不为所动。 半晌,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唇,也不说话,只暗示性十足地瞥了凤兮一眼。 傅凤兮:……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的夫君会突然变得那么无赖傲娇的啊?! 她欲哭无泪,心里却一点火都生不起来。 真是被吃得死死的,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傅凤兮意识到这一点,认命地闭上眼,眼皮颤动,点起脚尖,轻轻地将红唇印上去…… 第211章 大婚,许你今世繁华(完) 萧国五王爷大婚,举国大庆,盛况比当年宣帝登基还要盛大。 而原本不被傅家重视的傅家嫡长女傅凤兮更是风光得不得了,出嫁当天,说是十里红妆都不过分。 这当然不是孙氏有多舍本,拼了命给凤兮添妆,只给了嫡女该有的分例,不多也不磕碜。 但凤兮生母小韩氏的嫁妆本就不少,再加上还有一个宠她的姨母,平常贵女只一份的嫁妆,到了凤兮这里就翻了三倍,怎么可能不盛大呢? 可把一干贵女羡慕嫉妒死了。 原本世家贵女都‘嫌弃’五王爷喜怒无,又冷心冷面,对成为五王妃兴致缺缺,可也敌不过萧承君越来越逆天的身价权势啊! 本就手握重兵强权,又几次在皇子谋逆中立下大功,被宣帝信任更被太子倚重,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 恐怕真到了萧争鸣登基,如今隐形的摄政王就真正的‘摄政’了!毕竟谁人都知道,未来皇帝就是个傻子,国事什么的还不全部被五王爷拿捏在手上? 当然,这些都不是众贵女嫉妒傅凤兮的主要原因,毕竟有权有势的男人又不少,可有权有势还独宠一人的男人,就唯有萧承君一家了! 五王爷萧承君在太后面前护住了自家王妃,还向宣帝直白宣告了今生今世只要傅凤兮一个王妃,再不需要别的女人了。 这下子,可把那些贵女羡慕坏了,可又能怎么样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傅凤兮十里红妆嫁入宣帝早为萧承君建好的五王府,酸溜溜地说一句:“男人哪个不好美色的,五王爷新婚时当然漂亮话说得好听,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傅凤兮可没空管这些人的羡慕嫉妒恨,实际上这一天他都快累趴了,古代的结婚仪式远比现代的婚事要隆重讲究得多,琐碎的礼节是她之前听都没有听过的,却得按部就班地依着司仪喜娘的指示去做,等她终于忙完松口气,她的人已经被迎进洞房里了,连刚才是怎么样拜堂的,她至今还迷迷糊糊的。 她也没时间去回味刚才拜天地时的情况,小手紧紧抓着锦被,小耳朵竖得老高,时刻注意着门口的一举一动,直到房门发出‘嘎吱’一声声响,脚步声慢慢地朝她靠近,她感觉一颗心脏都快要从喉咙里跳了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 马上就要到了,马上就要看到萧承君,她要做什么?是不是应该坐直身子? 等下萧承君来掀盖头的时候,她要不要稍微低一下头方便对方的动作?这样会不会显得太主动了不好啊? 傅凤兮脑海中念头百转,一时间觉得自己的所有聪明才智加起来都不够用了,以至于她甚至连遮挡在头上的盖头什么时候掀开的都没有发现,就听到低沉浑厚的笑声,“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发呆呢?” 凤兮被这声音一惊,猛地抬头,就对上萧承君那双略带揶揄的黑眸。她的心跳更加快了,磕磕巴巴地想要否认,“不、不是,我,我只是没注意……” 话说到这时候,傅凤兮直想咬自己一口,这话说得乱七八糟,也亏得萧承君给面子没有笑出声。 或者说男人的注意力根本没在这件事上,刚才的问话不过是为了打开话匣子,听到凤兮的回答也只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从旁拿过两杯小酒递给凤兮,同时在凤兮身旁坐下,低低地说:“我好像还从来没有和你一起喝过酒,今天是个好日子,这一杯酒你总不会再拒绝我了吧?” 说起这事,傅凤兮就想起她初初来古代时,被傅侯爷指使去服侍萧承君,对方也是这样请她喝酒的。 往事历历在目,只是到了如今,两人的关系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时候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和这个男人有那么深的纠缠,甚至相许一生…… 想到这里,傅凤兮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轻松的笑容,依言接过酒杯,笑眯眯地看着男人,“王爷何等尊贵身份,凤兮如何敢拒?” 故意揶揄的话惹得萧承君淡淡一撇,严肃的表情没有绷住,忍不住笑骂:“鬼丫头!” 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笑,双手交环,抬手,饮尽手中那杯合卺酒。 待放下酒杯,萧承君又是一瞥,轻轻地问:“还叫王爷?” 傅凤兮装作听不明白男人话中的深意,小脑袋一歪,“萧承君?” 萧承君不置与否,“嗯?” 凤兮眨眨眼,又改口:“承君?” 接连好几个词汇,都没有说出让萧承君心满意足的话,男人终于决定不忍了,一把扑上前去,顺势将人扑倒在鸳鸯被上,大手轻轻捏住凤兮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与自己对视,冷声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活脱脱就一副恶霸抢占大家闺秀的模样,真是嚣张到没边儿了。 可惜傅凤兮这时候有恃无恐,才不怕男人呢,撇撇嘴,就是不说那个男人想听的称呼,反而小手抵住男人的胸膛,没好气地说:“起来,你压得我要喘不过气了。” 萧承君哪里肯让,大手一把握住凤兮交握的双手手腕,移到了头顶,更把强迫的姿态做得十足,嘴上还不忘冷冷地放出最后通牒,“真的不叫?” 这是,真的生气了? 傅凤兮极为有眼力劲,连忙讨好一笑,不动声色地跟男人打马虎:“叫什么啊?我不知道呢!你教我啊!” 哼!这个男人欺负了她那么久,连句像样的情话都没有跟她说过,就想让她‘口头承认’他的身份?门都没有! 也许女孩子多多少少都有点矫情的心思——明知口头上的甜言蜜语比不上实践诺言的忠贞,但哪个女孩儿不爱听自家男人说爱她啊? 傅凤兮也不例外,现在两人都大婚了,连交杯酒都喝过了,男人却连‘我爱你’都不曾说过。 她才不干哩! 萧承君人精一样的人儿,就算平日里冷心冷情,但眼睛毒辣,一看傅凤兮那骨碌碌的眼珠子就猜到对方在想什么? 另一只大手毫无阻碍地府上傅凤兮的脸颊,来回轻轻摩擦,深邃的眼眸直直地凝视,深沉、专注。 直把凤兮看得脸颊泛红,他也没有说话,大手更加肆无忌惮地摸上凤兮的唇,先是轻抚,而后又加大力度揉捏,像是要将那本就红艳的唇弄得更加鲜艳欲滴。 等凤兮快要受不住被脸上的热度烧死时,五王爷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了:“我是你的什么人?” 如此直白的问话,傅凤兮不喊出‘相公’两个字都难了! 一时间,她真是‘悲愤交加’! 这男人怎么就那么讨厌呢?她都嫁给他,还处处占她便宜,半点不肯让她抢占先机,真是讨厌死了呢! 正当傅凤兮心里生着闷气,狠狠瞪着萧承君时,男人忽然低头凑到她耳边,十分情十分轻地说:“我……爱你。” 有那么一瞬间,傅凤兮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的,等她猛地一惊回过神时才发现萧承君已经放开她坐起身子正准备脱衣服。 她手忙脚乱地跟着起身,见男人仍是一副神色平静的样子,仿佛她刚才是自己幻听了。 凤兮一把拉住萧承君的衣服,急急地就问:“你刚才说什么?” 这回轮到萧承君扮无辜脸,转头迷茫地问:“说什么?” “你别抵赖,我都听见了!”她的眼神猛地锐利起来,连声音也变尖锐了些。 萧承君便是一笑,轻松地说道:“听见了就好。” 傅凤兮:…… 她,她就没见过那么赖皮的人! 傅凤兮简直要无语望天,她感觉自己这辈子恐怕都没办法赢过这个男人了! 可转念间她又释然,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又有什么赢不赢的呢! 看着男人已经动作迅速地完衣服,露出健壮的上身,傅凤兮再次不可避免地红了脸。 好吧,她承认她在现代看不过不少‘裸男’,早应该见怪不怪了,但对象换成萧承君,好像一切都变得暧昧淫靡,她禁不住地低下了头。 萧承君却不允许她的逃避,大手再次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和他对视,声音浑厚低沉,“兮儿,我的兮儿,看着我!” 傅凤兮被他霸道的宣言羞红了脸,又摆脱不了,只没好气地瞪眼,啐道:“看你看你,行了吧!” “不够,怎么可能够了!我要你看我一辈子!再也不许逃了……”男人爽朗一笑,大手如风,在凤兮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将她的外衣剥落。 动作快得让凤兮目瞪口呆,这一手好手法……武功用在这种地方,简直作弊啊! 可是萧承君才不会给她发傻的机会,春宵一刻值千金,即便是国人望而生畏的五王爷如今也如同普通的新郎那样,急吼吼地将他的宝贝儿拐上了床。 红烛摇曳、帘幔微垂、鸳鸯锦被往身上一盖,又是一桩良缘天成。 这一夜,萧承君真真实实地拥有了他这辈子唯一的渴望,怀中娇艳恬静的睡颜如此令他满足。 犹记得冷灯节时和凤兮一同放下两盏河灯时,他许愿‘不忘初心’,当时萧国的‘弑母’传承仍如一道挥之不去的噩梦压在他身上,坚强如他,不会崩溃、不会放弃,却也会感到疲惫。 万幸的是他遇上了傅凤兮,那个明明看起来很不起眼却轻易能够牵动他心魂的宝贝儿。 那句‘惟愿现世安稳’至今令他记忆犹新。 兮儿,我知道我从未给过你任何悦耳的许诺,但这一生,我会同你一起创造一个安稳现世。 ——正文完—— 《王爷药不起》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